《千载谢东风》 第一百八十三章：人心即鬼域（七）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苏小小在接到电话后立马根据刘思源提供的地址赶到了现场。 那是s市郊外一个名叫无名村的小地方，林溯正被一个带刀的男人劫持着。 “林溯!林溯!” 林西西撑着雨伞往里面大喊，被刘思源死死拉住 而在男人和林溯的身边有一颗高大的榆树，榆树周围的祈愿牌被风雨淋湿，血红的布条晃着苏小小的眼睛。 冰冷的雨水把男人和林溯浑身浇了个透心凉，男人举拿着枪的右手不停颤抖。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男人的情绪激动，勒在林溯脖子上的力气也在加大。 “苏……苏姐姐……救……我……”林溯的呼吸困难，刀刃已经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血痕。 “警察同志，这到底怎么回事。”云遐绕过刘思源和林西西，直接向警察询问事情的经过。 “绑匪名叫钱晨，手持枪具，情绪异常激动，据他所说是因为刘先生之前帮他们家打官司的事才实施绑架的。”警察如实说道。 “警察同志说的没错，钱晨是我一年前一起土地纠纷的当事人，当时他找到我说是他们家的土地被非法占用，可后来经过调查，那片区域是官方征地，他们家只是想要多要拆迁款，所以我没帮钱晨打官司，然后钱父亲由于这件事心脏病突发去世，他们家觉得是我害死了人，总是去公司闹事，这次估计是查到林溯头上，想敲诈勒索吧。” 刘思源有条不紊的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面上带着愧疚之色。 这件事大约就是因他而起的。 “我告诉刘思源，如果林溯有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听了警察和刘思源的话，苏小小怒目圆睁，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在没抓到钱晨之前她也无法确定。 云遐则是给了刘思源和林西西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把苏小小揽了过来。 “今天这事是我害了林溯，我的错，没处理好钱晨的事。”刘思源不停的道歉，焦急又谦卑。 就在这时，一名警察指了指前面无名村的祈福树，树周围一圈圈绕着红线，密密麻麻挂着木黄色福牌，雨又下的很大，模模糊糊的。 “狙击手就位了吗?”另一名警察对着麦克风问。 信号滋滋糊了几秒:“位置比较刁钻。” “钱晨或许是被指使的，让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和他谈谈。”苏小小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好吧，您先穿好防弹衣。”市长的女儿谁不知道，警察是认识苏小小的，因此他们答应了苏小小的请求，并为她穿上了防弹衣。 “苏姐姐，云哥哥，救救我!”林溯一看到苏小小和云遐走了过来，就大喊，他脖子上的刀子逼得更紧了。 “钱晨，放松点，你还有机会回头的!”一方面，对于深渊的迷途之人，苏小小还是有包容之心的；另一方面，钱晨看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刘思源害了我爹!杀人要偿命！那我就杀了这个孩子!”钱晨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 “你爹的死因我们会去查的，会水落石出的，请你相信我们!”一名警察站在苏小小的身旁，他的声音让苏小小和云遐一愣，好熟悉的声音。 他们两个微微转头看向那位出声的警察，居然是冥王苏瑜！ 而且他胸前的工作牌上赫然印着名字：苏瑜。 好家伙，他不是才下凡不久吗，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不过惊讶过后，苏小小和云遐的目光又转向了林溯那边。 “你们刘思源是一伙的!”钱晨的情绪越发激动，声嘶力竭。 “你别听别人瞎说，把枪给放下，我们坐下好好讲!”苏小小耐心的和钱晨交涉着，希望能稳定下他的情绪。 “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劫持的这个孩子和刘思源没有血缘关系的，就算杀了他你也没能报仇，听话，把枪放下，好吗？” 听了苏小小的话，钱晨看了一眼林溯，是啊，他和他们没有血缘啊，杀了他，他们会得到一大笔财产，这不是帮了刘思源吗。 想到这里，钱晨拿枪的手渐渐松开，他好像绑错人了。 看到钱晨的反应，苏小小他们和警察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谁也没看见，林西西脸上稍纵即逝的遗憾，她看了刘思源一眼，刘思源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钱晨，你爹真的死得好惨呐!”群众前排钻出个村民大声呼喊。 钱晨松开的手又握紧了枪，这次他把枪放在了林溯的头上。 “刘思源是给他爸卖命的，刘思源做的事我不信他爸不知道！” 由于受到那个村民的刺激，钱晨原本松懈的意志再次上了发条，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苏瑜回头与他的队长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之间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队长发信号了，快开枪!” 其中一名警察通过对讲机对苏瑜说。 苏瑜使劲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举起枪，一股确信从心底升上来，他扣下了板机…… 看得出来，苏瑜还是个新人。 子弹擦着钱晨的耳朵打到了他背后的榆树上。 吓得钱晨扔下枪支双腿发软地痛苦着捂着耳朵，警察当机立断将他扣押，苏小小赶紧把林溯抱了过来。 一旁的等候多时的医务人员径直冲了过来:“让我们来检查人质安全!” “苏姐姐!云哥哥”林溯痛哭流涕。 医务人员替林溯检查包扎完毕，除了脖子上的伤口就是受到了惊吓，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苏小小给了林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声又一声的哄着他:“不怕，林溯不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苏姐姐在这里……" 远处的刘思源心底浮起阵阵别样的情绪。 就差一点点，真是可惜了…… “刚才谁喊得最凶?都带走!”苏瑜指着那名村民的鼻子。 干扰执法，不能放过。 “苏警官，谢谢你，若真把他击毙了就麻烦了。”苏小小将林溯交给了医务人员，并由云遐陪着，她要去会一会下凡的冥王苏瑜。 “应该的，应该的。”苏瑜有点懵，市长女儿居然和他搭话了。 艾玛，看起来有点憨憨的。 苏小小这样想到。 “苏警官晚上下班有时间吗，我请客。”苏小小发出了邀请。 “有，有时间的。” 试问一位漂亮的女士发出邀请，是人都会答应的。 上了救护车的云遐：没事，他们擦不出火花的。 …… 这边无名村的绑架事件刚刚告一段落，博尔特收容所里又发生了新的事件——斗殴。 一排身上脸上挂彩的少年少女站得整整齐齐，等着带头老师的审查。 “你们七个，本事可真大啊！刚刚被罚完回去就殴打舍友，真是能耐啊！”带头的老师面无表情的看着吊儿郎当的七位学员，他们还真是能折腾啊。 “我们做什么了，就是互相切磋啊。”李明月整理着有些松开的领带，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切磋？你们毫发无伤，张玉卓遍体鳞伤，你们挺厉害啊。”带头的老师冷笑一声，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 “就是他技不如人啊。”林亦星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她们打得我们，李老师，你看，这就是她们打的！” 几个被打的女生哭哭啼啼的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告起状来。 “周莹，张玉卓，你们说。”女生们嘴里带头的李老师把目光转向周莹，他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是互殴，我们双方都出手了。”周莹和张玉卓对视了一眼，算是实话实说吧。 “真的是这样吗？”李老师似乎不是很相信。 “真的，就是这样。” 林亦星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这让李老师逐渐相信了双方互殴打架的事实。 “既然是这样，你们所有人都得受罚，姬宸熙和苏雅，你们两个负责把他们送到惩戒室，记住，要注意分寸！” “好的，头儿，我们两个明白了。”学习回来的姬宸熙和苏雅忙不迭的找到李老师，没想到七位学员又换剧本了。 下次能不能给个提示啊，中途换剧本，万一接不上，那不就玩脱了！ “行了，快把他们带走吧，我还有事。”李老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各位少爷小姐，走吧。” “切。” ……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苏小小接了苏瑜来到了一处饭店。 上次和冥王苏瑜这样一起吃东西仿佛就在昨日。 此时这间饭店的客人正多，外面也临时添了几张桌子，机器人服务员来来回回的跑。 苏小小特意订了包间，然后叫了两份面，冥王苏瑜的先上，他低头一看，搁在面前的碗上浮着一层红色。 冥王苏瑜看看苏小小，对方给他个鼓励的眼神，于是他捞了一大口放在在嘴里：“唔……” 苏小小好奇的看他：“什么感觉？” 冥王苏瑜掩住唇，只留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脸上的肌肤很快就蒸起红云，良久放开手，一边哈气一边扇风：“好辣，好辣！” 苏小小忍俊不禁，冥王苏瑜眼里蓄着被辣出来的泪花。 “……” 冥王苏瑜觉得委屈，又不敢说什么，只得认命吃面，表情如一名将赴沙场的勇士，苏小小赶紧拦下他，“不能吃就算了。” 苏小小没待冥王苏瑜反应，已重新为他点了单。 “不能吃辣就吃点清淡的。” “谢谢。” “苏警官，你今天是不是看出了钱晨的不对劲。” “我觉得他可能是……”冥王苏瑜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 “我觉得他可能是吸毒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人心即鬼域（六）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黑夜如果永坠人间，如何破晓便成为世人的景仰。 又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人造太阳的阳光一丝丝钻了进来，似要扎营安寨在大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寒意渐去，温暖晕开。 “唔……” 御景华庭的别墅里，林溯又是睁眼到了天明，他眯着的双眼，迎上了还不太刺目的阳光，伸了伸懒腰。 蓝蓝的天上白云舒展，平静的好像镜面，偶尔略过一只飞鸟，划破了镜面，带来了灵动。 “林溯，你起来了吗，抓紧洗漱，下来吃早餐，然后司机送你去上学。” 刘思源站在林溯的房门口，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起来了。”林溯冲着门口回答道。 “那快洗漱吧，别迟到了。” “知道了。” 林溯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门外的刘思源听到动静便下楼了。 等他们吃完早餐，林溯坐上了私家车，由司机将他送去学校。 “杨师傅，看好林溯！” “刘先生，我明白。” 出发前，刘思源千叮万嘱，生怕林溯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 直到车子驶离了视线，林西西才站在了刘思源的身边。 “林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睡不着。” “很正常，他还没从表哥表嫂的离世里缓过来。” “以后有的闹呢。” “谁说不是呢。” 夫妻二人同时摇了摇头，看向车子的目光复杂。 …… 另一边的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里，苏小小享受着宁静的早晨，不问出身与来处，享受当下便是最好的。 可如今危机四伏，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还能过多久，谁也无法估量。 思及此处，她突然惶恐了起来。 偌大的凡间如果尽化为断壁残垣，千千万万凡人的命运又会如何？ 原来所谓的轻巧也只是嘴上说说，心中的负担和担忧一点都没有减轻。 “小小，早啊！” 身后传来熟悉清冷的声音，苏小小转身便看见云遐站在梧桐树下，温柔的看着她。 “早啊。” “是在想以后吗？” “是的，你说我们能从局中跳出吗？” “如此不自信，这可不像你啊，当世圣人。”云遐握住苏小小的柔荑和她开着玩笑。 “当世圣人又如何，还不是被天道压制，玩弄于股掌之间。”苏小小自嘲一笑，她何尝不知天道的算计。 “看来我的圣人什么都知道。”云遐一挑眉，看向苏小小的眼神全是爱意。 “它真是打得好算盘啊。”苏小小拨弄了一下碎发，阳光正好倾泻而下，落在她的发顶。 “你愿意被它掌控吗？”云遐反问道。 “自然不愿意。”苏小小歪了歪头，说的笃定。 “天，确实要变了。” 云遐说完这句话，二人同时抬头望向苍穹，与天博弈，好像也很让人期待呢。 …… 而此时的博尔特收容所的惩戒屋内，七位学员被锁在椅子上，面前是七盏亮度开到最大的白炽灯。 就这样，在白炽灯不间断的照射下，他们被迫坐了一整夜，不许睡觉，不许交头接耳，还要反复背诵规矩，错一个字都要挨打。 一个晚上下来，他们根本没合眼。 “喂，怎么样，以后还老不老实了。”工作人员的声音缓缓传入七位学员的耳中，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这无异于魔音穿脑。 “折磨人的把戏罢了，我看明白了，你们真的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也就如此了。”林亦星一声嗤笑，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听说这种手段是旧社会的监狱用来刑讯逼供的手段，博尔特居然还用如此老旧的套路，也是让人瞠目啊。”李明月接着林亦星的话，语气是同样的不屑一顾。 “是啊，太out了。”凌柏书负责火上浇油。 “老土。”凌妙妙负责配合。 “我们经常通宵的，这种惩罚一点用都没有的。”冯娜负责嘲讽。 “真是幼稚啊。”木兰负责补刀。 “没劲。”阿雅负责收尾。 七个人分工明确，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工作人员引起注意。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嘴还挺硬。”苏雅收到他们的信号开始配合他们演戏。 “挑衅是吧，我来收拾收拾你们。”姬宸熙手里拿着皮带，笑嘻嘻的看着这群小崽子。 “有本事就动手。”林亦星往椅子后一仰，做出一副的看好戏样子，矜贵又带些痞气。 “好啊，满足你们。”姬宸熙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着，手里的皮带高高举起，马上就要落到林亦星的身上。 “新来的，把皮带放下，他们，你惹不起的。”带头的老师及时制止住了姬宸熙的动作，他们犯的错误还不算严重，小惩大诫就算了，若真的伤到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头儿，他们那么气人，还不知悔改，咱们教训教训不算什么吧。”苏雅开口帮腔。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前段时间那件事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你们两个别惹事啊。”带头的老师说的不算隐晦，所以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件事”指的就是收容所的少年失踪案。 “哼，这次便宜你们了！”姬宸熙瞪着眼睛，心有不甘的将皮带放下，心里的火却无处撒泄，只能使劲的踢了踢林亦星的椅子。 “头儿，那他们现在怎么处理。”苏雅看了学员们一眼问道。 “放回去。” “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头儿，要不再关几天？”苏雅试探性的询问，她也想知道所谓“惩罚”的底线到底在哪。 “我说放回去你们听不懂吗，他们七个家里非富即贵，谁也惹不起，你们两个刚来想要表现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不能过于冒进，先掂量掂量吧。”带头的老师语气里带着一丝训诫威胁的意味，能在博尔特屹立多年，他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家里有权势怎么了，到了咱们这就得守规矩不是。”姬宸熙继续狡辩，完全一个职场菜鸟愣头青的既视感。 “就是啊，头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给他们送到了咱们这，就得听咱们的。”苏雅也是尽心尽力的扮演着愣头青。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啊，听不明白话吗，我说你们惹不起他们背后的权力，这是在保你们啊！姬宸熙，你刚才要是一皮带抽下去，把这位林少爷打出个好歹，你下半辈子就完了，知道吗？”带头的老师语调不自觉的升高，怎么就给他分配了这两个傻鸟啊！ “头儿，您这是护着我们啊！” “原来如此！” 姬宸熙和苏雅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带头老师的眼里全是感激和崇拜。 “噗嗤……” “哈哈哈哈……” “你们三个太逗了！” “哈哈哈哈……” 一直在后面看戏的七人组完全压抑不住嘴边的笑意，虽然有演的成分，但也是掺杂了几分真情实感。 “行了，你们两个去老吴那好好巩固一下所有少年的基础信息。” “头儿，知道了。” “明白，我们两个这就去。” 姬宸熙和苏雅得了指令立马就离开了，听话的下属才是好下属不是。 等姬宸熙和苏雅离开后，带头的老师用眼神示意其他工作人员赶紧将林亦星他们送回宿舍，这里不宜他们久留。 “和我们走吧。”工作人员三下五除二的给七人解除了束缚关上了白炽灯，然后递给他们一杯水让他们喝下去。 “一晚上都在背规矩，早就渴了吧，喝吧。”带头的老师笑得温和，与昨天晚上训诫他们和刚才训斥下属的模样判若两人。 七人手里拿着水杯互相看了一眼，昨晚进到这间屋子之前他们就喝了一杯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然后他们没有了知觉，醒来就被送到了这里。 看来，这杯水是有问题的，这间屋子也是有秘密的。 秉持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七人仰头喝下了水，之后再次不省人事。 “带回宿舍吧。” “是。”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那些工作人员经过了什么地方，七人又被送回了各自的宿舍。 像是提前设置好了时间一样，一进宿舍他们就醒了。 他们的回归，自然吸引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回来了？！比我想的要早很多。”周莹抱着手歪着头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凌妙妙她们。 “怎么，你有点失望？”冯娜似笑非笑的回答着周莹的问题。 “没有，你们回来，我很高兴的。”周莹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昨天你是故意的吧。”木兰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走到周莹的跟前。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周莹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 “和周姐说话客气点！” “什么玩意儿也敢来问周姐！” “就是，我们可不惯着你们！” “是吗，我们没有资格？”木兰和冯娜来回几个过肩摔，那些凑过来的女生就被撂倒在地。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样，有资格了吗？”凌妙妙踩在其中一个女生的身上，小声质问着。 “不错，不错。”一直“置身事外”的周莹情不自禁的给她们鼓掌，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而男生宿舍里，林亦星和李明月也没有叽叽歪歪，直接就把张玉卓放倒在地，倒是吓了其他舍友一跳。 “你和周莹在玩什么把戏？” “你们猜啊……”被打得狼狈的张玉卓丝毫不慌，他慢条斯理的回答着林亦星和李明月的问题。 “月亮，他嘴好硬啊，眼神好可怕啊。”卖惨装柔弱一把好手的林亦星让李明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星星怕什么，我来收拾他！”李明月将张玉卓拎了起来，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至于林亦星，他当然是坐在床上看戏了。 …… 日头逐渐西沉，S市的各个学校也都陆续放学了。 “苏小姐，林溯出事了！” 一通来自刘思源的电话打破了苏小小和云遐的二人世界，林溯被人绑架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人心即鬼域（五）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因为有隐藏嵌入式通讯设备的原因，其他学员很快就找到了凌妙妙的所在。 而姬宸熙和苏雅因为是工作人员的关系并没有跟来，估计还在参加员工会议呢。 “妙妙，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凌柏书第一个走到妹妹的跟前，生怕她有什么危险。 “我也没注意，谁知道收容所还有这种地方，连监控都没有。” “唉，你怀里怎么还有一只小黑猫？”对于自家妹妹的一举一动，凌柏书向来眼尖，他立马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小猫。 “捡来的，也是它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们看，我们从树下挖出了这个。” 凌妙妙说着拿出了那枚徽章，学员们立马围了上来。 “看样子埋在地下有点年头了。”李明月根据徽章的新旧程度进行了判断。 “这徽章的样式，月亮，我怎么觉得那么像你们家族的标志啊。”林亦星推了推眼镜，那枚徽章真是越看越熟悉。 “确实像，不过我没听说过我们家族有什么人来过这啊。”李明月左看右看，还真是有点像他们家族的标志。 “或许是上几辈的事也说不定吧。”冯娜开口说道。 “不能吧，博尔特才建了八年，这几年我们家从来没人来过。”李明月推翻了冯娜的推论。 “博尔特建了八年，可面前的这幢建筑不是啊，或许里面还有别的故事呢。”阿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他们进来之后，零零散散的收集到了不少关于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信息。 在外界看来，这座收容所始建于八年前，属于私立式的管理学院，专门接收学校和社会上的问题少年。 由于管理效果良好，博尔特少年收容所还得到了政府的支持和表扬，几乎S市的所有问题少年都被送到这里来了，规模也在不断扩大。 不过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创始人一直没有出现在公共视野中，一点信息都没有。 要不是近几个月收容所里少年频繁失踪，公共舆论压力过大，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卧底了。 “你们先别急，徽章两面都有纹路，你们再看看背面。”徽章一直拿在凌妙妙的手里，她也把玩了许久。 “我看看，哎，这背面的纹路怎么和我们家族的标志那么像。”林亦星微微诧异，他和李明月家族的标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枚徽章上呢。 “你们两个的家族关系好到这个程度吗，能把家族标志刻在同一枚徽章上，这得是多少年的交情啊！” 其他学员也是惊讶万分，林家和李家的关系也太好了吧。 “我来读读看。”林亦星一边说着一边将徽章拿到了手里。 一阵感知过后，林亦星什么都没有读到。 “怎么会，我什么都没读到。” “我来试试。”带着疑问阿雅尝试着进行通灵，和林亦星一样，她也什么都没感知到。 “奇怪，即便是死物，但只要有人接触过就会留下信息，没道理什么都没有的。” “是啊，这真的很奇怪。” 林亦星和阿雅对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于是学员们围着徽章研究了半天，却什么结论都没得到。 “徽章我们暂时解释不了，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前面的建筑里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李明月惦记着废弃建筑，想要赶紧去看看。 “喵……”的一声，凌妙妙怀里的小黑猫突然嗖的一下跳到了地上，然后径直穿过高大的杂草往废弃建筑跑去。 “你是要带我们进去吗？”凌妙妙看着小黑猫的方向看了过去。 “喵……”得到的是小黑猫的一声猫叫。 “走，我们去看看！” “走！” 学员们快步走了几步，穿过杂草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幢荒废的大楼，看着像是医院。 一束一束的杂草从大楼的砖缝中肆意地生长出来，残墙断臂上长满了爬墙草，一栋栋楼房掩映在树丛之后，即便是正午，也根本看不清颜色，只觉得这些杂草像在诡异地笑，又像是一直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忽然间，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过，它们疯狂地摇曳起来，学员们似乎听到了一些婴儿的啼哭和凄厉的哭喊。 “这里有点吓人啊。”凌柏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青天白日的，他觉得莫名的恐惧。 “有什么好怕的。”冯娜看了凌柏书一眼，她只觉得凌柏书胆小。 “进去看看。”李明月和林亦星在前面开路，他们拨开杂草，小黑猫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们了。 “你跑的好快啊。”凌妙妙抱起小黑猫，那小黑猫便乖乖的等着她来抱。 “这只猫的出现太刻意了，妙妙，我们得小心啊。”直觉告诉林亦星，小黑猫的出现绝对没那么简单。 “喵……”小黑猫窝在凌妙妙的怀里，眼皮半掀，神情慵懒，学员们从它黑黑的脸上看出了不屑和高傲。 好像在对他们说，愚蠢的人类啊，本喵能带你们来是你们的荣幸，居然还敢怀疑本喵。 真是胆大包天了！ “嘿，这猫有点狂啊！”凌柏书双手叉腰，很想把小黑猫从凌妙妙的怀里扔出去。 但碍于凌妙妙的维护，其他学员对这只小黑猫无计可施。 “行了，咱们进去吧。”李明月咳嗽了一声，医院的大门年久失修，门窗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个空洞的框架满目疮痍，他轻轻一推就开了，于是学员们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医院楼体的内部。 进入楼体内部之后，斑驳的墙体，生锈的铁栅栏，无不在无声地向学员们讲述着这里曾发生过的风风雨雨，这里没有了忙碌的人群只有一片宁静，静得落叶有声。 墙壁上有人刻意绘画的符号，地面上一些散落的纸钱，给这幢废弃的医院增添了不少莫名的恐怖气息。 凌柏书“啊！”地一声尖叫，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万分恐惧地迅速捂住他的嘴巴，生怕吵醒了什么东西。 “切，出息。”冯娜白了凌柏书一眼，一个男孩子，胆子小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那恐怖片里的故事大都都是在医院里发生的吗，怕又怎么了？胆小又怎么了？你难道就什么也不怕吗？”凌柏书快速回怼了回去。 他胆小怎么了，胆小他也保护妹妹长大了。 “我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男生罢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冯娜本来也不是故意要嘲笑凌柏书的，她只是觉得男孩子不应该如此胆小。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凌柏书微微抬起头，深呼一口气，他要勇敢，他才不怕呢。 “哥……”凌妙妙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凌柏书的身后，她长大了，可以做哥哥的后盾了。 学员们顺着破旧的楼梯往上走去，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引人注意。 “这可真够旧的，上个世纪盖的吧。”空气里尽是灰尘和腐朽的味道，学员们捂着口鼻一步步前进。 “医疗设备都搬走了，不知道这里之前是什么医院。”林亦星仔细翻找着，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墙上除了看不懂的涂鸦符号什么也没有，估计那些涂鸦还是孩子进来画上去的。”李明月对着墙上的涂鸦看了半天，都是一些线条散乱的简笔画，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为什么博尔特建造的时候没把这里也盖进去呢？总不是因为资金不足吧。”木兰歪着头，有点想不通。 “不对，这里就是博尔特的一部分，要不然怎么会在博尔特的范围内呢。”凌妙妙回想起她走到这里的情形，她一直都在博尔特里，从来没出去过的。 “那这也太奇怪了，没有监控的废弃医院，博尔特留着这里是做什么呢？还有那枚徽章，为什么会出现在博尔特？”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扑面而来，搞得学员们一头雾水。 “果然是你们。”一道算是熟悉的声音在学员们的背后乍然响起，会是他们吗？ “喵呜……” 小黑猫再次从凌妙妙的怀里跳出直奔后面的声源而去。 “你们也知道这里？”林亦星转过身去，在他们面前的果然是周莹和张玉卓。 “小黑，跑这么远做什么，和我回去。”周莹抱起小黑猫，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径直和张玉卓跳窗离开了。 临走前，他们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谁在里面？快出来！” 在周莹和张玉卓离开后，工作人员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噔噔噔…… 不到两分钟，十几个工作人员就找到了林亦星他们的所在。 “和我们回去，上午刚被罚完，中午还能作死，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为首的老师对着他们怒目而视，还真是一群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啊。 别的不说，也够聪明，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 学员们对视一眼，他们似乎中了周莹和张玉卓他们的圈套呢。 不过这可能不是什么坏事呢。 “我以为这有什么新鲜的呢，不过如此，没意思，没意思啊。”凌妙妙不屑一顾的看着那些工作人员。 “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没人要的废旧医院，没什么好玩的。” “罚就罚，我们可不怕。” “告诉你们，我们可不是一般人，罚了我们可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李明月和林亦星做出一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很欠揍。 “各位少爷小姐，先别说大话，请吧。” 带头的老师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直接让工作人员把林亦星他们带走了。 等待他们的，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呢。 还有周莹和张玉卓，为什么要害他们呢。 第一百八十章：人心即鬼域（四）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存在，不管你经历了多少世，走过了多少生，该遇到的那些人，你是一个都避不掉的，因他们而生的故事也同样少不了，只是不尽相同罢了。 “叙旧？真君倒是好雅兴啊。”姜子牙一边说着一边幻出一套茶具，既然清源真君说要叙旧，那他便奉陪。 “就是叙旧，姜师叔，你我那么多年未见，总有话要说吧。” “真君此言差矣，我是云遐神君的神识切片，你和神君相识许久，所以，你我算不上多年未见。” “姜师叔这话就不对了，神君是神君，你是你，神君如今喜欢我妹妹，姜师叔并没有，况且你和神君自从分裂后便是独立的个体，你就是姜子牙。” 两相对视良久，姜子牙摇头一笑，他默默给自己和清源真君的茶杯注茶，注视着被水冲腾的茶叶和袅袅茶烟：“真君口齿伶俐一如往昔啊。” “姜师叔过奖。” “二哥和姜先生这么晚了还在围炉煮茶，好雅兴啊。” “如此雅事怎么不叫我们呢？” 苏小小和云遐踏入姜子牙的庭院之时，姜子牙正在热水烹茶，第一批沸水淋入黄檀茶案的镂花处，水位渐渐下沉，只余湿漉漉颜色越见鲜明的雕花。 姜子牙沉默的看着他们，沸水浸茶之后香气清幽四溢，他将壶嘴压低，把茶盅注满，兼注了一道沸茶，递给苏小小，脸上仍是温文谦和的笑意，就如人间的世家公子一般。 苏小小轻嗅茶香：“好一道雨过天青。”品过茶香后，她却将茶盅放下，目光落在其他三人身上良久。 “既然都凑在了一起，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清源真君挑眉：“小小此言深得我心。” 云遐也定定看着姜子牙：“然也。” 姜子牙哈哈大笑，“那姜某便却之不恭了。” “姜先生，请。”苏小小微微颌首，神态是说不出的悠闲。 “那个叫林溯的孩子送回去了？”姜子牙问道。 “送回去了。” “学员们也去博尔特了吧。” “是的。” “有眉目了吗？” “并不多。” 姜子牙和苏小小他们一问一答，倒是颇有几分默契。 “姜先生也知道博尔特？” “知道一些。” “恐怕不止吧。” 苏小小笑着拿出一个平板，里面林林总总都是关于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信息，而所有信息发出的IP地址和姓名虽然是虚拟隐藏的，但动用科技手段不难破解出IP地址就在渭水河畔。 姜子牙看着面前的平板，心中感叹苏小小的聪慧。 “慈尊，这能说明什么呢，住在渭水河畔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能确定是姜某呢。” “是啊，渭水河畔住户虽多，但他们并不知道什么S市的博尔特少年收容所，所以能关注这些事的只有您一人。” 苏小小说的有理有据，S市和渭水河畔相隔千里，那里并没有什么收容所少年失踪案，即便是媒体报道，事不关已，他们何必去探究呢。 “没错，信息是我发的。”姜子牙大方的承认了。 “姜先生，对于这件事，您有何看法。”云遐开口问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环环相扣啊。” “一切都不是偶然，背后推手或许是我们的老朋友也未可知呢。”清源真君说道。 “七日之内必有分晓。”苏小小一派胸有成竹。 “不知道小林溯现在在做什么。”云遐突然改变了话题，开始关心起林溯来。 “这个时候，大约已经睡着了吧。”苏小小看了看手机，已经快要午夜十二点了。 夜已至深。 神目所及之处，S市沉睡在静寂的宵暗之中，只有朦胧的大楼照明以及待客的士的指示灯而已，就连喧嚣也跟着渐行渐远。 “希望小林溯可以做个好梦。”清源真君如是说道。 “姜某也是如此。” …… 正如苏小小他们所料，S市另一边的御景华庭别墅群已经漆黑一片，除了还在工作的路灯之外，家家户户都进入了睡眠状态。 当然，林溯家也不例外。 自从林溯被接回家后，刘思源和林西西对他关怀备至。 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最好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此刻精致宽阔的定制款大床上，林溯睡得不是很安稳，他似乎陷入了不太好的梦境。 “爸爸，妈妈，你们别走，别走……” “不要，不要……” 梦里林溯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他的父母背对着他，不停的往前走去，任凭他如何呼喊，他们就是不回头。 “爸爸，妈妈，你们等等我啊！” “溯溯，别过来，我们不能陪着你了！” 回应林溯的只有父母的叹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林溯，和我们回家吧。” 林西西和刘思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溯的身后，不停的让林溯和他们回家。 “林溯，到苏姐姐这里来。” 林溯一脸茫然的顺着声音方向找去，是苏小小他们。 “林溯……” “林溯……”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围绕着林溯，这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他到底该去哪里呢？ “林溯！” “林溯！” “林溯！” “林溯！” 声音越来越大，一刻不停的钻进林溯的耳膜，他想逃离，却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重重叠叠的声音包裹下，林溯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不想听到这些声音了。 “我真的不知道……”林溯的情绪濒临崩溃，他想查明爸爸妈妈去世的原因，可他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阻止他前进。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忽然间，那些熟悉的面孔变换了表情，各个狰狞无比，恨不得将林溯拆之入腹。 “不要，不要……”林溯开始拼命的后退挣扎，他只想逃离这里。 突然，林溯他们所处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断裂崩塌，林溯亲眼看着他们消失，而他则在不断的下坠，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不要！！！” 梦里失重的林溯猛然惊醒，他满头大汗，一脸的惊魂未定。 同样的夜晚从他回来的那天就开始了，午夜梦回后，林溯再难入睡，夜夜静坐到天明。 “苏姐姐……” 林溯一声呢喃，越发想念和苏小小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了。 ……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博尔特少年收容所里学员们只找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情报。 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这让他们很着急，于是这天中午午休之前，林亦星他们一行人找了个理由闹了一番，负责管教他们的老师念在他们是新来的，便只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上五圈。 对于其他少年来说，这样的惩罚确实是最轻松的了。 在他们罚跑的时候，张玉卓和周莹他们几人一直在拐角处盯着他们看，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和不屑。 自从他们来到博尔特之后，学员们一直试图接近张玉卓和周莹他们，可他们像是知道他们的企图一样，防备心相当重，对他们的任何措施举动都是油盐不进。 不过学员们也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他们坚信会有突破的。 罚跑后，学员们赶紧到食堂扒拉了一口饭，虽然是残羹剩饭，但他们一点也不挑，毕竟这顿错过了，下顿就难说了。 风卷残云的午餐过后，学员们决定分开行动，反正现在是午休时间，这段时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凌妙妙没有顾及凌柏书的唠叨，选择自己行动，她已经长大了，凌柏书总是过度的去保护她，这让她很是苦恼。 心里装着事，凌妙妙有点心不在焉，她一点也没发现她越走越偏，竟然走到了监控盲区。 “这是哪里啊？”凌妙妙有些懵，他们进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监控盲区。 凌妙妙突然觉得衣角一坠，她低头一看，一只瘦弱的小黑猫正叼着她衣服不放。 “这里怎么会有猫？” 这小猫脸上粘着泥土，毛也纠成一缕缕的，看上去十分可怜，凌妙妙蹲下来抚摸它的脑袋，小黑猫便开口喵了一声，声音也是细弱不堪。 凌妙妙妙想去拿点东西喂给它，没想到小猫拖着她的衣角往外拉，竟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凌妙妙有点奇怪，任由它扯着东拐西拐，最终入了收容所后面的一座荒废的房屋，那房屋门口有棵高大的桑树。 小黑猫终于松开凌妙妙的衣角，转而用细细的爪子在树下刨土，因为弱小无力，刨得极慢。 小黑猫正拼上全身的力气，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它一抬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蕴着暖色：“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吗？” 凌妙妙说罢在空地上拍了拍，小黑猫不安的点头，她便微笑道：“我帮你吧。”说着便在它挖出的浅坑上一拨，过了一会儿，凌妙妙手上便覆了层薄薄的泥土。 小黑猫出神的看着凌妙妙的侧脸，阳光给她镀了一层浅金色，温柔又有耐性。 那东西埋的并不深，凌妙妙很快便感觉到泥土中的异物，等到拂去上面的尘土，真颜才得见，原来是一块已经破损的银色徽章。 小黑猫指指那徽章，又在地上打了个大叉。 这表示徽章的主人已死。 凌妙妙错愕万分，她的目光停留在小猫身上，端详良久：“你是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小黑猫抬头，认真的看着她，然后突然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奈何腿短，跑了没多远便被凌妙妙掐腰抱起，它浑身一激灵，正对上凌妙妙的眼睛。 凌妙妙道：“你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喵……” 这便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了。”小黑猫被凌妙妙妥帖的安置在臂弯里。 小黑猫一动不敢动，乖乖的趴着，头上凌妙妙的声音响起：“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说完，凌妙妙便用嵌入体内特制的通讯设备和其他人联系，这座荒废的建筑或许另有玄机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人心即鬼域（三）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S市市长苏宁的手机“咔嚓”一声，摩天轮缓缓的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苏小小和云遐带着林溯坐在上面，林溯试探着睁着眼睛打量着下面已经如蚂蚁般渺小的人群，兴奋的哇哇大叫。 “哇哇哇！” “他们好小啊！” “像蚂蚁一样！” …… 之前从没有机会出来的林溯像是解放了什么天性，对游乐场的一切都好奇不已。 几个小时下来，苏小小和云遐带着林溯把游乐场玩了个遍，不过看林溯的样子还有点意犹未尽。 “林溯，我们该回去了。” “好吧。”林溯手里拿着苏市长买的爆米花，眼神舍不得离开那些娱乐设施。 “我们明天再来。”苏小小替林溯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惹得云遐频频侧目。 他的头发也被吹乱了！ 感受到云遐的目光，苏小小轻咳了一声，然后为云遐整理了头发，并在他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一旁的苏市长带着长辈特有的笑容，林溯也悄悄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云遐：圆满了…… “咳咳咳……”苏小小清了清嗓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老爸，今天玩的差不多了，我和云遐先回去了。” “行，注意安全，别老在外面，多回家看看。”市长苏宁一副女儿被拐跑的老父亲模样，看向云遐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悦。 “知道了，老爸。” “那老爸可走了。” “老爸，你也注意安全啊！” “宝贝女儿再见！” “老爸再见！” “叔叔再见！” “苏爷爷，再见！”林溯挥舞着小手，依依不舍。 “林溯再见！” 相互道别后，市长苏宁坐上了专车，苏小小他们也急着赶回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 话分两边，博尔特少年收容的礼堂里正进行着一场千人集会。 说是集会，倒不如是一场思想教育大会。 少年们穿着发放的统一蓝色套装坐在坡形看台上，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神情麻木。 “同学们，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台上的讲师把话筒递向了少年们，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回答。 “为了重新做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整齐划一。 这让进来卧底的学员们很是惊讶，他们偷偷打量着周围人的反应。 无论是鼓掌，给予笑容，还是振臂高呼，他们所有的动作都是机械性的，仿佛这些动作做了千万遍。 “同学们说的很好，你们来到这里就是要重新做人。” 讲师很满意少年们的回答，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那么你们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满意！” “如果有人不听话怎么办？” “批评他／她，惩罚他／她！” 在讲师的调动下，少年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喊声震天。 “你们看，他们非常不对劲。”凌柏书压低声音对着其他学员说道。 “完全是大型pua现场。”李明月小声评价道。 “不过也有特例。”林亦星使了个眼色，其他学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还有一部分少年没有被同化。 这其中就有林亦星和李明月的室友——放空的哲学家，凌妙妙她们的室友——狼尾女生。 他们几个虽然也做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动作，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日积月累的麻木，是要比其他人清澈一些的。 或许，他们便是突破口呢。 正当学员们分心观察的时候，礼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似乎是一直在盯着集会的举行。 几分钟后，那道目光又不见了踪迹。 根本无人察觉。 “很好，同学们说的非常好，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为你们的觉悟干杯！” 随着讲师的话音落下，陆续便有工作人员端进来一杯又一杯的紫红色液体，看上去像是葡萄酒一类的东西。 其他少年恭敬的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高脚杯，林亦星一边观察着一边同样照做。 “干杯！” “干杯！” 热烈的气氛下，讲师和少年们将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这场集会也画上了句号。 一场集会下来，除了学员们察觉到不对以外，姬宸熙和苏雅也是心惊胆战，收容所里看起来风平浪静，和其他的收容所没有任何区别，可刚才的那场集会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那根本不是在教育，更像是在灌输什么思想。 带着这些疑问，夜晚很快降临。 …… “小小，别紧张，换个放松一点的姿势。” “云遐，你都画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好吗？”苏小小嘟嘴略抱怨道，说着非常自然的换了个较为轻松的姿势。 “小小乖，马上就好了。”云遐神君描绘着丹青，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后，这美人图便呈现在苏小小的眼前。 “为夫所做，你可喜欢？” “云遐，你可是有点为老不尊啊！” “为夫老么？”云遐神君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随即将唇附在苏小小的唇上。 “哼，臭云遐。”苏小小双颊染上红晕，起身挥袖，径直走进房间。 白日里玩了一天，林溯早早就睡了，云遐便想着为苏小小画幅画像。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学员们在博尔特少年收容所里的生活总算慢慢进入了正轨。 几天的时间下来，他们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那几个少年的底细。 放空的哲学家本名张玉卓，据说是因为性格太过孤僻被父母送进来的。 李明月曾尝试和他沟通，却发现此事难如登天。 而那个狼尾女生本名周莹，被送到博尔特收容所之前是育才精英高中有名的女混混，来到这里后成了这些女生的头目。 除此之外，他们还认识了不少人，像是调皮捣蛋的郑磊，说谎偷盗成性的陈浩，沉默寡言的王杰，高傲聪颖的付鹏。 这些少年无一例外，都还保持着自己的思想。 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样逃过所有工作人员的检查的，学员们决定更深一步的进行探索。 还有之前集会上提到的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到底指的是什么，这些问题都还有待学员们的调查。 “走了，快要上课了！” “来了！” 郑磊一声招呼，学员们立马跟了上去。 …… 另一边，林溯被刘思源和林夫人接了回去。 虽然苏小小和云遐舍不得林溯，林溯也舍不得苏小小和云遐，但林溯终究是要回家的。 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林溯一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更加的幽静，似乎林溯的出现不过是给平静的湖面划过了一圈涟漪，风去无痕，人走茶凉。 夜晚，明月高悬，星子如萤。 姜子牙在校长周辛为他准备的庭院中抚琴扬情。 只可惜，有故人御风踏月而来，不给他安静的时光。 “姜师叔。” 清源真君故作姿态，不落情绪。 “嗯！” 姜子牙并未停止手中的抑扬顿挫，只是示意清源真君随意。 “千年未见，不知姜师叔可有兴致对弈一番？” 清源真君言语倒是轻松，只可惜脸上没有什么愉悦的表情，他今晚的目的绝不是来对弈的。 “好。” 他们二人都是棋场翘楚，今晚是棋逢对手了。 “真君的棋艺越发高明了。” 姜子牙看着难解难分的棋局，抬眼看了对面的清源真君的一眼。 “姜师叔的棋艺也是一如往昔啊。” “真君，人说棋路即是心境，你这片甲不留的杀法，又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的姜子牙直接挑明对方的来意，推来推去的实在没意思。 “嗯，姜师叔想必也知道星辰异动，元一出世，金乌下界。” “仙界中知道这些事的有多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他们会知道的。” “金乌现在何处？” “异世界。” “那元一呢？” “凡界目前来说还算安宁，但并未发现元一的踪迹，敌在暗，我在明啊。” “真君，此事倒也不必如此担忧，元一还未强大起来。” “而且天道那里也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清源真君索性毁了棋盘，也抚琴去了。 “天道向来如此，很多事的根源都出在它的身上。” “是以我心里惴惴不安。” 清源真君眉宇成川，手中琴弦传出低沉的音色，如同他的担忧，六界安宁了千年，恐怕不久又是动荡不休了。 “到时候六界陷入混乱，兵燹之灾，苍生何辜？” 姜子牙自然懂得懂以杀止杀，可杀戮太多，仙魔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另一种危害苍生，涂炭生灵。 “所以，姜师叔还想静观其变吗？”清源真君脸上带着试探的微笑，既然是云遐神君的神识切片，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姜某只是小小的教书先生，什么静观其变，我听不懂。”姜子牙兀自收拾着残局，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您来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不是偶然，我妹妹的梦虽然和姜师叔您无关，但您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我说的对吗？” 清源真君的语气不是轻飘飘的询问，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既然都知道，真君是来找姜某做什么呢？” “叙旧。” 第一百七十八章：人心即鬼域（二）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一大早就登门，打扰到你们了吧。”苏小小站在别墅门口，人造太阳的微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平白的为她增添了一丝神性。 “苏小姐能来做客，是我们的荣幸。”刘思源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将苏小小和云遐迎进屋里。 “刘先生这是要出门上班？” “律师所有点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 “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林夫人呢？” “她在后花园摆弄她的花草呢。” “哦，林夫人很有雅兴啊。” “打发时间罢了。” “苏小姐，林溯还不愿意回来吗？” 三人落座，刘思源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像林溯这么大的孩子，心思多很正常，他现在就是转不过来弯，昨天晚上我们和林溯谈了，他说他就是太想爸爸妈妈了。” “是啊，我们也知道，这孩子才十二岁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谁能不心疼。” “刘先生说的太对了。”苏小小一挑眉，似乎很赞同他的想法。 “那不知道林溯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三天吧，我爸爸正带着他呢。” “行，到时候我们去接他。” “好，就这么说定了。” 和刘思源的对话异常顺利，双方很快敲定了去接林溯的时间地点。 “刘先生，我们先回去了，三天后见。” “那三天后见。” 三人先后出了大门，各自奔波。 “林溯还在学院等我们，咱们快回去吧。”云遐抬手看了看时间，和林溯约好的时间要到了。 “好。”苏小小点了点头，他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然而没了金乌的正常运转，凡界的天气极其不稳定。 苏小小和云遐去御景华庭时还是一片晴朗，回来时就变了天气。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沉浸在一层白雾里，乳白色的浓雾把学院团团包围，只有那几座大楼和各种花草树木在浮动的浓雾中时隐时现，真如仙境一般。 苏小小和云遐领着林溯漫步在学院里。 若是平时，苏小小他们会听见同学们的脚步声和交谈，如今学员们出去做任务，整个学院都十分的寂静。 只有机器人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维持着学院的正常运转。 “突然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苏小小叹了口气。 “是啊，他们每天都很有活力。”说实话，云遐也有点怀念之前学院热闹的样子了。 “哥哥姐姐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林溯不知学员们到底干什么去了，只知道他们似乎回家探亲去了。 “苏姐姐也说不准。”苏小小嘴角向下一压，做出一副很困惑的模样。 “我可喜欢妙妙姐姐她们的甜品了。” “那是不是等他们回来，我想吃多少都可以。” “不行，甜品吃多了对牙齿不好。”苏小小和云遐同时摇了摇头，颇有家长风范。 “好吧……”林溯耷拉了脑袋，他倒不是多爱吃甜的，只是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很开心。 “林溯，云哥哥和苏姐姐不是不让你吃，只是甜品吃的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 非常清楚林溯想法的云遐蹲下身去，近乎宠溺的摸了摸林溯的脑袋。 “林溯明白，等回去之后我不会再和他们闹了。”林溯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小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 “嗯，不和他们闹。”苏小小十分的欣慰，是个聪明孩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细琐的对话由远及近，苏小小和云遐听出那是闫泽琪和杨君乙的声音。 “君乙，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像好多了，我听周校长说，其他人都出去做任务了。” “是吧，今天早上走的。” “咳咳咳，泽琪，你也很想去吧。” “我和他们又不太熟，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我照顾好你就行了。” “泽琪……” 透过白雾谜谜，当闫泽琪用轮椅推着杨君乙出现在苏小小他们面前的时候，杨君乙的脸色和那种虚弱无力的样子让他们很是吃惊。 他们不是不知道杨君乙的身体不好，可这段时间里杨君乙不是一直在治疗吗，怎么会是如此虚弱的样子呢。 所以苏小小在看到杨君乙的时候有些恍惚…… 都不用搭脉，苏小小和云遐就知道，杨君乙的病不是凡界能治好的。 “苏博士，云博士?!” 虽然没上过几次课，到闫泽琪和杨君乙还是认出了苏小小和云遐。 “闫泽琪，杨君乙，现在外面都是大雾，快回去吧。”苏小小说道。 “谢谢苏博士，我们这就回去。” 像是不愿和他们多接触，闫泽琪打过招呼就推着杨君乙往回走。 三人目送着闫泽琪和杨君乙离开，看来学员们还得多磨合，杨君乙的治疗也得提上日程了。 “我们走吧，这几天我们就尽情的玩！” “太好了！” “出发吧！” 调整好情绪和状态，苏小小和云遐同时拉着林溯的手上了车，他们还邀请了另一位客人呢。 那可是好大的惊喜。 等苏小小他们离开后，学院又恢复了寂静。 “泽琪，你刚才很没有礼貌。” “他们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明明答应可以治好你，可事实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自从来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闫泽琪一直憋着火气，这些人言而无信，他们把杨君乙“扔”在那里就不管了，当初的承诺也没兑现。 “哪有治疗是立马康复的，都要循序渐进的。”相比较于闫泽琪的满腹牢骚，杨君乙倒是淡定的很多。 从小到大，他经历了多少次从满怀希望到失望的过程，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是是是，你说的对，杨少爷快别数落我了，咱们回去吧。” 知道杨君乙又想起了之前的事，闫泽琪赶紧岔开话题。 “好。” …… 大雾散去，阳光再次降临。 S市的游乐场门口，苏小小他们等来了邀请的客人——市长苏宁。 “爸爸，你怎么才来啊。” “路上堵车，宝贝女儿等急了吧。” “苏爷爷好！” “林溯好。” “爸爸，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就在他们进入游乐场的那一刻，角落里灯光闪烁，苏市长一家其乐融融逛游乐场的视频很快被发到了网上，并引起了一阵讨论， 不过这影响不了苏小小他们的兴致。 钓鱼开始，且看好戏吧。 …… 天牢极寒，空荡荡，无边无际。 对于受罚的仙人来说寒冷同空洞相比反而好受的多。 在天牢里呆得久了，他们已经分不清白昼黑夜，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突然有一刻，四周的白色如消融的冰雪般褪去，除去结界后真实的天牢里晦暗无光，看不到其他的牢房，仿佛只有这么一间。 九重穹顶高的可怕，上面是一团看不清的白雾，脚下是形状不规则的血色阶梯。 被囚禁于此的神仙只能在我血色阶梯上活动，看似没有森严的墙壁，只是空气中偶尔滋滋闪过的银色掠过那道无形的屏障，手指触一下便皮肉尽褪只剩指骨，实在比有形的墙可怕万倍。 此刻这面墙从中间张开，边缘闪过细细的金光，受罚的神仙茫然望出去，映入眼中的是没什么表情的天帝元凌，微微蹙眉。 “蚩尤师弟，过来。” 被单独关押的蚩尤怔了怔，缓缓踏了几步，眼里盛满了不解，他手腕上的铁链哐啷作响， 蚩尤伸出手指在圈禁他的结界处点了一下，没有那种蚀骨的痛处。 这是要放他出来？！ 天帝元凌怎会如此好心，蚩尤在原地不动一步。 由于长时间的关押，蚩尤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里可是天牢，天帝陛下怎么贵步临贱地。” “蚩尤师弟，你可以出来了。”天帝元凌没多说别的，只是右手轻抬蚩尤手腕上的锁链便化为细粉散去，牢门也自动打开。 天帝元凌隔空在他身上披件衣服：“这里的时间流速和正常的不一样，你的时间到了。” “天帝陛下，别以为我察觉不到，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和外面不一样，不过是比外面的要慢一半，我的服刑时间根本没到。” “朕是规则的主人，时间是快是慢，都由朕做主。” “那我无话可说，我在这里呆的挺好的，不想出去。” 蚩尤不为所动，经历了之前的一遭，他已经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了。 天帝元凌知道他会如此说，便慢慢踱步到蚩尤的跟前。 “你不想再见到师尊吗？” “师尊在哪？”蚩尤激动的走上前去，眼里隐隐泛着期待。 果然，能让蚩尤有所触动的就是昭阳神尊了。 “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天帝陛下，别拿这件事骗我，师尊不会回来了。”蚩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筹划了千年都失败了，师尊怎么可能再回到世间呢。 “若朕说师尊一直都活着呢。”天帝元凌的话声音不大，却直击蚩尤的灵魂。 “什么？！” “蚩尤师弟，凡所有相皆虚妄，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 “凡所有相皆虚妄，凡所有相皆虚妄……”蚩尤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突然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我明白了！师尊确实一直还活着！”蚩尤更加激动，想不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还有机会见到师尊！ 不，他早就见到了！ “蚩尤师弟，你现在愿意出来了吗？” “愿意。”蚩尤珍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一阵金光闪烁，天牢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番外（八）封神后神仙的育儿日常（三） 话说自从小云锦成为天界的一员后，那叫一个受欢迎，再加上两位古神双亲有点不太靠谱，所以小云锦基本都是由其他神仙带大的。 金花太子杨戬，冥王苏瑜，紫薇大帝楚天佑（伯邑考），月老言蹊和孟婆无华，黑白无常兄弟，九尾狐汝嫣…… 以上这些神仙都争着想养小云锦，可小云锦愣是“看上”了天帝元凌。 完全忘记了她还是一个小团子时被天帝元凌坑来吃辣的事。 昭阳神尊和云遐神君：怎么回事？！他可是坑过你啊！ 其他神仙：嘤嘤嘤，我的小云锦。 于是小云锦屁颠屁颠的跟着天帝元凌回九重天去住了。 昭阳神尊和云遐神君：还是太纵容这些徒弟了，得再回炉重造。 原本他们以为女儿小云锦只是年纪太小，禁不住骗，被天帝元凌那张白发俊脸迷花了眼，加上他花言巧语那么一夸，才会闹着要跟他去九重天住，日子长了大了，懂事了，就会知道家里好，乖乖回到苍澜山和桃山来。 可哪知在往后的几千年里，小云锦不仅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且看样子也并没有一分想要搬回来长住的意思。平日里就是向爹娘问安，然后个把月才回来看看。 除了两万年前昭阳神尊生病的时候，小云锦回桃山待了好些日子。 但是待就待吧，还撺掇着她父亲要把生病的娘亲带去九重天养病！ 好家伙！好家伙！ 天帝元凌不但拐了他的女儿，还要拐走自己的师尊，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做法啊！ “小云锦，你太不懂事了！” 这是云遐神君第一次对女儿生气，过往的很多事她不知道，自她来到这世上后，她的世界里只有海晏河清这四个字。 可在这之前的一切艰辛，爱恨纠葛，从来没有真正消散。 天帝元凌为何一瞬白头，冥王苏瑜为何不能离开冥府…… 小云锦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明白最基本的是非对错。 “父亲，女儿，女儿只是觉得九重天有好多厉害的身神仙大夫，他们会治好娘亲的。” 小云锦的眼里包着一包眼泪，不肯落下，她倔强的模样和昭阳神尊如出一辙。 她不是在帮着别人拐跑娘亲。 “是天帝陛下说的，他说想弥补之前的错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九重天确实有很多厉害的人……” “小云锦，父亲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九重天虽然好，可九重天不是你的家，你舅舅舅母他们都很想你的。” 云遐神君软了语气，天帝元凌的想法他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弥补也回不到从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向前看，然后自然的相处。 “女儿知道了。”小云锦点了点头，有时候她只是觉得天帝元凌太孤独了，其他亲友都有伴，可天帝元凌永远都是一个人。 她想陪着他。 “小云锦，天帝元凌其实很孤独的……”云遐神君一声叹息，所有人都有了归宿，只有天帝元凌心甘情愿的被内心束缚，永坐高堂。 “女儿知道……”小云锦愣了愣，原来父亲他们一直都知道，或许她应该知道一些事了。 等小云锦回到九重天，天帝元凌正撑着头看奏折。 这场景在小云锦看来，就是天帝元凌懒懒地撑着头，长发从指尖流下，一双潋滟的眼忽闪明灭，最终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帝元凌注意到了小云锦的动静，这孩子的性格像一个小太阳，完全不像云遐神君的霜雪天成，师尊性格里的调皮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不过她没有师尊的高华，她只是她。 九天十地，独一无二的云锦。 本来他没想养个孩子的，可小云锦认定了她，也赖上了他，这一赖就是几千年。 罢了，罢了，就让他感受一下暖阳的照耀吧。 …… 又过了千年，等小云锦飞升上仙成功，昭阳神尊和云遐神君也旅游完毕了。 昭阳神尊回到桃山时，小云锦正躺在树上翘着二郎腿喝一坛桃花醉。 日光从桃树枝丫的缝隙里洒下来，洒在盖着半身落花的小云锦身上，美丽得安静而盛大。 想是梦生酒的味道很好，小云锦心满意足地闭着眼，把手上一支狗尾巴草叼进口中。 “小云锦，又偷喝梦生酒！” 小云锦感受到娘亲的气息，眼睛都没睁开，从桃树上倾身而下稳稳落地，挽个漂亮剑花，以剑气在身前撑起一道屏障，这才略略一笑道： “娘亲！” 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番外（七）：封神后的神仙育儿日常（二） 众所周知，云遐神君是一位很精致的古神。 洪荒之中孕育出了他这第一只白凤凰，神格高贵，，又是赤霄剑的主人，阶品极高，自然养就了云遐神君珠玉样的气质。 且最重要的是，他生得很好看。 不是那种明艳浓烈的好看，而是霜雪天成的动人。 世人皆说，云遐神君的眼角眉梢仿佛凝着千古冰雪，冷得切肤，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日月星河。 除了创世神昭阳神尊，世上再无人比肩。 按理来说，两位古神孕育出的后代应该更加精致。 可是事与愿违，小团子云锦简直是个混世魔王。 不说别的，从那天开始，小云锦就深深喜欢上了梦生酒。 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自然不敢给她多喝，这么小这么灵秀的小团子，喝多了喝傻了可怎么办。 只是每每小云锦在学业或法术上小有进益，云遐神君便会做些酒酿圆子或是酒心糖一类的小点心给她吃，温和又不醉人。 小云锦不喜欢这样，她想自由自在的。 于是还不到桌腿高的小云锦问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父亲，娘亲，我什么时候才能想喝酒就喝酒呢？” 云遐神君停下正在揉面的手，用沾满面粉的手抹了一下小云锦的鼻尖：“等你再大一些吧。” 小云锦于是很努力，起先只是为了快点长大，慢慢地就习惯了这种进取——她是两大古神的孩子，自然不能给父亲母亲丢脸。 既要学会他们的品味优雅，也要学们成为站在巅峰的强者。 然而不知是不是受了昭阳神尊的影响，小云锦的画风逐渐跑偏。 九天十地，没有小云锦不敢做的事。 今天趴在天帝元凌的奏折上睡觉，明天把清源真君的三尖两刃扔到东海，后天伙同哮天犬追着月亮跑。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由于如今的天界万象更新，各路神仙几乎都过上了提前退休的日子，除了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的看管。 其他神仙也加入了养娃大军。 这天，药王孙思邈刚给财神扎完针，准备收针，却发现身边剩下的针都不见了，一回头只见小云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另一只手正将一根银针插娃娃身上，再仔细一看，娃娃满身都是银针。 “我的小祖宗啊，那针可不能玩啊！” 药王孙思邈的痛心疾首得到的是小云锦十分乖巧的笑容。 “药王爷爷，云锦错了……” 药王孙思邈：太可爱了！ …… 等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发觉自家闺女画风不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抽条成少女了。 为了女儿的未来，他们夫妻决定亲自教导画风跑偏的小云锦。 那时的昭阳神尊已经回归本源，对于她千年来的丰功伟绩，昭阳神尊本人深不以为然，她站在桃山的桃林唯一一棵梧桐树上，闲闲说道：“云锦，你生来就是神仙，但你不是一般的神仙，将来要承我和你父亲的衣钵的，你日后更是要承担起保护天下万民和家人的责任的，你娘亲我的桃山三千弟子各个都是天界的栋梁。” 小云锦虽然平时调皮混蛋了点，但她隐约可以听出昭阳神尊话里的无限期许。 “娘亲，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不是让我们失望，是会不会让你自己失望。”昭阳神尊摇了摇头， 一眨眼，小云锦在众人的看顾下慢慢长大了。 五万岁的小云锦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面容像一块澄净的白玉，眼角镶着化不开的阳光。 百年过去，天界头条再次更新：小云锦要飞升上仙了！ 飞升上仙其实不难，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劫诛心，只要挨过几道天雷就万事大吉。 以小云锦现在的修为这本不是难事，所以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一点都不着急，该撒狗粮就撒狗粮。 可是其他神仙不放心，捧在手心里万万年的小崽子要被雷劈，他们怎么舍得呢？ 小云锦的一众亲友团本想替小云锦挨这几道雷，又觉得她不能一直被他们一直这样小心安放起来，也要经历劫难，有点真本事。 种种矛盾艰辛，他们觉得自己真的要退休了，最终狠狠心，全都出去旅游，然后准备好伤药补品，等着小云锦渡劫回来。 所幸小云锦很争气，几道天雷没把她怎么样，顺顺利利的成了上仙。 再后来，小云锦经历了很多事，变得越来越像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收起了混世魔王的态度，越发有未来神尊的威仪。 可这是为什么呢 又过了几千年，小云锦接了昭阳神尊的神尊之位，全新的神界在她的带领之下更加辉煌…… 第一百七十七章：人心即鬼域（一）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第二天一早，人造太阳照常升起，只是光芒没有那么耀眼。 学员们坐上专车，由姬宸熙和苏雅假扮的工作人员带领去往这次任务执行的地方。 经过半个小时尘土飞扬的车程，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漆黑高大的建筑，看起来让人望而生畏。 几缕人造太阳的光芒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高大的水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S市郊外一个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这里就是S市专门用来改造教育问题少年的地方——博尔特少年收容所。 可是，比起这样阴暗的表象，更加腐败的，却是人的内心。 从远处望去，那黑色的长方形建筑犹如一只怪兽一般伫立在学员们面前，它身体里装着的，并不是迷途少年，而是一个个需要救赎的灵魂。 “该下车了，你们先去登记。” 比起青涩的学员们，有过卧底经验的姬宸熙和苏雅显然熟练自然的多，他们两个早就进入了角色。 学员们没有出声，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满脸写着不耐烦和不屑。 “叮咚”一声，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大门打开，和他们想象的阴暗压抑不同，这里的内部环境相当不错。 欧式风格的教学活动楼、明亮宽敞的宿舍楼、精致大气的食堂构成了博尔特少年收容所别具一格的建筑群，与幽静的白玉兰林、银杏林和香樟林，碧波荡漾的人工湖，共同组成了引人入胜的秀丽景色。 只是他们一路走来，这里没有看见任何电子通讯设备，实在静的可怕。 透过宿舍楼门的空隙，林亦星瞧见了一双双充满探究的眼睛，也听见了断断续续的鼾声。 “不要！” “走开！” “我错了，我错了！” …… 除此之外，似乎有人在做噩梦。 “别听，别看，别管。”有工作人员前来对接工作，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腰间别着小型枪支。 “姬宸熙，苏雅，新派来的管理员，你们两个先去录入信息，这七个人交给我们就行。” 工作人员冷冰冰的话回荡在建筑群里，显得如此空旷。 “收到。”姬宸熙和苏雅做出一副职场小白的模样，在其他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录入个人信息了。 “你们和我来，先录入个人信息，然后带你们去宿舍，下午再参加集会。” 像是已经设定好了程序，工作人员根本不把眼神分给学员们，径直带着他们走了。 三分钟的时间，不多不少，他们就到了一座通体红色的房子前，门外站着六名带枪的护卫。 “进去吧。” 工作人员人脸识别后，学员们就被带进了屋内。 “又来七个，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就不好好的呢。” 负责给学员们录入信息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个儿不高，背有点驼，满头银发，胡子、眉毛都花白了，穿着一身褪了色地蓝色工作服，可还是挺精神地。 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了。 “喂，老头，你赶紧的。”凌柏书双手插兜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就是，都老成这样了，会不会干啊？”凌妙妙一脚踢翻了地上的花盆。 “快点，快点，别磨叽。”其他人也是在屋里敲敲打打。 “已经完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老头并没有因为学员们的行为生气，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这就完事了？”凌柏书语气急切，那老头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你们的信息从进门开始就被扫描完毕，就连宿舍都分配好了。”老头一边整理被学员破坏的东西，一边解释道。 “切，故弄玄虚。” “结束了就好，这屋子小成这样，没什么可呆的。” 得到回答的学员们不再和那老头纠缠，直接抬腿往出走去。 “老吴！谢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冲着红房子里面喊了一声，得到的是三下灯光闪烁。 “男女宿舍是分开的，基本上就是大通铺，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是统一的。” “作息时间也很规律，早上五点起床，锻炼一个小时，然后六点吃早饭，七点上课，中午十一点半是午餐时间，下午不上课，但要参加集会或是劳动，没有晚餐，晚上六点后继续学习训练，十点休息。” “这里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不许寻衅滋事。” “还有，别人的事别打听，也别多管闲事。” “今天是休息日，下午有一场集会。” …… 工作人员机械的讲述着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规则，听起来还算正常。 “啰嗦。” “烦死了。” “什么破规矩。” “这里不是监狱吧，怎么那么多事儿！” 学员们尽力扮演着“纨绔”，根本不把工作人员放在眼里，也不想听他们说的“废话。” “你们要是正常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据我们所知，你们七个可是S市的名人。” 工作人员冷哼一声，他们的底细他们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七个问题少年看起来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富二代和几个小跟班，可他们做出的事简直令人发指。 “你们既然知道，就对我们客气点。”林亦星斜眼冷笑一声，语气里填满了威胁。 “就是，等我们出去了，你们就完了。” “你们就是一群小喽啰，我们才不听你们的呢。” “识相的就好好伺候我们，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子，说狠话没用，我们只是负责看守的，你们要面对的是一群和你们差不多的少年。” 对于林亦星他们的挑衅和威胁，工作人员不以为意，根本是满不在乎的状态。 诸如此类的话他们每天都会听到，早就麻木了。 “那你们就试试。”李明月整理了一下领带，声音虽轻，却足以让人注意。 “行了，宿舍到了。” 博尔特的宿舍和外面学校的宿舍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学校的宿舍是一屋子的青春吵闹，或者慵懒沉默。留了一张大一的照片，灿烂的笑容，青涩单纯。 而这里的少年的人生是悬而未决的，没有目的，没有意义。 林亦星和李明月被分配的宿舍是一个四人间，房间不大，室内的灯光昏暗，黄色的灯光给人一种温暖的颓废感，墙面被灯光笼罩的不知是黄色还是白色。 一进宿舍门，林亦星和李明月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在铺位边，什么也不干。 那人似乎在看着他们又或者没有在看他们，只是默然，林亦星和李明月对他也是默然，初次见面，他们彼此没什么好说的。 另一个人则是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李明月和林亦星不声不响地把床上用品换了一遍，一看用料就知道讲究极了，是用上等的丝绸做被套，由品质极好的冰蚕丝填充，物美价不廉。 反正也是学院出资，自然要用好的。 凌柏书的宿舍是六人间，寝室里没有什么家具，一张木桌上凌乱的堆放着一些书本，还有一桶没有吃完的方便面。 宿舍里其他的人都躺在床上，谁也没起来看一看新来的室友。 于是凌柏书把他带的金灿灿亮闪闪看起来就死贵死贵但丑不拉几的被褥放到了床上。 差点闪瞎其他人的眼。 而冯娜三姐妹和凌妙妙则是被分到了女生宿舍的大通铺，那可真是墙里佳人墙外道，墙里佳人笑。 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见有新人进来，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 一位御姐，一位长发女神，两位不同风格的萝莉。 还挺养眼的。 在一众女生的注视下，她们四个也换上了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同款被褥大礼包，低调奢华有内涵。 “各位姐姐，妹妹，今天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凌妙妙铺好了床，笑意盈盈的看着其他女生。 虽然凌妙妙认为这个笑容十分的甜美动人，可配上她的暗黑系妆容，莫名让人觉得慎得慌。 “别，我们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其中一个梳着狼尾，五官锐利的女生开了口，一看就是这群女生里的老大。 “那可说不准哦。”木兰歪头摆弄着她的麻花辫，语气“真诚”。 “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啊，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接触的。”冯娜开口帮腔。 “往后请多多指教。”阿雅也加入了队伍。 “你们还挺有意思的。”狼尾女生不住打量着她们四个，和之前进来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女生完全不同，她们四个倒有自己的个性。 “你也很让人着迷。”冯娜故意上前将手搭在了狼尾女生的肩上。 “彼此，彼此。” 整个宿舍里的氛围顿时有些微妙。 她们四个有自己的打算，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此刻看来，计划开始顺利走上正轨了。 话分两头，在学员们乘车离开之后，苏小小和云遐也再次出现在了御景华庭林溯家里的别墅前。 “刘先生，林夫人，不知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当然有时间，请进。” 第一百七十六章：姜子牙的生辰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食堂宴会厅里，一座喷水池立在正中央，花团锦簇，气氛热烈，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落在云遐和清源真君亲手做的蛋糕上以及每个人的身上。 “姜先生，生辰快乐。”和自己的神识切片说生日快乐，对于云遐来说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姜师叔，生辰快乐。”依照阐教的辈分，清源真君的这声“师叔”叫得十分乖巧。 “今天是七月初七，竟然是姜先生的生日吗？”苏小小倒酒的手一顿，云遐没和她说过啊。 七月七是姜子牙的生辰。 自从若芷死后，姜子牙自己是不太喜欢过生辰的 虽说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 但盛夏之时，长安水边多丽人，实在与他格格不入。 若芷则是八月十三的生辰。 之前他总想着，七月流火，八月朔风，他和若芷果然是很配的。 可世事无常，他没有了可以并肩之人，那所谓的生辰也就没了意义。 如今辗转了千年，姜子牙都快遗忘了他的生辰。 “姜先生，生日快乐。”苏小小率先开口，清冷中带些温度的声音拉回了姜子牙的思绪。 从容貌上，她和若芷只有两三分相似，从脾气秉性上，她和若芷没有半分相似。 可当苏小小从容执盏站在那里，姜子牙就无端觉得她们是万分的相似。 “谢谢苏姑娘。” 但他还是能分的清苏小小和若芷的。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 众人一听今天是姜子牙的生日，周都陆续开口祝他生日快乐。 一声又一声的祝福流淌进姜子牙的心里，不禁让他想起下山后的第三年，在西岐过的那次生辰。 他记得若芷说过，她只想在那风雨飘摇来路难定的日子里，好好动个脑子，给他过个无忧无虑的生辰。 管他的山河社稷，管他的天下存亡。 自从离开昆仑山，时局瞬息万变，他太久没有和若芷单独在一起了。 谁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每一件想做的事他们都要做成，死也不能留遗憾。 那时荷花刚展开了身躯，莹白与粉红临水飘着，若芷携花而来，几个起落，她的身形不留痕的落在了他的书房前。 他正拿着一卷竹简背对着窗子站在阴影处。 公子长身玉立，明明在暗处站着，若芷瞧着，偏是看出了温温的光。 他也不出声，笑眯了眼看着，他执着竹简，却许久没有动作。 “西岐女君怎的也做了那采花之人。” 他转身，腰间佩着的玉坠悠悠散着光。 世人都说西岐丞相腰间佩戴的白玉举世无双，价值连城，却也比不上他含笑而立的样子。 若芷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既然知道我乃西岐女君，丞相还不出来相迎。” 他轻轻点头，抬手行礼。 “西岐女君驾临，姜尚有礼了” 西岐丞相和西岐女君，互相关注着，却从不逾矩。 二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在昆仑山上的时光。 “尘世里走一遭，女君的身手愈发好了。” “那是自然。” 若芷得意挑眉，又道:“你也越发精进了。” “时局艰难，我们早晚要上战场的。” 他放下竹简，伸手朝若芷头上拂了拂，果然落了几片柳叶，在他白皙干净的掌心衬得碧色更甚。 若芷不再不说话，他却是无奈的笑了笑， “可我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作为西岐的女君，你该居于庙堂之高，挥斥方遒，指点苍生，那才是你的使命。” “永远不要上战场……”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他当时的笑容有多慌张。 带着英气的狭长眉眼满满的关切。 若芷冲他安抚展颜，又将荷花放入了花瓶 “真到了那一日，我们西岐上下齐心并肩，又有何惧?” 他点头，只觉得近在咫尺的温润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了，今日我可是带了父亲交代的任务的，给丞相好好过个生辰。” 若芷的话音刚落，就见一行人出现在了他书房门口。 大公子伯邑考，二公子姬发，招娣，武吉，哪吒一家，清源真君杨戬，雷震子，土行孙一家…… 他们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招娣摸出一匣子糕点喜滋滋的冲着他笑， “牙牙，这是我用刚摘的桃花做的桃花酥，还用去年收的桂花酿了桂花酒，祝牙牙平安康乐，以后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每天都开心。” 桃花酥带着丝丝甜气，桂花酒更是芳香四溢，捧着的人一脸天真笑意，眼底是清澈甘泉。 招娣整个人啊，就仿佛是花草间走出来的，芬芳甜蜜，清澈无辜。 让看着的人不由得展笑颜，忘烦忧。 他姜子牙自然也不例外，他温和的笑着，吃了块糕点，道：“桃花酥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招娣。” 受了鼓励的马招娣脸颊都染了淡淡粉色，笑得看不见眼睛。 哪吒的得意洋洋跑到了他的面前，少见的搂住了他的大腿开始撒娇：“师叔，生辰快乐啊！” “那师叔谢谢哪吒了。” “姜丞相，这是伯邑考为您寻的琴。” “姜丞相，这是姬发为您寻的古籍。” “姜师叔，这是清源为您做的避火衣。” “姜师叔，这是雷震子为您做的防震伞。” “姜先生，这是我们夫妻做的……” …… “女君，按照计划行事。” “姜丞相，我们晚上见！” …… 没等他明白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见面前人影一闪。 向来的若芷拉着他的衣袖向外跑去，二人起落无声，不过几息便没了踪影。 他偏头看向在风中驰骋的若芷，鬓发有些乱了，眉目显得更加凌厉，呼吸却依旧平稳，乱花碎叶毫不沾身。 二人踏过西岐的喧哗，掠过护城河畔脂粉，到了渭水河畔。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 后世将这里定为周朝兴盛的起点。 “女君带我来这干什么?睡觉吗?" 他在渭水河畔住过一段时间，自然是熟悉这里的。 看着四周清清静静的，只有熟悉的一床一桌一椅。 “对，就是睡觉。” 若芷看着他。 他仔细瞧着若芷，眼下的青黑被白皙的肌肤衬的更明显。 “你太累了，我也累了，大家都累了，我们要好好歇一歇。” “前路难测，姜丞相你若把自己熬病了，如何和我们并肩呢？” 他低头笑了，万万没想到他们是这么安排他的生辰的。 在后方统筹战事最为繁琐，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寝食难安。 唯恐算漏了一点，他的的确确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他点头：“好。” 若芷满意的笑了，替他关上了房门。 他那一觉睡得很好，自从下山之后，他没有一日安稳。 醒来时窗外已是弯月初升，繁星点点。 若芷守在门外含笑看着他， “睡好了就走吧。” “去哪?” “西岐侯府，你的生辰，酒席寿面，总是少不得的。” 二人踏月而去，星光点点落在肩上。 前方西岐侯府灯火通明，众人人交杯换盏喝得畅快，眼见他们赶来才掀开盖子，热气腾腾的汤饼和寿面的香味扑面而来。 “就等丞相和女君了。” 马招娣大嗓门的喊着。 大事难问，且看春光。 且行且歌。 且战且回首。 …… “思源，那位苏小姐真的是市长千金吗？” 御景华庭的那幢别墅里，林思思一边整理着插花一边询问着枕边人刘思源。 “当然是，我刚才查了查，她确实是苏市长的女儿。” 刘思源给林思思看了手机页面，上面赫然是苏小小的身份信息。 不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天界为了苏小小能在凡间顺利行走特意编造的身份，当然也是少不了S市市长苏宁的配合。 “没想到林溯那个兔崽子居然能搭上这样的关系，那以后可就难办了。” “怕什么，咱们清清白白的，表哥表嫂也都烧成灰海葬了。” “也是。” “睡吧，过几天还得把林溯接回来呢。” “这个兔崽子……” 而被林思思叫做“兔崽子”的林溯正和大家举杯呢。 “姜先生，该许愿吹蜡烛了，我就祝您天天开心吧！” 林溯的话将姜子牙拉回了现实，小小少年尽量用自己的方式排解着一切情绪。 虽然他过得不如意，但别人一定要快乐。 “谢谢林溯。”姜子牙看着端着一杯果汁笑得乖巧可爱的林溯，心里柔软的不行。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姜子牙略显生涩的许了愿吹了蜡烛。 他的心愿其实很简单，却也是最难实现的。 “姜先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留在我们学院当老师呢。” 校长周辛开了一瓶红酒，眼神却放在了姜子牙的身上。 “当老师？”姜子牙有些惊讶，除了封神时做了武王的相父和武吉的师傅，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收徒了。 “姜先生一看就是博学多才之人，我们学院最是爱惜人才。”校长周辛虽然不知姜子牙和云遐之间的关系，但凭他的观察，这位姜先生的本事可大着呢。 “可以试一试。”姜子牙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这让校长周辛很是惊喜。 （又白嫖了一位老师，不是，划掉，是又增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太好了！” “等我们回来就能上姜先生的课了！” “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再尝到周校长，白主任和杨教授的手艺。” “也希望林溯能回家！” “来，我们再举杯，庆祝姜先生加入我们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干杯！”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他们拥有了当下。 风雪夜归人，诗酒趁年华。 番外（六）：封神后的神仙育儿日常（一） 其实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有了小团子时候，他们还挺手忙脚乱的。 古神的后代不似凡人的后代需要十个月的孕育，心意相通，精血交融即可孕育出。 起先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以为这么小的神子还要喝奶，便漫山遍野地找，最后不得已去南荒草原顺了一头奶牛回来，可小神子并不买账，牛乳一滴也不喝。 他们夫妻又去找了各色珍奇鲜果，碾碎成泥献宝似的喂给小神子，可他还是不吃。 这难坏了两位古神，去找父神母神问吧，他们是断不好意思的，总不能被人知道两大古神连个小娃娃都看不好。 可是继续留在苍澜山实在不是办法，也不能就这么饿着小团子吧。 思来想去，他们夫妻做了一个他们觉得很英明的决定，他抱着小团子上了九重天。 元凌的重华宫什么都有，就叫小团子自己看想吃什么好了。 于是昭阳神尊打着“关爱徒弟”的旗号，成功进入了重华宫。 天帝元凌是九重天上相貌最最好的神仙，气度高华，按理来说应该倾慕者众多，可是他却孤寂了千万年。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九重天美食众多，正好叫小团子放开眼光去挑，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但他们真没料到小团子什么都喜欢吃。 其实吧，小团子也不是什么都喜欢吃。 先前在苍澜山的时候他还没化成人形太久，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小娃娃的样子被两位双亲带着，吃的都是些果子花露什么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此时他爬在元凌宽大的案上，满眼都是不曾见过的美味佳肴，一时看花了眼，便朝一盘辣子鸡丁爬过去。 小团子对味道没什么概念，只是看这盘菜红红的，跟娘亲一个颜色，便十分有好感。 一两岁的孩子能吃辣子鸡丁吗？！ 红红的昭阳神尊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小团子从桌边抱起来，见他还有点不舍地朝那盘鸡丁伸着手，便回头问白白的天帝元凌道： “能吃？” “能吃。”天帝元凌垂下眼睛喝了口茶：“师尊，一两岁的神子了，什么都能吃。” 于是红不啦唧的昭阳神尊放心地放小团子回去吃那盘红不啦唧的菜了，小团子也理所应当地辣哭了。 云遐神君一边给抽抽噎噎的小团子喝水，一边对天帝元凌怒目而视： “臭小子，你不是说能吃吗！” 天帝元凌摊摊手：“这个年纪吃鸡丁确实已经没问题了啊。”他摸了摸鼻子 “我小时候吃辣子鸡丁就吃得挺好的……” 昭阳神尊也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云遐神君气得凤凰毛都要竖起来了，露出尖尖的牙齿想咬天帝元凌。 你是你，小团子是小团子，能比吗！ 回到苍澜山后，小团子还是哇哇大哭，主要是辣，辣得他的唇舌都痛极了，另外还有一点小委屈。 父亲明明都把自己抱开了，却轻信了那个白头发的白东西，放任自己吃那没吃过的辣椒。 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想了好多办法，又是给他喝冷水，又是给他吃果子，都没什么用处。 罪魁祸首天帝元凌送来两罐牛奶，小团子喝了还是有点抽抽搭搭的。 其实他已经并不是很痛了，只是哭得久了，一时间收不大住。 夫妻二人实在没办法了。 他们有些颓丧地喝了一大口梦生酒，转头却看见小团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们。 “能……能喝？” 小团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手里滟滟的酒。 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有点犹豫，拿起一根筷子蘸了一点酒小心翼翼地送到小团子口中。 小团子吧唧吧唧嘴，竟然不哭了，只是专注盯着梦生酒。 “没想到你这小东西还是个酒鬼，和你娘亲一样。” 云遐神君笑笑，回身取了一把小银匙，倒了几滴酒喂给他。“你还小，不能喝太多，喝多了会醉的，知道吗？” “很甜！不会醉！”小团子喝下那一小勺酒，继续期待地看着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 这种星星样的目光他们两个实在承受不住。 当一个生得如此美的小娃娃拽着衣角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昭阳神尊便只能说出来“好好好”了。 如此这般喝了两三勺，小团子已经有些睁不开眼，摇晃了几下，便往前倾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昭阳神尊的腿上。 幸亏酒量不是很好，昭阳神尊想。 这么小的年纪，要是喝酒上了瘾可怎么了得？她把睡着了的小团子轻轻搂在怀里。 这个小神子，睡着了也那么玉雪可爱。 第一百七十五章：别墅里的罪恶（二） 时间一点点流逝。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苏小小身旁，落地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今天打扰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苏小小放下茶杯，准备起身离开。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还得谢谢苏小姐把林溯送回来呢。” 刘先生也起身整理着装，能看得出来，他教养不错。 “我看林溯一时还不愿接受你们，不如我和云遐再照顾他几天，反正我爸爸也舍不得林溯，到时候我们一起劝劝他，孩子嘛，一时别扭是正常的，想明白就好了。” 想起林溯的反应和别墅里的古怪，苏小小决定还是先不要把林溯留在这个家里。 “那多不好意思啊，已经麻烦你们好几天了。”一听苏小小要带走林溯，刘先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成了那副笑面。 “不麻烦，就这样说定了。”苏小小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拍板定音。 “改日我们一定登门答谢，然后把林溯接回来。” “好。” “那苏小姐，您慢走。”刘先生跟着苏小小出了大门，极尽礼貌讨好。 “哒哒哒……”苏小小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石板路上，节奏清晰。 刘先生一直目送苏小小离开，直到他看不见苏小小的身影。 “终于走了……” 一声轻叹幽幽传出落入夕阳，含糊不清…… 从御景华庭出来，苏小小先是给云遐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有事先回学院，让他把林溯带回去。 “没问题。” 云遐回复的很快，树荫下，一大一小相互陪伴了很长时间。 几个小时前，林溯在别墅里受了刺激，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他腿长走得快，没几步就追上了林溯，但云遐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跟在林溯的后面。 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跑着出了御景华庭，他先是边哭边走，后来哭得累了就在一棵树下蹲了下来，并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云遐默默的陪了林溯很久，直到林溯抽泣的声音渐渐消散。 现已是黄昏，人造太阳的光辉逐渐被月光取代。 残阳依山，夹杂着片片鳞波的湖面，显得那么优柔缠绵，柳叶在这凄凉的背景下，也变的沉默，水中的鱼儿更是婉转，回缠。 “林溯，哭够了就起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云遐半蹲下来拍了拍林溯颤抖的肩膀。 “云哥哥……”林溯听到云遐的声音抬起头来，因为蹲的时间太长，林溯直接坐在地上。他哭的双眼通红，水汪汪的，脸哭得像红苹果，惹人怜爱。 “林溯，你们林家的事，太乱了。” “云哥哥，你知道？”林溯眨巴着哭红的眼睛，脑子里还在思考云哥哥和苏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林家人的。 “从遇到你开始就知道了。”云遐直接给出了林溯答案。 云遐和苏小小当然是知道林家的。 林家的主人林海峰是当地有名的慈善企业家，一开始做的是房地产生意。 当年正赶上经济开发，人口增长，房屋销售量陡然攀升，林家抓住时机，房地产生意便越做越大，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林氏集团的商业版图就扩大了五倍，商业范围涉及到各个领域，林海峰成了S市首富。 不仅如此，林氏集团还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S市所有的慈善工程都由林氏集团投资。 林氏集团的公司是S市所有建筑里最高的一个。 S市的阳光好，那栋公司大楼整个浸在阳光底下，颇有一种天日昭昭的感觉。 由于这样的身份背景，林家的一举一动都自带热搜体质，云遐和苏小小知道一些事情也就不稀奇了。 今日陪林溯回家，他们二人在别墅里的所见所闻似乎开始证实他们的猜测。 林夫人和刘先生的行为异常，肯定有鬼。 “你为什么说他们都是坏人，害了你的爸爸妈妈呢？”云遐的声音温柔，坐在了林溯的身边。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爸妈身体不太好，但因为有专业医生的调养看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说的这些都是有记档的，可就在一年前，爸爸的表妹林西西带着她的先生刘思源来到了S市，爸爸见刘思源是一位律师，业务能力也不错，就把他安排进了我家的御用律师所，刘思源办了几件漂亮的案子，爸爸很赏识信任他，就把我们林氏御用律师所交给他打理。” 出于对云遐的信任，林溯开始吐露心声，直觉告诉他，他们是很值得信任的。 况且他亲眼见过苏小小震慑住了那群追他的妖怪，诺大的S市，或许只有他们能帮他了。 “然后呢。”此刻云遐选择做一个倾听者。 “一开始，我也挺喜欢他们的，爸爸妈妈平日里很忙，他们两个便抽时间来陪我，逛游乐园，做甜品，接送我上下学……” 想起之前的那段好时光，林溯的脸上有了一点笑容，即便他现在很恨他们，可一开始的美好他仍然记得。 “我爸爸妈妈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就让他们住进了我们家的别墅，也就是从他们入住开始，我爸爸妈妈的身体逐渐走了下坡路，家庭医生不断更换方案却都不见起色，于是在这次永夜危机中，我爸爸妈妈旧病复发，病情急转直下，身体各个器官衰竭，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听着林溯的讲述，云遐的眉头紧锁，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我爸爸妈妈去世后，刘思源和林西西突然拿出一份亲子鉴定，说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又说我爸爸妈妈早就立好了遗嘱，在他们死后将骨灰撒进海里，实行海葬。我仍然还是林氏的继承人，不过在我成年之前所有财产股份由他们作为我的监护人代为打理。” “而且在爸爸妈妈葬礼举行之前，刘思源把我家的东西全都清了出去，换上了新的装修风格，我当然不同意，那是我的家，他们凭什么那么做！” “亲子鉴定和遗嘱你是不是怀疑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虽然林溯找不到证据，可他就是认为是刘思源和林西西搞得鬼。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伪造签名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云哥哥，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爸爸妈妈去世后，他们按照遗嘱照顾我，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贪睡，四肢乏力，家庭医生说我就是太过悲伤导致的。” 回想起那段时间的一切，林溯默默打了个寒颤。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们绝对是做了什么手脚。” “所以我留了心眼，对于他们做的饭菜，我都偷偷留了一点然后交给家庭医生让他检查，医生却说饭菜没有问题。” “若是家庭医生也有问题呢。” “云哥哥，你好聪明，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我每次都少吃一点，可还是不行。” 说到这里，林溯抹了一把眼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呢？他们不是应该看着你吗？” “我是在葬礼结束后跑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找过我，也不想找我，估计是想我自生自灭吧，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林溯低着头，委屈的要命。 他想查清这些事，可他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若是不跑出来，可能最后也会死在家里。 听完了林溯的故事，云遐重重的叹了口气，世上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林溯遇到他和苏小小无疑是幸运的，其他人可能永远得不到公允。 既然他和苏小小遇到了，那就会负责到底。 “林溯，走吧，和我回去，你苏姐姐还等着我们呢。” “好。”林溯本就不想再回别墅，那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云遐一把拉起林溯将他背到了背上，趁着人造太阳的余晖，他们一起往青城道术研究学院走去。 …… 等云遐带着林溯回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时分。 “我们回来了。” 推开食堂的大门，迎接云遐和林溯的不是往日的欢声笑语，而是罕见的沉默。 “你们……”云遐和林溯一进门就看见七色彩虹围成一圈，中间是努力憋笑的苏小小。 “云博士，明天我们要去少年收容所做卧底了。”凌妙妙顶着暗黑萝莉的妆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甜美。 “这个我知道的，但是你们的造型怎么回事？”云遐一时接受不了学员们的变化。 “有点非主流哦……” 由于冲击力过强，林溯暂时忘却了在别墅里发生的不愉快。 “咳咳咳，是造型师给他们设计的。”苏小小尽量收起笑容，从她回来之后就笑个不停。 自然而然就收到了学员们哀怨的眼神。 苏博士，你够了…… “苏姐姐，我饿了。”林溯走到苏小小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就等着你们回来呢，开饭吧。” 校周辛，白洛川，清源真君，姜子牙各自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四位男神亲自下厨，就是为了给学员打气加油。 “开饭。” 云遐笑了笑，这就是寻常烟火啊。 第一章：得见故人 苍澜山，极寒之地。 一座酒馆坐落在山脚下，“自在”的旗子飘扬在风中。 来来往往的神仙鬼怪都知道，自在酒馆的老板是一位名叫苏小小的上仙。 她终日以面纱覆面，却将酒馆的生意打理得风生水起，最大的爱好是抱着一只小狗坐在门口晒太阳。 时间长了，大家发现苏老板的脾气很是古怪，来往的客人若没钱喝酒，只要有故事留下，便可抵了酒钱，真是奇哉怪哉。 这一日，天气晴好，苏小小又抱着狗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小二，一壶竹叶青，一盘白切鸡！” “小二，二两黄酒！” …… “好嘞，您稍等！” 酒馆里的熙熙攘攘传到苏小小的耳中，热闹却又孤单。 她打开手机上的计算器，开始计算昨日酒馆的盈亏。 “主人，是不是又赔钱了。” 小狗扒拉着苏小小的胳膊，竟然口吐人言，看样子是个灵宠。 “赔了。”苏小小撸了撸狗头，语气十分的无奈。 “唉……”一仙一狗同时叹气，熟练的让人心疼。 清风刮过常年青绿的苍澜山，带来了此山上独有的清香。 “苏老板，好久不见。” 一道熟悉的声音伴着清风吹到了苏小小的耳中，她抬起头来，遮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情绪。 眼前风光正好，红衣白发的男子俊美无俦，看向苏小小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该死，是她的前夫，冥王苏瑜。 说起来他们的纠葛，苏小小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人家谈恋爱要钱，她谈恋爱要命啊！ 不过，时过境迁，她现在再次见到冥王苏瑜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没有恨，也没有爱。 “冥王陛下，到这里做什么呢？”苏小小抱着狗连个眼神都不愿给这位冥王苏瑜。 “来看看你。” 一头白发随风飘动，清丽的桃花落在他的发间，好一个人面桃花相映红。 不过，苏小小并不感冒。 “我过得很好，冥王陛下请回吧。” 苏小小也不去看冥王苏瑜伤情的脸色，直接关上了门，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被拒之门外的冥王苏瑜也不生气，前尘旧梦，总归是他的错。 “算了，你不愿见我。” 冥王苏瑜红衣白发，站在酒馆门外，落寞又伤情。 “但我还是冥府的渡魂人，该做的工作我还是会做的，只是，别再见面了。” 苏小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还夹杂着客人们的交谈声。 冥王苏瑜摇头苦笑，驾云离开了。 “老板，今天我没带钱，用个故事来抵酒钱吧！” 说话的是一个新面孔，大约是听了自在酒馆的故事，慕名而来的吧。 “好啊，若故事不好，可是要留下打工的！” 苏小小为这位客人端上一壶清酒，然后坐在柜台里，悠哉悠哉的开始听故事。 其他客人也竖起耳朵，等着新鲜。 “这个故事，发生在临江的一个城市，当地人啊，都见过故事里的男主人公。” 那位客人喝下一杯酒，神情悠然的继续说道： “一个挺漂亮的男孩，早年间家里特别有钱，是个公子哥，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在上大学时交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是在学校周边的一家饭店里认识的，温柔，可爱，落落大方，二人一见钟情。 两个人感情特别好，这恋爱一谈，就谈了五年，五年里这个男孩对女孩都特别上心……” 苏小小认真听着，却发现，这个故事，她也曾听过的。 “后来……” 没等这位客人继续往下说，苏小小开口打断了他。 “后来，后来的事，我也知道。” “老板，别卖关子，快说啊！” 这些神仙鬼怪，千百年来不能出苍澜山，尤其喜爱听故事，被苏小小勾起了好奇心，不听到故事是不肯离开的。 苏小小以手支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在客人的催促声中，她缓缓地开口说道： “后来啊，到了两个人谈婚论嫁的时候，男孩的家长是死活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女孩家里是个明事理的，自己也觉得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女孩就提了分手，男孩当时怎么和家里闹都没用，就差以死相逼了，女孩也挺坚决的，就是不同意。 最后男孩也没有再谈过恋爱，一直在等女孩。” 说到这里，苏小小突然停了下来，不愿再说，这更加勾起了客人们的好奇心。 “老板，后来又怎么样了？别卖关子啊，我们听的正起劲儿呢！” 一群精怪吵嚷着，把自在酒馆弄的乱哄哄的，是苏小小最想要的热闹烟火。 苏小小卖够了关子才继续说道： “世间的事大多难以两全，后来女孩嫁给了其他人，男孩还是不死心，一直拖着家里不结婚，偶尔还会偷偷跑到女孩工作的地方看看女孩过得怎么样，但是从来都没有上前去打扰过女孩，女孩也并不知情。 女孩和丈夫感情很好，结婚第三年的时候生了一个女孩。当时男孩也跑到医院里去偷偷看了，还给医院塞了不少钱，开了不少后门，叮嘱医生一定要保证女孩的平安。 结果，女孩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月子里去世了，男孩知道后当场就疯了。 再后来就有了人们看到的那个在公交站附近拿着玫瑰花的疯子。 因为那个公交站是他和女孩谈恋爱期间，经常坐的一条线，是189路，那是送女孩回家的路线。” 故事讲到最后，在座的客人都落下泪来，听了几百年的故事，这些神仙精怪依旧会为人间爱恨而感到悲伤，心思纯净的很。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一切悲欢离合都是寻常。”苏小小兀自喝了一口酒，之前做了三十几年的渡魂人，什么没有经历过，见得多了就都是寻常。 “唉······” “可惜了······” “可是，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啊！”有第一次来的兔子精哭的眼睛红红的，情绪激动时居然露出了兔子耳朵，随着哭声一颤一颤的，萌的苏小小想上手摸一摸。 出于老板的矜持，苏小小生生忍住了上手的冲动，只好悻悻的摸了摸自家狗子的狗头。 “好了，今天的酒馆该关门了，这位客人，你的故事不错，今儿我高兴，统统免单！” 苏小小眉眼含笑的说出了这句话，小狗豆豆很想伸出爪子阻止，它的鸡腿啊！ “老板大气！” “我们可惦记你的梦生酒啊！” “明日我们还来喝酒听故事！” “可说好了啊，赶明儿再给你们搭个戏台子可好？” 苏小小抱着小狗衣袂生香，站在酒馆的门外沐浴着金色的阳光，风吹仙袂飘飘举。 “那敢情好啊！到时候我们可得来捧捧场子。” 一听苏小小要搭戏台子，客人们兴奋的不得了，寂寞了千百年，能有些消遣那是再好不过了。 日落西山，客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苏小小将酒馆打烊关门，她要开始享受自己的生活时间了。 “哎呀……” 苏小小倚在酒馆外的一处石头上伸了个懒腰，紫色的衣裙铺陈了一地，星星点点的兰花点缀其中，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九重天的百花仙子下凡来了呢。 苏小小折下一支兰花轻嗅，然后拿出平板打开了游戏界面，这苍澜山就是不错，常年四季如春，正适合养老享受生活啊！ 苏小小随手化出了一片云挡在了她的头顶，阳光还是有些刺眼，不适合她打游戏操作。 “主人，你又免单，咱们都赔了多少了！” 小狗豆豆窝在苏小小的怀里开始控诉主人的行径。 “开这个酒馆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啊，图个热闹自在罢了。” “可是，可是，我的鸡腿还靠小钱钱呢。” 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苏小小的胳膊上，小狗豆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少不了你的鸡腿啊！” 苏小小正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只是抽空回答了小豆豆的话，对天发誓，真不是敷衍它！ “好吧，主人你先玩，我睡一会儿。” 小狗豆豆很快枕着苏小小的腿打起了小呼噜，梦里，它有吃不完的鸡腿。 游戏时间总是短暂的，苏小小酣畅淋漓的在峡谷里大杀四方后心满意足的搂着自家狗子睡着了。 许是见到了冥王苏瑜的缘故，苏小小居然梦到了自己在冥府做渡魂人的日子，对于苏小小来说，虽然算不上噩梦，毕竟也是有一段快乐的时光的。 世人常说庄周梦蝶，此刻的苏小小便做了那只碟，困在了回忆里不得而出。 “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我不要做别人的替身！” “我死了，这阵就停止了！” “三十年啊，我做了三十年的糊涂鬼，你们也偷走了我三十几年的人生！” …… 梦里的苏小小越来越不安稳，眉头紧锁，逐渐挣扎起来。 “小小，别怕……” 突然一道清朗的男声落到了苏小小的身旁，淡蓝色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安抚着苏小小的情绪，宛若春风拂面。 微风吹过，男子的衣角被风吹起，惊起了一阵兰花葳蕤，原来，他便是苍澜山的主人，云遐神君。 第二章：尘缘如梦 大梦三生，世事无常。 梦里，苏小小又回到了和冥王苏瑜婚礼的那一天。 八百里黄泉鲜血遍地，她和冥王苏瑜走到了陌路。 “阿瑜，快停下，你们在做什么！” 直到现在，苏小小仍然不敢相信，那番热闹的景象，转眼就成了血色炼狱。 “不！” 苏小小亲眼看着前来祝贺的仙家一个一个倒在了祭台的阵法上，有的魂飞魄散，有的化成了累累白骨，心里满是绝望。 大阵还在继续，不断的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失去了护体灵泽。 通过星辰之力，苏小小感应到了六界的惨状，江河枯竭，山川崩裂，星辰开始坠落，天河之水倒灌人间…… 凡人无法承受世界崩塌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一时之间凡界烈火纷飞，山崩地裂，无数人类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园。 “不可以！快停下！” 让苏小小更为绝望震惊的是，往生大阵吸取的灵力竟然全数流进了她的身体。 三十年的爱恨情仇，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满庭芬芳馥郁，白衣神君静坐在苏小小的身边等着她的转醒。 时间悠悠而过，所有的梦境终将走到了尽头。 “不可以！” 苏小小自梦中惊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身处忘川河之上，看向云遐神君的目光还带着懵懂的探究，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小小，是做噩梦了吗？” “没什么，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事。” 云遐神君温柔清朗的嗓音将苏小小从梦里抽离出来，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这样也太失礼了。 “云遐神君是有什么事吗？” 苏小小站起来抖落了衣裙上的兰花，又抱起睡得香甜的小狗豆豆，总不能就这样待在外面说话吧。 “你要的梦生酒我酿好了，还有，之前你说的从凡间请一位师傅给苍澜山也接上和凡间一样的网络，我也找好了人选。” 原来，这百年的时间，人类发展的日新月异，许多的技术都得到了突破，特别是网络通信方面，已经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实体网络传输，即便没有手机，也可以在体内植入芯片进行远程交流，不可谓不稀奇。 “多谢云遐神君费心，走，进屋喝杯茶吧。” 抱着狗，苏小小作为酒馆的主人带着云遐神君进了酒馆。 “还和之前一样，雨后龙井，八分烫。” “好啊。” 二人的对话一如往昔，一看就是十分相熟。 进了酒馆，苏小小便把小狗放回狗窝开始为云遐神君点茶，这门手艺还是和她二哥学的呢。 水已经烧开，是取自苍澜山的雪水，只见苏小小素手拿起点茶工具，煮水，浇盏，并用沸水多次冲点茶末，并用茶筅等工具搅拌，这也叫“击拂”。 而在苏小小点茶的过程中，茶面泛起了乳花，形似各种花鸟图案，看得人赏心悦目。 云遐神君的目光从来没有从苏小小那里移开过，她的动作行云流水，透着阳光微凉，苏小小的紫色衣裙泛着星星点点，洒落了一地星河。 “你这生意越做越红火了，就是赔钱。” 云遐神君以手支头，笑着说出了苏小小酒馆的“缺点。” “赔就赔吧，反正咱们神仙也不靠这些活着，住在这里的精怪得了消遣，也算是一种功德了。” 说话间，苏小小已经为云遐神君点好了茶。 茶香氤氲，是云遐神君常喝的温度。 像云遐神君这样的古神，品茶是有大讲究的，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 只见云遐神君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龙井的香郁味甘，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这手艺，真君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茶已经品好，云遐神君放下了茶盏，对着苏小小说起了正事。 “你之前是冥府的渡魂人，但冥王苏瑜找到了新的渡魂人，说白了，你现在没有编制了，所以得按照凡间的规矩重新考核上岗。” “新的渡魂人？方才他并没有对我提起啊？还有，我还得考试？” 苏小小美目圆睁，对于云遐神君带来的消息，她有些震惊。 “是的，重新考试。” 云遐神君郑重的点了点头，在天帝元凌的治理下，所有成仙之人都得经过考核才能上岗，之前苏小小属于冥府的编制，天界管不着，但她现在不是了，自然要归天界管辖。 “好吧，看来成仙也是需要铁饭碗的啊！” 在云遐神君的面前，苏小小很没有形象的瘫在了椅子上，仙生艰难啊！ 就在苏小小神游太虚之时，她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她的二哥清源真君发来的消息：“小小，还有三天就要考试了，速回灌江口接受指导。” “既然清源真君叫你回去，你便回去吧，相信有真君的指导，你定能成功入编！” “我二哥，那可是魔鬼训练啊！” 一想到自家二哥的雷霆手段，苏小小更是生无可恋。 “严师出高徒，再严厉也是你二哥。” 虽然云遐神君是在安慰苏小小，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算了，我先回去了。”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苏小小决定现在就回灌江口，至于能不能在二哥手里完完整整的，她自己也没底。 “等你回来，梦生酒自己去枇杷树下拿。” 临走之前，云遐神君还不忘告诉苏小小梦生酒埋在了哪里。 “知道了，多谢。” 抱起还在熟睡的自家狗子，苏小小将酒馆外面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驾云往灌江口方向去了。 “该回去了。” 望着苏小小驾云而去的身影，云遐神君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现在的她，越来越有仙人的清冷神韵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色的衣袍迎风烈烈，云遐神君如同水中冷月，可望而不可即。 “她现在，过得还真洒脱。” “你来了。” 云遐神君转过身去，他的面前是百年前来求他去救苏小小的九尾狐汝嫣。 今日的她盛装打扮，裙拖六幅湘江水，云鬓花颜金步摇，真真是那个封神演义里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本想来这里看看她，不凑巧，人家走了。” 九尾狐汝嫣扶了扶鬓间的金发钗，语气里满是错过的叹息。 “等她回来，酒馆就开业了，到时候你再来也不迟。” “也好，我还有故事讲给她听呢。” “汝嫣，注意分寸。” 说到这里，云遐神君出声打断了九尾狐汝嫣的话语，神情泠然。 “不说就是了，干嘛这么凶，好歹也算是战友。”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九尾狐汝嫣话锋一转，直接回忆起了往事。 “呵，战友……” 许是想起了什么，云遐神君的目光变得悠远，连带着九尾狐汝嫣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不提了，我就先回去了。”一向不沉溺于情绪的九尾狐汝嫣立马回礼告辞，既然找的人不在，那就改日再来吧。 “恭候大驾。” 又送走了九尾狐汝嫣，云遐神君才完全的隐入苍澜。 而另一边的苏小小一路驾云急行，很快便回到了灌江口。 等苏小小进入杨府的时候，清源真君正在水榭里烹茶，行云流水的动作，和苏小小如出一辙，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袅袅升起的雾气模糊了清源真君的眉眼，带着一丝朦胧美。 而玉鼎真人正在作画，画得是千年前西伯侯府的灼灼其华，不过苏小小没见过。 “哎呀，真人在作画，六界竟然有此等景色，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玉鼎真人抬头瞥了苏小小一眼，“这里，早都没有了。” “这灼灼桃花，和咱们杨府的后院有些相似。” 清源真君手中的茶盏顿了顿，“像，却不是，师傅画的是这世间最好的景致。” 放下狗子苏小小净了手，“好久没喝二哥泡的茶了。” 苏小小接过清源真君递过来的茶杯，轻嗅了几下，“这茶香闻起来甚是凛冽，不知是何品种?“ “这是苍澜神君送来的，说是山顶的一株老树上的，是何名他也不知。” 清源真君说罢便饮下一口。 “原是如此。” “对了，为了这次考试，我特意为你准备了须弥芥子，三天的时间怕是不够用，所以我给你纵向延伸时间。” 清源真君此番叫回苏小小的目的就是对她进行考前培训，自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就是开空间呗。” 刚刚饮下热茶的苏小小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清源真君安排的明明白白。 “没错，我给你设下了三重关卡，看看你的法力有没有长进，另外考试涉及到的书籍都替你准备好了，特别是《天界往事录》，一定要背下来。” “二哥，要不要这么狠啊！” 果然不出苏小小所料，等待她的就是魔鬼式的训练。 “这还算轻松的，徒弟之前练兵的时候比这狠多了。” 还在作画的玉鼎真人抬起头来为自家徒弟说了句公道话。 “行吧。” 为了编制，苏小小认了！ 第三章：十二楼奇遇 “小小，星辰之力还能驾驭吗？” 清源真君放下了茶盏开始询问苏小小的基本情况。 “大约可以吧……” 自从跳入忘川之后，她还真的没有试过用星辰之力。 “什么叫大约？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一听苏小小模棱两可的话，清源真君立马严肃了起来，神情冷冽，吓得苏小小一哆嗦，二哥好可怕…… “我……我……我很久没用过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九天星辰的流转，但是轩辕剑也不知道认不认我了……” 苏小小低下头去拽着衣角，不敢直视清源真君的眼睛，本来只是想做一个散仙的，谁知道还要考试啊！ “这样吧，你先试一试。” 见苏小小如此模样，清源真君的心肠软了下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如今脸上还有去不掉的尸斑，还是不要太逼她了。 “好。” 在清源真君和玉鼎真人的注视下，苏小小抬手捏诀，金色的光芒缓缓从她的身上流转，片刻之间，光芒又消失不见了。 “不行，我能感知到轩辕剑在我体内，但是它不听我的召唤了。” 经过刚才的法力运转，苏小小召唤轩辕剑失败了。 “你现在不是血肉之躯，乃是青玉雕像为骨的美人尊，之前它奉你为主是受你血肉召唤，现在自然是不可以了。” 这句话说完，苏小小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去，难道真的要做一个依附他人的废物吗？ 对于苏小小现在的情况，清源真君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不过，也不是不能再次执剑。” 清源真君的话让苏小小燃起了希望，她不像只做一个青玉琉璃的废物。 “那要怎么做呢？” “答案就在须弥芥子里！” 一直专心作画的玉鼎真人突然说话，弄得苏小小一头雾水。 “就是历练，找回你失去的，得到你没有的。” 有些高深的话让苏小小更加捉摸不透，历练？那会是什么呢？ “好了，小小，你现在就进入须弥芥子吧！” 没给苏小小太多的时间思考，清源真君便将苏小小推入了杨府里设下的须弥芥子中。 “二哥，是不是太心急了？” 三圣母杨婵处理完华山的事物刚刚回来，裙角上还沾染着华岳的烟火气。 “三妹，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小小她该是耀眼的存在。” 亲自为自家三妹倒上一杯热茶，清源真君便拉着哮天犬和豆豆出去溜达去了。 豆豆：我的主人呢？我的鸡腿呢？ 苏小小被推入须弥芥子后，先后经历了风霜雨雪，然后才在一处阁楼内落下，她费力的睁开了迷离的大眼睛。 刚开始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待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里是哪？只见周围雕梁画栋，琼楼玉宇，细听之下居然还有袅袅仙音，余音绕梁。 “这是哪里？” 待适应了环境，苏小小首先见到的便是一块数字化的黑板，还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衣神君，一手执书卷，一手执长剑，正和蔼的看着她。 “欢迎来到十二楼。” “十二楼？” 一听到这三个字，苏小小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李白的诗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没错，这里就是十二楼，记载了宇宙鸿荒以及二十四史，无所不知。” “二哥这是要考我学问？” 苏小小心里泛起了嘀咕，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请听题！” 没等苏小小思考，青衣神君再次开口，却是问出了令苏小小瞠目结舌的题目。 “北极之地的坐标是多少？” 苏小小：？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北纬90°。” 苏小小很自信的回答了青衣神君的问题。 “不错，请听下一题。”青衣神君笑得高深莫测，然后苏小小就听到了这样的题目： “当x趋近于零，极限cosx等于多少？” 苏小小：！！！ 高等数学，这不是难为她吗！ 没办法，苏小小只能随便蒙了个数：“这个也简单，答案是一！” “答对了。” 苏小小刚想喘口气，就听青衣神君又出了一道让苏小小崩溃的题目： “求解不定积分，∫ta 2xsec2xdx。” “这……这……”苏小小虽然心里很慌，但是面上一点也不显露。 幸亏大学时学了，苏小小默默的在心里演算起来，果然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除了数学题！ 青衣神君也不着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小小，等着她的作答。 “1/11ta 11x＋C！” 得亏苏小小心里素质好，反正是把题做上了。 “答对了！” 得到了答案的青衣神君很是高兴，结果就是他又为苏小小搜罗了几百道题目。 从天文地理，到阴阳术士，再到历史政治，高数分析，应有尽有。 “简述北冰洋航线的重要经济意义！” “请默写出琵琶行，蜀道难，长恨歌，六国论……” “如何利用五行之术搬运江河？” “请作一篇关于如何治理三川五岳山神的五千字的文言文！” …… “二哥，你这是在坑我啊！” 一直在回答问题的苏小小已经接近于崩溃的边缘，想起清源真君还在这里设下了三重关卡，并把《天界往事录》交给了苏小小。 搞得苏小小心里默默的吐槽道：“自己莫不是拿了宝莲灯里沉香的剧本？” 吐槽归吐槽，苏小小还是兢兢业业的跟着青衣神君奋笔疾书的做题，而为了节省时间，青衣神君直接用多媒体黑板播放题目，自己一边看书去了。 苏小小…… 时光迢迢随流水，折柳时节落花去。 修道路途岁月漫长，清源真君替苏小小开的须弥芥子空间里季节的更替实在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名。 苏小小自打进入这里修习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了，时间的流转丝毫没有影响到须弥芥子，若不是桃花开又落，这仙气缭绕的地方还真的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段时间以来，苏小小在须弥芥子中做了海量的习题，逐渐恢复了对星辰之力的掌控，仙法也有了质的飞跃，而十二楼里面的东西她也看了个七七八八，挑选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来学习，像是各类美食小吃、调香技艺、琴谱曲子之类的。 除却学习的时间，苏小小几乎见不到那位青衣神君。 一日午时刚过，天上艳阳娇美，苏小小倚靠在庭院桃花树下，安安静静的翻看着那本《天界往事录》，忽而，她翻到了一段关于封神之战的记载，引起了她的兴致。 “盘古开辟天地，望苍茫天地已成，却仍混沌一片，故而化其身躯，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自此与天地万物相融，形销魂灭自不多说，然其身躯虽灭，但元灵却未溃散，反而有了神力，可随意云游于四方，忽而有感，化生神体，是为昭阳，一日游至不周山处，偶然得一神物，是谓造化玉牒……” “啧啧啧，原来，我这身体的出处是这里……” 从《天界往事录》里，苏小小找到了自己青玉琉璃的出处，也算是小有收获。 继续往下看去，便是后世记载的封神之战了： “日新月异，斗转星移，人间已然万象更新。人，妖，神，魔于涿鹿之战后签订条约互不侵犯，各居一隅。 然，人族在诸神的偏爱下，空前鼎盛。渐渐打破了各族间隐形的平衡。再者天界因上古元清之战，神位空缺，诸圣无奈只得共同签押封神榜，设下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神位。自此维系着道、阐、截三教道统气运之争的封神之战逐渐拉开序幕……” “没什么意思，左不过是封神榜的故事了。” 苏小小合上了《天界往事录》，准备去十二楼后面的温泉放松一下。 她褪去那身轻纱的紫色衣裙，仅剩贴身的肚兜和薄纱般的裘裤，玉足轻挑开飘落在温泉表层的桃花花瓣，水温很舒服，一点点覆盖住苏小小的娇躯，她身心放松，任由着温暖的泉水揉抚她凝脂般的肌肤。 池子十几丈见方，甚是宽大，苏小小一个后仰整个人都入了泉水之中，漂浮在了池水之上。 她并未着力，只是由着自己飘摇在水面，小腹平坦素腰纤细肤色撩人，修长的双腿在薄纱裘裤下若隐若现，春色跌宕起伏。 温婉的面庞微微泛红，可与桃花共春色，水中漂浮着的花瓣缠绵在墨发三千上，红与黑交叉间竟有了一丝魅惑之色。 苏小小放空了意识，什么都不剩，脑子从未有过的空旷，她双眸早已阖上，面露平色，别有一种红尘中来红尘中去的大彻大悟。也不知道时间跑去了几刻，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忽然间，五识关闭的她竟然听到了空灵飘渺的女子声音，时远时近的飘飘忽忽，她睁开了双眼，一个翻身下，人已站立起来。 十二楼里只有那位青衣神君，此刻的女声又是谁？ 意识幅散开去，整个十二楼都被苏小小的神识包裹住了，除了山间偶尔奔跑于林子的小动物外，就只剩树枝丫间上蹿下跳的小鸟儿了，半点不见别的女子的身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小眉宇微皱下，心中忖度思量起来。 “难道是上神指引？” 苏小小眉骨舒展，一脸的惊异之色，她觉得这不是一种巧合。 她回溯那刻的心境，灵魂空灵的状态，或许这就是《天界往事录》中所说的心思纯善之意，心中万物皆空，五识虽闭却能闻见别样的声音。 想到此处，她又效仿起仰躺水中的样子，就连心境也一模一样。 第四章：朝歌绮梦（一） 微风拂过，卷起了漫天的粉色花瓣，花雨中，苏小小关闭了五识，什么都没有了，灵魂空灵的仿若这六界只剩她一个。 在她的耳边流淌着的除了听不见的水声外，什么都没有，身子随波微漾，一切都融入了这桃花漱漱的自然之中。 远远的，有一种空灵飘渺的声音传来，一波接一波，只言片语下什么都理解不到，然后那声音好像随着风声在接近，耳畔原本模模糊糊的字词开始清晰成句。 那是一位女神，在说着不知什么年岁的故事，是苏小小从未听过的故事，哪怕是清源真君的《天界往事录》都不曾记录过的东西。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女神不知疲倦似的，空灵飘渺的声音说出来的都是历史沧桑，颇有种别样的风味，苏小小听的着迷，意识沉醉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苏小小就这么听着，直到身子意识完全睡了过去。 迷糊之下她感觉到一种如冰似雪的温度，有人抱着她，声音里尽是忧虑，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她想推开那人，却动弹不得。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身处卧室床榻之上，睁眼的一瞬就是青衣神君仙风道骨的背影。 “神君？” 苏小小坐了起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角未开的迷蒙，她怎么回来了？ “你跑去十二楼后面的温泉做什么？” 青衣神君转过身来看着她，按理来说苏小小作为上仙，修为也不差了，却为何能意识迷离至此。 “啊，那温泉不可以用吗？” 苏小小微微惊诧，怎么回事？ “咳咳咳……不是不可以，但毕竟这里只有你我，男女有别，难道当时你没有看见我？” 青衣神君说到这里，面色微红。 忽然，苏小小想到一个问题，那时候自己在沐浴啊，莫不是青衣神君将自己抱回来的。 那岂不是……刷的一下，苏小小的脸也染上了晚霞的绯红，心跳急促起来。 苏小小沉默了半晌，垂目低喃。 “神君，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弱弱的问着，桃红色的脸颊流露出了一抹尴尬。 “你昏迷不醒，我当然是把你抱回来的。”青衣神君顺口答道，心中波动还是那般无二，可眼角忽而间撇下的那抹绯红一下子让他心中飘起了涟漪。 “对了，我只记得自己意识放空，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个女神的声音，空灵飘渺，她讲了好多好多故事，我听的入了迷，然后……然后，我也不记得了。” 苏小小认真回溯，却如何都想不起来过后的所有事情，只记得青衣神君抱着她的感觉。 青衣神君有些惊异，他拉过苏小小的手腕，切脉一探究竟。 可探查之下却惊讶无比，苏小小的修为一夕突进，隐隐有突破金仙之势。 关于一夕勘破的传说他也看过，毕竟这《天界往事录》他也背的滚瓜烂熟，只是他从未相信过这种传说，没想到苏小小竟然有了奇遇。 “神君？” 苏小小见青衣神君默默不语，轻声呼喊着。 “你大约是神识通天，见到了昭阳。”青衣神君将她的手腕放下，若有所思的说着。 “我没看见，只是听到了声音，如果书中记载无误的话，也许我听到的那声音就是创世神昭阳吧。 当时我也用神识检查过整个十二楼，确实没有任何其他神仙的身影。” “苏小小，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你可知道？” “精进？不是吧？我这青玉琉璃尊，仙力凝滞，才三个月过去，我怎么可能修为猛涨。” 苏小小一个惊呼，双手抓着青衣神君的胳膊。 “确实精进了不少，隐约间要渡过金仙之劫了。”青衣神君嘴角含笑，苏小小成长的越快才越好，他也可以更放心一点。 “神君，这难道跟今日聆听创世神昭阳的故事有关？” 苏小小这三个月来一直努力奋斗是没错，但是一直也只是稳固境界罢了，半点没有突破的意思，若突然到了突破界点，必然是有什么缘由才是。她想的却也无错。 “应该说你听故事的时候意境使然。我看见你时，你意识飘忽游离，虚空却稳定，可能是你的意识无意间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促使你境界修为有了提升却不自知。” “哦。原来如此。” 苏小小听青衣神君这么解释，也便了然于胸。没想到一次意外竟然能让她功力精进如此多，只可惜机遇难求。 “你再休息休息，我先回十二楼整理书籍去了。” 青衣神君霎时起身，快步出了苏小小的房门，回头关门的那一瞬，白皙的肤色浮现了片刻的红晕，也许是染上了天边还未尽散的落霞余晖吧。 苏小小见青衣神君匆忙离去，长长呼了一口气，手指不住的捂着胸口悸动的地方，刚才的腼腆和羞涩终于释放了出来。 “不应该啊？”对于自己的反应，苏小小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这位青衣神君才认识三个月，不应该动心啊！ “我这是害羞。” 苏小小心里这样想着，毕竟，她现在只想搞事业，什么谈恋爱，都是浮云。 流云悄声走，时光荏苒流。 苏小小在十二楼已经度过两季春。 如今的她也不再是刚进入须弥芥子时仙力凝滞的散仙，她有了让青衣神君认可的实力。 这一年春意正浓之时，苏小小受命从十二楼出去历练去了。 当然，说好听了是历练，用苏小小的话来说就是赶紧收拾包袱走人！ “哼，小气！” 苏小小拎着包袱还不忘吐槽一把青衣神君，不就是下棋输了吗，至于把自己“赶出来”历练吗？ 还说什么她金仙之劫将至，让她多加小心，外面就安全了？ 吐槽归吐槽，苏小小还是背着她的小包裹上路了。 “二哥，这几日咱们杨府上空突然积蓄起了层层紫云，这可是金仙渡劫之兆啊！” 风住桃花谢，三圣母杨婵一边替小狗豆豆梳理着毛发一边与正在和玉鼎真人对弈的清源真君说着。 “这丫头，有些天赋，这才过了半日便要渡金仙之劫了，好苗子啊！”玉鼎真人摇着蒲扇，神情十分悠闲。 “对了，三妹，一会你去苍澜山一趟替云遐神君护法，身外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落下一子，清源真君给玉鼎真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知道了。” 风，牵动着苍澜山的夜色，本不应该枯萎的几片枯叶起落坠跌，微醺的季节仿佛夹带着酒香，迷醉着天地万物，撩拨着黑夜的寂寞。 洞府之中，云遐神君闭目打坐，眼神迷离，意识沉醉，竟化出身外身陪着苏小小而去，而他这一去，许久不曾入的梦境又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 梦里，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艳红似火的曼珠沙华，一条血黄色的河，河上好像还有一座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背影，此刻她终于转身，露出了惊为天人的脸庞，对着他笑了开去。 同样的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同样的风华绝代，安定人心，朱唇轻启：“云遐，珍重……” 似曾相识，笑靥惊鸿，匆匆一瞥，原来从未敢忘却。 “云遐……” 一声又一声，穿透了万年的时光…… 漫天冰雪之下，三圣母杨婵手持宝莲灯翩然而至，柔绿色的光芒笼罩住了整个苍澜山，九天十地，无所可往。 朝歌城，早已经封存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苏小小只记得那是一座十分繁华富庶的城池，但在须弥芥子中的世界不知是何光景。 循着青衣神君给的地图，苏小小一路驾云到了朝歌城外。 “这就是朝歌城？午时竟然城门紧闭！” 苏小小看着紧闭的城门，一脸的探究，百思不得其解，期待了半天的朝歌城竟然如此凄冷。 苏小小走向城门，铜环撞击着木门传来低沉的声响。 “可有人在？” 等待半晌却依然不见回答，苏小小无奈能等在了外面，想着露宿街头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苏小小却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朝歌城即将关城三日，姑娘绕行吧！”浑厚的声音自城门内传来。 “我赶路了大半日一身疲累，能不能放我进去寻个客栈歇息落脚啊。”苏小小朝着大门说着。 大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士兵打扮的男人，他止不住的打量着苏小小。 “算了，姑娘，你赶紧进来吧。” “多谢这位兵爷了，只是恕我好奇问一句，为何要关城三日？”苏小小笑着问道。 “恕我不能告诉姑娘，但这几日还是找个客栈好好待着，千万别出来。”那个士兵十分谨慎的说着，言语里听得出来还是很害怕的。 “多谢兵爷告知。”苏小小一下子慎重了起来，看样子，这朝歌城内必有古怪。 辞别了那守门的士兵，苏小小便进了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客栈落脚。 客栈里并未点灯，接着窗外的月色，苏小小勉强在柜台前找到了一个人影。 “老板，还有房间吗？” “姑娘，赶紧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接待苏小小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破烂的黑衣，说话的声音雌雄莫辨，听得苏小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我赶了一天的路，就让我在这住一晚吧。” “好吧，跟我来。” 第五章：朝歌绮梦（二） 无数的裂痕爬上了雕花的门窗，而雕花的门窗已不再鲜亮，鲜亮的明堂已织上了蛛网。 苏小小跟在客栈老板的后面走上楼梯，年久失修的梯子一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时还会有灰尘蛛网的落下，呛得苏小小一阵咳嗽。 “咳咳咳……老板，你这客栈，多少年了啊？” 苏小小用手捂着口鼻，说出的声音瓮瓮的。 “才过了三年而已，姑娘，这可是朝歌城里最好的客栈了。” “最好的客栈？” 苏小小不解，破成这样还是最好的客栈？ “没错，姑娘你看这雕梁画栋的，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 老板领着苏小小在二楼找寻着空的房间，恕她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到了，姑娘，你就住这吧！” “多谢老板。” 接过钥匙，苏小小便径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不出所料，房间内依旧是一片狼藉。 “对了，姑娘，这三日千万别出去！” 临下楼之时，客栈老板还不忘回头嘱咐苏小小不要出门，明亮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瘆人。 “知道了。” 关上房门，苏小小赶紧拿出手机想要确认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划开锁屏，手机上显示着没有信号，可怜又无助。 “好吧。” 苏小小叹了口气，看样子要做原始人一段日子了。 随手捏诀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和神仙良好的视力，苏小小看清了这件屋子的全貌。 桌子年久失修，缺胳膊少腿，窗户直接是透风的，就连能够休息的木床都是腐烂的，整个是惨不忍睹。 “啧啧啧，幸亏有法力，要不然，命都得没了。” 苏小小化出了一张木床，很没有形象的躺了上去。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这让本就没有睡熟的苏小小更加警惕，因为根据推演，朝歌城半月都不会下雨。 翻身下床，苏小小负手站在窗前观微，这雨来得古怪，只围着朝歌城，并且颜色鲜红，透着诡异。 “不知又是哪方神圣？” 红雨下了一夜，到了五更才将将停息，这一夜苏小小听了一夜的雨声。 第二日清晨，凉风清新如雨后初晴。 苏小小睁眼一看，当场愣在了原地，昨晚还破破烂烂的房间竟然变得完好如新，正如昨晚老板所说，雕梁画栋，别有洞天。 根据风格，苏小小推断出这是周代的样式。 “有意思。” 推门而出，来来往往的客人坐在桌子前谈笑风生，而吸引到苏小小的不是客栈的热闹，是这些客人一看就不是一个朝代的。 从商周到现在，异常和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无障碍沟通。 苏小小噔噔噔跑下楼去，引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么年轻的姑娘？” “几千年了，第一次见啊！” “看样子不是普通人。” ······ 客人们窃窃私语，但苏小小作为神仙，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没有理会他们到谈话，苏小小走到了柜台前对着昨晚的老板说道： “早啊，老板。” “姑娘，要吃早饭吗？”听到声音，老板抬起头来对着苏小小柔柔一笑，褪去昨晚的衣衫褴褛垂垂老矣，眼前的老板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一身黑色长袍穿出了出尘的意味。 虽然是一身男子装扮，但苏小小看出了眼前“人”是一位如花美眷。 “谢谢，我到外面看看。” 看破不说破，苏小小谢绝了老板的好意，她要到街上查探一番。 和昨晚的殷切叮嘱不同，白日里的老板没有再和苏小小提起不要出去的事。 九重天阙，天帝元凌按例每万年便去至西天与众菩萨以及诸佛互讨大道圣言。 一番赐教后，一直闭目端坐的佛祖忽道:“天帝陛下，当你的愿景可实现了?” 如今六界相安无事，天界的神仙更是落的轻松自在，对愿力的渴求之意不若以往迫切。而愿力来自愿许，因此对那凡人的愿许便也不如以前那般有求必应。再加上西天的那些菩萨一个个闲的没事干多下界去普度众生去了，遂三界信佛的人倒也多了起来。 天帝元凌神色不变，沉吟片刻，方道:“未曾。” 佛祖又道:“缘何?” 年轻的天帝如此沉默许久，漆黑如里玉般的眼底似是划过浓烈的悲伤，却转而被沉沉墨色隐去。 半晌才道:“朕，也不知。” 佛祖盘腿坐在莲花座上，头顶金光万丈，似是垂首望着座下的年轻天帝，又似透过他看向万千红尘，无悲无喜。 他已勘破、放下、自在。 佛祖道:“万法皆生， 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记住自己的初心，去吧。” 佛祖话音刚落，天帝元凌便破转空间回道了九霄云殿。 “朕，从未做错······” 平静无波的话语，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全数消散在天地之间。 “卖包子嘞！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嘞！” “糖水，甘甜大碗的糖水！” “炊饼，炊饼，新出锅的炊饼！” “干果，老北京的干果！” ……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头来往叫卖。 苏小小行走在朝歌城的街头，仔细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神色慌张，而且苏小小几乎未曾看见年轻女子和孩童的身影，每家每户的窗户上都系着黑色的绸带，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这时，一个叫卖馅饼的小贩拿了一大张豆沙饼塞进了苏小小的怀里，然后说道：“三文钱。”摇了摇头，苏小小无奈的付了钱，这朝歌城的经济竟然如此不景气吗？ 突然，一队娶亲的人马凭空的出现在了街上。 本就慌张的人群更是立马散去，对走过来的人马避之不及。 苏小小定睛看去，白色的八抬大轿，四周围着黑色的纱幔，前方纸扎的童男童女开路，后面跟着十二个穿红着绿的木偶丫鬟，抬轿的轿夫面如白纸，脚不沾地，丝毫不见一丝喜庆的意味。 “又遇上了这种事。”苏小小心里觉得自己十分倒霉，总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招阴体质？” 当那队人马经过苏小小的面前时，一方白色的帕子从轿子里掉落，细细碎碎的哭声传到了苏小小的耳中，正是从轿子里抬着的新娘传来的。 本就诡异，大喜的日子见了哭声，准没好事！ 等那队人马离开后，苏小小俯身拾起那方帕子，只见上面用鲜血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大字：救我。 苏小小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便将帕子收到衣袖中，然后默默的跟在了那队人马的后面。 还没走几步，苏小小就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撞了个满怀，少年过于瘦小，直接被撞倒在地，却未发一言。 “对不起。” 急着救人，苏小小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扶起少年就要离开。 谁知那少年抓住了苏小小的袖子就不松手，大有碰瓷的意思。 “孩子，你放开，我有急事，若想要赔偿，你说出地方，等我回来给你送去。” 听了苏小小的话，少年抬起头，目光落在苏小小的身上，用手指着嘴巴，又摇摇头。 原来是个哑巴，这位少年未免太不幸，本可以做一名潇洒少年，却受天生的残疾折磨，口不能言。 少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交给了苏小小。 苏小小拿过他手中的纸，上面也只写了五个大字：救救我姐姐。 “我知道了，不要紧，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 那少年瞧着她，微微一笑，一瘸一拐的走入巷陌内，苏小小匆忙跟上。 两方世界，别有洞天，万年受结界保护的杨府此时紫云密布，无形的天雷威压笼罩在其上空。 “徒弟啊，这雷不会把咱们杨府劈没了吧！” 玉鼎真人抱着手抬头看向云层，不知在说给谁听。 “师傅，它敢？” 清源真君虽然是在笑着回答自己师傅的问题，但释放出来的气魄让密布的云层都散了几分。 雷部诸神/雷公电母：不敢，不敢，我们怕阐教把我们劈了！ “这丫头，在里面作什么死呢，雷劫这么快就要落下了。” 咬牙切齿的语气，从玉鼎真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满满的担忧。 “我杨戬的妹妹，谁敢动她！” 妹控属性上线的清源真君召出三尖两刃刀，时刻准备着将天雷引走。 围观了清源真君变脸过程的玉鼎真人对自家徒弟很是嫌弃，不是你把她送进去的吗？ “咳咳咳……徒弟啊，是你把她推进去的。” 说这句话之前，玉鼎真人先化出了斩仙剑，生怕波及到自己，怂却厉害。 “计划是师傅写的。”清源真君的言外之意，此事不关他的事。 …… 好一个“尊师重道”的杨二郎，玉鼎真人欲哭无泪，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见自家师傅的脸色变化莫测，清源真君忍不住憋笑，日常坑师傅达成！ “也不知三妹哪里怎么样了？” 清源真君扯开话题，再说下去，师傅就该去找那只猴子去了。 三圣母杨婵：所以我是工具人，对吗？ 第六章：朝歌绮梦（三） 苏小小一路跟着少年，穿过了巷陌深深，走过了人声鼎沸，终于在一处城隍庙外停了下来。 只见得，楼阁卧龙颠，良宵境更偏。琼崖明霁雪，彩树散春烟。 “就是这里，对吗？”苏小小指着面前的城隍庙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 在凡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城隍庙，而在苏小小看来，这座城隍庙周围都是挥不去的邪气。 苏小小牵着少年的手向前走去，刚才迎亲的白色轿子停在了外面，纸人木偶轿夫都没了踪影。 “你要和我一起吗？” 少年是个凡人，苏小小不敢贸然带他进去。 这次，少年又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你要一直牵着我的手，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松开！” 挥袖驱散了城隍庙外萦绕的邪气，苏小小便领着少年推开大门进入了城隍庙。 “我倒要看看，是尸位素餐还是同流合污。” 刚一进入庙中，出现在苏小小面前的就是一条几丈长的黑色蟒蛇，它张开血盆大口，巨大的獠牙泛着寒气，吐着信子朝苏小小扑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苏小小抱着少年凌空飞至蟒蛇的七寸之处，以手作剑，生生将蟒蛇劈成了两半。 “三界第一战神的妹妹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苏小小嫌弃的擦了擦被弄脏的手，一低头才发现怀里的少年正惊恐的看着她。 忘了，还有未成年呢，她是不是太暴力了！ “那个，别怕，我不杀它，它就得吃我们。”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苏小小生怕给人少年留下什么阴影。 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少年肉眼可见的对苏小小害怕起来。 完了，完了，真给人家吓到了！ 苏小小一拍脑门，只好消除了少年刚才的记忆。 金色的光芒闪烁过后，少年看向苏小小的目光里又回到了最初的懵懂。 “走吧，你姐姐肯定在里面。” 少年紧紧的抓着苏小小的手跟在她的后面，在他们离开之后，被劈成两半的蟒蛇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天地间。 越往里走，阴森感觉的就越强烈，因为之前做过冥府的渡魂人，苏小小一下子就看出这城隍庙里面是单独的小世界，而且完全是按照五行八卦和冥府十三站打造的。 “还真有两下子。” 摒除杂念，苏小小用神识探路，很快就找到了此方世界的中心。 那是和冥府奈河等比例的一潭幽冥之水，刚才白色轿子里的新娘正被铁链束缚在河的中央，在新娘的周围都是堆积的森森白骨，看样子都是些童男童女。 不知是不是太过自信，整个中心除了幽冥之水再也没有其他的布置。 “又是个变态。” 苏小小心里咒骂一声，实在看不上这幕后之手的做派。 而少年看到新娘的那一刻就要扑到对面去，幸好被苏小小及时拉了过来。 “幽冥之水腐蚀性极强，交给我！” 苏小小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玉佩，法诀默念，眨眼之间，幽冥之上就架起了一座桥梁。 “这下没事了，走吧。” 有了白玉作桥，苏小小带着少年很轻松的过了幽冥之河。 走到新娘进前，苏小小一看便看出束缚她的铁链乃是玄铁所制，坚硬异常。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轻念道家神鬼七杀令，苏小小凝气为剑，剑气划过，锁链应声而落。 “多谢……”新娘虚弱无比，艳丽的妆容都褪色了几分，苏小小将她拉了上来并为她渡了不少法力。 片刻之后，新娘的气色好了不少，而少年松开了苏小小的手扑到了自家姐姐的怀中。 “咱们赶紧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不是苏小小不近人情，是此处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临走之前，苏小小礼尚往来的送了一个和新娘一模一样的木偶，相信他会喜欢的。 带着这对姐弟，苏小小离开了城隍庙，一路上，苏小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两姐弟父母双亡，相依为命，不知何时到了朝歌城，又不知为何姐姐被一邪物看上，非要娶她做新娘。 在朝歌城住了这么长时间，根据两姐弟的观察，朝歌城里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系着黑色的纱幔，就是为了告诉那邪物家中已无童男童女。 将两姐弟送回家后，苏小小特意在他们身上下了隐身咒，能护他们一时是一时。 “看来，我得好好查查朝歌城的卷宗。” 而当那邪物回到城隍庙后，发现看门的蟒蛇被人杀死，新娘成了木偶，真是好大的一份礼物！ 是夜，苏小小将收集到的案卷放回原处，又点燃符纸寻了朝歌城的城隍一趟。 轻烟散去，此地的城隍向苏小小见了礼，然后拱手道：“上仙有何吩咐？” “朝歌城很是太平，这其中必有你的功劳吧！” 和清源真君做了百年的兄妹，苏小小把他的神威学了个七八成，此刻板着脸斥问城隍的样子，倒真有些人模狗样的气势。 “上仙谬赞，小仙不敢当，尽其本分罢了。” “有何不敢？本仙回去定会如实向天帝禀告。城隍您是十分的有本事，千年来，朝歌城内失踪的童男童女和少女不计其数，但奇特的是，朝歌城之外竟没有一丝异像！” 苏小小伸手在空中一点，金色的光芒汇集成一张朝歌城的地图，当中点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点。 “这每一个点都是失踪的孩童和少女，我查了，这还仅仅是登记在册的，城隍难道不知？” 城隍看向那凌于虚空的地图，有些心虚的回道： “小仙真的不知。” 苏小小定定的看着他，而后突然笑出来，“不知？城隍，您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话音一落，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条在点与点之间交错蔓延，很快仿佛形成一张蛛网，独将城隍庙笼罩于其中。 城隍仍是不解，“上仙这是什么意思？” 苏小小不紧不慢道：“朝歌城自古富庶繁华，历经千载不败，可有一点让人疑惑，童男童女的存活率极其低下，男子的数量又远超女子，但你们向天界送的奏报中却对此事绝口不提，只是一味的歌功颂德，这又是何道理？？” 城隍不知苏小小从哪里把朝歌城的政务和过往算的一清二楚，只剩茫然的摇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居然真的有天界之神关心下界蝼蚁的生死？甚至为此一点点去调查清算？那他之前的上报石沉大海，这又作何解释？ 苏小小见城隍神色有异，便接着说道：“其中隐情我已知晓，城隍庙早都不是你的道场了，你送的奏报也没有回信，我说的没错吧！” 城隍的脸上显出颓然的神色，他叹了口气回道：“上仙聪慧，我的城隍庙早都成了邪物的洞府，事发之后我也曾向天界上奏，却石沉大海没有音信，久而久之，我的法力也受到了限制，想管也管不了了。 “邪物挑选童男童女之事在其他地方也是屡禁不绝，自来不仅是朝歌城，整个中原每年几乎都有数不清的童男童女被各种邪物盯上拐，各个地方也在努力想办法去解决，那为何朝歌城就不行呢？” 月色下，苏小小踱着步子，每一句都敲打在了城隍的心上。 “上仙有所不知，朝歌城里的邪物法力大的很，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缩地千里划破时空，把不同空间不同地域的人聚到了朝歌城，朝生暮死，以落日为分界，白日里热闹喧哗，到了晚上回归朝歌城国破前最后一晚的样子。” 城隍一五一十的将朝歌城千年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苏小小，只希望苏小小能救朝歌城的百姓于水火。 “倒是有些手段。” 自从进入朝歌城以后，苏小小便觉察到了不同时空的波动，无论是各朝代的人在一起谈笑风生还是街上各种不同风格的建筑物，都让苏小小感应到了对手的不同寻常。 “不止啊！除了童男童女，邪物还到处搜罗妙龄少女供他修行，若被他看中就必须做他的修罗新娘！” 怕苏小小轻敌，城隍再次重申了邪物的厉害之处。 苏小小灿然一笑：“我知道。” 她话锋一转：“即便邪物有通天的本事，也操控不了时空的变换，千年前，朝歌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隍一怔，“上仙该不会怀疑……有人在暗中帮助邪物吧？” 没错，这就是苏小小归档千前的宗卷所得出的结论。 “你说对了，仅凭他自己，断然不能控制时空的变换，你也清楚，这样的本事只有古神才有。” “的确如此，可不知为何，关于千年前朝歌城破的前一晚，我们都记不清了。” “没事。” 苏小小早就预料到了城隍会如此说。 “那上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邪物不是对童男童女和女子感兴趣吗，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 看着苏小小成竹在胸的样子，城隍觉得这次定能成功的扭转时空，让一切回到正轨。 “咱们如此做…” 月黑风高，正是密谋的好时机…… 香车倾一顾，惊动洛阳尘。 四月的朝歌城，花开得最盛。 波光流影，金粉琉璃，一派繁华之象。 傍晚时分，松风阁里宾客满盈，丝乐萦回，香烟缭绕，众宾客都在苦苦等待着朝歌城第一花魁——绿萝的出现。 比烟雨笼罩下的朝歌城更吸引人的，正是这个名曰“松风阁”的酒楼。 名为酒楼，实则是风花雪月之所，烟花柳巷之地，本为百姓所不齿，可偏偏这个松风阁是个例外，只因这里最近新来了一个名叫绿萝的绝代美人。 既是绝色佳丽，定和其他青楼女子是不同的。三个月前，绿萝孤身一人流落到这儿，求鸨母收留，老鸨见其容颜倾城，惊为天人，以后必是头牌花魁的人选，便爽快答应。 可来到这儿绿萝后只是偶尔献艺，却从不接客，任老鸨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也是无济于事，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因为在她眼里，绿萝根本就是一棵金光闪耀的摇钱树，虽然只有几次短短数刻钟的出场，却依然能惊艳众生，死死地抓住朝歌城中各朝各代达官贵人的眼球。 此后，朝歌城里的各种富家子弟和官宦人家都以一睹佳人芳容为炫耀的资本，却没人能有幸与美人共度春宵。独拥佳人一夜，此种念头总会在不经意间拨弄起他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而今夜，绿萝姑娘突然宣布，要寻一位有缘人共度良宵，这让整个朝歌城都为之轰动了。 天色将晚，各色人等都聚集在了松风阁，等着绿萝姑娘的出现。 第七章：朝歌绮梦（四） 古语有云：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一阵乐声响起，众人看向松风阁外，皆失了言语，一室寂静。 只见一女子，迎着皎洁的月光，临风踏月而来，那一袭白色锦衣随风猎猎起舞。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一般。 苏小小稳住身形，清扬衣袖，仿佛抖落适才染上的星辰。 众人这才看清花魁绿萝的庐山真面目。雾鬓风鬟，冰肌玉骨，星转双眸，长发如瀑，竟好似上等的墨玉锦缎。 待苏小小走近，众人才看清，原来方才被月光迷了眼，那白衣若雪，纤尘不染的素衫，竟在领口处有流云倾泻而出，顿时衬出眼前女子的身份气魄，她擎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静静的站着，却是只疑神仙落凡尘，玉臂轻挥花落尽，金履未至蝶先飞。 “是绿萝姑娘啊！” “真的是绿萝姑娘！” “太美了！” “简直是天仙下凡啊！” …… 对于自己的出场方式，苏小小觉得很满意，不枉她遮瑕遮了半个多小时。 而隐匿在人群里的城隍看着苏小小花里胡哨的出场，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吐槽起来：“上仙的审美真是难猜，非得撒花，什么恶趣味啊！” “安静，安静！” 松风阁的老鸨见人群起了轰动，每一个人头在她看来都是一棵棵活的银子树。 人群吵嚷着 然而等到苏小小真正在松风阁的舞台中央站定时，台下却变得寂静无声了。 “既然做得头牌，有何本事？” 一道浑厚富有磁性的男声自人群中传来，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 待他走近，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样貌，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气质儒雅随和，依然是风度翩翩，虽然腰上挂着佩剑，但是知书达礼。 透过现象看本质，苏小小敏锐的察觉出此人的不同寻常。 她对着男子盈盈一拜，声音柔和却透着隐隐的自信： “舞。” 说实话，除了跳舞苏小小也没别的才艺了。 而这时老鸨很有眼力见的对着伶人一扬手，示意他们可以演奏了。 乐音响起，是苏小小教他们的敦煌飞天。 台上的苏小小随着乐音起舞，华丽的丝绸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般熟练的开合挥舞，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 轻盈的衣摆随着舞步飞舞，时不时露出苏小小那双形状优美的白皙小腿。 乐音到了高潮部分，苏小小双手向后抱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琵琶，一脚提起，腾踏跳跃，而旋卷成一道道圆弧形的飘带很好的渲染了动感。 台下的人群连说话都顾不上，只顾着死盯着台上的美人，一些心急的已经想倾家荡产买下与花魁春风一度的机会了。 然而，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位青衣公子，不仅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美人，周身的气场也越来越恐怖。 坐在贵宾室的青衣神君一眼就认出了台上花魁的身份，嘴里的一口酒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苏小小挺有献身精神啊！" 青衣神君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该怎么和那位交代呢！ 随着人群的掌声雷动，苏小小的敦煌飞天接近了尾声。 “好！” 黑衣男子带头往台上扔掷金银，余下的人争相效仿，那真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各种金银珍珠财宝差点砸到谢幕的苏小小。 谢谢，直接打到卡上就好。 “各位舞也看了，若想与绿萝姑娘喜结良缘，得让她看到你们的诚意啊！” 老鸨话音一落，更是引起了一阵骚乱。 “我愿意出黄金万两！” “我愿意用李府所有的金银财宝！” “我愿意……” …… 围在松风阁里的人群争先恐后的开出自己的条件，但苏小小全都嗤之以鼻，原来，古代的女子竟然是如此悲哀，明码标价，毫无自己可言。 还是现在的社会好啊！到了此时，苏小小还不忘歌颂自己的祖国，妥妥的爱国青年了。 方才出现的黑衣男子不在意满堂的人声鼎沸，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对着苏小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只有真心一颗，但我可以为你送上整座城池，金银无数，任你索求。” “真心就很好，但想要与我春风一刻，这些身外之物你必须得交付给妈妈。” 话说到这里，苏小小真怕黑衣男子一条路走到黑，真心在青楼里是最不值钱的！ “这是自然，我愿意交付我的一切财富。” 黑衣男子的回答让苏小小松了一口气，很好，上钩了。 “妈妈，好不讲理！绿萝姑娘怎么就只搭理他呀！” “就是，我们也有一颗真心啊！” “这不公平！” 眼见花魁绿萝就要花落别人家，这些富家子弟开始不依不饶。 “你们都对我说有真心一颗，那我想要看看你们的心呢？” 苏小小美目一扫，台下的人立马收了声音，甚至还往后退了退。 “绿萝姑娘，人若是没了心怎么能活呢？” “没了命，哪里来的一颗真心？” 青衣神君坐在二楼看着底下这群人贪生怕死的模样，心里十分的鄙夷，所谓爱慕，不过是爱慕美色罢了。 而黑衣男子却和这些人不同，他向着苏小小缓步走来，向她递出了袖中的匕首。 “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真心。” 一边说着，黑衣男子一边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怎么舍得。” 苏小小轻笑一声，直接以口衔过匕首，“咣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只一刻，其他人便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美极，不知姑娘可愿知道我的姓名？” 满堂春色中，黑子男子拎起玉质的酒壶漫不经心的拾起了地上的匕首，然后不住的打量起了苏小小。 本就瞄准了目标，苏小小对于黑衣男子的一切都是有求必应，她盈盈一拜，笑着回答：“当然，请您赐教。” “我姓帝，帝王的帝，单名一个辛字。” 一听男子自报家门，老鸨急忙接过了话茬，“哎呦，我就说相公您气宇不凡，这不就是商纣王转世嘛！” 笑得脸都僵了的苏小小心里翻了个白眼，还商纣王，亡国之君，怎么好意思夸的出口的！ “妈妈这话说得不好，若我与相公今夜有了良缘，岂不是一对亡命鸳鸯了！” 苏小小很不满意老鸨的比喻，直接回怼了她。 被怼了的老鸨也不生气，只是讪讪的笑着，今天晚上可得指着这棵摇钱树呢。 “妈妈该打！咱们是佳偶天成！” “说得好！”黑衣男子似乎很高兴，直接掏出了一千两银票递给老鸨，乐得老鸨花枝乱颤，头上的金钗都止不住的摇晃。 “对，就是佳偶天成……” 说完这句话，苏小小差点没把自己恶心死，楼上的青衣神君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里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哎呀，这个苏小小……” 藏在人群里的城隍也是震惊不已：你们上仙都是这样的吗？真会玩……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苍澜山中，三圣母杨婵已经为云遐神君护法整整一日了，期间倒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方才她感知到云遐神君似乎有情绪波动造成神魂不稳，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时间很快就到了，希望小小能顺利通过考验。” 在宝莲灯的华光之下，三圣母杨婵眉目柔和却不失刚毅，恰似风中的蔷薇。 而此刻，须弥芥子的朝歌城中，今夜的花魁选夫已经接近了尾声，黑衣男子帝辛拔得头筹，豪掷万千金银，独拥佳人一夜。 一看自己错失机会，其他人败兴而归，谁也没注意到二楼的青衣神君。 “好啊，今夜真是佳偶天成，妈妈我都高兴啊！” 拿到了钱的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将苏小小打扮一番以后便把她推给了黑衣男子帝辛。 “相公，我还有两位童工，可否一起带着？” 苏小小一身红妆坐在马背上开始和帝辛撒起娇来。 “当然可以。” 帝辛答应的很痛快，这也正和他意。 “我们走吧。” 一路策马扬鞭，苏小小和童男童女被带到了城隍庙内地下的房间里，房间很大，和前些日子的空旷不同，此时里面被装潢的富丽堂皇，金银财宝堆满了房间。 之前的幽冥之水也变成了酒池肉林，行，还是他会玩儿啊！ 帝辛似乎很满意她脸上的惊诧，对苏小小说道：“怎么样?这些都是你的。" "是你吗……” 苏小小看向眼前的帝辛，她今晚的新郎，苏小小抬起头，眼底的惧意一闪而过 “专门抓童男童女和女子的妖怪，是你吗?" “对，没错。所以你的回答呢?" "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苏小小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侧传来，自己也摔倒在地。 “你不应该这样回答……" 女子的惨叫回荡在空气里，美丽的花魁凄惨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帝辛则是毫不怜惜的踹在苏小小的身上： “你不能拒绝，不能拒绝……” 守在外面的城隍不由得感叹：玛德，真是个死变态！ 第八章：朝歌绮梦（五） 花魁绿萝疼得只能躺在地上发抖，喉咙里时不时发出颤抖的痛呼。 帝辛似乎终于打够了，他拽着花魁绿萝漂亮的墨发，把她拖了起来，看着她痛苦又引人怜惜的表情，恶劣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要反抗，要叫寡人大王，要整日跳舞给寡人看，兴许这样做寡人还能放你一马，让你少受点苦，明不明白?" 花魁绿萝先是绝望的看着帝辛，在他加重手上的力度之后慌乱的点头说到 “我、我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该叫寡人什么?" “大、大王……" …… 花魁绿萝瘫软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她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无论帝辛再怎么折磨也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 骇人的声音没有结界的加持，传到城隍的耳中，“上仙应该没事吧……” 而隐匿再暗处的青衣神君默默的用棉花堵住了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帝辛感到无趣，一口咬到了花魁绿萝的脖颈上，咬断了她的气管。 下一秒，帝辛怀里的花魁绿萝突然变成了四散的星光。 这些星光像是锁链般紧紧捆到了帝辛的身上，把他捆的动弹不得。 “搞定！” 帝辛不可置信又愤怒的看向声源处，只见方才的花魁绿萝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口，除了脸上的红印之外没有任何伤口，而她带来的童男童女眨眼间变成了两只木偶。 其实在帝辛打了苏小小一巴掌后，苏小小便立刻用替身术将自己转移。 之后苏小小一边观察着局势，一边用神识探查着整个城隍庙。 这其中苏小小看着自己的分身被那么对待也觉得有些恼火，不过比之前被冥王苏瑜欺骗，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最终在帝辛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用言灵咒一举制住了他。 苏小小看着帝辛，开口是冰冷的声调： “大王？或许我真的该叫你一声纣王，只可惜，你没有机会听到了！” 说话间，苏小小抬手幻出三味真火想要灭其元神。 “是吗？”帝辛一脸玩味的看向苏小小，还真是小瞧了她。 “那就试试！” 没等苏小小素手落下，帝辛却挣脱了束缚，移形换影来到了苏小小的身后。 “现在可以告诉寡人你的名字了吗？” 暧昧的语调自脖颈传到四肢百骸，让苏小小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祖宗！” 苏小小回身一掌拍向帝辛，又被帝辛轻松的躲了过去。 “还真有些像她……” 不说这句话还好，帝辛这下直接踩到了苏小小的红线，玛德，又是个寻替身的“渣男”！ “你祖宗我谁也不像！” 怒不可遏的苏小小化气为剑劈向了帝辛，让他说自己是替身！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何不坐下来听寡人讲个故事呢？” 在剑气劈来的一刹那，帝辛直接用手握住了剑身，他一个用力，苏小小手里的剑荡然无存。 苏小小：！！！ 一番交手之后，苏小小知道帝辛法力颇高，若是硬碰硬自己定然讨不到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何不答应他的话呢！ “好啊！去沏杯茶来！” 想通了的苏小小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等着帝辛的服务。 “等着……” 被指使的帝辛并不气恼，一个响指，他和苏小小所处的空间就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她身上所穿的花魁装也变成了宫妃装。 苏小小：这是什么恶趣味…… “来人，上茶！” 帝辛倚在殿中的龙椅上，一声令下，便有宫人捧着热茶款款而来。 “参见大王，参见苏美人……” 虽然这些宫人都和活人无异，但苏小小依然看出他们已经是活死人了。 很显然，宫人口中的苏美人就是祸国殃民的九尾狐，苏妲己。 “尝尝。” 帝辛将茶盏送到了苏小小的跟前，和之前的狠厉判若两人。 苏小小接过茶盏浅浅的饮了一口，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杨府的茶叶。 “你穿着这一身，还真有她的十分之一。” 丝毫不知踩到苏小小红线的帝辛自顾自的开始回忆起了往事。 “打住，我不是她，我就是我，你讲故事就讲故事，不要搞什么菀菀类卿！” 不了帝辛透过自己看别人的眼神，苏小小赶紧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好吧。” 让苏小小一阵打岔，帝辛又把她的宫妃装换成了之前的花魁装，呵呵，真是不怕麻烦。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寡人也不记得了……” 很好，标准讲故事的开头。 宫殿里的龙涎香静静的燃烧着，勾画出那段尘封的往事。 “那时，寡人还是后人口中的商朝之主，纣王帝辛，前半生寡人率兵攻打东夷，最终平定东夷，开拓了现在的山东、淮河下游和长江流域。然而，这样的日子，寡人总觉得无趣，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等着寡人。” 说到这里，帝辛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忆从来都不全是美好，任何帝王都不想在史书上留下骂名，可苏小小作为后来人，从小看到的就是商纣王昏庸无道，这样的结果，相信并不是帝辛所预见的。 “你要等的人就是苏妲己吧！”拥有上帝视角的苏小小无遗是最好的倾听者。 听到苏妲己的名字，帝辛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 “她于我，是唯一的不同…… 因为这无法言说的孤寂，寡人用自己的方式填补孤独。寡人开始不断地向后宫中填充佳丽，对外，寡人迷恋女色，对内，这一群女人却没有一人能够真正地明白寡人内心的苦。 她们永远不能明白一个寡人的痛苦和孤寂，因为他们于寡人来说，大多是政治，或是一时的晃神。 除了王后，后宫中的女人无人爱寡人，她们所爱的，都是寡人所代表的权利和荣华，自然，寡人也不曾爱过她们，于是王后的位置稳固不动。 王后是寡人的发妻，端庄贤淑，虽然她依然是寡人的一门政治婚姻，但寡人心里明白，她是这后宫女人中不为寡人的权力而存在的，多年风雨一同走过，于她，寡人更多的是亲情。 然而，她的端庄贤淑却也是扎在寡人心头的一根刺，似乎在她的心中，江山社稷远比她的夫君要重要的多。 于是，寡人开始变本加厉的搜罗天下美人来充实后宫。所以，当寡人得知苏护之女美得不可方艳时，寡人有了极大的兴趣。 后来的后来，一切尘埃落定，寡人才明白，这或许就是所谓冥冥之中的缘分。当寡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寡人就知道她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妩媚妖冶却没有那群女人眼中的贪婪和欲望，她优雅大方却不似王后那般重天下大过夫。 寡人认为，至少她是有所不同的。后来，我才明白，她于我是唯一的不同，于我，而非寡人……” 第一次以旁听者的视角去倾听纣王和苏妲己的过往，苏小小突然觉得他们也只是三千红尘的爱恨痴缠而已，时过千年，早都褪色。 “那你知道她是狐狸吗？” 苏小小主动换回了那身宫妃装，看向帝辛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知道的，寡人一直都知道的……” 诺大的宫殿里灯火葳蕤，那一声叹息穿透了千万年的时光落到了苏小小的心上，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太师说她是妖，寡人说不信，其实，寡人一直都是相信的。 那一年，太师班师回朝。他回朝第一件事便是见寡人，更准确说是见如今的后宫之主，寡人的新王后，苏妲己。 太师刚到见她，寡人便知道他对妲己有很深的厌恶，而妲己似乎也极其不愿见到他，甚至是畏惧见到他。 太师质问寡人为何废先王后，诛亲子，灭忠臣。 没错，是质问，太师是除了先王和亚相比干外，寡人最尊敬的人。 可惜，先王西去了，而亚相也葬送在寡人的手上。 但太师，无论估计再怎么想动他，妲己再怎么讨厌他，寡人也不能动他。 闻仲，殷商之根本。动他，等同于动摇寡人的江山。 可是，寡人不去动他，却也不代表他可以动妲己。 太师说妲己是妖，寡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否定。但其实寡人心里明白，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她不是正真的苏妲己。 寡人以为她会放下那些不确定的因素。 但是，寡人错了，在我极其肯定地否定太师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妲己眼中的恐惧，失望，甚至凄凉。 寡人突然明白了那凄凉来源何处。 她在怕，却不是怕闻太师，她是在怕寡人，怕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拒她于千里之外，怕曾经那些惨死在寡人手上的所谓忠臣的结局会有朝一日印证在她的身上。 那一刻，寡人欣喜若狂却也难免自嘲。 欣喜是因为寡人终于知道在妲己的心里至少有寡人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抹影子。 自嘲却是因为，共枕如此久，妲己她却依然没看见寡人的真心。 究竟是寡人不够真心，还是她将自己隔绝得太过彻底，甚至不留一丝缝隙？” 帝辛突然笑了起来，笑在心里，却不知为何，他一把抱住一身宫装的苏小小。 滚烫的泪水落在了苏小小的颈侧，灼伤了苏小小冰冷的内心。 “她心里是有你的……” 轻轻的拍打着帝辛宽阔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抚慰着一代帝王的情思。 第九章：金仙之境（一）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木偶纸人围在一起跳着，笑着，像是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等在外面的城隍不由得焦急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上仙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怎么回事，上仙还未搞定吗？” 望着紧闭的庙门，城隍急得团团转，早知道就不听上仙的话了。 而他的话音刚落，城隍庙的上方就聚集起了层层黑云，一条条雷电翻涌不息，不计其数的怨灵从四方涌动过来，此时法力受到限制的城隍被大批的怨灵辖制住，不得动弹。 “救，救命……” 没想到自己一个神仙居然被低阶的怨灵欺负的不能动弹，城隍觉得十分丢脸没用。 “哎呀，吃了你，我就能化形了，嘻嘻嘻……” 怨灵贪婪的吸食着城隍的仙气，每多吸一分，城隍都觉得自己的本源枯萎了一分。 就在城隍觉得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一道青色的剑气划破虚空，击散了怨灵。 从城隍的视角去看，来人身着青衣，自漫天星辰中走来，清冷的月光流动在他身上，似一道春水淌在心底，沁入心脾。 “多谢仙友！” 死里逃生的城隍对着突然出现的青衣神君深鞠一躬表示感谢，乖乖，差点去见冥王陛下了！ “我问你，她进去多久了？” “您是问上仙吗，有五六个时辰了。” 城隍拱了拱手，直觉告诉他，这个青衣神君不简单。 “不好，你赶紧随我进去！” 灯火通明的宫殿里，刚才还是温情脉脉的帝辛再一次发狂，他突然将苏小小掀翻在地，并用捆仙锁困住了她。 “为什么要离开寡人？为什么？” 被牢牢捆住的苏小小觉察出了帝辛的不对，按照她所了解的封神榜，最后商纣王被封为了天喜星，那眼前的帝辛又是何人！ “你到底是不是帝辛？” “寡人就是寡人，你们却都要背叛寡人，该死，都该死！” 黑色的邪气从帝辛的身上溢出，他的手里又多了一条银质的长鞭，毫不留情的抽在了苏小小的身上。 “嘶……” 疼，是真的疼，不是皮肉上的疼痛，而是元神之内的痛苦，犹如万箭穿心。 到了这种时候，苏小小还有心情去想，自己的青玉琉璃尊能不能碎掉啊！ “帝辛，你看清楚，我不是苏妲己！” 不愿一直做困兽的苏小小调动法力想要冲破捆仙锁的束缚，可是越挣扎捆得越紧。 “都要离开寡人，寡人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啊，我的妲己……” 鞭子落下的越来越密集，苏小小的身上很快就被鲜血浸透，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城隍庙里蠢蠢欲动的妖怪怨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苏小小去看。 “寡人的信徒们，去吧，去好好享用你们的美味吧！” 帝辛似乎是有些累了，他收起了鞭子，悠闲的坐回了王座上，等着好戏的开场。 “嘻嘻嘻……” “桀桀桀……” “哈哈哈……” 在苏小小的身后，是一群衣衫破旧双目赤红的妖怪，还有许多散发着无尽怨气的怨灵。 苏小小还在挣扎，她可不想交代在这里啊！ 一股刺骨的寒冷突然袭来，人首蛇身的女妖向苏小小伸出了鲜红的信子，再然后妖怪和怨灵们尖啸着扑向了她。 “以我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破！” 不得不说，《天界往事录》不是白看的，危急时刻，苏小小想起了其中记载的破解捆仙锁的法咒，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脱离危险才是最主要的。 一阵金光闪烁，束缚在苏小小身上的捆仙锁应声而落，围在她身边的妖怪怨灵被她一掌拍碎了元神，再无超生之可能。 “想吃我，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造化！” 忍着浑身的疼痛，苏小小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她是来解决帝辛的，决不能倒在这里。 “帝辛，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你要找的苏妲己！” 迎着帝辛在宫殿里设下的九天玄火，苏小小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暴虐的商纣王。 或许是苏小小一身的惨烈击碎了帝辛的幻想，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黑色的邪气又消失了。 “对不起，我又认错人了。” 再次清醒过来的帝辛颓然的跪在了地上，如此神经质的转变让苏小小觉得头疼不已，但还是耐着性子蹲下身说道：“帝辛，你找了她多久？” “寡人也不知道，千年，万年，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为什么要找她吗？” “武王伐纣，寡人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快到寡人甚至开始贪恋，贪恋她的一切。但是那一刻，她却不在寡人的身边。” 听到这里，苏小小心里隐隐已经走有了猜测。 “苏小小！” 没等帝辛再次开口，青衣神君带着城隍破开了城隍庙里的阵法，来到了帝辛所设的宫殿里。 入目就是苏小小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蹲在帝辛的身边，青衣神君想都没想就对着帝辛出手了。 “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还没找到问题所在，苏小小可不能让他人杀了帝辛，情急之下，苏小小站起身来挡在了帝辛的身前。 “苏小小，你！” 见苏小小挡在了帝辛的身前，青衣神君赶紧收回了法力，但是还是将宫殿的地板砸了个大洞。 因为蹲的时间有些长，又是突然起身，苏小小觉得一阵眩晕。 完了，完了，好丢脸啊！ 这是苏小小倒下去之前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没有苏小小设想的狼狈样子，青衣神君稳稳的接住了她。 “多谢。” 偷偷的给自己塞了一块奶糖的苏小小从眩晕中缓了过来，借着青衣神君的力气，苏小小站了起来。 被晾在一边的城隍看了看现场的气氛，默默的低下头去，咋回事啊？上仙不是和我们是一伙儿的吗！ “仙子，谢谢，对不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帝辛回过神来，他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苏小小，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不是为了你。” 帝辛：…… 论扎心，苏小小是专业的，况且现在感到愧疚，打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呢。 所以啊，男人都是口是心非，渣男。 “苏小小，弄成这个样子，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看着苏小小现在的狼狈样子，青衣神君就气不打一处来，引蛇出洞，假扮花魁，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当然有本事！你现在杀了他，那朝歌城就真的没救了！” 城隍没想到苏小小的反应会如此大，这个邪物帝辛底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怎么还护起他来了，果然，天界之人都不可靠。 想到这里，城隍抬眼去看被吼了青衣神君，却发现人家面色如常，一点不悦的气息都没有。 “我自然知道，我，我只是……” 担心你，青衣未说完的半句话尽数淹没在了流淌的幽冥中，当事人苏小小压根就没有听见。 “帝辛，故事还没讲完，又来了客人，继续吧。” 苏小小没有理会青衣神君和城隍，也没有看见青衣神君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追随着她。 “来人，上茶！” 于是，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下，三人排排坐，听那帝辛讲述过去的故事。 “朝歌终究还是走向了灭亡，毁在了寡人的手上。 战火纷飞中，寡人看见了武王姬发那张成熟稳重的脸，成王与败寇，原来只是一墙之隔。 与他的意气风发相比，寡人的败局显得那么苍凉，只是，朝歌一日未破，天下便依然是寡人的天下，寡人依然是这天下的王，哪怕寡人保不住先祖留下的基业，也不能丢掉王族最后的骄傲，正如后世所说，寡人是人族的最后一个王。 可是直到国破那一刻，身后再无一人时，寡人才发现，原来寡人的骄傲如那薄纱一般不堪一击。 寡人如往常一样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目光所及之处却再也没有那抹倩影。寡人疯了似的满世界寻找妲己，却终究没能触及到她的哪怕一丝的温度。 寡人跌坐在那华丽的大殿中，每一处角落都是她的影子，而如今却只能是影子。 “大王，更深夜重，还是回寝殿吧。” “不，寡人待在这儿再多看一会儿，这大好河山或许明日就不再属于寡人了，寡人要将它印在心里，永世不忘。” “大王，你可曾后悔过，没有用臣妾来换取这万里江山？” 那一刻，寡人转过脸看着妲己，月光下，她是那般静谧，那般美好。 似水的目光中，寡人看见了一丝期待，夹杂一丝恐慌。 寡人轻笑，伸手握住那柔荑 。 妲己从来都很美，只是寡人却从没像那一刻那般贪恋她的气息，寡人深深地看着她面庞，贪心地想要把她的一切都刻在我的心中，将她融入骨髓中。 若有来世，寡人一定能再找到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一卷封神榜，定天下生死，苏小小对于这段尘封的历史永远是上帝的视角，是非对错，全部记录在天帝元凌的手中，无情或有情，都灰飞烟灭。 青衣神君听着帝辛回忆着往昔，心中若有所思。 “寡人不怕江山覆灭，王朝更替是命运的注定。 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寡人曾经无数次想过用这万里江山来换伊人一笑是否值得。 但是寡人做不到，寡人怕今生错过便再不会有来世。人生在世有几人能洒脱一回，既然命中注定估计就是这先祖的不肖子孙，那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 只是，江山覆灭，寡人的妲己又该何去何从？ 她轻笑，唇畔生花，千年生魅，天地从此失色 。 “大王，你是臣妾的夫，夫大于天，此生又怎会独离？” …… “此生又怎会独离？” 冰冷华丽的商王宫里，帝辛苍凉默念。 “呵呵，她终究还是走了啊，永不独离的誓言终究成了一句笑谈，妲己，你好狠心，你好狠的心哪！” 帝辛苦笑撑起身子，蹒跚着脚步想离开这座曾经无数次眷恋的大殿。 它依旧如曾经那般华丽，辉煌，只是一切原来只不过是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再华贵又如何？终究没有她 。 梦醒，梦灭，火光终究将一切掩埋。 第十章：金仙之境（二） 宫门洞开，惨白雪地阴森一片，一阵刺骨的长风呼啸而入，吹得金帷乱舞，层叠明亮的烛火禁不起寒风的吹送，纷纷熄灭，华丽的商王宫完全陷入了黑色的深渊。 随着帝辛情绪的变化，他们所处的空间开始崩塌，残破的宫墙寸寸断裂，后来又尽数焚于烈火之中。 “帝辛，你冷静！” 苏小小和青衣神君划出结界，将城隍护在了里面，空间错乱导致的世界崩塌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帝辛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朝歌城破的那一晚。 没有了山呼万岁，没有了纸醉金迷，更没有了那抹倩影。 有的只是封神台上的尘埃落定。 封神当日，无数牺牲在封神之战中的英灵，以及对封神之战有极大贡献的人、妖、神都飞向了封神台。 世人口中的姜丞相，姜子牙，他长身玉立，白发飞扬，手握元始天尊赐下的封神榜于封神台的八卦阵中为众生敕封，一位端庄素丽的女子在跳着祭祀之舞蹈。 “弟子姜尚，今奉太上元始天尊之命敕封三百六十五路正神……” 和苏小小之前在梦里见过的场景一模一样，她到底是谁？后世的记载中未曾有过她的只言片语。 “苏小小，跟着他！” 见空间又发生了变化，苏小小又独自怔愣着，青衣神君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拉过苏小小的手，后面的城隍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你不是寡人的妲己……” 庄严肃穆的封神台上，原本苏妲己的魂魄正在得到敕封，就算是同一个皮囊，帝辛也一眼认出了此妲己非彼妲己。 “纣王帝辛，人族之皇，功德圆满，今敕封为天喜星君，掌管天下姻缘！” 金身功成，往日残暴的商纣王写入封神榜，对与错，算是有了个了结。 “掌管姻缘？寡人连自己的姻缘都掌握不了，什么天喜星，寡人不稀罕！” 眼看着封神台上寻不到妲己的身影，帝辛的状态已近癫狂，他没有像其他受到敕封的人一般登上天梯，甚至直接用王族之剑斩断了本源与封神榜的牵绊。 变故来得太快，在场的人仙妖，包括另一个时空的苏小小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天罚就已经降下。 业火困住了整个封神台，数道天雷齐齐落下，正好落在了苏小小的旁边。 苏小小：就没点准头吗…… “帝辛，莫要做无谓的挣扎，封神结局已定，任何人也更改不了！” 庄严的声音从九重天传来，天雷立刻变成了九天神雷困住了帝辛。 这是苏小小第五次见到天帝元凌，不得不说，人家的每一次出场都自带逼格，那金光闪闪的法相，那传遍四海八荒的梵音，那磅礴的祥云瑞气，无不彰显着天地之主的气势。 “我问你们，天帝陛下一直这样厉害吗？” 把自己缩在结界里的苏小小偷偷的用手扒拉着青衣神君的袖子，她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像天帝那般厉害啊！ “不是，现在的天帝陛下的实力不及上古时期十分之一。” 青衣神君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让苏小小惊诧不已的话，这还只是十分之一？ “上仙不用如此惊讶，的确如此。” …… 沉默，是现在的封神台。 此时，在封神台上独立的结界之中，苏小小开始怀疑人生，然而，时间不等人，结界外帝辛又开始搞事了。 “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什么封神，都是假的！寡人有何惧！” 即便是对上强悍如斯的天帝元凌，帝辛的气势也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要你永生永世都在寻觅，永远得不到所得！” 九天神雷之下，天帝元凌生生将帝辛的灵魂分为两半，无情与有情，皆在一念之间。 “啊……” 强行分裂神魂，就算是神仙之体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缕魂魄，痛苦的嚎叫响彻了封神台，而那名女子依旧在起舞，丝毫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只是姜子牙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不舍。 “居然是分魂之术！” 看出了天帝元凌正在施展的法术，苏小小顿时明白了帝辛的喜怒无常究竟是为何，原来，始作俑者竟然是天帝元凌！ “帝辛，既然你如此看重和九尾狐的感情，朕就成全你，一体两魂，无情归天界，有情落轮回，生生世世，你都要去寻觅！” 空灵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这就是上位者的威压吗！ 苏小小等人顺着天帝元凌开水镜的去看，人间朝歌城里的孩子哭着唤阿爹阿娘，无名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所有的一切都烧没了，命簿里也没有了他们踪迹，世上孤魂野鬼多了千百，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归处。 “这也太狠了吧！”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帝辛，苏小小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的揪着，有情就是错吗？ 没等苏小小去感慨，天帝元凌的分魂之术已经完成，从此世间有了两个帝辛，一个是掌管姻缘却无心无情的天喜星君，一个是爱恨痴缠却不得而终的纣王帝辛。 封神大典继续进行，所有的一切都开启了新的篇章，除了被天帝元凌抛下凡间的纣王帝辛。 “走吧，前往下一个时空。” 封神台慢慢飘散在不知名的风中，那名女子也逐渐消失在了苏小小的视线中。 青衣神君带着苏小小和城隍，与纣王帝辛走过了流年百代。 他先是回到了满目疮痍的朝歌城，所有的亡灵都困在了这里，日日重复国破家亡的那一刻。 不再受封神榜束缚的纣王帝辛看过了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寻过了千山万水，岁月更迭，依旧没有有寻到他心中的妲己。 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纣王帝辛更加疯魔，他爱着那个不同的苏妲己，却也恨着被她抛弃的痛苦。 极致的爱恨拉扯之间，纣王帝辛堕入了邪灵道，因为人族之皇的本源，纣王帝辛的邪术法力逐渐精进，居然能够掌控时空的变换。 看过了太多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嗔痴，纣王帝辛十分讨厌那种孤独的感觉，于是便在朝歌城的旧址重建了一个极乐之国。 这里的魂灵和妖物们朝生暮死，永远重复在城破的那一天，渐渐的，纣王帝辛不再满足这些人的热闹了，他从其他的时空搜罗了更多的人类，妖怪，怨灵来充实他的极乐王国。 久而久之，这座极乐王国，异常繁盛。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长时间，纣王帝辛开始出现了天人五衰的征兆，为了能够维持自己的寿命，他不停的搜集童男童女来修补自身出现的状况，后来他又占据了城隍庙专门在里面开辟出了另一个空间，就是为了搜集和苏妲己有关的女子。 “不还是菀菀类卿嘛！” 对于纣王帝辛看似痴情的做法，苏小小嗤之以鼻，到处收集替身，也不嫌累得慌。 “上仙说得极是，城隍庙被占了之后，我也向天界反应了，可是根本没有回音，现在看来，人家是根本不想管，而我也拿帝辛没办法，只能游荡在朝歌城里了。” 城隍委委屈屈的说着几千年来的憋屈日子，都怪天帝陛下，整了这么大个麻烦！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落在了城隍的头上，把他的头发炸成了鸡窝，果然，不能背后议论古神啊！ “咳咳咳，咱们谈正事吧！”青衣神君面无表情的挥手抚平了城隍的鸡窝头，虽然他也很想笑。 “神君，他用的是什么法术啊，怎么能做到将所有时空重叠了呢？” 苏小小忍着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们看，这朝歌城的地下，暗含了与九天星辰相对应的阵法，所以纣王帝辛才能够将不同的时空拉进同一个空间里。” 蓝色的法力流转，朝歌城的地下埋藏的秘密便暴露在了苏小小和城隍的面前。 五星二十八宿分列在朝歌城的地下。 东方岁星，南方荧惑，西方太白，北方辰星，中央镇星；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分毫不差，全都和天上的星辰相对应，源源不断的汲取他们的本源之力，为这座极乐王国提供养料。 时间刚刚好，纣王帝辛从自己的心绪中走了出来，苏小小一行人也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城隍庙。 “回来了，我的客人们。” 纣王帝辛站在幽冥之上，满是玩味的的看着苏小小等人。 “帝辛，为了一个执念，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他们原本可以在自己的时空过得很好，是你抢走了他们的自由，你这样做和分裂你魂魄的天帝陛下有什么区别呢？” 对着疯魔的帝辛，苏小小愤怒大过了痛心，自己再不幸，也不能把痛苦加在别人的头上啊！ “寡人，没有错！” 不去理会苏小小的质问，纣王帝辛给整个城隍庙设下了法咒，只要走出庙门，必死无疑，现在他还得去寻找下一个替身呢。 眼睁睁的看着纣王帝辛离去，三位神仙却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 “神君，此阵能破吗？” 这是苏小小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可以，那就看你了，苏小小。” “我？” “在你进来之前，清源真君和那位告诉了我，你曾经能够驾驭星辰之力。” “这，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了……” 第十一章：金仙之境（三） 长风一色，连绵蜿蜒的苍澜山落下了一场经年未至的大雪。 万年之前，这里终年无春夏秋冬，无霜寒露炎，无风雨雷电，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永恒，没有花开花落，没有日升日落，没有一枯一荣。永恒意外着漫长，漫长弥漫着寂寥，寂寥注定独念。 后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凤凰来到了这里，从此以后，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三圣母杨婵已经在这里为云遐神君护法两日了。 “启禀华岳女神，女娲使者汝嫣和天喜星君在结界外等候多时了。”一道敬畏的女声响在华丽的大殿内。 “快将他们请进来！” 鹅黄色的衣袂飞扬，轻纱拂长帘，三圣母杨婵放下宝莲灯，略微挥袖走向前殿，笼罩在苍澜山上空的结界开了一条口子，等候客人的到来。 九尾狐汝嫣，女娲娘娘座下的使者，也是世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后苏妲己。 天喜星君，掌管天下姻缘，也是最后一位人皇商纣王帝辛，有关他的传说都是围绕着暴虐昏庸的，而苏妲己更是他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笔。 封神之后，他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在自己的神位上，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二人一同前来，倒是让三圣母杨婵有些意外。 “三圣母，云遐神君还在闭关吗？” 没有惊讶于三圣母杨婵为何会在此，九尾狐汝嫣掀帘而入，身后是面无表情的天喜星君，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之前有过很深的牵绊。 “云遐神君确实还在闭关，今日造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宝莲灯的法力还在流转，静静的守护着云遐神君。 “是这样的，天喜星君昨日感受到了和他同出一体的灵息波动。” “之前本君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股灵息，直到昨日，那种同出一体的感觉最为明显。” 冲天盔，龙蟠凤舞；金锁甲，叩就连环。九龙袍，金光愰目；护心镜，前后牢拴。红挺带，攒成八宝；鞍鞽挂竹节钢鞭。 还是千年之前帝王装扮的天喜星君眉头紧锁，旁人都说他和女娲使者汝嫣有过姻缘，可是他从来都感受不到那种悸动。 “星君不必如此忧虑，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的。” 知道前因后果的三圣母杨婵会心一笑，广袖子一挥，桌子上便多了一套茶具，那意思，不言而喻。 “三圣母既然这么说了，天喜星君就不用愁容满面了，坐下，咱们喝杯茶吧！” “好吧。” “请。” 时间流转到另一边，芥子空间的城隍庙里，苏小小和青衣神君正和结界较劲。 “这结界怎么设的，一点破绽也没有，出不去，什么都是白搭啊！” “上仙，你的法器呢？” 城隍拼着微薄的法力，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此没有要强。 “咳咳咳，暂时不听我的话了。” 若是轩辕剑在手，她苏小小也就不至于被困在这里啊！ “神君，有什么办法吗？” 看起来就很见多识广的青衣神君成了苏小小唯一可以相信的对象，天知道，苏小小依然记得被他的题库折磨的恐惧。 “办法是有的，只不过……” 青衣神君欲言又止，一张俊脸不自然的染上了红晕。 “神君，快说啊！” 苏小小撤回法力，等着青衣神君的下文。 城隍：？？？ “这结界是纣王帝辛的情绪所化，他现在处于高兴平和的状态，结界就是坚不可破的，一但受了刺激，情绪不稳，结界也就失去了坚固的屏障。” “刺激他？” 苏小小不明所以，城隍更是一头雾水。 “咳咳咳，纣王帝辛最在乎的就是苏妲己，能刺激到他的也只能是和苏妲己有关的。” 说到这里，青衣神君的脸更红了。 聪慧如苏小小，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神君是说？” “嗯。” 一旁还在攻破结界的城隍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神君和上仙打什么哑迷呢？ 没等城隍想明白，眼前华光一闪，苏小小变成了纣王帝辛回忆中苏妲己的样子。 方才还一身狼狈的苏小小眨眼就成了袅袅婷婷的模样。 青衣神君和城隍惊觉眼前一亮，一团火红撞入眼中。 但见“苏妲己”鬓发高挽，额描花钿，眉如春山远黛，眼若临水秋波，眸光流转间，媚态毕生，勾魂夺魄。她下穿大红滚边曳地长裙，一抹湖痕绿的锦缎兜衣，酥胸半坦，外披一件红色薄纱的袍子，一举手，一投足，婉转嫣然，风情万种，真有狐媚之态。 “神君，可还像？” “苏妲己”原地转了几圈，颇有些不自在。 望着眼前美艳无双的“苏妲己”，青衣神君先是行了一礼：“失礼了。” 然后才做好了心理建设，伸出手揽过了盛装华服的“苏妲己”，虽然动作娴熟，可爆红的脸颊却出卖了他的羞涩和局促。 “神君……”没等苏小小反应过来，青衣神君的身形压了下来，冰冷的触感附上了她的朱唇。 “神君，上仙，你们……”城隍吃惊的瞪大了双眼，然后反应过来非礼勿视又转过身去。 太刺激了，他游荡了几千年，天界现在这么开放了吗？ 一吻结束，青衣神君赶紧推开了“苏妲己”，整个裸露出的皮肤都透着粉红，一看就是害羞所致。 这真是太失礼了。 而“苏妲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粉面生霞，更显娇羞媚态。 “可，可以了吧……” “差不多……” 随着青衣神君的话音一落，覆盖在城隍庙外的结界果然有所波动。 “就是现在，破结界！” “天地威神，诛灭鬼贼。六乙相扶，天道赞德。吾信所行，无攻不克！” “苏妲己”调动金色的法力，配合着破解的咒语一次又一次的落在了不断波动的结界上，大约过了一分钟，结界应声而碎。 “苏妲己，你又背叛了我！” 纣王帝辛携着万千邪灵而落，整个城隍庙被夷为了平地。 “咳咳咳……” 没想到纣王帝辛会是这么大的反应，苏小小三人灰头土脸的站在一片废墟之上，面面相觑。 糟了，玩儿大了！ 第十二章：金仙之境（四） “我的家啊……” 城隍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城隍庙成了一片废墟，怎么受伤的总是他啊！ “别伤心了，反正你也没家很多年了。” 青衣神君拍了拍城隍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扎心。 “谢谢神君，我好多了。” 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的城隍勉强笑了笑，真是谢谢神君了，他一点都不伤心了呢…… 月黑风高，树枝摇晃。 纣王帝辛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废话，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妲己”。 “苏妲己，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寡人吗……” 纣王帝辛手执业火站在树枝之上俯视着苏小小，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不亏是人族之皇。 “误会，误会……” 见惹了大祸，苏小小赶紧又变回了自己的模样，这一天天，整什么奇迹暖暖呢吗！ “帝辛，你看清楚了，你的国土，你的一切早都在千年之前结束了，现在的所有都是你自己制造的假象！” 青衣神君仗剑挡在苏小小的身前，青衣飘渺，却异常坚定。 “神君，上仙，别和他废话，直接开打吧！” 虽然城隍他自己法力不行，但是两位队友行啊！? ? ? ? ? ? ?“呵呵，小小城隍，竟然如此和寡人说话，活腻了吧！” “我职位再小，也是有编制的！” 仗着苏小小和青衣神君法力高深，城隍叉着腰怼起了纣王帝辛。 “城隍啊，不会说话可以安静的做个美男子。” 一想到自己就是因为天界的编制考试来到了这里，苏小小一脸怨念，她很想把城隍扔出去，哪壶不提哪壶，真是服了！ “我自己给自己禁言！” 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的城隍赶紧给自己下了个禁言咒，该怂还是得怂啊，没看见上仙那可以杀人的眼神吗！ 朝歌城的月亮，是一轮巨大的血月。 此时被不知何时涌来的厚厚的黑云遮去了大半，露出一轮血粼粼的弯刀般的形状。 “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座极乐之城！” 受不了苏小小三人的磨磨唧唧，纣王帝辛直接开大，天雷业火完全笼罩住了整个朝歌城。 “苏小小，能看见我吗？” 场景变换，他们已经不在城隍庙的废墟之上了。 “等一下，我找一下玄滢灯！” 透过重重迷雾，苏小小的声音慢慢传来，看样子他们是被困在什么阵法中了。 “城隍，我看到你了，你先别动！” 有了照明的灯具，苏小小很快就和青衣神君和城隍汇合了。 三人在阴气森森的浓雾里慢慢的穿行着。苏小小所持的玄滢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但是光线也只能照亮短距离的空间。身边是风掠过树木时卷起来的林涛声，时而是恐怖的号叫，时而是诡异的婴啼。 “你们说这都是假象，可是他们在原来的世界就真的快乐吗？” 纣王帝辛的声音从迷雾的上方传来，苏小小手中微弱的灯光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坠落在地，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树叶草根， 露出了地面上那用殷红的鲜血所画就的诡异繁复阵法。 风，在高高的树顶上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在他们周围不远处的空气突然扩散出一圈圈透明的涟漪，就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头的湖面一般扭曲荡漾了起来。 不消片刻，那涟漪内部的空气就像是瞬间抽干了似的变得漆黑深邃，像是一眼望不尽的黑暗深渊，然后映衬出不同的轮回世界。 八十一个方位，代表了九九归一轮回;八十一个传送回廊，处处皆是人生无常。 护在苏小小身前的青衣神君惊讶道:“这是天机回廊！” “天机回廊？” 苏小小转头看向青衣神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竟然是失传已久能够连接三千世界的天机回廊！ 纣王帝辛现出身形，微微偏着头，感受着迎面的风中逐渐飘来的腥味，平静道:“来吧，欢迎来到寡人的极乐国度。” 九重天，广寒宫阙。 飞檐翘角，素净青玉，浮雕凤柱，白玉青石。内敛中透着华贵，华贵中带着典雅，典雅中又散发出不容亵渎的高贵。 云雾缭绕中那白玉堆砌的莲池之中，几朵素雅莲花幽幽地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清源，小小现在如何了？” 嫦娥仙子轻抚琴弦，清冷中多了一丝温柔。 “我来的时候杨府的上空天雷已经开始积蓄了。” 清源真君故意按下了嫦娥仙子抚琴的手，一股冷香直接撞入了嫦娥仙子的鼻中。 “那清源还不回去？” “我是来向仙子借一样东西的。” “清源真君揽尽天材地宝，广寒宫里有什么值得借的呢？” “玉树。” “怎么个还法呢？” “任凭仙子处置……” “随我来吧。” 风飘飘，雪遥遥。梦中不知岁已老，朦胧人间谁登高。夜渺渺，烟袅袅。是非真假一座桥，轮回几多一人少。 朝歌城的天机回廊里，迎接苏小小，青衣神君和城隍三人的是不同世界人们的生老病死，爱恨嗔痴。 “我们等了三年，今天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雪山之上，是一对新人在拍着婚纱照，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上天没有眷顾一对爱侣，新郎死在了雷电之下，也死在了他最幸福的那一刻。 “我知道后来的事。” 苏小小垂下眼眸，网络世界下，早已经辨不清真假。 “活该，谁让他们去雪山拍照的！” “就是，你们看，还破坏了雪山的环境呢！” “都是命啊，能怨谁呢！” …… 网上一句又一句的指责，一次又一次的冷眼旁观彻底击垮了新娘，她选择和她的爱人共赴黄泉，来生再续前缘。 其实，他们不是活该，她的爱人做了三年的护卫家国的军人，这一次，他只是想做她的保护神啊！ “上仙，人心真的会如此不堪吗？” 在朝歌城徘徊了千年的城隍第一次见到世人如此不堪的一面。 “人心复杂，确有不堪，但也不全然如此。”做了三十几年的渡魂人，苏小小见过了许多生离死别，人心善恶，她只是觉得荒唐可悲，却没有完全麻木。 “本来能够厮守一生，但天意弄人，寡人把他们带到了这里，从此以后，他们便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顺应着纣王帝辛的话，传送回廊里立刻显现出那对新人如今在朝歌城里的生活，男耕女织，相夫教子，似乎很是美满。 “都是编织的假象罢了。” 青衣神君摇了摇头，假的终归是假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平添烦恼。 “可是，神君，他们很高兴啊……” 城隍见他们生活的很好，没有流言蜚语的纷扰，没有生离死别的痛苦，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吗？ “你们再看！” 见城隍有所动摇，纣王帝辛继续运转天机回廊。 常言道，自古帝王多薄情，可怜红颜多薄命。 “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纵容色被时光缕刻成旧，仍秉一寸柔肠。 那干净纯澈的初心，没有煞成苦涩的相思，倒成全了一段无关风月的相知，那才是人生快事。 从金屋藏娇到后来的长门赋。明明是长公主之女大汉的皇后，却在长门宫里含恨而终。 世人可怜卫子夫与刘彻的感情可是当年的陈阿娇又有谁怜呢？ 画面再一转，苏小小三人便踏入了另一番世界里，大汉宫阙中，汉武帝和他的皇后陈氏携手走过了青梅竹马，琴瑟和鸣，这样的一生，热烈而又平凡，是他们之前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 “虽然很美好，但是以陈阿娇的脾气，他们的感情终究会出现问题的。” 这一次，城隍没有觉得纣王帝辛是对的，本来就是一对怨侣，何必如此强求恩爱呢！ “人各有命，既然不能白头偕老，又何必强行做一对鸳鸯。” 眼前的一切让苏小小想起了和冥王苏瑜的过往，什么爱不爱的，反正都成过去式了。 “或许是这样吧，但是他们在这里是快乐的。” 纣王帝辛不可否置，天机回廊继续运转，三千世界，无穷尽也。 时光又来到了另一处世界。 郗道茂和王献之，他们是少年夫妻，十分恩爱。 本来可以白首不离，但天意弄人，新安公主喜欢上了王献之，让皇帝下旨，要王献之休妻再娶公主。王献之为了拒婚用艾草烧伤自己双脚，后半生常年足疾，行动不便。 但还是无济于事，新安公主执意要嫁，王献之只能忍痛休了郗道茂。他后来一生郁郁，晚年病笃，回忆半生，只说:“不觉有余事，唯忆与郗家离婚。” 而郗道茂父亲已死，她只好投奔伯父，寄人篱下，再未他嫁，生活凄凉，郁郁而终。 “唉……” 城隍叹了口气，又是一对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所以，在寡人的世界里，郗道茂和王献之恩爱百年，而新安公主次次被人抛弃。” 纣王帝辛的声音如影随形，配合着天机回廊的实时画面，比苏小小之前的溯世书要高大上许多。 “爱一人本没有错，新安公主不应该被你如此安排。” 青衣神君十分不认同纣王帝辛的做法，情之所钟，她也控制不了皇权的压迫，都是可怜人。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天机回廊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只有时间还在默默流转。 第十三章：金仙之境（五） 天机回廊中，苏小小三人不断的穿梭在各个时空之中。 被打碎，扭曲的岁月格外漫长，却又无比平静。 无非是世间种种的阴差阳错，看得人不忍唏嘘。 “神君……” 没等苏小小开口说话，他们三人便来到了一处山间。 山间盛开的雪白色的花朵明媚而又热烈，横亘在青山之中的溪流如同玉带，与环绕的花丛行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的对比。 “看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好不容易能看看美景了。” 苏小小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裙，和二哥待的久了，她也变得十分洁癖了。 捏了个法诀，苏小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流仙裙，脸上上的脂粉也被她用溪水冲洗掉。 “舒服多了！” 伸了个懒腰，苏小小难得觉得此刻是如此的岁月静好。 就在这样美好的，让人沉醉的天气里，深林间乍然一声鸟鸣，竟然凄厉到让人不寒而栗，细细听来，又似有无穷哀怨包藏其中。 “是杜鹃的声音。” 城隍倚在树干上，无精打采的，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日光渐强，弥漫在山间的雾气也逐渐消散，三人小队才看见站在他们头顶树上不起眼的深灰色大鸟。 那一声紧追一声的哀啼，听得他们心绪烦乱，甚至法力都开始被压制。 “这样下去，该怎么出去呀！” 城隍本来就法力受限，如今两位队友也如此，难不成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闭嘴！” 青衣神君眼神一冷，区区小事，何须如此惊慌。 “知道了。” …… 杜鹃哀啼，直到声音嘶哑，舌间染血也不肯停歇，浓红的血液穿过层层枝桠，无声的跌落在雪白的花瓣上，掩盖住了花朵最初的颜色，而花色改变的极其缓慢，层层浸染的蔓延开来。 三人小队听罢三年的杜鹃哀啼，看它染遍就山山白花，终究落于尘土。 再后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穿梭在不同的时空之中，世间种种，皆是寻常。 各个朝代的诗人，词人，怀才不遇，甚至国破家亡，抱憾终身，谱写了一曲又一曲的盛世或是乱世的殇歌。 世人熟知的蔡文姬，汉末三国时期才女，琴能文姬辨音，文有建安风骨。 但她命运悲惨，半生流离，三易其嫁。 年少时嫁给河东才子卫仲道，可惜一年后卫染病离世。蔡文姬重回娘家后，黄巾起义，中原动乱。其父蔡邕因战乱被杀后，蔡文姬颠沛流离，终为胡人所掳。 当红明星被口口声声说支持她，喜欢的粉丝生生逼死，只因为她的一言一行没有符合他们心中的要求，而当她死去之时，所有人都开始爱她。 “神君，上仙，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生离死别看得多了，城隍难免觉得乏味。 “我也不知道，继续看吧。” 苏小小摇了摇头，这可比之前做渡魂人时经历的还要惨烈。 出走半生的游子，至死不忘他们所热爱的那一片土地，白山黑水，冰雪琉璃，却冷不了他们骨子里的热血。 “十四省的油，燃烧的是我的故土……” 身为北方人的苏小小在这一刻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两行清泪落在了她的衣裙上，是思乡游子最真挚的念想：“故乡的水流向了北方，故乡的电输入了东部，连我这个不孝子也离开了故乡。” “苏小小，莫哭，你现在已经有了守护故乡的能力了。” 青衣神君第一次见苏小小落泪，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笨拙的安慰着她，抬起的手终是落在了苏小小的头上，然后顺着轮廓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看着青衣神君如此温柔的模样，城隍心里大受震撼，神君啊，刚才你可不是这么安慰我的啊！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让你们见笑了。” 收拾好情绪的苏小小胡乱的抹去泪水，当务之急是要从这里出去。 苍澜山，一切如常。 香炉里的熏香慢慢的燃烧着，闻着让人昏昏欲睡。 “汝嫣求女娲娘娘，为帝辛留下神位，受下界香火供奉。” “天道轮回，纣王帝辛注定难逃此劫。” “娘娘，汝嫣愿以万世福报为他求得神位，求娘娘成全！” “本就是你扰乱了他应有的命数，如今，很难再回到正轨了。” “汝嫣，知错……” 数道天雷闪过，一切尘埃落定。 天地茫茫，三界之中，再无王后苏妲己，女娲娘娘座下却多了一位女使。 上穷碧落下黄泉，终究未能再寻得当日那月下红颜生魅。 “汝嫣姐姐，怎么睡着了？天喜星君已经走了。” 三圣母杨婵拍了拍睡得极其不安稳的九尾狐汝嫣，温柔的好似能化出水来。 “没什么，梦到了许多往事罢了。” 伸了个懒腰，九尾狐汝嫣好整以暇的看向还在闭关的云遐神君，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天喜星君走之前让我给姐姐带句话，他，似乎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谁知道呢？” 九尾狐汝嫣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桌上的棋子，好似在讨论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谁知道呢……” 三圣母杨婵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为云遐神君护法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机回廊里的三千世界终于走到了尽头，但他们还是没有走出纣王帝辛的法阵。 这一次，他们回到了繁华热闹的朝歌城。 “怎么样？这次旅程还算愉快吧！” 富丽堂皇的商王宫里，纣王帝辛的怀里搂着一位绝色佳人，一看就是他新找的替身。 “当然愉快啊，免费的旅游谁不喜欢。” 苏小小白眼一翻，表示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寡人为你们准备了美酒佳肴，请慢慢享用吧。” 纣王帝辛一个招手，便有宫人鱼贯而出，都是宫宴的最高规格。 “切，不吃！”这是傲娇的城隍。 “谢谢，不吃。”这是有礼貌但不多的青衣神君。 “呃……” 没等出声，苏小小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不对劲，她的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呼之欲出，却又不得其法，只能不断的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似乎听到了许多来自遥远的呼唤。 “我想回家……” “回家……” “不，我不想离开这里……” “我希望能永永远远的和她在一起……” “这里就能得到极乐吗？” “如果是这样，我愿意！” …… “闭嘴！”苏小小捂住了耳朵，不想听到这些纷杂的声音，真的好吵啊！ 冷汗不断的从苏小小的额头冒出，五脏六腑不断的被灼烧，却又觉得自己置身寒冰之中，冰火两重天，苏小小觉得她快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的灰飞烟灭了。 “苏小小，你怎么了？” “上仙，你……” 苏小小的异样令青衣神君大惊失色，他一把搂过浑身战栗的苏小小，这才发觉她竟然全身冰冷。 “神君，我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某种召唤一般。” “别怕，有我在。” 青衣神君解下了他的外衣盖在了苏小小的身上，又把北极之地的至寒冰雪喂进了她的口中，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其实，这种感觉在天机回廊里穿梭的时候苏小小就已经有了，当时只是以为是身上伤口，谁知会演变成现在的情景。 “回家……” “回家……” “回家……” 恼人的声音再次在苏小小的耳畔回想，想要逃避，却无路可退。 “呃……” 没等苏小小再次开口，她的法力开始越来越不受控制，飞沙走石，层林断裂，万千愿力汇集而来。 青衣神君和城隍合力才堪堪摁住了灵台混沌的苏小小。 “苏小小，稳住心神！” “帝辛，你对她做了什么？” 青衣神君怒目而视，再不见风度翩翩，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杀了纣王帝辛。 “寡人什么也没做。” 纣王帝辛歪了歪头，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神君，上仙她，她快撑不住了！” 一直关注苏小小情况的城隍急得团团转， 突然，苏小小推开了抱着她的青衣神君，金色的法力包裹着她的神魂，眸中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 “帝辛！” 苏小小面无表情的看向极乐王国的主人纣王帝辛，目空一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有意思。” 被死亡凝视的纣王帝辛毫不慌张，一切越来越有趣了。 他屏退了所有宫人，手里的业火呼之欲出，随时准备战斗。 顷刻之间，苏小小的元神顿出，至阳至热，如万载光辉。 “帝辛，扰乱法则，偷取星辰之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金色的法力磅礴散出，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光华璀璨，耀眼夺目。 而被封印在朝歌城地下的星辰之阵随着苏小小的施法逐渐显露。 “上仙这是？” “这是星辰之力。” 一道道流光自苏小小的指尖划出，朝歌城地下的星子在法力牵引下各自落回九天之上对应的位置。 苏小小的动作一直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节奏，布星天河有如棋盘落子，乱掷一气搅和局面当然容易，一步一子重新复盘却不轻松。四象七宫二十八宿，此隐彼显皆顺天时而定。 像是回应着某种召唤，苏小小念出了萦绕在她心头的法咒： “诸天星辰，听我号令，奉我为主，以我为尊！” 第十四章：金仙之境（六）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负责布星挂夜的白芷星君回到了观星殿，而她的师父文昌帝君正在殿内，青袍银发，白玉束冠，见白芷星君鬼鬼祟祟偷溜进来，淡淡说了句“小白，又去哪里闲逛了？” “师父！” 白芷星君笑眯眯地唤了一声，然后殷勤的凑上前去，执起桌案上的紫色玉壶斟上清茶一杯，又轻柔的给文昌帝君捏肩捶背。 “你徒弟小白我刚才去布星挂夜了，不过话说回来，师父今日好生清闲啊！” 说起来她这师父文昌帝君平日里可是忙的很，总是整日的不见踪影，才给白芷星君机会四处躲懒，倒是落得清闲，没想到今日居然被文昌帝君抓了个正着。 文昌帝君瞥了一眼白芷星君：“少卖乖了，自从上天界之后，你不在法术上用心，实在不成体统。” 白芷星君捏肩捏的更加卖力，连声点头称是，规规矩矩的挨骂，文昌帝君无奈笑道：“罢了罢了。” 文昌帝君轻敲一下白芷星君的头：“只要用心，心定了，才能窥得大道。” “嗯……” 白芷星君抿唇：“师父，这九重天虽然繁华似锦，但总感觉是一片死气沉沉，冷冰冰的，我不喜欢这里……” 文昌帝君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借口，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参破道法，现在就反悔了？” 白芷星君点头复又摇头：“世人都说成仙有万般好处，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到了九重天以后才发现，虽然天规自由宽松，情爱之事顺应法则，众仙也各司其职，但大家的法力始终未得长进，就像有什么束缚着我们一般。” 听了白芷星君的抱怨，文昌帝君沉默了良久，他这个徒弟虽然年岁不大，但眼明心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小白，你倒是看得清楚，来，跟着为师一起推演星宿吧。” “好。” 师徒二人手起星落，一股星辰之外的力量缓缓升到了天界之上。 “师父，有人在指引星宿的运行！” 适才星盘错落不显，法力牵引之下文昌帝君便立刻察觉星辰有变。 “之前为师便发觉星辰之力有损，今日定是有人拨乱反正，小白，快去禀报天帝陛下！” “是，师父！” 待白芷星君走后，文昌帝君尝试顺着那股力量引众星回归正轨，却受到那股法力的排斥阻拦。 “看来，又要出一位金仙了……” “诸天星辰，听我号令，奉我为主，以我为尊！紫微、天机、太阳、武曲、天同、廉贞……升！” 漫天星落如雨，北斗连成一线，二十八星宿熠熠生华。 左手结印，右手化刃，时隔百年，苏小小再次觉醒了星辰之力，金蓝二色的法力化生太极八卦直接困住了纣王帝辛。 攀附于朝歌城地下的星宿之海缓缓升到天际，磅礴的力量驱散了低垂的黑云，一时之间星月同辉，万物共生。 而被摧毁的城隍庙也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往日荣光，祥瑞御免，一看便是仙家道场。 苏小小踏破虚空立于云端之上，清月生辉，清风为伴，白衣胜雪，绝世风姿。 “上仙太帅了！” 从未见过如此盛景的城隍激动的无以复加，就差为苏小小摇旗呐喊了。 “还差一步，她就成功了！” 青衣神君抬头仰望云端之上的苏小小，华贵无双，若说还差些什么，那定然是一件神兵利器。 随着咒语的结束，天机回廊开始寸寸断裂，三千世界消失殆尽，朝歌城恢复到了它本来的面目。 在这千年间，朝歌城已改朝换代过多次，但风貌仍未有很大变化，依旧是亭台水榭，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相伴的十万人家。 只是在纣王帝辛的经营下更加繁华了，酒楼、茶馆似乎开了遍地。 “来吧，与寡人一战！” 纣王帝辛轻蔑一笑，他移步换影，太极八卦随即反转到苏小小那里。 一个灵巧的转身，苏小小剑气下划，土地开裂，朝歌城一分为二，太极八卦直接嵌入地心，锁住了纣王帝辛的邪灵之源。 “苏小小/上仙，我们来助你！” 见三人一同出手，纣王帝辛紧接着就出手了，三记幽冥业火直攻苏小小他们的面门。 回身躲了过去的城隍心有余悸，没想到纣王帝辛一出手就是大招。 先把弱的的解决，真是好样的，城隍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神情肃穆。 另一边。苏小小和青衣神君各自挥手化出一道水雾便化解了幽冥业火的攻击。 云中的四位，一黑一白一青一黄，一防攻三进攻，你来我往，十分精彩。 时间一长，战况越是激烈，苏小小不仅没一丝受伤，反而游刃有余地将纣王帝辛的攻击尽数打散。 一身白衣在纣王帝辛的如此火力之下，居然还是一尘不染。 纣王帝辛的攻击已经不下百招，苏小小和青衣神君依旧游刃有余，战况焦灼，在谁都没看见的情况下，一支凤凰箭令急射而出，打落了纣王帝辛手里正想当头劈下的帝皇之剑。 “咣当”一声，帝黄之剑脱手而出，苏小小趁机结印化真再次困住了纣王帝辛。 胜负已分，似乎开始尘埃落定。 “寡人，还没有输。” 即便成了阵中之俘，纣王帝辛依旧高高在上，他还是这座极乐王国的主人，秉持着万千愿力而存在，谁也不能撼动半分。 “输不输，不是你来说的算。”苏小小凌云而下，气势不让分毫。 “你这副模样，倒让寡人想起了一位故人，清源真君杨戬。” “那是我二哥。”苏小小勾唇一笑，兄妹同心，自然是一脉相承的。 “清源真君何时有了第二个妹妹？” “你久不出门，自然是孤陋寡闻的” “是吗？” “废话真多。” 苏小小不愿和纣王帝辛多费口舌，一个禁言咒，省得听他的聒噪，实在是不值得。 城隍庙的祥云之上，苏小小和纣王帝辛一米之隔，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皮笑肉不笑，对视良久。 此时，一轮朝日隐云端，霞光四射出金盘。 折腾了一晚上，天，亮了。 死气沉沉的朝歌城又恢复了白日的繁华，朝生暮死，循环往复，所有人都困在了这座极乐王国中，永世不得出。 “神君，上仙，赶紧让时间恢复正轨吧。” 见苏小小困住了纣王帝辛，城隍这才有了底气，他们不该困在虚幻的世界里。 “好。” 苏小小和青衣神君异口同声的点了点头，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引渡亡灵，修正时间的。 掏出乾坤袋里的《天界往事录》，苏小小开始翻阅修正时间的咒语，那么长的咒语，她只能记个大概，所以，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找到了！” 使用检索功能，苏小小很快就找到了咒语。 “以我之名，聚天之灵，八方星斗，为我所用。天地四方，星随天动，以吾之力，聚我之手。诸天星斗，各降芳华，天地之力，和于吾身，万物共生，破，破，破！” 苏小小双手合印，青衣神君与城隍分立两侧为其护法。 金蓝二色的法力缠绕而出，缠绕扭曲的时空开始慢慢修正，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样子，而朝歌城中所有的亡灵也逐渐受到召唤汇聚于此。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到这来了？” “是啊。” “你们看，他们是谁啊？好眼熟。” “老板，她不是前日的那个姑娘吗？” “是啊，是啊，当时咱们还说呢，几千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 “不对，不对，她不就是绿萝姑娘吗？” “没错，是绿萝姑娘！” “那个不就是当晚绿萝姑娘的入幕之宾帝辛吗？” …… 亡灵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听得让人头疼，这一次，苏小小三人可算看清了朝歌城里到底住了哪些人物。 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贩夫走卒，前人来者，古往今来尽数在此。 “咳咳咳，都安静，本城隍简单的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找回了道场的城隍此时解除了法力的限制，显现出了他应有的法相，庄严肃穆，悲悯世人。 如此这般，城隍的话对这些人来说，已经有了几分可信度。 亡灵们静静的听着，还时不时的打量着在场的四人。 “你们口中的入幕之宾帝辛，是这座朝歌城的主人，你们都是他从不同的时空抓来的亡灵。” 城隍言简意赅，却是平地起惊雷。 “亡灵？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死了？” “人”群全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亡灵呢！ “你们自己就不觉得奇怪吗，活了几千年，不死不灭，这正常吗？” 城隍不由得扶额，他们真的不觉得自己不对劲吗？ “我们活了几千年，怎么会死呢？” “是啊，我们得到了永生，就是不死之身呀！” …… 坚信自己是不死之身的亡灵们不愿相信城隍的话，一个个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请大家看看自己的身后，是否有你们熟悉的影子！” 见此情况，青衣神君难得的疾言厉色，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他们过得好生糊涂啊！ “这，我没有，你也没有！” “你也没有！” “没有！” …… 被青衣神君大声呵斥了一番，这些亡灵犹如受到当头棒喝，齐齐回头望去，青天白日之下，哪里有什么影子！ “原来，我们都没有影子！” 这下，亡灵们炸开了锅，难道，他们真的死了？ 第十五章：金仙之境（七） “其实，你们只是不愿意醒来罢了。” 一直沉默的苏小小缓缓的开了口，说出了令城隍震惊的事实。 “上仙，他们，早都知道了？” “没错，黄粱一梦，一梦千年，他们，梦得太久了。” 青衣神君摇了摇头，事实如此，何须辩驳。 风过留痕，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却激不起一丝涟漪，沉默良久。 “在这里，我们得到了许多快乐，” 率先打破这份平静的是那日接待苏小小的老板，此时的她褪下了男子装扮换上了一身红装，眉眼之间在细看之下竟和苏妲己有些神似。 果不其然，纣王帝辛看向“人”群的眼眸亮了亮，但又很快恢复了清明。 苏小小和青衣神君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或许，事情没有完全结束呢。 “是啊，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快乐，很幸福，就算是假的也比活着的时候要好很多。” “国破家亡，若回到了现实，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人就是虚伪自私的，虚幻和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实？可笑，逼死我们的不就是可怕的现实世界吗？” …… “世间之事都有定规定法，行差踏错都会万劫不复，你们的命运从出生之日起就写在了命簿之上，谁也不能更改分毫，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也，运也。” “那为什么我们都如此命苦？” “我们可曾害过人？” “真的是善恶有报吗？” 面对“人”群的声声质问，城隍无力招架，只得把目光投向了苏小小和青衣神君。 “这不是你们沉溺极乐王国的理由。” 苏小小听过“人”群的控诉，诚然是有情可原，但凡事有因才有果，若说他们全然无辜，也是太过可笑。 唤出许久未曾用过的溯世书，前尘往事，皆在此处。 墨色的书卷一展，苏小小走到“人”群之中，她美目一扫，朱唇轻启： “你，怀才不遇，抱憾终身，可曾想过是你自己性格导致的，过分自信，反而成了你的致命打击！” “你，爱而不得，孤独终老，看起来痴情一片，可是你爱的是她还是你自己呢？” “你，儿孙满堂，看起来没有什么遗憾，但既然来到了这里，想必是放不下青梅竹马的时光，年少情深是否能比得上一步登天呢？” “你，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用尽半生不得所念。到头来最放不下的是孩提时的一碗热粥。” …… 静默无声，只有溯世书在不断变化，苏小小掷地有声的说出了在场“人”群的遭遇。 因果循环，善恶有道，不容置喙。 在青衣神君赞叹，城隍崇拜，纣王帝辛惊讶，“人”群敬畏的眼神中，苏小小语气一软，不复方才的凌厉之色。 “你和她相濡以沫，最后却不得善终，来到此处情有可原，但可曾想过来世如何？” “你因公殉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家人是不是受到你的连累，难道没有想过回去守护他们吗？” “你战死他乡，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归故土，这里可不是你真正的故土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苏小小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断断续续的传来压抑的哭声。 “你们皆因执念汇聚在朝歌城中，朝生暮死，古往今来，因果循环，这样的日子，你们过得真的畅快吗？” 见“人”群有了松动，苏小小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你们真的就想一直困在这里，享受虚幻快乐吗？既然你们说天道不公，为何不能为自己争取辩驳的机会呢！” 苏小小说的慷慨激昂，她思忖良久，造成今日局面的不正是高坐明堂的天帝陛下吗？ “没错，是天道不公！” “凭什么我们就要受此劫难？诸天神明竟是袖手旁观吗？” “对，她说的对，是天道不公，说什么善恶有报，我看都是放屁！” 受到苏小小的鼓舞，“人”群逐渐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他们开始思考一直沉溺极乐是否是正确的。 “可是，我们不过是魂魄一缕，如何能上达天听呢？” “我可以为你们击天鼓。” 想起《天界往事录》里关于击天鼓，判天地的记载，苏小小下定决心要替朝歌城里的灵魂讨个公道，当然，也包括纣王帝辛。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苏小小，尤其是被困在阵中不能言语的纣王帝辛，他的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敬佩，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胆魄！ “上仙，不可，击天鼓之人是要受四十九道雷刑的！” 没想到苏小小会有这样的想法，城隍赶紧开口制止，一旁的青衣神君也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苏小小如此去做。 “你们不用劝我，归根结底，若不是天帝陛下一手造就了两个帝辛，这座极乐王国根本不会存在，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向天帝陛下要一个说法。” 苏小小心意已决，错了就是错了，和身份地位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他是天帝陛下，也要负责！ “上仙……” “苏小小，你！” 一看劝说无果，青衣神君背过身去，这个倔脾气，还真像杨家人！ “帝辛，撤了你的邪术一起回到现实中去吧，我苏小小说到做到，只要一回到现实世界，我便立刻击响天鼓！” 苏小小素手一扬，下在纣王帝辛身上的禁言咒立刻解除，她要他亲手将这场华丽的虚幻落下帷幕。 “好，寡人答应你！” 城隍没想到纣王帝辛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情呢？ “阵法还没解，寡人活动不开。” 纣王帝辛歪了歪头，目光却始终落在客栈老板的身上。 “阵消。”苏小小单手结印，困在纣王帝辛周围的阵法应声消失，与此同时，她用溯世书收敛了朝歌城中的所有亡灵， “极乐无极，因果难全，破！” 纣王帝辛手起剑落，笼罩在朝歌城的层层结界消失殆尽，扭曲的时间恢复了正轨。 而没有了纣王帝辛的控制，朝歌城的一切繁华尽数消亡，残垣断壁，灰飞烟灭。 虚空踏破，灌江口杨府的上空忽然风云变色，沉沉黑云聚集，裹挟着骇人的威历笼罩了这一方天地，方才还欢欣鼓鼓的山间鸟兽感受到不寻常的变化，刹那间瑟瑟无声。 苏小小手持溯世书突破了芥子空间的束缚回到了软红千丈，同时也带走了朝歌城的城隍，纣王帝辛和万千灵魂。 只是，在突破空间的那一刻，青衣神君便不见了踪影。 满城寂静，连风和水都失去了声音，只有云间翻涌的紫色天雷闷声作响。 “上仙，神君呢？” “他，或许不属于这里吧。” 苏小小眼眸低垂，击天鼓迫在眉睫，而此时天雷将落，居然都赶到一块去了。 带着纣王帝辛和城隍落下了云头，杨府上空的异相她早都注意到了，此前青衣神君说她金仙之劫将至，看样子，已经来了。 “参见真君。” “清源真君，别来无恙。” “客气。” “别来无恙。” 没有多余的寒暄，清源真君径直走到苏小小的面前，之前白白胖胖的小仙女可遭了大罪了。 “二哥，我要击天鼓！” 刚回到家，苏小小就为清源真君送上了一份大礼，好家伙，击天鼓！ “四丫头，你要击天鼓！这不是闹着玩的！” 玉鼎真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苏小小，这女娃娃，生怕自己仙寿绵长，八十一道天雷不够，还得再加四十道！ “我想好了。” 苏小小目光坚定，平日的温柔化作一池冰刃，错了就是错了！ “放手去做吧，二哥支持你。” 嘴角噙着笑意，清源真君摸了摸苏小小的头顶，芥子空间作为一种媒介将苏小小送到了朝歌城，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天帝元凌的分魂之术。 “谢谢二哥！” 有了清源真君的支持，苏小小抬头看了看满天黑云，今日，这天鼓她苏小小击定了。 唤云飞起，苏小小凌空作法。 而清源真君带着玉鼎真人，哮天犬，梅山兄弟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层上的苏小小。 只见苏小小在左手手心画出一道道道家符咒，苏小小以己为点，聚万千朝歌城里的愿力为束，直指天界，眨眼间万千愿力飞跃而至，组成巨大的风仪两生阵。 “天道可鉴！上仙苏小小，今日以人皇帝辛半灵为支!三千世界无辜魂灵做点，求击天鼓!诉万千魂灵之怨，告天帝元凌处事有亏!" 苏小小话音未落，黑云直逼而来，压人心神，就如同至高无上的存在俯视人间一眼，只一眼便压的城隍不敢直视？ 在天鼓显露的刹那，苏小小将万千愿力汇于双手，她奋力一击，顿时九天十地尽起一阵擂鼓之声，响彻四海八荒。 天鼓击成了! 清源真君看着苏小小居然真的击响了天鼓，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本就要受八十一道天雷，现在天鼓击成，还得再加四十九道，饶是他肉身成圣也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苏小小这尊青玉美人呢！ 所谓天鼓，是创世神昭阳给予万灵诉其冤屈的天道之鼓，此鼓可通天地大道之轮回，万灵若有冤屈，击鼓告天，天命轮回自罚孽者。 然而此鼓虽然存在了千万年，却只响过两回。 只因若想击响天鼓，实在太难! 等闲之辈莫说敲响天鼓，连见都见不到。 第十六章：轩辕再临（一） 如若冤屈不足，更是不能击响天鼓! 即便是击响天鼓，击鼓者也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承受不住便会灰飞烟灭。 而在天道判罚之前，诉告的生灵会被天道监管其行，直至天道裁决结束，才能尘埃落定。 一句得不偿失，便是是万年之内天鼓只敲响两回的原因！ 苏小小将浑身法力全部一同归入天道余辉，只见天空中金光闪动，暂时归于沉默。 “上仙真是太厉害了！”亲眼见证了苏小小敲响天鼓全过程的城隍仍是心神激荡。 “二哥，我成功了！” 苏小小落下云头，犹如一朵盛开的天山雪莲，气质高华，没等几人再开口说话，一道紫雷携带万千天威落到了苏小小的身上。 霎时间，千雷万霆，势不可挡。 “呃……” 一口鲜血猝从苏小小口中溢出，方才敲响天鼓，苏小小几乎用尽了法力，此时天雷来得猝不及防，虽然痛极，但苏小小生生咽下了那声痛呼。 到了这个时候，苏小小还有心思去想：我不会被劈碎了吧！ “小小，你的金仙之劫到了！” 在天雷将要落下的那一刻，清源真君便在整个杨府布下了一道结界，避免殃及百姓。 “小小，定住心神！” 金仙雷劫不同于其他天雷，由天道降下，一道天雷就是一次考验，世间种种欲望都会在眼前展现，若是沉溺其中，渡劫者便会灰飞烟灭。 轰鸣的雷声撼动心神，摄人的威压已然不可承受，苏小小的伤口撕裂，殷红的血汇成一道滑滑细流，无声无息的渗入土壤之中。 金仙渡劫的天雷之威不可抵挡，苏小小望着家乡的方向，轻柔的一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道天雷落下，苏小小在灵台中看见了自己成了一棵不起眼的小草，风吹雨打，眼看就要成为春泥一点，不，她不甘心，即便是一棵小草，她也要迎风舒展，这才不枉活过一遭。 迎着狂风骤雨，小草即便被吹弯了腰，她也不要认输，暴雨过后，她依然向阳而生。 第三道天雷落下，苏小小见到了她的父母亲友，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正招着手让苏小小过去。 “小小，过来！” 若是之前，苏小小定会不顾一切的跑向他们，可前尘已过，自己的父母亲友早都轮回几世，哪里有她的归处呢？ 不顾父母亲友的呼号，苏小小转身向前走去，前方有她追寻的光。 仅仅三道天雷，苏小小已经感觉到全身的经脉如同断裂一般痛楚，这神仙，还真是不好当啊！ “真君，你新认的这个妹妹还真像你们杨家人，不肯低头，不肯服输。” 纣王帝辛丝毫没有被抓的自觉性，也没有理会杨府上空的异相，自顾自的坐在庭院里开始喝茶。 “帝辛，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清源真君宽袍一挥，庭院的石桌上便重新沏好了茶水。 “寡人记得真君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怎么，不愿意接待寡人？” “自然不是，事急从权，妹妹正在渡劫，本座哪有心情泡茶呢？” “就是，就是，我都可担心了呢。”哮天犬使劲抱紧了怀里的小狗豆豆，幸亏给它下了昏睡咒，要不然可得哭个不停。 “那个，帝辛，你自便吧。”玉鼎真人收起了往日的神神在在，手里的斩仙剑很能说明主人此时的心情，紧张，担心，更多的是未知的恐惧。 当然，他们没忘记在纣王帝辛的身上再加一层禁制，人族之皇与邪灵为伍，实力不可小觑。 “行吧。” 纣王帝辛惬意的往石桌上一倚，轰鸣的天雷仿佛是什么动听的青铜乐声。 “真君，这雷也太吓人了！” “城隍先去屋里避一避。” “不用，不用，是上仙救了我们，等上仙没事了我再走也不迟。” 城隍谢绝了清源真君的好意，他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若是苏小小出了什么事，他也可以帮忙的。 “天界很快就会来人了，城隍尽可把自己的遭遇上达天听。” “会的，上仙拼尽全力敲响了天鼓，我不会让上仙和朝歌城里的亡灵们失望的。” 在清源真君与城隍等人交谈之时，苏小小的雷劫已经劈到了第三十六道。 这一次，她见到了很多冥府的故人，孟婆无华，黑无常白珏，白无常白瑾以及判官崔莳，只是，没有那个人罢了。 眨眼之间，冥府坍塌，无数鬼魂飘向六界，冥府众神为了镇压收服这些鬼魂，一个个以身殉道。 奈河之中，这些故人相继离去，虽然曾经有所欺骗，但一起经历过的情谊做不得假，那一瞬间，苏小小感受到了心痛，密密麻麻，不知从何而起。 收敛了他们的灵体，苏小小继续镇压收服恶鬼，算是她曾经作为渡魂人的责任。 第三十七道，三十八道，三十九道，每一道都是对苏小小意志的考验，钱权利欲，极尽所能。 不过这些引诱，苏小小尚能够抵挡，可元神撕裂的痛苦才是最折磨苏小小的。 霸道的天雷透过护体的金光直击灵魂，本就是青玉琉璃为体，苏小小甚至感受到了身体上出现了种种裂痕。 有了裂痕，天雷又化作细小的余威游走在苏小小的四肢百骸，冻结她的血液，击垮她的意志，直教苏小小里外遭受酷刑。 换好的白衣再次染血，饶是如此，苏小小还是不肯弯下身躯，她要堂堂正正的晋升金仙！ “别硬撑了！” “你这个样子，真狼狈啊！” “撑不住就倒下吧，不丢人的，自古以来能够以人身晋升金仙的寥寥无几，你已经很厉害了！” 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是让苏小小放弃。 “我不会倒下的！” 知道这是对她道心的考验，苏小小摒除杂念，一心放在了抵抗天雷上。 “小小！” 清源真君一脸焦急，他也曾历过金仙之劫，其中的痛楚非亲历者不能体会。 “徒弟，放宽心，四丫头会没事的。”话虽然这么说，玉鼎真人心里却是没底，还有击天鼓的四十九道呢！ 渐渐地，声音消失了，天雷一道又一道的降下。 第五十道，第五十九道……第六十三道，第六十七道……第七十一道，第七十九道……第八十道。 每一道天雷都雷霆万钧，电闪雷鸣，飞沙走石。 此时，终于要劈完最后一道了。 “轰隆”一声，最后一道天雷比之前的八十道都要霸道许多。 紫色的光柱粗如青龙，照得整个杨府犹如白昼，所有人都屏息看向苏小小这边，成败在此一举，若是失败，侥幸留得命在也是废人一个了。 已经摇摇欲坠的苏小小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还有最后一道，她不要放弃！ 天雷落下，苏小小看到的是她的前夫，冥王苏瑜。 百年之前的种种，在苏小小的面前走马灯一般闪过，初入冥府，与君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到最后形同陌路，每一件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 有迷茫，有冲动，有奋不顾身，有不胜唏嘘，更有爱恨痴缠，热血护国。 “我……” 当血淋淋的往事剖白出来，苏小小说不出遗忘的话语，她，不想忘记。 由天道落下的雷劫察觉到了苏小小心神动荡，立刻放大了苏小小的心中所想。 还是那日的江南，芳草萋萋，荻花成霜。青石残碑处，红颜断肠。 还是那日的冥府，九重宫阙，十里红妆，凤凰于飞间，和鸣铿锵。 吹箫恰喜追萧史，举案堪欣媲孟光，诗咏关雎今夕祝，三生石上契情长。 与现实的经历不同，这场婚礼，没有往生阵，没有欺骗，只是一场简单的婚礼。 冥王苏瑜拉着苏小小的手拜过天地，敬告了四海八荒，从此以后，他们便是刻在三生石上永不分离的一对神仙眷侣了。 “小小，我好高兴。”冥王苏瑜当着宾客的面掀开了苏小小的盖头，惹得宾客一阵起哄。 面对着冥王苏瑜的热烈告白，苏小小却是无动于衷。 “都是假的。” 苏小小虽然真真切切的爱过冥王苏瑜，但是他爱的却不是眼前的苏小小，他用最残忍方法杀死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小小，多么的荒唐可笑。 “不是假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再见了，冥王陛下！” 冥王苏瑜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小小用头上的凤钗插进了他的胸膛，满眼都是哀伤。 “快，抓住她！” “陛下！” …… 嘈杂的声音被苏小小抛到了脑后，什么爱情，都是浮云。 随着最后一道天雷的消散，金仙之劫的八十一道天雷全部结束，杨府上空再次风轻云淡，连一棵草都没有伤到。 “上仙苏小小晋升金仙已成，大道得证！”威严的天道法旨响彻九天十地，至此，苏小小成为了继昆仑十二金仙，清源真君以后的第十四位金仙。 雷劫散去，众人一股脑的围了上去，整整八十一道天雷，苏小小硬是站在那里抗住了，往日里活泼明艳的苏小小此时如同残破的娃娃一般，青丝纷乱，白衣被鲜血浸染，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伤口落到地上，“嗒滴”落在地化作一朵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小小……” “二哥……” 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陡然松懈了下来，苏小小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真的太疼了。 清源真君手疾眼快搂住了她，眼中全是心疼。 “二哥，我厉害吧！” 苏小小靠在清源真君的怀里还有心思说笑，可满身鲜血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没有可信度。 “厉害。”清源真君握着苏小小的手为她输送法力，金色的法力源源不断的修复着她的躯体，但天雷造成的损伤却要好好静养。 “可是，还有四十九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了，我不会是最短命的金仙吧。” 像是印证着苏小小的话，杨府的上空再次黑云密布，雷声若隐若现。 “探路！” “电至！” “雷公助我！” 云层之中，掌管雷电的神明受天帝法旨前来落雷，有人敲响了天鼓，却不想正是方才晋升的金仙。 第十七章：轩辕再临（二） 夜色深黑，层云飞动，银蛇般的闪电，灼亮暗金色的云层边缘，将灌江口的万里漠漠长空，犁出忏陌纵横。 “嚓！”的一声，暴雷终于再一次划裂夜的寂静，天地瞬间白茫茫大亮，勾勒杨府的桃树上婆娑的黑影，在那些纵横而妖乱的树影之间，有数条更黑的影子，是杨府众人。 “奉天帝之命，今有人敲响天鼓，秉承创世神法旨。落雷七七四十九下，以证天道！” 雷公电母的声音自云层中徐徐传来，不同于天道降雷，这次雷电的威力似乎少了三分。 可就算如此，在场的人都无法将心放回肚子里，任谁也抗不一百三十道天雷啊！ 清源真君，玉鼎真人，哮天犬，梅山兄弟，城隍，甚至是纣王帝辛，都在替苏小小疗伤，各色法力源源不断的送入苏小小的体内，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清明，但由于伤势太重，还是惨白着脸色。 见有这么多人挂念着自己，苏小小的嘴角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真好，她一点也不孤独。 “二哥，我……” 没等苏小小说完，一记天雷便朝着苏小小落下。 清源真君眼疾手快的化出结界挡住了落下的天雷。 趁着这个空隙，苏小小还有心思吐槽：真是可着她一个人劈啊，还不给人准备的时间，说劈就劈！ 见天雷来势汹汹，清源真君释放出威压，朗声对着云层上的雷公电母电母说道： “请二位即刻禀报天帝陛下，本座以阐教三代首徒掌教之名恳请天帝陛下停止行雷！” 千年来，清源真君甚少以这个身份于天界行走，大多数时候四海八荒都尊称他为“金花太子”，但没有神仙不记得他阐教三代首徒掌教的身份，毕竟，清源真君肉身成圣，不过千岁就已经渡劫金仙，并入准圣之境，而且阐教是出了名的护短。 如今为了妹妹，清源真君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同僚说话。 “这，真君莫要为难我们，规矩是创世神立下的，陛下也是遵守法旨啊！” 天地之间九万里，神仙都是耳聪目明，清源真君的话分毫不差的传入了雷公电母的耳中，落雷的手稍有停顿。 虽然对清源真君发自内心的忌惮，但是天帝旨意不可违，这可让雷公电母面露难色了。 “那，那，那不能改日再罚吗？”不知内情的哮天犬冲着雷公电母说道。 “不可以，创世神法旨，敲响天鼓之后便要在两个时辰内行罚。” 雷公电母对视了一眼，今日的差事怕是不好交差了。 “二哥，我自己能行。” 依稀看见雷公电母为难的神情，苏小小依靠着清源真君的力量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摇摇欲坠，脆弱无比。 “小小，别逞强。” “四丫头，天大的事有我们顶着呢！” “就是啊，四小姐，咱们不怕他们！” “四姐，等豆豆醒了，看你怎么哄它！” 杨府众人纷纷上前劝说苏小小，但苏小小只是摇了摇头。 “真倔。” 纣王帝辛轻哼一声，又坐回石凳上自顾自的喝茶去了。 众人没有理会他的喜怒无常，只一心扑在苏小小的身上。 “我知道大家是为了我好，我这不是逞强，既然规矩如此，别人受得，我也能受得，不要让其他仙家觉得是咱们杨府走特权一样。” 苏小小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身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再次渗出鲜血，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小小，你撑不住的，上一位敲响天鼓的正是创世神昭阳。” 清源真君拉住苏小小的手，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实情，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听了清源真君的解释，苏小小内心无语至极，这不是坑爹呢吗！ 不过既然她做了此事，什么后果她都会自己承担！ “二哥，我现在也是金仙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理了理残破的衣裙，苏小小站得笔直，对着这群关心她的亲人回以微笑。 这一笑，冰雪消融，灿然生花，恍惚之间清源真君觉得苏小小的笑容似曾相识。 见实在无法两全，玉鼎真人突然灵光乍现，不能不劈，但可没说不能慢慢劈，在规定时间内劈完不就行了。 “我说，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两个时辰劈完，也就是四个小时，现在距离四丫头敲响天鼓才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你们留出一个小时给我们疗伤，剩下的一个小时再劈也不迟啊！” 玉鼎真人左手摇着蒲扇，端得是一派云淡风轻，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右手的斩仙剑却是泠泠的金戈杀伐。 “这……”雷公电母面面相觑，或许可以吧！ “本座觉得此法可行。”清源真君说话间已然亮出了三尖两刃刀，现在不是和他们商量，而是必须如此做。 “行吧。”实在得罪不起阐教，雷公电母立马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反正能交差就行，若是天帝问责，清源真君定会为他们说情的。 一通威逼利诱，杨府众人为苏小小争取到了疗伤的时间，一群人赶紧拉着她进屋疗伤去了。 当然，雷公电母自然是陪着纣王帝辛一同喝茶去了。 苍澜山上，三圣母杨婵送走了九尾狐汝嫣就收到了自家二哥的来信：小小有难，速归！ 在三圣母杨婵心下焦急之时，一道青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苍澜山，闭关多时的云遐神君缓缓醒来。 “多谢三圣母为本君护法。” 从石床上起身，云遐神君一派的春色浅浅。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家有要事，就此告辞。” 收起宝莲灯，三圣母杨婵柔柔一拜便急着驾云回去了。 “若不介意，本君与三圣母一同前往。” “神君自便。” 与此同时，远在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也收到了同样的家信。 “玉树啊玉树，你被砍得不冤呀。” …… 时辰已到，苏小小从屋里走出，迎着罡风烈烈，她要开始迎接剩下的四十道天雷。 “雷公电母，请吧。” 苏小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得罪了。” 雷公电母略微回礼，然后回到云层中继续执行判罚。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苏小小站的笔直，寒梅傲骨，不外如是。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道道天雷无情落下，本就受了八十一道天雷的苏小小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罢了。 “做神仙太难了……” 苏小小勉强化出护体金光支撑，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又一记天雷落下，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震耳的轰鸣中，一道淡蓝色的光穿透黑暗映入苏小小的眼瞳。 苏小小惊诧的睁开眼睛，淡蓝色的屏障笼罩，像是一双轻柔的手拥抱着她，挡住了这道天雷。 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这是百年前云遐神君送她的礼物。 柔和的蓝光有些黯淡，光幕边缘也变得模糊不清，透明的仿佛就要消散。 那一日，就是云遐神君从忘川河中救下了她。 这一次，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啊…… 第三十道天雷落下，拥抱着苏小小的淡蓝色屏障终是快要消散，细细的裂纹出现在光幕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突然一缕缕光亮缓缓注入到快要碎裂的光幕上，在天雷的轰鸣声中岿然不动。 蓝色的光映在众人的眼中，璀璨夺目。 “我们也来助你！” 有万种声音从溯世书中传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千千万万个声音汇聚，在天雷惩戒的轰鸣声中，微弱而又坚定，如洪流一般纷至杳来。 “是朝歌城里的亡灵们的祈愿！” 纣王帝辛猛然起身，宽袍大袖扫落了一地的茶香氤氲。 “徒弟，咱们也来！” 玉鼎真人见此兴奋异常，这下可真是太好了！ 漫天的各色光点，聚集在苏小小的身侧，轻缈而缓慢的抚过她的脸烦，然后迎着天雷护住了伤痕累累的苏小小。 人力不可违天道，天道不可违众生。 客栈的老板，那对姐弟，各个朝代的诗人，保卫家国的将军，千千万万个普通的人，还有那几个夜晚，倒映在苏小小眼中的万家灯火，他们的信仰愿望，透过溯世书的阻隔，化作了这点点星光，一点一点的逆着天道意志，以三界内最微渺，却也是最坚不可摧的力量，守护着守护他们的神明。 是她，救下了素不相识的姐弟；是她，以一己之身深入商王宫将他们带出了黄粱一梦；更是她，用尽毕生之力敲响了天鼓，只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 刹那间。蓝光冲入云霄，绽放出了比天雷更加璀璨炽烈的光芒。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天雷加击之下，苏小小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破损的衣裙也恢复如初。 原来，因为磅礴祈愿的感召，苏小小体内被封印的轩辕剑冲破桎梏重临人世。 轩辕剑重获新生，上古神器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包裹住了摇摇欲坠的苏小小，为她挡住了万钧雷霆。 “轩辕！” 百年未见，苏小小兴奋的喊出了轩辕二字，高声喊出轩辕二字。 听到主人的召唤，轩辕剑高兴异常，散发出威力竟让整个的灌江口为之一震，虽然已经是秋季，但神力所到之处，万物复苏，百花争放。 “轩辕剑又回来了！” “四丫头这是因祸得福啊！” …… 等三圣母杨婵带着云遐神君和嫦娥仙子赶回杨府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漫天蓝金色光点在月光下洒落，温暖且漂亮。 苏小小在纷纷扬扬的光芒中，笑着向他们走来。 一切异象消散，天地归于一片寂静。 “我成功了，轩辕剑也回来了。” 第十八章：杨府日常 月隐沧海，缓缓而落，阳光熹微，明媚灿烂，春色无限。 咚、咚、咚…… 沉重且庄严的钟声响起，天色已然大亮。 苏小小逆光而立，手中的轩辕神剑熠熠生辉，三千墨发无风而起，周身仙气磅礴缭绕，一身的冰凉之气悠然而发。 “恭喜上……”城隍刚想说出恭喜“上仙”的话，却惊觉苏小小已经是金仙了。 “怎么样，我帅气吧！”苏小小剑花一挽，轩辕自动回归识海。 “帅气！”任务完成的雷公电母第一个送上了祝福，然后便赶回天庭复命去了。 而没等众人齐声夸赞，刚才还十分臭屁的苏小小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 “四丫头！” “小小！” 限时皮肤，体验结束。 这一次，接住她的是君子端华的云遐神君。 隔着衣服，云遐神君搭上了苏小小的手腕，脉搏细小，有明显的波动。 “神君，如何了。” 嫦娥仙子怀抱着玉兔，面色焦急。 “血虚，神魂不稳，灵体受创，虽然轩辕剑的神力为她修补了一部分，但她伤的太重了。” 言下之意，还得静养。 “能不重吗？寡人看她就是精力过于旺盛，什么都要管。” 纣王帝辛双手合抱，冷眼看着他们一家团聚，扎眼的很。 “老五，老六，把帝辛带到客房。” 不愿再去听纣王帝辛阴阳怪气的话，清源真君又一个禁言咒，直接吩咐梅山兄弟把人带下去。 “哮天犬你和城隍速去兜率宫向师伯祖要些固本培元的丹药。” “是，主人！” “是，真君！” 远在三十三重天兜率宫的太上老君突然打了个喷嚏，手里的拂尘看了又看，是不是清源又在惦记他的仙丹了？ 咱就是说，太上老君您的直觉非常准确，哮天犬带着城隍正在赶来的路上！ “仙子，三妹，男女有别，请你们帮小小把衣服换了。” “好的，二哥。” “好的，清源。” 在云遐神君担忧的目光中，清源真君从他的怀里接过昏迷的苏小小，宽厚温暖的臂膀抱起苏小小稳稳当当的朝房里走去。 将苏小小放置到塌上后，清源真君便带着云遐神君与玉鼎真人退出了房门，把时间留给三圣母杨婵和嫦娥仙子。 “多谢神君护小小渡金仙之劫。” “是她自己的造化，本君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不足挂齿。” “还要多谢真君和三圣母。” “若神君真要道谢，不如和我一同演奏安神抄为小小疗伤吧。 “自然可以。” 清源真君负手而立，拂袖之间，两把流光溢彩的古琴悬空漂浮。 是伏羲琴和瑶光琴！ 清源真君微微颔首，然后侧目示意云遐神君。 云遐神君点头，以示明了。 “二哥/清源，神君，你们进来吧！” 听到屋里的动静，清源真君和云遐神君各自携着古琴推门而入，准备为苏小小疗伤。 而三圣母杨婵和嫦娥仙子在云遐神君惊诧的目光中抬着玉树去往厨房熬药去了。 “真乃女中豪杰啊！” “过奖，过奖！” 二位女仙柔柔一笑，那视觉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待二人走后，清源真君和云遐神君盘膝落地，长长的古琴覆上了他二人腿部，清源真君施法将那安神抄的琴谱悬浮在了齐眉不远处，四目相对后，素手两双抚上琴弦。 低缓的琴音从指腹下缓缓而出，深邃的琴声好似有了灵魂般，飘飞旋转，摄人心魂。 两股精纯的法力自二人的指尖徐徐进入琴弦，金蓝二色的神力带着幽凉的气息一点点萦绕在了伏羲琴与流光琴之上，使得原本就光彩熠熠的琴身又增添了几分神韵。 琴声忽而低，忽而高，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波动而起的音色竟然幻化成了古老又隽永的七个字。 金、木、水、火、土，五个真气幻化的大字一个个相继出现，分别呈金、绿、蓝、红、黄五色，旋转笼罩在了苏小小的周身，原本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虽然看起来仍是憔悴不堪，却胜过那冰冷无觉，就连灵体的裂痕也恢复如初。 清源真君和云遐神君十指纤纤继续抚琴疗伤，似是高山流水般的琴声，悠扬中夹带着低沉，高起的调子又伴随着忽而低转的音符。 他俩皆是屏气凝神，严阵以待，好不容易一曲终了。苏小小的伤势终于稳定，娇小的身躯裹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苏小小的额头香汗几许，疲惫不堪，而两位神仙却依旧那般毫无波澜，静如湖面。 收了那伏羲和瑶光二琴，清源真君将苏小小扶了起来，眼中全是她的疲倦，卷起洁白的袖口，一点点轻轻擦去她眉间的汗渍。 云遐神君虽然心中疼惜万般，却无奈男女有别，无法为她做更多。 “真君，叨扰多时，本君就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 “再会！” 没有多余的言语，云遐神君整理了衣衫便驾云打道回府而去了。 等哮天犬和城隍在兜率宫扫荡回来以后，三圣母杨婵和嫦娥的药也熬好了，玉树牌汤药，你值得拥有！ 太上老君：我的仙丹啊！ 距离天界编制考核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苏小小心安理得的在杨府养起了伤。 不过，如果不喝汤药吃奇奇怪怪的仙丹就更好了！ 在杨府做客的帝辛和城隍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只能成为苦力。 杨府的生活非常惬意，闲暇时，苏小小与清源真君烹茶畅饮，和哮天犬豆豆玩闹一阵，和玉鼎真人斗嘴，和三圣母杨婵，嫦娥仙子一起研究厨艺。 杨府众人：大可不必！ 灌江口地处川蜀，这里的日光明丽到灼人，清清艳艳地从天际洒下，却被杨府里氤氲的水汽散漫成无处不在的热气，更显得闷热。 后花园里，苏小小纱制的裙摆从丛丛草叶上扫过，一路上惊起草丛中的小虫子们无数，那些绿的褐的小东西们以她为中心向两侧跳开，如石入静池般的在草丛中撞开一层层的波澜。 她抬手除去一枝长着尖刺的妖艳藤蔓，再抬头看一眼那又藏进层层云雾与水汽中的热气腾腾的金乌，一头钻进终于找到的一片浓阴里。 那是一块极为突出的崎岖山石，底下是山间小涧潺潺流淌的一段，山石上生满了蒙络摇缀的五爪叶形藤蔓，长长的垂下来，圈出一小片纯净到不可思议的阴凉来，溪中各式各样大的小的石块颇有些意趣地陈列着。 怕热的苏小小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清凉地，于是毫不讲究地坐在一块红褐相间的砂石上，手里还捏了一枝被蹂躏了很久的桃花。 “二哥弄得药也太苦了……” 抱起豆豆，苏小小心里默默吐槽起来。 “四丫头，吃饭了！” “主人，吃饭了！” 小狗豆豆一听吃饭，恨不得立马飞奔回去。 “走吧！” 明月高挂，丹桂飘香，正值中秋佳节，杨府一派团圆祥和。 “仙子，月饼做好了吗？” “做好了。” “三妹，火锅准备好了吗？” “是咱们最爱的特辣锅！” “徒弟啊，能不能是鸳鸯锅呀！” “行吧。” 能让川蜀人吃鸳鸯锅，玉鼎真人很是了不起！ “师父，不要偷吃！” “麻烦陛下把桌椅摆放好！” “我去帮他！” “嘻嘻，我一会去给大家做桃花羹！” 在大家惊恐的目光里，苏小小拉着清源真君进了厨房。 毕竟，只有清源真君是闲着的。 清源真君：希望不要炸厨房！ 苏小小在厨房里忙活着，不敢懈怠，她拿出了早就风干的桃花花瓣，按照之前学习的步骤做起了桃花羹。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瓦罐柴火声，清源真君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出手帮着苏小小收拾一下杂乱的案板。 月色毫不吝啬肆意挥洒，笼罩黑暗中静谧沉眠的生灵万物。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苏小小端着一个瓦罐，和清源真君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 “大家尝尝看吧！” 清源真君率先盛了一碗，他眉目低垂，小半碗汤羹，粉粉嫩嫩的颜色，还飘摇着几瓣桃花，样子十分诱人，呼吸间飘来了淡淡的桃花香，一下子就浸润到意识脑海，轻啜一口，温润可口，满是清香，甜而不腻，回味无穷。 “二哥，味道怎么样？”苏小小眨巴着眼睛，希冀万分。 “很好。” 清源真君继续一口一口吃着 。 “好吃就好。” “我们也尝尝！” 众人很给面子的一哄而上，别说，味道确实不错。 时间如流水，大家吃着火锅月饼，喝着美酒，别提多惬意了。 杨府水榭里，一声吹断横笛。 清源真君站在高楼，凭高望去，只见长空万里一碧如洗，没有一丝云层留下痕迹，显得更为辽阔无边。月亮在天上飞着，光辉从天上照射下来，清光照射之处，深秋的碧空沉浸在一片清冷中。 哮天犬化作原型和豆豆窝在清源真君的脚边，好不惬意。 梅山兄弟与城隍推杯换盏，是难得的好时光。 而远在天界的月宫的琼楼玉宇之上，仙女们乘着鸾凤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就像处在清凉的国度。 江山如画一般美丽，望过去，月影朦胧，树影婆娑，历历在目。 如此美好的氛围下，苏小小有些喝醉了，开始拍手唱歌，三圣母杨婵举起酒杯邀请她对饮。 嫦娥仙子在月下起舞，徘徊，享受清风明月和玉露，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 玉鼎真人想乘风离开凡俗的世界，翩然归去，何须借用大鹏的羽翼。 纣王帝辛独自凭栏，不知是否又想起了伊人如斯。 似水流年，佳期如梦，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第十九章：仙阶考核 龙楼凤阙不肯住，飞腾直欲天台去。碧玉连环八面山，山中亦有行人路。青衣约我游琼台，琪木花芳九叶开。天风飘香不点地，千片万片绝尘埃。我来正当重九后，笑把烟霞俱抖擞。明朝指袖出紫微，壁上龙蛇空自走。 九霄云殿之上，众仙熙熙攘攘，三五成群，举目望去，新晋的年轻的仙者们皆是气度非凡，信心满满。 “这次考核，我一定要努力考进托塔天王府！” “从小就梦想能遨游太空，这次肯定要成功！” “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才是我的归宿！” “我这次一定要进入姻缘殿！” “我希望能成为广寒宫的一员。” “我想成为先锋官，上战场！” “现在这么和平，哪有仗可打啊，不如去和文昌帝君挂星布夜。” “可是，文昌帝君不是有徒弟了吗？” …… 说曹操曹操到，文昌帝君带着白芷星君出现在了九霄云殿。 “各位早啊！” 白芷星君热切的和众仙家打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小白，休得无礼！” 眼见白芷星君要把罪恶的小手搭上太白金星的胡子上，文昌帝君及时叫住了她，瓜娃子，你师父还不想拉着老脸替你满天庭的道歉啊！ 杨府众人漫步于云梯之上，来往仙家无不见礼。 而听着各路仙家的谈话，苏小小觉得十分有趣，不知道这次她能得到什么职位。 “呵，无聊。” 一身黑色帝王冕服，面色十分不耐烦的纣王帝辛与天界的仙气缭绕格格不入。 “这，他怎么来了？” “是啊，他怎么和清源真君他们一起上天了？” 有仙家认出了纣王帝辛，惊讶于他的出现，却又因为杨家的威压，不再说话。 时隔千年，众仙再一次见到了纣王帝辛。 “早啊！天喜星君！” 初入天庭的小仙不知其中密辛，直接和纣王帝辛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寡人不是他，认错人了。” 纣王帝辛冷冷的看了那位小仙一眼，面无表情，明明是同一人，非要形同陌路。 “嘘，那不是天喜星君！” 月老言蹊拉过冒冒失失的小仙，捂住了他的嘴巴，这孩子，嘴也太快了！ “呜呜呜……”小仙十分不解，明明长得一样的呀！ “百年不见，一切安好啊？” 苏小小主动大大方方的和月老言蹊打了招呼，没必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好着呢，好着呢，以后常来姻缘殿玩儿啊！” 时过境迁，月老言蹊也是坦然的和苏小小说起话来，其实他打心眼里喜欢苏小小自然纯粹的性格。 “有空一定去。” “真君，苏姑娘，这天界可真是富丽堂皇，一片祥瑞啊！” 几千年没来过天界的城隍觉得自己落伍了不少，看什么都有新鲜感。 “日新月异嘛！” 静立于天阶两侧的仙侍见清源真君到来，赶紧高声说道： “清源真君到！” “三圣母到！” “金仙苏小小到！” 因为还未经过考核分配职位，仙侍只能以金仙来称呼苏小小。 而随着仙侍的声音落下，九霄云殿中的目光全都向苏小小他们投了过来。 谁人不知新晋的金仙苏小小乃是清源真君的义妹，这可真是能打善战的一家子。 一个是权倾天下的司法天神，阐教掌教，年级轻轻已入准圣之境，一个是华岳女神，掌管天下灵脉，一个是帝喾之女，望舒御月，现在又多了一位金仙，怎么就他们家占尽天下风光呢？ 祥和且动听的仙乐声响起，嘈杂的九霄云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天帝陛下驾到！” 沉稳庄严的声音响起在九霄云殿明堂的高座旁，九霄云殿中的众仙人皆是庄重严肃，静立候望。 就连前来观战的各大门派掌门和宾客也都肃穆起来，抬首举目。 就在所有仙家的注视下，一道飘逸的身影自空而入，缓缓落在比武大会殿堂之上。 “臣等参见天帝陛下！”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九霄云殿，众仙家的顶礼膜拜十分有震撼力。 哦，这该死的等级制度，万恶的封建残余！ 苏小小如是想。 “都起来吧！” 天帝元凌身着华服，一身的古神气息悠然而发，六界巅峰的存在一出场便震慑了所有的魂灵。 九霄云殿中一片寂静，无人胆敢妄言，皆是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天帝元凌见场中肃穆庄严，满意的点点头，朗声宣言。 “各位仙家，一年一度的天界考核即将开始，愿各位仙家全力以赴，我天界能广纳人才！。” 在场的各位仙家彬彬有礼，颔首示之。 简单的寒暄之后，清源真君携三圣母杨婵、苏小小等人转身落座，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也各自就坐。 满堂华丽中，纣王帝辛和天喜星君都见到了彼此。 一模一样的容颜，两种不同的气质，时隔千年，再次相见。 “好久不见。” 纣王帝辛好整以暇的看着无心无情的天喜星君，所有的痛苦皆是他一人承担，凭什么！ “你……” 天喜星君第一次见到纣王帝辛，虽然之前感应到过他的存在，但是从未见过，这次相见，天喜星君觉得沉寂了千年的心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跳动。 看着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众仙谁也不开口说话，等着天帝元凌的动作。 一个掀眸，天帝元凌扫视到了苏小小等人，薄唇勾起，朗声说道： “在考核之前，朕要处理金仙苏小小敲响天鼓一事。” 天帝元凌毫不避讳，这告的可是他自己啊！ 众仙面面相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此次来到天庭，一是为了考核，二就是为了解决朝歌城一事，天帝元凌的话正中苏小小的下怀。 “陛下圣明！” 天界缥缈月无锋，寒光摇曳冷色青。 苏小小一袭皎白仙服立在九千天阶之上，负手而立，浩荡无惧。 “陛下，天规是否真的一视同仁？” “自然。” “若是掌权者犯了错，也是一样的吗？” “当然，就像凡间一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帝元凌回答的坦荡，一派浩然之气。 “陛下此话我记下了。” 看出天帝元凌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君主，苏小小立马叫出城隍，要他一五一十的说出实情。 “参加天帝陛下！” 城隍毕恭毕敬的行了天界的礼节，然后毫不畏惧的看向明堂上的天帝元凌。 “朝歌城隍，有何冤屈？” “启禀陛下，此事说来话长，千年之前因为封神之战朝歌城破，本以为朝代更迭循环往复，但我们却被困在了朝歌城中，千年来朝生暮死，永远重复着城破之前的时光。” 此话一出，在座的仙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天喜星君和纣王帝辛的身上，当日密辛，今天就要公之于众了。 “化日为时之术，帝辛，你倒是好手段。” 天帝元凌看向纣王帝辛，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还不是要多谢您的恩赐。” 纣王帝辛眼中仇恨的火焰在看到天帝元凌的那一刻便开始熊熊燃烧，若不是苏小小拉着他，早就在九霄云殿大打出手了。 “冥顽不灵，朝歌城隍，继续说。” 不去理会纣王帝辛的“无礼”，天帝元凌吩咐仙侍替众位仙家轮番上茶。 “若只是循环倒也罢了，纣王帝辛占据了我的城隍庙，压制了我的法力，又从不同的时空抓来亡灵，在朝歌城里建立了一座极乐王国，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童男童女用于他的生命延续，年轻女子成为苏妲己的替身，哪里有真正的极乐可言，我多次向天界求助均没有回信。” 城隍一股脑的说出了千年来的遭遇，实在是太残忍，太憋屈了。 “可恶，残害亡灵！” “当初就应该了结了他！” “但是，为什么天界不出手呢？” …… 众仙议论纷纷，天喜星君皱着眉头，他真的是他吗？ 天帝元凌咳嗽一声，仙侍立马会意，高声说道：“安静！” “帝辛，你没有话要说吗？” “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罪大恶极，自然是无可辩驳。” “寡人为何堕入邪灵道，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到底是拜谁所赐？还有，是谁告诉了寡人可以用邪术化日为时，掌控时空的呢？” 即便是面对着六界之主，纣王帝辛也毫不畏惧，不愿在气势上低人一头。 “当日封神大典，你的所作所为忤逆天道，难道不该受到惩戒吗？” “有情也是错吗？” “情本无错，错的是你违背天道！” “天道？寡人从不信什么天道！” “天道轮回，生生不息，是万物有灵之根本！” 眼见九霄云殿气氛焦灼，众仙大气都不敢喘，今日局面，甚是可怕！ 在天帝元凌和纣王帝辛的对质里，苏小小出声说道： “真正受到伤害的是那些无辜被抓到朝歌城里的亡灵，何不听听他们的冤屈！” 本就是为了这些亡灵而敲响的天鼓，苏小小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直接召唤出溯世书将那些亡灵释放出来。 “这，怎么会这么多的亡灵！” 一直在吃瓜的白芷星君不由得惊呼出声，好家伙，得有几千万人了吧，别把九霄云殿挤塌了啊！ 第二十章：斗仙榜首 对于白芷星君的跳脱行为，所有仙家早都见怪不怪了，空有一张好皮囊和聪慧脑子，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是各位仙家对这位白芷星君的评价。 “小白，注意言辞！” 作为她的师父，文昌帝君没少操心，今天去这里道歉，明天去那里道歉，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 “知道了，师父。” 虽然白芷星君闯祸不断，但是只要是文昌帝君发话，她立马又乖又怂，堪称滑跪的表率。 师徒二人的互动引起了苏小小的侧目，在她看来这对师徒倒是很有趣，不像其他神仙一样死板，没有人情味。 眼见九霄云殿里挤满了亡灵，天帝元凌直接将整个九霄云殿扩大了十倍，拥挤的亡灵立马分散开来。 这用来搞基建绝对是个人才！ 就在大家看着文昌帝君和白芷星君日常互动的时候，有仙家注意到了亡灵中一位酷似九尾狐汝嫣的身影。 “那不是女娲娘娘座下的女使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嘘，别说了，他们之间的往事还是少提……” 众仙家的窃窃私语全数落进了苏小小的耳中，她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客栈老板，见她眼神闪躲，似乎不愿面对纣王帝辛和天喜星君，苏小小一勾唇，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有什么冤屈不公，尽管说出来吧。” 苏小小回过头示意亡灵们说出他们的遭遇，如今众仙皆在，没有比此时更好说理的时候了。 “说吧。” 天帝元凌示意亡灵们可以开始了，众位仙家也都等着他们能说出什么新奇的话来，毕竟几千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奇事，末等亡灵能到九霄云殿中告状。 更绝的是，被告还是天帝陛下。 真是好大一个瓜！ “我一心为国，却不得重用，其中痛苦，你们怎么能体会呢？” “我漂泊一生，终身未曾回到故土……” “我本来在人间活的好好的，父母慈爱，一生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虽然没有大的功德，却也没做过坏事，我也不怕死，可是为什么让我的父母黑发人送白发人？” “她是一名救死扶伤的护士，我是一名保卫家国的军人，我们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却死在了最幸福的时候，凭什么？” “我们生来就是穷人家的，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努力活着，为什么还会厄运连连？” “你们知道吗，我家里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她拼了命的供我上学，我也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为什么却让我被人侵犯，还要被他杀死，这有公平可言吗？” “我一生断送于别人之手，就因为自己的善良而不见天日，沦为男人的生育工具，善良也是错吗？” “后来，我们又被他抓到了朝歌城，虽然过得比生前要好，可我们不曾真正的快乐过。”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生来就在罗马，一生顺遂，而我们却一生坎坷？”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声又一声，响彻九霄云殿，没有仙家能说出事不关己的话来。 原来，人间是如此苦，怪不得犯了错会被罚到人间尝尽悲欢离合，苦，太苦了…… 即便做了三十几年渡魂人，苏小小还是无法释怀，各人有各人的哀苦，谁又强得过谁呢？ 一时之间，整个九霄云殿静默无声，偶尔有刚上天的仙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天帝陛下，敢问这就是天道有常吗？” 作为朝歌的城隍，他再一次提出了质问。 “世间万物都有定规定法，所谓命运都是提前写在命簿上的，生死轮回自有定数。” 天帝元凌不悲不喜的回答，道尽了神的无情。 “陛下，他们虽然只是凡人，但也是你的子民，得到如此对待，确实不公。”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命星君突然开口，命簿上冰冷的文字成了现实，她只觉得通体生寒。 “我很想问问天帝陛下，问问各位，高居天界的神祇是否像春花秋月那般冷漠无情，把生死爱恨都看作一切无谓的虚妄，还是你们早都忘了何为悲悯众生？” 苏小小一双美目直视天帝元凌，丝毫不畏惧他的帝王威压。 她负手而立，强大的气场简直和清源真君如出一辙。 “敢问天帝陛下，千年之前的朝歌百姓有何错，天降业火，国破家亡，这就是您的仁慈吗？” “因果循环罢了。” “是，世间种种都是因果循环，前世因酿今生果，但据我所知，这些亡灵大多数都没有前世恶果，何以今生受此苦楚？” “情生善恶，道法自然。” “天帝陛下说情本无错，那帝辛爱苏妲己怎么就是有违天道了，成仙和爱一人真的冲突吗？” “当然不冲突，帝辛执念太深，若不处置，遗害颇多。” “他们的相遇，难道不是你们推动的结果吗？” “以后种种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那为何又要拆散他们？” “于众生无益。” “哈哈哈，好一个于众生无益，众生皆苦，他们得到什么好处了？” 苏小小气极反笑，刺耳的笑声在九霄云殿里久久回荡，惊得彩云四散，神鸟纷飞。 众仙家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苏小小和天帝元凌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这苏小小是第一个敢和天帝硬刚嘴炮的人，也是继创世神昭阳后第二个敲响天鼓的神仙，后生可畏，佩服，佩服！ “苏小小，如今六界如何？”天帝元凌一直十分平静，永远掌握着主导权。 “六界清平，政清人和，一切都好。” 苏小小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天帝元凌的政绩，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千年之前放任帝辛执念成魔，是否会影响六界气运？” 天帝元凌抛出反问之句，没有答案的问题永远没有最优解。 “难道天帝陛下不自信能解决此事吗？” 对于天帝元凌挖的坑，苏小小根本不往里跳。 “永除后患可比亡羊补牢要好的多。” “可天帝陛下真的永除后患了吗，将帝辛一分为二，一善一恶，一仙一邪，一个无心无情登入仙途，一个占尽爱恨辗转千年，修炼邪术，祸害众生，可是祸患无穷啊！” 辩论到此时，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整个九霄云殿都在关注着辩论审判的结果。 “没错，她说得对！”第一个为苏小小捧场叫好的是白芷星君，这位新晋的金仙真合她胃口啊，居然敢和天帝叫板，实在是帅气！ “小白，闭嘴！” 文昌帝君真的很心累啊…… 第二十一章：兵家之谋 南极之地，魔气环绕，冰雪琉璃成了无间炼狱。 苏小小是受了天帝元凌之令前来挂帅领兵，而且手握将军御令，身后是北天门的三万天兵以及各路仙家，气势压人。 初至南极便见有数万披甲带刀的天兵侍立在两旁，这些天兵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手往刀鞘上沉沉一压目不斜视，态度极为严肃。 她踩在云头上幽幽一扫，嗯，队列方正，气势很足，不愧是天家军队。 “恭迎主帅！” 整齐划一的军号响彻驻扎地，战场之上，实力才是硬道理。 苏小小率领的天兵驻扎在奥尼克斯河岸东侧一处开阔的冰原上，大大小小的帐篷按照布防图有规律的悬在空中。 而空气中如黑雾般缭绕着的丝丝缕缕的魔气被那一个个悬在帐篷外的玄灵灯给隔开了。 营帐内，苏小小坐在主座上，面色冷峻，一派威仪。 “先说说现在的形势吧。” 镇守的天将黄天豹垂首道:“将军来之前已经知晓，魔主灵璧占领了整个南极，我军死伤无数，现在魔军更是直逼边界。” “不过是三千年前的后起魔物，怎么会把天兵打得节节败退？” 苏小小皱眉，几万天兵天将，连她都不一定打的过，一个后天魔主，怎的如此嚣张？ “灵璧本身实力确实不强，但他复活之后吸收了万千恶灵的邪气，又炼化了一片海市蜃楼吸纳邪气作为南极阵眼，我们的护体金光失去作用，完全被他们压制。” “一开始是不是就没把魔主放在眼里，对吧？” 一个挑眉，苏小小直接反问，语气中满是肯定。 某一个瞬间，镇守的天将们仿佛看到了那个杀伐决断的清源真君，到底是兄妹，真是太像了。 “将军英明，我们确实大意轻敌了。” 见苏小小一语道破他们的失误，镇守的天将低下头去，纵横千年，此次大意失荆州，太不应该了！ 曾经战无不胜，怎么将小小魔主放在眼里呢？ “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轻敌乃是兵家大忌，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摩挲着主帅的座椅，苏小小一直保持着该有的冷静。 “将士们是否都征战多年了？” “有一万是新入伍的。”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败下去吧。” 此话一出，大账里寂静无声，众仙家面面相觑，不知苏小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军，为何……” 没等桑杰问个明白，慕容赋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他们只是听命于她。 “末将明白！” 黄天豹双手抱拳，接了苏小小的命令。 在到达战场的第二天，苏小小便带着几千兵马和众位仙家进行反击。 黑云不断翻滚，苏小小居高临下望着对面挥戈待发着的魔军开口说道：“魔主灵璧何在？” “你就是新来的统帅？天界无人了吗？” 从魔军中走出一个浑身都笼罩在漆黑斗篷里的魔物，他赤红的双眼在众人身上打量，最后钉在苏小小身上，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正在吐着信子。 “你就是魔主灵璧？” “正是本王。” 他一脸轻蔑的看向苏小小，眼里满是嘲笑。 “太猖狂！” 苏小小手持轩辕剑站在最前面，呸了一声!好不要脸！ “不用急，反正，都是要死的!” “海市蜃楼！” 随着魔主灵璧话音一落，苏小小他们所在的冰原立马被邪气包围，护体金光失去了保护作用，只能尽力抵抗。 “好好享受吧！” 魔主灵璧笑得猖狂，闪到一边看着好戏。 海市蜃楼中的空地上，几番后众天兵完全无力抵抗。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同伴下一刻就变成了碎裂的尸块，无数的头颅和内脏交错堆叠。 魔军们将天兵层层包围，渐渐收紧，就像是被图住的待宰羔羊。 “欺人太甚！” 苏小小暴怒，提着轩辕剑刺向魔主灵璧却被他轻松躲了过去。 “你们自己慢慢玩吧！” 不愿多做纠缠，魔主灵璧直接离开了战场，将后续留给了魔军和邪气。 这一仗，苏小小带领的部队损失惨重，被魔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无奈之下，苏小小只好带着部队灰溜溜的逃回了大营。 那句豪言壮语，瞬间变成了笑话。 “哈哈哈，什么统帅，根本就是个娇弱女子，待他日攻城掠地，定要抢回来好好羞辱天界一番！” “就是，我看天界根本就是无人了！” “咱们魔族攻破天界指日可待啊！” “魔主英明！” 魔军大营里，因为大获全胜正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言语之间都是对天界志在必得的信心。 和魔军形成对比的是苏小小这边，愁云惨淡，天兵们各个垂头丧气，哪有什么军心可言。 接下来几日里，天界和魔军多次交锋，却屡屡败退，导致士气低迷，一直在天上观察的众位仙家开始心急如焚，纷纷指责苏小小的无能。 “就说她不行，这下可好，连吃了十多场败仗，太丢脸了！” “什么斗仙榜首，金仙之身，都是唬人的。” “算了，算了，人家有后台！” …… 整个天界议论纷纷，都对苏小小的表现失望至极。 不过又过了几日，倒是无人关心此事了，依旧歌舞升平。 “天帝陛下怎么派了个草包来。” “人家可有后台的。” “还指望着建功立业呢，这下都泡汤了。” 军营里，一群新兵和仙家怨声载道，话里话外都是对苏小小的看不起。 而一旁的慕容赋眉头紧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实力不差，怎么会如此无用。 正当慕容赋暗自思量之时，熟悉的钟声再次敲响。 “启禀将军，魔军突然进攻，已经要逼近我们的大营了！” 天将黄天豹急匆匆的走入大账向苏小小汇报情况。 “点齐三千兵马，现在出发！” 苏小小一如往常下达了军令。 “是！” 天将黄天豹接过指令，立即开始点兵，只不过，整个军营士气低迷，毫无精神。 出了大账，苏小小六见所有天兵和仙家齐刷刷的站在空地前，无精打采，散乱至极。 苏小小挥了挥手，黄天豹赶紧侧了身子将位置让了出来，她却没有上前，而是走到了众位天兵和仙家的面前，宛若闲聊一般问道:“你们为何来到南极之地?” 第二十二章：巾帼之风 一曲烽烟尘飞扬，刀戟断霓裳。 只是片刻之间，魔军的海市蜃楼内的时空都变的缓慢了起来。 “去厮杀吧！” 苏小小一声令下，天兵和仙家们加入战场，刀剑纷飞，各色法力涌动，将海市蜃楼映照的亮如白昼。 “麻烦。” 冷哼一声，苏小小将轩辕剑抛至半空，在魔军们惊疑不定的视线中，天空忽然降下密密麻麻的剑阵，它们雷霆万钧，却有着金色的光泽。 那是轩辕剑化作的无极剑阵。 就这样，每一把剑都化作一道道的灵力直直的穿过四肢百骸，魔军们想躲，躲不掉;想动，动不了，任由天兵宰割。 他们惊恐的视线穿过飘扬的剑阵，死死的盯着那双在这幽暗诡谲的海市蜃楼里显得发白的刺眼的手，然后缓缓握紧，就像是握住了他们的心脏。 “灭。” 短短一个字，就是一道道带有无尽毁灭之意的至尊剑气狠狠的透过了他们的肉身劈向了神魂! 肉眼可见，魔军们面色青灰、双目无神，他们的表请满是骇然，又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恐惧。 他们虽然还维持着手中还握着兵刃的姿势，却已然没了生机。 之前还将天军当做蝼蚁一般随意踩踏的魔军，就在这挥手之间尽数全灭了。 金仙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在天兵和仙家的周围，是一圈一圈敌军的尸骨。 鲜血已经将他们的铠甲染红，而现在全场唯一一个干净无尘的人，就是那个凌云而立的统帅。 “骄兵必败，这是你们永远要记住的话！” 苏小小冷冽的声音如同法旨一般印在所有人的心里，原来一直的懦弱无能节节败退都是假象，什么叫波诡云谲，这就是谋而后定。 扫过每个人的表情，苏小小再次开口：“出征前本将军曾立下誓言，魔主不杀，自断仙途，誓不回天，你们呢，是否也能做到？” 将军男儿百战死，不教胡马度阴山，尽管他们浑身染血，身心疲惫，但是目光仍旧坚毅，像是淬火而出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锋锐气势。 “我们能！” “我们能！” “我们能！” “此仗不赢，誓不回天！” 震撼，极度的震撼，那是骨子里的折服。 慕容赋带头举剑高喊，其余的人纷纷照做，群情激昂，势不可挡。 “天军威武！” “天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在尸山血海中震耳欲聋的喊声传到九霄，众位仙家会心一笑，他们又不是草包，怎么会看不出苏小小的谋划，要演戏就要做全套，他们都尽全力配合，就是为了麻痹魔军，好给他们致命一击。 苏小小果然不负众望，杀得魔军措手不及。 “漂亮！” 玉鼎真人高兴的拍起手来，他要将此事写到自己的书中，流传千古。 金仙苏小小，一战成名。 仙魔之战愈演愈烈，苏小小泰然自若，于高台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兵法演练，行军布阵也越发的如鱼得水，各种阴谋阳谋，出其不意。 前来参加考核的各位仙家作为前锋军，俨然成了百胜雄师。 尤其是地仙慕容赋，屡立奇功，表现不俗。 魔主灵璧方面，不停的炼化邪气，却终究节节败退，走投无路，他竟然吞噬了死去魔军的灵魂，法力暴涨，无恶不作，半个南极之地成了人间炼狱。 天兵不敢轻敌，左攻右守，不给魔军可乘之机。 终于，在仙魔交战的第十五日，魔主灵璧向苏小小下了最后的战书。 天界若败，退出南极，他们若败，也是如此。 风萧萧兮易水寒，苏小小带领的军队绝对不会不复返！ 天空阴霾密布，白雪冰川的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触目皆是残肢断臂，还有那翻滚角落的颗颗不屈的头颅，战死的将士还睁着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的一角，空中的飞鸟俯冲而下，落在血污斑驳的尸骸之上。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长矛和利剑都折损残破，半掩在冰雪和尸骨之间，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红与白，刺激着人的眼球。 两军交战，瞬息万变，金戈铁马，不惧邪气的侵袭，天军们勇往直前。 苏小小飞身负手而跃，落步于魔主灵璧的眼前。 她从天而降，与魔主灵璧平视，却如同高高在上的古神，投向人间蝼蚁那一眼，淡漠无谓，虚无缥缈的如同无须半分在意。 那像是万世之师随意的一眸，魔主灵璧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居然瞧不起自己！ 一个不足五百岁的“弱质女流”，居然敢看不起他这个先辈魔主！ 魔主灵璧气急便是挥鞭出手，苏小小持剑而挡，几乎瞬间便是交锋数十招。 刀光剑影，火花四溅，魔主灵璧却破不了苏小小周身的护体金光。 看准时机苏小小飞身而上，举剑而立，手捏法旨，聚万千星光。 星子若剑，纷纷陨落，流星若雨，带着星辰之力击向魔主灵璧! 两人灵力对冲!如同水火对击，轰炸不断! 一击未成，魔主灵璧顷刻化出三千分身缠住苏小小，想要慢慢耗死对方。 “花架子。” 苏小小轻蔑一笑，剑气化整为零，瞬间劈开了魔主灵璧的三千分身，直指元身。 堪堪躲过苏小小的攻击，魔主灵璧的身形陡然变大，想要效仿仙人的法天象地，却只是身体增大了而已。 “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法天象地！” 苏小小眸光一闪，一瞬间天地变色，光华如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女仙，仙袂飘飘，法相庄严，左手拈花，右手执剑，悲悯众生。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苏小小使出法天象地，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黑色的邪气不断聚集，带着毁灭万物的力量，魔主灵璧酝酿着最后一击，长鞭袭来，苏小小直接用手扯断了那长约数丈的魔鞭。 而黑衣黑袍的魔主灵璧也凌空而起，风刮地长袍猎猎作响。 良久，二人未有一动。 众人屏息凝神，也皆未有人敢出声相扰。 威压过盛。 一念之间，苏小小和轩辕剑化作一道耀目流光，穿梭于那纵横的邪气黑雾间游刃有余般举世无双。 “这是，人剑合一？” 修仙者都从书中看过人剑合一的记载，可没有谁真正见过。 金仙苏小小，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两方军队还未回神，却见周围忽然一阵惊呼之声响起，仓促抬头只见电光火石间，轩辕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捅穿了魔主灵璧的心脏。 没有什么剧烈的声音，魔主灵璧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似是不甘又不可置信地盯着穿心而过的轩辕剑，刃面甚至映射出苏小小唇角隐约带上的一抹清浅笑意。 肉身损毁，魔主灵璧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口，只得尽快操纵自身灵魂疾疾逃逸，欲寻宿主，重头再来。 可苏小小哪里再会容他逃跑。 偌大天地之间，白衣广袖的金仙踏云拂风而立，手里的山河社稷再现人世，青绿开启，流转万千光华，强碎元神。 魔主灵璧这么死了，连同他炼化的邪气消散在天地间，再无踪迹。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所有人都真心拜服苏小小的实力。 “将军威武！” “杀！”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浮出苍凉的歌声，它很轻微，却无法被压制，一切的狂风暴雨， 雷鸣马嘶，杀声震天，都压不住它。 那是苏小小用死去的魔军尸骨演奏的魔族音曲，四面楚歌，催人泪下。 “就是现在，杀了他们！” 苏小小挥剑一指，六万天军应声而上，所向披靡。 没了斗志，魔军们眼睁睁的看着满天的天兵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却仍是下意识的紧握手中长剑，想要挥出全力一击。 之前的时间里，他们将天兵像遛狗一样逗着玩耍，而在迎来凶猛反扑的这一刻时，他们却连惊恐的时间都没有就糊里糊涂的失去了性命。 那一日，海市蜃楼的八万魔军，灭。 那一日，海峡埋伏的三万魔兵，灭。 那一日，苏小小现出轩辕剑与魔主灵璧相斗，天昏地暗，最后将其斩于剑下，山河社稷图收敛神魂，永除后患。 那一日，魔军仓皇后撤，六万天兵趁胜追击，魔主灵璧不在，军心散乱，众位魔将弹压不住，接连惨败。 那一日，南极之战，魔主灵璧的筹谋付诸一炬，短短三个小时内败退五千里，最后被太极八卦阵困住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多年之后，在后人的口中那都是盛景无双的一战啊！ 南极之地冰雪琉璃，冷而寂静。 风啸九天，山河震荡，金仙苏小小带领的军队大破魔军，魔主灵璧被杀永除后患。 苏小小得胜的消息传回天界，满朝欢庆，众仙高兴异常，天帝元凌更是连下三十三道御令昭告天下，金仙苏小小除魔有功，永刻于天界混沌柱石之上，受万世景仰。 第二十三章：获封桃山 得胜之后便是收复失地，打扫战场。 因为这次仙魔之战，南极之地被破坏的很严重，邪气侵蚀了它的本源，导致冰雪消融，物种濒临灭绝。 苏小小凌空作法，轩辕神剑接引九天星辰，一面掌杀伐，一面定乾坤。 “生！” 双手结印，纯净的金仙之力源源不断的修补南极之地的每一处。 在众人的注视下，金色的法力所到之处，邪气消失，冰雪重聚，物种起死回生。 一柱香过后，南极之地重新焕发了生机，苏小小从空中落下用溯世书收敛了死去的魂灵。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好！” “快去买酒！” 在班师回朝的前一天晚上，苏小小在南极之地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苏小小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既是答应了一醉方休，了不醉不归，当晚也就撤了军营里宵禁的军令，任由天兵和仙家们打打闹闹的疯个痛快。 而作为主帅，苏小小也是被人缠得脱不开身。 无论是天界还是人间，军营是最崇尚能力的地方，经此一战，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苏小小的实力，无不真心拜服，自是不肯放过她，推杯换盏，热闹异常。 慕容赋倒了碗酒，端到苏小小的面前，双手恭恭敬敬的举起：“苏将军，此次得胜，将军功不可没，所以这碗酒，我慕容赋敬苏将军！” “苏小小抬头望去，环顾四周，天兵们也是纷纷朝他举起了酒碗，崇敬之情不言而喻。 于是她也端起碗来，与慕容赋的碗沿轻轻碰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的功劳！” “请！” 苏小小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烈酒将胸腔烧出一片融融暖意。 “这一仗打得痛快，先前不知道将军的计谋，可憋屈了好一阵子。” “我慕容赋输给将军，那是心服口服！” “慕容赋，早晚有一天我桑杰也会超过你的！” “拭目以待！” “林一，给大家唱个歌吧，我们连话筒都给你准备好了！” “行，你们得喝酒！” “没问题！”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 天兵林一接过话筒唱了起来，一下子就把苏小小拉回了大学的时光，众人也打着节拍一同跟唱。 一曲结束，众人意犹未尽，各自又上场表演了才艺。 有小仙凑到了苏小小的身边，好奇的问道：“将军，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轩辕剑的啊！” “这可说来话长了，百年之前，我还是个小菜鸟……” 苏小小饶有兴致的说着，众人也都兴致勃勃的听着，篝火掩映，和乐融融。 酒过三巡，月如中天。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苏小小只能答应也来一段才艺。 “行吧，我就来一段剑舞吧！” “既然有舞，就得有琴音，不知苏将军可否赏脸啊？”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其他人不知道，苏小小却听了出来，是云遐神君。 “谁啊？” “好像和将军很熟的样子。” 满天月色下，云遐神君一身银白的长袍，随意束起的乌黑长发，悬浮在高空之中，居高临下，俯视天下！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云遐神君落到了军营里，他步履轻缓优雅，背影清瘦如竹，一身月牙色锦袍裁剪得恰到好处，随着他缓步而行，如诗似画，当真是风采无二。 苏小小显然是看到了云遐神君，她又灌下了一碗酒，然后回过身来，轻轻浅浅的冲他笑了。 半边脸映在夜晚营地的火光里，另外半边却又看不真切。 在明亮与暗影之间只有笑容清晰，伴随着一声同样是意味轻浅的呼唤： “神君。” 云遐神君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先被什么东西若有似无给挠了一下，接着又一把被掐紧。 他突然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苏将军，恭贺凯旋啊！” 云遐神君拿出早就雕刻好的的人偶送到了苏小小的面前。 “这不就是将军吗？” “好像啊！” 天兵们看出了人偶就是苏小小，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多谢云遐神君。”苏小小大方的接过了人偶，许是酒喝的多了，面色带了一丝潮红。 没有铠甲加身，苏小小出尘飘逸，一袭紫衣临风而立，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手里的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来吧。” 云遐神君唤出绿绮琴，指尖轻挑，琴音流泻而出，是失传已久的公孙剑器舞。 随着琴音而动，苏小小脚踏轩辕剑，停在上方，襟飘带舞，裙裾飞扬，脚下的轩辕剑散发阵阵光芒,更衬托的她翩翩出尘。 只是那样的月色如水，也唯有这般的月色，才能不在苏小小的面前自惭形秽、失了光华。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她清雅无双的气质。 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在苏小小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她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众人静静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一舞终了，苏小小收回轩辕剑对着云遐神君深施一礼。 “神君琴技高超，我险些跟不上你的节奏。” “苏将军过谦了，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日才亲眼见证了。” “将军，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桑杰带头出声，不论是凡人还是仙子，对于八卦都是一样的反应。 “苍澜山的云遐神君。” 苏小小的话音一落，众人看向云遐神君的目光便全是敬畏了。 那可是和创世神昭阳同时代的古神啊！ “幸会。” 云遐神君笑得清浅，配着月色，说不出的朦胧。 可在其他人看来，他的笑容里全是古神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我在苍澜山开了一家自在酒馆，以后可别忘了来捧场啊！” 为了活跃气氛，苏小小主动提起了自己开了酒馆一事，果然众人将话题转到了酒馆上，你一言我一语，冲淡了对云遐神君的畏惧。 这一夜，彻夜未眠，苏小小和众位天兵和仙家推杯换盏，中间多了一位云遐神君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热烈的气氛，喝到最后，苏小小都不知道云遐神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巍巍宫阙，赫赫天门，悠悠天路。 苏小小得胜回天，天帝元凌亲自带领众仙在南天门外迎接。 “臣等不负誓言，得胜归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跟在苏小小的身后，气势如虹。 “苏将军辛苦了。” 天帝元凌亲自搀起了行礼的苏小小，足可见对她的重视。 “既然苏将军回来了，开宴吧。” 霞光万道，祥云缭绕的九霄云殿中仙婢仙侍流转在各处奉上琼浆玉液，各位仙家列坐其次，好不快活。 苏小小坐到左下首挨着清源真君的位子上，琉璃桌上陈列着各种琼浆玉液寿桃仙果。 “朕敬苏将军一杯！” 天帝元凌起身向苏小小遥祝一杯御酒，作为回礼苏小小端起面前盛酒的玉盏尝了一口：“谢陛下！” “此次出征是作为考核的，既然凯旋而归，自然是顺利通过。” 即便是推杯换盏，天帝元凌也不忘正事。 “太白金星，将这次参加征战的仙生登记在册，按照功劳分配职位。” “是。” “金仙苏小小除魔有功，从今往后桃山就作为你的封地，享受下界的香火。” 此话一出，九霄云殿寂静无声，谁人不知桃山曾是关押清源真君母亲，天帝陛下亲妹妹瑶姬地方，如今又把桃山封给清源真君的妹妹，这不是纯粹隔应人呢吗！ 作为知道内情的苏小小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册封，她略微回礼：“天帝陛下请收回成命，我不愿接受。” 这下众仙更是惊掉了下巴，苏小小是除了清源真君以外第二个拒绝天帝陛下赏赐的仙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爱卿也知道，言出法随，天帝御令怎能朝令夕改，况且桃山地处临江，钟灵毓秀，又是你的家乡。” “可桃山意味着什么，陛下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又如何？” “您自己清楚。” 说话之间，苏小小突然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天帝元凌这是在敲山震虎，一家独大可不是繁荣盛景，他要的是百花齐放，杨家风头太盛了，他这是在敲打他们。 转头看了看清源真君和三圣母杨婵的脸色，并没有大的波动，隐忍平静。 清源真君眸中一片清冷，又想起了千年之前的往事，自己的这个“舅舅”，还真是善于制衡啊！ 对上苏小小的目光，清源真君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和天帝冲突。 “爱卿，想好了吗？”天帝元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仙都把目光投向了苏小小，等着她的回答。 “臣，谢陛下！”无奈接受了天帝元凌的册封，苏小小心里憋着一股气，说是谢恩，根本是咬牙切齿。 “等宴会结束，带着神邸去桃山履职吧，以后你便是桃山神女了。” “是。” 而变故就在一瞬间，九霄云殿突然乍起了一道惊雷，一方巨大的玉鼓缓缓出现在了九霄云殿的上空。 “审判！” 一道清朗庄严的女声响起，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四章∶九霄对质（一） 天帝元凌在听到女子声音的那一刻便走下御座，右手握拳虔诚的放在胸口郑重的行了一礼。 随着礼成，一身披霞光的女子出现在了九霄云殿的上空。 只见她身披天之白纱，长发漫卷，左手化雷，右手执剑，神情肃穆的俯视着九霄云殿的所有神仙。 威压过盛，除了天帝元凌之外，所有神仙都拜服在地。 “天帝元凌在此九拜审判女神！” 苏小小俯身在地，好奇的问向清源真君：“二哥，这位审判女神到底什么来头，《天界往事录》里并无记载啊？” “她是创世神昭阳留在世间的一抹残影，专门看守天鼓，审判罪过的。” “原来如此。” “天鼓既已敲响，今日就在九霄云殿审判天帝元凌是否处事有亏。” “是，恭请审判！” 天帝元凌毫不避讳，这告的可是他自己啊！ “原告苏小小，纣王帝辛，朝歌城隍，出列！” 天界缥缈月无锋，寒光摇曳冷色青。 苏小小一袭皎白仙服立在九千天阶之上，负手而立，浩荡无惧。 “敢问天帝陛下，这天规是否真的一视同仁？” “自然。” “若是掌权者犯了错，也是一样的吗？” “当然，就像凡间一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帝元凌回答的坦荡，一派浩然之气。 “陛下此话我记下了。” 看出天帝元凌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君主，在审判女神的见证下，苏小小立马叫出城隍，要他一五一十的说出实情。 “参加天帝陛下！” “九拜审判女神！” 城隍毕恭毕敬的行了天界的礼节，然后毫不畏惧的看向明堂上的天帝元凌。 “朝歌城隍，有何冤屈？” “启禀审判女神，此事说来话长，千年之前因为封神之战朝歌城破，本以为朝代更迭循环往复，但我们却被困在了朝歌城中，千年来朝生暮死，永远重复着城破之前的时光。” 此话一出，在座的仙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天喜星君和纣王帝辛的身上，当日密辛，今天就要公之于众了。 “化日为时之术，帝辛，你倒是好手段。” 天帝元凌看向纣王帝辛，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还不是要多谢您的恩赐。” 纣王帝辛眼中仇恨的火焰在看到天帝元凌的那一刻便开始熊熊燃烧，若不是苏小小拉着他，早就在九霄云殿大打出手了。 “冥顽不灵，朝歌城隍，继续说。” 不去理会纣王帝辛的“无礼”，审判女神示意朝歌城隍继续往下说，而天帝元凌则吩咐仙侍替众位仙家轮番上茶。 “若只是循环倒也罢了，纣王帝辛占据了我的城隍庙，压制了我的法力，又从不同的时空抓来亡灵，在朝歌城里建立了一座极乐王国，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童男童女用于他的生命延续，年轻女子成为苏妲己的替身，哪里有真正的极乐可言，我多次向天界求助均没有回信。” 城隍一股脑的说出了千年来的遭遇，实在是太残忍，太憋屈了。 “可恶，残害亡灵！” “当初就应该了结了他！” “但是，为什么天界不出手呢？” …… 众仙议论纷纷，天喜星君皱着眉头，他真的是他吗？ 天帝元凌咳嗽一声，仙侍立马会意，高声说道：“安静！” “帝辛，你没有话要说吗？” “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罪大恶极，自然是无可辩驳。” “寡人为何堕入邪灵道，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到底是拜谁所赐？还有，是谁告诉了寡人可以用邪术化日为时，掌控时空的呢？” 即便是面对着六界之主，纣王帝辛也毫不畏惧，不愿在气势上低人一头。 “当日封神大典，你的所作所为忤逆天道，难道不该受到惩戒吗？” “有情也是错吗？” “情本无错，错的是你违背天道！” “天道？寡人从不信什么天道！” “天道轮回，生生不息，是万物有灵之根本！” 眼见九霄云殿气氛焦灼，众仙大气都不敢喘，今日局面，甚是可怕！ 在天帝元凌和纣王帝辛的对质里，苏小小出声说道： “真正受到伤害的是那些无辜被抓到朝歌城里的亡灵，何不听听他们的冤屈！” 本就是为了这些亡灵而敲响的天鼓，苏小小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直接召唤出溯世书将那些亡灵释放出来。 “这，怎么会这么多的亡灵！” 一直在吃瓜的白芷星君不由得惊呼出声，好家伙，得有几千万人了吧，乌泱泱的，别把九霄云殿挤塌了啊！ 对于白芷星君的跳脱行为，所有仙家早都见怪不怪了，空有一张好皮囊和聪慧脑子，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是各位仙家对这位白芷星君的评价。 “小白，注意言辞！” 作为她的师父，文昌帝君没少操心，今天去这里道歉，明天去那里道歉，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 “知道了，师父。” 虽然白芷星君闯祸不断，但是只要是文昌帝君发话，她立马又乖又怂，堪称滑跪的表率。 师徒二人的互动引起了苏小小的侧目，在她看来这对师徒倒是很有趣，不像其他神仙一样死板，没有人情味。 眼见九霄云殿里挤满了亡灵，天帝元凌直接将整个九霄云殿扩大了十倍，拥挤的亡灵立马分散开来。 这用来搞基建绝对是个人才！ 就在大家看着文昌帝君和白芷星君日常互动的时候，有仙家注意到了亡灵中一位酷似九尾狐汝嫣的身影。 “那不是女娲娘娘座下的女使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嘘，别说了，他们之间的往事还是少提……” 众仙家的窃窃私语全数落进了苏小小的耳中，她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客栈老板，见她眼神闪躲，似乎不愿面对纣王帝辛和天喜星君，苏小小一勾唇，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有什么冤屈不公，尽管说出来吧。” 苏小小回过头示意亡灵们说出他们的遭遇，如今众仙皆在，审判女神降临，没有比此时更好说理的时候了。 “说吧。” 审判女神示意亡灵们可以开始了，众位仙家也都等着他们能说出什么新奇的话来，毕竟几千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奇事，末等亡灵能到九霄云殿中告状。 更绝的是，被告还是天帝陛下。 真是好大一个瓜！ “我一心为国，却不得重用，其中痛苦，你们怎么能体会呢？” “我漂泊一生，终身未曾回到故土……” “我本来在人间活的好好的，父母慈爱，一生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虽然没有大的功德，却也没做过坏事，我也不怕死，可是为什么让我的父母黑发人送白发人？” “她是一名救死扶伤的护士，我是一名保卫家国的军人，我们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却死在了最幸福的时候，凭什么？” “我们生来就是穷人家的，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努力活着，为什么还会厄运连连？” “你们知道吗，我家里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她拼了命的供我上学，我也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为什么却让我被人侵犯，还要被他杀死，这有公平可言吗？” “我一生断送于别人之手，就因为自己的善良而不见天日，沦为男人的生育工具，善良也是错吗？” “后来，我们又被他抓到了朝歌城，虽然过得比生前要好，可我们不曾真正的快乐过。”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生来就在罗马，一生顺遂，而我们却一生坎坷？”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声又一声，响彻九霄云殿，没有仙家能说出事不关己的话来。 原来，人间是如此苦，怪不得犯了错会被罚到人间尝尽悲欢离合，苦，太苦了…… 即便做了三十几年渡魂人，苏小小还是无法释怀，各人有各人的哀苦，谁又强得过谁呢？ 一时之间，整个九霄云殿静默无声，偶尔有刚上天的仙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天帝陛下，敢问这就是天道有常吗？” 作为朝歌的城隍，他再一次提出了质问。 “世间万物都有定规定法，所谓命运都是提前写在命簿上的，生死轮回自有定数。” 天帝元凌不悲不喜的回答，道尽了神的无情。 “陛下，他们虽然只是凡人，但也是你的子民，得到如此对待，确实不公。”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命星君突然开口，命簿上冰冷的文字成了现实，她只觉得通体生寒。 “我很想问问天帝陛下，问问各位，高居天界的神祇是否像春花秋月那般冷漠无情，把生死爱恨都看作一切无谓的虚妄，还是你们早都忘了何为悲悯众生？” 苏小小一双美目直视天帝元凌，丝毫不畏惧他的帝王威压。 她负手而立，强大的气场简直和清源真君如出一辙。 “敢问天帝陛下，千年之前的朝歌百姓有何错，天降业火，国破家亡，这就是您的仁慈吗？” “因果循环罢了。” “是，世间种种都是因果循环，前世因酿今生果，但据我所知，这些亡灵大多数都没有前世恶果，何以今生受此苦楚？” “情生善恶，道法自然。” “天帝陛下说情本无错，那帝辛爱苏妲己怎么就是有违天道了，成仙和爱一人真的冲突吗？” “当然不冲突，帝辛执念太深，若不处置，遗害颇多。” “他们的相遇，难道不是你们推动的结果吗？” “以后种种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那为何又要拆散他们？” “于众生无益。” 第二十五章：九霄对质（二） “哈哈哈，好一个于众生无益，众生皆苦，他们得到什么好处了？” 苏小小气极反笑，刺耳的笑声在九霄云殿里久久回荡，惊得彩云四散，神鸟纷飞。 众仙家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苏小小和天帝元凌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这苏小小是第一个敢和天帝硬刚嘴炮的人，也是继创世神昭阳后第二个敲响天鼓的神仙，后生可畏，佩服，佩服！ “苏小小，如今六界如何？” 天帝元凌一直十分平静，永远掌握着主导权。 “六界清平，政清人和，一切都好。” 苏小小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天帝元凌的政绩，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千年之前放任帝辛执念成魔，是否会影响六界气运？” 天帝元凌抛出反问之句，没有答案的问题永远没有最优解。 “难道天帝陛下不自信能解决此事吗？” 对于天帝元凌挖的坑，苏小小根本不往里跳。 “永除后患可比亡羊补牢要好的多。” “可天帝陛下真的永除后患了吗，将帝辛一分为二，一善一恶，一仙一邪，一个无心无情登入仙途，一个占尽爱恨辗转千年，修炼邪术，祸害众生，可是祸患无穷啊！” 辩论到此时，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审判女神静静的俯视着苏小小和天帝元凌的你来我往，孰是孰非，心中自有定夺。 整个九霄云殿都在关注着辩论审判的结果。 “没错，她说得对！” 第一个为苏小小捧场叫好的是白芷星君，这位新晋的金仙真合她胃口啊，居然敢和天帝叫板，实在是帅气！ “小白，闭嘴！” 文昌帝君真的很心累啊…… 整个九霄云殿荡漾着紧张的气氛，方才洗尘宴上众位仙家脸上的笑容也已烟消云散，个个的眉头好像被哪家遗失的锁紧紧锁了起来，没有人多说一言。 “诸位是不是忘了我这位故人了。” 气氛焦灼之际，一道娇媚的女声从九霄云殿外传来，有仙家立马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九尾狐汝嫣。 在众仙的注视之下，九尾狐汝嫣步履婀娜，施施然的走进了大殿。 “参见天帝陛下！” “免礼。” 这是苏小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九尾狐汝嫣，只见她乌云秀发，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隆胸纤腰，盛臀修腿，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而自从九尾狐汝嫣来到九霄云殿，纣王帝辛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一眼万年，万年得此一眼。 “妲己，寡人……”话到了嘴边，纣王帝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久不见。” 不同于纣王帝辛的情深款款，九尾狐汝嫣淡定了许多，和他打完招呼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天喜星君的身上。 “星君，又见面了。” 九尾狐汝嫣的声音将天喜星君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方才九霄云殿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参与，明明是故事中的一角，却游离于故事之外，他们所说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 “女使安好。”天喜星君的所有记忆都是在天界的一切，循规蹈矩，一成不变。 “小九，还不出来！”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九尾狐汝嫣美目一挑，直接看向了客栈老板。 “老祖宗！” 客栈老板听到九尾狐汝嫣的呼喊，蹦蹦跳跳的从亡灵中来到了她的身边。 “都好几千岁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点了点客栈老板的额头，九尾狐汝嫣的语气里全是宠溺。 “多大都是老祖宗的小狐狸。”客栈老板搂住九尾狐汝嫣的胳膊使劲蹭了蹭。 “审判女神，天帝陛下，我的族人小九也是这些事的见证人之一，何不听听她的话？” “允！” 女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客栈老板小九一五一十的说来。 “千年之前，商周相争，封神之战，商朝败亡，朝歌所有的百姓都都死于天罚，纣王帝辛也被天帝陛下一分为二，一个上天做了天喜星君，一个在人间堕入邪灵道，老祖宗回归天界之后便派我化身客栈老板跟在纣王帝辛的身边，日复一日，亲眼目睹了极乐王国的诞生，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 客栈老板九儿娓娓道来，从一开始的冷静到后来的声泪俱下，她描述的一字不落，九霄云殿里只剩沉默。 “天帝陛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打破这份沉默的是苏小小，她衣袖一挥手指天帝元凌，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你的处事有亏，就要葬送朝歌百姓的性命，还要连累其他无辜的亡灵！” “因为你的一时偏颇，就要让亡灵困在极乐里不得轮回！” “天规也从来没有规定不能有情，纣王帝辛的爱慕何错之有！” “归根结底，所有的错误都是你一人而起！” 苏小小说的痛快，根本没给天帝元凌反驳的余地。 众位仙家早就瞠目结舌，敢如此和天帝说话，她苏小小真是古今第一人。 “听凭审判女神之裁决！” 不过令众位仙家没有想到的是，天帝元凌一反常态并没有反驳，冷静的可怕。 “前因后果本神业已知晓，判决天帝元凌下罪己诏，纣王帝辛罪业缠身，下界轮回百世，朝歌城隍擢升天界，桃山神女苏小小赏金花百朵！” 审判女神宣布了判决结果，出乎意料，天帝元凌居然受到了惩罚，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情！ 使命已经完成，审判女神消失在了众仙的眼中，一场关乎天帝元凌的审判，就此落下帷幕。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桃山神女，这些亡灵就由你和司命星君一同送到冥府。” 即便受到了惩罚，天帝元凌依旧云淡风轻，仿佛输得不是他一般。 “明白。” 接了指令的苏小小行了一礼，心里却止不住的去想：又要见到冥王苏瑜了，听说有了新的渡魂人，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先把纣王帝辛压下去。” “是！” “散了吧！” 天帝元凌挥了挥手，这场宴会便提前结束了，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吃席了。 “神女请留步！” 仙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苏小小收好天帝元凌赠送的房产和清源真君道别准备去桃山，却被九尾狐汝嫣叫住了。 “女使有什么事吗？” 苏小小疑惑万分，她和九尾狐汝嫣可没什么交情啊！ “今日一见，我觉得和神女一见如故，不知神女可愿与我交个朋友？” 九尾狐汝嫣怀里抱着化成了狐狸原型的客栈老板小九，对着苏小小笑得真诚。 “当然愿意啊！” 人家真心实意的，苏小小也不好拒绝不是吗。 “那神女能不能和我也交个朋友？” 一直想和苏小小说上话的白芷星君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文昌帝君不注意便溜到了苏小小的身边。 “可以，可以。” 苏小小拒绝不了白芷星君的狗狗眼，心软答应了她。 “等我安顿好了新的道场，再请你们去做客。” “好啊。” “没问题，没问题……” 除此之外，苏小小还要把自在酒馆搬到桃山呢，她可不想两头跑。 从天界出来，苏小小一路驾云而去。 位于临江以东的桃山，是洪荒时期便有的一座神山。一直有一层天然结界，后来成为关押瑶姬的道场，自瑶姬去世后，这座桃山便一直没有主人。 站在云头，苏小小先是撤下了结界，然后将天帝元凌所赠的房产抛向桃山，眨眼之间，桃山上便出现了新的琼楼玉宇。 从云层往下俯视，云霞烂漫，霞光下金宫玉阙飞檐斗拱如在云端，其间烟气缭绕楼阁亭台之上。 苏小小落下云头，穿过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山川草木，莹莹绿水间，含烟亭立于水榭之上，在湖水正中央耸立着恢弘宫殿，面积很大，看上去年代已久有种古朴大气之感，这便是正殿，苏小小享受香火的地方了。 饶有兴致的游览着自己的新家，苏小小只见群山环绕之中，仙雾缭绕，灵蝶点缀其间，万物欣欣向荣，恍然若仙境。 再往前走去，湖水碧色青青，她的主卧烟雨阁一共六层，站在阁楼上往下看，整座楼阁都在雾蒙蒙的烟雨之中。湖水泛起细细密密的涟漪，水天相接，自成一色。 “不错，不错，等我再把自在酒馆搬来就更完美了！” 苏小小很满意这座新的房产，有了编制就是香，还能分配房产！ 不过，她似乎忘了自己方才还在舌战天帝来着。 “先去苍澜山搬家。” 不愿拖延时间的苏小小决定立刻动身前往苍澜山将自在酒馆搬到桃山，有房有产业，她苏小小简直是人生赢家好嘛！ 说走就走，苏小小不忘给桃山布下新的结界，然后才马不停蹄的回苍澜山。 而等苏小小走后，桃山里的山精鬼怪才敢现身，空了几千年，终于有仙人来了。 “等明日我们就去拜访她老人家。” 说话的是一只灰扑扑的老鼠，只不过体型略大了些。 第二十六章：再回冥府 做神仙嘛，来去自如，也就眨眼之间，苏小小便回到了苍澜山。 在人家的地盘住了将近百年，这次搬家，还是得表示表示，所以出发前苏小小往乾坤袋里放了不少天材地宝，云遐神君收不收都是她的心意。 “酒馆，我回来了。” 落下云头，苏小小穿过结界往自己的酒馆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老主顾，他们也知道了苏小小晋升金仙的事。 “老板，恭喜啊！” “好久没去你那喝酒听故事了，我都不习惯了。” “我听说天帝陛下把桃山赐给老板你了，以后还能在苍澜山了吗？”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酒馆关门了大半个月，妖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热情极了。 “我这次回来是搬家的，以后酒馆就得开在桃山了。” 看着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苏小小无奈的泼了盆凉水。 “啊？” “我们出不去苍澜山，这可怎么啊？” “那我们以后去哪喝酒听故事啊？” 妖怪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虽然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但没有云遐神君的特赦，他们是走不出苍澜山的。 “以后，本君带你们去桃山喝酒。” 正当苏小小想要开口安慰这群妖怪们时，一向深居简出的云遐神君背着手逆着微光向他们走来。 “真的吗？” 云遐神君的话让妖怪们受宠若惊，他们已经近千年没有出去过了。 “当然是真的。” 云遐神君朝着苏小小笑了笑，万物生辉。 “堂堂神君，可不许反悔哦。” “所以，你们以后常去啊，我肯定给大家搭个戏台子，安好网线！” 觉察到云遐神君眼里暗涌的情绪，苏小小故意偏过头去，然后将酒馆缩小成模型揣到了袖子里。 “对了，神君，在你这里叨扰了这么久，这些东西你必须得收下，就当是我的房租了。” 从乾坤袋里拿出各种天材地宝，虽然可能在云遐神君眼里不值一提，但苏小小还是希望他能收下。 “好吧，我收下了，梦生酒我也替你带来了，不用你再去树下挖了。” 令苏小小没想到的是，云遐神君收下了她的礼物，还带来了她最爱的梦生酒。 “谢谢。” 接过云遐神君递过来的梦生酒，苏小小心里怔忪，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好？ “我走了。”苏小小不愿再想，告辞是最好的方法。 诺大苍澜，紫衣翻飞，转身苍茫。 “等等，那个人偶，你，喜欢吗？” 就在苏小小转身离开的一刹那，云遐神君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我……” 顿住脚步，苏小小转回身去，惊起了满树落花，纷纷扬扬，乍起涟漪。 云遐神君卸下那清冷自持的神姿，满目期待的看向苏小小，眼里是化不开的亘古柔情。 “谢谢神君赠我礼物，欢喜的很。” 不敢去看云遐神君期待的脸色，苏小小面色绯红，那日彻夜狂欢，她最后只依稀记得醉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喜欢就好。” 得到了答案，云遐神君对着苏小小灿然一笑，岁月生花。 “那，我走了。” 苏小小落荒而逃，她怎么会看不出云遐神君对她的情意，可她还有心去爱吗？ 百年前和冥王苏瑜爱的那般热烈，最后一地鸡毛，差点没了性命，她已经不敢再爱了。 望着苏小小离去的背影，云遐神君怅然若失，追妻路漫漫，还多需努力啊！ “神君，喜欢就要主动！” “加油去追啊，神君！” “我们都支持您！” 妖怪们都精着呢，早就看出了云遐神君对苏小小的心思，几千年了，头一次往苍澜山带仙子回来，一住就是百年，又是疗伤，又是护法，酿酒，又是送礼物，若说不喜欢人家，这些妖怪们才不信呢。 “等过几天本君就带你们去桃山。” 云遐神君心情大好，不急，神仙时间漫长，终有一日能走进她的心。 “行了，咱们也散了吧。” 临走之前，有位胆大的妖怪送了云遐神君一本《追妻一百零八式》，挤眉弄眼的让他好好研读。 “神君，加油啊！” 被同伴使劲拉走，那位妖怪还不忘给云遐神君加油打气。 惹得云遐神君摇头叹气。 一路疾驰，苏小小回到了桃山，将酒馆坐落在烟雨阁之前，可云遐神君的笑容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正巧司命星君奉天帝之令来找苏小小安送亡灵，有了工作，苏小小便可暂时忘却那不该有的情绪。 等苏小小和司命星君走后，桃山的那群妖怪精灵又冒了出来，对着自在酒馆叽叽喳喳的。 “酒馆哎，嘻嘻……” “这个新主人，我喜欢！” “有酒喝了！” 时隔百年，为了安送亡魂，苏小小再次回到了冥府，和她同行的司命星君作为那场婚礼的参加者，自然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站在冥府入口，往事纷至沓来，一幕幕在苏小小的心头浮现。 “苏小小，你可愿为我留在冥府？” 冥王苏瑜的声音言犹在耳，红衣风华，怎能不刻骨铭心？ “跟着我走吧。” 挥走心头萦绕的酸涩，苏小小主动打开了冥府的入口，那日冥府十三站寻找至亲还历历在目。 白衣烈烈，明灯幽幽。 “爸，妈，对不起！” 还魂崖上，阴风阵阵，鬼魂往来无数，苏小小执意跪在轮回井前，不停的磕着头，她哪里还有下辈子啊！ 第一下，叩谢生养大恩。 第二下，叩谢养育之情。 第三下，叩谢教导之义。 …… 第九下，自惩不孝之罪。 一下又一下，是苏小小道不尽的悔恨之心，一切都太迟了！ 偷走的三十年光阴，又怎能让苏小小不恨！ “小小？” 从往生车上下来的黑无常白珏和白无常白瑾见到苏小小先是一愣，随后惊喜万分。 “好久不见啊，我和司命星君来安送亡魂。” 苏小小的回答既不热络也不冷淡。 一旁的司命星君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和我们走吧。” 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苏小小和司命星君陆续经过了冥府十三站。 经过黄泉之时，苏小小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黄泉还是那个黄泉，故人依旧，就连那座茅草屋都还在那里。 白无常白珏见苏小小似乎也在留恋冥府的时光，忍不住开口说道： “小小，你走了之后，这座茅屋一直都在这里，冥王陛下每日都派人打扫。” 对于这些，苏小小并不感冒，只是干巴巴的回道：? ? ? ? ?“空着也是空着，新的渡魂人怎么不住进去。” 听到苏小小说起新的渡魂人，黑无常愣了愣神，面色古怪： “她，住在冥王殿。” “哦。” 苏小小并不关心新的渡魂人住在哪，赶紧办完差事才是正经。 一路沉默，苏小小和司命星君终于到了冥王殿。 正如百年前一样，正殿中，端坐于高堂之上的是冥王苏瑜。 只不过青丝变白发，流泻在赤红的冕服之间，依旧独占风流，瘦削的面容上一双桃花眼半閤，眼波流转间有一段芳华，薄唇轻抿，自成帝王之威。 “冥王陛下，桃山神女和司命星君想要借用轮回台安送亡灵。” “去吧，把阴阳册也带着。”冥王苏瑜淡淡的回应着黑无常的话， “谢冥王陛下。” 接过阴侍送来的阴阳册，苏小小和司命星君各自行了礼。 “陛下，渡魂人回来了。” “知道了。” 有阴侍进来回禀，冥王苏瑜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只见他走下明堂要亲自迎接，这让苏小小有些好奇，这新渡魂人是何来历？ 出门时，苏小小和新渡魂人擦肩而过，那熟悉的面容让苏小小愣在了原地，这不是当时她送到凡间尽孝的人偶吗？ “你叫什么名字？” “渡魂人，苏小小。” 眼前的女子有着和苏小小一模一样的容貌，眉间的红痣是当时苏小小用精血点在人偶额间留下的。 再仔细看去，紫色衣裙是和百年之前的苏小小如出一辙，活脱脱就是苏小小的翻版。 看样子，是冥王苏瑜将她带回冥府的，又把她当做了苏小小的替身。 何其可笑！ “我不是让你陪着爸爸妈妈轮回吗，怎么又成了渡魂人？” 苏小小蛾眉紧锁，本是二哥的送她的蓝色荷花所化，自己的精血赋予她生气，再如何像，她也只是没有灵魂的人偶罢了。 “你为何和我长得一样？你在说什么？” 就连皱眉疑惑的神情都和苏小小一样，让人一时恍惚。 “冥王陛下，她不能做渡魂人，我要带她回去。” 不等冥王苏瑜开口，苏小小便施法将“苏小小”变回原形收入丹田。 “住手！” 一道法力向苏小小打来，是冥王苏瑜。 拉着“苏小小”的手躲过了攻击，苏小小的手里多了一朵冰蓝色的荷花。 “冥王陛下，替身再像也回不到从前了。” 将荷花收入丹田，苏小小语带嘲讽，爱他时不知珍惜，现在做给谁看？ “你们走吧。” 冥王苏瑜出乎意料的平静，或许，他要的只是一份安慰，一份虚无缥缈的安慰。 “司命星君，我们走吧。” “好。” 带着阴阳册，苏小小和司命星君来到了轮回台，按照记载引渡亡灵轮回，划分命簿，条条件件，零零总总，等他们二人做完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星君，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收好命簿，司命星君拜别了苏小小便回天复命去了。 “总算结束了，好累。” 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苏小小将阴阳册交给冥将也回桃山去了。 不过，等她回到桃山时，迎接她的是好大的惊喜。 第二十七章：东北五仙 回桃山的路上，苏小小想起还得采买些东西，于是又去了趟杨府，叫上哮天犬他们一起去购物。 东市买玉雕，西市买明烛，南市买灵植，北市买灵宠。旦辞儿女去，暮回神殿来。 不闻哮天唤主声，但闻朝市小贩划价声，旦辞二哥去，暮至…… 至不了了，哮天犬快累死了。 还在杨府吃鸡腿小狗豆豆很庆幸自己没有修炼成人身。 “哮天犬，你今天辛苦了，快回去吧，改日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不用了，四姐，我先回家了……” 不想再受苏小小厨艺摧残的哮天犬赶紧溜之大吉。 逛了小半日，苏小小才用乾坤袋打包好战利品打道回桃山去。 还未落下云头，苏小小就见自己的烟雨阁前聚集了五位客人。 白色狐狸口中叼着一竹筐，里面装满了各种礼物，黄鼠狼手上提着一只肉乎乎的母鸡，刺猬身上背着许多药材，青蛇尾巴上放着好大一颗夜明珠，灰色老鼠扛着一袋大米。 “桃山的新主人，您好啊！” 五位客人齐声向苏小小打了招呼， 苏小小定睛一看，这五位客人便是人们口口相传，东北的五大家仙，狐仙、黄仙、白仙、柳仙和灰仙。 在《天界往事录》里有记载，禹帝曾娶九尾白狐为妻，并生下了夏朝第一代君主启。 在远古时期，狐狸被人们认为是一种可以带来吉祥的动物。 而按照他们北方人的说法，狐仙精通道术，并且医术精湛可为人类医治疾病。 黄仙，也就是黄鼠狼，民间常唤其为“黄二太爷”。 黄仙可以模仿人类的动作，并且还会直接吞人。一旦被黄仙迷惑之后就会精神错乱，东北人又将其称为“癔病”，也就是“状克”。 老鼠，可是在东北老鼠却是一种被叫做“灰仙”的仙家，人们之所以会崇拜老鼠，原因就在于对老鼠的了解有限。 人们认为这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可以在黑暗中灵活自如的行动，所以便会给人留下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第四、柳仙 “柳仙”指的就是比较常见的蛇，传说中比较有名的蛇仙，既有人首蛇身的伏羲和女娲，也有压在西湖岸边雷锋塔底的白素贞。 人们认为蛇非常有灵气，而法力比狐狸还要大，并且还能幻化成人形，并拥有“千里摄物”的法术。 东北地区有很多出马仙，但是柳仙却出奇的少，主要是因为蛇要想修炼成仙，必须要历经几千年的修行，蜕变成蛟龙，所以很少有能历劫成功的蛇仙，。 所谓白仙指的就是刺猬，关于对白仙的崇拜民间说法不一，有人认为白仙可以治病，并且还精通玄之又玄的巫术。 据说天后宫中曾供奉的黑老太太塑像，就是白仙在人间的化身。 “你们好啊，进来坐。”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苏小小没有被他们的出现吓到，她热情的将五仙迎进了大厅。 “多谢，多谢。” 一进入大厅，五仙立马放下了身上的礼物化成了人形，三大二小，各有千秋。 “我叫白灵，深山修炼渡千年，今朝脱骨成狐仙。”? ?狐仙最先上前介绍自己，娇媚的声线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半颦半笑炫秋水，一姿一态醉春山，是苏小小对狐仙白灵的第一眼印象。 “吾名黄仁礼，金华山长赤松劲， 仙鹤双双入白云。” 黄鼠狼化作的公子，容貌清秀，他深施一礼，十分像模像样。 竟把自己比作黄初平，心高气傲，这是苏小小对黄仙黄仁礼的评价。 “我叫青青，说起来和女娲娘娘还有些渊源呢。”柳仙青青扭动着柔软的腰肢，一看便是蛇性未改。 “嘿嘿，我啊，我叫小灰灰。”孩童模样的灰仙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鬼精鬼精的。 “小灰灰，好可爱的名字。”苏小小想起了小时候看得动画片里那只小狼，都是回忆啊。 “他那是动画片看多了！” “就是，就是，都几百岁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娃娃呢。” 黄仙黄仁礼嗤笑一声，其他两仙也跟着附和，只有白仙刺猬挠了挠头，小声的说道： “我，我叫左平，是个刺猬，别的不会，就会治病。” 不同于前四仙的活泼，白仙左平表现的十分憨厚，和他的孩童模样看起来倒是相当吻合。 “你们五个我都认识了，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山头的了。” 苏小小拿出东道主的款派，分别给五仙上了茶。 “哪里的话，我们以后还要仰仗您的照顾啊。” “是啊，我们就是不入流的山间精怪，能有您这样的大仙，我们是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以后若有差遣，我们定全力相助。” “对了，这些礼物您可得收下，小小心意，小小心意。” 都是些客套的场面话，苏小小也没放在心上，而后扫了扫五仙带来的礼物，淡淡的说道： “这几日忙着乔迁还有酒馆开张的事，等酒馆开张了，可别忘了捧捧场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五仙忙不迭的应承，抱紧大腿才是正经事。 “以后大家若有空闲，常来切磋切磋。” 这倒不是苏小小客气，是她看出五仙都有仙缘，只是不得法门，再修行千年也是枉然。 “那，那，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五仙也没想到苏小小会主动说出这番话来，即便是客套话，他们也觉得深受感动。 待五仙走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仙家送来了贺礼，门外一阵骚乱…… 吕洞宾送的仙鹤到了，福禄星君赠的梅花鹿来了，瑶池送来了一对鹂莺…… 甚至观音还捞出了一对锦鲤！ 太上老君没什么可拿的顺势就塞了一壶仙丹。 不用如此夸张吧！ 其中最瞩目的当属清源真君送来的等比例金身，是按照苏小小的法天象地做出来的，栩栩如生。 “还得是我二哥啊！” 苏小小哥吹属性再次上线。 是夜，皎月当空。 住在桃山的苏小小清点着礼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缘如此好。 月分山河，苍澜山，同样的圣辉无垠。 飘渺的琴声在空气中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乱了空气中浮动的灰尘，让人愈发听不透彻。仿佛，这琴声来自另一个世界。 仔细听来，空灵中却带着淡淡的，特别的杀伐与傲气，像是经过无数烽烟的洗炼，让人无端的想到战场，想到那金戈铁马，如血残阳，想到那一袭骄傲的银袍白甲。这样矛盾的结合，让人捉摸不透，又莫名压抑。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游走，在穿窗而入的月光下显现的苍白。 很奇怪，弹出这样的琴的，却是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云遐神君，月光洒在他身上，有一种将要融化的山间薄雪的质感。 只是那一双眸子此时却深不见底，和表面上所看到的他全然不同，好像经过地狱之火淬炼的寒铁，漆黑幽深中闪着细碎的微光。 让人觉得拥有这样的眼神的人，就应该弹出那样的曲。 云遐神君弹琴的手停下，琴音却还在飘荡，激起一丝丝细微的涟漪。 看着正在天上的那一刻轮皎月，云遐神君一双眸子平淡无波，却又似乎暗藏着惊涛骇浪。 要实现追妻成功，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其实要改变的又何止这一件。 “是时候了……” 第二十八章：自在酒馆 近来的苏小小，真可称得上是春风得意，不到两百岁便晋升成了金仙，又立了战功，得天帝陛下亲封为桃山之主，一时风头无俩，炙手可热。 是以自在酒馆再度开张之日，诸天神佛不请自来，浩浩荡荡的队伍站在云头，桃山差点被磅礴的仙气平了半个山头。 而栖息于桃山的各路精怪也都被这股威压吓得不敢走出洞穴。 “苏老板，听说您的酒馆今日开业，我们特来凑个热闹！” “热闹才好呢！”苏小小笑得开怀， 白芷星君第一个带着贺礼从云头落下，亲亲热热的，好像和苏小小很熟的样子。 “神女，神女，我有个好宝贝，等下给你看……” “那多不多意思啊。” 苏小小委婉拒绝。 白芷星君一脸神秘的样子看得文昌帝君一脸无奈，徒弟自来熟，心累啊…… “早就听说苏老板这里的酒也好，故事也好，以后啊，我们可得常来。” 之前在人间呆过很长时间并和苏小小有过交道的雷公电母拿出自己做的雷电环，希望苏小小能收下。 谢谢，不愿再被劈了。 “大家能来，我这酒馆就已经蓬荜生辉了，礼物就不用了。” 苏小小亲自招呼众位仙家往酒馆里走。 “哪有做客空着手来的啊，本太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当年师父给我做身体的莲藕还有一段，您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哪吒三太子一直都是孩童的模样，严肃认真起来更加的可爱，他向来佩服强者，苏小小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这怎么能行呢？”?苏小小连连摆手。 “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哪吒！”三太子傲娇起来，谁也挡不住。 “好吧。” 苏小小接过了那段莲藕，然后是一发不可收拾，众仙家各自送上了礼物，根本无法推脱。 “您都收了三太子的，也得收下我们的！” 霎时间，什么空青羽枝，碧玉仙盂，光明如意，断魔剑，个个都是无上的宝物。 没办法，苏小小只能照单全收，都是人情啊！ “行，我收下，今天不醉不归！” 苏小小将各种礼物放到乾坤袋中，然后往远处看了看，二哥怎么来没来？ 就在苏小小盼望着自家二哥到来的时候，桃山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是慕容赋和桑杰带着曾经和苏小小出生入死的士兵送来了成片花篮以表祝贺。 “将军，我们来晚了！” “不地道啊，不地道！” “祝咱们将军生意兴隆啊！” 桃山里的精怪也小心的探出头来附和道：“幽香拂面，紫气兆祥，花篮簇拥，开业典礼，事业有大成，生意更长久，生意如春浓，财源似水来！” 讨巧的吉祥话让苏小小心里十分舒坦，当即在整个桃山洒满了法力。 山间的所有生灵都受到了照拂。 “小小，二哥来迟了。” 踏着祥云，清源真君一家如约而至，送上的礼物也是独一无二，是杨府后花园的模型和最新的苹果全家桶。 “还是二哥最懂我！” 苏小小挽着清源真君的胳膊撒起娇来。 “小小，之前那般独当一面，怎么现在这样软糯了。” 嫦娥仙子抿嘴轻笑，好生有趣。 “二哥，不能偏心啊。” 三圣母杨婵和苏小小一左一右的挽着清源真君的胳膊，惹得众位仙家大笑不已。 “哈哈哈，看人家一家。” “从未见过将军这样！” “有趣，有趣。” 这一笑，倒让苏小小不好意思了。 “今天自在酒馆正式开业，以后还得靠大家多捧场！” 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乐声中，拉开了自在酒馆开业的帷幕。 摩肩接踵的仙家精怪在此刻鼎沸，如潮水般涌入。 “老板吉祥，老板发财！” “吉祥！” “发财！” 热闹的场景让苏小小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在开业典礼结束后又招呼大家一同吃席。 “承蒙各位仙友的照顾，我苏小小今日在此用薄酒谢各位的照顾！” 苏小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宴席才正式开始。 这一场酒席，宾主尽欢，苏小小作为老板不停在酒席间奔走，十分热络。 “喝，喝，喝”，屋子里充满了酒拳声，声浪一波比波高，赛过菜市的闹声。 “来来来，尝尝这梦生酒！” 拿出压箱底的好宝贝，苏小小已然有些醉了。 “梦生酒，之前听说过，那可是云遐神君私酿啊！” “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 “不错，不错，有口福了。” 自在酒馆里吵吵嚷嚷，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而有喜就有悲，桃山这里热闹非凡，天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到底能不能想起来那些记忆？” 今天是纣王帝辛下凡赎罪的日子，下凡之前，天喜星君有些话想要问一问纣王帝辛。 昏暗且布满天雷的牢房里，天喜星君和纣王帝辛面对面的坐着，仿佛一对至交好友。 原本就是一体，但分魂一术已成，他们便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你想记起来？”纣王帝辛有些惊讶。 “这段时日我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去的千年像是白活了一般。” 天喜星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来可笑，九霄云殿上他游离于故事之外，过后却又割舍不下。 “大约是不成的，上古秘术，解不开的。” 纣王帝辛听罢叹了口气，十分的无奈。 “或许有一天我会明白吧。” 各自斟满一杯酒，纣王帝辛和天喜星君不约而同的举杯对饮。 是对过去自己的祭奠。 “时辰到了，寡人该去凡间了，以后见到她，记得和她说一句珍重吧。” “我会的，保重。” 天喜星君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给自己一个承诺。 在天兵的押送下，纣王帝辛被推下了轮回台受百年的苦楚，以赎犯下的罪孽。 于此同时，天帝元凌的罪已诏也发到了九天十地，处事有亏，犯下大错。 整件事最大的赢家便是苏小小。 然而，事件的主角苏小小在自家酒馆里喝得烂醉，各位仙家也都飘飘然起来，反正是休沐日，多玩乐一会也无妨的。 “苍澜山云遐神君恭贺自在酒馆开业大吉！” 窗外凤鸣声声，众位仙家被这凤鸣声吸引都晃晃悠悠的出门看个究竟。 “小小，你也去看看。” 唯一还是清醒的清源真君拍了拍醉倒的苏小小，示意她又有客人来了。 “怎么了？” 苏小小揉了揉眼睛，酒气还未散尽。 “是云遐神君！” “居然是云遐神君！” 门外是白芷星君咋咋呼呼的声音，这下，苏小小的酒彻底醒了，云遐神君？ “苍澜山云遐神君恭贺自在酒馆开业大吉！” 祝贺声还未停止，苏小小提着裙摆跑出酒馆，映入眼帘的便是凤凰盘旋的景象。 上古神兽凋零，此时在桃山上空却盘旋着十五只通体金色的凤凰，霎时间，彩云四散，流光溢梦。 而云遐神君立于瑞兽中间，一袭白色华袍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边角绣着精致的暗花，大气磅礴。 长长的墨发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束着，清华高贵，白玉雕的容颜，雪玉般的面孔让天上的骄阳为之失色，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上位者特有的尊贵与冷冽。 而在看向苏小小的那一刻，冰雪消融，爱意随风而起。 “星落。” 云遐神君拍了拍手，白昼颠倒成黑夜，满天星辰连缀成片落于苏小小的裙摆上，织就了独一无二的广袖流星裙。 “神君……” 苏小小茫茫然的接受了云遐神君的赠礼，众目睽睽，他这是要表达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情的？ 想不通，苏小小满面疑惑，他们，根本绝无可能。 就在苏小小愣神之际，眼前的景色又开始变换，皎洁的银月挂在山头，一道道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因为法术的加持，经久不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神君真是有心了。”嫦娥仙子抱着玉兔笑得讳莫如深，好似看穿了什么。 “啊，这，神君不是第一次了，记得那天咱们和将军喝酒……” “没错，没错。” “我们亲眼所见！” 桑杰一时嘴快，说出了那日云遐神君去南极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在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的身上来回穿梭。 有情况！ 注意到了众位仙家探究揣测的目光，苏小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和云遐神君清清白白，还怕别人怎么说吗。 当然，不论云遐神君对她是否有情，她对云遐神君却是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是以，今日云遐神君所做的一切，她不能接受。 一个挥袖，身上的星光全数褪尽，苏小小整理好情绪，迎着云遐神君温柔的目光和笑意，缓缓施礼： “之前多有叨扰，今日酒馆开张，承蒙神君的挂怀。亲自前来祝贺，我苏小小面上有光，但您的贺礼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番话，苏小小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云遐神君的感激，又说明白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是邻居而已。 随着苏小小的话音一落，整个桃山的异相全部消失，黑夜变回白昼，骄阳悬空，清风飒沓。 “师父，咋回事？这就没戏了？”白芷星君扯了扯文昌帝君的衣袖小声问道。 她还没看够呢。 “小白，莫要胡说，慎言！”文昌帝君赶紧捂住白芷星君的嘴巴，没看到气氛压抑吗，那云遐神君一看就是不高兴了啊！ “无妨。”云遐神君淡淡的回道，只是嘴角的弧度落下，又是一派的清冷高华。 第二十九章：有情亦无情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精心准备的一切被苏小小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云遐神君也不气恼，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留给了她。 从空中落下，白衣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盘旋的凤凰化作错金交杂的披风系在云遐神君的身上。 “不请我们喝一杯吗？” 云遐神君一步一步来到苏小小的面前，带着独有的兰花香气，清澈明亮的眼眸发出探问。 “我们？”苏小小歪了歪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施法将苍澜山的精怪放出，整个桃山又热闹了起来。 “好久没喝酒听故事了！” “老板，生意兴隆啊！” “开业大吉，开业大吉！” 和这样精怪打了百年的交道，苏小小也很高兴他们的到来。 “来，大家都进屋，今天酒管够！” 本来还想“吃瓜”的众位仙家，一听还有美酒，早都把看新奇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与非！ “小小，过来。” 清源真君叫住了想要进屋的苏小小。 “二哥？”有些不明所以，苏小小满脸疑惑。 “和我过来。” 清源真君拉着苏小小走到无人之处，然后才开口说道：“小小，你和云遐神君到底怎么回事？” “二哥，我和神君就是邻居啊。”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为这事，不过从苏小小的角度去看，清源真君此刻就像一个抓孩子早恋的家长。 “可云遐神君对你，似乎并不是这样。” 清源真君抬手接住一片飘扬的落花握在了手心。 “我看出来了，但我对神君并无爱慕之心。” “二哥只有一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对神君没有男女之情，就不要给他希望。” 此话一出，清源真君手心的落花顷刻间化作齑粉，又随着风吹起向了远方。 “我明白。” 苏小小郑重的点了点头，等客人离开，她便和云遐神君说清楚，即便伤人，她也不要再耽于情爱了。 “走吧，喝酒去。” 清源真君展颜一笑，三春失色，苏小小再次醉倒在自家二哥的盛世美颜中，兄控属性暴露无遗。 二哥就是好看的，也是最厉害的！ “喝酒！” 兄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往酒馆走去，身后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天上人间，无出其右。 “老板，怎么还逃酒了？该罚，该罚！” 雷部诸神向来不拘小节，嚷嚷着让苏小小自罚三杯。 “好！” 今日心情大好，苏小小直接拿起酒坛，辛辣回甘的酒水顺着脖颈流到衣襟，随着她的吞咽，勾勒出无边春色。 不过，在座的都是得道之人，根本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当然，这也是有例外的，比如云遐神君和仙门十二宗的首徒慕容赋。 前者是打定了主意要追妻，后者是情动而不自知，从斗仙开始，到后来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不知不觉间，苏小小已经悄然走进了慕容赋的心中。 斗仙台上，他输的心服口服，他敬佩她，战场上，她运筹帷幄，带领着天军所向披靡，他又十分崇拜她。 在慕容赋的心中，苏小小便是那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可现在，他却有了想要揽月入怀的心思。 是以，当慕容赋看向云遐神君的时候，不免有些看情敌的意味，即便他和云遐神君地位悬殊，但情爱与权势地位无关，讲究的是真心。 “云遐神君，我敬你一杯。”慕容赋主动上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多谢。” 云遐神君优雅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向慕容赋的眼神和看向苏小小的是那么不同，那是空灵无物的悲悯。 不过，云遐神君和慕容赋的暗潮涌动，苏小小并没有察觉，她正一门心思地和人拼酒呢。 “老板，酒也喝了，故事呢！” 苍澜山的老主顾出声说道，之前他们就喜欢在自在酒馆里喝酒听故事。 “我们第一次来，老板，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五仙在人群里出声附和，今日真是太高兴了！ “故事？好啊，今天，就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 苏小小抱着酒坛，醉眼朦胧，白皙的面颊染上两团绯红，头上的发髻因为她的动作有了松散的迹象，有几绺调皮的墨发从云鬓里流泻而出，柔顺的落下了苏小小的颈侧。 “小小，你醉了。”清源真君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苏小小，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没醉，我还能讲故事呢！”嘟嘟囔囔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众人敛声屏气，都在等着苏小小的故事。 “我告诉你们哦，我休夫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仙家都是知道苏小小和冥王苏瑜的那段往事的，只不过没有想到，苏小小还做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许多精怪更是瞪大了双眼，这么劲爆的吗？ “师父，这太刺激了！” 白芷星君使劲地抓住文昌帝君鹅胳膊使劲摇晃，今天真是没有白来啊！ “小白，不要激动！” 文昌帝君一把按住激动万分的白芷星君，生怕自家徒弟一个不小心被清源真君一家灭口，仙路中断。 “呜呜呜……” 被下了禁言咒的白芷星君无声的抗议着，臭师父！ 怀有少男心思的慕容赋也是惊讶万分，不愧是金仙，做什么事都那么有魄力。 看，滤镜直接拉满！ 而云遐神君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他也算半个亲历者，对苏小小只有满满的心疼。 若是他早些去冥府，是不是就能阻止那场悲剧呢！ “小小！” 清源真君赶紧拉过苏小小，这怎么一上来就弄个大的啊！ “嘿嘿，你们啊，虽然接受了很多新鲜事物，但归根结底还是封建时代的人物，自然不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女子离婚是很常见的事。” 苏小小这话不假，时代发展日新月异，他们虽然用上了手机网络，但骨子里的古人习性还是没有改，都知道现在的女子可以离婚，可没有神仙这样做过，而苏小小就是神仙里休夫的第一人。 满场寂静无声，只有苏小小的说话声。 “其实，我是爱过他的，很爱很爱他的，在遇见她之前，我看山是山，看水为水。得遇良人之后，我看山是妩媚，见水如依偎，料想年年岁岁，应如是。 可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他负了我，所以我把他休了。” 第一次如此坦诚的提起和冥王苏瑜的前尘往事，苏小小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波澜，可往事掀开，还是那般的痛心。 “咳咳咳……” 猛地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是苏小小想要的麻痹的那种感觉。 “神爱世人，可又有谁能护佑神明呢？” 桑杰叹息了一声，事实如此，唯有叹息。 苏小小抬眸，醉眼一一扫视了众位仙家，今日月老言蹊并没有来，想来是因为红线是他给的，心中有愧吧。 “那一年，我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一场意外，我离开了眷恋的人世来到了冥府，他对我说：苏小小，你可愿为了我留在冥府？阴差阳错下，我成了冥府的渡魂人……” 前尘往事随风过，苏小小说的事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了。 随着苏小小的故事，云遐神君也陷入了回忆，他和苏小小就是在冥府的鬼市上相识的，百鬼夜行，热闹非凡。 也是在鬼市里，他和苏小小中了九尾狐楚楼的幻境，以身成全了一场爱恨。 她是梁山伯，自己是马文才。 和世人梁祝的传说不同，褚英台只是马梁二人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幻境里的旷世绝恋，他们二人感同身受，马文才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梁山伯的无可奈何，他们真真切切的经受了一遭。 庄周梦蝶，还是蝴蝶梦庄周，他也不知道了。 “刚成为渡魂人的我，横冲直撞，眼里容不得沙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他带我看清什么叫因果循环，生死有报。 在冥府，我也收获了新的友谊，那段时光，我从未忘怀……” 苏小小摇头苦笑，又是一坛烈酒灌下，她不想忘却啊！ 被苏小小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云遐神君像是发泄般得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惹得众仙侧目。 “神君怎么了？” “是啊，难不成，神君和老板的往事也有关系？” 有仙家小声猜测，却没敢大声的让当事人听见。 不过，云遐神君也不在意他人的想法，他只想抚平苏小小的伤痛。 “后来，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事情，我开始爱上了他，他赠我轩辕剑，又让冥府四季轮转，无微不至的爱意包裹了我，我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也是在一次出任务时，我认识了二哥，二哥。你还不知道吧，你不知不觉做了我们的助攻。 某一个好风如水的夜晚，我们互通了心意，成了彼此的唯一。” 想起了那段情意缱绻的日子，苏小小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痴了两位爱慕者。 多美好的时光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第三十章：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一）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苏小小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当着众位仙家的面讲起了她和冥王苏瑜的往事。 百年之前的那场婚礼，许多仙家只是听说了最后的结果，苏小小被云遐神君救走，冥王苏瑜自罚九幽。 但如此直白的听当事人讲述，他们也是第一次。 没有人出声打扰，都在静静的听着苏小小的叙述。 一场爱恨，酣畅淋漓，教人不胜唏嘘。 日头从东至西，故事还未收场。 不知灌了几坛酒的苏小小手脚酥软的不成样子，倚靠在木桌上，即便如此，她的头脑依旧清明，目光灼灼。 “再后来的事，咱们一起参加了那次破阵，彼时我还是个法力不太高的上仙，在二哥的麾下做了一名普通的将士，可我忘不了那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盛景无双，他和天帝陛下共执一剑，彻底斩断了樱花国，痛快极了！ 在座的仙人都曾参与过那次大战，古神就是古神，万剑合一，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海晏河清。 “是啊，忘不了，忘不了！” “几千年了，那是天帝陛下第一次亲自出手！” “都说冥王陛下和天帝陛下关系不睦，但那一次他们却是同心合力，阴阳生死合力还六界一片清明！” “还有，真君流云天眼一开，九天十地，莫不臣服，直接碎了那九菊一郎的元神！” “也是那一次，封神榜上再添新名，三千道家子弟，镇守四极的神兽，守护国土的英灵，全都登天成仙。” “我就是那次破阵飞升的，太震撼了！” 经苏小小这么一说，众位仙家立刻想起了那次大战，所有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那一日，天生异象，万山动荡。 那一日，鹰飞鹿走，云鱼相从。 那一日，熊熊黑焰似能燃尽一片碧色苍穹，犹从地底而发的魑魅魍魉诡谲挑染着浮动的云气水色，恍搬来修罗炼狱。 那一日，黑压压是惊天动地来势汹汹的灭世之力，卷袭无穷戾气。 那一日，魔幡乱舞，吞日击月。 却也是那一日，明霞射几，山岫朗润。 那一日，气开天震，声动天发。 那一日，上古两大真神带着从容而温和的微笑，挡在六界之前，劈浊扬清，凌云独立。 那一日，清凌凌是二人的一身傲骨，凛冽眉眼，卓然绝代的风华。 那一日，浮沧海兮气浑，映青山兮色乱。 天帝元凌和冥王苏瑜手执绝天一剑，周身是淡银光华流转，眉目冷冽却似星辰烁目，静静站立在原地，不发一言。 一声“剑来！” 乾坤，无极，斩仙，轩辕……万剑合而为一，这汇集着诸天神明的本源之剑，非古神不可持。 天帝元凌，冥王苏瑜，一生一死，一阴一阳，是六界最为强盛的所在， 兄弟共执一剑，生生斩断了倭寇的国脉，永生永世，国之不存。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唉，我生的晚了，没赶上。”白芷听得激动不已，却又想到自己刚飞升不到五十年，根本没赶上那场大战，真是遗憾！ “遗憾啊……”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慕容赋，没有男儿不爱吴钩，封疆拓土，更何况，还有自己的心上人呢。 “好了，好了，让老板继续说。” 眼看好好的“故事会”就要变成誓师大会，托塔天王李靖赶紧出来找回场子。 “继续说啊……”苏小小以手支撑着头，说话开始断断续续。 她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靠近她。 “得胜后，我拉着他去了蓟北，亲眼目睹了盛世风华，然后，然后……” 酒喝得太多，苏小小的思绪有些混乱，之后发生的事变得模糊不清，只记得最后的惨淡收场。 “你醉了。” 云遐神君缓步走到苏小小的身边，如玉的双手本想去触碰芳泽，但又碍于仙多眼杂，只能将她面前的酒坛拿走。 “我没醉。”苏小小拂去酒坛上的玉手，不满云遐神君拿走她的梦生酒。 “我想来了，我和他在二哥的府上举办了一次婚礼，之后安安稳稳的过了很多年，直到某一天，我开始昏迷不醒，梦见了许多事，梦里没有他，我便醒了。 醒来之后我觉得怅然若失，寻遍冥府十三站，终于寻到了我的双亲，又亲眼看着他们入了轮回。” 故事到了这里，清源真君平静的面容开始有了波澜，作为后来之事的亲历者，在杨府的婚礼过后，他日日忧心，看似美好的一切仿佛都是表象，他开始害怕，不安，到最后，得到了应验。 “若我当时没有把小小交给冥王陛下，或许，都不会发生。” 嫦娥仙子看出了自家夫君情绪的变化，素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清源真君回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神仙也不是全知全能，真君莫要伤怀。” 慕容赋思考了一会儿出声说道。 “是啊，即便是神仙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我和他注定有缘无分。” 苏小小轻笑一声，满是苦涩。 “终于走到了那一天，他要和我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天意弄人，在婚礼的前一夜，我知晓了迟到三十年的真相，我根本就没有死，糊糊涂涂的过了三十几年！ 第二日的婚礼，大家也知道了，他开启了往生阵，想要复生他的师尊。 原来，我就是他复活师尊的容器！” 说到此处，苏小小的情绪十分激动，那一瞬间，爱恨交织。 “呵呵……她们一直都在骗我…… 若不是大梦三生，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于三十年前，怪不得阴阳册上没有我的名字，和他在一起的三十年里，我根本没有死！ 那时候，我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迟来了三十年的真相，其实在那场梦境的最后，我看到的是自己死于一个月之前，也就是说我的灵魂困于冥府三十几年，躯体躺在床上，做了三十几年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何其可笑！” 在场的仙家都被苏小小的回忆震撼了，前面有多甜，后面决裂的时候就有多虐啊！ “那个时候，我听到冥王苏瑜亲口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我只觉得脊背发凉，太可怕了，他们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说这样很是开心，开心？我觉得他疯了，用移魂大法夺走了我本来的人生，让我的父母整整三十年照顾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这就是所谓的开心，是吗？” 苏小小情绪已经有些崩溃，她的回忆，她的质问回荡在酒馆里，敲打在所有仙家的心上，显得那么无助又凄凉。 “我们的情谊做不得假，你还记得吗……” “够了！都是借口！” 陷入回忆中的苏小小已经完全崩溃，为什么，为什么！ “哈哈哈哈……” 苏小小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原来，亲口说出来那段往事会是这般痛苦。 她不是已经忘了吗？不是不爱了吗？ 怎么还会如此痛苦！ 凄凉绝望的笑声在酒馆里回荡，只是听了一场风花雪月结局潦草的故事，他们已经觉得心口堵得慌，更何况是亲历者呢！ “所以，我跳了忘川，被云遐神君所救，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其实从冥府回来后，苏小小便隐隐有些郁闷不已，如今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反而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不见了踪影，畅快了不少。 “渣男！” “冥王陛下真是天下第一渣男！” 女仙们义愤填膺，都为苏小小的遭遇痛心不已。 一场开业典礼，远在冥府的冥王苏瑜便被扣上了一顶渣男的帽子。 当然，他也不冤。 “所以，在那之后，我便觉得情爱是这世上最不牢固的东西，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不靠谱的很，而天规不禁止情爱，有待改进。” 发泄的差不多的苏小小借着这个机会说出了心中所想，她不愿再爱了。 更是希望云遐神君早日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等一个不会动心的人，不值得的。 说着有心，听者有意，对于云遐神君和慕容赋来说，苏小小的话便是对他们委婉的拒绝。 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时候，云遐神君眼眸一暗，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杯里的清酒沾湿了衣袖，她被伤得太狠了，一颗破碎的心自然装不下别人的一腔真心了。 那自己便要放弃吗，当然不会，既然为了伊人入了红尘，他便不会再回头。 窗外残阳似血，黄昏的落日格外的美丽，一种带着忧伤的美丽，一种带着凄凉的美丽。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在酒馆里呆了一整天，喝酒，听故事，倒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今日承蒙老板款待，我们就此告辞了。” “改日再来！” “改日再来！” “后会有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众位仙家和精怪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虽然听了苏小小的故事，但听过也就忘了，雁过无痕，神仙忙得很，哪有什么嚼舌根的时间呢。 临走之时，慕容赋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真的没有机会被心中的月光照耀了吗？ 情之一字，当真无解，伤人又伤己。 热闹过后，自在酒馆里就只剩下清源真君一家。 “小小醉了，我扶她去休息。” 送走各位客人后，苏小小已经烂醉如泥，身体更是软得不成样子。 “主人，我们今天还回去吗？”哮天犬怀里还抱着熟睡的豆豆。 “不回去了。” 清源真君轻松的抱起烂醉的苏小小，喝这么多酒，不得醉个三天三夜，也好，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来得好。 “二哥，我去煮碗醒酒汤。” “清源，你先出去，我提前小小换身衣服。” 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杨婵各自忙活了起来，倒显得清源真君没什么事可做一般。 他踱步走出酒馆大门，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梨树，然后启唇说道： “神君，当真乐不思蜀了吗？” 原来，云遐神君并没有随着众位仙家一同离开，他放心不下苏小小，等她醒来，见到她安好，他再回到苍澜也不迟。 “真君，莫不是想学那棒打鸳鸯的焦母？” 分花拂柳间，云遐神君对上清源真君凌厉的眼眸，状似无意的调侃道。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压下树上斜溢而出的梨花枝，清源真君并没有回应云遐神君的话。 “真君知识渊博，可知本君心悦舍妹？” “自然知晓。” “那，真君还知道些什么呢？” “本座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第三十一章：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二） 暮春时节，桃山夕阳西下，风光正好，两位六界举世无双的仙君正分立于烟雨阁前的梨树前，远远望去，说不尽的天命风流。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真君说得真好，但本君从来不信天，不信命。” “本座也不信，但有些事不是信不信命便能更改的。” 似是想起了某些遥远的记忆，清源真君敛下眸中的情绪，玉颜失色。 “勾得真君想起了往事，本君在这赔礼了。” 方才还语气笃定的云遐神君知道是自己引得清源真君回忆起了往昔，罪过，罪过。 “无妨，神君也不是有心的。” 拂去眼前的落花，清源真君也拂去了心底蔓延出来的悲伤情绪，抬眸之间，又是那个冠绝三界的无双战神。? ? ? ? ??“总之，本君不会放弃的，毕竟，几千年都弹指一挥间，不差这一世。” 云遐神君随手折下梨花一朵，扑进了满怀清香，令他心情大好。 “折花赠君子，真君，收下吧。” “本座领受了。” 十分自然的接过云遐神君的梨花，清源真君剑眉一挑。 “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觉得二人有些什么，但云遐神君只是顺手讨好未来的大舅子罢了。 至于清源真君领不领情，云遐神君并不在意。 “走了，真君，后会有期。” 云遐神君驾云而去，吵闹了一天的自在酒馆终于真正的落下了帷幕。 而苏小小这一醉，便是整整三日。 她这一睡，错过了天帝元凌发布罪己诏的盛况，也错过了九尾狐汝嫣的来访。 自然也错过了清源真君的温柔伤感。 这一日，清源真君换上许久未着的一身素白，鞋底沾着落过桃山梨白的泥土。 他回到了灌江口，跪在杨家的坟茔前，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母亲，天道，真的无法更改吗？” “我如今求仁得仁，只是没有了你们在身边，总觉得缺了什么……” 如今一切都随他所愿，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处了。 这里是他杨戬的根，他生于斯长于斯，他的香火绵延在这，他的父母兄长长眠于此。 清源真君从前希望这里能成为他归骨的地方。 灌江，昆仑，华岳，西岐，曾经的司法天神或许心怀天下，可三界之中除却这四地能叫清源真君牵挂，便再无他处了。 对于清源真君来说，压在他头顶的永远是那不可捉摸的天道。 曾经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母亲是天上的战神，父亲是凡界的布衣书生，他有哥哥，有妹妹，还有疼爱他的舅舅。 父亲母亲教导他要心存仁爱，肩抗责任，他都记得，那个时候的清源真君，是真的认为日子就会如此流淌下去。 可仅仅一夕之间，那个疼爱他的舅舅亲自下令捉回了母亲压在桃山下，父亲为了保护他们死在了天兵的手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段家破人亡和妹妹一起躲避天界追杀的日子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和杨婵相依为命，最怕的不是被天界抓住折磨，而是母亲和妹妹受苦。 眼见她们受苦却无能为力，最是心如刀割。 后来，他入了昆仑拜师学艺，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也知道了舅舅为何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原因，只有两个字：天道。 还是少年的清源真君，不信命，不信天，什么狗屁天道，他定会逆了那天道救出母亲。 于是，他收服开天神斧，劈开了那桃山，却劈不开天道所化的锁链。 那一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舅舅下令十大金乌晒死自己的妹妹，他一声又一声的恳求，得到的却是母亲魂飞魄散的结局。 母亲到底是不在了，他万念俱灰之下唯有复仇和保护小妹做支持，心火里燃烧的全是复仇的火焰，他拎着神斧，直接劈死了九个金乌，也是他的九位表哥。 若不是嫦娥仙子及时拦下了他，世间便再无金乌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有一人走进了他的心里。 后来，三妹杨婵有了宝莲灯不需他守护，自己在昆仑修炼，也明白了唯有大爱才能化解一切。 再后来，他参与了封神之战，成为了天上的司法天神，九霄云殿的金花太子。 前尘往事随风过，他终于也屈从在了天道之下…… 而还在桃山长醉不起的苏小小再一次大梦三生。 还是那个梦。 梦里，寒风泠冽，一女子于高台上起舞，似乎是在行祭祀之礼。 环顾四周，高台上聚集的人都面带悲戚，其中有两张苏小小熟悉的面孔，是二哥和苍澜神君云遐。 “二哥！” 苏小小大声的呼唤清源真君，可他没有回应苏小小，而是转身将手里的一册书简交给了苍澜神君云遐。 “师叔。” 师叔？苍澜神君是二哥的师叔？那不就是姜子牙吗？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苏小小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与自己一般无二，只是更加的清冷高华。 “你是谁？” 没等苏小小上前询问，梦境里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人间四月天，苏小小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中，千树桃花，随风飘散，粉色花雨，男子轻抚琴弦，女子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好一对绝世佳偶。 “你们？” 令苏小小惊诧不已的是，那男子长得和云遐神君一模一样，女子还是她的模样。 像是没有听到苏小小的声音，男子只是注视着翩翩起舞的女子，双唇轻启：“若芷……” “若芷？是那女子的名字，那他呢？真的是姜子牙吗？” 苏小小满肚子的疑问却不知何人能替她解惑。 “子牙……” 名唤若芷的女子同样唤出了男子的名字，果然是那个封天下诸神的姜子牙！ 可姜子牙不是和马招娣有姻缘吗？这位若芷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梦境千重，重重掩映，这里没有得到答案，苏小小又被裹挟到下一重梦境里去了。 在这里，苏小小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艳红似火的曼珠沙华，一条血黄色的河，河上好像还有一座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背影，此刻她终于转身，露出了和苏小小相似的脸庞，对着她面前的男子笑了开去。 那样的白衣胜雪，衣袂飘飘，那样的风华绝代，安定人心，朱唇轻启：“云遐，珍重……” 似曾相识，笑靥惊鸿，匆匆一瞥，原来从未敢忘却。 “云遐……” 一声又一声，似乎穿透了万年的时光…… 这下，苏小小疑惑更甚，所有的一切都那样的捉摸不定，她到底是谁，是苏小小还是别人？ 不知何时，梦里下起了大雪，漫山漫天的灿烂顷刻间成了冰雪琉璃，毫无预兆的，苏小小倒在了冰雪白茫茫之下…… “小小，醒醒！” “都三天了，小小，二哥快回来了！” “豆豆要拆家了！” 一声声的呼唤在苏小小的耳边响起，将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苏小小醉酒醒来是在第三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烟雨阁的床账里，苏小小悠悠转醒，她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头，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境之中。 怎么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怎么和云遐神君如此亲密？ 当年封神之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压下苏小小心头的疑问太多，她不自觉的皱起眉来，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小小，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嫦娥仙子用手探了探苏小小的额头，方才守在她的床前，发现苏小小睡得极其不安稳，如今醒了过来，自然要看看她是不是哪里不适。 “没有，就是做了个梦。” 苏小小的语气还带着宿醉的柔软朦胧，听得人母爱泛滥。 “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圣母杨婵手里拿着一碗甜汤，是苏小小喜爱的七分甜。 “这么久？” 苏小小没想到自己一觉居然能睡这么长时间，这不得错过好多事啊！ 不得不说，苏小小的猜测十分准确，在喝完甜汤之后听三圣母杨婵讲述了这三日错过的事件。 “我怎么能错过呢！是我嘴炮赢了天帝啊！” 苏小小悔不当初喝了那么酒，醉成这样，完美的错过了吃瓜时间。 将床板拍得叮当响，苏小小肠子都要悔青了。 见苏小小痛心疾首的模样，三圣母杨婵和嫦娥仙子对视一眼，果然，豆豆的拆家是和主人学的。 “对了，我居然梦见和云遐神君……” 发泄之后苏小小和她们说了自己的梦境，她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解答。 三圣母杨婵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点了点苏小小的额头。 “莫不是，小小喜欢上了云遐神君！” “我觉得是。”嫦娥仙子也来附和，云遐神君为苏小小所做的桩桩件件，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苏小小对他的想法了。 “才没有！我不喜欢云遐真君” 苏小小否认的很快，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她对云遐神君根本没那个想法啊！ 要她说，就是三日前酒馆开业受大家八卦的影响，潜移默化的渗透了自己的梦境。 也就是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苏小小话音刚落，烟雨阁外便传来了一阵响动，似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谁？” 苏小小一道凌厉的法力打出去，什么人敢擅闯桃山？ 第三十二章：缘木求鱼 “谁？” 宿醉刚醒的苏小小忽然听到窗外一阵响动，她察觉到这股气息不属于桃山，上过战场的警惕性让她直接就是一道法力打出。 “是我。” 金色的法力擦过窗棂将新糊的窗帘打出一个洞来，并没有打到窗外的那个人。 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苏小小便推门而出，迎着朝阳，在她面前站着的是风华无双的云遐神君。 “你醒了，这是苍澜山兰花上的第一滴朝露，尝尝。” 见云遐神君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玉瓶，里面装满了他一大早收集的朝露水。 正因为如此，他一袭天青色短打，身上还沾染着初晨的湿润，苏小小不禁有些动容，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多了一丝温柔。 “神君，不用如此的。” 但理智还是告诉苏小小不该滋生的情感就应该掐灭。 “若不是我的梦生酒，你也不会醉这么长时间，这朝露水，就当是赔罪吧。” “东西我收下了，但我还有几句话对神君说。”苏小小接过云遐神君手里的玉瓶，决定现在就把话说个明白。 “你说。” “神君，我不是愚钝之人，您对我的心思我知道了，可我从未对您有任何不一样的情感，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意了。” 一口气说出真实的想法，苏小小长舒一口气。 “明白了，相见不得亲，不如不想见。” 亲口听苏小小说出自身的想法，云遐神君眼眸一压，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失落的神采。 “本君告辞了，后会有期。” 前几日还踌躇满志的云遐神君被苏小小的冷漠疏离打击到了，真是应了清源真君的那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后会有期。” 苏小小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目送云遐神君驾云而去，她看出了云遐神君的失落，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时的伤情，总比永陷泥潭的好。 “小小，你真的不喜欢云遐神君吗？” 一直在屋里目睹了全程的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杨婵走出房门，轻声问道。 “自然。” 苏小小说得笃定。 “小小，这样做就对了。” 祭拜完家人的清源真君从灌江口来到了桃山，正好赶上苏小小拒绝云遐神君，他便隐下身形，看了一场“好戏”。 “我现在觉得轻松了不少，之前知道神君倾心于我，我只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说开了，反而舒坦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苏小小伸了个懒腰，睡得太久了，感觉肢体关节都生锈了。 “我从咱们灌江口折了些新开的桃花。” 清源真君从身后拿出几支开得娇艳的桃花，一路上用法力护着，还保持着盛开的模样。 “一会儿了用来做桃花酥再好不过了！”苏小小两眼放光，睡了太久，还真有些饿了。 “人家都是风花雪月，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吃了呢！”清源真君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容里全是宠溺。 “没问题，我和三妹现在就去做。” 论宠妹妹，杨府众人无出其右。 等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杨婵走后，苏小小拉着清源真君回到烟雨阁中，她有话要问清源真君。 “二哥，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是封神台，台上的女子和我一模一样，而云遐神君却是那姜子牙，你还叫他师叔……” 苏小小替清源真君倒了一杯茶，然后一股脑的将她的梦境告诉了自家二哥。 “你，第几次梦到了？”清源真君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他抬眸看向苏小小，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这是第二次。”苏小小如实回答。 “他，确实可以说是我的师叔，但也不全是。” 放下茶盏，清源真君盯着苏小小的眼眸，缓缓的解释道： “他只是云遐神君的一缕分身，封神之后便回归本体了。” “怪不得我在天界并没有看到姜子牙，原来如此！” 苏小小恍然大悟，但还有一事不明：“可封神上的名叫若芷的女子又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天界往事录》里并没有记载啊？” 一连串的问题，让清源真君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 若芷，现在九天十地已经没有对她的任何记载了，就连云遐神君都快把她遗忘了。 “都是梦而已，假的。”清源真君如是回答。 “是吗？可我觉得好真实。” 即便清源真君一一为她解答，但苏小小还是觉得这能不是巧合，况且，二哥的神情古怪，若真的只是普通梦境，这样的神情便不会出现在二哥脸上。 “梦，千奇百怪，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这几日你总是听到旁人对你和云遐神君的各种编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正常的。” “二哥说得对。”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苏小小知道要想找到真相，不能急于一时。 “桃花酥来了！” 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杨婵端着新做好的桃花酥推门而入，香甜的气息勾得苏小小食指大动。 “好香啊！”拿起糕点，苏小小大快朵颐起来，丝毫不注意形象。 “慢点吃，别噎着！” 清源真君倒了一杯茶放到苏小小的面前，和自己媳妇与三妹对视一眼，都是满满的宠溺。 “主人，我们回来了！” 正当苏小小吃得畅快的时候，哮天犬带着豆豆遛弯回来了。 “真香！主人，我们也要吃！” “不给！”苏小小端着盘子护食得紧。 “哇！主人不爱我们了！” “就是不给！” “不行，我们也要吃！” …… 一时间鸡飞狗跳，桃山热闹的很。 所谓人间烟火，也不过如此了。 是夜，清源真君一家回了灌江口，桃山便只剩下苏小小和小狗豆豆。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苏小小临窗而坐，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忽然，有人轻轻一笑，她转过头去，水声响动，一叶扁舟从远处飘了出来，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挽成高髻，头上堆满了金钗，月光一映，更是灿然生光。 那船慢慢荡近，只见那女子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汝嫣，你终于来了。”苏小小翻身从窗棂跳下，一派的气定神闲。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九尾狐汝嫣从船上走下，身后还跟着百年前在冥府布下幻境的楚楼。 “你不是说过会来吗？” 说话间，苏小小已经泡好了茶水，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好记性。” 九尾狐汝嫣轻笑，是了，那日庆功宴结束，她确实说了要来桃山做客的话。 “尝尝我沏的茶。” 苏小小做了个“请”的手势，九尾狐汝嫣便带着楚楼落座了。 轻呷一口，九尾狐楚嫣不由得赞叹：“好香。” 和清源真君泡茶的手艺一模一样。 “今日怎么没带小九？”苏小小特意打量着九尾狐汝嫣身侧的楚楼问道。 “你很聪明。” 九尾狐汝嫣放下茶盏，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小小来看，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简直摄人心魂。 “世间本无小九，只有你的情魂一缕，对吗？” 苏小小说得笃定，根本不怕九尾狐汝嫣的反驳。 “没错。”九尾狐汝嫣回答的坦然，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 “看来，你对纣王帝辛还是有情的。” “有情又如何，无分罢了。” “你可去送纣王帝辛下界轮回了？” “没有，该放下便要放下。” “能说说在朝歌千年里发生的事吗？” 苏小小用手支着头，不是她有意打听别人的私事，而是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老祖宗！”楚楼出声制止，却被九尾狐汝嫣打断。 “都过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缕情魂化作客栈老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去找不同的替身……” 月华如水，夜已过半。 “朝歌城千年相伴，他从来都没认出你吗？” 茶已凉，苏小小又添一壶，不至于有人走茶凉的无力感。 “从来没有，他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又如何能分辨出真假呢？” “造化弄人，若是能认出你，想必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缘分了。” 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走到了尽头，如今唯余满地彷徨。 “楚楼，当年你在冥府布下的幻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隔百年，苏小小再次追问起了当年之事。 “咳咳……”一直在喝茶的楚楼没想到苏小小还记得当年之事，一口茶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只得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九尾狐汝嫣。 “是我让他做的。” 九尾狐汝嫣接到了自家狐狸崽子求救信号，赶紧开口。 “为什么？”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九尾狐汝嫣说得神秘，苏小小心中的疑惑更深。 “好了，茶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九尾狐汝嫣带着楚嫣上了小舟。 “等等，你可认识当年封神之战的姜子牙？” 苏小小叫住了要划船离去的九尾狐嫣，她也是当年封神之战的局中人之一。 “认识，还是故人呢。” 九尾狐汝嫣愣了愣，没想到苏小小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但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故人？是云遐神君吗？” “是的？” 第三十三章：喜获“麟儿”？ 空旷，亘古无垠的空旷，却从天际垂下千万条红线，显得诡异至极。 苏小小举目四望，什么也看不清楚。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是谁？谁在唱歌？ 此时苏小小置身于一片荒凉之中，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空灵的歌声。 突然，一束刺眼的白光向苏小小射来，出于条件反射，她用衣袖挡住白光。 待白光散去，它自己慢慢撕开了一道口子，苏小小顺着光亮看去，这里似乎是婚礼的举行现场。 只见锣鼓喧添，乐音鼎沸，六界人声纷乱，十里红妆铺地，八抬大轿齐迎。 云遐神君一身红衣，前方十只凤凰开路，迎接他的新娘。 从苏小小的视角看去，云遐神君容光焕发，英俊潇洒，怒马鲜衣，迎接良人。 他说：昭阳，我来娶你了。 那新娘盖着红盖头，搭上了云遐神君的手， 而云遐神君虚扶着新娘的手，满眼皆是爱意。 他终于将他的命定良人迎接回家了。 三拜高堂。 那红盖头马上就要滑落，云遐神君立刻将红盖头扯住，不让其滑落。 若是不遵守礼数，昭阳定是会生气的。 “这？怎么回事？” 突然，苏小小被满世界的红色包围，天是红的，地也是红的，就连流淌的江河湖海都是红的。 “天道无常，阴阳自合，苍澜山云遐神君与创世神昭阳不可结为夫妻！” 原来，那新娘就是创世神昭阳。 这是苏小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创世神昭阳。 红色的天空天光乍泄，露出一段金色的梵文，那梵文化作一道天雷生生将此荒土地分成两半，两位新人也被分开。 “本尊不服！” 创世神昭阳扯下盖头化出神剑，苏小小认得，那便是轩辕剑，她青丝如云，只是简单的挽成发髻，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装饰，却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本君也不服！” 新郎云遐神君同样化出长剑，二人直指天穹上金色古朴的梵文。 “你不过是本尊创立出来的一段天道，有什么资格要挟本尊！” “太霸气了。”苏小小作为此方世界的旁观者，乍然见到创世神昭阳，果真气度高华，睥睨天下。 “资格？从你赋予我生命的那天起，我便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我的存在就是制衡万物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本尊就废了你，重新再造天道！” 金色的法力从创世神昭阳的指尖流泻至轩辕神剑，云遐神君化作白色凤凰元身，二人共同攻向那所谓的天道。 “那就试试看吧！” “砰”的一声，三股法力碰撞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苏小小被磅礴的法力余波震开。 “我去！我就是看戏的啊！” 不过，云遐神君都有老婆了，怎么会对自己动心啊？ 晕过去之前，苏小小心里还不忘吐槽。 烟雨阁中，沉水香默默的燃烧着，情源真君为苏小小新买的ipho e66不停的响着闹钟，小狗豆豆“汪汪”的叫唤，提醒主人该起床喂它狗粮了。 关掉恼人的闹钟，苏小小从梦中苏醒，昨夜送走九尾狐汝嫣之后她便倚在窗前睡着了。 “又做梦了，这梦也越来越奇怪了。” 起身活动了一下睡的僵硬的身体，苏小小突然觉得下腹一痛，她脚下一软，若不是扶住了旁边的雕花木桌，怕是现在就得坐在地上了。 “主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 额间泛起丝丝冷汗，苏小小慢慢的坐到椅子上，开始算起了日子。 “不对啊，还得有半个月呢。” 腹中越来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腹腔，只是一瞬间，苏小小的脸上就没有了血色。 “二哥，速来！” 颤抖着用手机发出信息，此时，苏小小已经不单单是腹痛了，她开始感觉到法力的流失。 这可不妙啊！ 苏小小趴在桌子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 “主人！”小狗豆豆急得团团转，可根本帮不上忙。 “小小，怎么了？” 一大早在杨府冥想的清源真君， 在收到苏小小的呼唤后立刻闪身去了桃山。 “肚子疼……” 见是自家二哥来了，苏小小从桌子上费力的抬起头来，玉容失色，满脸冷汗，发丝凌乱，最为重要的是，清源真君察觉到了她的法力正在流失。 “别怕。” 清源真君先是化出披风盖在苏小小的身上，防止她着凉，之后用真气稳住苏小小流失的法力，然后三指搭在她的脉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源真君的眉头从一开始的担忧到疑惑重重，最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二哥，我怎么了？” 有了清源真君法力的治疗，苏小小觉得腹中不再那般痛楚，可看向他的面色，却让苏小小心头一紧，莫不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会吧？ “小小，你，你有孕了……” 清源真君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什么？” 苏小小被清源真君的话砸了个措手不及，犹如晴天霹雳，雷得苏小小那是外焦里嫩，当场愣在了那里。 “二哥，不要开玩笑，我和谁生啊！” 她都百年没有为爱鼓掌了，哪来的孩子！ “二哥没有骗你。” 虽然诊断结果很离谱，但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清源真君也不得不信。 “不是，二哥，哪来的孩子啊，总不能是我和前夫的吧，都一百多年了，真有孩子，那得是什么天纵奇才！” 苏小小此时据理力争，根本不相信清源真君的诊断。 “小小，不要激动，脉象可能出错，但你自己感知一下，是不是腹中多了一股灵力。” 对于这个诊断结果，清源真君也是不相信的，可苏小小腹中的那股新生命的气息却做不得假。 “这，到底怎么回事？” 用法力感知一番，苏小小彻底呆愣了，真的有新生的灵力在她的腹中。 “不可能，百年间，我每个月都会来，怎么可能怀孕！” 苏小小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定是出错了！ “呃……”腹中乍然一阵绞痛，疼的苏小小站立不住直接向下倒去。 “小小！” “主人！” 幸亏清源真君眼疾手快及时抱住了倒下的苏小小，却发现她开始陷入了昏迷，紫色的裙摆处有暗色渐渐晕染。 “仙子，三妹，速来！” 顾不得太多，清源真君打横抱起昏迷的苏小小，师父回了昆仑，一时半会回不来，他是男子，和苏小小男女有别，还是得叫仙子和三妹来照顾。 “豆豆，去开启桃山的结界！” 清源真君将苏小小小心的放在了床榻上，然后将自己的玉令放到了小狗豆豆的背上，万万不能叫其他人知晓此事。 “明白！” 用尾巴把玉令扫到自己的身前，小狗豆豆将玉令叼起，真君教它的飞云术此时派上了用场，眨眼间就到了桃山禁制的开启处。 本来的是要给主人一个惊喜的，现在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场。 “奇怪。” 坐在苏小小的床前，清源真君再次搭上了她的手腕，虽然脉象显示是喜脉，可小小说得他也知晓，因为用青玉琉璃做了身体，小小的体质变得阴寒，每个月那几天都会疼的死去活来，若真的有了孩子，怎么会有月事呢？ 而且，小小流失的法力便是被这“新生”吸走，实在是不寻常。 正当清源真君思考之时，嫦娥仙子和三圣母到了。 “小小怎么了？” “她，有孕了……” “什么？” 嫦娥仙子和三圣母同样被这个消息所震惊，怀孕？怎么可能？ “脉象是喜脉无疑，我来的时候，她腹痛不止，想是几日前饮酒过多又熬夜吹风的缘故，方才还见了血。” 清源真君来回踱着步，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可，小小经常熬夜，酒也是喝得不少，从来都没事，还有，她有孕多久了？” 坐在床边，嫦娥仙子仔细观察着昏睡的苏小小，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这正是奇怪之处，我没有号出时间。 “腹中确实有新生的灵力。” 同样感知到新生气息的三圣母杨婵也是眉头紧皱，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还有，小小流失的法力都被胎儿吸收了。” “二哥，这事绝对不简单！” “清源，小小若真有了孩子，这百年的时间咱们都会有所察觉，仙人一但有孕，周身仙泽定会发生改变，可小小并没有。” 三位杨家人一言一语的讨论起来，都觉得此事十分的蹊跷。 “先给小小把衣服换了，然后去熬安胎药。” 眼下还未找出问题所在，他们也只能把苏小小当做孕妇来照顾。 “也只能先这样了。” 三位神仙叹了口气，各自忙活去了。 等苏小小再次有了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衣裙已经被我换好，小狗豆豆趴在她的脚边，而清源真君正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她的床边。 “小小，喝药。” “这是什么药？” “安胎药。” “我不喝！” 从前对清源真君言听计从的苏小小此刻却没有接过药碗，而是直接将药碗打翻在地。 白色的玉碗在地上滚了几圈，那黑褐色的药汁弄脏了地板。 “小小，别任性。” 挥手收拾了倾撒的药汁，清源真君也不生气，而是又倒了一碗端到苏小小的面前。 “二哥……” 泪水夺眶而出，苏小小抱着清源真君痛哭起来，她怎么会怀孕！ 第三十四章：兄妹禁断？ 一室幽香阵阵，苏小小猝不及防的抱着清源真君失声痛哭。 “小小，别怕……” 清源真君一开始愣了愣，他没想到苏小小的反应会这么大，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的。 “二哥……” 当感知到确实有一股新生的灵力在腹中的时候，苏小小除了不可置信，还有茫然无措。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察觉？ 还有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桩桩件件压在苏小小的心头，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别怕，别怕……” 清源真君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苏小小颤抖的脊背，温柔的抚平苏小小的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小停止了哭泣，她红着眼眶急切的拉着清源真君的双手： “二哥，一百年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察觉到，之前受了一百三十道天雷，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蹊跷就蹊跷在这，二哥没有把出你有妊的时间，而且，就是他在吸收你的法力。” “或许，这根本不是孩子，二哥，你再好好查查！” 苏小小情绪激动，却也不忘好好分析，这件事来得突然，从未听说过仙人有孕孩子会吸收母体的法力的，定是有什么蹊跷！ “小小，别激动，二哥定会想办法的。” 清源真君抬手理了理苏小小有些凌乱的鬓发，因为哭泣，她的双眼通红，鼻尖也是红红的，好不惹人爱怜。 “二哥，我有点饿了。” 抽了抽鼻子，折腾了一大早，苏小小才觉得腹中饥饿。 “就知道，吃的都准备好了，是你爱吃的百合粥和油炸饼。”说着清源真君便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吃食。 端起那碗百合粥，苏小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那吃相就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 “别光喝粥，吃块油饼吧。”清源真君用筷子夹了一块切好的油饼放在了苏小小面前的碟子里，等着苏小小去享用。 “好。”苏小小咽下食物，拿起筷子刚要将油饼放入口中，却觉得往日酥香焦脆的油饼在此刻难以下咽，甚至有些油腻恶心。 “呕……” 终是没有控制住，苏小小撑着床沿开始干呕，种种怀孕的迹象都开始显现。 “小小……”清源真君此时能做的也不过是替苏小小拍拍背，顺顺气。 吐了好一会儿，却因为根本没吃东西，什么也没吐出来。 “没事，没事。” 有些脱力的苏小小靠着清源真君缓缓倚靠在了床上，这一大早，真是折腾死她了。 “主人，真君，我回来了！结界开了！” 小狗豆豆叼着玉令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桃山结界已经开启，没有口诀进不来也出不去。 正是因为如此，天帝元凌派来送元礼的仙侍被挡在了外面，只好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天复命去了。 “二哥，这是？”苏小小疑惑万分。 “事情蹊跷，为防万一，桃山还是开启结界为好。”收起那枚玉令，清源真君仔细替苏小小掖了掖被角。 “也是，突然好困啊……” 苏小小伸了个懒腰，明明刚醒，却还是困得很。 “小小，你自己看！” 清源真君一边收拾食盒一边看向苏小小，却发现她的腹部已经开始隆起了小小的弧度。 “这，怎么回事？” 听到自家二哥的惊呼，苏小小低头看去，锦被下已经撑起了一道圆润的弧度，她用手去摸，隔着锦被，是小小的跳动。 察觉到事情发展的不寻常，清源真君赶紧捻起法力放在苏小小的腹部探查，就在他的手掌接触那片圆润时，里面的胎儿开始吸收他的法力，而且丝毫没有排斥，清源真君甚至感觉到这胎儿与他同出一源。 “二哥？” “小小？” 两兄妹的脸上都是惊恐之色，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九重天界，云雾缭绕，给人以虚幻的感觉.渐渐地，朦胧的雾退去了，几根百丈巨柱巍然耸立。 柱子上刻有金色的盘龙图案，就如活物蠢蠢欲动,在柱子上向上盘绕，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仰天长啸一般。数十根柱子尽头，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巨殿。 近看，巨殿金光流转,在云雾中散发着金光。 那便是九霄云殿了。 九霄云殿内，天帝元凌正阖眼等着仙侍的奏报。 “启禀陛下，我们去桃山送元礼，却发现桃山外笼罩了一层结界，没有口诀，根本进不去。” 回来的仙侍一五一十的将桃山设下结界的事汇报给天帝元凌。 “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天帝元凌冷冷的挥手让一众仙侍退下。 “诺。” “有意思，准圣和金仙，还是兄妹。” 待九霄云殿空旷无人之时，天帝元凌从御座上走下，随手抓过一片云把玩。 “不过，假作真时真亦假，世人从来都只看表面。” 一段意味不明话从天帝元凌的口中说出，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 “清源……” 轻叹一声，天帝元凌兀自踱步，纵享无边孤寂。 “二哥，怎么会这样？” 三圣母杨婵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相信这个震惊的事实。 “清源，这到底怎么回事？” 桃山的烟雨阁内，气氛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小小的肚子和清源真君之间来回扫视。 实在是，这个信息太过爆炸，太过令人难以接受。 “这胎儿，和我同出一源。” 清源真君的面色晦暗不明，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孩子是他的！ 可这怎么可能？他和苏小小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这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啊！ “清源，我相信你。”嫦娥仙子走到清源真君的跟前，目光里满是对自己夫君的信任。 而清源真君在望向嫦娥仙子时，也是那般的坚定温柔。 “二哥，嫂子，这肯定是个妖孽，不能留！”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令苏小小方寸大乱，无故有孕，胎儿还和二哥同出一源，若说是巧合，她断断不能相信。 “小小，住手！” 眼见苏小小就要运转法力击向自己的腹部，清源真君赶紧用法力牵制住她的手腕。 “胎儿现在和你的元神相连，你杀了胎儿，自己也会受到损伤的！” 若只是吸收母体法力还好，就在方才，清源真君居然发现这胎儿已经和苏小小的元神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也不能留！” 使劲挣脱清源真君的束缚，苏小小打定了主意要杀了这个妖孽。 由于苏小小现在心神激荡，清源真君的法力隐隐有压制不住她的苗头，整座桃山因为苏小小心神不稳开始震荡，结界也有破裂的迹象。 “三妹，用宝莲灯！” “我来助你！” 三圣母杨婵化处宝莲灯，青色光华流转，又有了嫦娥仙子至阴仙力的加持，桃山的结界恢复如初。 然而，一缕苏小小的金仙仙泽从结界裂缝倾泻而出，但没有人察觉。 “二哥，我们是兄妹，留着他，是要四海八荒都知道咱们兄妹禁断吗？” 苏小小失声痛哭，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趁早了结了好。 是啊，纵使苏小小和清源真君不是亲生的兄妹，但他们的兄妹关系也是众仙皆知，而且清源真君早就和嫦娥仙子结成了仙侣，若苏小小腹中的“胎儿”真的生了下来，他们便是全天下的笑柄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小，你先别激动！” 清源真君循循善诱，希望苏小小能冷静下来。 “对啊，小小，事情现在还没查清，不能过早下定论，别伤到自己。” 嫦娥仙子也加入了劝导苏小小的行列，成婚千年，她永远都会相信清源真君的为人。 “小小，冷静，冷静。” 三圣母杨婵收回宝莲灯，苏小小现在的样子，她也是心疼不已。 “对，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得想办法找出真相。” 苏小小在众人的劝说下，逐渐恢复了平静，而趁着苏小小不注意，清源真君向她下了个昏睡咒。 “呃……” 接住了软倒下的苏小小，清源真君便带着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杨婵离开了房间。 “清源，或许，小小腹中的并不是什么胎儿。” 嫦娥仙子忧心忡忡，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本是主阴的，可苏小小现在的状态，丝毫没有一点为人母的息泽。 “我也是如此想的。” “可，小小现在的种种反应都和有孕一模一样。” 三位神仙讨论了半天没有什么结果，却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我现在就是给师父书信一封。” 关键时刻，清源真君想起了玉鼎真人，他虽然略懂岐黄之术，但毕竟不那么精通，若是师父在这，一切酒好说了。 “好。” 清源真君向来雷厉风行，赶紧回到自己的屋中给还在昆仑的玉鼎真人修书一封，信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速来桃山。 “嫂子，你就真的不怀疑我二哥？” “当然，他和小小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怎么可能有什么关系，况且从他住进我的心里开始，我便会一直相信他，他不会的。” 嫦娥仙子笑得温柔，她和清源真君的信任和默契，早在千年之前就形成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小小到底怎么了。” “没错，走，去查查古书。” 这便是团结的杨府一家，彼此信任，彼此依靠，是六界最幸福和睦的一家人。 第三十五章：“渣男”误我！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 距离冥王苏瑜和苏小小的那场婚礼已经过了百年，往日的热闹归于沉寂，默默流淌的忘川河无声的诉说着爱恨嗔痴。 “真冷啊。” 黑白无常接引亡魂回来路过黄泉，却被冥府的冷气冻得一激灵。 “早该习惯的，都过了百年的冬日了。” 孟婆无华兀自煮着孟婆汤，冥府的供暖还是不错的，就是出了屋子后实在太冷了。 “算了，这辈子都得过冬天了，冥王陛下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了。” 白无常白瑾拉着黑无常白珏的手一同钻进了孟婆无华的茅屋，蹭点暖气。 “唉……” 作为冥王苏瑜和苏小小过往的见证者，他们也都为那个“阴谋”做了不少，最后的潦草收场，谁都逃不了责任。 “冥王陛下也是，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已经不要他了，何必呢。” 不知什么时候，判官崔莳也来凑热闹，本就冷心冷情，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何必呢？谁知道呢？” 孟婆无华摇了摇头，继续煮着她的孟婆汤。 “哎？天晴了，怎么回事？” 正当几人讨论着往事之时，黑无常白珏突然发现窗外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几人推门看去，只见繁花，绿茵，冻水初融；春雷、春雨、莺啼鸟啭；生命、希望、万物可期。 “走，去冥王陛下那！”意识到一丝不寻常，几人赶紧往冥王殿赶去。 “你们来了。” 华丽阴森的大殿上，一头白发的冥王苏瑜一改往日的清冷模样，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冥王陛下，是发生了什么吗？”判官崔莳第一个开了口。 “你们看。”抬手化出一缕仙泽，冥王苏瑜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是？小小的金仙仙泽？”孟婆无华认出了这缕仙泽的来源，却是一脸疑问，冥王陛下是怎么得到的呢？ “没错，你们再仔细看。” 金色的仙泽在冥王苏瑜的手中不断翻涌，每一次流转，都能隐约看见里面还包裹着一缕不属于苏小小的仙泽。 “里面还有一股新生的力量。”黑无常白珏如是说。 “我和苏苏，有孩子了。”一句话，冥王苏瑜说得百转千回，温柔得不像话。 而他的话如同一记响雷，砸得几人晕头转向。 “冥王陛下，这，不能吧……”?白无常白瑾吞吞吐吐的，显然是不可置信。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都真的，我和苏苏，还有回转的余地。” “冥王陛下，这缕仙泽，您是从哪里得到的？”?判官崔莳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今早飘到冥府来的，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直接撞到了我的手中。” “奇怪？上次见到小小，没有怀孕的迹象啊！”孟婆无华回想起上次见到苏小小的情景，怎么看也不像怀孕呀！ “机缘，都是机缘。” 已经沉浸在喜悦里的冥王苏瑜，卸下了满身冰霜，又是那个清艳无双的冥王陛下。 被结界笼罩的桃山，风景依旧，两岸青山对峙，绿树滴翠。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 自从那日诊出“有孕”，已经过了五日，清源真君写给玉鼎真人的信只得到了四个大字：自有天意。 不可忽视的是，苏小小的腹部渐渐隆起，确实像怀胎的妇人，而且，她的法力日日都被吸取，人也越来越虚弱。 不过，苏小小并没有“孕妇”的自觉，该做什么做什么，倒让守着她的杨府众人提心吊胆。 她苏小小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的平心静气，苏小小每日都在找寻能够除掉腹中不明生物的方法。 这日天气晴好，苏小小躺在竹椅上，腹部的规模已经有凡间妇人怀胎七月的大小。 “二哥，既然玉鼎真人暂时回不来，何不用天眼查看一番呢？” 谁人不知，清源真君的天眼乃是先天至宝，上可达三十三重天，下可探冥府九幽，既能看穿六道轮回，辨识虚实真假，又参破三界善恶，令敌手妖邪魑魅现出原形，道蚀身死，魂飞魄散。 “天眼的威力小小不是不知道，可别伤到你。” “我还没那么脆弱。”可那苍白的脸色，怎么也没有说服力。 “还说呢，都瘦成什么样了。”嫦娥仙子端着吃食缓步走来，才短短五日，人已经瘦了十斤了。 “就试一试，二哥难道还控制不了自己的天眼吗？” 苏小小扶着腰从卧着的姿势转换成坐姿，举手投足更显得伶仃不堪。 “好。” 清源真君尽量压制着天眼蕴含的威力，神光一开，显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个已然成形的胎儿，却被一股法力包裹。 “不可能！”一时情急，苏小小猛然从竹椅上站起。 “小小，先别激动，这胎儿不对。”清源真君慢慢加深天眼的威力，透过包裹的法力，依稀可以看出那胎儿就是一团不明的冰蓝色物体。 “这是什么？它还在源源不断的吸取小小的法力！” 三圣母杨婵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眼显现出来的光景。 而通过天眼，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不明物体和苏小小的元神相连，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法力作为它的养料。 “才五日，就已然这般光景，不出十日，这东西就会出生，而这东西降生之时，小小的法力也就被它吸干了。” “也就是说，小小和它此消彼长。”嫦娥仙子爱怜的轻抚着苏小小的脊背，怎么如此多灾多难。 “二哥，现在就用天眼杀了它！”经过战争淬炼的苏小小早就不是那个菜鸟了，杀伐决断，她不输任何人。 “我试试。” 一道比方才要霸道百倍的法力打出入苏小小的腹中，精确的找到“胎儿”想要切断和苏小小的联系。 在法力进入腹中的那一刻，苏小小尚且还能忍受，可神魂割裂的痛楚比她当时受的天雷还要难熬，二那“胎儿”感受到了危险，更加肆无忌惮的吸收苏小小的法力用来自保。 几个呼吸间，苏小小已经是脸色煞白，指甲也深深地刺进了掌心，血迹斑斑。 “二哥，快收了天眼！”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苏小小不得已让清源真君停下，然后便昏了过去。 同样察觉到苏小小的清源真君立即收回了法力，接住倒下的苏小小将她安置到床上。 看样子，取出“胎儿”还得从长计议。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苏小小受“胎儿”的影响，已经无法下床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在苏小小的耳边回响着凄厉的女声，她再次陷入了梦境，这一次，不再是光怪陆离的未知世界，而是置身于冥府。 漫天黄沙中火红的曼珠沙华开得艳丽，一红衣女子背对着苏小小，鬓发飞扬，妖冶异常。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那女子转过身来，和苏小小一般的花颜玉容，眉间朱砂更添风华，她一身红色喜服，发上却是黑色的头面，说不出的诡异。 “你是那个二哥造出的人偶！” 苏小小一眼认出来女子的身份，不过，她不是已经没有生命了吗？ “不，我是苏小小，是阿瑜的妻子！” 那女子沉浸在幸福中，可在看向苏小小时却是满脸的怨毒。 “我会彻底取代你的……” 梦境的最后，苏小小亲眼看着那女子化作一团黑雾进入了她的腹中。 “啊……” 苏小小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腹中也是作动不止。 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了。 “小小，怎么了？” 一直守在苏小小床前的三圣母杨婵立马将苏小小搂进怀里。 “三姐，我知道了，是那个人偶！” 抓着三圣母杨婵的手，苏小小道出了梦里的所见所闻，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她的腹部开始一阵阵的发紧。 “人偶？” 对于这件事，三圣母杨婵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苏小小用一个人偶代替自己去凡间轮回。 “没错，是那个人偶，我把她从冥府带回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生命了，怎么会这样？” 忽略掉腹中的不适，此刻苏小小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个麻烦。 “小小，那个人偶本是我的一缕本源所化，又开了灵智，而且，她的身上有古神的印记。” 清源真君从外间走来，天眼再次开启，此时苏小小的腹中已然出现了冥府的幻象，那人偶“苏小小”笑得一脸妩媚，穿戴着鲜红的嫁衣于镜中自赏。 不错，宿主的皮囊婀娜多姿，妖娆娇俏，她这般嫁给阿瑜为妻，甚是般配。 “今天，我便可以降临人世了。” 这边“苏小小”揽镜自顾，烟雨阁内却是压抑得根。 所有的线索都齐了，为何“胎儿”和他同出一源，因为本就是一缕本源所化，又受苏小小精血，所以从表象来看，自然像是兄妹禁断的产物。而那古神印记却表明人偶寄居苏小小腹中的时事肯定和冥王苏瑜有关系。 “古神？我把她从冥府带回来的，是他，肯定是他！” 听了清源真君的阐述，苏小小立即锁定了目标，她的前夫，冥王苏瑜！ 玛德！“渣男”误我！ 苏小小没想到时隔百年，冥王苏瑜还能隔空坑到她，上次没要了她的命，这次又来！ “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人偶分离出来？”嫦娥仙子眉头紧锁，人偶和苏小小的元神相连，若不除去，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瓜熟蒂落，苏小小就会魂飞魄散。 “方法倒是有，不过风险极大，一步行差踏错，小小就会仙根尽断。”清源真君只说了一句便不愿多说，方法太冒险了！ “二哥，我什么都不怕！”苏小小抓住清源真君的手，目光坚定异常。 “不行，我不同意！” 一道声音从外间响起，苏小小转头去看，竟然是他！ 第三十六章：异数降世 “呃……”没等众人开口，苏小小方才忽视的腹痛开始越演越烈，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法力流失的也越来越快，更要命的是，她开始想要冥王苏的陪伴，想来是受人偶情绪的影响。 “瓜熟蒂落……” 来人赶紧走到苏小小的床前搭上她的脉搏，从脉象来看，是女子临盆的脉象，可苏小小腹中的并不是什么胎儿，而是一个“人偶”。 “神君，你走，这事和你没关系。”忍过一波疼痛，苏小小面色苍白，她无力的想要推开床边坐着的那人，正是匆匆赶来的云遐神君。 “她只会吸取你的法力取代你，我若不来，你们有把握除掉她吗！” 云遐神君不由分说的将疼得浑身发抖的苏小小搂进自己的怀里，都疼成这样了，还自己生生地忍着。 轻轻的用衣袖擦了擦苏小小脸上的汗水，云遐神君继续说道： “清源真君说的办法确实是唯一的办法，她既然和小小的元神相连，就得打碎小小的仙根元神，切断她们的联系，然后再为小小重塑仙根元神，可若一步行差踏错，小小就会灰飞烟灭。” “神君，这也是我的不愿冒险的原因。”眼见苏小小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清源真君也是心如刀绞，此方法太过冒险，谁也没把握能成功。 “阿瑜……我疼……”苏小小无意识的呢喃出冥王苏瑜的名字，清源真君和云遐神君对视一眼，知道人偶已经开始蚕食苏小小的神魂了。 “啊……”法力流失的越来越多，苏小小的意识不太清明了，她抬起右手凝聚起一缕微弱的法力暂时压制住腹中的疼痛，只要有半刻的清明也是好的。 “二哥，神君，就，就，就这么办……” 撑着身子从云遐神君的怀里离开，苏小小半依靠在床头，短短十日，腹中的人偶将她折磨的形销骨立，伶仃不堪，细弱的手腕搭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再说了，不是有二哥和神君吗，若我真的成了废人，你们可得负责……”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说笑。”三圣母杨婵的眼中闪动着泪花。 “小小放心……”清源真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终究没底。 “本君可是古神，有本君在，定会保你平安。” “是啊，有我们在，小小别怕。” “你们以为，真的能吗？” 一道女子的声音乍然响起，本来被苏小小法力压制住的腹痛再次袭来，体内真气肆意，神魂不稳，这一次，似乎要将她分成两半。 “啊……” 一声尖叫，苏小小猛然抓紧被褥，疼的她从床头滑落，幸好离她最近的云遐神君及时扶住了她，并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出于本能苏小小抓着云遐神君的手，脸埋进了云遐神君颈窝。 感觉到苏小小在怀里颤抖，背脊僵硬的像一块铁板。 “此情此景，真的好像生孩子啊……”被折磨之余，苏小小还不忘吐槽一番，但事实却是自己快要被那人偶同化了。 腹部的隆起仿佛一个无底洞，苏小小的法力尽数被那人偶吸收，神魂也被人偶影响，全都是对冥王苏瑜的依恋。 “阿瑜，等我……” “阿瑜……” “来不及了，动手吧！” 清源真君看出苏小小的状态不容再拖了，再不动手，世上便再无苏小小了。 “探灵！” 云遐神君双手起落，繁复的法印精准的从苏小小的体内带出她的仙根神魂，果不其然，金色纯净的元神已经被人偶浸染，夹杂着丝丝黑气。 元神的暂时剥离，让苏小小有了片刻的喘息，她用微薄的灵力化出轩辕剑，必要时，她会亲自动手。 “现形！” 清源真君天眼一开，任何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金蓝二色的法力交织之下，红色的人影渐渐凝成实体，虽然有着和苏小小一样的容貌，却全是怨毒和阴沉。 “哎呀，怎么这样了呢。” “苏小小”故作惊讶的看向床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苏小小，眼里全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拜你所赐，不过，咱们此消彼长，别高兴的太早。” 即便是狼狈不堪，苏小小也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她撑着轩辕剑挺起身子，直视着“苏小小”。 “都这样了，还说大话呢，啧啧啧……” “苏小小”一个抬手，苏小小的腹痛又加剧了一层。 “呃……” “别逞能了。” 熬过一阵疼痛，苏小小气若游丝，仍是不肯示弱。 “你倒是聪明，以胎儿的形态寄居在我的体内。” “过奖，过奖，若不是这样，我一早就会被你们消灭。” “你喜欢冥王苏瑜是你的事，非要取代我，岂不是显得你很没自信。” “话不是这么说的，阿瑜只喜欢你啊，我没办法，只能借用你的金身了。” “苏小小”扶了扶有些散乱的发髻，自从她有意识起，她就只知道要完成什么使命，一世又一世，重复又机械。 而阴差阳错之下她到了冥府，只有阿瑜对她好，他们亲密的如同最相爱的恋人，可她的阿瑜总是透过她在怀念着别人，明明她们是一样的面容啊。 后来，那人来到了冥府，而阿瑜亲眼看着自己被收回生命也没有阻止，她怎么能不恨啊！ “那，你是如何有了如此机缘的？”苏小小刻意引导，能套出一句是一句。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真君赋予了我形体，你赋予了我精血，阿瑜怕我离开，给我下了同心咒，金仙，准圣，古神，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啊！” “苏小小”言下之意，她是几方大能汇集的产物，是三界的异数。 趁着“苏小小”和苏小小对峙，云遐神君一干人等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祭出法器出手切断二者的联系。 三尖两刃刀，宝莲灯，赤霄剑，皎月轮同时现世，一时间，整个桃山华光大盛，强大的威压令所有生灵都瑟瑟发抖。 “是大仙有难！” 有些修为的东北五仙顶着磅礴的威压从洞府走出，如此动静，不是桃山的主人又会是谁！ “走，我们去看看！”狐仙白灵第一个出声。 “好！”其他四仙齐声应和，一同前往烟雨阁。 而另一边，感受到强大的法力涌入她们纠缠的元神，“苏小小”立即加快同化吞噬的速度，不能再拖了。 一体同源，清源真君的法力如同养料，“苏小小”的法力不断增长，苏小小连握住轩辕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妄想能切断我们的联系，是你们赋予了我生命，兄妹禁断的产物，等着看吧，就让我彻底取代她吧！” 随着那女声的结束，苏小小腹部的圆隆转瞬消失，原本的白色里衣开始慢慢转换成鲜红的嫁衣。 “阿瑜，我来嫁你了！” 眉间一点朱砂，黑色的头面，苏小小已然成了“苏小小”的模样。 早就准备好的纸人纸马纸轿在烟雨阁外等着新娘出来，不停的吹吹打打。 “神君，我必须收回法力，此消彼长，她也在吸收我的法力！” 撤出自己的法力，清源真君随即化出身外身替众人护法。 “想走，没门！” 嫦娥仙子作为太阴的掌握者，她运起皎月轮，直接改变了月亮的运行轨迹，四海的潮水纷至沓来，在桃山外筑起了一道坚固的水墙。 与此同时，三圣母杨婵手持着宝莲灯不停的燃烧，宝莲灯是三界慈悲的化身，能净化一切不洁之物。 “想拦我，做梦！” “苏小小”手持轩辕剑，直接将烟雨阁劈成了两半。 此时正是黎明破晓时分，日月星辰齐现。 众人和“苏小小”僵持不下，生怕伤了苏小小。 突然“轰隆”一声 笼罩在桃山上的结界被天雷击碎，纸人纸马化为灰烬，水墙也退回了四海，居然是天道率领着一众三十三块外的仙人赶赴到了桃山。 “清源真君杨戬，金仙苏小小，兄妹禁断，孕育子嗣，天道不容，诛！” 古朴庄严的金色梵文出现在天穹，是天道对苏小小和清源真君的审判。 他们，竟然要开启诛仙大阵！ “有本君在此，谁敢造次！”平日里看似云淡风轻的云遐神君此刻气场全开，手里的赤霄剑直指云霄。 “赤霄，杀！”云遐神君手里的赤霄剑受主人感召，化出无数剑影，严阵以待。 还有一丝清明的苏小小看着云遐神君，不由得想起了梦境里那个和创世神昭阳并肩作战的身影。 “神君，我们又见面了。” 天道首先叫出了云遐神君，他们可算是故人了。 “当年没能毁了你，真是遗憾！” 云遐神君面容带着不屑，不过是一段被创造出来文字产物，如今却被人奉为圭臬。 “异星已经降世，若放任她回到冥府，那时万神覆灭，仙人就会如同筛子般纷纷落入人间，那满天的诸神佛没有一人能逃脱开来！” 天道也不与云遐神君争辩，它才是最高的主宰！ 像是应验着天道的话，“苏小小”凌空而起，右手化天雷，左手引天河，人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诛仙阵，开！” 所谓的诛仙阵，就是指主宰天道杀伐的无上法阵，由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所组成。 天道言出法随，判罚之音行落，桃山上天雷阵阵，捆仙锁紧紧的困住不断挣扎的“苏小小”，只见桃山正东上挂一口诛仙剑，正南上挂一口戮仙剑，正西上挂一口陷仙剑，正北上挂一口绝仙剑，前面有门有户，杀气森森，阴风飒飒。 “啊……” “苏小小”被诛仙阵撕裂着神魂，烈火焚身，天雷阵阵，万剑兵解，她不能死，不能！ 模仿着苏小小的语气，她向清明真君发出了求救信号。 “二哥，救我！” “二哥，别听她的，杀了我！” 两种思想不断的抢夺苏小小的金身，谁也不能争不过谁。 “二哥，神君，再这样下去，小小就真的魂飞魄散了！”三圣母杨婵心急如焚。 “山河社稷图，开！”终是不忍苏小小受此痛哭，清明真君不得已召唤出山河社稷图，事到如今，他们要和天道抢一丝生机！ “臭天道，你敢！” 一道携带着九幽之力弓箭的从远处射来，在诛仙阵和桃山之间化出了一条沟壑。 另一位主角也到了。 第三十七章：生死一线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来人身着红衣，白发红眸、肤白细腻，长相绝美妖孽但不失君临天下的霸气。 北风吹来，白发张狂飞扬， 加上衣袂飘飘的红色冕服和红如宝石般摄人心魂的眼眸，给人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压迫感。 他带着一众神明静静地站在桃山上，背光而立，红衣、白发以及苍白的皮肤，犹如一幅色彩绚烂的画卷，飞扬的眉角，无风自动的白发，微扬的唇线，说不出的极致魅惑，道不尽的隽秀飘逸。 “又是一位故人。” 天道波澜不惊的声音响彻云霄，今日这桃山可算是蓬荜生辉，两大古神一同驾临。 原来，是冥王苏瑜带着冥府众神赶到了。 昨日冥王苏瑜被仙泽里“苏小小”的情绪影响，认为他和苏小小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古神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是眨眼间，他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是以，为了弥补过错，他便带着冥府众神赶到了桃山。 “眼盲心瞎，好好看看，她是不是兄妹禁断的产物！” 冥王苏瑜丝毫不惧天道，它有什么资格对世界指手画脚！ “自然不是，不过，她现在是三界的异数，除去她，天下才不会大乱！” “放屁！”云遐神君第一次不顾形象的说了一句粗话，引得众人侧目。 神君，你人设崩了啊！ “阿瑜，救我……” 眼见来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苏小小”更加拼命挣扎，捆仙锁隐隐有压不住的迹象。 “你不是她！”冥王苏瑜只是冷冷地看了诛仙阵里的“苏小小”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留恋。 一句话，“苏小小”的心便凉了三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为何心上人就是看不到她呢！ “我就是你的苏苏啊！” “她不会像你一般夺人身体，是我错了，不该给你下同心咒，才给苏苏惹来如此灾祸。” 冥王苏瑜敛下眼眸，是他的错，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失去的又怎么能不回来呢。 “冥王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占据了小小的金身，眼下诛仙阵开启，咱们需要向天夺一线生机！” 受诛仙阵影响的同样还有清源真君，不过毕竟是准圣之身，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他抬头看了看苍穹，天道，呵呵，早就想了结他了吧。 “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打碎，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体，若你能看我一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苏小小”歇斯底里，心智骤然混乱，又哭又笑，如同恶鬼一般指着冥王苏瑜： “都是你的错，她爱你的时候不知珍惜，她离开了，你开始怀念，既然我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说完“苏小小”便如疯狂一般的挣脱束缚，捆仙锁寸寸断裂，她拼尽全力冲出诛仙阵，在桃山间肆意发泄，强大的法力得不到束缚，竟有入魔的征兆！ 她自己入魔不要紧，拉着正主的金身，最后受影响的便是苏小小了。 “世间的人都该死，该死！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划破苍穹，天道于九天之上见“苏小小”发生异象，遂命令众仙降下雷劫。 晴空霹雳一道道落在“苏小小”身躯上，虽未伤她分毫，却还是给苏小小留下了一道生机。 “去死去死！” “苏小小”挥袖将众仙击下九天，四散的法力把桃山砸的分崩离析，她笑得越发狰狞。 众人大感不妙，幸而清源真君用山河社稷图收敛了整座桃山，自成一方世界，“苏小小”再折腾，也影响不了外面。 “白灵，这，咱们进不去啊！” 已经赶到烟雨阁外的东北五仙望着突然出现的结界愁眉不展，凭他们的修为，根本进不去。 “你们借我法力，我来开洞，别忘了，打洞可是我的老本事！” “好！你这个臭老鼠，不许失败啊！” “瞧好吧！” 鼠仙小灰灰变回原身，其他四仙将法力汇于他一身，孜孜不倦的在结界外开洞。 “冥府众神，开启摄魂阵！” 为了抵消诛仙阵的威力，冥王苏瑜一声令下，判官崔莳以身作阵，摄魂阵衍生于五行八卦，汲取了十数万年魂灵之愿的阵法，笼罩在桃山上空，护佑桃山安宁。 若是没有山河社稷图的压制，单是这两种阵法，就足以毁天灭地了。 “呸！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你就要天下人陪葬，要不要脸！” 被困在“苏小小”识海里的苏小小亲眼看着人偶为爱发疯，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我们用的是同一张脸，我不要脸，就是你不要脸！” “苏小小”一边发疯，一边嘲讽着识海里的苏小小。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看上他什么了，不爱你，非得巴巴的贴上去，多不值钱啊！” “我值不值钱，你最清楚，他从来都没忘记你，我成了你，他才会看见我！” “还不是替身，可怜啊！” “用不着你来说我！你不也是替身吗！” “所以，我把他休了啊。” “闭嘴！” “苏小小”嫌苏小小聒噪，一道法力打入，想要她再次陷入沉睡。 “切，说不过就耍赖。”苏小小撇了撇嘴，灵巧的躲过了攻击。 在和“苏小小”的交谈中，苏小小发现，她们不但生命此消彼长，就连情绪也是。 “你醒着也好，亲眼看着我把你所在意的都毁掉，那个时候，你就会真正的消失。” 不再和苏小小争辩，“苏小小”右手握轩辕，左手降星辰，在两种阵法中游刃有余，大有不毁天灭地就不罢休的气势。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保她性命吗？” 天道冷眼看着众人一边防守，一边还要护着苏小小，委实狼狈。 “我清源的妹妹，还轮不到你来审判！”清源真君手持三尖两刃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想要他向天道低头，做梦！ “对！我哮天犬永远听主人的！”从昆仑山刚刚回来的哮天犬也不示弱。 “我云遐与天同寿，你没资格来质问我！”本就是天道诞生的见证者，云遐神君从来都没把它放在眼里。 “呵呵，人，我今天护定了！”冥王苏瑜深情的看了一眼正在发疯的“苏小小”，就让他再为她做一回护花使者吧，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想要小小死，问问宝莲灯答不答应吧！” “我乃帝喾之女，你，不够格！” “说得好！我斩仙剑也不答应！” 青衣道人破空而来，正是玉鼎真人是也！ “我们也不答应！” 在鼠仙小灰灰的努力下，还真让他把结界钻出个小洞来。 “臭老鼠，这次干的不错！” 五仙站到众人的身后，也是丝毫不惧。 “杀不杀，不是你们说了算！诛仙变！”天道梵音再起，笼罩在桃山的诛仙阵立刻变换成噬仙阵，此阵是在诛仙阵的基础上改变八卦方位，主位由杀门换成死门，任何仙人都难逃被兵解的命运。 一道金光打下，“苏小小”只能束手就擒，形同废人，青玉琉璃的本体在罡风下无所遁形。 “破阵！”在云遐神君的主导下，余下的十位自动按照神鬼七杀排列开来。 “先把小小抢回来！”玉鼎真人作为阵眼，一剑定乾坤，荡开诸天万仙。 “我化作原形作为绳索！”蛇仙青青摇身一变，瞬间就成了一条长达数丈的青蛇。 “可恶！可恶！” 眼见身体被一寸寸分解，“苏小小”能做的只是无谓的挣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此时此刻，“苏小小”是真的怕了。 “阿瑜，救我！我也是苏苏啊！” 可冥王苏瑜根本不去理会“苏小小”的哭喊，这让“苏小小”失望至极，他连正主都不顾了吗！ “换形！” 就是在“苏小小”心神不稳的一刹那，苏小小在噬仙阵和“苏小小”的双重压制下艰难的聚起一股法力，心里法诀默念，居然真的让她拿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早就明白了二者关系的苏小小等的就是这一刻，光是切断元神联系还不够，“苏小小”的所有情，所有的恨都来自苏小小本身，若本身没有那些爱恨，“苏小小”也就不复存在了。 “青青，去！” 云遐神君看准时机，将蛇仙的原身抛向苏小小，细长的蛇尾卷住苏小小努力的将她从噬仙阵中拉回。 “这次，可得掉不少鳞片啊……”凌冽的罡风一点点刮过蛇仙青青的身体，血肉模糊，但她就是不肯松开。 “回来！” 众人齐心合力的拉扯蛇尾，苏小小也努力的聚集法力，她不能坐以待毙。 吃力的抬头看了看天穹上闪烁的星辰，苏小小尝试使出星辰之力。 “诸天星辰，听我号令，破！” “砰”的一声，在苏小小和众人的努力下，噬仙阵竟然被破了。 “怎么样，你还是输了吧！”冥王苏瑜轻蔑一笑，根本没把天道放在眼里。 而回到亲人身边的苏小小来不及休息，她只是暂时拿回了身体主导权。 她无力的靠在清源真君的怀里，身上全是被罡风撕裂的伤口，正汩汩的冒着鲜血。 “二哥，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用忘情诀合力消除我对冥王陛下的情感，我自己切断我们的联系！” “不行，你会死的！” “不是有你们吗，我不会死的。”苏小小虚弱一笑，大不了身死道消，有什么可怕的。 “好……” 沉默了良久，清源真君艰难的点了点头，与天争命，他们，不惧！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众人围着苏小小，抬手结印，各色法力涌动包裹着遍体鳞伤的苏小小，忘情诀一成，她和冥王苏瑜的过往便真的结束了。 “冥王陛下，借你的无极剑一用！”苏小小冷声说道。 “好……”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冥王苏瑜闭上双眼，颤抖的递过无极剑，这一次，是真的到了尽头了…… 剥离出自己的本源仙根，苏小小毫不犹豫的将携带着九幽之力的无极剑朝着本源仙根刺下，她清楚的感知到身体的精力骤然消失，生命力也在不断的流失。 眼见苏小小毁坏自己的修为，“苏小小”大惊失色，不得不自己凝聚实体破体而出。 “你疯了，你这样做，你自己也会死的！” “我从来都不怕死！” “不，不，我还没有嫁给阿瑜，我不能死！” 人偶“苏小小”奋力想要逃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回来，原来，是忘情诀已成，往事如烟，一笔勾销。 “你可以去死了。”苏小小阴寒着脸，彻底斩断了她和人偶本源的联系。 她左手轻轻一捏，“苏小小”的魂魄化成了点点星光，竟是魂飞魄散，化为云烟，此间再不会有苏小小。 青玉琉璃寸寸断裂，二者一体同源，此消彼长，谁也逃不开死亡的宿命。 “二哥……”一声呢喃化为青烟，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苏小小魂飞魄散，个个目眦欲裂。 一切归于沉寂，天道冷眼旁观，它，可以离开了。 第三十八章：祸福相依 十里桃山，一片焦土。 无极剑自动回归，冥王苏瑜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苏小小消失在眼前。 无助，痛苦，茫然，所有的情绪瞬间包裹住冥府之主，她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只留下他一人在回忆中孑然独行。 天道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带着一众仙人离去，只留下满地狼藉。 “苏小小”魂飞魄散，苏小小灰飞烟灭，什么异数，都不复存在。 “快，一起聚拢小小的元神！” 纵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清源真君也不愿放弃，千年前看着母亲消失在自己面前，如今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什么天道，刽子手罢了。 “本君就不信，逆不了那破天道去！” “大家一起！” 众人合力祭出法器，只想留住苏小小的一抹神魂，即便只是一点，那也是复生的希望。 云遐神君和冥王苏瑜在光华明灭之间仿佛又看见那位严妆华服的女子，她满目悲戚，犹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天地间。 光阴流转，往事重叠。 “今神尊昭阳为天道所不容，奉盘古大神之命降下业火！” 多么威严的声音，冰冷又熟悉。 “我没有错，天道能奈我何！” 轩辕一出，万物皆枯，昭阳神尊手持轩辕神剑，一剑划动九州，从此世间再无山川湖海，日月星辰黯淡无光。 “吾以诸神之血令，速召轩辕归位！” 天帝神令降下，远古众神皆殁，昭阳神尊手里的轩辕神剑强行回归正位，天道所化的法则之链牢牢将昭阳神女锁在了昆仑圣地。 “你竟要欺师灭祖！”一道磅礴的灵力从干涸开裂的大地倾泻而出，抚平熄灭了昭阳神尊周身的业火炎炎。 “轩辕！诛！随着神令落下，昭阳神尊被一剑穿心，金色的神血唤醒了轩辕神剑的意识，以身弑主，罪无可赦。 轩辕神剑收敛神力，褪去金色的剑身，永远沉睡在东海海底。 “云遐，保重……” 这是昭阳神尊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上古神尊就此陨落，山河凋敝， 正如苏小小现在的眉眼，仿佛那日神祇陨落，师尊决绝的回眸再现，那是一双燃尽烟火后空余灰烬的眸子，凄婉的惊心动魄。 慈悲，漠然，空旷，苏小小注视着所有人，就如同注视着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一般，没有情绪，无悲无喜。 “我走了，若有缘分，来世再见吧！” 在桃山的烟雨阁外，众人围圆而坐，倾尽全力拯救玉体倾塌，魂飞魄散的苏小小。 苏小小浮在一片虚空中，过往百年如浩海云烟般从眼前一一闪过，从百年前冥府的横冲直撞，到后来误打误撞成为上仙，再到第十四位金仙，前半生糊涂荒唐，后半生辉煌潦草。 也算圆满吧。 纵横交错的画面交织成星光潋滟，懵懂，沉稳，人心，爱恨，责任，大爱，化作苏小小手中的一颗颗星子，落在这九天星幕之上。 当然，中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意外，但好在一切都走到了终局，异数也好，天命也罢，用一人换清平，死得其所。 看着众人眼中的悲戚，苏小小心中清明，因果循环的那一刹那，就要有人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只能由她来付。 冥府，灌口，苍澜，桃山百年，她过了旁人的几辈子，有欢笑，有泪水，痛痛快快的爱过，也痛彻心扉的恨过，即使最后一片荒凉，但对苏小小来说，已经很好了。 “唉……”苏小小一声叹息，是时候该离开了。 残留的天威拂过，最后一点心愿随之了去，虚空中的神魂再无牵挂，化作点点莹光渐渐消散。 而就在这时，一束束炽热的光芒刺破虚空，宛如一条条丝线，霸道又坚韧的缠住了四散飞去的莹光。 有声音从光芒中响起。 “……小小，你不要二哥了吗？" “……主人，你不是说要永远陪着我，给我做鸡腿吗?" “……四姐，其实，你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苍澜山永远等着你呢！” “……苏苏，我错了!" “……四丫头，说好了和我一起写书，你可不能食言啊!" “……小小，还没和三姐学好厨艺呢，你忘了吗？” “……不是说要帮我种玉树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小小，你不在冥府的时候，我写了十本同人，你还没看到呢！” “……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和白瑾，快要成亲了！” “……你都罢工百年了，没这个道理！” “大仙，我们还等着你的指点呢！” …… 出了这么大的事，九重天早就知晓，不过天帝元凌迟迟不肯派人下界查看。 “因果有道，机缘只在转瞬之间。” 十日来桃山发生的一切，天帝元凌了如指掌，什么兄妹禁断，天地不容，这样的话，每次朝会他都会听到一次。 “清源岂是尔等能置喙的！” 一句话，堵住了天界的悠悠之口，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天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十日弹指一挥间，在众仙眼中，这便是苏小小临盆的日子。 又见天雷滚滚，风云变幻。 “陛下，天生异相，清源真君和金仙苏小小的孩子怕是已经出世了！” 桃山天雷阵阵，众仙聚在九霄云殿，等着天帝元凌的裁决。 “聒噪，愚蠢！”终究是后天封神的产物，自然比不得先天神灵。 正当众仙争论不休之时，三十三重天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咚，咚，咚……” 四长三短，闻鼓奏响，这是金仙陨落的征兆。 “这是哪位金仙陨落了？” 九霄云殿里，众仙望着三十三重天，都是一脸的悲肃，自从封神之战后，仙力稀薄凋敝，几千年都没有仙人能晋升金仙，如今又有一位金仙陨落，实在让人痛心。 只听刹那间，雷声轰鸣，一条条雷电狂闪，神魔皆惧，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鬼哭神嚎! 天地聚变，黑云压顶，如同天塌地陷，连同魔界中，忘川翻涌，卷入无数亡灵!混沌柱石上，苏小小的名字先是闪烁不已，最后归于沉寂。 天元历十万五千八百年，金仙苏小小身死道消，自此，天地之间，再少金仙一人。 桃山上，一声又一声真切的呼唤，是众人对苏小小复生的希望。 亲情，友情，死去的爱情，原来，还有人在等着她回去。 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盛开；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六欲难逃。 有了求生的欲望，苏小小的神魂渐渐凝聚成实体，她还有那么多的牵挂，她要活下去！ “快！” 眼见苏小小的神魂不再是漂泊无定的状态，众人大喜，各自加大了手中的法力输出。 “金仙苏小小破而后立，已入准圣之境！” 早就离开的天道再次响彻云霄，骄阳似火中，一道金色的光穿透层云照到了桃山上，包裹住了苏小小的神魂。 苏小小惊诧的看着自己被金色的屏障笼罩，像是一双轻柔的手拥抱着她，为她凝聚实体，修补仙根元神。。 天道浮在她眼前，显示着一行字。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金色的光越来越耀眼，方圆千里都被这股金光笼罩。 —故人，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天道赐福！算它还有些良心！” 云遐神君收起手里的赤霄剑，破天道，总算有些用处了。 知道苏小小很快就会回来，众人松了口气，各自收回法器，等待着天道赐福的结束。 谁也未曾想到，天道去而复返，却是为了赐福，因为这次灾祸，苏小小更是从金仙晋升准圣，不足两百岁，便有如此成就，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转圣！” 金光冲入云霄，绽放出了比天道赐福更为璀璨炽烈的光芒。 第二道天道法旨降下，拥抱着苏小小的金色屏障渐渐消散，飞扬的金光洒在桃山的废墟之上。 一瞬间，废墟焦土重新焕发生机，莺飞草长，川流不息，倒塌的阁楼平地而起，桃山，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华。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散，苏小小于漫天纷纷扬扬的阳光下笑着向众人走来。 她乘风归来，骄阳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我回来了……”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一场风波，终是得到了化解。 见苏小小完好无损的回来，其余的人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了杨府一家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清源真君拉着苏小小左看右看，这一次，悲剧没有重演，他护住想要守护之人。 “主人，你吓死我们了，呜呜呜……”小狗豆豆跳进苏小小的怀里，哭成了一只小花狗。 “四丫头，你呀，罚你和我写百本书！” …… “咱们也走吧。” 在杨府众人簇拥着苏小小之时，冥王苏瑜神色黯然，独自带着冥府众神离开了。 苏苏，愿你余生平安喜乐，保重…… 第三十九章：浮光跃金 人们常说，祸福相依，乐极生悲，前段时间苏小小那真是春风得意，不过登高易跌重，这十日的经历，她可事毕生难忘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怀孕”，被人偶同化，最后还忘却前缘，自己了结了自己，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不过，破而后立，能再晋升准圣，苏小小也是没有想到的，从天道的态度来看，莫不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反正，以后她苏小小应该可以横着走了，金仙稀有，准圣更是少见，像她一般不足两百岁就成了准圣，古往今来，她是第一人。 “小小，过来吃饭！” 嫦娥仙子的呼唤将苏小小从思考中拉了回来，手里的游戏因为自己的走神，已经game? ove 了。 “马上来，马上来！” 关掉游戏界面，苏小小不顾形象的穿着睡衣和拖鞋往前厅走，都是一家人，还怕谁笑话不成？ “小小啊，这睡衣，你很喜欢啊？”三圣母杨婵一边布筷一边打量着苏小小。 头发未梳，睡衣未换，一副宅女的架势。 “还行，还行，咱们今天吃什么啊？”苏小小顺手将头发扎起，可别影响她干饭！ “龙抄手，冒菜，夫妻肺片，还有你爱吃的锅包肉。” “小小，我觉得，你应该减肥了。” 清源真君端着热气腾腾的冒菜走了进来，虽然嘴上嫌弃，布菜的时候还是把锅包肉送到了苏小小的面前。 “我难道不应该补一补吗，那十天，我可老遭罪了！”苏小小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的辛苦。 “是够遭罪的，小小，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写书啊？”玉鼎真人毫不客气的抢走了一筷子配菜，气得苏小小鼓起腮帮子，不依不饶。 “二哥，我也要吃！” “吃吧，就算吃成一只小猪，我们也是养的起的。” 对于苏小小和玉鼎真人的斗嘴，清源真君已经见怪不怪了，各自安抚好妹妹和师傅。 啊，又是和谐的一天呢～ 吃过中饭，苏小小很没形象的往床上一瘫，荣耀阴阳师双开，别提多爽了！ 玩够了游戏，手机也没有电了，干脆给手机充个电，苏小小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 神生艰难，她想摆烂。 “对了，我记得神君也送了我一个人偶！”对人偶有了阴影的苏小小垂死病中惊坐起，她要把人偶好好放起来。 一通翻箱倒柜，云遐神君送的人偶就静静的被放置在木箱的最底下。 拿起人偶仔细看了看，和自己一模一样，栩栩如生，不过，看得多了，苏小小便觉得这东西真的不能多看。 “唉，可惜了，你就压箱底吧！” 为了防止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苏小小又在人偶身上下了一道禁制，谁也不能动它。 收拾好人偶，苏小小突然觉得没什么事情可做，清闲是清闲，太无聊了！ 苍澜山内，感受到人偶上有法力波动，云遐神剑便知道是苏小小将其封印了。 “哎呀，大意了，这个礼物没送好，下次一定得注意。” 如同天上皎月的神君一开口却是这番光景，让人大跌眼镜。 本想送礼物拉近好感，这下，全泡汤了！ 九重天阙。 凌霄宝殿上群仙罗列，肃穆庄重。 九方天柱上，金色古字凌空浮现，瑞气千条，彩凤绕梁，天色霁明，一派气象甚是辉煌。 天帝元凌抬眼看了看底下的众仙，总觉得要添些新鲜血液了。 “启禀陛下，云遐神君来了。” “还不请进来！” 天帝元凌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当云遐神君从殿外缓缓走来时，一切都似乎作了平铺直叙般的背景，墨色的长发，玉砌般的面容，描摹不尽的倾绝六界的风骨，濯濯如泉中玉，清朗无暇，萧萧如风下松，挺拔傲然，敛尽了一身肃杀威势，带出几分潇洒自如的随和，偏生又让人不敢逼近。 “恭贺陛下再得准圣！” 一进九霄云殿，云遐神君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略微拱了拱手，算是对天帝元凌的见礼。 “那是她自己的造化。” “天帝陛下就没什么表示？” “那按神君的意思是？” “晋封仪式不可少，赏赐兵权，政权，还有一事，下朝后细说。” 天帝元凌和云遐神君你来我往，底下的一众仙人们面面相觑，不知云遐神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清源真君已经是九重天的金花太子，司法天神，阐教的首徒掌教，嫦娥仙子乃是主掌太阴的帝喾之女，其三妹，华岳圣母，本就是独占风流，如今新认的妹妹短短百年内晋升两次踏入准圣之境，这一大家子，难不成要占尽六界恩德？ “来人，拟旨！” 天帝元凌的话打破了九霄云殿里的紧张气氛，都在等着天帝元凌到底会如何封赏准圣苏小小。 一切，都拭目以待。 桃山经过一场浩劫又恢复如初，烟雨阁内仿照杨府后花园中。 漫地桃花如灼灼蒸霞，到处是粉色的云雾，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花瓣。 苏小小便寻了棵花树一躺，她手里拿着一壶清酒，时不时的小酌一口。 可没等苏小小把酒喝完，她便觉得很是困倦，眼皮不断的打架。 天朗气清，惠风阵阵，她不禁阖上眼睛，一会便沉沉睡去。 梦里，是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千载光阴，苏小小如同一缕清风，无处不在，她与庄周论道，同夫子饮酒;在漫天璀璨的星河里，笑谈诗辞赋;在时光里追寻着过去，临摹着盛世。 她帐前孤身纵马，挑明塞下霜;城后以剑横身，醉后斩敌前;我在殿前提刀入仕，拜君王上情。 她饮酒吟诗，太白为其作画;月下舞剑，仙娥为其抚乐;她轻奏鸣曲，玉京高楼无辉。 她携笔刻云，白日即换辰星。点一轮赤乌，照山高水远。饮千杯美酒，敬长城孤魂。 这很好。 梦很长，长到跨越时空，跨越空间，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苏苏，别睡了！” 是谁在叫她？ 苏小小睁开迷蒙的双眼，她心里一慌，忘了自己身在树杈上，退无可退，一头载下树来。 苏小小扑通一声跌在地上，溅起纷纷扬扬的花瓣。 “嘶……” 苏小小痛的长吸一口气，入眼是一双白底皂靴，略滚金边，她把头从土堆里抬起来，清源真君正看着她，一双朗星似的眸子，却带着处惊不变的深沉。 苏小小吐掉嘴里的几根青草：“二哥怎么不接我一接？” 在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那一刻，苏小小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明，她就要爬起来，清源真君伸出手捞了她一把，她快速的站起身来。 这不是和百年之前一样吗！ 两人站得很近，苏小小这才发现清源真君的手上握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 “二哥，这是什么啊？” 三尖两刃刀化作的黑扇落入清源真君的掌心，他顺手将扇柄在苏小小的头上中敲了两下：“这是天帝的法旨，给你的。” “都打傻了。”苏小小捂着头委屈的说道。 “好了，以后注意点，我可不想有一个笨蛋妹妹。” 漫天花雨中，清源真君眉目如画，长身玉立，发色黑中带着微微金棕，神威千面，自有一段风流。 过去与现实重叠，连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 “给我的？”苏小小很是疑惑。 “你不是晋升了吗，三天后天帝陛下要再次封赏你。” “哦……”苏小小耷拉着脑袋，没意思，晋升上仙的时候有过一次经历，感觉没什么新奇的了。 “贪玩！”清源真君轻笑一声，自然看出了苏小小的心中所想。 “都是老一套了，没什么意思。” “不过我听说这次有万年佳酿和很多新奇的菜品。” “真的吗？那我可以期待一下！” 兄妹二人说说笑笑的往烟雨阁走去，岁月静好，安然生花。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天帝元凌举办的晋封典礼拉开了帷幕。 这次典礼有些隆重，长年居于苍澜山的云遐神君为册封使，就连久不露面的昆仑十二金仙都来了。 九霄云殿前，苏小小身着清源真君特意让织女制作的羽衣，一步一步地迈上云梯。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佳人遗世独立。 延颈秀项，腰如约素，融万千缱绻。朝服上衣纯白，只在衣领寥寥勾了几道蓝色水纹。从腰开始就有了蓝色的渐变，在下端就成了夜空的深蓝，缀上繁星点点，增添了些许飘渺与幽魅。 发簪是百年前蛟龙灵越所赠的东官青龙宿，龙首处缀有流苏，底端是一颗水蓝色晶石，里面容纳了整个星空，正好落在了后颈根。 轻纱随风，广袖流仙，直教人离不开双眼。这是准圣苏小小。 这是翩若惊鸿的桃山之主，所有仙人眼中的绝世无双。 苏小小负手而立，看着云梯之上的巍峨宫殿，有些神色莫名。 在她身后的云遐神君：“小小，怎么了。”云遐神君见苏小小停下，觉得奇怪。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苏小小没看云遐神君，仍旧看着云梯。 万阶云梯，直冲云霄，连入巍峨官阙。云气环绕，万灵仰望。看似美好，威严肃穆。 第四十章：听调不听宣 玉簪珠履，紫绶金章。 金钟撞动，三曹神表进丹墀;天鼓鸣时,万圣朝王参玉帝。 在云遐神君的接引下，苏小小静立于九霄云殿上，等待着天帝元凌的封赏。 等待的前奏里，苏小小默默的魂飞天外，今天一大早就被三姐和嫂子拉起来一通打扮，她们把三千青丝两缕披在胸前，剩下的用银钗挽成一个飞云髻，云上斜插着之前云遐神君送的玉钗。 身上穿的是二哥为她定制的白色拖地长裙，身披蓝纱，倒是有清澈透明之态，亦真亦幻。 而为了搭配肩上的蝶恋花，苏小小在眉心描画了一朵傲似冬寒的红梅。 如此打扮一番，应当配得上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这句诗吧。 正当苏小小开小差之时，只听一阵仙乐响起，十二位身着霜色羽衣的女仙莲步轻移在众伴舞的映配下 翩翩起舞。她们手执羽扇，腰身柔软体态轻盈，裙裾飘飞流光飞舞，云雾缭绕中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华美却遥不可及。 这便是仙舞，“雅乐九韶。” 一曲舞罢，虚幻的绚丽极光在她们四周蜿蜒漫溢，同时烟火腾空，诸位女仙盈盈下拜。 “大典开始！”有仙侍层层传声，封赏大典正式拉开序幕。 八十一声金鼓奏响，编钟声声，仙乐渺渺，封赏仪式正式开始。 “鸿蒙之始，万物同源，仰承昭阳，天帝传旨，准圣苏小小，得望天道，敕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叩谢圣恩。” 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分列两班，三清四御同坐高堂，清源真君在左侧立于天帝元凌身旁，足可见这次册封典礼的隆重。 “苏小小，接旨！” 天帝法旨响彻九天十地，从这一刻开始，她苏小小不再是屈居末流的仙子，而是俯视凡尘的无量仙尊。 “苏小小，叩谢圣恩！”一身繁复礼服的苏小小垂首静立，在清源真君念过法旨之后，她略微行礼，宽大的衣袖带起了一片涟漪。 接过沉甸甸的天帝法旨，苏小小转身面向九霄云殿的其他仙家，按照仙阶，她仅次于自家二哥而已。 “拜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 众仙异口同声，心里却心照不宣，昭仁显惠，清源真君的封号不也是昭仁显惠吗，这一家子，独占天恩啊！ 不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仙僚，谁也不欠谁的。 “平身！”在苏小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必须承认，她真的爽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是从来未有过的优越感。 这是独属于她苏小小的辉煌，她要让那荣耀俯首称臣！ “苏卿，走上前来！”天帝元凌不悲不喜的声音从高堂上传来，众仙也都等着后续的封赏。 “诺。” 一步一步，苏小小提着裙角，长长的裙摆滑过白玉台阶，虽然没有步步生莲，但也是脚踏星辰。 第一次和天地之主近距离接触，难免有些紧张，不过，苏小小面上不显，她可不能丢脸啊！ “之前，朕将桃山划给苏卿作为封地，如今再升一阶，有了封号，从今往后，整个关东都划入你的封地，统领三十万天军，另外再赏赐金花百朵，御酒百坛。” 此旨一出，不但苏小小大为震惊，众仙也是一片哗然，原本以为十万天军，整个临江已经是极限，没想到是如此大的封赏。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还不接旨？” 仙侍催促的声音拉回了怔愣的苏小小，虽然眼前富贵已极，但她也深知登高跌重的道理，无论是凡间还是天界，都是一样的道理。 况且，自家二哥向来听调不听宣，自己若是领了三十万天军，那不是打了他的脸吗！ “臣有一旨不接，统领天军请陛下再寻贤能，以后，听调不听宣！” 听了苏小小的陈词，清源真君稍稍侧目，透过她，似乎看见了悠远的过往。 “听调不听宣，行，没问题。”天帝元凌一口答应，千年之前便听过一回了，没什么稀奇的了。 “天帝陛下这就答应了？”苏小小忍不住问了出来，今日天帝怎么如此好说话！ “君无戏言！不过，这三十万天军得随你回封地。” “可以。” 苏小小答应的也很爽快，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给人打工，总得听人家的吧，而且她苏小小不是傻子，天帝陛下摆明了是监视制约之意，再看不懂眼色不答应，她可就不用在天界混了。 “如此甚好。” “多谢天帝陛下成全！” 一来一往之间，君臣尽欢，反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宴会开始吧！” 苏小小坐到早就安排好的位子上，琉璃桌上陈列着各种琼浆玉液寿桃仙果，想起百年前第一次吃这么高规格的宴席，那时候她有些激动，很像刚进城一样没见识。 端起面前盛酒的玉盏尝了一口，回味无穷，苏小小还是忍不住感叹，天上的神仙个个风姿卓然，赏心悦目的紧。 “小小，今日，高兴吗？”清源真君先敬过了天帝元凌，然后端着酒杯坐到了苏小小跟前。 “高兴。” “听调不听宣，小小，不愧是我妹妹。”清源真君亲自倒了一杯酒，全了杨家的骄傲，这个妹妹，认得值了。 兄妹二人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嫦娥仙子，三圣母杨婵，玉鼎真人各自敬了一杯酒，都是一家人，自然是欢欢喜喜的。 再后来，各路仙家轮番上阵，你一杯，我一杯，会须一饮三百杯。 苏小小来者不拒，喝得十分尽兴。 清奏当筵，治世之音安以乐。 霞舒绛彩，玉照铅华。 玲珑环佩之声，绰约神仙之伍。 朝回金阙，宴集瑶池。 九重天觥筹交错，饶是苏小小嗜酒如命，也有些招架不住，上次醉了三天，苏小小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所以趁众仙不注意，偷偷用法力化去醉意，她可不想再做一次醉鬼了。 “小小，我敬你！” 往来交错间，一道故人之音传入苏小小的耳中，她慢慢抬起头来，果然是故人相见。 “我们又见面了，故人。” 第四十一章：桃山收徒（一） 宴会纷纷扰扰，杨家兄妹说着悄悄话。 “没什么，二哥，我想收徒了！” 见是自家二哥，苏小小如实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收徒？小小怎么突然想收徒了？我们一家子还不够热闹吗？” 清源真君分别给自家媳妇和妹妹添了菜，就见玉鼎真人正哀怨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徒弟啊，怎么忘了师傅呢！ “二哥，我们各自有自己的道场，护佑一方，虽然可以相聚，但终归不能太久，再者，有很多精怪都颇有仙缘，若能指点他们一二，不也是我的造化吗？” 苏小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玉鼎真人的盘子里，算是替二哥赔罪了。 “也是，开业那天的五仙我看就很好。”清源真君从善如流的点头称是。 “等回去了我就广发告示，凡是想拜师学艺的，无论是凡人修士还是各路精怪都可以来桃山。” “四丫头，收徒仪式就交给我吧！”有新鲜事可做，玉鼎真人立马来了精神，收徒弟，多好玩的事儿啊！ “不过，得有选拔的标准。”清源真君适时提醒。 “没错，不能选出一群歪瓜裂枣。” “男女比例要注意。” “得设下几重考验。” “清源，关卡的考官就咱们几个就够了。” “二哥，我觉得……” “行了，先喝酒，先喝酒！”一看好好的宴会又要成为办公大会，苏小小及时出声打住，好不容易能透口气，得珍惜呀！ “对，喝酒，喝酒！”清源真君一如既往的宠妹狂魔，妹妹说的都是对的！ 一场九重天的宴会很快就到了尾声，这样声势浩大的封赏典礼，千年难得一遇，回去之后可得给这位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下个拜贴，再送些礼物，怠慢不得。 不过，令苏小小觉得奇怪的是，云遐神君作为接引使，把她送到九霄云殿以后便不见了踪影，着实有些奇怪。 “二哥，你看到云遐神君了吗？”苏小小问道。 “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咱们走吧。”抛开那些莫须有的情绪，人家在不在，关她何事啊！ “走吧。”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请等一下，这是陛下赐给您的座驾。” 正当苏小小要飞身离去之时，一位仙侍出声叫住了她。 “座驾？”苏小小有些不明所以，神仙还需要这玩意吗？ “您看了就知道了。”仙侍神神秘秘的拍了拍手，只见一辆三凤车徐徐向苏小小飞来，车上有亭亭华盖，车后旌旗飘动。 “不用了，我飞回去挺好的。”苏小小觉得这太离谱了，她不需要这玩意啊！ “陛下赏赐，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可不要在推辞了。” “好吧，臣谢恩！”苏小小听出了仙侍的言外之意，赶紧答应了下来。 “恭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起驾！” 当苏小小坐上三凤车之时，便有三位仙人骑凤前导，八十一位仙侍与凤随行，飞鸟仙鹤也前后相随。 “看小小，多不自在！”嫦娥仙子掩唇轻笑，苏小小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爱的很。 “仙子，先别笑，等小小走了再笑。”清源真君着实忍得辛苦，小小这般正襟危坐的样子很是少见。 “好了，咱们也回去吧！让小小知道了，你们都得吃一个月的黑暗料理！”三圣母杨婵摇头轻笑，都不是孩子了，还这般顽皮。 “走吧。” 至于苏小小到底有没有知道，那就得去采访当事人喽！ 载着苏小小的三凤车浩浩荡荡的落在了桃山的上空，引来了一众围观。 “是大仙回来了！” “看这排场，多气派！” “大仙现在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了，自然气派的很！” “咱们这桃山可真就是洞天福地了！” 精怪们说的不假，远远看去，桃山绵延千里，广袤无边，逶迤壮阔，湖光山色，仙气缭绕，阳光照射，金光熠熠，如梦似幻，果真如世人说的那般： 瑶池倒影，露华浓、群玉峰峦如戏。明镜平铺秋水净，寒锁一天空翠。荷芰风摇，苹蘩波动，惊起鱼龙戏。扶疏桂影，十分光照人世。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您醒醒，到了。” 仙侍小声的喊着睡眼惺忪的苏小小，呃，怎么还睡着了？ “啊！到了啊。” 苏小小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怎么睡着了，多丢人啊！ “你们也辛苦了，这些灵石就当作车费吧！”苏小小从乾坤袖里取出九十袋灵石，一副财大气粗的做派。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您折煞我们了，以后这三凤车就是您的专属座驾了，我们一干人等随叫随到。” 听了这话，苏小小心中大为震惊，怎么，天界也发展滴滴打车了？随叫随到？专属座驾？ 虽然心里千回百转，但苏小小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她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收下吧，都挺辛苦的。”苏小小直接将灵石放入了他们乾坤袋，根本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多谢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得了赏赐，仙侍先是谢了恩，然后行礼离开了。 “呼……”其他人一走，苏小小便卸下了清冷自持的派头，恨不得现在就扑到床上，真是累死仙了。 “主人！你回来了！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小狗豆豆一听自己的主人回来了，立马从屋里飞奔出来扑到了苏小小的怀里。 “带了，有蟠桃，还有天界特制的烤鸡！” 说到蟠桃和烤鸡，这可是苏小小趁人不注意给小狗豆豆打包回来的，都是没吃过的，新鲜着呢！ “好耶！主人最棒了！”有了好吃的，小狗豆豆心满意足，狗生愉快啊！ “走，进屋吃！” “嗯！” 一仙一狗达成共识，毕竟，美食不可辜负嘛！ 而有了收徒的打算，苏小小便开始忙活起来了 她先是自己动手制作收徒告示，既要美观还要兼顾实用性。 “日子就定在一个月之后，让大家有充分的准备时间……” “还有，得考核他们的品德……” “设几个关卡呢？二哥他们说要做考官，得告诉他们点到为止，别下手太重了……” “我记得，玉鼎真人说要策划收徒仪式，到时候让他来，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 一灯如豆，灯火通明，窗外月凉如水，苏小小坐在桌前策划着收徒计划，改了一遍又一遍，总是不满意。 “嫦娥嫂子每天都尽职尽责，月光永远那么皎洁神圣。” 伸了伸懒腰，苏小小来到窗边极目远眺，不得不说，夜晚的桃山别有一番风味。 “主人，陪我睡觉，明天再写，好吗？”吃饱喝足的小狗豆豆睡眼惺忪，好久没和主人一起睡了，委屈…… “行，睡觉，明天再写！”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苏小小快速施了个洁净咒，繁复的礼服和妆面立马消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明天，得再好好想想……” 这样想着，苏小小就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桃山上仙草仙花的清新香味儿，她很快就入了梦。 夜深人静，桃山这仙境般的地方，更是静谧悠然，好生安宁。 梦里，山青水绿，风景怡人。 一个白衣似雪的女子，两个玉雪可爱的男孩； 一个在前头慢慢的走着，两个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宽大的长袍翻动着节奏，小小的手掌紧抓其上。 那一路的黄泉迷茫，那一片的火红漫天。 那一河的冤魂难渡，那一桥的细语轻言。 那一世，并肩作战，千古流芳。 那一世，他们唤她做师父，摇着她的广袖，肆意撒娇。 那一世，她不过初升之昭阳，她说，万物同源，天道有常，生死有命。 又是她，众人口中的创世神昭阳，那两个男孩子想来便是冥王苏瑜和天帝元凌了吧。 仙人之梦，变幻无穷，随心所想，山一程，水一程，再出发，便是百年前幻境里苏小小收徒的经历了。 是那座熟悉的琅琊阁，一切都分毫不差。 从琅琊阁正殿翘首远眺，广场三千弟子清一色白袍，划剑成风，势如破竹。 而后俯瞰整个雪山，山峦起伏，大有君临天下之感，再俯视苍穹，中殿耀眼至极，仿佛触手可摸，登天不过咫尺之遥。 天边，一道身影卓然飞至，飘然立于正殿之上，她白衣飘飘，神情温和，正是百年前幻境里的苏小小。 “参见师尊！”广场上的弟子齐声参拜。 苏小小缓缓而来，步步生莲，她像水中青莲，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云，求而不得。 青莲难采，皎月可见，却无法触摸，流云易变，就连看，有时都看不到。 苏小小卓然负手而立，身姿若仙，再也不是天帝元凌和冥王苏瑜口中的笨蛋师尊了。 众弟子望着她的身影不敢多言，亲手教出了天神与冥神，他们的师尊是世间最厉害的存在。 “我可真厉害！” 苏小小在睡梦中轻声呢喃，好梦一场，一场好梦。 第四十二章：桃山收徒（二） “云遐，你来了。” 空旷寂寥的冥王殿中，红衣白发的冥王苏瑜半倚在玉座上等着故人云遐神君的到来。 “苏瑜，因果循环，终究是你害了她。” “我知道，她现在也忘了那些过往，这不也是我的报应吗？” “报应，该受到报应的，又岂止你一人。” “是啊，不止我一人……”未说出口的话便是一段不可知，不可提的过往。 冥王苏瑜不动声色的拢了拢外衣，继续说道：“你怎么不在九霄云殿，现在大典都结束了，你见到她今天的样子了吗？” “见到了，我今天是她的接引使，不过，我没留在九霄云殿。” “天界那帮家伙没对她指手画脚吧，之前的那件事闹得挺大的。” “没有，实力碾压之下，谁敢妄言！” “那就好，只是天道降罚，兄妹禁断的话题，百年间是离不开她了。” “百年弹指一挥间，绝对的实力之下，谁会去纠结别人的过去。” “也是。” “这个你留下，我先走了，你保重。” 云遐神君递给冥王苏瑜一轴画卷，然后便离开了。 冥王苏瑜轻轻的打开卷了轴，是苏小小今日的工笔画像。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佳人遗世独立。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百年前苏小小晋升上仙的那一日。 轻纱随风，广袖流仙，直教人离不开双眼，现在这是准圣苏小小了。 “从今以后，我和她，就此陌路了……” 轻轻的叹息一声，冥王苏瑜灭了殿中的灯火，落入了一片黑暗。 第二日清晨，苏小小一夜好梦，睡得那叫一个通体舒畅。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简单的吃过早饭和喂过小狗豆豆之后，苏小小便开始收徒的准备。 第一步，广发告示， 第二步，设置考验， 第三步，收徒策划 告示她已经做好，只需要将法力附着在飞书之上便可传往各处。 各种考验她也有了计划，况且，二哥他们也发来了详细的计划，不用发愁。 而最后一步的收徒策划，也就是收徒大典，早就被玉鼎真人承包了。 所以，苏小小根本没费多少功夫。 家在桃山的五仙率先收到了苏小小的收徒告示，几位眼神坚定，不论经历什么，都要拜入苏小小门下！ 准圣收徒这样的大事，九重天自然也是知晓的，谁没有几个徒弟，不算什么稀奇事，不过，他们乐意看个热闹。 这仙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小小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整个九天十地，先是从名不见经传的冥府渡魂人晋升上仙，同时又与冥王陛下来了一场风花雪月，还成了清源真君的妹妹，不足两百岁接连晋升金仙，准圣，又能领兵出征，可见是个人物。 是以在苏小小放出收徒告示之后，各路凡人精怪都收拾好东西，总共八千多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规定时间之前到了桃山。 这八千多人浩浩荡荡的，本以为会先比试一番，却直接被仙侍带了进去，在准备好的客房里住下了。 而且仙侍临走前还吩咐道：“明日卯时去观流亭。”并且还留下了纯白的弟子服。 次日，观流亭。 卯时未到，各位预备弟子已经穿上弟子服在观流亭等着了。 不早不晚，苏小小在卯时正到来，一身紫色长裙，仙气飘飘。 看到众人依言穿上了弟子服，点头，“还不错。” 众人刚想说话，就被苏小小抬手制止了，“称呼本座被为慈尊即可，本座还没有收你们当弟子的打算，你们现在只是预备弟子。 不过你们今日随本座去个地方，若是你们过了本座的第一重考验，就可以留下再次晋级，若过不了，还是直接回你自己宝地为好。” 苏小小说完转身就走，“跟上吧！” 众人赶紧跟上，他们一路腾云来到了人间一个省会城市上。 “师……” “嗯！？” “慈尊！”众人立马地改了口，“来此处是要做什么吗。” 苏小小带着八千预备弟子隐身在高处，看着省会城市里各种商铺迎来送往，商铺的大都生意不错，客人来来往往的，还有各种新奇物件陈列其中。 “那些端茶送水，迎来送往的服务员们看到没有？” 苏小小指着在客人间穿梭来去的服务员们，“你们先上他们的身。”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苏小小挥手让省会城市的时间静止，将各个商铺的服务台叫至跟前，八千预备弟子各自掐诀上了服务员的身。 “好了。”众人以为苏小小想考校他们的法术，却见苏小小又往他们身上掐了个诀。 “慈尊？”众人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很想把腰弯下去，怎么回事，慈尊做了什么。 “这是两仪咒，你们今天就是一个服务员，行事会随服务员的性格走，等太阳落山，咒语解了，就可以出来了，现在，服务员，去吧！” 苏小小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满出来了。 众人哀怨地看了苏小小一眼，只能各自离开朝其他招手的客人走去。 端茶送水，点头哈腰，笑脸迎人，恩，也还不错，个头了。 其中许多人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可是在两仪咒的影响下还是继续着服务员的身份，直到太阳落山，两仪咒失效，众人赶紧脱身离开。 这一天，省会城市的服务员们在同一时刻同时摇了摇头，怎么感觉好像做了个梦啊。 八千预备弟子一脱身，就被苏小小拘着离开了，众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桃山。 都不知道苏小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桃山，观流亭里，苏小小兀自喝着茶，这些人的表现她早都通过乾坤镜看得一清二楚，抱怨的，偷懒的，投机取巧的，八千预备弟子里，只有五千人神色如常，任劳任怨的做着服务员的活计。 谁也不开口，桃山的五仙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心照不宣。 空气中最怕的就是沉默，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说道：“慈尊究竟想要如何啊！我们修行这么久，哪里做过这些，那些凡人，那些……” “觉得很受辱吗？”苏小小淡淡地开口。 “我……”众人看着苏小小淡漠的脸，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他们突然苏小小想起早上的话了，这是考验。 “修行之人，要永远谨记，众生平等，他们和你们并无任何区别。而九重天上大多是天生天养的神仙，修炼上顺风顺水，都视凡尘为苦，不愿历劫，你们也是如此吗？” 苏小小一番话说得有点重，众人有些懵，但是又觉得苏小小说得很有道理。 “你们若无法接受，趁早回去，修你们自己的道去，我桃山是要将天下苍生大义放在心中的。” 看众人欲言又止，苏小小也去不理会他们，继续说，“你们若想留在桃山，今天只是开始，接下去还有几重考验。若不想，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一听这话，有些人便真的撂起挑子来，言辞激烈，他们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呢！ “走就走，我们可不受这窝囊气！” “就是，哪里不是修行，走走走！” “徒有虚名罢了，你们可别忘了，之前的天道降罚，她和自家兄长之间的那点事，能骗过谁啊！” “没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蒙骗天道，那孽障说不定现在就在桃山中呢！” 被别人这么编排，苏小小却也没生气，还是有条不紊的泡着茶，是非功过，她从来不在乎，但这并不代表她能任人辱骂。 “和本座这么说话，你们也配!" 苏小小话音未落，一道惊雷突然自天幕炸开，裹挟着法力，直接劈在了那一千多个出言不逊的人的身上，顺便还劈碎了一棵百年的梧桐树。 碎裂之声还在耳畔，紧接着又是一道天雷砸下，观流亭中的假山应声而碎。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一千多人成了黑乎乎的模样，张着嘴，一派的恐惧震惊。 见此异相，其他人静默不语，口出狂言，辱骂准圣，这是天道示警呢！ “还说吗？”苏小小茶已点好，动作行云流水，说出的话却是雷霆万钧。 “不说了，不说了。”一千多块黑炭瞬间委顿在地，再劈下去，经年的修行就没了啊！ 苏小小头也没抬，只是挥手将他们恢复了原样，又扔给他们几瓶疗伤的丹药。 “走吧，回去以后省得说我桃山苛待客人。” “是是是！”那一千多人忙不迭的揣好丹药，灰溜溜的离开了。 “你们呢，是要离开，还是留下？”苏小小问道。 “留下！” 桃山五仙带头回应，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对于五仙的表现，苏小小还算满意，虽然口头上有抱怨，那都是人之常情，关键是看做的怎么样，任劳任怨，不卑不亢，很是妥帖，是以看向他们的时候，苏小小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之意。 “我们听慈尊的就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能拜在桃山门下，确实非常诱人。 当晚，苏小小就收到了清源真君一家的微信： 清源真君：如此甚好。 嫦娥仙子：不错啊，再接再厉！ 三圣母杨婵：四妹威武！ 玉鼎真人：嘿嘿，四丫头，今天挺威风嘛！ 哮天犬：四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梅山兄弟：都是哪些杂碎，活的不耐烦了！ 看着这些暖心的话语，苏小小觉得幸福极了，嘿嘿，接下来，就看她苏小小的本事吧！ 而接下来的几天，剩下的六千多人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不知苏小小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人啊，什么街边墙角的乞丐，耕地的农夫，江河湖海里撒网的渔夫，机械厂里的工人，声名狼藉的破产户，还有落榜的高考生。 其中一位好不容易当了一回官二代，结果这个官二代是个瘾君子，把家里祸害的倾家荡产，名誉扫地，自己却还是沉醉其中，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要多可恨有多可恨。 如此这般，前后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每次当日落之时，六千多人哀怨的眼神快要具现化了。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之后，苏小小宣布第一重考验结束。 这些人心里要撒花庆祝了，终于结束了，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第一重考验结束之后，八千多人变成了不足六千人。 而当消息传到九霄云殿的时候，众仙的表情，很是微妙。 天帝元凌微微眯着眼，笑着说道：“苏卿的这个方法很有意思，以后有机会，众卿也可以试一试。” 众仙：大可不必！ 番外（一）菁华录：冥王苏瑜的回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今日，时隔百年，我又见到了她。 我曾经的爱人，苏小小，当然，我总是叫她苏苏。 听说，她已经成功渡劫晋升金仙，还敲响了天鼓请出了审判女神使我的那位师兄天帝元凌受到了惩罚。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我的苏苏是斗仙榜首，在仙魔战场上杀伐决断，各种阴谋阳谋立了战功，彻底消灭了魔主灵灵璧，之后又受到我的师兄天帝元凌的册封成了桃山之主，就连名字都刻在了混沌柱石上，受万世景仰。 我的苏苏就是如此的优秀。 这算是圆了她报效国家的懵懂吧，还记得那年破阵，她积极的不得了，最后灭了樱花国之后，我的苏苏拉着我去蓟北看了盛世风华。 多好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她已经忘了，百年之前的今天，是我和她成婚的日子，她盼望了很久。 那一日，我牵着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冷。 在布下往生阵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或许，今天过后，她会对我很失望，可我还是不得不那样做，对不起，苏苏…… 其实，我和苏苏已经举行过两次婚礼了，第一次是在人间，虽然是假的，但我永远记得她盖头下的绝色风华。 第二次是在杨府，那是一场最热闹，最普通的婚礼，苏苏趴在我的背上，这一刻，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而今天的这场婚礼，是将我和苏苏爱侣关系昭告天地的。 我知道，苏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我也是一样的。 握着苏苏的手，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过往的一切都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 从苏苏初入冥府的懵懂，到后来的清冷自持，以及我们二人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让我觉得此生不过如此。 她的每一句话。 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极尽温柔，连着千万缱绻。 像海水无声漫过山头，在我荆棘丛生的世界里漫灌开来。 我这一生，无父无母，天生地养，是师尊养大了我，教我是非对错，生死轮回，我永远都会忠诚于师尊。 可后来，我的师尊也成了别人的师尊，他叫元凌，和我一样，是天地孕育出来的，我们两个一阴一阳，各自成了天地之主。 而我们师尊座下的徒弟越来越多，所有生灵都尊称她为万世之师，亦或是创世神昭阳。 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牵着我们的手，跌跌撞撞的“笨蛋”师尊。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千万年的走下去，谁又能想到我们的师尊死在了她创立的天道手中，而那个天道的执刀人就是我的师兄天帝元凌。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也是一直在寻找着师尊复生的方法，千年万年，我都会找下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那个方法，就是用师尊创造出来的万物作为献祭，师尊就会重临人世。 但，这需要一个容器。 一个和师尊相似的容器。 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师尊一般的女子，她们根本不及师尊的万分之一。 就这样，我一直找，一直找，始终一无所获。 再后来，我守着冥府千万年，也冷寂了千万年。 直到苏苏的出现，她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昏暗无光的世界。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真的都像极了我的师尊，所以，我格外注意她。 在查看了她的阴阳册后，我决定将她带回冥府，成为我的渡魂人。 之后的事情，苏苏在我的操纵下来到了冥府，那个时候的苏瑜像个孩童般充满了好奇，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师尊刚来到世间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好奇懵懂呢？ 出于这样的心理，我坏心思的逗弄了苏苏一番，现在想来，我不也是一样的幼稚吗！ “苏小小，你可愿为了我留在冥府？” 言犹在耳，斯人如梦，再见不识，她定是不愿了。 还记得苏苏第一次渡魂，满腔的热血和冲动，誓要替江月华母女讨一个公道。 可因果循环之事自有定轨，出手干预也是枉然。 好在最后结果圆满，恶人得到了惩治。 当然，苏苏也受到了惩罚，静思己过。 等到日子一过，苏苏便又高高兴兴的去鬼市游玩去了。 在鬼市，苏苏结识了云遐，我们又经历了另一番奇遇，苏苏成为了幻境中的梁山伯，我成了祝英台，云遐成了马文才。 但和传说不一样的是，相爱的是马粱二人，那段痛彻心扉的旷世绝恋用我们的身体再度演绎，我却成了苏苏和云遐相爱的局外人。 其实，我也早都知道，上一个渡魂人梁山伯一直在等一个人，和我一样，一直在等待。 最后，马文才寻到了梁山伯，这一段奇遇也落下了帷幕。 临别之时，云遐送给苏苏一根凤羽簪，不过，庆幸的是，苏苏并没有对云遐有爱慕之情。 苏苏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马粱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又带着苏苏他们去天界参加朝会。 我没有告诉苏苏，她的梦境是我种给她的。 故地重游，我又想起了和师尊的点点滴滴，恰巧被苏苏瞧见了，她为了安慰我，和我一同下凡散心。 苏苏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逛街，她见我不爱吃糖葫芦，苏苏还叫卖糖人的老人照着我的模样捏个一模一样的糖人哄我开心。 为了逗逗苏苏，我也叫那位老人捏一个她，还故意在她面前咬了一大口。 果然，收获了一枚气鼓鼓的苏苏，真是叫我爱不释手。 跟在苏苏的身后，我就知道，她不会抛下我的。 我们一起在一家小吃店里吃着人间最最普通的馄饨，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时移世易，我再也寻不到那样的好时光了，一切都消失在了那天。 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灯火葳蕤间，我替苏苏拭去了不小心沾在脸上的虾米，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我们两个人都红了脸。 就是在这一刻，我们彼此动了心。 番外（二）菁华录：冥王苏瑜的回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心动，动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之后的种种，都是种因得果罢了。 机缘巧合之下，我和苏苏先是以恋人的身份参加了一次剧本杀，还成了亲。 后来又遇见了几个特殊的魂灵，他们为国捐躯，死后徘徊人间，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要送他们回家，让他们看到这盛世芳华。” 苏苏的眼里全是星辰大海，目光灼灼，异常坚定，第一次，我有了想要弄明白这样的情感是从何而来的想法。 “带我看看吧。” 苏苏用溯世书为我打开了我从未认真看过的世界，也是这次经历，溯世书认了苏苏为主，受她驱使，永无背叛。 溯世书中，我和苏苏身临其境，从嘉庆道光的国势式微，到后来的主权沦丧，苏苏与我看得痛心疾首。 从前，那些凡人的一生，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于我而言，从来都只是沧海一粟。 但是，没有什么比亲身经历更让人感同身受。 鸦片战争，甲午中日战争，火烧圆明园，桩桩件件，都是血泪。 “回去就让冥府众神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苏苏在我的身侧讳莫如深，但我却不懂她的意思。 现在，我知道了那时苏苏的想法，可陪在我身边的人却被我亲手推开了。 时间不会因为谁而停留，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辛亥革命，国共合作北伐，那是新的希望。 但，事实没有那般一帆风顺，内忧外患，民族存亡。 当时我也曾想过，若历史就到了这里，我是不是就遇不到苏苏了呢？ 危急时刻，一声炮响，五四风雷发，红船启日华，这一次我们真的看到了新的希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和苏苏亲眼见证了一幕幕的战火纷飞，也见证了一个个英雄悲壮，扶大厦之将倾。 可后来呢，我和苏苏起了冲突，她把我推出了溯世书，自己在其中孑孓独行。 我知道，我当时大错特错，但以后的往生阵更是错上加错，无可救药。 为了向苏苏赔罪，也为了往生阵，我取来了师尊的轩辕剑，当年因为弑主封印自身，如今是它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所以，离开溯世书后我去了雪山找那条蛟龙，让他替我布下考验阵法，我想苏苏光明正大的成为轩辕剑的新主人。 一切布置好后，我又回到原地去寻苏苏，自然，早就错过了苏苏的晨光一舞。 后来的后来，我用溯洄之术看到了苏苏的倾城一舞。 初晨的阳光下，苏苏清颜紫衫，青丝墨染，身姿飘逸，若仙若灵，恰似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苏苏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这样美的舞步，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千年万年，都不会忘记…… 错了，真的是全都错了，我再也寻不到苏苏了，连替身都没有留住。 不过，那条蛟龙办事真的很靠谱，苏苏见到我小时候的模样，而且阴差阳错之下，苏苏也是以师尊的身份陪在我的身边，那种久违的温暖阵外的我也感同身受。 “笨蛋”师尊，多么久违又亲切遥远的称呼，借着阵法里鹅幼年体，我又重新找回了师尊。 可为什么天帝元凌也掺和进来了，也成了苏苏的徒弟，真是讨厌！ 当初做了那样的事，现在却来怀念师尊，可恶至极！虚伪至极！ 混沌天地间，苏苏带着我们两个人生活了下去，日月盈昃，冬去春来，秋收冬藏，一年又一年，年年复年年。 岁月静好，各自生花。 令我更没想到的是，天帝元凌居然和我一样，对师尊怀有那样的心思，他藏得可真够深的！ 阵法里的时间流逝和外面的不一样，我和天帝元凌在苏苏的指导下慢慢长大，各自也都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走了下去。 茫茫天地间，只剩下苏苏一个人了。 再后来，苏苏创立了琅琊阁，有了更多的弟子，为人师表，受人景仰。 但，很快一场天裂打破了这场平静，阵法的最后试炼也到了紧要关头。 苏苏在命运的指引下去了东海，她要斩杀巨龟，支撑天穹。 阵法里的我和天帝元凌不放心苏苏，便跟着她一同去了。 我们见到了那条蛟龙，许是长久地不见人，那条蛟龙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的过往岁月，爱恨嗔痴，还告诉我们要珍惜眼前人。 这不用他提醒，我会记得的。 真的记得了吗？我把苏苏弄丢了啊…… 时间再往下走去，苏苏以身镇住海眼，又以凡人灵魂之态唤醒轩辕剑，但终究筋脉细弱，如何承得起上古神兵所载的上神之力，虽然可以将仙身修的极为强横，但至少还需万载的光阴。 不过这倒是让苏苏捡了个便宜，直接从散仙晋升为上仙。 雪山之巅，我怀里抱着昏了过去的苏苏，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疼。 幻境里的那条蛟龙从冰湖里迤逦而出，再次对我们说道： “这个女娃娃真是不错，青龙宿就送给她了，冥王苏瑜，布下这个幻境可累死我了，我得陪她多睡一会儿，不和你们玩了。” 那条蛟龙说完就又沉到了湖底，去找他的爱人去了。 “希望你们，白首同心，莫要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一语成谶，我和苏苏，恩断义绝…… 回到冥府后，苏苏昏迷了很久，我守在她的床边为她抚琴疗伤，疏通她体内磅礴的神兵之力。 渐渐的，苏苏醒了过来，她一把抱住了我，哭的梨花带雨，口中不停的说着：“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我怎么会抛下苏苏呢，不会，永远都不会…… “你醒了。” 我见苏苏醒了过来，急忙来到了她的床前，连不小心打翻了鎏金香炉都没有察觉。 “阿瑜。” 苏苏没有光彩的双眸找回了焦距，却唤出她在幻境里对我的称呼。 “我在。” 听到苏苏这样叫我，我当时明显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唤我，以后，也会如此吗？ 我有些期待了。 现在，再也听不到了…… 番外（三）菁华录：冥王苏瑜的回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其实，我早都知道“苏小小”不是真的，但我只想留下一个念想在身边。 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存在，是在苏苏离开后的第五十年，阴阳册上突然出现空白的一页，之前诓骗苏苏就是用法术掩盖了阴阳册上有关她的信息，并和她说阴阳册上没有她的名字才将她留在了冥府。 那现在无故出现的空白表绝对不是巧合，毕竟，阴阳册写尽世间因果，从未有一人跳脱出来。 “去人间查查。” 于是我吩咐黑白无常去人间调查，心里是存在侥幸的，或许，我们还有未尽的缘分。 果然，黑白无常带回了我日思夜想的人。 “苏苏？”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愣住了，和苏苏一模一样，只不过眉间多了一抹朱砂痣。 “我叫苏小小。” 她有些怕我，一直往后退。 “过来。” 我轻轻将她拉了过来，一搭上她的手我便知道，她不是真的苏苏，只是一个盛着苏苏精血的人偶罢了。 她的本体是清源真君送给苏苏的冰蓝色荷花，我亲眼看见苏苏将她放入自己的丹田内，绝不会有错。 “你是谁？” 她歪着头，面带懵懂，和苏苏的神情如出一辙，恍然之间，苏苏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是冥王苏瑜，你叫苏小小，以后就今天留在冥府，好吗？” “我还有使命没有完成，我不能留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请求。 “是陪着他们吗？” 我抬手一指，在她面前便出现了苏苏父母现在的转世，她的任务，定是陪着他们轮回。 “是爸妈，我要回去！” 她看见后很是激动，顾不得那只是虚影就往上扑。 “你已经回不去了，你不在人世了。” 这次，我没有骗她，到了冥府的灵魂再想还阳，根本不可能。 “我是死了，对吗？”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每一颗都落在了我的心上。 灼伤了我的一世情深。 “以后，冥府就是你的家了。” 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的苏苏要快乐，不能哭。 “好吧。” 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快，我有些窃喜，虽然她不是真的苏苏，可也是苏苏创造出来的，这是不是说明，苏苏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呢？ 后来的日子，她留在了冥府，也留下和抚慰了我心里的念想。 但我没有让她住在苏苏从前的茅屋里，那是只属于苏苏的，谁都不可以去碰。 我每日派人打扫，自苏苏走后，我也不愿冥府维持四季轮转，长冬无暖春，就是我余生的心境。 “你太执念了。” 九幽里，后土曾对我说过我不应该再放不下。 “那不是执念，是你没有接触过的爱。” 我和后土同出一体，但情爱之事，若不亲身经历，断不能感同身受。 “后土，谢谢你为我疗伤，你镇守九幽千年，可曾知道情的滋味？” “不知，但我看你们为情所伤，华发满头，我表不想知道了。” 后土轻叹一声，便又和我合二为一，继续替我疗伤了。 漫漫无边的黑暗充斥着九幽，我带着对苏苏的思念沉睡了三年。 却是迎来了苏苏的一纸休书。 神仙中休夫的第一人，我的苏苏是那么决绝，伤了她的心，断了我们的情，都是我自找的。 现在，我找到了另一个苏苏，我们朝夕相处，夏婵冬雪，琴瑟和鸣，算是得到了些许慰藉。 但我的妻子只有苏苏一人，我从和“苏小小”行过周公之礼，连婚礼也没有举办过。 她也问过我什么，我只是说时候未到，时间长了，她便也不再问了，可我感受到她的变化。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眼里全是对我依恋，我好怕，她也会离开我。 不，不可以！ 为了留住她，我在她的身上下了同心禁咒，从此，她的心里只有我一人。 咒术成了，我又重新拥有了苏苏，谁也不能抢走她了。 所有人都知道，冥府的“苏小小”是假的，我也知道，但我就是不想戳穿自己的幻梦。 她就是苏苏。 我还有记得苏苏在溯世书里遇到的一对乱世爱侣，他们隔着国仇家恨，永远都不能在一起，就和我与苏苏现在这般。 后来，我和苏苏在一起后，为了增加情趣，我们曾去芥子空间里度蜜月，里面的三生三世，何尝不是我和苏苏真实写照。 前世，今生，来世，明明白白，句句应劫。 第一世，我们相识于大学，她是音乐系的学生，我是来自台湾的音乐系老师，我们有缘无分，苦等了半生，蹉跎了半生。 第二世，我们是乱世里对立的亡国公主和新国太子，她忍辱负重，我们暗生情愫，但却跨越不了国仇家恨，她发动政变，整个王室只留下我一个，我成了她的笼中鸟。 故事的最后，我死于自己发起的政变，她坐拥天下，享无边孤寂。 第三世，我们是风雨飘摇中的两国间谍，初识，她是名动北平的蓝牡丹，我们坠入了爱河。 但她有她的信仰，我有我的坚持，最后，只能陌路。 死生不复相见。 能死在她的手里，倒也无憾。 若有来世，我们定要相逢于和平年代。 虽然芥子空间里发生的爱恨都是假的，却是我和苏苏一起经历过的，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说好的谈几场甜甜的恋爱，事实却是三生三世的虐恋情深。 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一种预知呢？ 当我今天再次见到苏苏，我是激动的，虽然只是为了安慰送亡灵，只要能见到苏苏，都是好的。 苏苏，我真的好想你啊…… 她还是发现了“苏小小”在冥府的这件事，我抹去了“苏小小”在凡间的一切，这样，她便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我以为苏苏会对“苏小小”的存在有情绪上的波动，可她并没有，她只是收回了“苏小小”的生命，让她重新变回了无知无觉的荷花。 苏苏在将“苏小小”放入丹田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永远的失去了苏苏。 不过，同心禁咒并没消散，或许，我还有能和苏苏再续前缘的…… 番外（四）菁华录：冥王苏瑜的回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冥府又落了一场大雪，满地清白，我又想起了那年苏苏独立雪中的模样。 当日的戏言一语成谶，她真的羽化登仙，离我而去了。 如今，苏苏还活着，有家人，有朋友，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她的前半生，因为我的缘故，整整三十年糊涂不明我也没能给她一处安身之地，她恨我也是应当的。 以后的日子，就让苏苏放下那些爱恨和过往，为自己好好的活吧。 多年后，我也许还会在某个好风如水，明月如霜的清夜，折下半枝梅花，想起多年前曾喜欢一个人，可惜没有缘分。 缘分落地生根，不是我们。 确实，之前的千年时光，我碍于世俗伦理，没能对师尊说出一句爱慕的话，最后等来的却是师尊与别人定下终生，最后身死道消。 我恨自己懦弱无能，也恨天地不仁…… 阴阳分离，道法自然合一，师尊创立了天道，却反过来被天道审判，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千年，我便困守冥府，守着师尊留下的地魂所化的冥府，日复一日寻找着复活师尊的方法。 所有人都说我太过执着，没了创世神昭阳，世间不也在正常运转吗。 不，那不一样，我的师尊是万世之师，就应该受天下景仰！ 而如今的四合六界也不是师尊所期望的样子。 所以，我希望师尊能够再临人世，重掌往日荣光。 不知是不是诚心感动了盘古神，我真的找到了复活师尊的方法，那就是找到承载神魂的容器然后用万物本源开启往生阵去复活师尊。 兜兜转转几千年，只有苏苏一人和师尊如此相像，她就如同一道光直直的射入了我的心房，那是我的苏苏跨越了万水千山而来。 可一场爱恋一开始就以阴谋作为起点，就注定不会善终。 我的苏苏，对不起…… 思绪纷飞，我又想起了苏苏成为轩辕剑主人之后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已经看清了对她的感情，但苏苏却还没有，她一直回避我的感情，对我也是避而不见。 为了暂时忘却这份烦恼，苏苏自己请命出去完成任务，找到李翰林。 也是那次，苏苏阴差阳错和清源真君不打不相识，成了异姓兄妹。 我永远都会记得，苏苏是最崇拜清源真君的，做了他的妹妹，自然是开心的。 而李翰林这件事，我也有错，黄泉之花一分为二，两方世界，乾坤颠倒，才有了李翰林之事。 而且孟婆无华对我说，一出苦肉计定能试出苏苏的真心。 于是我接受了落神鞭的惩罚，看着苏苏心痛的模样，我又有些后悔了，对不起，苏苏…… 好在苦肉计确实起了作用，我和苏苏各自表明了心迹，成功抱得美人归。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日和苏苏在冥府员工面前秀恩爱撒狗粮，搞的冥府众神苦不堪言。 倏忽百年的时光，我和苏苏畅聊江南塞北，春花秋月，我牵着她的手踏遍万里山河。 春日一起留恋于碧草青青；夏日泛舟湖上，画船听雨眠；秋日临窗和诗，闲敲棋子落灯花；冬日折梅烹茶，细赏落雪惊鸿。 用我和苏苏的CP粉头孟婆无华的话来说就是举案齐眉，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而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那场在杨府举行的婚礼。 破阵封神之后，我和苏苏来到杨府，喝醉了的清源真君直接拍板叫我和苏苏成亲，他来做证婚人。 “苏苏，吾倾慕汝已久，愿执雅之手，与雅偕老。” 我郑重的执起苏苏的素手，虔诚的落下一吻。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苏苏羞涩的低下头去，这便是答应了。 现在想来，那是我和苏苏最幸福的时光了。 比飞却似关睢鸟，并蒂常开边理枝。 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池舞凤凰。 “歪了，歪了，那里再挂高点!” “哮天犬，厨子都到了吗?” “老大，那个不能放那!” 那一日，玉鼎真人写完了婚礼策划就去看清源真君为苏苏准备的嫁妆。 “金元宝二十箱，各种金器六十箱，玉器六十箱，银器六十箱，绫罗绸缎十马车，还缺啥?” “之前的凡间皇帝娶亲也不过如此，还差啥呢……” “哮天犬，我让你买的苹果呢!" “真人，苹果都在后院!" 玉鼎真人回头一看，一院子的苹果。 整个杨府肉眼可见所有的树上都绑满了红绳，门前挂满了鞭炮红灯笼红毯铺地，杨府连一朵白花都找不出来。 贴心的清源真君又特意请来了师尊的神像放在了主桌。 终于到了婚礼那天，苏苏早早就被三圣母杨婵和嫦娥仙子抓起来，一顿捯饬， 整整画了两个小时，妆面才算完成，最后又在苏苏的眉间画了朵并蒂的海棠，红纸染唇。 美人墨发金冠，红衣烈唇，眉间并蒂海棠显得更加妖艳。 而另一边，足足六条街的彩礼，被一千二百草头神抬着绕着灌江口走了一圈浩浩荡荡就又来到了杨府。 一路上哮天犬和梅山兄弟挑着十六筐苹果，逢人就送，只说讨个喜气，一路上但凡是有路人，喜糖苹果都没少得，路人不禁感叹是谁家小姐这么有福气。 我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马头还绑了朵大红花，因为我平日里多穿红衣，今日换了新郎官的衣服，身长玉立好不俊朗，和苏苏一样，我的婚服是相同的服饰，五爪金龙金冠盘发。 一路上吹吹打打，一行人又回到了杨府。 师尊的神像被放在了主桌，清源真君和嫦娥仙子坐在了主位上，等着一对新人。 三圣母杨婵搀扶着苏苏到了杨府的大厅，我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玉鼎真人作为司仪，青色的道袍上也别了一朵红花，看着喜庆的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礼成，我和苏苏正式成了夫妻。 清源真君和嫦娥仙子招呼着一行人出去喝酒，把空间留给了我们这对新婚夫妻。 苏苏站的直了一些，虽蒙着盖头，却准确无误地冲着我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声音里带着笑意:“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眼尖地看见苏苏连指甲都染了。 慢慢地朝苏苏过去，很慎重地拉过苏苏的手，将她背了起来，缓步向洞房走去， 途中我小声地说道:“很漂亮。” 苏苏将头搁在我的肩上，悄悄掀了点盖头，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殷红的唇，笑问道:“什么?” 我转了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似是要透过盖头看见苏苏的面容，半调笑半认真道:“卿为群芳冠。” 就见苏苏愣了愣，拍了拍我的背示意他停下。 只见苏苏忽然一掀盖头将我的头亦罩进盖头中，双手紧紧攀住了我的肩膀。 于是，我便看见了苏苏苏那一副惊艳绝伦的妆容，愣了愣片刻，我下意识将盖头往下拉了拉，生怕自家美人被瞧了去？ 这一动作引得苏苏轻笑一声，紧紧勾住我的脖子，眼尾的胭脂显得越发浓艳，眼神亮亮地看着我。 那时候在她的眼中，有了光，也有了我。 后来的日子里，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玉鼎真人拿着鸡毛掉子，跟在哮天犬和小狗后面撵得气喘吁吁，眼见就快撵上了，一个一下跳到了正笑眯眯旁观喝茶的苏苏怀里，另一个扑到清源真君的怀里，朝玉鼎真人得意地吐了吐舌头，直把玉鼎真人气个半死。 这样鸡飞狗跳地过了十年，小狗豆豆开始能够口吐人言。 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比如我与苏苏打游戏的时候，腿上总窝了只小狗团子; 比如我教苏苏法术时，身边总有冥府众神吃瓜的之音; 比如清源真君身边总有玉鼎真人的叽叽喳喳； 比如清源真君与杨婵兄妹二人总是赌气斗嘴； 比如清源真君带着眉山兄弟外出捕猎回家时，桌上也总是已经有香喷喷的饭菜，虽然味道欠佳，可大家总能吃得津津有味； 再比如偶尔我在冥府下厨时，清源真君便会带着杨府的人一同来蹭饭， 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欢乐地便如流水一般。 现在，什么都回不去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可是，在某一次火锅局以后，毫无预兆的，苏苏病了，神仙大多没什么头疼脑热，除非天人五衰，可苏苏并不是。 她静静的睡着，呼吸均匀，只是醒不过来。 我顾不得和天帝元凌的恩怨，从九重天叫来了药王孙思邈和冥府的大夫轮番医治，可是苏苏的身体反而越来越糟，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去了般。 清源真君也从灌江口带着一大堆天材地宝赶了过来，可苏苏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昏睡的苏苏，我似乎又忆起那一年，她成为轩辕剑的新主人，自己也是如现在这般不安，似乎我不看着，苏苏就会睡去般，再也醒不过来。 “苏苏，屋前的荷花就要开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那时，我勉强笑了笑，握住了苏苏有些冰凉的手，仿佛又想到当年苏苏借着破晓日光的一舞菁华。 “当年的嫁衣我给你留着呢，等苏苏醒了，再穿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一滴泪落在了苏苏苍白的脸颊上，但她还是静静的睡着。 苏苏醒来的那一日，我正在屋外采摘新开的荷花，小狗豆豆告诉我苏苏醒了。 我脚下一顿，随即大步往屋里走去，手里的荷花落了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 走进里屋，我正巧看到苏苏靠坐在床头，对着扑到床上的小狗豆豆露出温柔的笑。 似乎察觉到我的到来，苏苏侧头看了过来，清澈的目光，多了丝血色的唇，让我不自觉地将荷花扔到了地上。 “阿瑜，梦里没有你，我便醒了，然后你就来了。” “苏苏，我来了。” 番外（五）菁华录：冥王苏瑜的回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我和苏苏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恩断义绝。 倏忽百年，我仍然记得那天。 时间分毫不差，在苏苏盛装之后，我带着迎亲的队伍就来到了杨府的大门外。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 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 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 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 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这场盛大华美的迎亲，千百年后依旧会被仙家们津津乐道。 从旁观者的目光去看，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人头直晕。 就连迎亲路过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冥府士兵，涌动的仙家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千年难见的盛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后来的流程，其实，我也已经记的不太清了，只记得苏苏被我八抬大轿的接走了， 兜兜转转，迎亲的人到了冥府。 我的苏苏蒙着盖头，盖头下依然是我魂牵梦萦的容颜。 “苏苏，别怕。” “阿瑜……” 心头千言万语，我和苏苏不知从何说起。 “等拜完了天地，就要开始祭礼了。” “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那是月老言蹊的声音。 没等苏苏开口说话，我直接抱起了苏苏，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 “各位仙家先去往祭台等候！” 在月老言蹊的主持下，众仙家笑着前往设忘川河上的祭台，把大好的时光留给了我们这对新婚的夫妻。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它们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龙凤花烛默默的燃烧着，我抽出先前藏在靴靴中的红纸裹着的快子。 我踌躇了一下，手也微微地抖着。 灯火葳蕤，仰起头看，我似乎有些近乡情怯，但还是将苏苏头上那张盖头帕一挑，挑起了那苏苏亲手绣的盖头，把它搭在床檐上，一阵粉香往我的鼻端扑来。 “苏苏……” 清风明月，朗月入怀，我再一次伸手接住了自己的月亮。 …… 天下间的所有事，阴阳自分，道有轮回。 冥府的阴婚大祭，敬天、敬地、敬阴阳。 祭坛设在忘川河上新化的山峰之上，缥缈的云雾间，全是冥府的员工以及前来观礼的各路仙家。 我坐在居中的神座上，右手边的凤座台空置着，正等着苏苏的到来。 判官崔莳偷觑我的神色，见我并没有要询问的意思，赶紧站起来清叱一声: “礼启！" 空旷的祭台之上，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罗分八卦之位而站，手中法印同时张开，祭台上就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轮盘图形。 这便是往生轮盘，不仅掌凡人轮回，更是连通六界的至高法器。 往生大阵一旦铺开，将会一点一点把祭品的元神抽离，化为灵力送进承载容器。 从此，祭品便会成为天地间的一缕尘埃，在这六界中无迹可寻，却又重获新生。 阵法落成，像是某种复杂而神秘的图腾。 白珏白瑾越众而出，以忘川为媒，奈河为聘，结成了一道魂力之墙。 无尽的哭嚎随风而起，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银色的衣摆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当云收雾散，今日的主角已经站在了图腾中央。 我立时坐直了身体。 苏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祭袍，每一条织线上，都好像隐隐涂了落日晚霞，当她抬起手的时候，便洒落一地的余晖。 她的长发梳起一半，还是当日在灌江口成亲时的那套金冠，腰间配饰了玉石雕刻的环带，每一颗都是上选之物。 长长的裙摆逶迤铺开，用星辰凝成的花纹绣线层层叠叠，裁成了曲裾的形状。 山河社稷舞，是我冥府大祭的主要祭礼。 这是一支庄严肃穆的舞蹈。 挥袖间，原本纯白的衣袍上瞬间出现了水墨色的山水纹样。随着苏苏的每一个旋转扩散开来，在空中筑起了连环变化的画卷。 山川河流，风雨雷电，草木花鸟，世间万物依次而出。 盘古开天辟地的千万年里，万物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到尚不及指尖的一颗露水。 天穹之上雷声阵阵如战鼓，落在脚下，渐渐地激烈起来。 “敬告天地四方，阴阳乾坤……” 一舞即毕，举座皆肃然而拜。 我振袖自座上翩然而降，落到苏苏的身前。 咬破自己的手指，轻轻摁在苏苏的额间。 现在想来，冥府之主的神血衬着苏苏那张白皙又盛妆过后的脸，红到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阴阳交感，乾坤相合，礼成！。" 我从来不知道，对着苏苏我的声音会那么冷。 苏苏慢慢俯下身去，等着冥王苏瑜的下一步动作。 往生大阵的八角开始有卦位隐隐泛出金色光芒。顺着刻在地上的凹线凝成光流，渐渐朝着中心的苏苏汇聚。 就在苏苏转过身，将要飞出阵法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往生大阵的底下忽然浮现出另一重繁复的纹路，强大灵力场从阵法中央爆发，瞬间扩散成一个圆顶形状，将所有人罩在其中。 有仙家最先反应过来，想要退出祭台，但是他们被牢牢的困在阵法里，随着灵力越来来越强，这些仙家感觉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怎么会……” 有仙家捂住胸口，直接咳出一口血。 “今天，谁也走不了！” 在苏苏惊诧的目光中，我加大了阵法的威力，一时之间，哀鸿遍野，所有仙家痛苦的捂着头颅和胸口，身上的血越来越多，一点一点渗进了阵法的花纹之中。 “阿瑜，快停下，你们在做什么！” 苏苏不敢相信，方才还是前来祝贺的热闹景象，转眼就成了血色炼狱。 “不！” 一身华妆的苏苏亲眼看着前来祝贺的仙家一个一个倒在了祭台的阵法上，有的魂飞魄散，有的化成了累累白骨，心里满是绝望。 大阵还在继续，不断的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失去了护体灵泽。 通过星辰之力，苏苏感应到了现在六界的惨状，江河枯竭，山川崩裂，星辰开始坠落，天河之水倒灌人间…… “救命……” “地震，怎么会地震！”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不要……” 凡人无法承受世界崩塌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一时之间凡界烈火纷飞，山崩地裂，无数人类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园。 “不可以！快停下！” 让苏苏更为绝望震惊的是，往生大阵吸取的灵力竟然全数流进了她的身体。 “都是我的错……” 我的苏苏站在漫天血色中，眸中光华空洞无物，盛妆过的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前来致礼宾客的鲜血，一身白色的祭礼服早已被鲜血浸染，伶仃萧瑟中尽显凄美。 她看着站在祭台上的我，没有流下一滴泪，本是我和她的大婚之日，可我却算计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设下了往生大阵，所有前来致礼的仙家无一幸免，全都做了阵中亡魂。 苏苏扯下发髻上银色的凤冠，精美繁复的凤冠落在祭台上发出叮铃脆响，越发衬的冥府幽森可怖。 “无华姐姐，黑白无常，连你们也在骗我，对吗？”苏苏一步一步的走到祭台边缘质问冥府众神，放眼望去，祭台下肃立的冥府众神皆是一身白衣素稿，哪有一丝喜庆的意味。 “欺瞒你并非我等所愿，这三十几年的情谊也做不得假。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冥王于我们有恩，对不住了。”回应苏小小质问的是黑无常白珏，站在他身旁的白无常白瑾一言不发。 “这就是你说的白首不相离，可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在其他人这里得不到回答，苏小小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脚下是累累白骨，我飞身来到祭台中央苏苏的身前，轻轻地抚摸过她凌乱的鬓发，语气温柔缱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千万年的时光蹉跎，我想你回来。” “回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到底想让谁回来？”苏小小抬手拂落了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我她从未见过。 其实，我也不知道，透过她，我到底在看谁！ 无视苏苏对我的冷漠，我抬手幻化出了一具被冰封的躯体，那是苏苏最为熟悉的身体。 “精心骗了我三十几年，就为了今天，对吗？” 亲眼看到的真相远比苏苏在溯世书里看到的更加绝望。 “苏苏，再等一等，很快就结束了。” 我想再次将手放在苏苏的脸上，可却被苏苏躲了过去。 “呵呵，你们一直都在骗我，若不是大梦三生，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于三十年前，怪不得阴阳册上没有我的名字，和你们在一起的三十年里，我根本没有死！” 苏苏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迟来了三十年的真相，在那场梦境的最后，她看到的是自己死于一个月之前，也就是说她的灵魂困于冥府三十几年，躯体躺在床上，做了三十几年无知无觉的植物人。 “我承认，我是使了一些手段，但你也很开心不是吗？” “开心？用移魂大法夺走了我本来的人生，让我的父母整整三十年照顾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这就是所谓的开心，是吗？” 苏苏的情绪已经有些崩溃，她的质问回荡在祭台上，显得那么无助又凄凉。 “我们的情谊做不得假，你还记得吗……” “够了！都是借口！” 我的话在那一刻，在苏苏听来都是来自地狱的罪恶，她简直大错特错！ “苏苏，我们的婚礼还没有结束，满座宾朋还在等着。” 我俯身捡起被苏苏掀落在祭台上的盖头和凤冠，那盖头上的鸳鸯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现在却被她弃如敝履。 “东风恶，欢情薄，本应是良辰美景，却落得个镜花水月。雪月风花唯有梦，若不得欢何惧死。” 苏苏环顾四周，尸骸堆满了整个黄泉，入目皆是满目疮痍，她笑的苍凉：“满座宾朋？他们不是都在我们的脚下了吗？”苏苏一边说着一边化出轩辕神剑。 “我苏小平生最恨欺瞒，既然如此，那过往的情谊便都不作数了，我只想知道你们设下这往生大阵究竟意欲何为？” “待此阵功成，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不会让往生大阵成功的。”苏苏手握轩辕剑用力一挥，整个祭台便被劈成两半。 “小小，阵法一旦开启便不能停止，现在还差最后的主角没有登场。” 在苏苏满是惊诧的目光中，我随手一挥，祭台又恢复了原样。 “虽然不知这大阵的阵眼为何物，可你们费尽心思诓骗我，想来如若我死了，这阵法也会停止吧。” 说完这句话苏苏便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了无尽的忘川。 “师尊！” 我不可置信的扑向了祭台的边缘，她怎么能丢下自己，就像万年之前一样，“不可以，师尊不要再丢下我。” 我真的没有料到，平日里可爱温婉的苏苏，烈性起来，没有痛哭流涕和哀婉缠绵。 那燃尽烟火后空余灰烬的眸子，凄婉的惊心动魄。 是啊，我似乎忘了，她也可以执剑出征，护华夏安宁，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甘心受别人的欺骗呢。 我拼尽全力阻止，苦苦求索，全无半分冥王的气势，最后仍留不住我最爱的女子，也留不住最爱的师尊。 我承认，苏苏成为渡魂人，终究是场阴谋，或许也是个错误。 这尘封的注事，我以为她不会知道，他们可以做永生永世的神仙眷侣。 可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后来的后来，苏苏被云遐所救，那场“婚礼”之后，我只见过苏苏三次。 第一次，她来到冥府送我休书，我们一刀两断。 第二次，她送亡魂轮回往生，收回了替身“苏小小”。 第三次，我察觉到苏苏的异样，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和苏苏有了孩子，可冷静之后，我知道，是我害了她，一个同心咒，造就了三界里的异数。 算好了时间，我赶往桃山，就让我最后一次保护她吧，好在有惊无险，她因祸得福，成了准圣，也忘却了前缘。 也好，下一次见面，我们，各自安好，余生不识…… 第四十三章：桃山收徒（三） 话说苏小小收徒的第一重考验弄得预备弟子们苦不堪言，甚至有些人直接口吐芬芳，被天道惩罚，最后留下的不足六千人。 没等这些人撒花庆祝，第二重考验开始了。 这一回，苏小小直接布下幻境，考验他们的心性和法术。 桃山，观流亭，五千多预备弟子翘首以盼，等待着第二重的考验。 苏小小正襟危坐，眼皮都没抬，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的派头拿得十足。 “经历了第一重的历练，你们留了下来，知道了何为众生平等，接下来等待你们的是第二重考验，千重幻境，瞬息万变，考验的是你们的心性和法术，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入境吧！”苏小小广袖一挥，这些预备弟子立马被送入了千重幻境。 苏小小为他们准备的幻境是一座古老的城池，燕国的都城，尺素城，地处西北平原地带，是一座繁华富庶的城池。 预备弟子们从幻境外直接被送到了尺素城外。 他们行进在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树林里，林子郁郁葱葱，景致十分幽美。 他们三五成群乐呵呵的闲聊，一路上笑语不断，让这宁静的林子有了一时的欢愉气氛，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不知道这次等着咱们的会是什么？” “静观其变吧，估计不会多简单。” “师祖保佑，师祖保佑，我能晋级，我能晋级……”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预备弟子们时不时的说着话，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考验。 “白灵，你鼻子好使，闻闻这有什么稀奇？”柳仙青青撩起了袖口，一脸的戏谑样，伸手就往狐仙白灵的鼻子摸去，惹得狐仙白灵直翻白眼。 “去你的！” 一行众人见她俩戏耍开来也是狂笑不止，这一路都留下了她俩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身姿曼妙，翩跹若蝶的身影。 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了尺素城的城内，青天白日，各自种商铺鳞次栉比，却看不到人烟。 只是眨眼间，原本大开的城门咯吱咯吱地紧紧合上。 “咋回事，城门不是没人吗？” “别管了，往前看看吧。” 一行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都是有些修为的，但还是惴惴不安。 “去前面的绸缎庄看看有没有人，这么大一个城池，竟然一点声儿也没有。”黄仙黄仁礼提议道。 “好，我去。”鼠仙小灰灰回应道。 “扣扣扣……请问，有人吗？” 敲了半天，无人应答，鼠仙小灰灰挠了挠头，面色疑惑。 “没人？” “走，再看看别处。” 在绸缎庄吃了闭门羹，一行人也不气馁，继续往前走去。 “咋忘了，用法术啊，一家一家问，得问到猴年马月去啊！” 有人一拍脑门，之前那一个月一直当凡人打工，用不了法术，早都习惯了，如今都快忘了自己会法术了。 “对啊，忘了，忘了，做凡人做习惯了。” 看吧，苏小小对他们的“荼毒”很深啊！ 默默的查看了整个尺素城，黄仙黄仁礼开口提议道：“这尺素城占地很大，咱们分为四个区域来看，现在快速分成四个阵营！”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 “就是啊，都会法术，还用这么麻烦吗？” “派个代表看看不就得了！” …… 苏小小坐在观流亭里，通过乾坤镜仔细的观察着幻境里预备弟子的一举一动。 “这就产生分歧了？看来他们还有得经历呢！”摇了摇头，苏小小继续剥着手里的橘子，似乎对他们不是很满意。 “别急，再往下看看，都是各宗门的得意弟子和各路有头有脸的精怪，心高气傲也是正常的。” 拿起苏小小手里剥好的橘子瓣，清源真君放到口中尝了尝，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酸，小小，你在哪买的橘子啊？” “桃山的啊！” “这桃山在北方，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啊！”玉鼎真人也来凑了热闹。 “真人，策划呢？”苏小小挑了挑眉，素手一摊，等着玉鼎真人的收徒策划。 “不急不急，你这第二重考验还没结束呢。”玉鼎真人很不自然的摇了摇蒲扇，一看就是心虚。 “好吧。”看出了玉鼎真人的不自然，苏小小知道，他那是根本没写好呢。 “行了，咱们继续往下看吧！”苏小小很是享受橘子的酸爽，幻境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行了，都别吵了，再吵下去能晋级吗？”鼠仙小灰灰实在忍受不了他们争吵，都不是孩子了，有什么可吵的啊！ “本大仙大人有大量，不吵了，不吵了，我来看，行了吧！”黄仙黄仁礼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吵下去，直接走出人群开始施法： “乾坤无极，追踪！” 为了让其他人也看得清楚，他还特意开了“大屏”共享。 淡黄色的法力所到之处寂静无声，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收回法术，黄仙黄仁礼摇了摇头。 “这就是考验？笑死人了，一个人都没有，让我们造人吗？” 有人再次按捺不住，他们看着紧闭的城门，一脸的不耐烦，又耍他们是吧！ “没人叫我们来干什么！玩吗，还是把我们当猴耍啊！” “行了，吵什么，还想被雷劈吗！”白仙左平忍无可忍，这些人都是鸭子吗，怎么那么能吵！ 听了白仙左平的话，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预备弟子们立刻收了声，他们可不想被雷劈。 “这该如何是好啊？” “静观其变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安宁至极的街道开始出现了异样，风声开始狂躁了些许，众人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突然出现的诡异。 “没啥了不得的，就是起风了。” “不对。” 话音刚落，空气里飘来了一点烟火的气味，他们都感觉到了。 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依然没有半个人影，只是若有似无的烟影从稍远的地方腾空而起。 白仙左平一通寻找，终于寻得一个面盆，里面正好有半盆水，手指轻点下，里面出现了清晰的画面，一个小女孩双膝跪地，前方土地上一个小火堆在燃烧着，她手下不停的往火堆添加着一张又一张的冥币。 众人再仔细看去，女孩身薄如纸，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绿色女纸童。 “好家伙，见鬼了！”有人忍不住惊呼。 “怎么，你不会害怕鬼吧？”都是修行之人，竟然害怕鬼，实在令人惊诧。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怕鬼啊！”那人嘟囔着，一想到晚上黑暗降临的样子，就想赶快逃回去，躲在屋里不出来。 “今日乃是七杀日，你们回去吧！”浑厚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不是，七杀日是什么啊？”。有刚入修行的人小声的问道。 “七杀日乃是百年一次的极阴之日，这一日怨气冲天，冤魂、恶灵因为无法超生，又得不到亲人的供奉，怨气得不到缓解，所以在阴气最盛的时候回到阳间，宣泄自己的怨气。白天还好，只是太阳落山后便是百鬼夜行，鬼魂重生。” “什么？百鬼夜行。”怕鬼的修士听完，一脸惨白。 狐仙白灵不动声色的将那人拉到身后，都是战友，即便有竞争关系，也不能看他的笑话。 “多谢。”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那人朝着狐仙白灵笑了笑。 “大家听着，一会咱们都集中到一起打坐休息。这七杀日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的。” 柳仙青青眉头紧锁，这次考验，门难度不小，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平安度过。 一行人听柳仙青青这么说就停止了，看来这三破日真的很危险，他们安安静静随着黄仙黄仁礼行走在人烟寂寥的大街上，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棺材铺安顿了下来。 白日渐渐离去，夜色慢慢侵袭，尺素城灯火通明却无半个人影，只是偶尔听见一两声乌鸦刺耳的鸣叫，给寂寞空巷的辉煌大街增添了一层恐怖的气息。 而这些人就静坐在一处棺材铺外，谁都没敢出声，只是屏息凝神的注意着窗外是否有何诡异的动静，偶尔风动树影都让人心中惊颤半分。 “我们是有修为的，还有各路精怪，难道还会害怕吗？”忍耐了好半天，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自然不怕，但此处幻境千变万化，这些妖魔鬼怪定不寻常，绝对不能轻敌。” 就在此时，原本安宁至极的街道开始涌动起诡异的声音，哀怨声，憎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风呼啸起来，空气里流动着压抑的气息，可四周什么都看不见。 “警戒！”黄仙黄仁礼下令道。 所有人闻言都拔出了佩剑，呈圆形八卦五行站立开去。 未知的恐惧侵袭着每一个人的意识，他们在等待着逐渐接近的魔物。 忽然间，有人被什么击中，一下子被击倒在地，气息翻腾的十分厉害，意识开始模糊，然后接二连三的，众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第四十四章：桃山收徒（四） “不欢迎？那可不是你说了算！” 都是有些骨气在身上的修行之人，方才一时不备受了攻击，如今回过神来，自然不肯软弱下来。 “那就拿出你们的本事吧！” 声音突然消失了，整个尺素城立马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众人屏声看去，纸人纸马充斥在整个城中，正是百鬼夜行时。 “来吧，一起沉醉于极乐之中吧！” 这是一场盛大的游行，队伍最前方，是名四狐鬼开路，头戴高大的冠冕，黄金做的面具上四目赫赫，披着熊皮衣服，左手执戈，右手扬盾，又跟随十二人，赤发白衣，各拿麻鞭，长数尺，甩鞭震耳。其后跟着五百小鬼，皆是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穷凶极恶，引百鬼行走，带出尺素城外，倒是热闹的很。 “打鬼撞鬼，今天可碰上咱们的老本行了！”正统玄门弟子见此情景分外激动，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来，咱们一起上！” 一声令下，三千玄门弟子自动分列出来，手上各自化出桃木剑和符咒来。 “我，我，我不怕……”之前那名怕鬼的弟子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哆哆嗦嗦的拿出桃木佩剑，再如何也不能给师门丢脸！ “咱们先看看，反正鬼怪是一家，别把咱们也给灭了。”剩下的精怪们自动退到两旁，千万别惹火上身才好。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晨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列阵！” 到底是正统玄门弟子，他们正在摆的，便是那六丁六甲阵。 各色法力涌动，一时间众鬼跌倒地上，与阵法撕扯不开，好好的百鬼夜行被人打扰，众鬼各显手段与三千玄门弟子纠缠不休，只见那冒失鬼上前夺剑，伶俐鬼搬腿抽腰，讨厌鬼拉靴摘帽，下流鬼宽衣解带，无赖鬼掀须掠眉，亡命鬼执刀对仗，淘气鬼挖鼻剜眼，醉酒鬼胡言乱语，贪财鬼奉上钱币，好色鬼扑面狂吻。 这便使三千玄门弟子身怀法术却无法施展，更使众恶鬼气焰嚣张，大喊大叫，就像是获胜有理似的。 “二哥，果汁呢？”苏小小等人仍然在观流亭里观察着幻境里的一切。 “小小，我觉得，你还是要注意一下体重管理的。” 嘴上这么说，清源真君还是把果汁递到了苏小小的手中。 “小小，让他们捉鬼，真有你的。”玉鼎真人还是那副看样子，吊儿郎当，没一点正形。 “不全是，你们往下看就知道了。”喝下一口果汁，苏小小觉得通体舒畅，只让他们捉鬼，太便宜他们了。 “那我们就等着看了。” 于是一群神仙排排坐，静静的看着乾坤镜里的“直播。”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 正在三千玄门弟子为难张惶之际，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其他精怪及时出手拉回他们并用结界把所有人罩住。 “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些鬼魂都是假的，是杀不尽的吗，而且我们已经入了死门。”狐仙白灵通过观微已然勘破这一切，如今他们身处之地刚好是奇门遁甲八卦中的死门。 尺素城共有四个大城门，四个小城门，每个城门恰好落于奇门遁甲中的生，死、杜、惊、景、休、伤、开门，先前被城中的诡异吸引，他们早都被引到了死门之中。 “我们居然如此大意……” 有玄门弟子低下头去，竟然连最基本的观微都忘了，真是不该。 “所以，我们必须要冲破死门，打散这些鬼魂，否则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将会被所有阴气围困，到那时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咱们必须同心协力。”众人知道事情越来越危险，眼下不能再起什么争端了。 “兵分两路，你们负责到生门处驱散阴气，我们负责拖住鬼魂。”黄仙黄仁礼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 “生死门相对，需要有人在此处画上逆转符咒，然后从此处走到生门画上驱鬼符咒，你们记住，必须是走过去，这样做阴气才会被逆转吸走，到那时就好对付多了。” “嗯，我们知道了。”三千玄门弟子郑重的拱了拱手，看家的本领，他们可不能弄砸了。 商量之后，这些预备弟子兵分两路，玄门弟子朝着生门快步疾行而去。 “咱们也上吧！” 这是一场妖怪与鬼魂的对决。 狂风呼啸，惊天的剑气与滔天的鬼气相撞击，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气浪涟漪般地迅速扩 散开来，摧毁着前进道路上的一切事物,木叶、古树、全部都被剧烈的冲击震得粉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三千玄门弟子一路上明显感觉到有鬼魂在攻击他们，一道道白光过后，阴气被净化消散。 尺素城占地多达上万亩，其间屋舍楼阁甚多，三千玄门弟子在其间绕行而过，好在灯火通明，有些鬼魂根本没有现身出现，不然更加难以对付。 终于，他们走到了生门，片刻不敢耽搁，指尖挥舞下符咒已出，三千玄门弟子回头看着来时路，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向驱鬼符咒而来，阴气一点点被符咒净化。 所有鬼魂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月落日升，不过眨眼之间。 而随着阴气的消失，尺素城也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一切繁华皆是表象。 日月同天，星辰闪烁，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时光开始倒退，他们被送到了一千多年前。 “好家伙，又换地方了！” 当然，他们只是一群旁观者。 尺素城内是看不见丝毫阳光陨落的痕迹的，处处弥漫着的都是鬼魅的喘息和阴森的魅笑。 那一年的尺素城正值战乱，放眼处尽是血膏，四下里皆是残垣断壁。 在厉鬼瘴气的熏蚀之下, 城郊百草萎靡，万木枯槁。五千多名预备弟子身负二三行囊，步履艰缓的朝着东方前进。 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他们抬起头, 陡见不远处的一株老槐树的残枝上挂着一副新鲜肚肠，十余只黑鸦正围着啄食, 血滴和肉渣不断地往下溅落。 树下将士们的残甲散了一地，四下也皆是惨死的尸身，全腐的，半腐的，干的，烂的，一具压着一具，一具混着一具。 这其中有一位倒也还算死得体面，只见他单膝跪地，手握宝剑，剑的一端深深插入了土里。无数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自他的身前身后交错穿出，污血和脏器流了一地。没有人能够知道他死的时候究竟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的, 他的眼珠子已经被野鸟啄空了。只是他的盔甲还依稀能辩，许是个少年将军型的人物。 借着月光，尺素城的战场死灰复燃，狼烟战火开始上演。 少年将军将他手中的剑拔出，握在手里，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锈迹，可这剑终归是荒废太久了，无论他怎么擦也再显露不出半分光芒。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少年将军轻轻吟着诗，嘴角不自觉的上挑，他的右眼满带笑意，而左眼之中却似是挂着一抹污浊的泪气。 “公子这是因何而忧，可否说与奴家一听，让奴家为公子解解忧愁可好？”一妙龄女子赤足而来，低声魅笑。少年将军不语。 女子又嬉闹:“公子可是怕了奴家是那索命的鬼魂？”少年驻足，目无波澜，忽地一笑，一条黑色的大蛇拔地而起。 女子不及逃，瞬间被吞入腹中。 第四十五章：桃山收徒（五） 大蛇过处，满地狼藉皆被卷入腹中。 那少年将军拍了拍身上的干涸的血液和尘土继续厮杀，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又去往何处，只知道他好像一直在厮杀，从未停过。 “这尺素城一看都要被攻破了，他还在守什么呢？” 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将军机械性的挥剑，并不知道他的执着。 “功名利禄还是名垂青史？”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家国都不在了，他要功名利禄有何用？” “那就是名垂青史？” “千百年后有谁能记得他？” 秋风萧瑟，天低月冷的战场上，众人讨论的如火如荼，那少年将军的所思所想谁也猜不透。 “走吧，往城里看看。” 看够了荒唐一书，众人不再留恋，直接往尺素城里走去，千年相隔，不知是何种光景。 预备弟子们各自随意走进了路旁的酒肆里，喝了几壶寡淡的酒，吃了一盘让尺素人久吃不厌的酱牛肉，默然跪在胡凳上，耳边聆听着酒肆中酒客们那带些市井气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的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那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不过是回光返照的繁华罢了。 “客官，你们要的酒来喽！” 店小二穿梭在大堂里，不停替客人端了壶酒和几碟下酒菜，麻利的放到他们面前。 “小二，一壶竹叶青。” 来人是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神秘。 “好嘞！” 小二在给她斟酒的时候还不忘多瞅了她两眼，心道这位小姐看起来长得可真有气质啊。 二十来岁的样子，露出的半面脸看上去清秀白皙，一枚白玉簪子端端正正的束于黑发间，身上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色袍子，披着一件同色的披风。 这位小姐看起来什么都好，偏性子怪了些，穿着打扮皆是干干净净的，偏背上背着一把满是锈蚀的铁剑，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姐不是本地人吧，好像从未见过小姐呢。” “我自边地而来！” “那等蛮荒之地竟生得小姐这般俊俏之人，真是奇事啊！” 小二聊得甚欢，突的她身旁的窗户呼一下被吹开了，寒风卷着几瓣雪花趁机扑了进来，店小二一甩肩上的帕子赶紧过去把窗户关好，生怕把女子冻着了。 一朵雪花刚好落在女子的眉间，她微微一笑，她笑的时候很好看。店小二往手里呵着气，“没冻着你吧？” “喝着酒，哪能被冻着。”她笑道。 “别人开店都要寻个热闹之地，你家客栈建于这荒山野岭之中，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这生意可不划算啊！” “客官有所不知啊，把客栈建于此处是掌柜的意思，掌柜喜静，不喜欢那些纷纷扰扰。再说了现在外面乱得很，生意也不见得好，留在这啊怎么着也能留得条命在。” 女子没再说话，继续喝着酒。 门口又扫过一阵寒风，檐下灯笼摇摇欲坠，仅有的一点亮光里，“常安客栈”四个字在店招上抖动着。 女子摇摇头苦笑，如今战乱四起，百鬼盛行，又如何能常安？ 小二再次女子他斟上一杯小酒，道了一声客官慢用，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此刻坐在客栈的除了女子，还有好几桌客人，有从城外来的预备弟子，也有其他人，客栈里突然来了这样一位古怪的客人，都时不时的往女子这里看上两眼。 不过，女子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仍旧喝着她的竹叶青。 其中一桌坐着四个将士模样的大汉，他们好像在说着打完这一仗就可以回家陪老婆孩子了之类的话。 另一桌坐了一对夫妇，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未满月的孩子，男子不断的摇着手中的拨浪鼓逗得孩子咯咯直笑。孩子笑了，大人自然也跟着笑了。 多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雪停了！”女子喃喃道，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或许她也只是说给自己听。 只听砰的一声响，客栈大门洞开，客栈内顿时沉寂下来，所有灯火也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动静弄熄了。 女子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重新点亮了桌上的油灯，随即又举着火折子走到另外两张桌前，自言自语道：“我帮各位把油灯点着可好？” 没有人回答女子的话，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空寂。她倒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将每张桌子的油灯都点了起来。 只是这灯明明只是灭了一瞬，却好似是灭了许多年，这一亮啊周围却只剩下了枯骨一堆。 没吃完的饭未喝完的酒，以及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都只得永远停留了过去的某一刻。 她打点好行囊出了客栈，在客栈门前驻足回望。 客栈内灯火依旧，只是檐下蛛丝两两，柱脚上也长了些许蛆虫，时不时会发出微弱的呜鸣。 就连那些预备弟子们都不见了踪影。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瘫坐于地上，怀中抱着一具半腐的女尸，她正在一根一根的拔着女尸的头发，嘴里似是还在数着数。 檐上的雪化了，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地上，本该是白色的雪水一瞬之间变成了血红色。 血水一滴一滴的滴在老太婆的脸上，她用那干枯的手掌往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反倒是越抹越脏了。 她一转身正好撞上一个老头，他全身上下脏乱不堪，头发乱如杂草，胡须互相打着结巴，小腿以下完全裸露。他抓着女子的手臂便问：“你见着我家铁柱了吗？他说打完仗就回来的，可我在家等啊等，一天、两天、三天……一年、两年、三年……” 他一遍一遍的掰着指头，算着这永无止尽的日子。“你知道他在哪吗？你一定知道他在哪的，对吧！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从眼皮底下露出来，麻木，无神地瞪着他。“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 不等女子回答，老头便哭着喊着跑了出去。 突然噗通一声，老人的脑袋竟从身体上掉了下来，重重砸进了土里。他的嘴里仍旧在念叨着儿子，而他的身体早已跌跌撞撞的不知跑到了何处。 女子摇摇头，这场仗注定是打不完了。 天上只有一弯月牙，近乎朔月。 微弱的月光透过密布的云层的缝隙间洒下，在地上画出一块斑斑点点的网。青黑色的雾霾朦朦胧胧地在地上像云一样翻卷。渐渐地， 云团向眼前逼来，还带有一点朦胧的光，尽管非常微弱。云团一步步接近，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那东西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无数的鬼魂。无头鬼，骷髅鬼，长舌鬼，吊死鬼，独臂鬼……飘飘摇摇，群鬼乱舞，所有的鬼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每只鬼手中都拿着一样东西。这只鬼拿的是人手，那只手拿的是人腿，还有一只拿着人头，再有的拿着人的鼻子、耳朵、头发、肠子、心脏、胃、牙齿、嘴唇…… 女子礼貌地退到一旁，让鬼先行，众鬼从她面前走过，每一只鬼身上都散发着阵阵腐气。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甚是热闹。” 再前行，女子被拦住了去路，一群道人立在她面前蹙眉。“施主莫要再前行了，从何来回何处去吧。” 白袍道士们拄杖而来，嘴中念念有词。 女子垂眸半晌，继而笑道:“我生来便携风带雨，毁天灭地，我若非要前行，你能奈我何？” 那些道士摇头，道一声“痴人，不可度，去也。” 女子默然，目视良久。 多年之后，女子又回到了尺素城下。究竟过了多少年，是千年还是万年，她已记不得。 她立于一枯坟前，墓碑上刻着尺素城少年将军慕容天恩之墓。 她本是将军的佩剑，她是那嗜血的兵刃。 可少年将军慕容天恩好像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无情。他所沾上的每一滴血都不过是为了早点结束这场惨烈的战争罢了。 而她的名字叫做止戈，可这无尽的战争终是没能如她的名字一样停止。 尺素沦陷，满城将士战死，全城百姓惨遭敌军屠杀，一夜之间尺素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将军，我寻遍了世间终是没能找到你所说的太平盛世，反倒见到的都是百鬼夜行的盛景。莫不真是我给世间带来了灾难，是我把人间变成了地狱？” 说完女子化作了一把铁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阵轻风吹过，铁剑应声折作了两半，一半埋进土里，一半残留于世。 “我们，终于出来了吗？” 许久不见踪影的预备弟子们在将军慕容天恩的墓前现了身，客栈灯灭的那一刻，他们便被困在了女子的佩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陪着她行过草木炎凉，秋收冬藏，终于在最后一刻重见了天日。 “你们可明白了？” 分花拂柳，草木年华，一半埋进土里，一半残留于世的那一刻把铁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众人最为熟悉的身影。 是桃山的主人，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 苏小小看着众人那惊诧不已的模样，在众人的面前，非常少有地笑出了声。 眉眼弯弯，脸上表情松弛，手扶腰带。像是三月的桃花，被山风一呗，撒下的片片花瓣，乱花迷人眼，那样的不真实。 第四十六章：桃山收徒（六） “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众人摸不着头脑，看起来，这好像不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的本尊啊！ “诸位，本座说了，你们还没有悟透幻境里的一切，你们是没有办法走出幻境的!" 瞧瞧瞧瞧，这欠揍的语气和表情。 给自己狠狠的装到了! 众人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苏小小在心里叹一口气。 若让你们自己悟通，别说三个月，三年也是你们天赋异禀了。 毕竟，这幻境随她的心而变换，他们如何能猜透呢！ 灰仙左平见苏小小没有动作，连兵器也没带，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有人想起自己多年前在书里看过的内容，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欸?这不会是慈尊放进来的一口气或者一颗心什么的吧？” “并不是。”苏小小摇了摇头。 真不好意思，他们猜错了。 “啊？” 面对众人的疑问，苏小小也不卖关子，她端着派头解释道：“你们的眼前人是我，也不是我，你们可以把我当成假的，也可以把我当成真的。” 这一通云里雾里的解释，让众人更加疑惑。 “世间千重变化，本座给你们看的不过是十中之一罢了。” “经历了这么一遭，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小小抬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锐利的眼神像要看进他们心里一样，这让他们心里一慌。 其实，他们在面对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本尊的时候，总是没来由的畏惧，想要臣服。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对强者的折服，还是不敢仰望她的高度。 可是在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化出的这方幻境里，倒是觉得这位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有趣的很。 幻境里的一切，诡谲莫测又带着人性的光辉，出现的“本尊”没有高高在上、令人窒息的压迫，脸上的表情也放松得很，仿佛可以可以窥见那高高在上的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有这样亲切的另一面。 “或许，众生皆苦……”有人这样回答道。 苏小小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是啊，说得多好啊，众生皆苦，你们驱鬼的时候，可也曾想过他们生前经历了什么吗？” “左不过是一些悲欢离合，谁还没有什么苦衷呢？” “你说的不错，不过刀不砍到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疼，若是换位而处，你们就能坦然吗？” 看来，他们还未彻底参透。 抬手一挥，苏小小将众人带入了另一重天地。 这里，是仙人口中的凡间，是凡人口中的炼狱。 在这里，所有人繁衍不息，世代相传。 却又苦苦挣扎。 略施法术，这些预备弟子便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一场凡人的爱恨来得更直观的了，他们其中的玄门弟子生来一帆风顺，估计唯一的挫折就是在自己这里，而剩下的精怪们又何曾体会过这些呢？ 这一次，苏小小作为缔造者，可以正大光明的袖手旁观，俗世三千，各有机缘。 亲人重病缠身不够治病钱；穷人工农阶级被资本打压；女孩子们被伤害被侵犯；老百姓被有钱有势的人压迫冤情得不到平反…… 桩桩件件都在人世间真实的发生着。 光阴荏苒，百代交叠。 你看，有人走过了少年的荒凉来到了他们所向往的生活，却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外，连活着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你看，有人跌跌撞撞还在努力的活着，然而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他们，最后孑然一身…… 你看，有人一生都在错过，得不到，忘不了，世间的种种温柔都和他们擦肩而过…… 你看，有人坚守着温柔善良，却被时代抛弃，别人声名鹊起，他们却默默无闻，受尽世人冷暖，不得善终…… 你看，有人年少情深，却走到相看两厌…… 你看，你看，你看！ 满纸书不尽，何人能垂怜？ 刹那芳华，苏小小又将他们带回了尺素城。 风声呜咽，他们原来不是真的啊…… 他们看着苏小小，恍如隔世，就像是，那日在桃山观流亭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围成一圈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沉浸在那痛苦的回忆里。 “真是刀子不砍到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疼啊……” “是啊，我们从来不知道世间有那么的悲欢离合……”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苏小小已经走了过来，裙摆划过血色，却未沾一点脏污。 “这便是我们以后守护的吗？” “是！”苏小小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便是他们要守护的世界。 “我们守护这样的世界真的有必要吗？”有人提出疑问。 苏小小淡淡一笑，继续对着众人解释道:“当然有必要，你们的守护是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话掷地有声，为众人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修仙，是为了光宗耀祖，扬名立万吗，不，不是，他们是为了万民谋福祉啊！ “对，我们要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一时间，众人的呐喊响彻云霄，震得尺素城中的花草树木都为之一颤。 “还有，你们现在知道了慕容天恩为什么要战斗到最后了吗？” 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声音，苏小小继续发问。 “是为了自己内心的理想，对吗？”鼠仙小灰灰第一个出声回答，幻境里经历，确实让他们受益匪浅。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义和执着，他便是向着自己心里的光而战斗！” “不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心里的远方！” “我们以后也要像他那样！” “不论是何种光景，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百姓！” “是啊，我们修仙不就是为了三界太平吗！” …… 陆陆续续的，更多的人说出自己的见解，这让苏小小很是满意，悟性不错。 “很好，你们参悟的很好。”满意的点了点头，苏小小觉得这次幻境之行没有白费。 “通过这次幻境之旅，你们有了勇气，有了团结，也有了自己的坚定信念，若以后拜入本座的门下，莫要忘了今日所说。” “明白！” “好了，继续开启你们的幻境之行吧，我在最后等着你们！” 说完这句话，苏小小便离开了尺素城，留下众人再次面对未知的考验。 桃山这边收徒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而苍澜山这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自从苏小小搬走之后，云遐神君便觉得这诺大的苍澜山寂寥不已。 他听说了苏小小想要收徒之事，这样也很好，她喜爱热闹，有了徒弟，正合她的性子。 想到这里，云遐神君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丫头，真是有意思极了。 不过，他还是做了一场经年大梦。 梦里，还是一片黄沙漫漫，万物模糊不清，天地间雾蒙蒙的，戾气充斥其间不得释放，就连阳光也是无法驱散一丝半毫。 忽然间，天崩地裂，血染江山，整个世界坍塌开去，嗖的一声，镜像更替。 一位女子立于虚空，圣洁的身躯，一把长剑紧握于手体。竟是流转着邪恶的能量，正邪二分。 那正是创世神昭阳，也是他的爱人。 不远处，是他自己的身影，周身流光溢彩，翩跹流转，集天地正气于一身，一把流动着古老气息的古琴漂浮在他身前。 “天地造化皆以洞悉，然大道无极，造化无止，唯有本尊可勘破更替。”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竟是霸气十足，震慑心魂。 “我来助你。”他拨动琴弦，法力凝聚在创世神昭阳周围，替她护法。 “本尊本为虚无之体，能量集合，星辰万物为我所用，今日便分离出一抹神魂，作为掌判神之对错的存在。” 创世神昭阳手起法落，他从旁协助，世间从此多了一位掌判对错的神明。 “从今往后，你便唤崔莳，判神之对错，永镇冥府。” “是！” 原来，判官崔莳是如此来历，世间除了他们几个古神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昭阳……” 云遐神君梦里轻声呢喃一声，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可是既然情深至此，他又为何喜欢上了苏小小呢？ 情之一字，终究太难…… 到底还记得众人的辛苦，苏小小还是给众人留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时间到了之后，她的声音又在尺素城内响起。 “诸位，可以告诉你们，考验开始之前，本座给了你们两条路去选，如果你们现在回头，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一世富贵、平安喜乐，本座都可以帮你办到;可是如果继续前进，却不一定会成为本座的徒弟，你们可想好了？" “我们选择继续前进!”众人的答案毋庸置疑。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苏小小欣慰地笑了:“这样重大的选择，你们不再考虑一下了?" “不考虑了，我们就选这条!"众人依旧坚定。 “这还考虑什么啊!" “对呀!" “前进呗!" “好，考验开始！” 第四十七章：桃山收徒（七） 日照西楼，树影婆娑。 第一关，苏小小为他们准备了上万本书，从天文地理，医术农学，高数图形，到电子科技，应有尽有。 很明显，这是苏小小当初在十二楼的经历，而书籍是玉鼎真人友情提供的。 预备弟子们：我们真的会谢…… 一阵光芒过后，这些预备弟子被送到了尺素城的一处学院内，限时两个小时，背完上万本书。 “很好，奋斗吧！” “我最烦背书了，两个小时，上万本，这不是为难我嘛！” “不说了，开始背吧！” 预备弟子们叫苦连天，唉声叹气，好像简单了，又好像更难了…… 与某些人的长吁短叹，低眉敛目不同，五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本接一本的背诵起来。 “……C语言的三种基本结构是顺序结构，选择结构，循环结构……”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里仁》)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里仁》)” “……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又称：拉氏定理、有限增量定理）是微分学中的基本定理之一，它反映了可导函数在闭区间上的整体的平均变化率与区间内某点的局部变化率的关系。定理的现代形式如下：如果函数f(x)在闭区间上[a,b]连续，在开区间(a,b)上可导，那么在开区间(a,b)内至少存在一点ξ使得f'(ξ)=(f(b)-f(a))/(b-a)。” …… 书声琅琅，背诵声此起彼伏，在一方天地内显得那么灵动。 当然，这些人里有不少坚持不下去就摆烂的，一但放弃就会被送出幻境，直接淘汰。 所以，第一关过后，淘汰了大约一千人。 第二关，苏小小准备的是战场实练。 尺素城又迎来了朝代更迭，战火连天，硝烟弥漫。 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若是临阵脱逃或是首鼠两端学艺不精的，也是被直接淘汰，桃山是不会收留废物的。 杀一人而活一国，还是众生平等，这是他们的抉择，牺牲是必要的，只看他们如何做了。 为了战场的逼真，清源真君亲自操刀还原了封神战场，难度只赠不减。 不知多少轮的厮杀过后，胜负终分，有人的拜师之路也走到了尽头。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将军在远方挥舞着刀戟，仿佛在用鲜血绘画一般，那颗盔甲下面的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是所有百姓的希望，如同旗帜…… 第三关，苏小小要让他们综合运用，上万本书不是让他们白背的，不会用，只能淘汰。 好不容易结束了战乱，尺素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瘟疫在城中爆发。 如何解决瘟疫救百姓于苦难，是剩下的四千多名预备弟子的考验。 所谓瘟疫，又谓之天行时疫。 其发病急剧，证情险恶。 众人一边诊治一边思索治疗方案， “若疠气疫毒伏于募原者，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脉数等。治以疏利透达为主，用达原饮、三消饮等方。 剩下的这些预备弟子大都尽心尽力，百姓如此痛苦，他们也很难受。 …… 时间往前走去，第三道关卡结束了，在五仙的带领下，他们完美解决了这场瘟疫，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而经历了连年的战火和突如其来的瘟疫的洗礼，尺素城在千年以后又成了世外桃源。 灯红酒绿，华宴粉红妆，处处都是繁华盛景。 而三重关卡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三千人了，正如苏小小所料，五仙坚持到了最后。 三千人被传送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秀丽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没等他们欣赏景色的美好，苏小小的声音从天穹响起。 “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你们的速度比本座想的还要快一些。” “多谢慈尊夸奖，这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 “哈哈哈……” 苏小小笑了，“你们还记得刚才幻境里，本座设下下的三道关吗？" 众人顺着她的话说:“我们闯过了那三道关，拥有了勇气、骨气和义气。” “后来，你们又有了别的经历。" 他们接道:“决心、信心、耐心……上万本书，我们背下来了，就拥有了这样的心。" 苏小小会心说道:“没错，拥有了勇气、骨气和义气，决心、信心和耐心，你们成长了不少。” 于是预备弟子们继续道:“通过尺素城内的一切，我们明白了做人得有责任，就在刚刚，我们又过了三道关，拥有了博爱之心，能抵住诱惑，也有了牺牲精神……" “这样看来，我们身上有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嘛!" “不错，你们担得起责任，拥有了博爱之心，能抵得住诱惑，可以为他人牺牲，拥有了这些，你们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了!" “英雄?我们是英雄?" 预备弟子们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夸自己，有点晕乎平的。 自己只是个万千修行之人中的一个，哪有这么好呢? “骄傲自满，别得意得太早!” 苏小小又不笑了，拧起眉头骂道，“看看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想要从幻境里出去，你们还差一样东西。" 众人一脸懵:“还差什么?" “本座不能告诉你具体是什么，本座只能说，这种东西，你们自己本来就有，不过只是需要你们发掘出来。"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继续喝了一口果汁。 口有点渴。 “我们自己本身就有的?” 众人问道:“是之前我们两个小时背会的那上万本书吗?" 两个小时，背完上万本书? 幻境外的杨家人相视一笑，这些人好惨…… “那，慈尊给我们点提示也行啊!” “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一直很坚定，坚定自己的目标是好事，说明你们可以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苏小小慢条斯理地提示道，“你们的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脑子里也有很多知识，只是你们从未梳理过，从未想过你为什么要走下去。" “我们很清楚，为天地立心，为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苏小小笑道:“哦?只是这些?" 众人没想到会这样，卡壳了，这不是您引导我们的吗，他们顿了顿，不确定地问:“拜入桃山，造福三界？?" “哈哈哈……这得问你们自己，本座不能再说了。" 人群里鼠仙小灰灰眼珠转转:“我们缺少大量的反思?” 苏小小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微笑不语，高深莫测的。 “慈尊!莫要再打哑迷了!" “罢了，既然你们想不出来，本座就告诉你们另外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们走出幻境，也可以拜入本座的门下。” 苏小小道，“你们这一路上，走的太顺利，失去的还不够多。" 诸位，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了。” 众人的脸上出现了伤痛，但却异常坚定，各自都有所珍视的，决不能如此失去。 他们听出了苏小小的话外之音。 苏小小继续道：“你们太害怕失去，太害怕别人因为你们受到伤害，不敢付出任何代价，相应的，你们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众人道:“我们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们不想失去我身边任何一个人!" “唉……”苏小小叹了口气，“没办法，有得就有失，这是注定的。” 她说，他们没的选。 她说，这另外一种方法就是，有人自愿替他们承担因果，他们飞升天界。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回眸一笑胜星华，苏小小手持轩辕剑现出了真身。 “他们都要祭本座的轩辕神剑，成为固国安邦的养料来成全你们的因果。” 苏小小站在轩辕剑的后面，她的身形沐在神斧的光芒里，显得格外庄严。 忽然，这些人的亲人师傅朋友突然出现在了尺素城里，然后依次化成光团，随后星星点点地散开，飞进了轩辕神剑里面。 “师傅!" “云云!" “爸，妈！!" …… 众人瞪大了眼睛扑过去，却来不及阻止。 “哥哥……”有人忍不住嚎哭起来。 他们所在意的人的身形都渐渐模糊起来。 “师姐!!师叔!!不……" 众人跑过去抓，可是他们失败了，那些人变成星点，从他们的指缝中漏出去。 所有人渐渐不见了，都化入了神剑里成为了养料，全了他们的因果？ 苏小小的声音适时响起来:“恭喜你们过关了，现在可以出去拜师了。" “……他们呢?" “你们说呢?" 众人崩溃了。 “不可能……”他们哭着跪倒在地上，连连摇头，“这一定又是个幻境对不对?!这一定是慈尊又在考验我们!考验我们能不能为了他们付出?我们把我的性命给你，换他们回来……" 苏小小定定地看着他们，缓缓摇头。 “已经失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呢?" 众人一劲儿的把头磕在地上，“慈尊!慈尊，求求你!求求你!我们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换他们的命!是我们要拜师飞升，和他们所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风声鹤唳，漫天飞雪，苏小小的声音冷酷，“你们没有选择的权力，本座在一开始就说过，你们再也没有路可选了，连退路都消失了!既然想要斩断前尘飞升仙途，就要承担相应的因果，你们不能，便会有人替你们承担。 "不……" “都站起来!”苏小小道，“从幻境出去，堂堂正正的出去。” “不行，我们不出去，用人命换来的机会，我们不……" 众人哭的泣不成声，满脸泪痕，手里想要抓住什么，哭得身体都委顿下去。 苏小小半蹲下去，“站起来，往前走，因果有道，你们还是成功了。" 说完这句话，苏小小的身形也渐渐透明了。 “不、不要……" 众人伸手要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却只抱住了一片虚无。 尺素城外的一片空旷，只剩下凄厉的哭声。 一只手攥着衣襟，众人承受不住在地上，号啕大哭。 …… 当众人满脸悲痛，神情恍惚的走出幻境的时候，他们就看到苏小小含笑看着他们。 而他们以为已经化进轩辕神剑里的那些人，个个安然无恙，正一脸欣慰的对着他们笑。 “恭喜你们成功晋级！三日后举行收徒大典。” 第四十八章：收徒大典 桃山的钟声敲响，所有考验结束！这场维持了三个月的拉锯战终于算是落下帷幕了。 从一开始的八千多人，走到最后的只剩下三千人。 “都是幻象，破釜沉舟，你们做到了。”苏小小背着手，步步生莲，灿若春花的面容映在这三千人的眼中是那么不真实。 都结束了？谁也没有牺牲吗？ “那我们眼前的，又是真是假呢？” “当然是真的，三天后，你们便正式成为桃山的弟子了。”苏小小不由得莞尔一笑，果然自己下手太狠了，把他们都弄出后遗症来了。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缓过神来的众人一股脑的扑向自己的家人朋友，师傅师兄弟们，这样的好消息，自然要和最亲近的人分享了。 “师傅，我做到了！” “我以后再也不怕鬼了，呜呜呜……” “咱们五个以后还能一起，真是太好了！” “师姐，下一次，你也来，好吗？” …… 众生万相，各有机缘，苏小小逆着他们的盛大往自己的烟雨阁走去，以后，她也要为人师表了。 “四丫头，来，看看我的策划书！” 一进门，苏小小就听到了玉鼎真人的声音，只见他兴奋的举着电脑来到了苏小小的的身边，热情的给她介绍收徒大典的策划方案。 “我看看，真人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四丫头，你看，首先……” 玉鼎真人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创意，PPT播放不停，苏小小一直静静的听着，不时的点头微笑鼓掌，对于玉鼎真人的策划，她很是满意。 “很好，按照真人的策划办！”苏小小一锤定音，三天后就这么办！ “有眼光！” “对了，我二哥他们呢？” “灌江口有事，他们先回去了，一会儿我也得回去一趟，四丫头收徒，我们得盛装出席啊！” “知道了。” 得亏桃山还有三千弟子，要不然，她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送走玉鼎真人，苏小小便开始为她的徒弟们准备拜师的见面礼，她苏小小的徒弟，值得最好的。 为他们订好外卖，自己的手艺什么样，她自己是有斤两的，还是不要摧残他们了。 “结束了，真是很有意思啊。”一直关注着苏小小收徒的天界众仙此刻都聚集在九霄云殿内。 “既然如此，到时候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天帝元凌如此说道。 “都听天帝陛下的。” “不过，众卿可别空着手去，凡间管着叫随礼来着。”天帝元凌笑了笑。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众仙齐声应和。 月明星稀，桃山里一片静谧。 云遐神君在桃山寻到苏小小时是在一处亭台。他拿着一瓶桂花酿，走过逶迤曲廊，魂牵梦索的那人正凭栏静观这天光山色。 月光将那人侧颜薄染一层色，眉目平和请雅，闲看花开花落，淡望云卷云舒，仿若世间一切外物，概不索怀。不过让云遐神君觉得美的，不是这桃山美景，而是河边倚着的人。 苏小小一袭银朱素纱，坐在亭边，倚着琉璃翡石，正闭着眼假寐。 小狗豆豆好奇地在旁边趴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河水的方向，苏小小的衣摆侵入水中随波荡漾开，映衬着漫天星辰，河水都布满了银色，浸润在星辰散开的河水里。 月色如凉，照的周遭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淡白色幻光。此时的苏小小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这样的美景撞入视线，云遐神君一时间滞住了呼吸，不敢动弹一步，怕破坏了这幅画卷。 许久，一阵夜风袭来，吹皱一池秋水。 风带起了云遐神君腰间的玉佩，环带相击，琳琅玉声。 苏小小被这声惊到，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云遐神君，下意识地把裙摆收起，然后整理了下衣摆，才向云遐神君走去。 这样真是太失礼了。 “抱歉，打扰到你了。”云遐神君略表歉意。 “神君，您怎么来了？” “你收徒成功，我提前来为你庆贺。” “多谢神君惦记。”苏小小说得礼貌又疏离。 “看看，这是特意为你制的星光裙，拜师大典那日正好可以穿。” 云遐神君化处准备好的星光裙，正是上次苏小小拒绝的那一套。 “神君，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怎会……”云遐神君开口有些艰涩。 “小小风致之美，当世无二。我心神向往，以礼赠佳人。” 面对如此直白浓烈的表达，远胜于当年冥王苏瑜的夸赞，苏小小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一股怪异的心情浮上心头，似乎和之前对冥王苏瑜动心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她借口口干舌燥，径直走到石桌边，倒了杯茶，避开了云遐神君的话。 “这是你走后，我亲手酿制封坛的桂花酿，一直珍藏着。”云遐神君扬了扬手里的酒瓶。 苏小小举杯轻啄一口，微笑:“甘冽清甜，入口醇香，确是好酒。” 灿然一笑，让云遐神君有片刻的失神。思念亦如酒，日月发酵。 “今日无伴酒饮食，只有这良辰美景下酒，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甚是。” 云遐神君欣然应允。 然而，苏小小哪知，对云遐神君而言，良辰美景，不及眼前人一笑倾城。 两人一番对饮，谈天说地，云遐神君讲起了当年洪荒远古的奇闻异事，大多时候，苏小小都是细细听着，托手指着侧脸，面色如玉，细细聆听。听到有趣处，附上悦耳的一两声笑。 渐渐，凉风习习，意兴阑珊。酒气泛上苏小小的脸颊，白皙肤色透出粉红，煞是好看。 葱白玉指轻轻摩挲白玉酒盅，苏小小面上挂着礼貌温和的笑意，望着云遐神君:“神君，时候不早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云遐神君愣了愣。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三日后，我会准时来的，星光裙留下了，记得穿啊！” 一阵风吹过，云遐神君默默离开了，只留下酒气微醺的苏小小。 三日之期已到，收徒大典拉开了序幕，而苏小小还特意请来了这些弟子的身边人前来观礼。 当然，云遐神君很守时的来到了桃山，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苏小小并没有穿那套星光裙，这让云遐神君的眼神有些落寞。 看来，她还是没有接受他的心意。 不过，更令苏小小没想到的是，天帝元凌带着众位仙家也来捧场了，文昌帝君主动承担司仪的职责，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而且他们还带来了不少贺礼，真是太客气了，宝库都要堆不下了，实在不行，苏小小决定把它们挂到闲鱼上，绝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若从桃山的上空俯瞰，整个盛景一览无余。 吴宫城阙高，龙凤遥相倚。四面铿鼓钟，中央列罗绮。 春风时一来，兰麝闻数里。三度明月落，青娥醉不起。 江头铁剑鸣，玉座成荒垒。适来歌舞处，未知身是鬼。 一切准备就绪，桃山新晋弟子安安静静，鱼贯而入进了桃山的大殿。 大殿内，宾客高朋满座，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的静候于殿下。 文昌帝君站在大殿上方侧面，提气高呼。 “恭请天帝陛下，苍澜神君，清源真君！” 话音刚落，宾客们都起身静候，以示尊敬。 天帝元凌，云遐神君，清源真君先后登上大殿三尊位前。 瞧瞧，多大的面子，最顶尖的三位神仙都坐在苏小小的下首甘当绿叶，委实倍有面子。 “恭迎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上位！” 声音落下，苏小小从殿外飞身而至，通身的气派让人瞩目。 世上美人众多，肥环燕瘦，无一人有苏小小那样独特的气质。孤傲、无畏、自信、有着一股不羁的野性，她是最璀璨的光华结晶，如同一团烈火，激烈且张狂地燃烧着。她让美丽不再只是容貌上，而是由心真正的散发出来，她紧抓着众人的眼。再加之，一袭冰蚕丝纱裙所衬托出的空灵气质，与在阳光照射下而形成的淡淡光晕，更若天女下凡，绝美无双！ 就如同水中青莲，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云，求而不得。 青莲难采，皎月可见，却无法触摸，流云易变，就连看，有时都看不到。 她卓然负手而立，身姿若仙，恍然和百年之前的幻境重合。 苏小小扫视殿下众弟子一眼，右手长袖轻舞，一个请的动作十分严肃。 各门派宾客拱手行礼后，苏小小转身落座在了大殿上方，宾客们也随之就坐。 “参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桃山弟子们纷纷下跪，齐声敬拜。 殿下方，五仙身居前排，这场考验中，他们的表现异常突出。 文昌帝君自大殿之上缓步走到了大殿正中。 “拜师大典现在正式开始！” 不急不缓的声音盘旋在大殿之中，弟子们兴奋异常，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了。 文昌帝君说完，转身抬手致礼道。 “请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收徒！” “赐灵玉！”苏小小薄唇微张，这灵玉是拜入她门下的象征，也是他们身份的信物。 早有仙侍捧着托盘走入大殿将灵玉分发给三千名弟子。 那灵玉是由北海玄玉特制而成，每一个灵玉中都详细记录了此弟子的所有信息，并且一但发生危险，苏小小还在里面下了一道保命的结界，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赐玉！”众弟子俯身接过灵玉，向着苏小小行了第一礼。 而苏小小早已站起身来，修长的手臂自华服长袖而出，手指轻点，一束束金光飞旋了一圈之后落在了每一位弟子的头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文昌帝君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弟子们沐浴在神圣的金光下，这是苏小小对他们的认可。 不得不说，玉鼎真人设计的流程很有仪式感。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礼成！” 三千弟子跪地行了三肃九拜大礼，然后抬头仰视，曾经他们与她之间的距离就如同凡人登天那般遥不可及，所以他们竭尽全力想成为她的徒弟，历经重重考验，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心中噙着的感情满溢着无处释放，似乎顷刻间就能将他们炸裂成尘埃，所有的东西已经不是言语可以企及的了。 从今以后，他们便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的徒弟了。 苏小小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众位仙家的注视下，她吩咐仙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拜师之礼已经完成，从现在开始，你们便是本座的徒弟了，这是为你们准备的见面礼。” 众仙一齐看去，真是好大的手笔。 每人两套苹果安卓大礼包，当然，这都是凡物，并没有多稀奇，最让人瞩目的便是苏小小送给三千弟子的武器。 什么空青羽枝，瑠璃宝瓶，降魔杵，金银鞭，断魔剑……每一个都是仙家的无上至宝。 这可是苏小小根据这些弟子的特点在宝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可谓不用心。 “多谢师尊赐福！”众弟子再拜，答谢苏小小赐物之恩。 “从此刻开始，你们便是本座的弟子了，记住，三千一众荣辱与共，生死一体，以天下为己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谨记师尊教诲！” 第四十九章：苏先生的日常（一） 因为桃山多了三千名弟子，所以苏小小根本不轻松，隔天一文课，再隔一天一武课。 与之对应的是那些课业也着实让弟子们吃不消，不过他们虽然累，可谁也没有轻言离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 经过几次课业的磨练，三千弟子对苏小小的实力有了一个浅显的认识，在武课上，仅仅是一个化身都能压着他们打，还是留有余地的那种。 每次武课后他们都要休息半天，还有，师尊连行军布阵也懂！ 可别忘了，苏小小也是上过战场，领兵作战的。 又是一节武课结束，苏小小看着弟子们拖着身子快速离开，玉不琢不成器，只有千锤百炼才能出类拔萃。 而且通过几天的教学，苏小小也发现了这些弟子存在的问题，为了矫正这一问题，她有了主意。 “今晚加课一节！” 苏小小将消息发到建立的名叫“”的微信群中，三千弟子立马收到了消息，顿时一片哀嚎。 “什么？加课？” “不要啊，我的四肢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师尊啊，求放过！” “啊啊啊啊……” 一阵鸡飞狗跳，三千弟子接受了晚上加课的事实。 在苏小小静坐思索下夜幕已然降临，风轻轻飘摇着，粉嫩的桃花经不住风的撩拨，一个个随风而舞，飘飘洒洒。 “白日里学的内容可都记牢了？”苏小小询问着。 “回师尊，差不多记好了！” 三千弟子排列整齐，井然有序，但对于今天的学习内容，他们回答的很没有底气。 “嗯？差不多？什么叫差不多？”苏小小眉目轻抬，满是严肃。 “就是，就是，一部分记下来了，一部分没有……”在苏小小的眼神杀之下，弟子们的声音越来越小。 “既然如此，左平先给本座演示一遍。” “是，师尊。” 左平闻言，站直了身子，双眸阖上心眼开，五色流光之下他在默念法诀，而手中金木土三色的元素球早已在法术操控下集结而成，忽而他眸子瞬开，一个弹指下将手中光球射了出去，能量与能量之间的碰撞下又出现了一瞬的空间虚无，他轻喝一声。 “定！”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苏小小的披风原本还在风中轻舞，突兀的就静止了，连同她身后的墨发三千都定格在了空中，周身四溢的仙气止住了倾泻。 此刻这一幕仿佛是一副绝美的山水人物画像。不过只一瞬，苏小小周身又飘摇着纯洁的仙气，空气又流动了起来，一切恢复如初。 苏小小只是素手轻抬，她并指成剑，指尖术法之下，五彩华光似火树银花瞬间出现，而后前方飘落的桃花花瓣尽数定格在了空中。 左平看得呆呆的，他这么努力演示白日所学，师尊居然这么轻松的做到了。 “师尊，您也太厉害了吧。”众弟子瞠目结舌。 “本座的五行之术早已融会贯通，所以你们不必惊讶，倒是你们，学的时候差不多，差不多，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永远差一点，你们也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真的上了战场，只能是送死！”苏小小一派的疾言厉色。 “师尊教训的是。”众弟子低下头去，苏小小说得没错，他们练功的时候总是差不多，差不多，如今被苏小小这么一骂，倒是醍醐灌顶。 “白日里本座讲过，法力在狂暴之下会出现了一瞬间“无”的状况，若是法力被瞬间抽完便能出现绝对虚无，而那种虚无是可以控制的，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在生死悬殊间，成功的几率最大，你们要做的便是掌控好这一绝对的虚无。 “绝对的虚无，可以控制？”有弟子仍是不解。 “没错，皆由心所控。”苏小小解释道。 “之前我们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世间万物，岂是可以窥探完全的。” “师尊说得对。” “那好，你们抓紧练习，然后依次演示。” 苏小小下了命令，众弟子开始紧锣密鼓的练习起来，若还是有不懂的，互帮互助，苏小小也不时的进行提醒。 如此练习了两个小时，众弟子已然走上了正轨，在苏小小的监督下他们挨个接受检查，有惊无险，全员顺利通过。 “这一法术你们好好坚持下去。待得你们五行术真正融会贯通之时，或许你们还能有另一番的领悟。今天再教你们一套本座自创的剑法辅佐你们修行。这套剑法名为道法自然，此剑法不为武斗，只为修身养性，要诀乃一个空字，你们且看好！” 苏小小说完，轩辕剑已然在握。 浩浩月光升起下，苏小小踏地而起，虚空而立，身后残阳绯红映衬，身子随风而动，白衣飘飘。 手中轩辕时而上挑时而下沉，身躯徐徐翻转间，仙气横飞，整个人如同游龙戏水流畅，又如同惊鸿翩跹冲云，皎洁的身影藏着流云的柔美，一起一落间均是圆满之姿。 突兀的，轩辕剑消失，可苏小小手下却依然似剑在握，于武学一道，世人重器，她却重意。 “有剑在手是空，无剑在手也是空，世间万法皆为空，心若沉静，一切便可圆满自在。” 无剑在手意更浓，原本早已满地的桃花竟然顺着苏小小的身子翻飞起了姿态，白衣胜雪下桃红点点，所有的花瓣似乎是有了意识般，跟随着她的节奏时而上窜，时而下跌，时而旋转，时而溯回，就好像是江水滔滔随浪舞，流云潇洒顺风去。 苏小小旋转着身子，轻飘飘落地，众弟子眼中开满了倾世桃花，一瞬间又如桃花雨下。 太震撼了，师尊这一剑法空空而来，空空而去，圆满自在，安定人心看得他们好不舒服。 “你们，可明白？”玉般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众弟子从呆滞中清醒。 “师尊，看我们的吧！”众弟子点头称是，人已舞动起来。 轻足点地，缓缓升空，衣袖挥动，气剑升腾。三千弟子整齐划一，微微转身间，天地已然失色，桃花好不容易投入了大地的怀抱，此刻又因为三千弟子的舞动有了节奏。 空中流动着若有似无的五行元素，周身不经意倾泻的仙气伴随着风的律动，跳起了一种别样的舞蹈。 众弟子的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可气势却越来越盛，有中似无，无中生有，有无之间万法自然。 苏小小看着三千弟子剑舞翩跹，化剑成风，动中有静、静中生动、空灵自然，嘴角一抹微笑出现。 三千弟子落地而归，空中桃花纷乱，颇有一种仙人自九天而落，脚踏繁花似锦的意蕴。 “师尊，我们做的好不好？”三千弟子期待的看着苏小小，等着她的夸奖。 苏小小微微点头，柔和的目光期许无数。 “不错，有进步，如今你们已经到了结丹期，从明日起准备开始修行五行丹法，以自己的五行本命属性为方向，在感悟天地五行之力中结得金丹。”苏小小思索半刻，心里有了计量。 “是，师尊，弟子知道了。”众弟子喜笑颜开，终于得到了师尊的夸奖，他们眼眉微扬，心中无限期许。 时光流转，苏小小每日言传身教，乐此不疲，偶尔也会迎来不同的客人，其中来往最频繁的除了自家二哥他们之外，便是云遐神君了。 虽然苏小小明里暗里拒绝过多次，但云遐神君却无动于衷，这让苏小小很是苦恼，为了解决这一苦恼，苏小小决定下次一定要问个清楚。 桃山景色万千，烟雾迷蒙。 这一日，正是三千弟子的休沐日，云遐神君又来到了桃山，等他寻到苏小小时，她正在桃山的一处亭台，就像是特意等着他一样。 高台上站了个青衣人，衣袂当风，姿态如竹，手上撑着一把二十四骨墨兰油纸伞，周遭朦朦胧胧的一片，教人一时分不清是空气里的新绿染在了她身上还是她青衣颜色被雨揉进了天地间。 生动的像一颗柔韧舒展的植株。那一刻心跳的声音在宁静周遭显得无比清晰，云遐神君不敢打搅，他按住心中悸动，轻轻走上前去，一声“小小”还未喊出口，眼中人便施施然转过身，嘴角噙着一抹清般的笑意，“神君。” “苏先生好兴致！”云遐神君拾级而上，温柔的。调侃道 苏小小面上挂着礼貌温和的笑意，望着云遐神君:“神君，能说说，当年你和创世神昭阳的事吗?我想听。” 云遐神君怔了怔，他与昭阳的往事，千万年一瞬，几乎从未有人刻意提起。可苏小小说，她想听。 “昭阳，她是我真心喜欢过的女子… …” 云遐神君的目光落在亭前盛开的海棠花上，数千万年间的往事如玉雕花蕊吐露。 昭阳同他初见的种种;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彼此；自己是如何上穷碧落下黄泉求娶昭阳；又是如何共同抵抗天道；然而最后二人阴阳两隔——全是实情。 听起来，就是一则相约结同心，奈何世事变幻，二人终难白首的悲剧故事。 “我再也寻不到她了……”云遐神君凤眸中闪着光，神情哀伤。 苏小小静静听着，温和脸色一点点覆上名为心疼的神色。 ——原来，你也曾动过情，也曾为爱付出自己的一切。 ——原来，你也同我一般，求而不得。白头偕老，终成奢望…… 苏小小抬眸，看着眼前的云遐神君，心情复杂，既然和创世神昭阳情深至此，又怎么对她移情别恋？ 难不成，又把她当做替身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那敢问神君，现在还爱着她吗？”苏小小试探性的问道。 “爱，永世不忘。” 渺渺云雾拢住云遐神君的白色身影，却让苏小小觉得那犹似梦中他如何使劲伸手也握不住够不到的虚影，又像隐没于山川的云絮，也许沉埋着，也许看不透。 “那神君能解释一直追求我的原因吗？”苏小小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她要听听他的答复。 “小小，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 “所以，神君是把本座当成了创世神昭阳的替身吗？” 苏小小自称用上了本座，一看便是动了气，做一次替身还不够，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她苏小小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第五十章：苏先生的日常（二） 青山魅，烟雨蒙。 远远看去，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是好一对才子佳人，但二人实际的氛围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神君您自己也说了，对创世神昭阳永世不忘，想来对本座只有替身之意。” “小小，我并无此意，你是你，她是她，我能分得清！”云遐神君见苏小小神色愠怒，赶紧开口解释。 “若真能分得清，那就是移情别恋，什么永世不忘就是屁话！” “小小，这不一样。” “那就是我和创世神昭阳有关系了？一个是先天创世神，一个是凡人飞升，神与仙之间永远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即便有什么关系，也只是一两分相像罢了，不可能是同一人。” 苏小小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是啊，神就是神，仙便是仙，永远不能混为一谈，她自己也怀疑过和创世神昭阳的关系，但身份摆在那，永远不可能是同一人。 “难道我就非要守着回忆过吗？”云遐神君也有些激动。 “当然不是，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神君你现在对本座的那种情感到底出于何处，您自己能看清吗，从百年前第一次见到现在，您确实对本座很好，当然，神爱世人，您对所有人都会如此，即便本座在苍澜山开了酒馆，您也常来常往，但您的感情真的像您所想的那样吗？” 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苏小小觉得畅快无比，她不排斥情爱，但一定要基于平等和坦诚。 “或许你不相信一见钟情，百年前冥府相遇，你便走进了我的心，后来种种，皆是阴差阳错，兜兜转转，你还是来到了我身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此。” 云遐神君说得情真意切，绝世的容颜上爬上了一丝情动，神落世间，坠入情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神君，您请回吧，在您想明白之前，桃山您不要再来了。”苏小小打算撑伞离开，之前对创世神昭阳情深义重，现在轻易就能爱上她，她打死也不相信。 “小小，你不相信？”云遐神君急切的拉住苏小小的衣袖，一点也看不出上古神祇的气势来。 “多说无益，本座还有事要做，您先请回吧！”拂去那只玉手，苏小小面色冷淡，逐客令已下，她不愿再过多纠缠。 “既然如此，本君便回去了。” 心上人如此情状，云遐神君倒也不强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么明显强硬的逐客令，他再死皮赖脸的待下去只会惹苏小小厌烦。 “慢走不送。”苏小小也不客气，直接就提着裙摆打着竹伞下了亭台。 一道流光过后，苏小小又将目光放到了亭台前的海棠花从上，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真当她看不出来吗！ “还不出来？” 苏小小话音刚落，一颗颗脑袋从花丛里探了出来，繁盛的海棠花丛竟是三千弟子所变，偷听了半晌，吃了师尊好大一个瓜，如今这些弟子被苏小小当面拆穿，一个个视死如归。 “师尊……” “听得挺开心啊，课业都完成了吗？”苏小小严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弟子，直看得这些弟子心里发毛。 “完，完成了……” “既然如此，今晚再加课一节。”留下这样一句话，苏小小便离开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顺便更改了桃山出入的禁制。 “师尊！！！我们错了！！！” “师尊！！！不要！！！” …… 三千弟子个个尔康手，一片哀嚎。 吃瓜有风险，下次需谨慎……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十年，这十年间，云遐神君再也没来过桃山，苏小小乐得自在。 三千弟子日日受苏小小教导，而小狗豆豆因为过于可爱，俨然成了整个桃山的吉祥物，每个弟子都要对它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一日，正是清源真君的五千整寿，一大早，整个杨府便忙碌起来，苏小小更是起了个大早，她要第一个赶到杨府。 “二哥，我来了！” “杨二哥！” “真君！” “杨小圣！” “二郎神！” “真君！” 苏小小风风火火地降落在杨府的庭院里，后面跟着前来祝寿的哪吒三太子和西游师徒四人。 “二哥，生日快乐啊！” 清源真君几人在院子里谈笑着，三圣母杨婵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天黑了。 “大家吃饭了！”杨家几人招呼着客人们进屋。 “清源，我敬你，愿你年年岁岁有今朝。”嫦娥仙子第一个敬酒，后来他的妹妹兄弟们开始轮番敬酒，清源真君全喝了下去，到结束已是微醺。 看着这满桌的亲朋好友，清源真君内心欢喜，他多年的夙愿终是了了，此生他已得圆满。 送走了苏小小和客人们，清源真君坐在桌边，晃了晃稍有晕眩的头，便看到嫦娥仙子端了碗面走出来。“清源，今日是你千年的整寿，我给你煮了长寿面，吃了便去休息吧。” 嫦娥仙子看着清源真君吃完了面，又和他一起回到卧房，替清源真君盖上被子，转过身想要把碗筷送到厨房，手却忽然被抓住。 转身看着清源真君，他的脸上满是不安，仿佛一放手，眼前人便会永远消失。 嫦娥仙子轻轻的在清源真君的头上落下一吻：“清源，我会一直都在……” 清源真君闭上眼，夜，静谧而漫长。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 几十年间，苏小小又收了一位凡人弟子。 他一人独坐观流亭，背诵着人间儒家经典。 白衣轻纱，只是脑后勉强简单挽了一下，一个看似普通的凡人孩子，却让人莫名觉得尊贵无比。 他低沉眼眸，若有所思时，却让人觉得难测。 一个凡人孩子，怎么会如此。 当初苏小小和二哥他们去凡间游玩，大雪纷飞，他们遇见了这个小乞丐，虽然浑身落魄，但仍坚毅不屈。 那时清源真君天眼一看，便发现这孩子身上有隐隐约约的龙影和龙气，怕是某位天上的帝君转世吧。 “你们是神仙吗？” “你要说是就是吧。” “不怕风雪严寒，定不是寻常人。” “小小年纪，怎么会成了乞丐呢？” “你们自然知道。”无惧苏小小他们的审视，小小少年大着胆子让他们去说。 “你本来应该生在一个富足之家，只因有人抢了你的气运，所以你投生到了一个贫苦人家，而且从一出生便没有了父母，爷爷奶奶好不容易将你带大，又出了意外，你成了孤儿，为了生存你不得不做了乞丐，我说得对不对？” 苏小小化出一件棉衣披在小小少年的身上，这孩子，实在太过可怜。 “你说的没错，但你说得前因我并不知道，所以你们真的是神仙。”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走，做我的徒弟。” “愿意！” “好，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弟子了，你姓楚，为了代表你重获新生，你便叫楚天佑了。” “好！” 从回忆里抽身，苏小小继续为他讲解： “治国之道有如御马，而国君治国就驾驭马匹。万民如马，国君如驾驭者，德法如马嘴中的衔勒，百官如控马的缰绳，而刑罚就如策马的鞭锤。善御马者，一定要正衔勒，齐辔策，均马力，和马心，如此，不须喝叱，马就能配合缰绳而行；不须扬鞭锤，马就能驰骋千里。而一个善于治国的国君，一定要以身作则，树守德法，正其百官，调和民力，安和民心，如此不须强迫而民顺从，不用刑罚而天下治也。反之，一个不懂御马者，不用衔勒而专用鞭锤，则马必伤且不受控制；一个不懂得治国的国君，专用刑罚而不用德法，则民必流离，国必败亡……” “帝王便该明德亲民?为何我所见皆非如此？”言出之下，那一股天然的清贵与温润之气，与苏小小如出一辙， 少年起身而立，眺望远方，高鼻凤目，满目倔强，姿态中满是骄傲。 “人心真的难测吗？德法真的能安和天下吗？” 苏小小润玉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头顶。“天佑，人心善恶难辨，你记住他人的目光与言语不是能打击你的武器，你要清楚自己的如何，变成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他们便不敢言说。 “我可以吗？”楚天佑有些怀疑的抬眸，看向他天人一般的师尊询问。“古人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然我见并非如此，为何？” 而苏小小取了茶水，杯至其下，高抬茶壶。“天下现状，如同蓄水之壶，看似乎静祥和，然其变革将出，所有国家都想喝下一杯，只需要一些刺激。” 苏小小手下微倾，这茶水凌空落下，水花四溅而开，湿润茶杯，却并无几分茶水入杯。 “为师见他们纷乱而来，皆想瓜分天下，然而众虎分食却无多利，反而将害百姓苦不堪言。” “古人之言，非此时之态，因地制宜，因势而变，才是你应该做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天佑认真的看向苏小小，苏小小淡然而笑。 “所谓齐身治国平天下，国之治在于法，法度之下才能稳固民心，而偏居一隅不能自保，唯有天下一统，百姓才能真的长治久安!” “天下一统？” 天佑惊讶的抬眼看向苏小小，却看到苏小小理所当然的一眼。对啊，他如何忘了，师尊曾言：“欲成大事，手眼不可低。” 所以，他怎么只纠结在自己的国家呢。 苏小小含笑取出一张地图，将天佑手压与其上。 “世界皆属你!” 天佑五指一紧，握住地图，用力点头。“天佑记下了!”看着对自己充满自信的苏小小，楚天佑忍不住笑起来。 作为师尊，苏小小给与了他教导，支持与信任，她悉心教导照顾自己，从文韬武略到治国经纬，师尊都倾囊相授。 其他师兄姐弟们对他也很好，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所以，他定会做出一番自己的成绩，不辜负苏小小对他们的期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受万世景仰！ “天佑，过来！” 突然一声呼唤，让楚天佑转过头，那一瞬间他只是一个明媚的少年人，他欢喜的跑过去，满是喜悦。 正是她的师姐，狐仙白灵。 第五十一章：弟子的内部消化 “师姐！” 楚天佑快步来到狐仙白灵的身边，乖巧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影子。 十年过去，少年的身量抽长，衣衫如雪，清雅温柔，再不是当年瘦弱无助的小乞丐了。 狐仙白灵不禁想起和楚天佑初见的时光。 那时候的风光，也是与现在一般地好，楚天佑被师尊带回桃山，小小的孩童满身冻伤，又瘦又小，眼睛却炯炯有神，他随师尊落下云头之后直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怯生生的叫了声：“师姐……” 只一声，便如此陷落。 回忆发芽，狐仙白灵转头看向眼前的楚天佑，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刹那间便令她怦然心动。 “天佑，今天和师尊学了什么啊？”狐仙白灵拉着楚天佑的手，一如往常，她自己也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等我学成师姐就知道了！” “调皮！” “师姐，你看，这招叫一剑霜寒十四洲！” 一记长剑飞出，在桃山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楚天佑的手中。 衣摆轻旋，每一个剑花都充斥着飘逸的力度，刚毅不失，柔韧不绝，齐腰的青丝飞扬，翻飞出空绝的瑰姿艳逸。 青云衣兮白霓裳，一身风华如蛟龙游凤，白影葱茏，倏而来兮倏而逝。 不止是狐仙白灵，就连苏小小也不由得恍惚了，眼前的少年意气风发，日后定有另一番天地。 而亭台里的苏小小眉眼含笑，她默默的将手指轻点，霎时整个桃山从暮春回到了寒冬，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桃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冰雪琉璃世界里，的扑簌簌雪花落了他们满身。 “师姐，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楚天佑并肩和狐仙白灵走着，从孩童走到少年，他们还有很多年的时光。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二人渐渐走远，碧影成双，那是最美好的事了。 苏小小给自己化了一壶清酒，自斟自饮，“看来，我的徒弟们都内部消化了，我成了孤寡老人了。” 这话说得不假，若是此时在桃山走一圈，便会发现许多有趣的事。 灰仙左平正在苏小小搭的药房里忙活，他待人真诚温和，弟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便会去找他，而他的身边也总会有一道粉色的身影，她叫黄莹莹，是弟子里最小的，也是最古灵精怪的。 “师兄，这个药是放在这的吗？” “对。” “师兄，你爱吃红豆糕吗？我会做！” “那多不好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 其实，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再看远处的山谷里，黄仙黄仁礼和柳仙青青正比试着剑法。 山谷中梨花树下那玄衣舞动的男子，手执紫电青霜，惊起一阵狂风掠花。飞花似梦，繁华如白驹过隙，一瞬间的美好，却停驻了永恒，可以称得上是冠绝天下！ 柳仙青青衣袖拂动，火红的残迹消弥出红梅怒放的虚影，恍忽间，空气中馥香浓郁。 对他们来说，修行是一种艺术，可以血腥无度，也可以滴血不取，但无论是哪种，都美得无可挑剔。 二人剑招对决，不过是在剑刃饮血之际时收回来，没那么尽兴罢了。 黄仙黄仁礼突然按剑在手，收敛笑容，刷地亮开架式，两只眼睛像流星般一闪，眼波随着手势，精神抖擞，一束梨花便送到了柳仙青青的面前。 “折花赠佳人。” “油嘴滑舌……” 日常斗嘴，相爱相杀，是他们的常态。 视线再往远处看去，一处小河边，鼠仙小灰灰正来回踱步，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猜猜我是谁？”一双柔荑覆上了他的双眼，不用猜，定是她。 “小花花，别闹了。” “真没劲，你怎么又猜到了。”来人无精打采的拿开了双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除了你，没人会有这种香味。”鼠仙小灰灰挨着人坐了下来。 “也是。” 小花花，顾名思义，是一个小花妖，贪财，爱吃，乐天开朗，就和她的本体向日葵一样。 “你说，以后我们也会和师尊一样吗？” “差不多吧！” “以后的事先别管，咱们去游戏厅玩一会儿吧！” “行！” 为了桃山的建设，苏小小可是下了大功夫，通网络，通高速，各种电子科技应有尽有，大力发展经济，是以桃山越来越欣欣向荣，弟子们也能接触到很多新鲜事物。 青青河边草，双鸟倦归巢，也是一段佳话。 除了他们，十里桃林里，弟子们成双成对，才子佳人，分桃断袖，各有各的归处，共同期许着未来。 突然降下的飞雪更是成了恋人们浪漫的谈资。 “你说，咱们这样，是不是共白头了！” “当然，以后的朝朝暮暮，都会如此。” “定是师尊下得雪，咱们桃山四季轮转，早都是春天了。” “师尊是世上最好的师尊！” “没错！” “桃山飘雪，塞北来风，这是我对你的思念。” “说好了，咱们要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花开花落借一缕芬芳，人面桃花羞春光。 恍惚繁华悄然过往，情字谁能了，惟余莽莽。落英缤纷，混乱的花瓣，随风而往，飒飒作响，似是在诉说着一段段的恋人之歌。 “真好啊，除了我这个孤家寡人，都有归处了。”苏小小的酒喝到了尾声，弟子们说说笑笑，再美好不过了。 “小小，有酒不叫我们！”清源真君的声音从苏小小的背后响起，惊起了一地惊鸿。 “二哥！？”苏小小回过头去，眼里惊喜根本压不住，她提起裙摆向清源真君跑了过去，在他的身后是她最熟悉的亲人朋友。 “四丫头，好好的，怎么下起雪来了！” “好玩啊！” “二哥，咱们打雪仗，就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三圣母杨婵莞尔一笑，挽着清源真君的胳膊撒起娇来。 “听起来不错，清源，我也想玩。”一向端庄高华的嫦娥仙子也起了调皮的心思。 “好啊！”想到小时候的趣事，清源真君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打雪仗，几千年都没玩过了。 “徒弟，我看行，多有意思啊！” “二哥，打雪仗我最在行了！”苏小小一脸傲娇，土生土长的临江人，打雪仗她怕谁！ “主人，我也玩！” “二爷，我们准备好了！” “杨小圣，别忘了我们师徒啊！” 因此，大家一致决定打雪仗! 亭台外，几人围成一圈，打雪仗嘛，首先肯定要分队，众人看向清源真君。 哮天犬表示要和主人一起！ 梅山兄弟表示誓死追随二爷! 嫦娥仙子，三圣母杨婵，苏小小要和夫君/哥哥在一起。 哪吒三太子表示他和二哥也是结拜兄弟，更何况两人一同参加封神之战，当然要在一起。 孙悟空表示既然这样，那他也要和清源真君在一起，凑热闹一向是他乐此不疲的事业。 净坛使者猪八戒一向对孙悟空言听计从，自然要和他一队。 沙僧和唐僧自然也是如此。 被众人争抢的清源真君得大家如此信任依赖，觉得内心一股暖流淌过。 不过，理智回来，现在必须解决眼前这个问题，如何把大家分为两队? 正当这时，小狗豆豆跑了过来，背上的竹篓里放着一堆竹签，嘴里念叨，“抽签呗!" 这些竹签一半长，一半短，大家从竹篓抽取，一样长度的人便是一组，如此便都没有异议了。 大家按这方法分好组，清源真君这边是苏小小，三圣母杨婵，嫦娥仙子，哪吒以及梅山兄弟中的老大，老四，老六。 孙悟空一边则是玉鼎真人，师徒三人，老三，老五，以及哮天犬。 各自为营，商量战略。 清源君看着熟悉的夫人，妹妹们和梅山兄弟，想着他们一向默契十足，用起来实在得心应手。 因此，他便依着兵家简语吩咐了一遍，苏小小几人目光炯炯，纷纷表示“不愧是清源/二哥/二爷，一定不负所望!" 而为了游戏的公平，众人协商，不准用法力! 当然，如何界定输赢，则是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到时候哪一边剩的人多，哪一边就获胜。 开始大家只是互相试探，你来我往，打得十分和谐。 等老大终于不小心误中老五时，老五爆发了! 本来梅山兄弟中偏偏只有他与老三没有和二爷一队，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看到老大，老四，老六一组，又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老大竟然还攻击他，他更是一肚子气。 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于是立马疯狂回击! 以此为分界线，打雪仗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孙悟空和清源真君一声令下，两方人马各显神通，雪团立刻纷纷掷出。一团团雪球就像一颗颗炮弹从天而降，打得两方左躲右闪难以招架。 别看嫦娥仙子平时高华自持，打起雪仗来不遑多让，在三圣母杨婵和苏小小的配合下，打得孙悟空他们四处乱窜。 “俺老孙真小瞧你们了！” “这叫巾帼不让须眉！” “杨小圣，你们一家子都能打善战啊！” “猴子！怎么和你师兄说话呢！” “师傅，咱们是一伙的啊！” “看招！” 就这样，一轮结束，大家都是意犹未尽，纷纷表示再来一局。 第二轮开始，大家抽签，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后来，弟子们听到了动静，也加入了打雪仗大军。 一群神仙精怪，也不用法力，直接团起雪球你来我往，简直就是一场大混战。 嗖嗖嗖…… 苏小小一口气掷出五颗雪球炸弹 ，个个命中目标 气得我对方连捶胸跺脚。 这时，玉鼎真人悄悄地顺着墙根溜了过去，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苏小小的面前，出奇不意地大喊一声：“缴枪不杀？” 随后玉鼎真人掷出两颗雪球炸弹，“啪啪”两声，苏小小躲闪不及，被雪球命题中。 玉鼎真人一边笑着，一边撤退。突然一团雪球朝他直飞过来，玉鼎真人急忙躲闪，定睛一看，是楚天佑。 “嗖 ！”雪球擦身而过 。 不料，又一团雪球追踪而至，嗖……啪 ……雪球在玉鼎真人头上开了花，忙乱中他身体向后一仰摔倒在雪地中。 好啊，清源，敢打师傅了！ 桃山的雪纷纷扬扬下得更大了，双方的混战也更激烈了。 满夕霜雪人独影，红尘今古几月明？笑寒饮，惯新晴，千山已过风云行。 第五十二章：客行九州 愿得清时同贞观，旅行终日不忧饥。 桃山有了三千弟子的热闹，但也没忘了“科学修行仙”。 在苏小小的指导下运用五行之术，三千弟子顺利结丹，很多都踏入了人仙之境。 当然这也成了一桩美谈，众仙对苏小小越发崇敬万分。 百年前的幻梦成真，此时从桃山正殿翘首远眺，广场三千弟子清一色白袍，划剑成风，势如破竹。 而后俯瞰整个桃山，山峦起伏，大有君临天下之感，再俯视苍穹，中殿耀眼至极，仿佛触手可摸，登天不过咫尺之遥。 天边，一道身影卓然飞至，飘然立于正殿之上，她紫衣飘飘，神情冷峻温和，正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 “参见师尊！”广场上的弟子齐声参拜。 苏小小缓缓而来，步步生莲，她像水中青莲，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云，求而不得。 青莲难采，皎月可见，却无法触摸，流云易变，就连看，有时都看不到。 苏小小卓然负手而立，身姿若仙，身边是最小的徒弟楚天佑，少年风华，恣意飘扬 众弟子望着她的身影不敢多言，不到两百岁便晋金仙成为斗仙榜首，领兵出征一战成名，再登准圣之境，他们的师尊是世间最厉害的存在。 “今天，本座再教你们一次缩地千里。”苏小小朗声说道。 “是！” “看好了，本座只示范一次！” 苏小小说完广袖一挥，抬手间一个繁复的符咒虚空而现，素手轻挥，符咒一分为八，而后后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飞速而去。片刻后，西北方向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自动开启。 “走吧。” 片刻之间，他们便踏上了西北之路，一路流云飞退，脚下是山水兼程。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去，周围的风景也在不断变换，越是往西而去，绿红瘦弱，枯叶残枝。 不过一弹指，他们到了玉门关，苏小小带领弟子们踏风落在了一处绝壁之巅。 极目远眺，一轮红日远远斜挂天边，慵懒无疑，火红的颜色有种人入暮年回光返照之感。漫天的风时而狂躁时而幽微，四起的沙尘起起落落毫无章法。 明明应该是春之樱的气运蓬发，可这一方天地却徒有秋意落寞，寒冬萧条，这么强的反差感怎能让人不感叹。 “师父，这西北的景色实在萧索，风涌动着荒凉奔波，山倚靠绝壁守几株残枝寂寞，日散尽所有光华却始终不敌这黄沙漠漠，沙尘蔽日。可这样萧条落寞的景色却让人有了肃然起敬的心动，古诗有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天佑此刻才明白这句子到底何意。” 楚天佑放眼这方天地，眉目举落间再不是晴空万里，繁花似锦，取而代之的只是孤雁横飞，飞沙走石，心中不免起了异样的情绪。 “这萧索落寞之下你们可有什么体会？” “自然神奇，生命可畏！” 黄仁礼嘴角一抹微笑，孤山绝壁处还是有着绝处逢生的神奇，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不依然有生命努力存活着么？ “修道之人感天悟地，感的便是这万事万物，悟的便是那生命奇迹。你能琢磨出生命二字，本座已然欣慰。世人迷途，仙界亦然。修仙者又有几许能清明何为道何为法。仙也好神也罢，若失了初心，少了对生命的敬畏，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是枉然，哪怕叱咤风云也终究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的。” 苏小小言语虽平淡，却始终是道出了些许无奈之意，手指苍茫处她在希冀着弟子们能明白道法何意，同时也是在不断提醒自己初心不负。 “师尊，肩负这天下苍生不累吗？” 弟子们知道神仙应该心系天下，可谁去心疼神明的付出呢？到底是何种执念支撑着众仙如此倾心孤注，他们始终不曾完全明白。 “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负起多大的责任。如果仅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逃避应有的责任那便是罪孽，想要抛开一切自由的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小小一直执念于此，生于天地间便要为这天地付出才是。不然，这天地要你何用。 众弟子细斟酌着苏小小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们能体会到师尊的那种高尚情操是多么的伟大，可却仍然难逃私心束缚，不，也许不是私心束缚，而是另一种幡然悟道。 “师尊，肩负责任是没错，可是这天下苍生自己也应该要努力的不是么。如果只靠着神仙的庇佑，他们能真正获得什么？人习惯得到阳光，可总有乌云蔽日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又该如何是好？是继续等待着阳光破云而出，还是努力奔跑获得另一种温暖呢？而且，师父您一个人努力着就真的不累吗？小骨看着都心疼。若这大千世界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您还需要如此疲乏吗？” 弟子们将心底所感一一道出，他们眼见西北贫瘠之地，环境如此恶劣下还是有着弱小生命在不断努力着展示生的伟大魅力，可依仗神明而安泰平静的世人中却仍然有萎靡不振，心地险恶之人，他们凭什么得到神明无私的奉献却又罪恶昭彰的活着。 苏小小惊诧于弟子们的想法，是啊，一人之力何其贫瘠，如何能撑得住六界苍茫。神明从不会累，可如果世人心之光点亮，便能达到集腋成裘，跬步千里之效，又何愁六界不安，八方不定呢。 “没错，人心若自省自救，又何须旁人救助。只是，我们修道之人还是要多多造福天下苍生才是。” 苏小小投给弟子们一个赞许的目光，她在教他们的同时，弟子们也在丰富她的思想。 然而话锋一转，是到了考验他们的时间了。 “本座用缩地千里将你们带到了这里，现在由你们自行回去。” “是！对于苏小小的行事风格，三千弟子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惊讶。 至于后来多少人没过关，那就是后话了。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在桃山待了百年后，苏小小又带着徒弟们游遍大江南北。 每到一处，苏小小都要和徒弟们合照打卡。 日月星辰，秋收冬藏。 他们行过玉门关，那时祁连山上飘雪回转，漠北万丈孤烟，长河落日圆。 日复一日，师徒三千多人并一狗也到过长城万里，听着从塞外潇潇吹过来的风声涛涛，光阴流转，似乎听到了羌管胡琴悠悠唱不完的歌，那是一曲太平之音。 有时兴致颇高，苏小小便带着他们去某一处戏楼，听一听古韵悠长。 京剧的曲调悠悠婉转，余音绕梁，细雨敲窗叮当作响，将喧嚣与默语皆困囚于此地。 华衫斑袍，纸伞缺了一角，徒留簌簌草木轻扰亭台，打断流转的烟波浩渺。 苏小小今日寻得这处鲜少有人知晓，川后是海，树色泛滥，赏这一方山水便同于览遍世界大千。 “如今很少有人听戏了。”楚天佑感叹着。 “是啊，今日是武家坡，咱们都听听吧。” 世事变幻无常，科技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就连天界都科技办公，线上开会了，而一些传统的东西都渐渐被人遗忘，比如戏曲。 即便台下无人，他们也要唱完。 只因老祖宗交代过， 八方听客，一方称人， 鼓响锣鸣，鬼神皆惊。 台下虽无人，但切不可认为台下无鬼神，一旦开嗓，便不了半途停止。 而今日苏小小带着弟子们来到了这里，姑且可以称得上一声知音了。 “师尊，武家坡我知道，是讲薛平贵与王宝钏的！”小师妹黄莹莹一扬马尾，俏皮十足，眼神却一直留在灰仙左平的身上。 “对，苦守寒窑十八年，换来十八天皇后！” “好了，听戏吧！”苏小小抬手制止了弟子们的议论，得给足人家尊重。 茶香袅袅，如帆影恍然而过，余留江面万叠孤涛。 落幕尾调仿若跳崖的画眉鸟，鸟啭回荡，归于尘土飘摇。时至日昳，水漫石阶，连雨都不甘这潦草收尾。 锣声又起，回身时恰好对上双方眼波望潮。 似骤雨逗留众人肩头半边，更似清风代替天地吻众生之眉眼。 若要问苏小小为何动情，她只说这戏曲绝妙。 …… 薛: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王:提起了别人奴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一同说分明。 薛: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牙关他就不认承 王:我父在朝为官宦，府下金银堆如山，本利算来有多少，命人送到西凉川。 薛:西凉川四十单八站，为军要人我就不要钱。 王:我进相府对父言，家人小厮有万千。将你赶到官衙内，打板子、上夹棍、丢南牢、坐禁监，管叫你思前容易退后难！ 薛:大嫂不必巧言辩，为军哪怕到官前？衙里衙外我打点，管叫大嫂断与咱！ 王:军爷休要发狂言，欺奴犹如欺了天。西凉鞑子把你斩，妻儿老小与奴一般。 薛:好一个贞节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怀中取出银一锭，将银放在了地平川。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奁。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做一对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哪！ 王: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的娘做一个安家钱。买绫罗，做衣衫，买白纸，糊白幡，打首饰，做妆奁，落得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薛:是烈女不该出绣房，因何来在大道旁，为君起下不良意，来来来，一马双胯到西凉…… 非常经典的武家坡选段，本是一曲夫妻分离十八年的感人至深，可在信息发达的今天，总能听出别的意味。 “哪有丈夫十八年不见妻子一回来就百般调戏试探的！” “好一个相府千金王宝钏，说话滴水不漏，句句带刺！” “挖了十八年野菜，难道不会种点地吗？” “我看王宝钏就是个恋爱脑，薛平贵也是个渣男！” “故事的最后王宝钏当了十八天的皇后便死了，真的值得吗？” “我要是王宝钏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父母。” “我看那薛平贵后来根本不是真心！” “死去的是薛平贵，回来的是西凉王！” …… 就着故事，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本是个大团圆的美满结局，却总让人觉得不胜唏嘘。 “好了，故事就是故事，讨论来讨论去也改变不了结局。” 对于弟子们的争辩，苏小小不去说是谁对谁错，戏已经谢幕，再说这样无谓的说辞也是无用。 “今天多谢大家捧场，我们本该退下戏台，但今日我们就再添一笔作为收场！” 两位主角粉墨唱腔俱佳，知音难和，今日因为苏小小和弟子的捧场，他们心中激荡。 “不胜荣幸！”苏小小如是说道，对于这些京剧演员，她是打心眼里的尊敬。 锣鼓声响，主角再次粉墨登场： “曲高未必人不识，自有知音和清词，红缨猎猎剑流星，直指怒潮洗海清……” 是神女劈观的唱词，放到这里，竟也意外的合适。 “师尊，他们这是在唱什么？” “嘘！好好看戏……” 第五十三章：新词一曲 “民妇王宝钏拜见西凉王……” 还是那个熟悉的故事，痴情女子寒窑苦等十八年，但两位角儿似乎又赋予了这段经典不同的意味。 苏小小自己也是写手，一眼便看出这是在唱重生之后的故事。 “十八载换得一场梦，此生有悔来生偿……” 台上的王宝钏已然重生，经历了前世种种波折又回到了武家坡。 用无谓的等待换来十八天的泼天富贵，真的值得吗？ 回来之后的薛平贵眼里早就没了对王宝钏的爱意，只剩愧疚。 昔日的相府千金变成了贫苦乞婆，自己却高高在上，身份对调，是他辜负了她。 “你怎知……” “民妇也曾锦衣玉食，自然会识人。” “你……”话未出口，不知从何说起，自己在西凉娶妻生子，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西凉王是想说关于我丈夫薛平贵的事吗？” “啊……是这样的，你的丈夫薛平贵多年前战死西凉沙场，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他的遗物，本想送回，却国事缠身，一耽误便是十八年，此次出使中原，定要交到你的手上。” 与其让宝钏失望，让代战伤心，不如所幸将错就错，他已经辜负了两个女人，不能再伤害他们了。 “是这样啊……”她王宝钏早就看出她的薛郎已经爱上了别人，对自己只剩下愧疚和亏欠，三个人的纠缠拉扯，注定没人会幸福。 自己放弃了所有，就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她真的后悔了。 “听西凉的将士们说，你的丈夫临死之时还惦念着家里的妻子，叫她不要苦了自己，只要她幸福。” 就让宝钏的薛郎永远停留在最爱她的那年，远方的西凉王不过是别人的丈夫。 “民妇明白了。”这句话，不知到底是说给谁的，她的薛郎成了别人的丈夫，看破不说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还有，这是他的遗物和存下的银两，本王得走了。” “多谢西凉王” 这一别，便是再无再见之期，留下的银两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慰藉罢了，当年的情意绝对不是金银可以衡量的，只不过时过境迁，世事无常，情到深处转成空…… 全新的演绎，没有狗血淋头，只是情浓转淡时的无奈以及千帆过尽后的释然。 不爱便是不爱了，再如何的弥补愧疚都换不回王宝钏的寒窑十八年。 倒不如直接放手，两方安好，得偿所愿。 “好！” 一折谢幕，苏小小带头喝彩，这个结局，甚合她意。 “献丑了。”两位角儿施施然行礼谢幕，戏已经唱到了最后，他们该离开了。 “师尊，他们走了。” “我们也走吧。” 诺大的戏楼，一瞬间静谧无声。 下一站，苏小小要带着徒弟们去西城，也就是西安游玩，西安是十三朝古都，汉唐雄风驰名天下。 西安，曾经有一个美丽的称呼“长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还未走进城中，斑驳的城墙就为苏小小一行人提供了立体的、全方位的视觉享受。 西安城墙曾刮过隋唐的雄风，经历五代、宋元的硝烟，沐浴了大明的清风，在历史风云中，肇始绵延，彪炳千秋，安然如山，深沉敦实。 “师尊，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急。” 为了方便在人间行走，他们早就和凡人的穿着打扮无异，就连身份证都办好了。 “那，师尊咱们这么多人住哪啊？” “怎么，怕我找不到住处？” 苏小小还是之前的T恤牛仔打扮，高马尾衬得她青春靓丽，哪里还有天帝陛下敕封的大慈尊的威压。 “自然不是。” “走，进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城中进发，十分惹人注目，不过也只当是哪里的旅游团罢了。 走进城中，众人便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到了。 人间经过百年的发展，早就日新月异，充满了朋博赛克风。 国风大楼高耸入云，私家车悬浮在空中，无人驾驶，极速列车穿梭在云间，各色霓虹灯连成一片，和天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此之外，移动支付更是直接刷脸支付，来来往往的人群手里都拿着我国自主研发透明的手机，看起来十分高大上。 最值得注意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 “师尊，这凡间真是有意思。”弟子们好奇的张望着。 “所以，你们就好好玩一番吧！我来买单！” 苏小小大手一挥，弟子们的所有消费由她买单，反正能找天帝陛下报销。 “师尊万岁！” “师尊万岁！” 得了苏小小的话，弟子们三三两两的散开，这次他们得好好游玩一番。 买手机，吃美食，逛商场，弟子们这可是彻底解放天性了。 享受当下，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而人群里的苏小小也不忘好好犒劳自己，吃的喝的买了一大堆。 夜幕降临，一瞬间，灯火通明，大唐不夜城这时才将它最美丽的一面展现了出来，放眼望去，整个广场一片光明，细细观赏，彩灯的种类大不一样，五颜六色的动物、丰富多彩的人物，每一个彩灯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夜城开了，快点！” “快走快走，一会儿要木偶戏要开始了。” “城北的那家酒酿圆子极好，待会结束了咱们去吃一碗。” “不知道今天他们要演什么！” 听着他们的对话，苏小小不禁失笑，人都是一样的爱吃爱玩爱热闹。 在西安还能看到木偶戏，属实难得。 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苏小小决定也去凑个热闹。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要解决她和弟子们的住宿问题。 通过导航，苏小小马上找到了一家售楼处，直接买下了整个楼盘，而且必须立马安排装修，十二点之前就要入住。 接待她的经理已经见惯了大场面，但仍然被苏小小的豪气所震慑了，伺候好这位大主顾，她一年的绩效就够了。 “您放心，没问题！包您满意！” “行，我先付一半，验过之后再付另一半。” “行，那咱们签合同！” “好！” 走出售楼处，苏小小丝毫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全城的焦点了。 苏小小一路前行，要去看的木偶戏就在不夜城中。那里重重楼阁浩浩殿堂，大厦林立，繁华的街巷有有异域的面孔来来往往。 按照小狗豆豆的说法就是还是这里繁华一些，之前去的西北大地环境恶劣，除了一些游牧民族外，鲜少看到什么人烟。 要不说徒弟像师父呢，当苏小小走进剧场时，她的弟子们早都坐在了那里等候，一看到苏小小进来，立刻招呼自家师尊。 “这里，这里有位置！” 因为这一嗓子，苏小小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好家伙，这不就是那个一口气买下整个楼盘的人吗！ 因为网络通讯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苏小小的事迹不到三秒钟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安。 镇定的坐到座位上，苏小小面不改色，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好美丽的姑娘。”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你看，她不就是一口气买下整个楼盘的人吗！” “太豪气了！” “人家长得也好啊！” “你看，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都很很好看啊！” ……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出现在剧场中，苏小小俨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师尊，您难道就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吗？” 有些弟子听到那些人那么说，脸上早就浮现出了桃红，毕竟从来没被人这么议论纷纷过。可是作为讨论中心的苏小小白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师尊怎么什么时候都可以那么自持高冷。 “记住，一切色相皆尘土，皆空相，皆执妄。” 苏小小说完继续品尝着自己带的茶水，至于那些依旧不断的话语她是半句不入耳的。 “师尊，您境界真高。不过他们说的没错啊，师尊确实很好看。” 黄莹莹咧嘴一笑，盯着苏小小的脸毫不遮掩的看，也毫不遮掩的说。 “莹莹也很漂亮啊！” 苏小小从不吝啬对弟子的称赞，却把黄莹莹的脸说红了。 “这丫头……” 短暂的玩笑过后，木偶戏也准备好了。 “客官们，平日里咱说的都是那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段子，今日我们换换口味来讲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一个身着青衫的老者清了清嗓子，边说边走向了稍高一点的台子上面。 台下众人闻声纷纷安静了下来，原先一直关注着苏小小师徒的那些人也都回过了神。 苍老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各种木偶被操纵者赋予了生命，演绎出了一个凄美无比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那是一年的江南三月，漫天烟雨纷纷，岁月安稳仿若无痕。 畅音楼是当地最大的一个娱乐场所，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儿出了一个声音十分了得，唱功一流的男戏子，一曲《牡丹亭》唱的是荡气回肠，迷醉众人。 故事的另一位主角出身江南名门世家，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闻得那人一曲《牡丹亭》唱的天地失色，竟是偷偷出府去听了那曲子。 谁知此去竟是一朝一夕成全一对知音人。 十尺红台上，兰花指纤纤情丝暗生，百千众人里，秋水波动暗送相思。谁能知晓这世间竟真有如此这般简单纯粹的爱情故事，一眼万年，轻许生死。 她忘却了世间礼教，与他偷偷相会，听那雁声唱醉了黄昏。他们依偎在夜幕下情浓情深，夜风涌动一丝薄凉，孤坟冢外，不畏山鬼招魂。原来一切都不如天南地北浪迹无痕。 只是情深何如，意浓何意？不过输给了门第观念的可怕年份，那份爱情终究入了墓，葬了魂。 那女子的爹爹终究是发现了私定终身的他们，硬是拆散了生死相随的二人。那戏子唱罢一曲《雁丘》，无声落泪，裁了青丝一缕，随手一掷，飘飘而落，正如他纵身跃下的红台十尺。高楼尚高，却再不复他的身姿。 而那女子终是被逼穿上了凤冠霞帔，哀莫大于心死，手中匕首暗藏，于那红似血的花轿中应了他们生未同衾死同穴的誓言。从此以后真正做一对璧人，期许来生再重头做对有情人，寻常百姓家，炊烟袅袅深。 一个简单的故事，一段唯美的爱情，坚贞不渝的信念惊异了在场所有有情之人，一滴滴泪珠不断下滑，空气里满满都是咸咸的味儿。 “都是戏说罢了……”苏小小一声长叹。 第五十四章：又逢慕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牡丹亭。 “师尊，为什么这世间有那么多的规矩，让他们相知相爱却不能相守。” 弟子夏月未尝情爱，不懂个中滋味，没有落泪，可心血却在滴落，胸口揪心的疼。从未体味过爱情的她都能这般痛苦，那为爱痴狂甚至生死追随的一对可怜人，怕早已肝肠寸断，所以才了此残生。 “门第观念确实害人。不过你们需记得，修仙之人早已脱离凡俗，情爱虽好，切忌妄动执念。” “那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他们可以轻许生死，生死相随？” 弟子夏月还未从那故事里走出来，苏小小说的什么她没有记住，只是顾及着她心中的疑问。手托腮，眼神忧虑暗淡，不住的叹气不住的摇头。 “师尊也不知道。” 苏小小这话不假，虽然她和冥王苏瑜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但那场劫难之后，受忘情诀的影响，她已经忘却了这段感情，不在恋战红尘，自然回答不了弟子的问题。 “哦……” 夏月悻悻然，这个问题师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师尊是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是无所不知的嘛！ 有些知道内情的弟子偷偷的打量着苏小小，当年师尊和冥王陛下究竟是如何从相爱走到决裂的呢。 然而他们下一刻却突兀的想知道，师尊如果再次爱上一个人会不会也像那故事中的人那般痴狂。 这样的念头刚进入脑子就一下子被弟子们自己打碎了，甩甩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子，师尊怎么可能会爱上谁。 夏月回过了神继续想着那个故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趋平，心中万千思虑：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让这世间的人既誓死追寻又趋之若鹜，颇有种陈年美酒加鸩毒的感觉，品之，身死，不品，可惜。 苏小小在一旁看着弟子夏月的动作，有些忧心。 夏月如今已经一百零六岁，按照凡人的算法早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 或许是因为将她保护的太好，她还是一派的单纯天真可她能永永远远这样下去吗？ 如今的天规天条虽然不戒情，也从未硬性要求神仙们不许谈婚论嫁。 但夏月心思单纯，若有一日爱上了别人，是否能全身而退得到圆满谁也不知道，趟或情劫不过，她便要离开桃山了。 作为师尊，苏小小突然心中一紧，莫名的伤痛席卷而来，心中很是不安，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小回眸看见夏月还在纠结那个问题，为了驱除心中的不安，她默默用法力探查了夏月的命理线，原本独立的线条与另一条缠绕在了一起，难舍难分，隐隐还带着黑气。 收回法术，苏小小心中已经了然，此次西城之行怕是不会太平了。 “师尊，怎么了？”夏月抬头看见苏小小忧心忡忡，愁眉紧锁，把刚才的那些心思都抛在了脑后。 “没什么，我只是在看他们带着木偶退场。”没有告诉夏月她的所见，有她苏小小在，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徒弟。 “哦……”夏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苏小小这么一说，注意力立马就被台上的木偶师带着木偶谢幕吸引了。 只见木偶师们提着木偶走到了台前，本是死物却被操纵的如同活物一般，一身绫罗绸缎，墨发高束，顾盼神飞。 “师尊，这木偶也太灵活了吧！” “就和真人一样。” “是啊，真的是台上台下角色反转，精彩！” 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隔了百年第一次下山，自然看什么都新奇。 不过，对于苏小小来说就没有多少新鲜感了，少年时期就尤为喜欢霹雳布袋戏，不过后来因为“苏小小”事件留下了阴影，谁也不知道，堂堂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会抗拒人偶木偶之类的东西。 “感谢各位捧场，咱们后会有期！” 到底是曲终人散，一声谢幕人走茶凉。 “戏已散场，咱们也走吧。”苏小小说道。 “走吧。”弟子们齐声应和。 出了剧场，已经是月上中天，不过，正因为夜的开场，整个西安城更加迷人。 白日里高耸入云的大楼有了灯光和层云的开合洒落，是如此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各种娱乐场所正是狂欢的好时光，神仙睡不睡觉都无所谓，苏小小决定在交房之前再好好逛一逛，当然，她的徒弟们也是一样的。 是以师徒各自离开，相约十二点在新住处集合。 鼓声将绝月斜痕，园外闲坊半掩门。池里红莲凝白露， 苑中青草伴黄昏。林塘阒寂偏宜夜，烟火稀疏便似村。大抵世间幽独景，最关诗思与离魂。 苏小小在不夜城里逛了很久，在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也曾来过这里，百年过去，还保留着之前的风貌，也是难得。 璀璨的灯火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般，西安城中万家灯火，花灯点缀，花香弥漫，宝马雕车中的富贵佳人，普通人家的男男女女，携老扶幼，缓缓步行其中，走马观花，看舞龙舞狮，听奏乐评书，各种才艺表演让人应接不暇，有那风流才子猜灯谜，只为博得佳人一笑，有那达官贵胄换上便服，与民同乐，果真不负不夜城的美誉。 苏小小穿梭在花灯之中，如梦似幻。 今夜，她又邂逅了故人。 “将军！”一声热切的呼喊，苏小小回头去，是慕容赋的声音。 眼前的苏小小，是慕容赋从未见过的样子，牛仔T恤，高马尾干净利落，开朗阳光，甚至还有些帅气。 总之，就是叫他移不开眼。 “好巧啊，慕容，你怎么来这了？” 百年未见，慕容赋越发气宇不凡，此时一身西装革履，苏小小差点没认出他。 “天帝陛下派我来此地外出办公。”慕容赋摘下头上的礼帽，人间行走，还是要入乡随俗为好。 “如今也领兵了吧！”时隔百年，又一次见到了当年南极战场的故人，苏小小很是开心。 “是！”慕容赋答的坦荡，毫不遮掩。 “天帝陛下要你下凡做什么？”并非是苏小小八卦，而是礼貌性的随口一问。 “捉妖。” “区区小事，天帝陛下未免大材小用了。”苏小小觉得让慕容赋做这个有些屈才了。 “此妖物有三千年的道行，是从天界锁妖塔里逃出来的，下落的地方正是西安的方向。”对于苏小小，慕容赋不愿隐瞒，况且也不是什么秘密任务。 “怪不得我还没进城一股浓烈妖气就扑面而来。”这也是苏小小要在西安城多待些时日的原因。 “将军，不说这个了，你呢，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慕容赋不愿让公事打扰了他们的相处。 “游玩，顺便让弟子们出来历练历练。”苏小小双手插兜，带着些许痞气。 “这很好啊。” “走，一起逛逛吧！”苏小小热情的发出邀请。 “都听将军的。”心上人的话，自然是要应允的。 也是这一句话，慕容赋终究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翻开情爱的篇章。 眼前流焰忽起，慕容赋看到夜空中炸开了第一朵烟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策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乐声与鼓点伴着龙凤灯舞的队伍渐渐趋近。 焰火与花灯交相辉映，舞乐行处观者分潮让路，苏小小和慕容赋急忙闪避，然后趁着人群不注意，跳上了附近的屋顶。 苏小小与慕容赋隔着一条护城河，看向如花缀锦的对岸。乐声就着隐约水波渺杳传来，绽于夜幕间浓墨重彩的烟火也稍微淡薄了些颜色。 在慕容赋眼中，此刻天星明月火树银花，或者比此刻再绚丽繁盛千倍万倍的景色，都只能是苏小小的衬景而已。 “若能在此定居，也是不错的选择。”慕容赋感叹道。 “确实如此。”已经买房的苏小小点头称是，完美错过了慕容赋看向她眼中的深情。 此间良辰美景盛世华年，而苏小小就是他慕容赋的良辰美景。 慕容赋转头看向身边的苏小小，这是他的明月，虽然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可心上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漫天星辰，烟火如雨，正是一场盛大。 许久，他们远远望着，人间的烟火，终于将燃尽了。 然后慕容赋抬头看见流光溢彩的街灯，繁花如锦的衬景，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下定了决心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将军……”想要告白的话还未说出口，苏小小已然跳下了房顶，只因她极目远眺，看见了某些事情。 “慕容，下来啊！” “好！” 第五十五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本是灯火葳蕤中邂逅佳人的良辰美景，慕容赋还没来得及说出告白的话便被苏小小打断。 “将军，怎么了？” “我看到了自己的徒弟。” “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不是。” “那将军为什么这么着急？” “天机不可泄露。”心里放不下弟子夏月的命理，苏小小赶紧往城西赶去，有些事，有她在，永远也不肯定发生。 说她护犊子也好，狂妄自大也罢，她苏小小绝不允许自己的徒弟出事，一切后果，她一人承担便是。 按照夏月命理线上的因果，今夜便是她初遇林夕的一幕，一眼万年，自此沦陷。 从剧场出来，夏月是在寻找同门师兄弟门的时候，遇到的林夕。 刚刚看了一场凄美的木偶戏，夏月还未回过神来，从师尊那里没有得到答案，她有些气馁。 “情爱到底是什么，能叫他们生死相许呢？” 怀揣着心事，夏月心不在焉的在街上游荡，脑海里还不断盘旋着那个故事。 灯火阑珊，夏月撞上了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 “小姐，抱歉。”男子的声音是那么好听。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走路不小心。” “这么晚了，小姐不该一个人出来的。” “我不怕！” “那也不成，大晚上多不安全，我叫林夕，我送小姐一段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难不成小姐是怕我有什么企图吗？” “不是啊。” 夏月和林夕并肩走着，互相交换了对方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夏月缓缓抬手想要看看男子面具下的面容。 当她摘下林夕面孔的那一刻，眼前一亮，目瞪口呆。 那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面如冠玉，眼角含笑，整个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天真单纯的夏月，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 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在他刚毅的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 夏月一百多岁的生命里所孕育的全部脆弱的向往。 他有着高高的，直直的，像山脊一样的鼻子，眼睛像一潭深水，长长的，大大的。他眉毛可漂亮了，是那种剑眉，透著英气。他的嘴厚厚的，嘴角还微微往上翘。下巴上还有一道儿，就在这儿，很威武的样子。 他的牙齿雪白整齐，泛著轻轻的品色。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是春天里最明媚的一束阳光。 “小月，原来你在这。” 苏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所有的旖旎。 “师……是啊……”尊字还未说出口，夏月才想起不能在凡人面前坦露身份，是以拐了个弯变成了是啊。 “方才我不小心撞了林夕先生。”夏月主动提起他的名字，却没发现苏小小紧皱的眉头。 “林夕先生，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小月，走吧，和姐姐回去。”拉过夏月的手，苏小小便要将她带走， “好吧，您旁边的这位是？”纵然师尊说她是自己的姐姐，可她不能乱了辈分，而且，师尊身边的这位她从来没见过。 “一个朋友。”苏小小如是说。 原来，在你的心中，我们只是朋友。 慕容赋面上依旧挂着得体温和的笑，但在看向林夕的时候也是满脸的探究。 “咱们走吧。”没再说多余的客套话，苏小小带着夏月和慕容赋径直离开。 被如此对待的林夕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将面具重新戴好，看着夏月一步三回头的越走越远，这才消失在夜幕里。 等他们走远，夏月才开口问道：“师尊，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她很是不解，怎么师尊对林夕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呢。 “小月，人仙殊途，还是少沾染为好。”苏小小满脸严肃，慕容赋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南极战场上她杀伐决断的模样。 “知道了。”夏月点点头，人和仙确实从来没有好结果，况且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哪里会有什么以后，萍水相逢罢了。 “你知道就好。”然而，苏小小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完。 这次相遇，只是夏月的一眼万年，却不是林夕的。 这一见，是她和他一生悲剧的开始。 也是这一眼，她爱上了林夕，于是直接放弃了多年的修行只为和他在一起厮守。 其实，夏月是有些自负的，自己放下了未来的仙途，她以为对林夕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可林夕从未对她动过心，只不过天上的仙子为他倾倒，满足了他莫大的虚荣心。 但夏月居然放弃了大好的仙途，这对他来说是没有价值的，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然成婚，只能走下去。 婚后的生活一地鸡毛，柴米油盐酱醋茶，再深的深情都会消磨殆尽，更何况是如此不牢靠的情意呢。 于是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从未消停过，本来仙人结合就有违天道，林夕竟然还出了轨，这下天道直接降罚，林夕对夏月无情，可夏月却对他有情，是以二人都死在了天道的惩罚下。 所以，苏小小又怎么会放任他们按照命理走下去呢，她必须为夏月逆天改命。 “时间差不多了，房子应该装修好了，我给其他人发信息定位。” 苏小小看了看手机界面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分，交房的时间到了，她要带着徒弟们入住了。 她选的这座楼盘位于西安城的市中心，地段繁华，一应设施俱全，名字也很好听，御天城。 “我也该走了。”慕容赋开口。 “你有住的地方吗？” “这……还真没有……”其实是有的，但慕容赋存有私心，他想离她近一些。 “那就和我们一起住吧，地方肯定够大。”苏小小十分豪气，整个楼盘都是她的，说话就是有底气。 “师尊，咱们住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从裤兜里拿出缩小了的小狗豆豆，好家伙，这都能睡着，没办法，只能抱着了。 趁着无人，三位神仙赶紧瞬移到了目的地，这不省时间多了！ 在苏小小带着夏月和慕容赋到了以后，三千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包括慕容赋，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吗！ 只见整个售楼处的人全都分列两旁夹道欢迎，手里拿着气球和花篮，门前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欢迎金主苏小小携家人前来收房就住。 往天上看，十几架无人机挂着内容一样的横幅闪着霓虹灯招摇过市，甚至还有专人出来放电子鞭炮。 真是，太隆重了！ “您看，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经理急忙上前，他们紧急开工，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根据苏小小的图纸要求装修的。 “很好，来吧，刷脸！”为了让徒弟们住的舒心，装修都是按照他们在桃山的房间装修的，整个楼盘俨然就是缩小版的桃山。 在经理的操作下，苏小小很快就付完了尾款，加上之前付的一半，整整十五个亿。 怪不得整个售楼处倾巢而出，甚至轰动全城呢，这财大气粗的，不得好好供起来！ 亲眼看着苏小小付完了款，众弟子目瞪口呆，师尊这么有钱吗！ “将军，你那来的这么多钱……”慕容赋隔空传音，他也被惊到了。 “秘密。”苏小小一脸神秘，咳咳，就是倒腾闲鱼，炒股得来的。 此刻在众弟子眼中，苏小小散发着金光，那是金钱的光芒，这大腿，不得抱紧了！ “刷脸就能开门，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经理带着人离开了，还不忘交代一些事情。 “去吧，找自己的房间。”苏小小一声令下，众弟子立马散开，只剩下苏小小和慕容赋。 “慕容，你就住前面那栋别墅吧。” “那将军呢？” “我住在你后面的那栋别墅。” “晚安。” “晚安。” 互相道了晚安，苏小小和慕容赋各自离开，月明星稀，玩闹了一天，也该睡下了。 所有人都是一夜好梦，除了弟子夏月，她梦见了和林夕从携手走到死别，一切居然都是她咎由自取。 这太可怕了，自己怎么能抛下师尊和自己的仙路同渣男在一起呢，她那不是傻子吗！ 这正是苏小小故意教她梦到的，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天清晨，千山初醒，朝云出岫，在青青苍苍中，乳白色的云纱飘游在御天城的高楼旁，像仙娥在轻轻起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整个御天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苏小小等人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一大早的，怎么回事？”夏月还没从糟糕的梦境里回过神来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其他弟子也陆陆续续的从睡梦中被吵醒，他们一同走到外面，想要看个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直接吓了一跳，乌泱泱，全是人。 “看，苏小小出来了！”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仿佛中了什么彩票大奖一般。 作为众人眼中口中的焦点，苏小小一派泰然自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他们未免太激动了吧！ 你道为何？ 只因为苏小小到鹿西安的第一天，用整整十五亿买下了御天城，这激起了西安城这潭富贵锦绣的镜湖中久违的波澜。 昨晚不到三秒钟，全西安人便都知道了从外地来了一位神秘女子苏小小，貌胜西施貂蝉，富比石崇。 一时间，御天城的外门庭若市，无论是富豪大亨，还是平头百姓，都想要一睹苏小小的风采。 但富豪大亨想的终究要比看热闹的平头百姓多一些，如此一位女性豪奢巨富，孑然独立，初来乍到，比起结交，更适合联姻。 不曾想，还未等这些富豪大亨编辑好电子拜贴送到御天城，西安城里又来了一位林夕先生，他同样用十几个亿买下了御天城对面的碧海城。 不仅如此，林夕还直接为苏小小买下了大唐不夜城，出手之阔绰，眼都不带眨的。 满城哗然，莫不是为了追妻？ 一大早就接收了这样的信息，众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呆在原地，什么玩意？怎么变成追妻了？ 苏小小：喵喵喵？这好像不太对？ 慕容赋：什么？又来一个情敌？ 众弟子：不愧是师尊！师尊威武！ 夏月：这不行，他是渣男！ 第五十六章：怎么都来凑热闹！ 眼见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苏小小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没错，就是黑了，如果不是在凡间，恐怕这里早就塌了。 “冷静，冷静！” 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而作为和苏小小并肩作战过的慕容赋，深知她如果不说话，那就是很严重的情况了，虽然他心里也不得劲，但也只能先去平息苏小小的怒气。 偏偏此时有人还往枪口上撞，这让苏小小的脸更黑了。 “苏小姐，不知中午可否赏光一起共进午餐。”发出邀请的正是舆论漩涡的另一个主角，林夕。 天高云淡，鸟鸣声声，林夕先生一身西装革履，手捧鲜花，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御天城的大门前，然而却被门禁挡了回去。 “不好意思，您不是本小区居民，无权进入小区。”机械音响起，小区的安保也不是摆设啊。 所以，尴尬，非常的尴尬。 “没空，你自己吃吧。”苏小小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然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没把他给劈了真的是她作为神仙的底线了。 说完，也不管林夕是什么反应，苏小小转身就走，渣男，别来烦本座！ “没关系，什么时候苏小姐有空什么时候就是好时间，我等着！” 吃了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的林夕也不生气，而是直接扒在大门上表衷心，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 林夕的话让苏小小嘴角一抽，他是不是有病啊，横眉冷对也得上赶着，绝对是个抖M！ “林先生，你加油，追妻路漫漫！” “天涯何处无芳草，林先生也不要太过执着。” “我看您这位佳人脾气大的很，你们似乎不太合适。” 围观人群一时间七嘴八舌起来，支持的有，泼冷水的也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让苏小小更加心烦。 能不能一个挥手把他们挪走，然后清除记忆！ “呸呸呸！你别想追求我姐！你们也别在这看热闹！” 谁也没想到，一直不说话的夏月爆发了，小嘴叭叭的一顿输出，看呆了众人。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姐你也配的上？” “还有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再不走，姑奶奶就要动手了！” “林夕，你个渣男，莫来打扰我们！” …… 夏月说得畅快，梦里的一切她不能释怀，想来坑她师尊，门都没有！ 一向活泼乖巧的弟子夏月像被人夺舍了一样，苏小小默默转过身去单手捂脸，开始怀疑是不是矫枉过正，太过火了。 “小月，别说了，走吧。”苏小小拉过还想继续输出的夏月，孩子，你人设崩了啊！ “我是不会放弃的！”林夕见苏小小带着人走远，扯着嗓子喊道，样子十分的执着。 “别管他，让他自己折腾去吧。”内心翻了个白眼，苏小小根本不去理会身后的一切。 “将军，要不我去清除他的记忆吧。”慕容赋提议道，这个林夕真的挺讨厌的，人家摆明了不搭理他，他倒是巴巴的贴上去。 “擅自清除凡人记忆是要受罚的，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消停了。” 看样子，原本的命理线已经发生了变化，眼前的林夕未必就是之前的林夕，苏小小打算从长计议。 “那就由着他这么闹吗？”其他弟子不解的问道。 “由着他闹，越闹才越有意思。”苏小小说得讳莫如深。 “好吧。” “慕容，吃完早饭和我说说那妖物吧。”话锋一转，苏小小问起了那个从锁妖塔里逃出的妖物。 “好。” 随着故事里一方主角的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另一位主角林夕注视了苏小小离去的背影许久，怀里的那捧鲜花有些褪色，眼里却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水绕青山山绕水，山浮绿水水浮山。 然而苍澜山主人此时的心情并不是很美丽，连带着苍澜山的花花草草也无精打采。 通过水镜，云遐神君看见了林夕的所作所为，怎么自己的心上人下凡一趟他就又多了一个情敌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云遐神君是个行动派，立即出发前往西安城，他也要追妻！ 苏小小：喵喵喵？ 不过，去西安城之前他还得和天帝元凌下下棋，呵呵，妖物都没镇住，这可不行啊！ 天帝元凌：朕招谁惹谁了？ 因为早上的一通折腾，苏小小和林夕一跃成为当地的头版头条：惊！神秘女富豪被人疯狂追求，冷面拒绝究竟为哪般？ 关掉新闻界面，苏小小气得折断了筷子，她是人美心善的大慈尊，不能和凡人一般计较。 “师尊……”弟子们哆哆嗦嗦的拿着肉包子，生怕苏小小把桌子掀了。 “吃饭。”使劲啃了一口肉夹馍，苏小小面若冰霜。 “慕容，说说你要抓的妖物。”替慕容赋添了一碗银耳粥，苏小小动作温柔，令慕容赋受宠若惊。 这碗粥，他要慢慢品尝，这个碗，他要永远保存！ “此妖物本体是一具白骨，本事法力倒是不大，可来历不小，一代帝王所化，专门以情为食……” 慕容熙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妖物的来历，虽然西安城里妖气冲天却不见妖物踪影。 “昨天我便看到西安被一股妖气笼罩，但我用法力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妖物的踪迹。” 提到正事，苏小小暂时忘却了早上的不愉快。 “所以，并不能掉以轻心。”慕容赋说道。 “吃完饭，你们自行出去历练，我和慕容还有些事要谈。” “是。” 被梦境刺激到的夏月一直盯着慕容赋的一举一动，瞅瞅，那眼神都快温柔的溢出水来了，师尊，你真的看不出他喜欢你吗？ 苏小小：知道，但又不想知道，心累。 一顿早饭吃得心惊胆战，本来美好的西安之行竟然中道崩殂了，也是气不动。 然而，后来的剧情故事走向，那根本脱离了苏小小的掌控，朝着一种奇怪的方向发展。 她本想带着慕容赋出去再探查一番，可一推开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御天城成了一片世外桃源，百年未见的云遐神君就站在那里。 他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天人之姿便从此只为一人而笑。 眼中的苏小小早在不知什么年岁开始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这天地虽大，责任虽重，却始终不敌她一颦一笑，辗转过去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 信步两三，四目交接，他不明白心中错综复杂的感觉，他只笃定了不管前生今生还是来生，都只有她可以这样影响他的心境，改变他的人生。 “小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云遐神君眼神柔和，思绪早就回到了那一年鬼市初遇。 “记得，神君说这个做什么？”苏小小一脸冷漠。 漫天桃花雨还在纷纷，比桃山的夭夭其华还要唯美，只不过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罢了。 “我的心思，小小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本座还有事，神君先自便吧。”苏小小一挥衣袖，幻境消失，十分的不解风情。 “我等你。”云遐神君也不气恼，更加执着。 “慕容，我们走。” 听听，多么冰冷无情的话，封心锁爱也不过如此。 一走出小区门，苏小小就受到了一路热切的目光，更令苏小小无语的是有的路人头上还飘着一行电子文字：林夕心悦苏小小！ 甚至每走一段路都会有人上前给苏小小送上一束花，然后再说一句：苏小姐，你就答应了吧！ “小姐，咱们别理他们。”若不是在凡间束手束脚，他们早就离开了，哪用得着这么憋屈。 “这个林夕，真是有病！”苏小小暗暗骂道。 “等出了市中心我们就赶紧隐身。” “是，将军。” 二人用传音交流，商量着赶紧摆脱这些凡人。 一路走走停停，苏小小和慕容赋终于找到机会隐身，他们飞到空中俯瞰整个西安城寻找妖物的栖身之所，却一无所获。 然后二人又在西安城的上空设下八卦阵，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八卦阵的异常。 “将军，我不明白，那林夕为何会这么做？”慕容赋心里早有疑问，昨夜夏月和林夕的初遇他也是见证者，怎么到头来林夕看上了别人？ “因为本座替夏月改了命，按照他们原来的命理线确实会一见钟情，但夏月遇人不淑会因此丧命，本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去，便打乱他们的命格。” 苏小小和盘托出，没什么好隐瞒的，做了便是做了。 “将军，你不怕吗？”慕容赋知道扰乱天命的后果，心里对苏小小很是担心。 “本座从无惧怕，要罚就罚，一切后果本座自己承担，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那叫什么师尊。” “若真有降罚，慕容绝不会袖手旁观。”变相的表白，慕容心中忐忑，不知苏小小能否听懂。 “慕容，多谢。”苏小小对着慕容赋柔柔一笑，他的心思她自然知晓，不过，终究不能给他回应，所以只能如此说道。 “只是本座若是连降罚都撑不过去，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将军举世无双，自然没有这个烦恼。”话外之音慕容赋听了出来，这就是不想回应了。 漫漫仙途他都撑过来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不信自己不能走进苏小小的心。 “那咱们走吧，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苏小小说道。 “好。” 然而，等着苏小小的是更大的惊喜。 原因无他，林夕又倒腾出新花样了。 第五十七章：三个男人一台戏 “苏小姐，昨夜一见倾心，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林夕站在御天城的大门外，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先生，多谢抬爱，请回吧。”苏小小真的不想理他啊！ “苏小姐，只是吃顿饭。”林夕说得卑微，一张俊脸满是委屈。 “好，我答应，不过，是我亲自下厨。”苏小小略一思索，开口回道。 “那真是不胜荣幸。”林夕乐不可支，殊不知苏小小的厨艺那是惊天地泣鬼神。 就连慕容赋都为林夕捏了一把汗，兄弟，你保重！ 遥想当年南极战场，苏小小亲自为他们做了一顿晚饭，吃得他们满脸菜色，至今难忘。 是以，当林夕一脸欣喜的坐在苏小小别墅里的饭桌前时，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这，这，这确定是人吃的？ 一盘盘乌漆麻黑的菜品，味道也很是古怪，林夕迟迟不敢动筷。 “快吃吧。”苏小小热情的为他夹菜，小样，毒不死你！ 林夕端着碗接过那筷子菜，却不经意触碰到了苏小小的柔荑，当真是白皙嫩滑，柔若无骨。 而在触碰到林夕皮肤的一瞬间，苏小小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他的命理线呢？ 于此同时，她和慕容赋在西安城设下的八卦阵有了一丝波动，是城南的一处破庙。 心里翻江倒海，苏小小面上却一丝不显，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当然，只是林夕单方面的吃，苏小小一直替他夹菜。 林夕也确实和他说得一样，只是吃饭，没再多说什么。 而等林夕离开后，苏小小又探查了夏月的命理线，原本和林夕纠缠在一起的线各自分开，看来已经不会再有交集了。 “奇怪，他的命理线呢？”苏小小带着满心的疑问打开了和清源真君的视频。 “二哥！” “听说我家四妹很受欢迎啊！”杨家众人都出现在了屏幕里。 知道自己在西安城的事根本瞒不过自家二哥，所幸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 和二哥他们打完了视频，苏小小又查看了自己的命理线，果然不出她所料，林夕的和她的纠缠在了一起。 “看来，得以身入局了。”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苏小小突然改变了对林夕的态度，不再冷漠拒绝，他的邀约基本也都会赏光。 什么看电影，游乐场，不夜城，大雁塔基本玩了个遍，林夕也逐渐得到了苏小小偶尔的一个笑脸。 很多人都认为林夕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除此之外，每天早晨，苏小小也都会收到云遐神君如出一辙的表白。 为了显示自己的竞争力，林夕仿佛和云遐神君较上了劲，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你送玫瑰，我送花园；你牵手，我就拥抱；你说一句情话，我就让全城的人各说一句……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追妻，谁怕谁啊！ 苏小小：够了，真的够够的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黄仁礼楚天佑一行人得了苏小小的指令单独出动，前往城南的一处寺庙查看。 一场细雨过后，大地呈现出一片复苏的景色。垂杨不断，细柳如丝，春风拂面，惹得湖水心底也荡起片片涟漪。 此时，有一行人缓步而行。当先那人是位的英俊少年，风度翩翩，虽是白色短袖却一尘不染， 气质非凡，手中折扇轻摇，笑意盈盈。 左侧，两位青年略行于他身后，一个面色冷峻却也不失英俊，一个唇角微勾，眸中带着暖暖的笑意。 在这三人身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疾步而行，三千青丝垂于肩上，发间没有任何装饰，更显得明丽动人。 在她的身旁，是另一位身穿青色短裙的女子，风流妩媚。 这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臭左平，黄师兄，白灵师姐，青青师姐，天佑小师弟你们等等我啊!” 灰仙左平回眸一看，来人正用衣袖抹着额上的汗珠，显然是追赶他们多时了。 他们正是苏小小的弟子楚天佑，黄仙黄仁礼，狐仙灵，柳仙青青，灰仙左平，以及跟上来的黄莹莹。 “别跑，慢点！”灰仙左平第一个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呀！”黄莹莹有些嗔怪。 “我们出来可不是为了玩的。”狐仙白灵点了点黄莹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无奈。 “我当然知道啊，但我也是很厉害的！”黄莹莹古灵精怪，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们。 “好吧，莹莹师妹就跟着吧。”黄仙黄仁礼觉得让黄莹莹跟着并无不可。 “谢谢师兄！” “你呀……” 一行人往城南赶去，一路上风景正好，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但当他们到了苏小小指定的地点后，山青水秀变了模样。 原来云梢雾末确实藏着一座野寺，四围瘴烟不侵，戛然而止。 这座废弃的寺庙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建，山门殿形状如阙，碎瓦颓垣，破破烂烂。 左右分立两尊不知是什么的塑像，泥塑金身早被人敲得稀碎，只剩莲花底座勉强可观。 四门之中唯有前门的匾额尚可辨认一二，匾上书此寺之名，谓之“卧龙寺” 看起来题字之人笔墨极好，这三个字写得古朴大气，自成一派。 黄仙黄仁礼盯着那块石匾欣赏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上为国家保平安之福，下为生民致安乐之庥，卧龙之地，怎么会荒废至此。” “咱们先进去看看。” “好。” 一行人推门而入，老旧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响着，激起了许多尘埃。 只见树荫外，寺闲月幽花不稀，门窗紧闭，钟板不鸣。寺前绮花翻重浪，观之甚美，闻之甚恶。 “师姐，这些红花开的如此艳丽，闻起来也是香气扑鼻，肯定有蹊跷。”楚天佑有些好奇，随手摘下一朵，说道:“倒像是冥府的曼珠沙华。" 狐仙白灵拿掉他手中的花，不放心道:“小心有毒。" 楚天佑“哦”了一声，然后随手化出一个玻璃瓶，将那朵花放了进去，道:“我们留个证据。" “好。”狐仙白灵应道。 “你们看，正殿上供奉的是什么？”黄莹莹指着莲座上的塑像问道。 顺着黄莹莹手指的方向看去，莲座上的塑像经历了千年风雨的洗礼，早就破败不堪，依稀可见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或许是二十诸天之一。”柳仙青青推测道。 一旁的灰仙左平执剑挑去左右石柱的蛛网，只见上面藏着对联一副。 上联:在天愿做比翼鸟 下联:在地愿为连理枝 黄莹莹使了个小法术，将供奉的塑像上方的枯枝烂叶扫了，果然见横批一句: “钿合金钗” 柳仙青青道:“对联是长恨歌，但横批却前言不搭后语。” 此时一阵阴风袭来，吹得众人脊背发凉，黄莹莹拉着灰仙左平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这有些太巧了吗？" 楚天佑道:“七月七日长生殿。" 狐仙白灵道:“夜半无人私语时，我看那供奉的塑像必是杨贵妃无疑了。” 柳仙青青道:“八九不离十。” “你们听，有声音！”狐仙白灵耳朵最为灵敏，最先发现了卧龙寺里突然出现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诵经，又好似鬼哭神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咱们快走！”对梵文颇有研究的黄仙黄仁礼仔细去听，这是神佛诛杀之音！ “想走，晚了！”另一道声音响起，他早就等候他们多时了。 “有本事便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柳仙青青想用激将法，但神秘人压根没想多理他们。 “那多没意思啊，你们就等着她来救你们吧！”话音刚落，他们身上的那枚玉令自动飞出，那是他们身份的标志。 “无耻！”令众人惊惧的是，他们的法力根本使不出来了！ “画地为牢！” 卷着六人的玉令，神秘人转头便离开了卧龙寺，只留下一个古老的阵法困住他们。 这边黄仁礼一行人生死难料，苏小小这里却还是三个男人一台戏。 因为受了林夕和云遐神君的刺激，慕容赋决定立即表白，绝对不能被撬墙角。 翌日清晨十分，天空鱼肚白还未完全消尽，慕容赋已经安安静静的等候在了苏小小的门外，双手轻轻托着一个木盘，上面一套繁复的衣物发冠整整齐齐。 “将军，我来给你更衣。” “进来吧。”话语刚落，雕花木门自动开启，里面传来苏小小清冷低沉的声音。 慕容赋走了进去，静立不语，眼中苏小小双手附于身后，一身polo长衫十分宽松，身后三千墨发自然垂坠，睡颜还未尽褪，将军的绝色容颜他早就体会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只是这样的苏小小是他从未见过的，所以心跳难免起伏不定，脸颊桃红更甚。 “慕容，不是要给本座更衣吗？怎么呆住了。” 慕容赋一语惊醒，手脚笨拙的将手中的衣服赶紧放到了木桌之上。 他将银丝镂空发冠从衣服上面移开，随后拿起了下方纯白色的礼服劲装，轻轻将其展平，不落一点褶皱。 “将军，这是礼服劲装。” 慕容赋转身对着苏小小说道，第一次给心上人更衣，虽无经验，却细致入微。 苏小小很是顺从的听着慕容赋的话，双臂微抬，慕容赋从苏小小身后小心翼翼的将她双臂套入衣袖，身体微屈，将领口收拢后，走到了苏小小的前头，平整了衣服，然后双手自苏小小腰间而过，手下力道熹微，腰间一条精工缝制的腰带已然将衣服固定好了，然后给她套上了一件宽大的广袖长麾。 慕容赋微微后站一步，眼神锐利，检查着每一个可能出现褶皱的角落，片刻后，眉宇微皱快步走到了苏小小身后，双手轻轻拉出了藏于衣袍里的三千墨发。 接下来，苏小小眼疾手快，自行移步过去桌前，端庄落座。 她拿起早已预备好的木梳就动起了手，素手芊芊，十指柔柔轻抚着自己的墨发，木梳一下一下游走在发丝之间。 不一会便束好了马尾。 此时，慕容赋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将军，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不知吗？”慕容赋轻声说道，眼神认真。 “慕容，本座当然知道，可本座并不能给你回应。”对于感情，苏小小从不拖泥带水，纵使对她千般万般好，不是她心悦之人断不能吊着人家。 “慕容明白了，但慕容不会放弃。”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果然如此。 其实，慕容赋知道苏小小心不在他，可情爱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总有一日你会想明白的。”毕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苏小小也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将军，今日还查吗？”避过苏小小的话，慕容熙转头说起了公务。 “当然要查，昨日本座想要查看林夕的命理，竟然无法看破。” “怎么会这样？” “本座打乱了夏月和林夕原本的命理，所以一切都变了。” “但天命从来都回不去拨乱反正，总会回到正轨。”慕容赋如是说道。 “所以这才是本座所忧心的，那林夕太不寻常，若真的只是凡人，为何看不出他的命理。” “那将军就如此吊着他，是为了抽丝剥茧吗？” “是，也不是。” “将军的意思是？” “既然本座现在替了夏月的命理，倒不如按照轨迹走下去，逆天改命，总要付出代价的。”苏小小看得通透。 “慕容一定陪着将军！”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虽然苏小小打定了主意要陪着天命走一程，但她低估了林夕和云遐神君的执着力。 甚至中间还有一个慕容赋，以及捉拿妖物，这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的日子，本座究竟还要过多久!" 上好的沉香木茶几在大慈尊苏小小的一掌之下化为湮粉：“本座真的受够了!" 每天林夕，慕容赋，云遐神君轮番表衷心，什么逛街游玩偶遇，吃饭偶遇，就连安安静静的呆在屋里也不消停，两位神仙经常在厨房里晃悠，想要抓住她的胃，进而抓住她的心。 苏小小：本座业已辟谷，谢谢。 慕容赋/云遐神君：不，你没有…… 林夕一个凡人，不能杀，她忍。 慕容赋有公职在身，不能杀，她忍。 云遐神君先天神祇，不敢杀，她忍。 杀又不能杀，逃又逃不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即便是最菜鸡那会儿，她堂堂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 慕容赋的话还未说完，苏小小在盛怒之下，眸中的业火若隐若现，屋里的一切摆设都化为了灰烬。 “师尊息怒!” “将军息怒！” 弟子们噤若寒蝉，这太可怕了！ 罪魁祸首之一的慕容赋也不敢再说话，果然，三个男人一台戏不靠谱，现在连戏台子都快被砸了。 “据悉，林夕先生因相思成疾，重病不起……”突然，弟子夏月拿着手机冲了进来，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相思成疾，重病不起？开什么玩笑？ “师尊，不好了，黄师兄，楚师弟他们出事了！” “发生什么了？” “他们被困在寺庙里了，有人寄来了包裹，里面是他们的贴身玉令！” “什么？” 又是一条信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五十八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将军，我和你一起去。” “小小，本君也去。” 云遐神君和慕容赋同时表示要和苏小小一起去救人。 “本座的徒弟自己去救。”召唤出轩辕剑，苏小小只是淡淡了回了一句，她已经是准圣之境，救人这件小事用不着别人帮忙。 知晓苏小小心中的骄傲，云遐神君和慕容赋没再说话，也是，现在世间还真没什么能伤到苏小小的了。 “师尊，我们也去！”弟子们听说黄仁礼他们被困，也自告奋勇的想要去救人。 “不用，在这等着本座回来，然后替我们接风洗尘。” “师尊，我们等着你回来！” 救人，她苏小小一人便够了。 身后是各种担忧的目光，苏小小独自去往城南卧龙寺。 此时，西安市里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林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主治的医师都说他太过痴情。 不过是见了一面便对人家情根深种，如此追求，如此死缠烂打，仍旧没有得到心上人的芳心，这又何必呢？ “真是，从医多少年了，相思成疾的，这还是第一例。” “我可听说了，人家还有好几个追求者呢，林夕先生保不准只是备胎。” “可林夕先生却认定了她，不过是得了她几个笑脸，这几天却又不搭理他了，就病成了这样，也真是可怜。” “爱情这玩意儿就是不讲理，没有先来后到，人家对林夕先生不动心，也不能强求啊。” 医生护士从VIP病房出来，小声说着轰动全城的新闻。 “算了，咱们尽咱们的努力，救死扶伤，至于其他的，也管不了。”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现在还这么痴情的，可真是少见了。 “你来了……” 苏小小甫一进卧龙寺，恶噪声就从四面八方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道浑厚的男音。 亡魂碎碎，群僧诵念，暮钟巨撞，各种声响全都嘈杂在一起。 然而林寂寺静，整个卧龙寺内空无一人，风闲月幽，星眠花不语，默如空坟。 只有庭院里的牡丹开得艳丽，雍容华贵。 苏小小蹙眉，抬手划破虚空，自成天地道:“好吵……” 只在瞬息之间，邪魔骤起，原本听得并不十分真切的诵念声越来越清晰，急促尖锐，恶鬼凄厉。 就像一众僧伽在恶鬼胁迫之下投火焚身，一面聚怨嚎叫，一面痛苦地吟诵佛经以求解脱。 如此情景，苏小小还是一派镇定，静心去听众僧亡魂的所诵之法，寻求破解。 这时那邪音再变，将所有恶噪都拧成嘶音一股，仿佛吞碳拔舌的凶魂恶鬼，入魔般反反复复吟诵道: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上恶佛法，众生引堕。” “命由天定，相由心生。" “天地昭昭，无量轮回。" 亡魂妖僧所诵，句句皆是上经佛法，细听却毫无慈悲之心，肃清杀机迸现! 而此时卧龙寺正殿之中突然出现几千个大大小小的逆万字符。 苏小小微微惊讶，是佛教邪术“神佛灭杀阵”。 此阵乃是唐朝之时从印度传入中原的，力主佛法逆施，凡入阵者均能听见妖僧诵读之音，从而法力封禁，走火入魔。 后来因为此阵法太过诡谲而被中原封禁，相传此阵法若使用得当，几招之内便能使神佛俱灭。 不过，卧龙寺里的阵法，还加了点别的东西，从十八层地狱提上来的恶鬼，邪气侵蚀上恶佛法，恶上加邪，罪无可恕！ “雕虫小技。” 苏小小一脸不屑，然后从怀中取出九张简墨朱符，以法力催动符篆，厉声道: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识杀伐，不避豪强，急急如律令!” 然后旋身对空将九张丹符尽数拍出，喝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道气长存，斩妖除魔!" 话音落，顿时震震雷鸣惊天破地，风电狂飙，灵力癫沛，邪佛之灵断裂，满地的逆万符咒多半被落雷地电劈成焦土。 趁着经文诵念有所减弱的空挡，苏小小化出三道分身然后接连喊道:“抚琴!吹笛执剑！" 三分身心领神会，一振衣袖，清琴入夜而弹，响如落涧山泉，扫浊荡清，二横笛吹杳渺之音，奏安息。 另一分身横剑随上，三弄清霜，斩杀恶鬼。 恶鬼惑妖僧，当以万仙之境破之。 一降雷电，二抚琴吹笛，三弄长剑，如此软硬兼施，死缠烂打，苏小小将那些僧侣亡魂尽数打回冥府十八层地狱，永不见天日。 听闻四周重归平静，再无恶噪。 苏小小这才收回分身，道:“好险……想不到我苏小小纵横世间，今天竟然差点折在这荒山野岭的小破庙里。" “破！” 轩辕一挥，沉怒的惊雷在空旷的大殿中炸响，卧龙寺一时间黑云聚顶，不断的雷暴电鸣化作尖刃飞速劈下，惊得枯树上的鸟兽纷四散退开躲避，却不伤他们一分一毫。 唯有正殿莲座方圆三尺内一道金雷极速斩下，苏小小破开了关押她徒弟的禁制，一个个处于昏迷状态，看来他们和这禁制斗争了许久。 “醒过来吧。”苏小小语气轻柔，素手一点，金色的法力快速的修复几人的仙体。 黄仁礼几人于昏迷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师尊吗？ 一见她，楚天佑好看的眼中蓄了多时的泪雾时便溢出了眼眶。 苏小小一叹，终究还是个孩子。 施力扶几人起来，楚天佑站不稳，苏小小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撑起了他大半的身体。 “师尊，我们给你丢脸了……”黄莹莹也是孩子心性，觉得他们没做好师尊给的任务。 “哪里丢脸了，你们做的很好。”知道那妖物是冲着自己来的，抓她的徒弟不过是引她现身罢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还是该罚，贴身的玉令都看不好，回去的烤全羊没有你们的份！” “都听师尊的。” “对了，这是我在院子里摘下的，您看是不是曼珠沙华？”楚天佑从乾坤袋里取出瓶子交给苏小小。 接过玻璃瓶子，苏小小仔细辨认了一番，以她在冥府待了百年的经验来看，确实是曼珠沙华无疑。 “天佑很聪明，是曼珠沙华，你是在院子礼摘的吗？”苏小小想起方才在院子里匆匆一撇的那丛牡丹，心里有了计较。 “是的，开得十分艳丽。”楚天佑继续补充道。 “那我们回去吧，师尊。” “不急。” 苏小小挥手让徒弟们再次陷入昏睡然后将他们收入袖中。 “再睡一觉吧。” 之后她默然凝视着面前地面上散落着的塑像碎末，眼珠涩一眨不眨，直至塑像在她手里恢复如初，占据了苏小小所有的视线。 苏小小抬手抚摸着栩栩如生的雕像，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正是那命丧马嵬坡的杨贵妃。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就把你扔在马嵬坡，在这里塑金身，多少有些讽刺。” 苏小小从不喜爱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说不上同情也说不上冷漠，只是无感。 “玄宗，还不现身？”一语道破妖物的身份，苏小小静静等着正主的出现。 “见朕还不跪下？”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支浩浩荡荡的仪仗从塑像里蜿蜒而出。 翠华摇摇行复止 西出都门百余里，一位身着明皇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端坐高堂之上，道不尽的帝王威严。 “本座乃是准圣之身，该是你来拜见本座。”苏小小对玄宗的排场嗤之以鼻，和她论资排辈，他还差的远呢。 “朕统御九州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做惯了龙椅，当了一辈子皇帝，唐玄宗仍然还摆着九五至尊的气势。 “可你是地仙，我是圣，云泥之别。”苏小小很少用身份压人，但今日有人伤了她的徒弟，说话不免带刺。 “莫要逞口舌之利。” “长话短说，本座知道你不是要找的妖物，为何要伤我弟子。” 每一代人间帝王，死后都会位列仙班，再没有像纣王帝辛一般堕入邪灵的了。 就像眼前的唐玄宗，是西安城的守护者，世代镇守在这里，保佑西安绵延不绝。 “朕并没有伤你弟子，若不朕，他们真要死在那里了！” 一句话，突然令苏小小茅塞顿开，竟是如此！ 躲在幕后的妖物是用了移形换影，楚天佑他们去的卧龙寺是形，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卧龙寺为影。 这就好比在原先的图纸上又勾画了一层一模一样的，形对应的是地狱恶鬼，影对应的是无上佛法，两两冲撞之下，出现了“神佛灭杀阵”。 只不过因为唐玄宗龙气的影响，出现了细微的差别，曼珠沙华成了花王牡丹，这是那妖物唯一的破绽。 “方才毁了杨妃的塑像，对你不住，这个新的你可满意？” 苏小小软下语气，对她刚才的鲁莽表示十分抱歉。 “多谢，比之前的还要像她。”玄宗没有得理不饶人，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人已救出，苏小小也不想再多做停留，她还要去找真正的“形”呢。 不过，她还是要送玄宗皇帝一件谢礼，妖物能移形换影，画地为牢，她也可以。 “玄宗，你这道场不算太稳固，本座赠你一阵法，可保万世太平。” 临走之时，苏小小在卧龙寺的周围设下阵法，用来抵御外界的侵扰。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你的杨妃就在仙山，你的人，没找错。” “多谢。” “师尊，快回来吧，那个林夕真的要不行了！”没等苏小小撕开时空去找另一个卧龙寺，夏月就给她发来了信息。 “不行了？”苏小小有些不相信，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师尊，是真的，你看手机！”夏月急得不行，都怪她，好好的给林夕造什么梦啊！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他一病不起，倒是给师尊添麻烦了。 苏小小闻言拿出手机一看，各个新闻社交娱乐软件都被林夕为情所伤的事所占据，直接冲上榜首。 “可叹痴情男子一掷千金为红颜，一片真心喂了狗！” “帅气小伙病重为哪般，绝情女子太狠心！” “女子以一吊三手段高，痴情男子终被搞！” 诸如此类，什么夺人眼球难听的话都有，而且还有视频，所有的舆论矛头都指向了苏小小。 “师尊，对不起，要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夏月又气又急，她深知舆论的可怕性，如今他们在凡间，这可给师尊惹大麻烦了！ “没事，等师尊回去再说。”相比于夏月他们的焦急，苏小小倒是镇定冷静的很。 原来，是走到这一步了。 第五十九章：好戏连台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五天前，林夕邀请苏小小一同游湖，赶巧云遐神君也在那里，怎么说也算故人，苏小小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谈起当年在苍澜山的过往，二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其实还挺怀念当年的生活的。 然而在林夕的视角下，苏小小对另一位男子舒展笑颜，真心无限。 难道，他真的一片痴心错付了吗？ 眼见苏小小和其他男子如此亲近，林夕就像丢了魂似的，之后一连几天也没往御天城跑。 没了林夕的死缠烂打，变着花样的“追妻”苏小小觉得畅快不少。 殊不知林夕不再追求她是因为夏月给他造梦的缘故，因为苏小小替夏月应了命理，所有的纠葛便转移到了苏小小和林夕的身上。 可夏月不知此事，只觉得林夕目的不纯，即便真心爱慕她的师尊，但人仙殊途，不会有结果的，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夏月联合其他弟子一起为林夕编织了一道梦境。 梦里，他和苏小小虽然终成眷属，但因为父母的缘故，他的爱人苏小小被他的母亲逼死，一出简单的恶婆婆虐待儿媳的戏码，只是想让他放弃罢了。 却不想林夕痴情执拗至此，梦里的一切当了真，以为母亲逼死了苏小小，竟然一病不起。 此时御天城苏小小的别墅里，夏月对着苏小小和盘托出，这可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小月，你也是出于好心。”苏小小出声安慰，纵使舆论滔天，她也不惧。 “可是，现在舆论对您不利，这不是逼您答应他吗！”伤势已经完全好了的楚天佑几人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急得不行。 虽然师尊无所不能，但凡间的舆论足以摧毁一个活生生的人。 “既然他想要一段美满的姻缘，本座会让他求仁得仁的。”苏小小不以为意，没错，舆论是很可怕，那她就利用舆论好了。 “师尊的意思是……” “下一出戏，就叫海女情海抽身，痴情郎终得圆满。” 挥手换好衣服，这出大戏，才要刚刚开始呢！ “到时候还要云遐神君和慕容的配合。” “我们定会全力配合。”知晓苏小小的计划，这两位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支持她的。 “天佑，白灵，说说你们在卧龙寺的经历吧！”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另一件大事要办。 “师尊，卧龙寺里种了一大片曼珠沙华，门口的两尊塑像不知是什么，正殿供奉的也不知是不是二十诸天之一。” 黄莹莹回忆起进入卧龙后的所见所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本座看到的是开着一品牡丹，姚黄魏紫，里面供奉的是杨贵妃。” “这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柳仙青青大惊。 “那是因为躲在幕后的妖物是用了移形换影，你们去的卧龙寺是形，而本座后来所处的卧龙寺为影。 这就好比在原先的图纸上又勾画了一层一模一样的，形对应的是地狱恶鬼，影对应的是无上佛法，两两冲撞之下，出现了“神佛灭杀阵”。 只不过因为唐玄宗龙气的影响，出现了细微的差别，曼珠沙华成了花王牡丹，这是那妖物唯一的破绽。”苏小小为众人再次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 “你们被困住之后可有什么发现？”云遐神君接着询问。 “有的，我们被困在里面之后发现法力根本用不出来，像有什么压制住我们的经脉一样。”狐仙白灵说道。 “昏迷时隐隐约约的，我们好像听到了白马寺。”黄莹莹说道。 “还有什么一代二代的。” “这样，你们跟着我出去探查，云遐神君和慕容留在这里。” 听了弟子们的回忆，苏小小心里有了决断，她即刻化出分身，代替自己陪所有人把戏演下去。 “明白。” 众人点了点头，根据分工，各自忙活去了。 现在，是“苏小小”情海回头的时候了！ 西安市的一家私人医院里，许多媒体长枪短炮的守在医院的正门外，等着第一手的信息。 苏小小便是在一众媒体和闪光灯的注视下走进了医院。 林爸爸愁得直摇头，林妈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看到苏小小来了，扒着她的袖子啼泣不已，苏小小只得听她断断续续地哭诉，这才知道林夕五天前回来就失魂落魄的，第二天之后也不愿吃也不愿喝，甚至开始抗拒母亲。 头一天是发烧，复又头昏脑胀，后下不去床，神志不清，至今日都开始呓语连连，家里人包括医生护士都听到了，说是叫的苏小姐，这才赶快把苏小小请来的。 “苏小姐，我儿子喜欢你你也知道，你就送他一程吧！”林爸爸无奈叹息，是自己儿子太过痴心，真的不关人家姑娘的事。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林妈妈激动不已，在她看来，都是苏小小害的。 “让我看看他。”苏小小任凭林妈妈拉扯，似乎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你去看看吧……”林爸爸拉开情绪失控的林妈妈，给苏小小让了一条路。 苏小小往林夕住的VIP病房内去看，榻上之人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影子，哪怕是长珩下凡前重伤到那种程度，都不曾是萧润如今这个样子，面色灰白，脸瘦了一圈，双唇干裂。 苏小小在林夕的病床前立了一会儿，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直到听到林夕那边微弱的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苏小姐…”林夕道。 “……”苏小小无奈又无法，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手塞进林夕的手里了。 “苏小姐……” “我在……" “苏小姐，你别死……" “我还活着……”苏小小叹了口气，夏月这梦造得有些太狠了！ “你睁眼看看啊……" 林夕没睁眼，眉头紧皱。 苏小小看着他眉间那一团小鼓包，觉得不顺眼，便用指尖揉，向左揉三圈，向右揉三圈。 林夕哼了几声，皱起的眉却没有被东苏小小的绕指柔化开。 苏小小若有所思地盯他，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反正也是分身，然后她试探似的俯下身去，在林夕的眉间烙了一吻。 “苏小姐……”林夕喊着，好像要醒。 “林夕……”苏小小唤他，很平静的语气，但又很笃定，仿佛就算林夕真的魂都已散完了，她也能把他从冥府唤回来。 于是林夕睁开了眼，终于又见到了他日夜梦到的心上人苏小姐。 他想，他求的神仙还是帮他了，苏小姐又回来了。 “苏小姐……” “我在……”那温柔似水的声音让本体都感到一阵恶寒。 “你……”林夕还想说什么，苏小小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我答应你。” …… 那之后苏小小便大大方方地在林夕的家里住下了，林妈妈虽然不喜苏小小，可架不住儿子喜欢，也只能接受。 期间，追求过苏小小的两位男子也来找过苏小小几次，但苏小小就是避而不见，只是让人给他们捎了一句话：“林夕爱我至此，我不能辜负他。” 就这一句，便打消了那两个男子的所有心思。 一时间，林夕和苏小小经历考验，佳偶天成的结局传遍了西安城。 而另一边，苏小小带领弟子们将整个西安城查了一遍，果然大有发现，与卧龙寺遥相对应的白马寺下居然还圈养着上古凶兽穷奇。 正好还缺个坐骑，顺便让弟子们历练历练，苏小小如是想着。 “本座还差一个坐骑，就看看今日你们谁能驯服穷奇吧！” “啊？” 地仙越级打穷奇，师尊真的不是在坑他们吗！ 苏小小用手劈开圈养穷奇的禁制，就和玩一样。 莫名得了自由的穷奇顿时来了精神，被当成猫一样关了三千年，他可憋坏了！ 眼见有送上门来的美味大餐，穷奇两眼放光。 瘴气绕身的巨大怪物，两颗红灯笼似的眼珠微眯，嘶吼一声，扇动翅膀，朝楚天佑等人攻来。 正是上古凶兽，穷奇。 “师尊，不带这样坑徒弟的吧！” 楚天佑他们不敢轻敌，有攻有守，但他们终究还只是地仙之身，无法和上古凶兽相提并论。 “不行，回去之后还得给他们加课！”苏小小一旁观战，觉得还是不行。 几人几乎瞬间便被穷奇击飞，在穷奇扑向众人之时一道金光闪过。 飘飘欲仙的苏小小瞬间出现，风驰电掣，真如银河倒悬，直落九天。 紫衣从天而降，飞落而下，击开扑面而来的凶兽。 衣裙如云翻滚，彰显一身不落尘埃的傲然仙人姿态。 那穷奇落地，血红双瞳死死盯住苏小小，下一刻便突然出手。 凶兽出招自然凶狠异常，让人生惧，穷奇出手成爪，挥动间如同疾风怒吼。 苏小小飞跃一退，旋身而动，宽大袖袍飞扬空中，勾画衣带翻飞。浊气冲击振荡空中气息，劲风怒卷。 紧接着，苏小小挥袖一扬，掌中一握，真气凝成的长剑于手中凝出。 穷奇招至，她举剑而挡。众弟子只看剑影纷纷，那道紫色身影，如同飘飘起舞的鹤，展翅而跃，从容不迫。穷奇爪间闪耀凶光向苏小小挥动，划过虚空，宛如撕破宝间。 而苏小小招招不避，挥剑而击，两人过招竞有刀光剑影之感。 突然穷奇脚下一顿，身形如风一般地旋身急驰翻跃，瞬闪至苏小小头顶，一掌击向天灵。此掌若是击实，怕是苏小小将去大半条命，而苏小小自然发觉逼命杀招。 她瞬间勾足点地，如雾轻灵向右腾飞远处躲过那致命危机。 落地瞬间，苏小小横剑与胸前，迅速催动体内真气入剑吸引诸天星辰之力涌入，凝出万点华光，四面八方刺向穷奇。 而穷奇亦是瞬间化成万千浊气瘟针以对。两相冲击，瞬间皆破碎成沫。 苏小小指尖轻捏法印点上剑身，灵气环绕，正向穷奇。 这让苏小小无端想到了在忘川之上闪烁璀璨夺目的万千光华巨剑。 真气之剑剧烈颤抖着，须臾之间便化作无数长剑，苏小小素手一翻，所有的长剑铺天盖地射向穷奇。 穷奇巨大的身躯正在俯冲，无法瞬间改变方向，它敏捷的收拢翅膀，挡在身前以做屏障。 长剑坚硬却以柔克刚，很快便穿透了穷奇那布满坚硬尖刺的皮肤，只有一小部分被挡住，向四面八方弹开。 苏小小回首来，只见那紫色仙衣，忽而无风自动，仿佛是慢动作一样，那绝世无双贵仙人，缓缓抬首。 淡蓝色九天业火，自虚空般星河璀璨的眸子里，点点浮起，瞬间铺天盖地，连周身气场，都为之一变。 她那高傲蔑视的眼神，以及周身骤变的气场，令穷奇无比兴奋的低吼起来。 穷奇被圈养在白马寺太久，，上古凶兽的邪恶本质，早就让他被困顿到几欲发狂，恨不得找一个宣泄口。 他还以为，千年过去，六界灵气稀薄，仙人应该早就凋敝了，可眼前的女子百岁成圣，倒是有点意思，思及此处，穷奇更为怒意高涨，赤瞳里业火滚滚，寒光凛凛的三尖戟，带着森然无比的杀机，向那身姿清傲的神祇袭去。 苏小小收回轩辕剑，赤手空拳，甚至连双手都优雅的负在身后，仅以矫若游龙之姿，左闪右避，衣袂翻飞。 穷奇越攻越急，那紫色身影的腾挪速度亦随之加快，有时竟出现幻影，教人眼花缭乱。仿佛无论使出何种招式，向哪个角度攻击，都无法伤到苏小小一根发丝。 随着两人攻守之态趋于焦灼，穷奇越来越陷入不可思议的自我怀疑中，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年岁不算大的女娃娃，竟能提前看破他所有招式，仿佛他心里闪过任何念头，对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苏小小只守不攻，是因为敌人的进攻尚未形成威胁，不足以逼迫他亮出兵器。 穷奇久战不能逞志，被激到发狂，他仰头不甘又愤怒的嘶吼着。 铮一声金鸣惊破长空，那柄嗜血无痕的三尖戟，从他手里飞旋而出，雷霆万钧直射夜神，转眼间就要取他首级。 “师尊小心！” 目不转睛在旁观战的弟子们，见穷奇此招非同小可，忍不住起身大喝，提醒师尊苏小小。 苏小小面如冷玉，以足尖点地，振袖飞起，连续几圈飞旋，堪堪躲开穷奇神鬼莫测的一招。那长兵器瞬间捣毁了白马寺，一瞬间石柱轰倒。 飞沙走石间，忽的在穷奇掌控下，杀了个回马枪。 “女娃娃，认输吧！” 第六十章：收服穷奇 “生死未定，你说的太早了！” 眼看避无可避，苏小小催动法力，广袖被法力带起的罡凤灌的猎猎飞扬，一股澈如海水的法力，从她掌心灌出。 长剑成形，苏小小覆手又是一掌前推，轩辕剑如离弦之箭，直缨敌锋。 “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金绿二色光环炸裂，两股法力碰撞所激起的可怖冲击，扭曲了空间，教人心惊胆颤。 白马寺外天空震颤，穷奇被那股冲力，打的后退了数丈远。他捂着胸口抬头，见对面的苏小小随意抬手，已召回那流转着万千星辉的轩辕剑在手，手腕微动，三尺剑锋泠泠生光，映得苏小小一双眼眸深邃幽冷，与冰刃酷似的温度。 眼底淡蓝色的磷火涌动，似仙若神。 苏小小就这般望着他，高如云端，如视死物：“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穷奇喘息着，死死盯住对方，探究的，不服的，仇视的。 所有这些情绪，在他对上苏小小双目时，尽数冷却，全部化作入坠冰窟的骇然僵硬。 “今日皇天后土为证，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苏小小，以鲜血为媒，以灵魂起誓，吾与穷奇签订灵魂契约，即今日起吾与穷奇心意相通，生死相连，永世奉我主，不得违逆！” 血契，她竟然要和自己签订血契！妖兽一旦与人立下血契，就会忠于主人，为他所驱使。 穷奇本是上古至邪之物，非心性修为顶尖者不可驾驭。一旦主人心志动摇，元神不稳，穷奇就会趁机反噬主人，令其泯灭神智，走火入魔，成为一头毫无感情只知嗜杀的野兽。 就是因为这种方法太过危险，极易毁灭根本，万劫不复，故为天规所明令禁止。 千万年来，除了灰飞烟灭的创世神昭阳与其签下血契，无人再敢去尝试。 穷奇仰天嚎叫，漫天瘴气中，重新现出巨大的兽形来。 他绝对不会屈服的！ 可惜穷奇的愿望没能成真，苏小小眉梢一动，无形的牵引着穷奇的动作。 在三千弟子们的目瞪口呆中，穷奇飞向苏小小，收拢翅膀，匍匐于她脚边，用硕大的脑袋，蹭蹭苏小小水盈盈的衣衫下摆。 那乖觉的模样，仿佛不是传说中闻名丧胆的凶兽，而是一只养熟了求摸头的家猫家犬。 曹衣出水，吴带当风。 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苏小小的清傲身姿，立于白马寺上空的白云顶端，穷奇巨大的兽形，臣服于她脚下，低低的鸣鸣着。 穷奇属上古凶兽，浑身萦绕着幽绿冥火和黑色瘴烟，生人勿进。 当他甩着大脑袋，亲昵的去磨蹭苏小小垂落的衣袖时，素来有些洁癖的苏小小，手握轩辕神剑，以剑柄，将穷奇推开几寸。 “从今往后，你就叫小咪吧。” “我不干。”穷奇一听新主人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立马举爪抗议，小咪，根本不符合他上古凶兽的威名好吧。 “嗯？”苏小小语带威胁，小咪多好听啊！ “不干就是不干！”穷奇开始撒泼耍赖，完全没有刚才上古凶兽的威猛凶狠。 “呵呵，那可由不得你哦。”苏小小一个弹指，穷奇立马被变作正常家猫的大小，黑白相间，滚圆滚圆的。 “喵……” 一开口，嘶吼成了猫叫，穷奇挥舞着爪子想要给苏小小点颜色瞧瞧，却丝毫没有威慑力，看起来更加软萌可爱了。 “小咪……”苏小小单手捞起穷奇，开始“撸猫”，因为血契的关系，穷奇根本毫无反抗能力，甚至觉得有点享受。 被留在别墅里的小狗豆豆：旺旺旺……主人有它一只宠物不就够了吗，完了，它失宠了？ “师尊，我可以摸摸它吗？”夏月和黄莹莹被穷奇的猫体征服，从一开始的害怕转变成了好奇，她们也好想摸摸一哦！ “可以，它不会做什么的。”见两位弟子跃跃欲试，苏小小无视穷奇的抗议将穷奇猫猫举到她们跟前。 “哇偶！好软好Q啊！”女孩子就是容易被毛绒动物征服，即便她们面前的是上古凶兽穷奇。 接下来，其他的的弟子们也忍不住好奇心都上来对穷奇猫猫上下其手，过足了猫猫瘾。 只不过，穷奇猫猫的脸越来越黑了（本来也是黑的）。 “好了，正事要紧。”眼见穷奇猫猫要被摸的炸毛，苏小小赶紧弟子们停手。 “好吧。”弟子们意犹未尽，穷奇猫猫太可爱了。 “小咪，说说你是被谁抓住，又是怎么被关到白马寺的？” 解开禁言的术法，穷奇终于可以口吐人言了。 “唉，别提了，我是被一具白骨给抓住的。”提起这个，穷奇既气愤又不好意思，将脸埋在了爪子里，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他使诈，炸了好多小鱼干，我没忍住，就被他用斩妖阵困在白马寺里了，他每天都会汲取我的法力，要不然我也不能败给你！” 不甘心输给苏小小，穷奇还是要找回些面子，都是因为他法力不足才会败给一个女娃娃的。 “就因为小鱼干你就被困住三千多年，好没出息哦！”黄莹莹开始补刀。 “是啊……” “没错！” 听了苏小小弟子的话，穷奇恨不得用爪子把自己拍死，纵横六界多年，因为小鱼干被抓，着实有些丢脸。 “那你知道他的来历吗？”苏小小突然福至心灵，也拿出了一盒小鱼干。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只是说他自己从女娲造人之后便存在了，后来打了败仗，就不知所踪了，我再见到他时就是一具白骨了。”穷奇对着苏小小手里的那盒小鱼干流着口水，好想吃啊！ “打了败仗，不知所踪？”苏小小极速的搜寻着有关妖物的信息，可好像没有能对得上的。 “对了，他好像对兵器很有研究！”穷奇猫猫积极的回想着有关于那妖物的一切，怎么办，它真的好想吃啊！ 看出了穷奇猫猫的想法，苏小小立刻把小鱼干递到了穷奇猫猫的爪子上。 穷奇猫猫欣喜若狂，小鱼干的味道可真好！ “还有，我似乎听到他提到过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又是打了败仗，又是不知所踪……”各种信息组合在一起，苏小小似乎知道了妖物的来历。 “本座大概知道了，是蚩尤！” “蚩尤？” 众弟子大惊，他不是早都死了吗！ 苏小小一语惊人，难道从天界锁妖塔里逃到下界西安城里的真的是蚩尤吗？ “小咪，你再想一想，他还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苏小小继续追问，手里的小鱼干也给个不停。 “呃……我闻不到他身上的妖气，而且他每次来都长得不一样。”有了小鱼干的引诱，穷奇猫猫思路清晰，能想起来的也越来越多。 “师尊，他肯定是夺人身体！”弟子们也是反应迅速，立马接上了穷奇猫猫的话。 “慕容说他才从锁妖塔里逃出来不久，可小咪却说经常看见他，而且本座和慕容之前探查过，这股妖气和锁妖塔里逃出的妖物同出一源，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虽然信息很多，但苏小小还是有些疑问。 “师尊，你忘了蚩尤是被尸解的啊！”鼠仙小灰灰想起了苏小小为他们讲解过的《天界往事录》，里面就有对蚩尤的记载。 “不错，是这样，当年涿鹿之战，华夏族诸部落在黄帝的统率之下，一举击败了蚩尤部族，而为了防止蚩尤死后作乱，就将他的身体和头分开埋葬，也就是尸解。” 鼠仙小灰灰的话给苏小小提了醒，怎么每天都看每天都讲的《天界往事录》给忘了呢！ “说你笨吧，我怎么会成了你的坐骑灵宠呢！”穷奇猫猫觉得扳回了一局，尾巴一翘，开启嘲讽模式。 “你也没好到哪去，有本事别吃我给你的小鱼干！”苏小小从来不甘示弱，手里的小鱼干无情的离开了穷奇猫猫的爪子。 “哼！不吃就不吃！”穷奇猫猫觉得硬气起来，不能再被小鱼干诱惑。 “那我可真就拿走了！”苏小小收起还剩半盒的小鱼干，她也不惯着它！ “我，我，我错了……”穷奇猫猫怂的很坦然，有点骨气，但不多。 “继续想想，这白马寺里还有什么？”苏小小欲擒故纵，又拿出了一盒新的小鱼干，猫猫嘛，就得哄着来。 “让我想想啊……”没等穷奇猫猫再次开口，白马寺外风声鹤唳，一道结界骤然笼罩住了整个寺庙，兵戈之声四起，脚下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而在苏小小他们周围突然长出了一片枫树林，叶子鲜红如血，盛开的曼珠沙华却逐渐枯萎，露出了花根底下的森森白骨，看着十分瘆人。 “怎么回事？”黄仙黄仁礼大惊，这怎么说变就变啊！ “根据记载，蚩尤死后，他身上的血迹在荒野中立刻变化成一片枫林，每一片叶子都鲜红如血，似乎在倾诉蚩尤恒久不灭的不甘和愤恨。” “师尊，咱们脚下是什么在动啊？”狐仙白灵紧紧握住楚天佑的手，楚天佑也横剑在身前，随时准备战斗。 “不好，是烛九阴！”苏小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比穷奇更加可怕的凶兽。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 “都什么时候了，老黄你还掉书袋！” “别说了，列阵！”苏小小临危不乱，一声令下，三千弟子分列开来，等候战斗。 第六十一章：玲珑入局 春垩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自打那日医院里苏小小唤醒了林夕并答应了他的追求，这场轰轰烈烈的“追妻”算是告一段落，人们又被新的事物吸引。 “林夕，你去哪了？” 留在林夕身边的苏小小分身此时正呆在他的家里，本来说好了一起吃饭，却被放了鸽子。 “有点事情要处理，抱歉，没提前告诉你。”林夕脱下外套交给阿姨，赶紧走到苏小小身边，面带讨好。 “就不能发个信息吗？”苏小小有些抱怨，这一桌子菜都是她亲手做的，等了他好几个小时，真是的。 “我错了，我错了，咱们现在就吃。”搂着气鼓鼓的苏小小，林夕的认错态度相当诚恳，好不容易追到手的老婆，不得好好哄着啊！ “那你都得吃完啊，我蒸了熊掌，炖了蛇羹，给你好好补补。” “好好好，都吃完。”林夕拉着苏小小坐到桌前，面对一大桌子奇奇怪怪的菜品，早就从善如流，反正吃不死人，含泪都得吃下去。 “这还差不多。”苏小小对林夕的表现还算满意，自己的厨艺连她的二哥和前夫都招架不住，他林夕可有口福了！ “对了，妈说有时间让咱们回去一趟，商量商量结婚的事。” “行，听你的。” “那叔叔阿姨能来吗？” “当然能啊！” 二哥，嫦娥嫂子，拜托了！ 清源真君/嫦娥仙子：哥嫂变父母，刺激！ 自从苏小小答应了林夕之后便搬到了碧海城，因为梦的缘故，林夕尽量避免老妈和苏小小过多接触，但婚姻大事，还是得与父母商量。 “林夕，你说你求了神仙，你求谁了？”苏小小为他盛了一碗蛇羹，有些好奇。 “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林夕知无不言，眼神真诚。 “咳咳……”苏小小没想到他会拜自己，话说，自己可不管姻缘啊！ “怎么了？”林夕温柔的替身苏小小拍着背。 “没什么，我怎么记得人家不管姻缘呢……” “除了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我还求了昭仁显惠二郎真君。”林夕接着说道。 “呃，这个也不管吧……”苏小小吐槽道，这个林夕是要把他们家求个遍吗！ “反正灵验了。”林夕脸色微红。 “随你高兴。”苏小小继续躺平。 此时，西安城的另一边，白马寺里是剑拔弩张，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地下不断的涌动着红色的鳞片，引起了一阵地动山摇。 烛九阴现出了真身，他身长千里，人面蛇身，周身赤红。 “今天，好生热闹啊！”烛九阴扫视了一圈白马寺，有“老朋友”穷奇，有准圣女娃娃，还有三千多个毛头弟子，当真有趣极了。 他在这里被困了千年，今天被人放出来，可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嘿！烛九阴，你也被他困在这里了？”穷奇似乎找到了同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吾可不像你，因为一点小鱼干被人拿捏住。”言下之意，极度看不上穷奇被困的理由。 “那你呢，可别说在这里冬眠啊！”一听烛九阴揭自己的短，穷奇老大的不高兴，用眼神示意苏小小替它报仇。 “吾是没打过他，被他用三魂七魄钉钉在了下面。”烛九阴咬牙切齿的说道。 经烛九阴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烛九阴的身上的十个窟窿还渗着血。 “切，半斤八两。”穷奇小声嘟囔着，都差不多，谁也别笑谁。 “烛九阴，还等什么，为我厮杀吧！” 一道声音乍然响起，如同带有什么魔力一般，烛九阴的眸中清明不在双眼猩红，死死的盯着苏小小他们，红色的蛇身带着罡风扫过苏小小一干人等，幸而被他们灵巧躲过。 变故只在瞬时之间，方才还和他们正常说话的烛九阴骤然发狂，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滔天的火焰向苏小小他们的方向席卷，苏小小挥袖去挡，又将弟子们带离了危险区域。 “饿了这么久，今天可有口福了！” 见烛九阴突破了封印被人操控，苏小小立即在白马寺外面下了一层结界并同时扩大了空间，防止波及到凡人造成伤亡。 昼夜变换只在烛九阴眨眼间，它可以控制时间和空间，眼睛一睁，黑夜变成白天，眼睛一闭，白天变成黑夜。 而且烛九阴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甚至不需要呼吸，可以任意控制风雨。 罡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杀气袭人，白马寺的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烛九阴尾部开始不断地攻击着众人，意图拍死他们，碎石飞溅，外层的结界开始裂开了缝隙，打得弟子们措手不及。 电光火石间，苏小小迅速想好了对策，这也是对弟子们的一次检验。 “我桃山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现烛九阴现世，恐为祸苍生，今天本座便带领你们替天行道！ 三千弟子听令，必要时用七星八卦阵编织天网，一藏于天空，二陷入地，免得烛九阴危害苍生。 一但它远离白马寺时，你们分别列于东南西北四处，天佑你在东你龙华箭远袭，吸引烛九阴，夏月在北再以冰霜堵去他退路，青青在南以长鞭牵制，再换白灵在西攻击，你们四人互扶攻击，消耗他大半战力，仁礼和左平重击他，小咪你用瘟针攻他七寸之间。小花花用枝蔓缠住他，而后其他人便以天罗地网束之！” “是，师尊！” “弟子得令！” 背后便被无数瘟针刺来，烛九阴猛然转身怒视穷奇，同是凶兽，居然给人家当灵宠坐骑！ “穷奇，让个女娃娃牵制于你，你太没出息！”烛九阴双手捏诀，又召唤出千万条带着毒牙的小蛇，黑红相间，密密麻麻。 “比你强！”穷奇变回真身，灵巧的躲过了烛九阴的攻击。 苏小小不惊不怒，手袖一甩衣带翩飞，施施然左手手心摊平向上，手中凝聚法力，幻成一团团的浑圆凝实，正如碎星陨落，让烛九阴不得不抗。 此时楚天佑的龙华金箭如灿烂流星疾驰而去，夺目耀眼，让烛九阴心中顿生危机，极速而侧，方才躲过致命一击! 烛九阴看着自己被箭带去部分皮肉的蛇身，煞气更甚，又扑向楚天佑处，楚天佑侧身躲过。 柳仙青青趁机用长鞭缠住烛九阴的腰身和七寸，同为蛇类，她比谁都懂得蛇的弱点。 夏月操控烛九阴带来的风雨，漫天冰霜降下，熄灭了火焰。 修炼时汲取了天地草木之精的小花花，背后生出了无数条藤蔓，织成密不透风的条网绊住了进攻的小蛇。 “小灰灰，左平，上！”狐仙白灵执剑去刺烛九阴的下腹，和灰仙左平鼠仙小灰灰打好配合，就是要让烛九阴应接不暇。 “一群蝼蚁，雕虫小技！”对于三千弟子的，烛九阴面带不屑，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烛九阴调动法力，顷刻间便挣脱了束缚，强大的法力冲击震得弟子们接连倒地，口吐鲜血，结界也开始摇摇欲坠。 “列阵！” 见烛九阴有突破结界的征兆，苏小小赶紧吩咐弟子们摆下七星八卦大阵。 于是烛九阴便看到本就凌空而立的三千弟子，指触掌中佩剑，居然附着大量法力将各色的剑身染成冰蓝。 三千剑身如花急旋动，整齐划一，右手食中指闭合其余收拢掌心，指尖灵力凝聚泛出银光，挥洒舞动在虚空中划出道印，停滞虚空的道道银光随着手指变化，最后右手指尖化掌，手心拍向剑柄底部，顿时自剑身涌出无数剑影，如成群银鱼在身边旋绕一圈，万千光剑迎向凶兽烛九阴！ 剑影如同细小冰剑，烛九阴以飞出无限暗羽反击，两两对击， 将凝出的冰晶爆碎开来泯灭消失，那是烟花绽放后的死寂。 苏小小紧握轩辕神剑，顿生万千光华，握剑猛坠，三千弟子结成的天罗地网瞬间紧紧束缚住凶兽烛九阴! 她跃空而起，掌中轩辕映着三千长剑，光芒盛开，瞬间绚丽已极，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光华中，苏小小飞身而上，以神思为引，唤出法咒:“诸天万法！” 这声音如同九天十地，天旨下达，让烛九阴忍不住看向临空的苏小小。 风华无双，如山似海，广博而深奥! “尽加吾身，天地因果，仙道绝巅，唯吾独尊！”苏小小掐法诀令，满目杀气。 “诛魔令下，伏魔降妖，灭绝天地！” 最后一声，竟让人有一种，所言皆天意，凡俗不可逆之感! 一阵山崩地裂轰隆声后，白马寺重回一片静寂。 苏小小展袖一挥，落回地面。 一劫灭，一劫生，天道循环不止。 “主人！你回来了！”小狗豆豆见主人回来，立马扑向主人，却看见了苏小小怀里的穷奇猫猫。 怎么回事？主人有猫了？ “小咪，这是豆豆。”苏小小热情的为穷奇猫猫介绍新伙伴。 “切，土狗……”穷奇猫猫一脸傲娇，它才不会和土狗成为伙伴和朋友呢。 “主人，你怎么又养猫了！”小狗豆豆满脸委屈，主人才出去一趟就抱回家一只猫，果然是不爱它了！ “它不是猫，是穷奇，以后就是你主人我的坐骑了，为了不吓到别人我才把它变成猫的。” 捏着穷奇猫猫的后颈，苏小小又单手抱起了小狗豆豆，很好，又胖了。 “云遐神君和慕容呢？他们去哪了？”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他们两个，苏小小有些疑惑。 “不知道，只说是有事。”小狗豆豆摇了摇头。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弟子们先是斗穷奇后是打烛九阴，早就累的不行，苏小小的话如同九天甘霖，正合他们的意。 时间往前走去，苏小小和其分身居然也没被人发现，相安无事的忙着各自的事情。 然而，西安城里又出了一件新闻娱乐大事，富豪汪家的三女儿为了一个姓许的穷小子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这辈子非他不嫁。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千金爱穷小子古今都有，大多没有什么好结果。 人们稀奇的是，那姓许的男子后来又看上了戴市长家的小女儿，更狗血的是汪家三女儿和戴家女儿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这下，一男爱两女，直接冲上了热搜榜首。 在其他人看来，各个都无法取舍，一个是钱一个是权，但一夫一妻是法制要求，许姓男子可真是左右为难。 大众娱乐就是这样，一件事的热度过去就会有新的，西安城里的凡人早就把苏小小和林夕的那件事忘到脑后去了，他们现在关注的是一男跨双美的事。 第六十二章：初现端倪 “蚩尤，竟然是他。” 御天城的别墅内，云遐神君听了苏小小的讲述，若有所思。 “神君，您和蚩尤有交情吗？”苏小小斟酌性的问道。 “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打过一两次照面罢了。” “《天界往事录》记载，蚩尤战败后被尸解，是否确有其事？”苏小小继续问道。 “是，也不全是。”云遐神君环视一周，开始慢条斯理的讲起了洪荒远古的往事。 “蚩尤乃是主兵之神，与黄帝、炎帝并称中华三祖，他们曾经都受教于创世神昭阳座下，本君和他们经常见面，只是没什么交情。 后来在六千多年前的上古时期，中原地区被各个部落割据统治，后经过长时间的不断征伐、融合，最终形成了三大部落，分别是炎帝、黄帝和九黎部落联盟，蚩尤带领九黎部族联盟的各个部落在中原一带发展农耕、冶炼铁、制五兵、创百艺、明天道、理教化，形成了早期的天下三分。” 说到这里，黄莹莹却是出声打断了云遐神君的话，“神君，既然蚩尤还挺厉害的，为什么会被打败啊！” “莹莹，听神君往下说。”苏小小出声提醒，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原势必一统，就好像历朝历代中的军阀混战一样，为的只是自身的求存，亦或者是自身利益罢了，没有谁对谁错。”云遐神君如此说道。 “自古成王败寇，都是如此。”苏小小点头称是。 “为了统一中原，他们进行了征战，但九黎文明要高于炎黄文明，蚩尤占了上风。 再后来，炎黄二帝为了打败蚩尤，黄帝前去泰山虔诚地跪拜，日复一日，最终让西王母感到了他的诚心。她首先给了黄帝一个真符，然后命令九天玄女下来帮忙，之后就出现了蚩尤和九天玄女的战斗。 “怪不得那个人总是念叨着九天玄女，竟然是这样的渊源。”穷奇猫猫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说道。 “西王母传给九天玄女三观五义，阴阳之术，太乙藏甲之术。为了打败蚩尤，九天玄女要求士兵们杀死夔牛，并制造成八十面战鼓。 而在九天玄女的帮助下，炎帝和黄帝开始带兵与蚩尤作战，当黄帝布置“道术”阵势时，他让士兵用雷兽的骨头敲八十面夔牛的大鼓。 听着鼓声，一震五百里，再震三千八百里，所有士兵都能感觉到整个战场的摇晃，天旋地转，惊心动魄。 就这样蚩尤的士兵神魂颠倒，无法作战，兵败如山倒，这便是涿鹿之战。”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便是结局了，但慕容赋却提出了疑问：“那蚩尤战败之后呢？” “涿鹿之战后，蚩尤的部下风伯、雨师等人都投降了，对外都说蚩尤被尸解处死，但实际上蚩尤既不是投降也不是不知所踪，而是被炎黄二帝交于创世神昭阳看管，毕竟有同门之谊。 后来一代天庭被二代天庭取代，天帝元凌统御六界执掌天道，蚩尤心有不甘打上九霄云殿，和诸天万仙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天帝元凌尸解，精魂封入锁妖塔，白骨扔入凡间，这也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定是蚩尤的白骨落入凡间后执念未泯，法力尚在，而精魂在锁妖塔内受妖气浸染，不是妖物胜似妖物，此次精魂逃出锁妖塔，他是要复仇！” 苏小小抓住重点，兜兜转转，怎么还是和天帝陛下有关！ “吾同意！”一条红色的周身燃烧着火焰的小蛇从苏小小的衣袖里慢悠悠的爬出。 “小九，别乱爬！”苏小小揪住小蛇的尾巴，当日说小鱼干不好，现在还不是吃得挺好！ 原来，小蛇正是当日被擒的烛九阴。 浩浩法阵之下，烛九阴虽然未死，但也遭到了重创，变成了一条不足五寸的小红蛇，被苏小小他们端回了家。 “我查了西安市以及周边的失踪人口卷宗，都是有记载的，看起来没什么不寻常之处，大多数都是死亡或被寻回。”慕容赋将收集来的资料投放到屏幕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但从林夕的家人和朋友口中我们发现，仅仅一夜之间林夕就和之前有了变化，他们说不上来，林夕还是爱笑，只是那笑容让他们觉得有点害怕。”云遐神君也说起了这几日的调查结果，林夕身上没有妖气，却又有些反常。 “神君说得没错，就连他的父母也觉得林夕有些变了，林夕以前换女朋友特别勤，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还相思成疾。”慕容赋接着补充道。 “林夕绝对有问题，我对分身的一切感同身受，林夕虽然百般体贴，万般温柔，可有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像盯着猎物一样。 而且我带弟子们去白马寺时，林夕也出去了很久没回来。” “所以，你怀疑林夕被蚩尤附身了。”云遐神君转过头看向苏小小。 “有可能。”苏小小点了点头。 “明天就“亲家”会面了，师尊得早作准备啊。”楚天佑说道。 “叮咚……”门铃声响起，应该是清源真君和嫦娥仙子他们到了。 “我去开门。” “二哥，嫦娥嫂子，你们来了，快进来。” 将清源真君一行人迎入别墅，为了贴合“父母”的形象，不引人注意，来人的面容都苍老了不少。 “小小，哥嫂变父母，真有你的。”一进门，清源真君便调侃起来，明明一个分身法术就能解决的事，苏小小搞得那么隆重。 “做戏就要做全套，对不住二哥了。”苏小小本来也想用分身解决，但林夕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怕是不好糊弄。 “三姐和真人呢？”苏小小问道。 “三妹华岳那里走不开，师傅出去云游了，说是过两天再来。” “那好吧。” “这次来，我和清源还带了不少灌江口特产，待会做给大家。” “我要多多的小鱼干！” “我也要！” 穷奇猫猫和烛九阴一听能有好吃的，都来了精神，而这一开口就吸引了清源真君他们的注意。 “小小，可以啊，穷奇当坐骑，烛九阴成宠物蛇，你这都要成动物园了。”清源真君一手拎一个，直接拿捏住两大上古凶兽命运的后脖颈。 “那是，我可是清源真君的妹妹，收服他们还不是小事一桩！” “放开，放开！” “吾不客气了！” 穷奇猫猫和烛九阴张牙舞爪的抗议，但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越发显得身姿可爱了。 “主人，还是我好吧！”小狗豆豆趁机扑进苏小小的怀里，主人说了，只养它一个就够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家难得聚到一起，先吃个火锅热闹热闹吧。” “我看行！” “好啊！” 御天城这边其乐融融，对面的碧海城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明明还是白日，房间里却被遮挡的密不透风，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而林夕就坐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捣鼓些什么，面对苏小小的敲门声也只是推脱不舒服。 “你好好休息吧。”觉得不对劲，但苏小小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别担心，我就是有点累了。”话语还是那样的温柔，可若看向林夕的表情，在满屋的黑暗中毫无感情可言，甚至有些阴森恐怖。 “实在不舒服我就叫家庭医生来了。” “真没事。” “那好吧。” 房间里的林夕听着苏小小的脚步声渐渐下楼而去，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快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炉膛里的木炭猩火闪动，大口的鼎锅里，红汤翻滚，肉眼可见川椒、姜、茱萸、桂、扶留藤等各种辣味调料，光闻那味，就觉得眼熏鼻呛。 众人一阵忙活，不多时各种涮锅菜肴，就陆陆续续的上来，琳琅满目摆满桌面。 清源真君将切的薄薄的羊肉片，在沸腾的汤水中涮熟，醮上特制的酱料，放入嫦娥仙子的碗中，咬一口，芳香扑鼻，幸福满满。“唔哦~好嫩……” 坐在清源真君左手侧的苏小小，用手绢擦拭鼻子，被辣的涕泪迭出，但无疑吃的很爽快：“哇！辣死我了，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火锅了！” 而云遐神君，自从这火锅被端上来，就一直是满脸的神色严肃，默不作声，只顾埋头，往嘴里送菜。 慕容赋和其他弟子们也吃得十分痛快，真是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其乐融融的氛围里，云遐神君忽而肩膀一僵，整个人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苏小小拿着公筷下了一盘毛肚，奇怪道：“嗯？” 云遐神君喘了两息，脑袋微微低着，摆摆手示意他没事，然后突然的站起身来，步履僵硬，往冰箱处走去。 慕容赋注意到他的背影，嘴唇被油星子润的通红，“神君做什么去了？” 苏小小垂眸，眼神落在云遐神君的碗边，那被咬碎的花椒壳子上，露出个笑容：“不愧是上古神祇，真能忍。” 头一回吃如此辣锅的苍澜山的主人云遐神君，在冰箱里拿出了两罐纯牛奶，才稍稍找到舌头的触感。 待他重新寻回古神尊严，返回餐桌时，整锅火锅，已然被这些人消灭的差不离。 哦，他们特意给他留了两个牛奶馒头和一碗清汤面。 吃饱喝足的苏小小摊在椅子上，摸着肚皮打了个嗝，其他人也是各自刷着手机进行消遣。 “你们看！许平辉要和汪宝钏结婚了！” 夏月捧着手机，情绪激动，好家伙，吃瓜也不分神仙凡人啊！ 第六十三章：西城诡事（一） 千里红妆迎新娘，十指相握拜高堂。 喜悲交错入洞房，怀抱娴妻了心殇。 听了夏月的话，众人也从手机上刷到了同样的新闻：富家千金为爱下嫁穷小子，和家里断绝关系，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不觉得许平辉和汪宝钏的故事走向有些似曾相识吗？” 苏小小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这不是就是现代版薛平贵与王宝钏嘛。” “就连名字都很相似。” 一语惊醒梦中人，来到西安之前，他们便和苏小小一同听了有关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戏曲，当时他们还做了热烈的讨论。 “莫不是他们二人的转世？”小花花问道。 “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故事里的人物，根本不存在。”苏小小直接否决了小花花的想法。 “那依师尊看，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戏灵。”苏小小说道。 “戏灵？”黄莹莹很是疑惑。 “当日咱们在那座戏楼离开前，本座隐约觉察到了三缕气息，不属于凡人，不属于神仙，不属于妖魔，也不属于鬼魂，是灵。” “那灵和精灵是一回事吗？”有弟子问道。 “不是，精灵受天地精华滋养，可修炼飞升，但灵不一样，朝生暮死，譬如朝露蜉蝣。” 清源真君接过苏小小的话继续耐心的她的弟子们解释。 “所谓灵者，是要以物载体，受活物的思想执念浸染生出灵识，自行了结因果的产物，二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所以，他们因为演出者的情绪波动而产生，受戏曲里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思想所影响，衍生出了戏灵，来到凡间了结因果宿命。”左平说道。 “我明白了，待到他们之间的故事走完，一切就结束了。”楚天佑恍然大悟，说白了，就是不能干涉呗。 “没错，他们到底如何，我们不用去管，眼下主要的是如何和林夕周旋，若他真的是蚩尤，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我们可以凑个热闹，和他们一块结婚！”苏小小语出惊人，什么？和林夕结婚？ “本座不同意！” “本君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们也不同意！” 一大屋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同意的，从徒弟，从爱慕者从亲人的角度来看，这太冒险了！ 其实清源真君早就知道了苏小小为夏月逆天改命，自替了夏月的命理之事，擅自逆天改命，天道肯定会有降罚，更不要说和蚩尤周旋了。 和清源真君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云遐神君，天道降罚倒是不用过多的担忧。 本来看到苏小小和林夕在一起，虽然只是个分身，但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卿卿我我。 况且若正经论起来，蚩尤的实力不在他们这些古神之下，日后定是一场恶战，即便苏小小已经是准圣，是仙中至尊级别的存在，但和神终究不一样，神不死不灭，仙总会天人五衰逐渐消亡。 “将军，一切未知，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慕容赋满腔担忧只化成一句担忧，还不是自身修为不够。 “师尊，万万不可啊！”徒弟们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了，他们纯粹不想让苏小小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六界四海，本座从无畏惧！”苏小小面不改色，对于众人的反对理由她心知肚明，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有意思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们便护你周全吧！”知道苏小小言出必行，不达目的不罢休，清源真君几人也不再劝，有他们在，还怕护不了苏小小的安全吗？ “我慕容任凭差遣！” “师尊，弟子们也愿效力！” “一个个的不用这么悲壮，本座不会有事的！”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严肃紧张起来，空气中还残留着火锅的麻辣鲜香，倒是应景。 “都散了吧，明天还得双方家长见面呢。”苏小小催促众人赶紧去休息，大戏开幕前的暖场可得好好弄啊！ 苏小小一个个将人送了出去，在清源真君和嫦娥仙子他们来之前，她便收拾好了一栋别墅，瞧瞧，出手多么阔绰！ 同一片月光之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横的桥，竖的水，和灿烂的星辉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满眼尽是柔情和蜜意，紫红的灯影，和对面的同样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正是苏小小他们口中的戏灵许平辉和汪宝钏。 要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确实有些机缘巧合在里面。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而后心生爱慕，为爱痴狂。 至于和戴家女儿的事。纯粹是子虚乌有，一厢情愿罢了。 “平辉，等咱们结婚了，就一起开一家店，好不好？”汪宝钏依偎在心爱的男子怀里，满脸的幸福。 “好，咱们有手有脚，自己打拼也会过得很好。” 一阵凉风袭来，许平辉用力抱紧了怀里的汪宝钏，他喜欢的是汪宝钏的这个人，可心上人的父亲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前途未知的年轻人，更是希望用钱买断自己对宝钏的感情。 “时代早就变了，爸爸还是老思想，如今新兴产业这么多，谁也饿不死，希望有一天他能想明白吧。”汪宝钏叹了口气，爸爸的担忧她自然知道，无非是许平辉白手起家，他不放心罢了，但这并不能成为拆散他们的理由。 “叔叔也是为了你好，那咱们更得向他证明，我们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 “嗯。” 总说有情饮水饱，但时代变迁之下，温饱早就不成问题，所以戏灵的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小小，本君知道你还没睡，为夏月逆天改命之事天道早晚会降罚于你。” 站在窗外，一墙之隔，云遐神君直接点出了苏小小所行之事。 “这是本座自己的事，神君不用过于担心。”知道自己瞒不过云遐神君这个古神。 “本君不是来苛责你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就连本君也看不出接下来的走向，本君是怕……” 怕你有来无回，怕你葬送在天道之下。 “多谢神君惦记着本座，天道降罚而已，本座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大不了身死道消。” 对于“身死道消”，苏小小从来不怕，自己做的事，她从来不后悔，为了徒弟，她心甘情愿。 “身死道消，小小，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是因此扰乱了凡人气运，就连我们这些古神都无法承担。” 在苏小小看见的地方，云遐神君眸子里盛满了盈盈星光，满脸担忧，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 “神君……”坐在床边的苏小小听出了云遐神君语气中的担忧和焦急，她真的不敢回应。 “小小，你休息吧。” 一声叹息，云遐神君隐入了漫天星辰里。 苏小小拉开窗帘，望着云遐神君离开的那道星光，怔怔的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神君，为何对我如此好……” 与御天城一街之隔的林夕家里，也是灯火通明。 “儿子，明天就见小小的父母了，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啊。”林夕妈妈在镜子前一遍遍的挑选送来的礼服，生怕出什么差错。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酒店里的一切细节都要到位。”林夕爸爸还在和酒店确定细节。 倒是准新郎准新娘的林夕和苏小小淡定很多。 “爸，妈，放轻松，就是见个面吃个饭而已。”林夕搂着苏小小，一脸的温柔甜蜜。 “哎呀，臭小子，你哪里知道，见亲家是多么隆重的事。”林夕爸爸放下手里的平板，表情严肃，却又不失慈父态度。 “就是啊，你爸说得对”林夕妈妈一边试着礼服，一边应和着。 “叔叔，阿姨，我爸妈没那么多事儿。”苏小小看着大家忙碌的样子，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到头来是一场戏，黄粱一梦，对他们不住。 “孩子，你们先去休息吧。”林爸爸“赶”着林夕和苏小小去休息，明天两位主角可得光彩照人啊！ “走吧，小小，咱们上楼吧。”林夕说完之后便站起来一个公主抱将苏小小稳稳当当的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叔叔阿姨还在呢……” 苏小小对林夕的举动有些不解，更是羞涩不已，好家伙，家长还在呢，林夕是怎么了！ “去吧。”两位家长见怪不怪，全都当看不见，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况且之前自家儿子的行为他们都能忍受，这又算什么呢！ 待林夕抱着苏小小上楼之后，林夕的爸妈却没了刚才的高兴劲儿。 “你说，儿子怎么变的这么快？” “是啊，之前换女朋友就和换衣服一样，这次倒是认定人家了。” “希望真的能长久啊，就怕又害了人家姑娘。” “都到这一步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啊。” “等忙完了这些，咱们也歇着吧。” “好。” 林家楼上的卧室里，林夕只是将苏小小放到了床上，然后便关门离开了。 “晚安。” “晚安。” 就在林夕关门的刹那，温柔如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天火焚燃。 “好戏，真的快开始了啊……” “” 第六十四章：西城诡事（二） 千里红妆迎新娘，十指相握拜高堂。 喜悲交错入洞房，怀抱娴妻了心殇。 “请进！” 在酒店服务员的带领下，清源真君和嫦娥仙子到达了指定的包厢，身后还跟着云遐神君与慕容赋。 一进门，他们便看见了召回分身的本尊苏小小和林夕站在一起，俊男靓女，十分的养眼。 为了贴合这样的喜庆气氛，苏小小特意选了一件红色的旗袍，浓浓的古典情趣在她全身弥漫开来。 苏小小的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荷钗，犹如朵朵浮云冉冉飘现。 酒店吊顶上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而高高竖起的衣领尽显纤细的脖颈，似露非露；盘旋扭结而成的花扣两两相和，欲说还休；两摆高高叉开的缝隙里，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女子的万种风情顷刻间摇曳无尽。 而林夕则是选了一件和苏小小相搭配的黑底银色暗纹的长褂，盘扣和苏小小是一模一样的做工，他戴着金丝长链眼镜，一举一动，俊逸中透出文雅，彬彬有礼。 “林先生，林夫人，你们好。” 清源真君主动向林爸爸伸出了手，儒雅随和的态度和六界战神的名号大相径庭。 “您好，还不知如何称呼啊。”林爸爸也伸出手去，在他看来，清源真君和嫦娥仙子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中年人，只是保养得宜，举止优雅，加之容貌出众，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鄙姓苏，单名一个辰字，这是内人慕容安。”清源真君向林夕的父母介绍道。 “您好，初次见面，不成敬意。”嫦娥仙子微笑着递过了准备的礼物，两瓶酒，一块丝绸，聊表心意。 “太客气了，我是林夕的妈妈。”林妈妈接过礼物，大大方方的互相见了礼。 “那这两位是？”林爸爸之前见过云遐神君和慕容赋，他记得他们是追求过苏小小，今天怎么也来了。 “他们是小小的哥哥弟弟，哥哥苏云随了我姓，弟弟慕容赋随了内人的姓。” “原来如此，儿子，还不过来见过两个舅哥。”经过清源真君这么一解释，林爸爸心领神会，肯定是对自己儿子的考验呗。 “大舅哥，小舅哥。”林夕牵着苏小小的手机来到双方父母的跟前。 “爸，妈，哥，老弟……” 说实话，苏小小还真有些叫不出口，太羞耻了。 看出了苏小小的不自在，清源真君微微咳嗽了一声，他也是一样的，妹妹成女儿，这太刺激了！ 一旁的云遐神君和慕容赋更是老大的不自在，突然成了清源真君的儿子，这世界太奇妙了！ 对于这一家人的诡异气氛，林爸爸和林妈妈倒是觉得没什么，父母年轻一些而已，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但“男主角”林夕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探究，似乎要透过他们看到别的东西。 察觉到林夕目光的不寻常，苏小小眸色一暗，怎么，这么快就要忍不住了吗？ 此时，酒店包厢里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氛，明明是喜事，却觉得有些压抑。 “都别站着了，落座吧！”林爸爸林妈妈热情的让苏家人落座。 “以后咱们要多多指教了。” “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两方家长落座，一场“亲家”见面算是拉开了序幕。 无非是定下结婚的日子，双方怎么操办云云。 一场宴会结束，将婚期定在了三天之后，那是个上上大吉的好日子。 正巧，许平辉和汪宝钏也是在三天后结婚，就连酒店都是定的同一个。 之后，苏小小自然跟着清源真君他们回家去了，临走之时，云遐神君特意送了林夕一份礼物，那是玉石雕刻成的两只熊猫，栩栩如生。 “多谢大舅哥。”林夕接过礼物，虽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别客气，说起来也算是旧相识了。”云遐神君拍了拍林夕的肩膀，意有所指。 “自然是旧相识。”林夕附和着笑笑，在外人看来，关系极好。 “哥哥，走了。”苏小小见云遐神君迟迟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叫了一声。 “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听到苏小小的呼喊，云遐神君快步和林家人打了招呼示意，便去追赶其他人了。 等林家人一点一点消失在车子的后视镜里，苏小小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戏演得她太难受了！ “二哥，这局快要收网了。”苏小小摘下盘发的钗子，伸了个懒腰。 “不过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开车的清源真君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正色说道。 “蚩尤……蚩尤……”云遐反复念叨着蚩尤的名字，目光里是悠远的过往。 “神君怎么了？”苏小小出于关切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的角色扮演有些别扭，慕容，你说呢？”云遐神君回过神来，把问题抛给了慕容赋。 “啊？当然别扭，咱们这几位都不是一个辈分的神仙，我当时生怕天道下雷劈了我们！”被突然点名的慕容赋脑子转的飞快，，管清源真君叫爸爸，管云遐神君叫哥哥，他真的很怕被雷劈啊！ 天雷：我也有打盹的时候，谢谢！ 众人听慕容赋一提到天道下雷，一时间目光全都转向了苏小小，他们不信苏小小逆天改命，天道会放过她。 “不用看我，之前一百三十多道天雷都挺过去了，还怕再劈一回嘛！”面对众人的目光，苏小小倒是淡定的很。 不就是被雷劈吗，她都被劈好几回了，已经非常熟练了。 “哎呀，不说这个了，我在林夕家里找到了不少线索，足可以证明他就是蚩尤！” 关键时刻，苏小小拿出了这些日子住在林夕家里搜索到的各种证据，一边和林夕虚与委蛇，一边还能收集证据，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啊！ “在他卧室里有一道暗门，我穿墙进去，里面供奉的是创世神昭阳。”苏小小边说边向众人展示她拍下的照片。 “没错，这的确是昭阳。”云遐神君率先开口，照片里女子的容颜他永世不忘。 只见照片里，凡间随处可见的供奉祠堂里赫然摆放着创世神昭阳的神位。 之前云遐神君说过，蚩尤，黄帝个炎帝曾经受教于创世神昭阳，供奉她的神位，确实也不为过。 “还有，我和他家里的保姆闲聊得知林夕之前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换女朋友和换衣服似的，所以他们对林夕非我不娶的转变也很惊奇。”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性情大变，除非被什么附身。”慕容赋说道。 “还有，我们已经确定蚩尤现在只是一堆白骨，而且之前你们不是调查了整个九州，发现有很多像林夕一样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人吗，我在那个暗门里发现了他们的照片。” “这个，是我们所有人的资料……” “这个，是白日寺和卧龙寺的布局……” …… 一件又一件的证据被拿出，似乎马上就要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了，但蚩尤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车子跑的很快，每个人却都是心事重重。 接下来，都是未知之数…… “陛下，只派遣慕容一人前去捉拿蚩尤的，是否不大稳妥。” 九霄云殿的后殿内，托塔天王李靖正向天帝元凌说着关于慕容赋下界捉妖却迟迟未归的事。 “李天王，朕相信他可以。”因为不是朝会，天帝元凌只着一件白色绣着银色龙纹的常服，头发也只是松松的用玉簪半挽起来较之往常的古神天帝威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高华。 他一边听着托塔天王李靖的话，一边和自己下着棋。 “陛下，那日臣所说的命理一事，您有何安排？”司命星君站在托塔天王李靖的后方，向天帝元凌询问夏月和林夕的命理线被人更改一事。 “顺其自然。”先后落下黑白二子，天帝元凌早有决断。 “臣告退。” “臣告退。” 知晓天帝元凌的雷厉风行，翻云覆雨，两位臣子得了话，很自然的退出了后殿。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天帝元凌没来由的吟诵出了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然后又自己和自己对弈去了。 端的是猜不透的帝王心思。 三日后，是西安城里两对新人结婚的好日子。 这一日，晴空万里，天光大好，是冬日里难的可贵的好天气。 苏小小梳妆完毕，等着最后大戏的开场，话说，她真的假的，新娘当了很多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响起，苏小小袖子一挥，门便自动打开了。 “神君……” “别说话……”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等林夕带着浩浩荡荡的亲友前来接亲时，御天城里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林夕没费多少功夫就接到了新娘苏小小，似乎过于顺利了，但大喜的日子，谁也没想太多。 之后浩浩荡荡的接亲车队驶向订好的酒店，一切都那么凑巧，许平辉接亲的车队也同时停了下来。 两对新人擦肩而过，穿着西式礼服的汪宝钏不知怎么的，在经过苏小小身边的时候，不自觉的转头看向她，好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 造化弄人，因缘际会，同一家酒店，楼上楼下举办的却是两场天差地别的婚礼。 一个极尽奢华，恨不得满城皆知，一个低调朴素，连贺喜的人都寥寥无几。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平辉……” “宝钏……” …… “新郎官到咯……!" 另一边，另一场，两相对比，天上人间。 婚礼是苏小小要求的中式婚礼，双方父母不惜钱财，将这场婚礼办的极尽奢华，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很多年之后，依旧是西安城里的一大谈资，只不过，那时候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林夕缓缓走了过来，纵然来客繁多，他的目光却一眼越过喧闹的人群，径直看向伴娘身侧却扇遮面，光彩照人的苏小小。 他眼开眉展向前走着，迈步间正红的喜服辉映着光，显得整个人愈发的意气风发。 旁人说着贺喜的话向他道贺，林夕一一握手回礼，眼神却一直默默注视着新娘的方向。 他的嘴角上扬，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林夕的神色那样温柔，好像数九寒天里的一抹春晖，让人看了便觉得心情畅快。 他脚步轻快，走到苏小小面前停了下来。 嘴角上扬看着面前凤冠霞帔要嫁给她的新娘子缓缓伸出了手，待新娘覆手到林夕手中，人群爆出一声喝彩，接着众人鼓起掌来，纷纷叫好。 父母和前来祝贺的人纷纷为这壁人感到高兴，在一片欢笑声中二人携手并进，一同向前迈步跨过了马安。 有小孩子倚着大人看着苏小小笑着叫道“新娘子姐姐好漂亮啊!” 更有人们窃窃私语称赞他们般配，女子惊羡新娘嫁得好夫婿，男子赞叹林夕取得美娇娘。 不过短短数十步，苏小小却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她站在林夕的身旁，却手脚发凉。 第六十五章：西城诡事（三） 千里红妆迎新娘，十指相握拜高堂。 喜悲交错入洞房，怀抱娴妻了心殇。 “一拜天地！” 这应该是苏小小第几次成亲来着，她自己也数不清，不过正儿八经的成婚却只有两次，还都是和冥王苏瑜的。 这一次，她算是二婚？ 不，不能算，虚情假意，怎么能作数呢。 从林夕出现在苏小小的视线那刻起，她肋下三寸便隐隐发闷。 周围声音噪杂，人们说了什么她却听得分明，都一字一句的钻到她的耳朵里。 苏小小极力扯出个笑容，手指骨节攥的有些发白，他抬手为他们结礼的时候，定定的看了一眼那个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新郎官。 其实她倒也不是多么的难过，苏小小只是隐约想起某个人在从前见她时，也是这样的脚步轻快，笑眼盈盈。 让她分辨不清彼时此时，林夕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 她还是有些不解，为何自己方才在门口瞥见许平辉和汪宝钏时，居然有一瞬间的心疼。 他们只是戏灵，或许过了今天以后，他们便消失了。 音乐响起，二人走到双方父母面前结了礼，人们的目光便又聚集到了这对新婚燕尔的身上。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苏小小沉默不语，她默默垂下了手，安静地退出了人群。 只一转眼的功夫，林夕的亲戚朋友们围住他轮番道贺。 他流连在人群中酬谢宾客抽不开身，待敬完一桌酒后，林夕扭头四处张望，然而原本站在人群之外的身影没了踪影。 林夕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小小刚刚停留的地方，微微翘了翘嘴角。 “恭喜，恭喜啊！” “抱得美人归，林夕，有你的啊！” “没想到你小子真能如此痴情啊！” …… 与此同时，楼下的礼堂中，许平辉和汪宝钏的婚礼也举行完了仪式，来得宾客都是他们好友，人也不多，酒席便也只有十几桌。 “宝钏，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许平辉满脸歉意。 “这已经很好了，咱们要好好打拼啊！”婚礼虽然和汪宝钏梦想中的婚礼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但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她觉得很满足。 “以后要好好对我们宝钏！” “可别像薛平贵与王宝钏那样。” “怎么会呢，我怎么能辜负宝钏十八年呢……”许平辉说完这句话，却愣在了当场，好熟悉的话啊…… 薛平贵，王宝钏，薛平贵，王宝钏…… 一句话，似乎敲开了什么沉睡已久的记忆。 “他要是敢，我就休了他。”汪宝钏见许平辉开始怔愣，以为他是酒劲上来了，赶紧接过话头。 “开玩笑，开玩笑，咱们继续喝！” “喝酒，喝酒……” 天色渐晚，酒店里的宾客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除了林爸爸和林妈妈，其他人都喝了个烂醉，包括苏小小。 只有林夕被灌了个半醉，酡红着脸、有些口齿不清的和人道别。 宾客们三三两两的摇晃着从两场婚礼中走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的尽兴。 一阵风吹过，酒店走廊两侧的红在夜色中越发的诡艳，张牙舞爪地活了过来一般扑了过来。 “怎么突然这么冷？” “不对，哪里来的风？” “酒店里的人呢，怎么这么黑？” “不对啊，这才晚上五点半，怎么会有圆月？” 一些尚还清醒的宾客抬头看了看玻璃天花板上的天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有人张了张嘴，声音却卡死在喉咙里。 众人后退一步，赶紧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你们看！” 一声惊呼，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在他们的面前闪过。 正是今日的新郎，林夕。 林夕越走越快，风掀起他的衣袍，转眼竟消失在了众位宾客的眼前。 “他，他，他是林夕吗？” 众人脑袋发紧，眼前红绸乱舞，看着林夕突然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伫立片刻后被风一呗，酒醒了大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咱们快跑啊！” 一切实在太过诡异，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向着电梯跑去，然而，电梯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有鬼，有鬼啊！” 众人吓得不知所措，脑子一片混沌中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什么也想不出来。 只记得林夕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变化。 这才是最可怕的！ 众人们手心里没有半分温度，比冰块还要冷上几分。 正当众人六神无主之时，却看见一袭紫白罗衫的苏小小出现在自己眼前。 “新，新，新娘子……”哆哆嗦嗦的声音一听就是怕到了极致。 “她刚才还是一身新娘装醉倒在了林夕怀里，现在的这个，不可能是新娘子！”有人反应了过来，说出的话却更让人害怕了。 “算了，你们睡吧，一觉醒来，就都过去了。”苏小小不愿多说，只是一个挥袖，众宾客便晕了过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许平辉带着汪宝钏本想赶紧回家，却听到奇怪的声音，按理来说，他们在第十九层，林夕和苏小小他们在第四十层，应该听不到声音才对，可他们就是听到了，还是那么清晰。 而且上楼的过程中，一路畅通无阻，仿佛没有电梯和楼梯的存在。 像是有什么指引一般，许平辉和汪宝钏来到第四十层那声音便停了下来。 一进入酒店的四十层，映入他们二人眼帘就是苏小小挥袖施法令众人沉睡的画面。 不可谓不震撼。 “嘘，别说话！”苏小小在玻璃折射下的月光里回眸，食指轻放在嘴唇边，似鬼似魅，摄人心魂。 “你……”三人眼眸对视的一瞬间，许平辉和汪宝钏只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我们今天的擦肩而过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对吗？”汪宝钏试探性的开口，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是可信的。 “是或不是不重要，你们也睡吧，睡醒了，再了结你们的因果去吧。” 苏小小没有回答汪宝钏的问题，今天的事牵扯到的人越少越好，她只是轻轻挥手，许平辉和汪宝钏也陷入了沉睡。 解决了这些无关人等，苏小小快步回到了举行婚礼的正厅，果不其然，基本全军覆没，都倒在了桌子上。 “大舅哥，你去哪了？”明明是自己的新娘，突然出现的林夕却叫她云遐神君的称呼。 “我出去送送客人，顺便透口气。”方才还是苏小小的声音，顷刻间就成了云遐神君的声音，他回过去头去，直视着林夕的双眼。 “那，大舅哥觉得在这里透气可好啊？”林夕似笑非笑，眨眼间，他们所处的酒店便变换了模样。 所有人此时置身于白马寺的院中，抬头便是一望无际的天穹，圆月当空，寂寥无星。 院落虽小，却有一种不衰的感觉。寺里并无其他活物，寂静的空气中，几只夜莺唱歌，听着就十分悚然。 “林夕，不，我本座应该称呼您为蚩尤大人。”“云遐神君”笑着说道。 “你也很聪明，我的大舅哥，当然，或许我也该说，你才是我的新娘，不是吗？” 到了这个地步，林夕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语戳破了面前人的伪装。 原来今天早上云遐神君找到苏小小是和她进行了换形之术，林夕接走的是苏小小是云遐神君，而送亲队伍里的云遐神君才是苏小小。 “你用了这么多手段，把我们所有人带到白马寺，究竟想做什么呢？” 既然看出了自己的真身，苏小小索性解除了和云遐神君的伪装，以本来面目去面对蚩尤。 “你看，本座都用本尊坦诚相见了，蚩尤大人也该以真面目示人吧，要不然，多没有诚意啊。”苏小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马寺的风吹草动。 “也是，一直待在这凡人的躯体里始终碍手碍脚。”蚩尤用林夕的身体歪头想了想，觉得苏小小说的有些道理，反正在场的人合到一起都不能伤他分毫，更何况是她一人呢。 “请吧，蚩尤大人，本座拭目以待。”苏小小同样眉眼含笑。 “等此事了结，吾再和你行那未完的婚嫁大礼！” 而苏小小和蚩尤的此番对话通过术法一字不落地传入“昏迷”的众人耳中，呸，不要脸！ 说话之间，蚩尤便脱离了林夕的躯体，现出了真身。 这是苏小小第一次见到蚩尤的本体，虽然只是一具骷髅，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他面似牛头，后背还长了一对雄厚有力的翅膀，所有怪异的都笼罩在一席黑袍之中。 “兜了这么大一圈，蚩尤大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你那么聪明，不妨猜一猜。”蚩尤似乎心情不错，根本不急着行动，而是和苏小小谈笑起来。 “本座觉得，应该和创世神昭阳有关吧。”此前在林夕的家里，苏小小通过观察发现蚩尤对创世神昭阳的神像十分的虔诚，故有此一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妨告诉你，吾做的这一切就是要毁灭九天十地，请创世神重新再临人世！” 提到创世神昭阳，蚩尤越发虔诚，抬手之间，白马寺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自己却退到庙宇之中，稳坐高台。 曼珠沙华铺满空地，红枫猛长，遮天蔽月。 一个个繁复的金文从白马寺的地下破土而出，交织成一道毁天灭地的阵法——周天星斗大阵！ 此阵乃是上古天庭妖族的镇族之阵，没有阵法空间的存在。但是它能够锁定阵法笼罩下所有人。被它锁定的人，无论你有何种神通，也逃不脱星光的陨落。 而且此阵与外界空间融合，合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再加太阳星与太阴星做阵眼，深邃无比，杀气弥漫，威力之强，足以毁天灭地。 不过，巧的是，苏小小也能驾驭星辰之力。 面对蚩尤来势汹汹的周天星斗大阵，苏小小面色如常，冷静万分。 她先是调动北斗七星之力融合自身本源在白马寺外设下坚不可摧的结界，誓要护六界周全。 “本来是想用你祭阵的，不过，吾改主意了，上古神祇，凤族第一人，比你更加合适。” 蚩尤单手隔空一抓，云遐神君便落到了大阵的上方。 “祭阵！”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没等罡风业火碰到云遐神君的衣角，“昏迷”许久的云遐神君睁开了双眸，左眼无情，右眼悲悯，上古神祇之威压倾泻而出，逼退了罡风业火。 “你们终于醒了！”似乎早有预料，蚩尤表现的一点也不惊讶，仍然好整以暇的观察着众人。 “让蚩尤大人久等了！” 一道道熟悉身影来到苏小小的身旁，从现在开始，他们，要并肩作战，守护苍生！ 第六十六章：并肩作战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蚩尤稳坐庙宇高台，左手操控着三百六十五只周天星辰幡，和上天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遥相对应，右手操控一万四千八百只小周天星辰幡，与天上的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相呼应。 眼前华光寂灭，道道罡风业火不断冲撞着苏小小设下的结界，摇摇欲坠，尽数反噬回苏小小的本源。 只见蚩尤左手右手重叠，星子急落如雨，苏小小踏云而上，抛出披风托住下落的星子。 “这周天星斗大阵从无破解之法，你的结界撑不了多久的。” “是吗，巧的很，本座也能操控星辰。”苏小小不卑不亢，自成风骨。 “别以为罩住了白马寺就能护住六界，吾筹谋了三千多年，岂是如此简单的！” 话音刚落，几千道光柱从九州各地冲天而起，最后汇聚于白马寺的上空，亮如白昼。 “轰”的一声，结界应声而碎，化作吉光片羽。 受其反噬，苏小小一口鲜血喷出，又被她随手抹去，那是极致的白与浓烈的红，抬眼之间，轩辕祭出，荡开清浊一片。 面对威胁，所有人全力以赴， “古神在此，蚩尤，叫声师父来听听。”赤霄在手，云遐神君第一次显露神祇。 依旧是一袭白衣，容貌俊美。星眸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气质高雅出尘，似九天宫阙之上的谪仙。白色的裙装随风飘着，衣摆时起时落。空灵的眼睛寂静如斯，清冷的轮廓透出的一股出尘，嘴角似是在笑，俯视着芸芸众生。 云遐神君召唤出数千只凤凰吞吐星子，试图切断星幡和星辰的联系。 不但如此，他随手一划，白马寺自成空间，护佑苍生，是所有神明的责任。 “话别说的的太早，本座一路从封神之战杀过来的，什么阵法没经历过。”清源真君亮出三尖两刃刀，战神再临。 “我掌月万载，区区星辰，焉能与月争辉！”嫦娥从不是娇娇弱弱的仙女，天生神女，慈悲济世。 “我慕容赋虽然不才，但绝对与你战斗到底！” 四位神仙分列四角，便是诸天四象。 轩辕，赤霄，皎月，三尖两刃，正是绝天一算。 “桃山弟子绝不退缩！” 以五仙和楚天佑为首的桃山弟子破空而来，飒飒剑气惊起漫天金戈之声。 “三千弟子听令!” 苏小小冷静开口，“列阵，取震天弓、破魔箭，诛魔箭阵，杀!" 刹那间，万箭齐发，金光万丈，有如金钟一座，直向蚩尤所驻之处罩下! 寺庙高台上蚩尤冷笑一声，至箭阵发出依旧懒洋洋靠在莲座上，眨眼间已幻身来到阵前，单手轻轻挥出一掌。 一时，天地变色，皎月无光，白马寺上空风云突变，混沌一片。 诛魔箭阵势已破空，却被突如其来的呼啸狂风截住，不得再近蚩尤分寸。 再片刻，如丧燕死雀般自半空噼噼啪啪落下，直往三千弟子的方向射来。 “破！”三千同声，所有箭矢寸寸断裂，化为齑粉被风吹散。 “再起！”三千弟子箭无虚发，不断攻击着蚩尤本身，又被次次挡回。 “别白费力气了，这周天星斗大阵的绝妙还远不止于此呢！”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蚩尤还是一派的气定神闲，他轻轻晃动星幡，引起了一阵地动山摇，无数妖魔闻声而动，潜入人间，为祸苍生。 若是寻常人，定是分身乏术，但分列四极的四人同时唤出八十一道分身落入人间，斩妖除魔，不让邪魔侵扰人间。 “呵呵，无用功……”手掌翻覆，蚩尤不紧不慢的操纵着阵法，星辰不断变换着位置，无穷无尽的道法自然，因果轮回划破时空，雷霆万钧。 吞入凤凰腹中的星子灼伤了它们的五脏六腑，最后破体而出落入凡尘，燃起烈火一片。 “云遐神君，千年未见，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了呢，当年求取我师尊的魄力呢？” 被如此挑衅，若是无所作为岂不是有愧于古神之位。加之蚩尤一再提及昭阳，云遐神君心中那点“故人”情结此时也消失殆尽，抬手挥出赤霄一剑，那剑气来如雷霆收震怒，直向蚩尤扑去。 云遐神君此剑霸道非常，但蚩尤不躲不让，甚至连金身护体都撤去。 电光闪逝间，剑气雷奔云谲而至，蚩尤的肩头至胸膛被云遐神君一记劈出长长一道血痕。 天地间似是凝了一瞬。 这一瞬之后，众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果真是上古神祇，云遐神君好魄力! “无妨，痛快！”蚩尤并未转头，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 平地悍然卷起狂风，扬起蚩尤发丝，如一面黑幡风中狂舞。 众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只见蚩尤身上的血痕顷刻俞合。 蚩尤抬手祭出天火剑，金文如藤蔓蛇行，缠绕周身。 “吾刀枪不入，不死不灭。”蚩尤的嘴角含一抹嘲讽的笑意，身形骤然暴涨，他金身庄严，高高在上，垂眼看着众人，竟仿佛比古神还要尊贵几分。 众人霎时间成渺小蝼蚁，吐息间天火便要焚尽众人骨髓。 “你们想怎么死?吾来成全你们！" “法天象地！”三位神仙咬牙挥出仙诀护住众人，齐齐现出金身道。 “既然受教于创世神，蚩尤大人难道不知悲悯济世吗？”苏小小飞身而至，左右伏击。 “自然知道，但这与你无关。” “创世神昭阳若知晓你今日所为，怕是要被气活了吧！”苏小小此乃攻心之道，一看兵法就没少读。 “用不着你来教训吾，你，没资格！” 几息之间，几人已然明白，蚩尤不是对败于炎黄二帝而不甘心，而是对创世神昭阳的寂灭耿耿于怀。 “本座也用不到你来说！” “废话真多！”蚩尤满脸不屑，现在的神仙打架的时候能不能把嘴闭上！ 一个抬手，苏小小险些招架不住。 清源真君从身后托住下坠的苏小小，接着飞身而上，三尖两刃舞的虎虎生风，直劈蚩尤的护体金身。 然而终究实力悬殊，基本不能近得蚩尤的左右。 嫦娥的皎月轮盘旋在蚩尤四周，慕容赋虽然实力最低，但实战经历也颇为丰富，腾挪躲闪，毫不逊色。 而三千弟子不用苏小小指挥，自动变换阵法，诛魔箭层层叠叠，毫不相让。 几大法器碰撞间激起道道火花闪电。 蚩尤觉得不愿再和他们周旋，一个开大，周天星辰极速降落，天火围住了所有人。 纵使苏小小竭力控制星辰下落，但周天星斗大阵威力巨大，她根本无法阻挡，颗颗星辰携带着天火砸向众人，焚烧元神，直到魂飞魄散。 非但如此，蚩尤口念咒语，召唤出了自己曾经的部下，为他奋力厮杀。 危机时刻，云遐神君立即开出结界护住大家，其他人也赶紧调运本源修复受损的元神。 战至此时，除了云遐神君还毫发无伤之外，其他人皆是伤痕累累。 但谁也不曾退缩，战，不可退！ “天帝陛下，天上的神仙是吃干饭的吗！”苏小小用剑支撑着身体，本尊冲天大喊，如此时刻，怎么不见天上的神仙出手啊！ “苏卿，莫要急躁！”天帝元凌的声音自九霄传来。 好家伙，他可终于来了。 “元凌，你也来了，吾可等你好久了！”蚩尤见天帝元凌自云端现身，眼里的恨意更加浓烈。 也是，剥皮抽筋之仇，师尊殒身之恨，自然非比寻常。 “众仙听令，列混元河洛大阵！”天帝元凌现身之后没有搞什么虚头巴脑的花架子，直接便命令众仙开大。 所谓混元河洛大阵，是洪荒时期的五大阵法之一。 全阵是仿照洪荒上古山川，河流等的布局而设，里面森罗万象。 如果说周天星斗大阵是日月星辰，那河图洛书就是山川地理，包含洪荒时期的大河或大川，海洋天空，鸟兽鱼虫，演化上古洪荒世界的变化。 而且此阵更绝妙的地方是在于其身处其中不知时间流逝，能看到雪山变成海洋，沧海变成桑田，河图之上的幻象，一生千万，一刹那的生灭消长，好似过了亿万年之久，也似过了无量量劫数。 云遐神君作为古神，主动入阵成为阵眼，苏小小更是放出穷奇烛九阴牵制蚩尤的部下，三千弟子镇守四极。 “天帝陛下，臣知道如何切断星辰和星幡的联系了！” 稍有喘息之时，苏小小突然灵光乍现，若取众仙法器编织成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天网笼罩住万千星辰，而后用圆月之辉压制住，辅以河洛大阵，未必不能取胜。 “苏卿有何高见？” 用以密法传音，苏小小将想法告诉了天帝元凌：“若取众仙法器编织成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天网笼罩住万千星辰，而后用圆月之辉压制住，辅以河洛大阵，未必不能取胜！” “众仙听令，就按苏卿说得办！” 天帝陛下一声密令传下，诸天万仙祭出各自的法器华光万道交织成一片遮天蔽日，嫦娥运起皎月轮飞身而上，一轮圆月踏风破云，悬于中天之上，所有星辰顿时黯然失色。 “雕虫小技！”蚩尤仍是一派镇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第六十七章：呵呵，cosplay 纵横千里娉马驰 落叶归根入土壤。 “云遐，你应该助我，师尊能重临世间，你不开心吗？”见云遐神君以自身为阵眼，蚩尤满脸不可置信，当年对师尊的情意，看来终究是假的。 “她不会想看到今日的一切的。”云遐神君默默阖眼，他现在就是在守护昭阳所爱的世间。 “虚伪！” 蚩尤咬牙切齿的说罢，持幡的那手无任何犹豫地落下。 苏小小：神君啊，别说话了！ 金光一道天门开，紫雷烈烈破阵来。 周天星斗大阵压下的那一刹，宝莲灯在众仙面前华光大盛。 三圣母杨婵淡黄衣裙，立在众仙之前，一向温婉大方的神色中，也泛着几分隐隐寒意。 在她身后，是梅山兄弟并几万草头神。 “是女娲的小徒弟啊。” 蚩尤一声轻嗤，瞧着落在不远处光芒正盛的宝莲灯，“别自不量力了。” 三圣母杨婵眸中光芒一闪，袍袖一挥便有大雾瞬间弥漫开，云气在天空中相衬，更显模糊不清，趁这情状，便旋身向宝莲灯落处掠去，一道光芒没入圆月，为其增辉。 “梅山兄弟，即刻带领三万草头神拖住蚩尤部下！” “哮天犬，你领一千二百草头神，护住混元河洛大阵！” “得令！” 清源真君，三圣母杨婵，苏小小三人并肩而立，锋芒无处可挡。 与此同时，云遐神君为阵眼的混元河洛大阵因为支持不够，迟迟没有启动。 没有办法，众仙只能硬刚。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氤氲漫天，猎猎的风声夹着血腥呼呼的来，也又呼呼的去，天宇九霄早已经为之黯然。 血迹斑斑的大地上，天兵天将惨不忍睹的尸体，七零八落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些尸体里的鲜血还没有完全的干涸，一滴一滴慢慢的渗透着，浸满了土层，远处火光肆虐不断，杀戮的声音依稀可辨。 “元凌，这便是你们的反击吗？看起来很没有用啊！” 和众仙的狼狈不同，蚩尤连地方都没动，依旧操纵着星幡，数万名部下众星拱月般围住白马寺，整装待发。 “星落！”周天星辰在蚩尤的一念之间起落，交织的天网不断加紧，圆月华光更盛，却还是压制不住周天星斗大阵的威力。 蚩尤勾唇一笑，合路法器织成的天网一层一层遭天火焚毁，众仙便咬牙一层一层补上，本以为合众仙之力可以抵挡一二，竟不想实力会是如此悬殊…… 众仙渐渐支撑不住，嘴角溢出血丝来。 “困兽犹斗。”蚩尤的金身居高临下，轻蔑地嘲笑道，说话声也是振聋发聩，几十万天兵天将被他震得七窍流血，倒地乱滚。 见此情形，苏小小和清源真君两手飞速掐诀，用尽全身法力力补全破碎的天网。 “师尊，我们来助你！” 三千弟子应声而上，调动本源支撑天网，与此同时，嫦娥以身化月，用尽全力压制众星之辉。 “无用功！” 蚩尤无心恋战，双手一抬，重重天火和万千星辉以千钧之力压下，层叠的天网应声而破。 天网被破的同时众仙吐出一大口血来，痛苦地捂住胸口倒退两步。 天界兵败如山倒，败局已定。 反观蚩尤，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只他一人便游刃有余地击退两位准圣和几十万天兵天将。 目光所及之处，天界众人虽然战力不及，但个个面色坚韧，宁战死，不可退！ 蚩尤从容的操纵星幡天火，说是地狱恶鬼也不为过。 苏小小望向那张面无表情的骷髅脸，那脸上没有杀意没有戾气，当年的九黎之主，风采依旧。 现在还在想这些，苏小小嘴角噙血，拖着轩辕剑向阵前走了两步，就算自爆元神，她也要阻止蚩尤！ 神兵一现，山川河流，荡鸣有声。 “你怎么会有师尊的轩辕剑！” 方才还淡定非常的蚩尤在看到苏小小的轩辕剑的时候，从容的脸色有了一丝裂痕。 “呃，本座都用了好久了，蚩尤大人才看到吗？”苏小小反唇相讥，他们斗法开始她就用轩辕剑了啊，怎么现在才这么激动，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废话少说，这剑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没有回答苏小小的疑问，蚩尤只是关心苏小小是如何得到轩辕剑的。 其实，他绝不会承认他眼神不好呢！ “你管的着吗？”苏小小不甘示弱，打不过她还说不过吗！ “自从师尊殒身，这轩辕剑便陷入了沉睡，现在却认你为主，这不可能！” 蚩尤情绪激动，倒不是惧怕轩辕剑，而是想起了某些过往。 轩辕剑，排在上古十大神剑之首，由创世神昭阳采首山之铜所铸，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其内蕴藏无穷之力，是除魔降妖的神兵利器。 此剑为圣人所专有，因此也称为圣道之剑。 也是《天界往事录》中所记载的创世神昭阳所赠轩辕黄帝斩杀九黎部落首领蚩尤的绝世神剑。 这段记载的真实性暂且不论，单看蚩尤见到轩辕剑的虔诚劲便能看出他对创世神昭阳是多么的崇拜。 当年涿鹿之战，炎黄二帝向师尊求取轩辕剑，自己从未对师尊有过怨怼，成王败寇，他不是输不起，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后来炎黄二帝将自己交于师尊，千年的时光过去，他早就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心，可后来师尊殒身，他却不能忘怀！ 就在蚩尤分神之际，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双手持剑，将轩辕剑重重插入云层。 神剑认主，此刻轩辕似乎感应到苏小小的所思所想，在她手下嗡嗡悲鸣。 “别，你别自爆元神！”蚩尤突然撤下星幡，周天星斗大阵骤然停止。 这一操作直接看蒙了天界众仙，只有清源真君若有所思。 苏小小：大招都蓄好了，你叫我停？ 清源真君：呵呵，我就知道…… 天帝元凌：早知道直接让苏卿上了！ 白芷星君：咋回事？ 周天星斗大阵停下了，但混元河洛大阵没有，众人已经置身于洪荒大泽之中。 天高地远，白昼无序，阡陌无踪，空冥无度。 “你换上，和吾说说话。”蚩尤向苏小小掷了一件衣裙，天帝元凌看出那是师尊的衣服。 “你说什么？”苏小小一头雾水的接过衣服，这发展走向不对吧？怎么cosplay了！ “你换上这套衣裙，和吾去主神殿里待上两个小时。”蚩尤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等着苏小小的回答。 苏小小觉得有些魔幻，她下意识的环顾众仙的神色，无一例外，都是面露期待。 众仙：快去吧！咱们打不过啊！ “二哥……”苏小小又把目光放到了清源真君的身上，他走到苏小小的跟前耳语了几句，片刻后，苏小小缓缓开了口：“好，本座答应。” 话音一落，那套衣裙便自动穿到了苏小小的身上，连造型都打理好了。 笔直的黑色长发垂到大腿处，只是简单挽成了发髻，皮肤苍白，宛若冰雪，一金一银的眼眸空洞而虚无，令人心中发寒，一身黑色绣着银色花纹的长袍，容颜完美至极，额头处的银色符文，清冷孤傲，流露出无上的高贵与神圣，美得惊心动魄，勾魂摄魄，风华绝代。 “师尊……” 望着如此打扮的苏小小，不但蚩尤愣在了原地，就连天帝元凌都有些恍惚，像，太像了。 “完事了吧！赶快，赶快！”然而苏小小一开口便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师尊，请……”蚩尤恭恭敬敬的引着苏小小往主神殿走去。 身后是众仙的殷殷期盼：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加油！我们看好你哦！ 于是，苏小小莫名其妙的就进了创世神的主殿，蚩尤安顿她坐下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还弄了些熏香点上，最后才在苏小小的脚踏下坐下。 看着之前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的蚩尤不说话，苏小小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只能不自然的坐着。 苏小小忍着不说话，蚩尤可忍不住不说话，好不容易再见到师尊，他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这样将自己已经是骷髅的头枕在苏小小的脚上，闭上眼睛感觉着师尊熟悉的味道。 时间一滴滴的流逝而去，蚩尤才慢悠悠的说着以前的事情，说着创世神昭阳对世间的期望，对所有神明的教诲，以及创世神昭阳一切的一切。 此刻，苏小小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创世神昭阳的伟岸，也了解到了创世神昭阳这位古神，她的心胸开阔、心地善良、为人冷傲却又谦和富有爱心，她爱这天地、爱世上的一切生灵，正是这样一位神明才会被尊称为万世之师吧！ 可扪心自问自己和创世神昭阳哪里相像？从长相到性格，没有一处相同的，就因为轩辕剑，蚩尤才把自己当成创世神昭阳的？那也太滑稽了！ 苏小小出神的时候没发现蚩尤一直在看着她，蚩尤不禁想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真的太久远了…… 第六十八章：本座不是避雷针！ 洪荒是禁地，也是神地。 是创世神昭阳一手缔造的神话。 此刻苏小小坐在主神殿中，因为混元河洛大阵和蚩尤的关系，洪荒过往一一在眼前略过。 这也是她第一次距离创世神昭阳如此之近。 亘古之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 盘古开辟天地，望苍茫天地已成，却仍混沌一片，故而化其身躯，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自此与天地万物相融，形销魂灭自不多说，然其身躯虽灭，但元灵却未溃散，反而有了神力，可随意云游于四方，忽而有感，化生神体，是为昭阳。 昭阳便是盘古大神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缕元灵。 那时，虽然世界已成，但毫无规则可言，浑沌和杂乱天高地远，白昼无序，阡陌无踪，空冥无度。 “我要清白一片的洪荒大地，我要天地再不相连，化外莫须有的神明再难以窥探，我要天路断绝，世间万物如同八卦一般阴阳相生，自成一体，我要没有人能再摆布我的命运，没有人能评断我的功过，我要把大不敬之地处枯死的神木削成笔，每个生灵自己写自己的功过是非——我要把这一切肃清！” 这是创世神昭阳脚踏山川脱口而出的话，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世界有了秩序。 河流自西向东，山川日月盈昃，勘定星移斗转，气象万千，天苍地秀，轮回无限。 也是昭阳，随心而动，将这世界幻化得辉煌灿烂，壮美娇艳，活力无边。 作为创世之神，昭阳不仅描绘世界，还通晓时空法则，绵延了华夏国祚千万年。 “若师尊还在，世界早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蚩尤从苏小小的脚边站起，恭敬而又虔诚的看着周围出现的一切景象。 苏小小没有说话，也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神明。 和她同样的打扮，自己与之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容颜完美至极，墨发简单的用玉簪挽了一半，黑色的晶石垂坠在额间，与额头处的银色符文相得益彰，一金一银的眼眸空洞而虚无，令人心中发寒，一身黑色绣着银色花纹的长袍，清冷孤傲，流露出无上的高贵与神圣，美得惊心动魄，勾魂摄魄，风华绝代。 洪荒世界悠远绵长，但却只有昭阳一位神祇，日升月落，寂寥空旷。 但充盈的灵气诞生了新的神明，凤凰始祖云遐神君，天帝元凌，冥王苏瑜，以及女娲娘娘。 昭阳将他们收为徒弟，悉心教导，一个执掌天地万物，一个执掌轮回往生，一个造人补天，都是当世大能。 另一个，成了昭阳日后的伴侣。 此事按下不提，创世神昭阳之所以被称为万世之师，就是因为教导了诸天神明，创立了天道。 一日天朗气清，蚩尤，炎黄二帝慕名而来，他们也拜入了创世神昭阳的门下。 蚩尤乃是主兵之神，与黄帝、炎帝并称中华三祖。 “吾永远也忘不了那段时光……”蚩尤又坐到了苏小小的下首，回忆起了往事。 而主神殿外，一众仙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究竟怎么样了啊！ “二哥，你对小小说了什么啊？”三圣母杨婵有些好奇，小小刚开始明显不想，自家二哥到底说了什么，改变了小小的想法呢？ “cosplay罢了，二哥看好你！”清源真君神神秘秘的对着三妹耳语一番。 “就这样？小小就同意了？”三圣母杨婵不可置信。 “对啊，不然呢。”清源真君少见的调皮一笑。 “好吧。”三圣母杨婵一耸肩，妹控碰上兄控，见怪不怪了。 视角切换回主神殿里，三位华夏先祖在创世神昭阳的教导下学会了农耕、冶铁、制兵、创艺、教化，也结下了深厚的师兄弟友谊。 斗转星移，在六千多年前的上古时期，他们学成归来，中原地区被各个部落割据统治，后经过长时间的不断征伐、融合，最终形成了三大部落，分别是炎帝、黄帝和九黎部落联盟，蚩尤带领九黎部族联盟的各个部落在中原一带发展农耕、冶炼铁、制五兵、创百艺、明天道、理教化，形成了早期的天下三分。 再后来，涿鹿之战开启，炎黄二帝联合战胜蚩尤，黄帝问鼎中原，开启了部落联盟时代。 “你问鼎中原失败，后悔过吗？”苏小小问道。 “刚开始是不甘的，但后来便释然了。”蚩尤回答道。 “那你为何要筹谋千年毁天灭地呢？”苏小小明知故问，她就是要引导蚩尤自己说出真相。 “为了给师尊报仇。”蚩尤眸中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混元河洛大阵也正好来到了创世神昭阳殒身的那刻。 十里长街，炎炎业火。 严妆华服的创世神昭阳，满目悲戚，犹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天地间。 “今神祇昭阳为天道所不容，奉盘古大神之命降下天雷业火！”多么威严的声音，冰冷又熟悉。 是创世神昭阳一手缔造的天道。 “本尊没有错，你能奈我何！” 轩辕一出，万物皆枯，创世神手持轩辕神剑，一剑划动九州，从此世间再无山川湖海，日月星辰黯淡无光。 “吾以诸神之血令，速召轩辕归位！” 苏小小定睛一看，竟然是创世神昭阳的徒弟元凌。 只见天帝神令降下，远古众神皆殁，创世神昭阳手里的轩辕神剑强行回归正位，天道所化的法则之链牢牢将昭阳神女锁在了昆仑圣地。 “你竟要欺师灭祖！”一道磅礴的灵力从干涸开裂的大地倾泻而出，抚平熄灭了昭阳神女周身的业火炎炎。 是冥王苏瑜。 “轩辕！诛！随着神令落下，创世神昭阳被一剑穿心，金色的神血唤醒了轩辕神剑的意识，以身弑主，罪无可赦。 轩辕神剑收敛神力，褪去金色的剑身，永远沉睡在东海海底。 “所以，你便要推翻时空，换回创世神昭阳！”苏小小利落而起，还真有些睥睨天下的气势。 “没错，吾就是要为师尊报仇！”蚩尤不复刚才对苏小小的恭敬虔诚，终究不是，何必自欺欺人！ “筹谋千年的报仇，本座觉得很可笑。”苏小小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毕竟有同门之谊，所以涿鹿之战之后吾被炎黄二帝交于师尊看管。 后来一代天庭被二代天庭取代，天帝元凌统御六界执掌天道，甚至欺师灭祖，吾心有不甘打上九霄云殿，和诸天万仙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天帝元凌尸解，精魂封入锁妖塔，白骨扔入凡间。 吾落入凡间后执念未泯，法力尚在，先是囚禁穷奇和烛九阴修炼禁术，利用移形换影借助卧龙寺的龙气隐藏气息。但终究没有了金身肉体，吾只能寄身在不同的凡人身上，以待天时地利人和开启周天星斗大阵。 也是吾大业可成，吾的精魂在锁妖塔内受妖气浸染，不是妖物胜似妖物，机缘之下精魂逃出锁妖塔回到吾的身体，如虎添翼。” 蚩尤如数家珍的说起了自己的千年筹谋，听得苏小小心惊肉跳。 “你真叫你的师尊失望，创世神昭阳要守护的是华夏千年万年，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和创世神昭阳的信念背道而驰！” 杀人诛心，苏小小要做的就是击溃蚩尤的心理防线。 “你胡说！”蚩尤开始没来由的慌乱。 “本座没有胡说，创世神昭阳怜爱众生，慈悲万物，你却要毁了这一切，这是不是背道而驰！”苏小小句句诛心，步步紧逼，能不能让蚩尤回头就看这一哆嗦了。 “吾，吾……” 支吾了片刻，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蚩尤肉眼可见的颓败起来，似乎，他真的做错了。 “你，将吾用捆仙锁绑上吧。”蚩尤最终低下了头颅，他，错了。 “好。”苏小小点头答应，她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这就搞定了，好魔幻哦…… “走吧。”苏小小拿着捆仙锁的一端带着蚩尤走出了主神殿。 “天帝陛下，蚩尤已经伏诛，把大阵撤了吧！”苏小小说道。 众仙：这就完事了？不敢相信…… “苏卿辛苦了。”天帝元凌面带微笑，着手撤下混元河洛大阵。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是如此收场，谁也没想到。 就在这时，混元河洛大阵的八角开始有卦位隐隐泛出金色光芒。顺着刻在地上的凹线凝成光流，渐渐朝着中心的云遐神君汇聚。 “神君……” 就在苏小小转过身，将要拉回云遐神君那一刻。 变故突生。 白马寺的上空忽然浮现出另一重繁复的纹路，强大灵力场从阵法中央爆发，瞬间扩散成一个圆顶形状，将所有人罩在其中。 天帝元凌最先反应过来，带着所有仙人出了阵法。 他们刚刚撤下法阵，就感觉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天道……”众仙捂住胸口，直接咳出一血来。 所有仙人不禁屏气不息，一时间山岳闇然，江湖潜沸，天地黯淡无光，固于一促。 俄顷，万里鼓溃，风飞雷散，数万道厉光自天际飒查而至，直扑向已至残局的白马寺战场，轰然坠地，逼得众仙不禁闭了闭眼。 再次睁眼时，白马寺竟兀然出现一道宽阔天裂，深不见底，有比万丈深渊。 随着那天裂出现，整个西安地动山摇，穹顶之上雷云密布。 “我去!” 苏小小瞥了一眼云层里缓缓现身的天道，以及束手就擒的蚩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呵呵，又来……” “准圣苏小小擅自逆天改命，违逆天道，特降雷十三道以示惩戒！” 从苏小小为夏月改变命理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不过，这来的时机可不好，当着众仙的面劈，她不要面子的吗！ 况且，这都是第几次了，本座不是避雷针啊！ 飞火划天，一层一层厚重的黑云向西安城的上空积压而来，层层叠叠，几乎要与压到白马寺的塔尖上，明明一刻钟前还是晴天白昼，此刻却昏如夜幕，狂风呼啸席卷草木，以白马寺为阵眼，道道惊雷自天幕之中劈下，裹挟着万钧法力。 不过，替天行道。 只是眨眼间十三道天雷列成剑阵，直冲苏小小而来，苏小小不躲不避，与之对抗，十三道天雷立刻紧随其后，直冲而来，皆被苏小小的护体金光拦下。 然苏小小身为苍生一粟，法力总有尽时，天道却是无穷无尽，天雷之后有是天雷，雷劫浩荡，看不到尽头，苏小小的嘴角渐渐溢出血迹。 “准圣苏小小，你可知错?" “本座无错!" 第六十九章：冬雨初霁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之前的危机解除，嫦娥和云遐神君重新站在了苏小小的身后。 “准圣苏小小，枉顾因果循环，为弟子夏月逆天改命，如此滔天大罪，还不迷途知返？" 天道的声音温缓持稳，似是悲悯至极，可天幕之中的黑云漩涡，却是威压万千。 “本座再说一次，本座没错！” “冥顽不灵！” “弟子夏月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应那神魂俱灭的死劫，本座虽然更改了她的命理，却也以身应道，替她全了那因果！” “师尊……” 直到此时，夏月才知道师尊为她做了什么，逆天改命，替她成全因果，若没有师尊，自己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真君，慕容将军，师尊到底为什么要为我逆天改命？”夏月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将军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慕容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夏月，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清源真君背过身去，不愿多说。 “不，我要知道！”夏月表现的异常坚决，于是她又把目光放到了慕容赋的身上。 “将军，求您告诉我！” “还记得那一晚你和林夕相遇吗？”慕容赋缓缓开口。 “记得。” “那便是原本的因果的开端。” “愿闻其详！” “那一次的相遇是你的一眼万年，却不是林夕的。?这一见，是你和他一生悲剧的开始。 也是这一眼，你爱上了林夕，于是直接放弃了多年的修行只为和他在一起厮守。 作为将军的徒弟，你是有些自负的，自己放下了未来的仙途，你以为对林夕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可林夕从未对你动过心，只不过天上的仙子为他倾倒，满足了他莫大的虚荣心。 但你居然放弃了大好的仙途，这对他来说是没有价值的，可事已至此，你们已然成婚，只能走下去。 婚后的生活一地鸡毛，柴米油盐酱醋茶，再深的深情都会消磨殆尽，更何况是如此不牢靠的情意呢。 于是你们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从未消停过，本来仙人结合就有违天道，林夕竟然还出了轨，这下天道直接降罚，林夕对你无情，可你却对他有情，是以你们二人都死在了天道的惩罚下。” “所以，师尊为了救我，才突然出现在我林夕面前的。”夏月此时泪如雨下。 “没错，却没想到，林夕已非林夕，成了蚩尤，因果又发生了变化，将军为了真相也为了你，以身入局，想要自己全了这因果。” 说完这些，慕容赋觉得如释重负，她的所作所为，值得众人的守护和知晓。 “师尊……” “师尊……” “师尊……” 慕容赋的每一句话都敲在了三千弟子和众仙的心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敬佩和感动。 就连被束缚在一旁的蚩尤都不禁对苏小小另眼相看，这女娃娃，当得起一声女中豪杰。 而知晓真相的夏月跌跌撞撞的奔到苏小小的面前，她不能让师尊一人承担后果！ 可还没等夏月突破天道设下的屏障便被天雷击退，但夏月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的运起法力试图突破屏障，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天雷击退。 不过几息之间，夏月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夏月，这不干你的事，若再执意上前，吾不会容情！”天道的声音冰冷无情，只有审判。 “不，师尊是为了我才逆天改命的，我才是罪魁祸首！”夏月还在努力，不屈不挠的样子让人动容。 “退下！”苏小小一挥衣袖，将夏月送到了其他弟子那里。 “师尊！” “夏月，你的命好好留着，左平，仁礼，你们看好她，不就是天雷吗，本座有何畏惧！” 说完这句话，苏小小又转身看向天道，满脸的大无畏。 “是，师尊！”众弟子齐声应答，但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是不肯认错！” “身为人师，保护自己的徒弟，何错之有！”狂风呼啸，黑云翻腾，苏小小一身墨色，立于天地之中。 “你这天道行的到底是三界苍生的道，还是自己的道!" 苏小小声声诘问天道，清凌凌的傲骨，不催不折。 “上天有好生之德，然准圣苏小小，冥顽不灵，质疑天道，不知悔改，那便休怪天道无情！" 十三道天雷加至四十九道天雷直冲苏小小而来，苏小小将轩辕剑横在身前，与之对抗， “苏卿，你还不认错!” 天帝元凌的声音自天幕之上传来，与平日相比，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漠，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焦急。 “你一人如何斗得过天道！只要苏卿你肯认错，天道便会既往不咎！” “就是啊昭仁显惠大慈尊，您就低个头认个错吧，您刚刚擒住了蚩尤，天道和咱们都看在眼里的！” “慈尊，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您就说句软话吧！” “陛下和众位仙友的好意，我苏小小心领了，只是本座行事问心无愧，何错之有！” “苏卿!" “慈尊！” “诸位仙友不必再劝，本座心意已决！” 天地变色，风云呼啸，年轻的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一身玄衣似乎被血染湿，然手中轩辕，直指苍天。 “无论天道何种刑罚加身，本座都绝不认错！" “不懂变通，枉送性命”天道冷哼一声，“愚蠢至极！” “总比你冷心冷情要强！” “你既如此执迷不悟，准圣苏小小，违背天道，今日天罚之下，魂散九幽，以儆效尤!” 比方才更多，更大的天雷交织成一张威力无穷的网，自天幕之中降，直取苏小小而来。 形神俱灭近在咫尺，苏小小却轻轻弯了一下嘴角。 她是准圣之身，和阐教的副教主燃灯、掌教清源真君，通天八大亲传弟子金灵圣母、龟灵圣母、无当圣母、多宝道人、赵公明、以及三宵娘娘和孔宣一样，离圣人只有一步之遥。 而一但踏入准圣之境，便和洪荒时代的仙帝齐名，有通天彻地、扭转乾坤之能。 若是天道真的敢驱散准圣的神魂，必会引起天怒反噬，到时候，鹿死谁手就未可知了。 “你很自信。”天道看出了苏小小的心思，这个女娃娃，倒是有些意思。 “当然，当今六界，未满二百岁就登临准圣之境，只有本座一人。” “那就试试看吧。” 道道天雷业火奔腾而下，直奔苏小小而来。 就在苏小小闭上上眼准备以肉身挡住天道的攻击之时，一道道术法冲破屏障在她的周身环绕，为她挡下天道的攻击。 “苏卿。” “小小。” “将军。” “慈尊！” “四姐！” “四小姐！” “师尊！” 苏小小回过头去，自家二哥三姐，嫦娥嫂子，哮天犬，梅山兄弟，云遐神君，天帝元凌，诸天万仙，慕容赋，三千弟子，以及束手就擒的蚩尤，千千万万个声音汇聚，在天雷惩戒的轰鸣声中，微弱而又坚定，如洪流一般纷至杳来。 他们站在苏小小的身旁，逆着天道降罚，目光坚定，勇敢无畏。 “想要靠愿力抵挡住，太天真了。”说完这句话，天道似乎看了天帝元凌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 云遐神君凌空而起，破天道，看它不顺眼好久了！ 漫天的各色光点，聚集在苏小小的身侧，轻缈而缓慢的抚过她的脸烦，然后迎着天雷护住了苏小小。 “多谢……” 人力不可违天道，天道不可违众生。 所有人的愿力，透过天雷业火的阻隔，化作了这点点星光，一点一点的逆着天道意志，以三界内最微渺，却也是最坚不可摧的力量，守护着想要守护的人。 是她，不计后果，为徒弟逆天改命，争一线生机；是她，以一己之身探查真相；更是她，孤身入主神殿劝退蚩尤，只为了拯救苍生！ 刹那间，华光冲入云霄，绽放出了比天雷更加璀璨炽烈的光芒。 此时，朝阳初升，两种术法相互碰撞，更添华彩！ 天道自天幕之中降下万钧雷霆，一下又一下冲破着众人的愿力结界，然无论如何横冲直撞，都未能伤其分毫。 “天道的力量真的开始衰弱了！”夏月望向苏小小的身影，一字一顿，骄傲虔诚。 “是天道错了" 所谓天道，不过是创世神昭阳留在世上的一段箴言，是众仙的信仰虔诚且无穷无尽，所以天道取之不竭，如今众仙没有对它信仰，那它的力量自然就会衰弱下去。 两相僵持，天道最终不敌众仙的愿力，渐渐衰弱下去。 于是，天道降罚骤然中止。 他们，赢了！ 然而，天雷走过，给西安城的冬日带来了一场冬雨。 冬雨向来是无情的，雨水迅速打湿了整个城市，洼地的积水吹着气泡，仿佛大地在哭泣，路旁的梧桐树显得那样的无助，呼啸的北风夹带着雨水，狠狠地痛击所剩无几的黄叶，泛着微黄的小草，还未调谢的花朵，都挂着晶莹的泪珠，仿佛是在诉说着命运的不幸。 不知何时，西安城雨过天晴，一条彩虹出现在碧蓝的天空，七种颜色，一层层重迭着，相映生辉，仿佛一座金桥，横卧天空，气势雄伟，光彩夺目。 云销雨霁，水过天晴，重现的金乌，晒化了积压的层层黑云。 西安城里微凉的风裹挟着花香，绕过苍翠的树，去抚摸婉转啼鸣的翠鸟。 各行各业的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生计的忙碌，各种叫卖的声音伴着吃食和鲜花的香气，铺满整个西安每一条街道。 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和而闲适。 冬雨初霁，似乎洗刷了一切。 第七十章：应如是往 凡人是不配窥见天道的，所以在天道降罚之前，便已经将他们尽数送回家中，消除了记忆，所以这些人并不知自己经历了一场何等攸关生死的浩劫，差点魂归离恨天。 只是终究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这个林夕，还是老样子，吃喝玩乐，什么都要最好的。” “可不是，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怎么回家的都忘了。” “不过，男人嘛，结婚后就能收敛不少。” “是啊，是啊。” “等会儿，我是不是酒还没醒啊，新娘子长什么样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哎，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挺漂亮的……” “奇怪，怎么想不起来了……” 昨天前来参加林夕婚礼的朋友们本来约好了出来打高尔夫，谈话间说起了昨天参加林夕婚礼的事，但颇为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想不起来新娘的样子，最后自己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 “兴许咱们是喝多了，记不清了，怎么，刚结婚第二天，嫂子还能跑了不成！” “也是，咱们喝断片也是常有的。” “来来来，咱们接着打……” 众人嘻哈了几句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继续他们高尔夫球场上的比拼了。 不过，还有一位迟迟没来，难免有些扫兴。 “你们怎么还在这啊，林夕的老婆走了！” 一位姗姗来迟的客人气喘吁吁的说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话，平地起惊雷。 “什么？” “他老婆走了？” “开什么玩笑，这才结婚第二天！” “我能拿这事开玩笑吗，真走了！” “怎么回事？” “别问了，赶紧去看看吧！” 于是，一场兴致勃勃的高尔夫比赛草草收场，林夕的这些朋友全都往他家里赶去。 与此同时，林夕结婚第二天妻子离奇失踪的事也上了当地的头版头条：新婚妻子离奇失踪为哪般，昔日恩爱甜蜜终成空！ 然而，当事人林夕却显得很平静，他只是说没什么，不用报警，过了几天，林夕一家便搬走了。 这也让所有人十分费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十八天，另一件事又让人大跌眼镜。 许平辉结婚三天后抛下汪宝钏和戴家的女儿搞到了一起，轰轰烈烈的拉扯了十八天后，许平辉和汪宝钏离婚，但许平辉也没有娶戴家的女儿，而是走他乡。 再后来，汪宝钏和戴家的女儿也一夜之间不见踪影，家里都说她们出国了。 可谁也没相信。 戏灵全了因果，永远消失在了天地间。 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就连当地的公安机关也查不到什么，最后不了了之。 而当初苏小小豪掷千金的御天城再也没卖出去，有人说半夜十分，里面有人影闪动，久而久之，那里便被废弃了。 许多年后，这两件事成了西安城里无法解释清楚的诡事。 蚩尤带来的一场浩劫落下了帷幕，天帝元凌将蚩尤关押在天牢最底层，永世不得释出。 此时，欲界四重天，天帝元凌卓然而立，眺望着远方的星云。 “元凌，你还是存着反对吾的心思。” “这话从何说起，朕秉承天道执掌六界几千年，可曾有过行差踏错？” “元凌，记住你当初的承诺。” “不敢忘怀。” 其中到底有何因缘，谁又知道呢…… 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三五春。几时荣华尽怅烟雨旧迹，却前路无期，人归去那年恨谁犹记。 西安的城门前，慕容赋正等着苏小小的到来。 “将军，你来啦……”慕容赋见苏小小来了，温柔的笑着。 “嗯，来送送你。” “多谢您这次的相助，如今蚩尤被关在了天牢里，我也该走了。” “身为神仙，这都是该做的。” 一路上，苏小小和慕容赋三两句的闲谈着，默默的走着，路边的杨柳青青，似乎在挽留着什么。 “当初将军让我自己想明白，如今，我可以给您答复了。”想了又想，慕容赋终究还是开了口。 “愿闻其详。”苏小小觉得，他应该是放下了。 “知好色而慕少艾是人之常情，但经历了蚩尤这件事，我想明白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以后，您只是慕容的将军。” 果然如苏小小的预料，慕容赋终究放下了。 其实，在苏小小为徒弟，为苍生之时，他便想明白了，她的爱如同我月光，平等的爱着所有人，却不能把爱分给自己。 月亮不会奔我而来，它会永远高悬天上，皎洁流。 “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又放下了一桩心事，苏小小如释重负。 “将军，回去吧。” 见苏小小已经将自己送出城去，慕容熙赶紧让她回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以后常下来玩啊。”苏小小笑着说道。 “会的。” “保重。” 望着慕容赋离去的背影，苏小小心中默念：“平安顺遂。” 送别了慕容赋，从西安出来，苏小小又带着徒弟们一路游玩， 苏小小和徒弟们一路向西而行，这次，他们选定了兰州。 兰州，一条黄河穿城而过，白塔山默默地见证着母亲河的沧桑，中山桥偎依在河上静静陪伴，而五泉山远远地注视着这座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着一道道艳丽的风景，展示着她的美。 不过苏小小带着徒弟们行过中山桥时，天不作美，居然下起雨来，行过一座中山桥她便被一家酒楼吸引。 众人甫一进门便听见丝竹咿呀，问过店家方知，原来是今日城中最大的戏班在街头排演。 听惯了现世的各种音乐，这颇带烟火气的戏腔婉转倒另有番风味。 待小二端来一盆她和徒弟们最爱的红油酱蹄时，苏小小已经喝尽了一壶梨花白。 她的位置靠近窗边，恰能瞧清那桥头的青青垂柳，荣荣茂茂，像极了那少女一水盈盈的裙袂，正想着，戏已开场。 是百年前听过的梁祝，时过境迁，感受自然不同。 ——上虞县,祝家庄,玉水河滨,有一个祝英台,秀丽聪明。她胸中有大志,要求学杭城,爹不肯,她设巧计,假装生病,茶不思,饭不吃,关起房门,急得那祝员外坐立不宁。 ——英台做祝事太任性，竟想读书上杭城,她是祝府千金女,应该是描龙绣凤在闺门。我有心叫她杭城去,怎奈是闺女怎能出远门?我有心不叫杭城去,又怕她病势转深沉。思前想后心不定。 ……… ——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 ——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百鸟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弟兄两人下山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信,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 ……… ——梁兄啊! 不见梁兄见坟台,呼天号地哭哀哀。英台立志难更改,我岂能嫁与马文才? ——梁兄啊!不能同生求同死！ ……… ——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戏已唱罢，苏小小久久不能回神，百年前，她还是冥府的渡魂人。 她和云遐神君亲身历经了一场爱恨，但却是马文才和梁山伯的。 因为门第的差距，二人终究不会圆满。 落了个生离死别，天人永隔的结局。 而传说每一个上辈子被情所困的人，都会来渡河口岸，渡魂，渡满一百个魂魄，看尽尘世即可投胎，从新开始。 梁山伯便是这河口，渡魂的一个。 当年，苏小小接替的就是他。 渡魂口开着一株彼岸花，娇艳，美丽，走过的魂魄常常扫过它的花瓣，留一身芳香，渐渐的，彼岸花化成了人形，成为渡魂口的一个渡魂人。 “你要我渡你一程吗” 梁山伯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站了一位绝美的男子，好生俊朗，一时慌神：“哦，哦好，但是你可以让我等一个人吗？” “可以啊。” 后来，那男子说起孟婆无华说过的地府有种草，最配佳人，不知怎的，只想送给他，便去找，却再也没回来，被当做亡魂，喝了孟婆汤，便走了，手里还握着那株忘忧草，梁山伯便替他成了新的渡魂人。 就这样过了百年，梁山伯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魂魄，却没有等来马文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彼岸花再也没有盛开过。 梁山伯知道，有种感情生来便是罪恶，在文才心里，还是爱他的，下一世，便是幸福吧。 倘若我的第一百个魂魄，恰逢你的一生，那么这一趟，渡你，也渡我 “路还长，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兴许他等的少年，早已经错过了，又或许，还没来，不管是否碰见了，他和他的故事却早已有了结局了。 一百年，二百年，年年复年年，那个叫山伯的渡魂人始终没有等来他的少年郎。 所以，当苏小小与云遐神君带着马文才来到渡魂口岸之时梁山伯正坐在三途川的石桥上。 “山伯，我来了。” 相隔百年，马文才终于寻到了梁山伯，可是他却忘却了前尘，成了一个无悲无喜的渡魂之人。 马文才，正是他渡的最后一个魂魄。 “这位公子，可要我渡你一程？” “好啊。” “下一世，你要快点找到我。” 马文才眉眼含笑看着梁山伯，目光中尽是释然和深情，而梁山伯却楞楞的站在那里。 “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一见如故。” “下一世他们应该不会再分离了。” “是啊，不会了，碧落黄泉，生死相依。” 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不惧别离，世间万物，唯情不死，唯情不灭。 终有一日行过黄泉，得见八百里红花，株株情根深种。 “师尊，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陈年往事。” 第七十一章：神仙也种田！ “中国西北游，出发在兰州！” 到达兰州后，苏小小自动成为了徒弟们的导游，毕竟收徒之前她就游历过华夏的大江南北。 兰州，这座有着“一条河、一本书、一碗面”的城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跟着师尊走，万事不用愁！” 三千弟子一起经历过共抗天道，越发团结，对苏小小也是越发崇敬。 “和师尊走！” 有了上次在西安“出名”的经历，苏小小这次没有没有选择在市中心安排住处，而是选择在兰州一处人烟稀少的山里搭建她和弟子的住处。 他们所选择的地方叫石盘村。 这里的住户们都很热情，对于苏小小他们这些突然到来的外乡人没有排斥，非常热心的帮着他们搭建房屋。 而自从住到了这里，苏小小和徒弟们便和村民们打成了一片，经常去村民的家里蹭饭。 这一日，村民们摆起了长门宴，幕天席地，吃的就是一个自然纯朴。 说实话，苏小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人间炊烟了，那种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柴火包裹着米饭的气息。 这让苏小小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临江老家的日子，想起青石板的小路，想起光脚丫亲吻泥土。 夏天的时候，她总是跟着老人拿一张凉席到临近的黄桷树下乘凉。 那是一棵巨大的树，根茎嵌进巨石里，苏小小躺在凉席上看，叶子几乎填满了所有空隙，明暗深浅错落有致，偶然会有一抹纯净的蓝，都落进苏小小眼睛里。 风卷动一旁的矮竹林，像踏雪的声音，听他们说，这是当年一位爷爷亲手种下的，在年少的苏小小心里，他无意撒下了一片夏天的雪。 年少的回忆总是美好的，烟火氤氲间，村民们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咱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 长长的饭桌上，苏小小和徒弟们吃着地道的洋芋粉，和老乡们说着家常。 “是啊，我们这是荒漠地，可以种的地不多，水少，灾害还频繁，所以一直发展的不好。” 村民摇头叹气，怕是只有这里还过着近乎原始人的生活吧。 “是不是有不少荒地啊？”苏小小问道，他们来时她就注意到有很多无人耕种的土地。 “没错，那些地都是无主的，但成分不好，不适合种，我们也试过去种，什么也种不出来，就只能荒着了。” “这样吧，明天我和他们去把地翻了，我保证能让你们种上地。”苏小小满脸自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来到了这里，她就要带领这里的村民发家致富！ “女娃娃，别开玩笑了。”村民们觉得苏小小在说笑，一看就是个城里娃，别说种地了，怕是连菜都不认得。 和村民们一样反应的还有苏小小的徒弟们，师尊种田，一听就不靠谱，做饭都是黑暗料理，种地？师尊还是别说笑了。 苏小小：都是孽徒！ “你们别不信，”苏小小见大家不相信，立即向大家展示起自己的优势。 “我是一所农业大学毕业的。” 楚天佑，狐仙白灵，小花花，小灰灰一脸抽搐：师尊，神仙不能骗人哦～ “明天肯定给大家一个惊喜！”苏小小信誓旦旦。 准圣说的话，肯定好使啊！ “李叔，让她试试吧，说不定能行呢。”村里的年轻人开始为苏小小讲话，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行了呢！ “好吧。”村里德高望重的李叔开了口，其他人也就同意了。 苏小小：看本座大显身手吧！ 第二日，苏小小和徒弟们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备好了一天的干粮和水，以及开垦用到的农具。 村民们也早都准备好，在村口等着苏小小他们。 他们出发时天还没亮，走在田闻满是尘土的小路上，苏小小说不出的轻快。 只见苏小小普普通通的农妇打扮，没什么特别之处，白皙娇好的面容却也不像庄户人该有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高高在上的昭仁显惠无量赐福赦罪大慈尊。 到了选好的荒地，苏小小立即拿起锄头进行翻土，熟练的样子让村民和徒弟们目瞪口呆。 因为苏小小实在不像会种地的人啊！ 苏小小这边如鱼得水，可她的弟子们哪里做过这样的活计！ 弟子们手里拿着锄头不知所措，这翻地他们是真的不会啊！ 看出了徒弟们的窘迫，苏小小笑着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之前怕是连地都没下过，真是难为他们了。” “你们把杂草除掉吧。”苏小小说道。 “好！” “没问题！” 接到新的任务的弟子们开始哼哧哼哧的除草，不就是除草吗，那有什么难的！偷偷用一个清洁咒就搞定了！ 弟子们信心满满的觉得除草的任务没有任何问题！ 苏小小早就看出了他们的小九九，立马密音传声说道：“不许用法力！” “啊？” 师尊，你这样真的很坑人啊！ 果然没过多久，弟子们就觉得吃力起来，因为无人打理，这片荒地的野草不但数量多，而且根也扎的很深，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但他们不愿让师尊看清轻，昨日刚说了那番豪言壮语，今日便出师未捷身先死，加油，我们可以的！ 苏小小经验充足翻出了不少面积，弟子虽然干的的很吃力，可也拔出了好几亩地的荒草。 “快晌午了，大家坐下歇一会吧。”苏小小抬头看了看天，金乌明晃晃的照着大地，她又看弟子们干的辛苦，心中有些心疼。 “没事，我们不累。”柳仙青青抬手用衣袖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汗水，这天气真是太热了。 苏小小放下手中的锄头，端起架子，阴着脸对第子们说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弟子们见师尊有些生气了，赶紧坐到了阴凉的地方。 “莹莹，把你的手给我看看。”左平一边拿出水和干粮一边说道。 “没事的，师兄。”黄莹莹一听左平的话立即把手背了过去。 左平不由分说的扯过黄莹莹藏在身后的双手，只见原本白皙细嫩的柔荑因为除草变得红肿不堪，甚至手心处还有些细密的口子，上面还有刚带出来的尘土。 “怎么这么不小心，回去后我给你涂点药。”左平心疼的吹着黄莹莹手上的伤口。 “没事，咱们还怕这一点小伤吗。”黄莹莹看着为自己心疼的左平，心里觉得比吃了蜜还甜，真是幸福啊！ 而吃过午饭，大家简单的休息过后就又开始了劳作，一天下来，村民们都对苏小小刮目相看。 白白净净的女娃，没想到干起活来有模有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在苏小小的带领下，一大片荒地被开垦了出来。 更令村民们没想到的是苏小小居然真的解决了荒地无法耕种的难题。 其实，苏小小用的方法再简单不过，羊粪，牛粪，磷酸二氢钾，少量尿素撒到地里，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弟子们：我去！师尊可以啊！师尊太厉害了！ 苏小小：小菜一碟～ 这下，有了可以耕种的土地，苏小小和村民们一起种小麦，种蔬菜，先解决温饱问题。 之后，苏小小一步一步的带领村民们修路造桥，又给村里通了网络。 仅仅一年的时间，石盘村大变样，苏小小也成了村长！ 看吧，神仙也种田！ 秋收冬藏，寒来暑往，又到了石盘村收麦子的季节。 盛夏的日光明丽到灼人，清清艳艳地从山头洒下，却被山中氤氲的水汽散漫成无处不在的热气，更显得闷热。 狐仙白灵粗布的长裤从丛丛草叶上扫过，一路上惊起草丛中的小虫子们无数，那些绿的褐的小东西们以她为中心向两侧跳开，如石入静池般的在草丛中撞开一层层的波澜。 她抬手除去一枝长着尖刺的妖艳藤蔓，再抬头看一眼那藏进层层云雾与水汽中的毛乎乎的太阳，一头钻进终于找到的一片浓阴里。 那是一块极突出的崎岖山石，底下是山间小涧潺潺流淌的一段，山石上生满了蒙络摇缀的五爪叶形藤蔷，长长的、长长的垂下来，圈出一小片纯净到不可思议的阴凉来。 溪中各式各样大的小的石块颇有些意趣地陈列着，而她那正大光明“翘班”的小师弟楚天佑正毫不讲究地坐在一块红褐相间的砂石上，手里还捏了一朵被蹂躏了以久的木槿花。 “大家都在帮着师尊和村民收麦子，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狐仙白灵先发制人，迈着长腿在另一块大石上坐下。 楚天佑揉了两下木槿可怜的花茎:“师姐……” 狐仙白灵刚刚因为一路的闷热、潮湿和路上各种各样挂扯裤子的“阻拦”而鼓起的气势突然就弱了下去，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当她看着楚天佑那双无辜平静的眼，那双眼睛倒映着这片纯净的温柔的阴凉，还有那缠绵的清澈的溪水，还有，那水里隐隐映出的日光，在历经几重映射后仍是那样的明净，给这双形状姣好的眼填满了那样温顺的透彻，是她从未见过的调皮淡然。 “天佑……” “我在……” 楚天佑应了一声，又揉了两下那朵可怜的木槿，带着点不好意思递给了狐仙白：“现在正值它的花期。" 狐仙白灵抬手接了，又听楚天佑道:“来的路上可以看见很多。" “不过，这不是你翘班的理由。” “师尊说我不会割麦子，让我歇着去。” 狐仙白灵从楚天佑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委屈，被嫌弃了。 诚然，割麦子是一件异常辛苦的活。 头上有烈日在考晒，地上的热风在蒸腾，金色的麦浪在太阳下是那样地炫目耀眼。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用劳动都会大汗淋漓，更何况人要弯着腰，左手揽抓着麦秆，右手用镰刀，一刀一刀地去割。 而且割麦子前要事先选一把长而且柔软的麦子，一分为二，用穗头的那一端相互交错，拧成一个结，这叫做打腰子。之后要将割下的麦子，一把一把地放到腰子上，达到一定数量时，再捆扎结实，这才成就了一个麦个子。 一般人一天也就是能割个几分或者半亩地的样子。一个麦季，一家人大约要割上四五天或者更多的时间。一天下来，谁都会腰酸背痛，浑身无力。 作为最小的小师弟，楚天佑根本做不来割麦子的活，所以被苏小小“嫌弃”，让他赶紧歇着去。 “师尊没告诉你吗，今年用收割机！” “什么？” 楚天佑：师尊！！！！ 第七十二章：村长更逍遥 “今年的收成不错啊！” 苏小小和村民们静静的站在颜色金黄的麦田里，随着一点略显暖意的风的吹来，他们看着一层一层的麦浪，闭上眼，仿佛听到了一段大地的呼唤，嗅到了一丝丰收的喜悦。 麦收是一年最忙的时候，所有人眼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微风吹起金波翻滚，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秆，仿佛看到那一缸缸的小麦、热气腾腾的白馍馍、飘着油花的面疙瘩汤，顿时精气神就上来了，浑身都是劲。 “村长，今年这些麦子可是能卖个好价钱。” 听着耳边轰鸣的机械声，苏小小打心眼里的满足，没有什么比丰收更令人愉悦的了，“是啊，卖了麦子，你们就能盖新房了！” “盖新房，之前我们做梦也不敢想啊！”刺眼的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李叔双手拢在额前，远方，是他们的未来。 两月后，石盘村。 深山之处秋色尚不浓重，午后日斜，远远望去群山有色，水丽木秀，相看不厌。 然而就在这灵山不语、静禅闲眠的伽蓝之境，一阵嬉戏笑闹打破了沉寂。 苏小小挽起裤腿，趟在莲塘的淤泥里挖耦，掏了半天终于掏出节玉腕似得白耦，兴奋地冲着塘边喊道:“莹莹，我挖到了!接着!" 说起来，这片莲塘也是苏小小的得意之作，本来这里的气候土地根本不适合种植莲花，但苏小小硬是靠着努力让一大片莲花生根发芽，自然也成了石盘村的收入来源之一。 黄莹莹卷着淡黄的衣袖，伸手稳稳接住那节莲藕道:“还有吗?这一节也不够吃呀。" “我们这么多人，确实不够，我再找找……”苏小小将袖子撸高了点，又在泥里摸了阵，突然一喜，欢快道:“还有还有，你们快接着!" 白藕划过半空，溅了大家一身泥点，不过所有人不甚在意，都兴致勃勃的在池塘里挖着莲藕。 而且，今天还有别的收获，一竹筐泥鳅和鲤鱼。 “师尊，你脸上有泥哦～”楚天佑还没忘了苏小小“坑”他的那件事，十分夸张的指了指苏小小的脸。 “天佑，今天你要加课哦～”苏小小自然知道他的小九九，坑徒弟是她不对，不过，她下次还敢！ “师尊欺负人！”楚天佑躲到狐仙白灵的身后，却被时代黄仙黄仁礼揪了出来。 “臭小子……” “我当监督人！”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夏月。 “天佑，我也爱莫能助了……”这是一脸叹息的柳仙青青。 “我错了，我错了……”楚天佑怂的很是自然，毕竟小命重要。 众人在莲塘里说说笑笑，是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是以当云遐神君找到苏小小时，眼前的景象给了他会心一击。 “小小……” “啊？” 听到有人叫自己，苏小小立马回过头去，手里还有刚挖出来带着泥土的莲藕。 “你这……”云遐神君属实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而苏小小却不以为意，举着耦节大大方方道:“云遐神君，你来了，正好我们要吃饭了，留下一起吃吧。" 云遐神君看着眼前们苏小小，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吗？ 只见苏小小扎着丸子头，上身穿着灰色长袖，下身穿一条黑色裤子，裤腿高高挽起，白皙的小腿上沾满了泥巴，就连那张的脸上都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土，和之前仙气飘飘的模样大相径庭。 若有旁人在场，怕是根本认不出苏小小的身份来。 云遐神君还在怔愣，苏小小便开了口：“神君怎么找到这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云遐神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去接苏小小手里的莲藕，却被苏小小躲了过去。 “当然欢迎。”苏小小心里打着小算盘，有他这位古神来呆几天，石盘村不愁不沾上浓厚的灵气，那不是比施肥来得更划算！ 苏小小这里小算盘打的叮当响，云遐神君丝毫不知人家的想法，只觉得眼前人充满了烟火气。 “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云遐神君问道。 “想就来了。” 见食材找的差不多了，苏小小便招呼大家回去，今天有客人来，得好好招待人家。 一路上，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云遐神君时不时观察着村庄的环境 河岳根源、羲轩桑梓，这里明明地处甘肃，气候干燥，气温日差大，一路走来，云遐神君却发现石盘村有着江南水乡的韵味悠然。 这都是苏小小的杰作，秉承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苏小小大力发展绿洲经济，短短一年的时间，石盘村便脱胎换骨，成功脱贫，过上了小康生活。 一行人有说有笑，走走停停，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石盘村。 淡色的云絮飘在黛青的山头，山间溪流如银带牵系，环抱青砖白墙。 缜乱的屋上黛瓦铺就，有炊烟渺渺升起。疏淡的人影零星缀在石板湿润的步道上，凭自生出几分恬静适然之气。 屋影绰落，隔水而坐，有小舟乘日色而行，渔者长篙划动带起圈圈外散的涟漪。 “村长，有客人呀？” 水边屋里有一个五旬左右的妇人从窗口探出满是笑意的脸，望着苏小小身边干净阳光的云遐神君——声音不低，却带着甘肃人民的豪爽坚韧。 夕阳的光洒进苏小小湛墨的眸子，生生镀了一层薄金，她招手和老妇人打着招呼，清澈的声音和着水声，倒在不着意间似和了韵曲。 “我朋友。” “是村长的朋友啊！” 水边坐着的老婆婆一边剥着一边慈祥地开口，“多亏了村长，我们才过上了好日子。” “我们承蒙大家的照顾。”苏小小面上浮起自然真切的浅淡笑意，“都是应该的。” “村长有空带着你朋友来我家吃个饭啊。”右边不知何时又从小巷里绕出一位老大爷，随着一笑，密密的皱纹舒展开，本略混浊的眼此刻也明亮了许多。 苏小小颔首点了点头。 小舟依旧在小河中稳稳地飘着，临河的风吹起苏小小的鬓边碎发，似也拂动了云遐神君的眉眼。 石盘村的生活很安静，甚少有来来往往的外人。 因而当苏小小领着云遐神君出现在家门口时，自然而然就惹来了许多人注目的目光。 云遐神君从前站在众仙的目光焦点之下，也被众仙注视敬戴着，但他现在发现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村长，这是谁啊？” “村长，耍男朋友了啊？” “多帅气的男娃哦！” …… “神君，他们这是在欢迎你呢。”苏小小看出了云遐神君的不自在，小声的解释。 一开始，云遐神君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像火燎原一样，灼地他心头难受，但经过苏小小的解释，他只觉得这个村里百姓的目光就好像天上绵绵的云，像这个山上细涓的流水，流过的是和善而安静目光，或许有流连，却绝不伤人。 她可真是选了个极好的地方啊。 “这位公子，你来是？” 邻居家老人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便将门打开，颤悠悠地拄着拐走了出去，云遐神君忙一把扶住老人，心底说不出的柔软，认真道：“我来寻人，已经找到了。” 老人乐呵呵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遐神君，没有拒绝沉香的搀扶，“好啊，好啊……” “妈，你怎么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从云遐神君的手里搀过老人。 “出来看看，看看……” “村长，我先带我妈回去了。”女子向苏小小打了招呼，便带着老人进屋了。 “就她们娘俩相依为命。”苏小小目送她们进了屋，不知在想什么。 “世间百态，岂能尽如人意。”云遐神君安慰道？ “不说这些了，请进。” 苏小小带着云遐神君推开了大门，然后把他迎进了屋子，歉然道，“村里的生活就是这样，比不得神仙洞府。。” 云遐神君掠目打量着苏小小所住的屋子，只见房内格局清晰，各式摆设古韵甚重却皆不落俗套，熏着淡淡的冷香只教人心下舒畅，光能很好地从窗棂打进来，几乎照亮整间屋子。 桌椅沙发整洁，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长袍，暗纹绣于其上反着微光，各种家电一应俱全，小狗豆豆和穷奇猫猫还窝在沙发里睡着。 “这便很好了。”云遐神君坐到了沙发上，苏小小为他倒了一杯茶。 “自己种的茶，你尝尝。” “好。” 拿起透明的杯子，云遐神君仔细品尝着茶水，余光又将整个屋子瞧了个仔细。 屋子的北墙处书桌上并不像别处一般齐整，反倒像是随手所置一般摆着几卷书，云遐神君好奇地上前翻动，发现大致不过诸子百家，各种小说一类。 而桌脚的镇纸下则压着几张淡黄印笺，字形挺拔清俊，洒然遒隽，透着一股意气和风华出来。 “你这日子倒过得悠闲。”云遐神君抿了抿茶杯，满脸笑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苏小小回答的坦然。 “是御泽春吧，这茶不错，虽然没有龙井的淡雅鲜甜，但也别有风味。” 云遐神君此话不假，所谓微雨洗纤尘，云山几度新。壶开香茗启，唇齿自相亲。 “一会儿再尝尝我们自己种的菜。”苏小小笑着说道。 “好啊，却之不恭了。” 第七十三章：神君来烧火！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自打苏小小一进厨房，里面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云遐神君就有点不大放心，“应该没问题吧……” 他可没忘了苏小小的“光辉”历史！ “没事，主人厨艺很好的。”小狗豆豆趴在云遐神君的脚边，等着它的大鸡腿。 “她小鱼干炸的很好。”穷奇猫猫傲娇的扬了扬脑袋。 当然，事实确实没有令云遐神君失望。 “神君，进来添把火！”苏小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好嘞！”云遐神君从善如流的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便是苏小小有条不紊的在忙活。 只见苏小小腰上围着黑色的围裙，锅里炖的鸡肉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手艺进步很大啊。”云遐神君忍不住夸赞道。 “要不然可就饿死了。”说话间，苏小小已然将炒好的青菜装盘了。 “你可饿不死。”云遐神君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苏小小的话，都是神仙，饿死可太贻笑大方了！ “我还没蒸饭，不如请神君露一手吧！”苏小小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自然给云遐神君怼了回去。 “行啊！”云遐神君痛快的答应了，不就是蒸饭吗，有什么难的！ “我拭目以待！”苏小小的一挑眉，等着云遐神君的厨艺。 而云遐神君也不含糊，一边从米缸里舀米一边跟苏小小说道: “那就请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帮我淘米吧。” “如你所愿。” 苏小小这边进展顺利，云遐神君却慢慢的走到灶口坐下，看着身旁一垛柴火，犹豫半天，拿了一些塞进灶口，然后幻出灵火，弹了进去。 只听“扑”的一声，那把柴瞬间成了灰烬，灶里只绚烂了一瞬，黑洞洞依然黑洞洞。 云遐神君愣住了，苏小小这时伸了头过来看，刚好看到灵火消失的一瞬，不由笑了起来。 “这都是凡间之物，哪儿经得住我们的灵火，幸好你这火苗不大，要不然一会儿锅都烧没了。” 高高在上的云遐神君抿着唇，捻着袖口，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去看苏小小。 这便是不好意思了，太丢人了，开局即失败。 而更令苏小小忍俊不禁的是，因为刚才的点火失败，云遐神君白净的脸上被蹭上了一道道黑灰，如同皎月被乌云遮盖。 到底还是古神，苏小小默默拿起毛巾替云遐神君擦去脸上的黑灰，道:“来，你看着我。 二人距离的突然拉进，令云遐神君红了脸颊，苏小小的呼吸打在他的身前，即便身处乡间，依然掩盖不了她的风姿。 “好了，干净了。”看着云遐神君怔愣的样子，苏小小突然觉得他有些萌萌的。 “多谢……”云遐神君从苏小小的手里拿过毛巾然后转过身继续打理仪容，发红的耳尖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不客气……”苏小小拿起烧火棍，将灶膛里的灰往两边拨了拨，又取出灶旁的打火机和干草，点燃了放至灶膛中央，待干草烧至最旺时，才添了几根柴进去。 “就这样，等火烧起来了再添柴，视火力大小多添或少添，若太大了就要往两旁拨一拨，免得锅里糊掉。” 苏小小示范完毕，又道:“还是我来做饭，神君就负责添柴火和控制火候，好不好?” “好。” 等到云遐神君在苏小小的指导下磕磕绊绊的饭做好，端到桌上时，屋外已然是夜幕降临了。 饭桌上，四菜一汤，凉拌黄瓜，白菜豆腐，红烧茄子，蘑菇鸡肉，南瓜菜汤，再配上自己酿的黄酒，不过是寻常的菜品。 “神君，请。” 苏小小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此时一轮圆月挂在当空，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大地，这一切显得那么安详，那么宁静，那么唯美，那么超凡脱俗。 石盘村的夜晚，一向静得出奇。不像城市里那样的嘈杂，一切都是那样安静。没有人们走路的踏踏声，没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更没有人群传来的喧闹。 偶尔路上细碎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谈论，引得四邻的狗儿叫成一片，狗儿的叫声在村庄的上空荡漾。 “天界从没有这样的好时候。”云遐神君和苏小小坐在桌前，欣赏着屋外的夜晚。 “是啊，天界太高，太冷了。”苏小小先是给他们二人添了饭，然后又为小狗豆豆和穷奇猫猫放好了鸡腿和小鱼干。 “世人皆说瑶池仙境举世无双，我看不尽然。” “这是实话。” 其实，若说穿了，天界立于万里层云之上，又永为晴天白昼，天庭里设的那些掌管风雷雨雪、日月星辰的仙职，不过算是顺应天道，履行上界之责以维护下界生机。 在大多数古神上仙的眼里，脆弱短寿的凡人实与蜉蝣蝼蚁并无多大区别，能顺顺当当得个风调雨顺自是最好，若是偶尔有些差池让下界遭了点难，司掌之人多半也并不在意。 在石盘村的这一年里，每到夜晚，苏小小或打坐修炼、或处理桃山发来的电子邮件，偶尔觉着无趣也会化了水镜，去瞧瞧凡间的场景。 夜幕下的万家灯火，星月下的世俗百态。举杯对月的文士，席地观星的浪子，夜半攀上屋檐借赏月之名互诉衷肠的小小眷侣，不同的人在水镜中重复着相似的故事。 这些故事的苏小小了看了又看，却还是觉得百看不厌。 她喜欢他们，这点喜欢偶尔会变成一场星雨，算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送与凡间的赠礼。 云遐神君用竹筷夹起鸡肉放入口中，鸡是苏小小自己养的，味道极好，他不由得夹了几筷子，认真吃了起来。 “怎么样？” “美味至极。” 听到云遐神君如此说，苏小小的嘴角渐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既然如此，神君一定要多吃一些。” “好。” 待二人饭毕，苏小小像往常一样处理桃山发来的邮件，云遐神君则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很快苏小小处理好了手上的邮件，她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 “为了庆祝丰收，今晚村里有篝火晚会，神君一起凑个热闹啊！”晚饭后，苏小小盛情邀请云遐神君，作为石盘村的村长，她怎么也得当好这个东道主啊。 “篝火晚会，听起来不错，那就一起看看。”对于苏小小的盛情邀请，云遐神君没有推脱。 能和心上人一起参加篝火晚会，自然求之不得。 “走吧。” 安顿好小狗豆豆和穷奇猫猫，苏小小便带着云遐神君去参加篝火晚会。 这时，夜幕完全低垂了下来，天和地的界限渐渐分不清了。 石盘村的广场上搭起了火堆，音乐声也响了，弟子们和村民们早都来到了这里。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趁着夜色，走过那片池塘，来到了篝火旁，他们想钻进去，但一时找不到机会。 这个时候，村民们已经围着篝火跳起来，手拉手，渐渐地围成了一个圈，歌声嘹亮地唱着，人们欢乐地跳着，一会儿缩成小圈，一会儿又扩大起来。 “村长来了！”有人认出了苏小小，开心的叫着她。 “大家不用管我！”苏小小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师尊，您怎么才来呀！”夏月开心的迎了上去。 “桃山的事要处理啊。”苏小小任由夏月拉着她走进人群，云遐神君面带笑意的紧随其后。 “神君，这可是你之前感受不到的。”苏小小拉起云遐神君的手，笑语盈盈。 “甘之如饴。”云遐神君用他那清澈的眸子盯着苏小小。 这一眼好似千年，苏小小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起了悸动，一种熟悉的感觉弥漫在胸口，酸酸的，麻麻的，一时又说不上来。 是久违的心动的感觉。 熊熊的篝火不停的燃烧，红通通，金灿灿，映红了天地，映红了众人的张张笑脸，也映红了苏小小的眉眼如画。 云遐神君的心怦怦地跳动，他的眼前只有摇晃的篝火和一张粉脸，苏小小笑靥如花，发自内心的从容自在。 当真是一眼万年了。 神入凡间，丢盔弃甲。 “师姐，你开心吗？”楚天佑拉着狐仙白灵的手，不愿松开。 “开心，和你在一起，永远都是开心的。” “仁礼，咱们在一起有一百多年了吧？” “一百六十三年了。” “莹莹，你看天上的星月，一直伴着我们。” “是啊，至死不渝。” “小花花，离火远点，别把你点着了！” “看，有猫！” “你我皆为男子，和我在一起，你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爱情无关性别。” …… 借着篝火，苏小小的弟子们尽情的说尽心里的爱意，而他们的言行落入苏小小的眼中，是无法描绘的欣慰，看来，她这个做师尊的要忙活起来了。 篝火周围的圈子不断扩大，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开心地跳着，微笑着，友好地互相点头。 熊熊的篝火冲淡了石盘村的夜色，篝火照亮了人们的脸，广阔的山脉中，宁静的夜幕下，自在的天地之间，似乎都各有归处。 第七十四章：石盘村的生活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 一场篝火晚会之后，苏小小觉察出自己对云遐神君心意的转变，但她没有表露，什么情爱，哪有搞事业来的香啊！ 而云遐神君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日子就这样过着，云遐神君留在了石盘村，就住在苏小小的家里，村民们时常调侃他们二人的关系，都被苏小小一笑揭过了。 “我请来的顾问，你们别多想。” 对于苏小小的回答，云遐神君一脸平静，也只是淡淡的回道：“没错，我就是来当顾问的。”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再说了。 因为麦子大丰收，石盘村的村民开始陆陆续续的盖起了新房子，所谓寻常烟火，现世安稳，便是如此吧。 时间一点一点往前走去，谁也没停下追寻的脚步。 石盘村外，一个纯朴清丽女子沾染了一身尘土，时间差不多了，她要回家给母亲做饭去了。 她一出世父亲便因为意外去世，从小到大，她的的世界里只有母亲，总角同檐一晃十载，伴月落日升，好不安宁。 原来她就是和苏小小是对门邻居的那对母女，女儿叫林清芳，母亲叫江月华，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村民也时常接济她们。 又是一个秋日的午后，阳光很是温柔，毫不保留地倾洒大地，抚摸着万物生灵，秋风萧瑟，将幸福吹满人间。 一进屋，林清芳便发现饭菜已经做好了。 “清芳啊，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妈要送你一个礼物。” 江月华慈母柔和的目光落在林清芳身上， 拿出兜里的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尘土，然后把藏于身后的花环取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妈，我最喜欢花朵了。”林清芳戴上了花环，在江月华面前像个孩子一样不住的转着圈圈。 此刻，她就好像是跌落凡尘的小仙子，纯洁如莲，娇艳胜花，在这遗世独立的桃源之地肆意挥洒仙子气息。 “清芳喜欢就好。” 看着自家女儿清丽的身影，江月华也是喜上眉梢，爱怜地抚摸着她的一头秀发，只是难掩一丝忧愁。 都是自己拖累了她啊…… 日落西山，百鸟回巢，楚天佑和狐仙白灵带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和生日蛋糕。 “大娘，我们今天抓了几条鱼，给你们送来了。” 林清芳刚为母亲熬好了药，就听见屋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是楚大哥，和白姐姐啊，快进来吧！” “大娘，今天怎么样啊？” “听您说今天是清芳姐的生日，我们抓了几条鱼，还买了一盒生日蛋糕。” 楚天佑和狐仙白灵提着东西进了屋，自从来到石盘村以后，他们二人便一直帮助他们母女。 也算是他们有缘，那天因为苏小小出门办事，他们才认识了江月华母女。 那一日，烟雨朦胧，石盘村停下了忙碌的脚步。 林清芳顶着朦胧烟雨急速穿梭着，她心急如焚，顾不得雨水打湿了衣衫，她鼓起勇气跑到了村长苏小小的家里，气喘吁吁的敲着苏小小家的大门。 “村长，你在家吗，救救我母亲！” 林清芳扯开嗓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泥土和着雨水流下，掩盖住了她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可是不管她怎么喊叫，就是无人应答。 她想着家里母亲难受的样子，更是殷红着双眼，却是无泪。 “村长出门了，发生什么事了？”住在苏小小隔壁的楚天佑和白灵听到了林清芳的拍门声，赶紧开门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母亲犯了病，你们可不可以帮帮我，村长家没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清芳抬起头，声色里全是祈求，满脸的悲哀神色。 “走吧。”楚天佑和狐仙白灵认出是住在对面的邻居，便拿起雨伞便跟着林清芳去了她家。 一进门，楚天佑和狐仙白灵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江月华，他半蹲在地，给她治疗了起来，原来是癫痫。 “我母亲怎么样了？”林清芳心急如焚。 “你别担心，幸亏找人及时，一会吃些药便好了，不过病人肾脏有些衰竭，以后可得注意了。”楚天佑按照和左平学过的方法对江月华进行了急救，果然令她醒了过来。 楚天佑和狐仙白灵跟着苏小小以及清源真君学过不少医术，虽然不敢自称名医，但治病救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多谢，多谢。”林清芳一听楚天佑他们的话，心里的石头才堪堪落了地。 “鱼胆、海马、蜈蚣、蛇毒，再加上贞子、淫羊藿、鹿鞭、狗脊、鹿茸、人参、红花、金樱子。”狐仙白灵在一旁写着药方，都是治疗肾脏的药物。 “我这就去抓药！”林清芳接过药方，赶紧出去抓药了。 也就是这一次的机缘，楚天佑和狐仙白灵对这对母女上了心，每天都来看望她们，江大娘也很喜欢两个年轻人，原本冷清的小院里有了更多的人气。 除了楚天佑和狐仙白灵，左平也在石盘村开了乡村医院，每日为村民们看病。 “左大夫，我这总是掉头发，能不能治啊？” 这是一个不过而立之年的肥胖男子，被脱发所困扰。 “你作息怎么样？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左平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呃，一直睡不好，我就爱吃肉，无肉不欢。还得配酒，今年还抽起了水烟。” 男子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情况，黄莹莹站在旁边不住的打量着他，这不脱发才怪呢，抽烟，喝酒烫头，基本全占了。 “注意饮食，少吃荤腥，别喝酒，别抽烟，我再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和黑芝麻糊，多用梳子梳头。” 左平依着他的症状写了药方，黄莹莹从药柜里取了两斤黑芝麻糊，一同交给了男子。 “好，多少钱？” 男子接过了药和芝麻糊，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准备付钱。 “总共三十块。”左平计算器一打，男子闻言交了钱，皆大欢喜。 “下一位！” 这次走进来的是个身形十分瘦弱的女子，双十年华，却明显的气力不足。 “我总觉得浑身无力，什么都吃不进去，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连生理期也不来了。” 就这一句话，女子都说的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了。 “你是不是在减肥。”左平都没有搭脉，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 “是的，女子若过于肥胖，男子不会喜欢的。”女子说完已经是满脸冷汗。 黄莹莹心里更是无语，这分明是减肥过度的结果，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为了所谓的直角肩，蚂蚁腰，多少女孩子都拼了命的减肥，只为了迎合畸形的审美，减到最后，甚至有人为此丧命，实现太不值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减肥了。”左平一脸严肃。 “那可不行，我的腿还是粗，得继续纤体！”女子一听不让她减肥，立马就不干了，情绪激动下更是摇摇欲坠。 看着女子的样子，黄莹莹恨铁不成钢，好家伙，这是不要命了！ “荒唐，你都要没命了，还要减肥，行，你去减吧，等你瘦成骨头架子就有男鬼看上你了，走吧，我们治不了你！” 黄莹莹大声吼出了心里的想法，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我，我，我……”女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虽然不高兴，但是她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她也不想死啊。 “你先慢慢的吃些流食，不要多吃，别管什么时候，只要饿了就吃，不拘什么，少食多餐，逐渐恢复饮食。”左平给出了自己的治疗方案，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得让女子先能吃进去食物。 “好，那以后呢？” “等你能吃进去东西以后再来，我给你开一些补气血的药，再看看你缺什么，你就补什么。” “药钱是多少？” “下次再给吧。” “多谢，多谢。” 送走了减肥女，南山堂又来了一父子，父亲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奄奄一息，父亲的神情满是焦急。 “大夫，救救我的儿子，他突然就不行了！” 左平接过那父亲怀里的孩子，发现他面色青紫，呼吸不畅，喉咙里是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被什么卡住了。 “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左平搭上男孩的脉搏问道。 “他就是自己在家，屋外玩着石头，然后就不行了。” “地上的石头都是多大的？”黄莹莹若有所思，开口询问道。 “这我们也没注意啊！” “你儿子或许是被石头卡住了。” “什么？那可怎么办啊，左大夫，你一定得救救我儿子！”孩子的父亲急得给左平跪下，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啊。 “您起来，我会治的。”左平急忙搀扶起孩子的父亲，黄莹莹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眶。 ‘对了，可以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啊！’ 关键时刻，左平想起了救命的法子，他从床上抱起了男孩，并站到了男孩的后方，只见他弓下步子，前腿放在男孩的两腿之间，这样可以避免男孩的位置左右挪动，也可以防止男孩因窒息时间过长，导致昏迷、倒地。 “大夫，你要做什么？”男孩的父亲不知道左平到底要做什么，急得 “我这是在救你儿子。” 说完这句话左平的双臂从男孩的腋下伸到身体前方，右手握拳，大拇指侧的拳眼，对着男孩肚脐向上两横指以上的位置，左手抱拳，用向上、向内的力量冲击男孩的上腹部。 一旁的男孩父亲心急如焚的看着左平的动作，又怕赵安乐伤到孩子的内脏，又怕耽误了孩子的治疗，左右为难。 如此过了大约几分钟，男孩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吐一般，只听‘噗’的一声，男孩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小拇指甲盖般大小的小石子。 男孩父亲见孩子果真是因为误食了石子导致的昏迷，心里对左平又敬佩了几分。 “咳咳咳……”不再像刚才面色青紫，奄奄一息的样子，男孩逐渐恢复了清明。 “太好了，太好了……”男孩父亲激动又要给左平跪下，这简直就是活菩萨，活神仙啊。 “快起来，我们再看看他的情况。”黄莹莹赶紧上前扶起男孩的父亲。 “爸，我这是怎么了，嗓子好痛啊。”男孩虚弱的叫了自己的父亲，左平急忙上前查看男孩的情况。 “来，把嘴张开，啊……” 左平仔细观察了男孩口腔里的情况，又让黄莹莹给男孩倒了一杯水，嘱咐他含在嘴里，最好往喉咙里压一压，再吐出来。 男孩很听话的照做了，吐出的水里带着血丝，左平明白，这是伤到喉咙了。 “石头取出来了，但是嗓子里有些划伤，我开一些消炎止血的药，记住，回去以后不要吃腥辣刺激的食物。” 左平开好了方子，对男孩的父亲千叮万嘱。 “知道了，知道了。”男孩父亲一五一十的把话记在了心里，轻轻的抱起男孩，又用手机支付了医药费。 “还有，以后好好看着他，孩子淘气，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这次是送的及时，下次可得注意啊。” 左平收下了的药费，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 “回去以后我们一定注意。”男孩父亲忙不迭的答应了，之后抱起男孩回家去了。 三千弟子在石盘村各自发光发热，苏小小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不愧是她的徒弟，就是厉害！ 第七十五章：新年伊始 石盘村，这个原本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被时代遗忘在了角落，因为苏小小的到来仅仅只用一年的时间便成功脱贫致富，这样的事情自然逃不出信息的飞速传播。 苏小小带领石盘村脱贫致富的事迹通过各种新型媒体传播到了大江南北，人们把目光全都放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身上，茶余饭后都是对石盘村和村长苏小小的讨论。 一波又一波的记者官员相继到访，苏小小俨然成了“名人”，在面对媒体的访问时，苏小小是这样说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没做什么，是自然，是村民们的辛劳造就了现在的美好，我只是催化剂罢了。” “小小很有村官的派头啊！” 灌江口的正厅里，清源真君一家人正通过电视收看苏小小接受采访。 “官话一套一套的，不知是谁教的。”玉鼎真人用眼神偷瞟着清源真君。 “家族传承。”清源真君自然知道师傅的想法，面不改色的接了话茬。 “神仙也种田，无事更逍遥啊！”玉鼎真人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向了厨房，剩下清源真君，三圣母杨婵和嫦娥三位家属津津有味的看着苏小小的采访。 妹控滤镜直接拉满！ 而另一边苏小小趁热打铁，大力发展旅游业，石盘村的经济也在媒体的推动下更上一层楼。 和一年之前相比，石盘村的村道宽阔平整，太阳能路灯错落有致，各家各户盖上了小洋楼，干净整洁。 日子就那么过着，一年很快便到了尽头。 时近新年，石盘村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 连日里下着大雪，寒意越发浓，苏小小便也愿不出门，云遐神君和她只顾着收拾房屋。 黄仙黄仁礼带领着其他弟子忙着帮村民们把房屋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 屋外大雪纷飞，苏小小窝在沙发里剪着窗花，“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都说瑞雪兆丰年，我看不见得。” 苏小小忧心忡忡，总觉得这雪来的不寻常。 “有本君在这里，有什么事都无妨。” “那就承蒙神君关照了。” 听了云遐神君的话，苏小小稍有宽慰，于是便继续剪她的窗花去了。 云遐神君见到这个也来了兴致，说道:“这个我也会。你拿过来我们一起剪了贴上，看着也喜兴一点。” “神君还有这手艺？我可得开开眼界。”苏小小一脸不相信的看向云遐神君，高高在上的古神，怎么看也不像会剪窗花的样子。 “你就瞧好吧。”云遐神君无视苏小小的不可置信，拿起剪刀开始动手。 黄莹莹见如此，干脆出去抱着一摞色纸和一叠金银箔来，冬日漫长无聊，其他人因此一听说苏小小他们要剪窗花，都一同围在苏小小跟前剪了起来。 小花花歪头一瞧，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嚷嚷道:“你们快来看，神君居然会剪真人像!剪了师尊的小像呢!" 经小花花这么一嚷嚷，云遐神君一张俊脸满是绯红，这和社死有什么区别！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苏小小啧啧称奇，凑过来呵呵笑道:“原来神君深藏不露啊！快给我看看！" 灯火葳蕤，云遐神君满脸不好意思地将小像递给苏小小，苏小小看了微微一笑:“果然精妙!神君，你好一双巧手啊。" 云遐神君道:“手艺不精，剪不出你的花容月貌。" 众弟子凑过去一看，那小像与苏小小竟是一般无二，连连称奇。 若不是心里深念，怎会如此传神？ 众弟子对视一眼，有情况！ 在众弟子探究的目光中，苏小小和云遐神君都很不自然，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楚天佑和白灵带着一身风雪推门而入，“师尊，我们回来了！” “江大娘她们家里该送的都送了是吧，清芳出去打工了，得过几天能回来，你们多去几趟。”苏小小为两位徒弟倒了两杯热茶。 “嗯，都差不多了，就等清芳回来过年了。” “快过来，看看神君的杰作！”小花花大声邀请着他们过来看云遐神君剪的小像。 “什么？”楚天佑和狐仙白灵掸落了一身风雪，满脸疑惑的走到苏小小跟前。 小花花拿着云遐神君的作品兴冲冲给他们二人展示。 “这剪的是师尊啊，好像啊！”狐仙白灵呵了呵手，忍不住夸赞道。 “真的很像。”楚天佑也给予了评价，他的眼神止不住的在云遐神君和苏小小的身上打量。 看出了楚天佑的心里所想，苏小小赶紧岔开话题，“都过来剪窗花啊，谁都别闲着！” “好！” “咱们抓紧吧！” 日子就这样过着，这样的小插曲渐渐被大家忘记了，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过年。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 这一年的除夕苏小小一切从简，没有亲人围坐，没有大摆宴席，只是简简单单的贴了窗花。 苏小小提前和清源真君他们依例去参加九重天的新年宴，歌舞升平，开怀畅饮。 年年都是如此，没什么新花样，不过今年有些不爱出来走动的神仙居然也出来参加了宴会。 西王母，九天玄女，斗姆元君，太阴星君，财宝佛母，罗刹女等相继露面，倒是有些稀奇。 因为是听调不听宣，苏小小按照流程走了个过场便离开了，她还要和大家一起守岁呢！ 回到石盘村时，大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要包饺子了！”小花花开心的说道。 “那赶紧包啊！”方才在新年宴上苏小小没吃多少东西，就是为了回来和大家吃饺子的。 “开动！” 厨房里，狐仙白灵和夏月已经准备好了包饺子所需的馅料、面团和一应工具。 大家洗净手，准备开始包饺子了。 “我先给你们示范一下啊。”苏小小作为师尊率先拿起一团面，擀好一片饺子皮，灵巧的包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她盯着云遐神君笑得不怀好意“神君十指不沾阳春水，交点学费本座就考虑手把手教教你。" 云遐神君似笑非笑，开始挽起袖子，“只见他拿起一块面，熟练地擀成了皮，然后淡定地拿起饺子皮，填馅，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一个精致的饺子问世。 苏小小和弟子们瞪大了双眼，他们原以为无所不能的云遐神君肯定不会包饺子，还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取笑他一番，白珊珊则是从没想过楚天佑会包饺子，还包的这么熟练。 云遐神君看着惊讶的众人，无奈地笑笑，“跟着昭阳学会的。” “看来是不用我这个师傅了。”苏小小叹了一口气，继续包她的饺子。 “神君这饺子皮擀的又快又均匀，饺子又包的这么精致，比我们强多了！"柳仙青青由衷的赞叹。 “哪像仁礼，只会包。” “你还别说我，我只会包，你只会擀皮！”黄仙黄仁礼和柳仙青青相爱相杀惯了，自然不肯认输。 “你们两个啊，都是半斤八两。”苏小小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弄的他们两人一头雾水。 “噗嗤……” “哈哈哈……” “师尊说得没毛病！” 众人被逗的哈哈大笑，直到夏月包完了她的饺子，才发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夏月的饺子大小不一，偶尔还捏不紧，放锅里肯定一煮就烂，楚天佑包的都比她好，大家十分无奈，久而久之就放弃了，苏小小只让她帮忙准备馅料了。 “其实，我也没好到哪去……”狐仙白灵弱弱的说道。 楚天佑本来以为狐仙白灵是在自谦，当他看到狐仙白灵那左右捏的不均匀、一边还在露馅的饺子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灰灰更是大叫出来，“白灵呐，你一个女孩子居然没我们几个大男人包的好啊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不许笑!天佑你不也准笑我!师尊你也笑!”狐仙白灵囧，很囧很囧。 小小的厨房里，苏小小用了扩大空间的法术，云遐神君带着大多数弟子们站着快速地擀皮，苏小小带领另一些弟子坐着包饺子，小狗豆豆和穷奇猫猫托腮笑眯眯地看着。 最后饺子是云遐神君烧火，苏小小掌勺煮出来的。 吸饱了水的饺子白白胖胖的，出锅后撒了几粒葱花，好看极了。 饭厅内，暖气烧得旺旺的，所有人围在桌边，慢慢地吃着饺子。 屋外，夜幕已经降临，风呼呼地呗着，雪也越下越大。天地茫茫间，那间透出暖黄灯光的屋子，时不时传来笑声。 希望明年一切如愿，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 除夕的热闹过后，苏小小独自登上挂满红色宫灯的城楼，看着漫天的雪花从乌漆漆的天空中飘落，独立了很久很久…… 在她小的的时候，她最期待的就是除夕。 除夕意味着她马上又要长一岁了，还能收到父母给的红包。 “我们小小又长了一岁！” “是个小大人了！” “嗯，以后我给爸妈当小棉袄！” “小小真乖！” 记忆回笼，苏小小推开窗户，入目是纷纷扬扬飘洒着的雪花，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现下小院银装素裹，只有竹子透出一簇簇绿意，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七岁那年的除夕，临江迎来了一场大雪，妈妈便带着她去小区的花园里赏雪。妈妈伸手接雪，看着苏小小笑得温柔，“小小你看，每一片雪花都不一样，每一朵都是独一无二的呢”。 那时的苏小小把手从厚厚的手套里伸出来，顷刻间雪花便落满了小小的掌心，她细细看着，看的出神，真漂亮，小小的却那么精致，像误入凡尘的小仙子。 此时，苏小小把手伸出窗外，雪花落在骨节分明的手上格外好看，她正想细细看清那几片冰花的绝妙构造，它们却调皮地隐去了身形，只剩一片水迹。 苏小小盯着那一片水迹出了神。 爸妈轮回了几世，你们到底在哪儿啊，我好想你们啊。 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让苏小小回过神来，闭眼平复了悲伤，眼底恢复一片温柔。 打开门，是云遐神君。 第七十六章：流光幻影 屋外大雪纷飞，云遐神君罕见的穿了一身红衣，眉眼温纯，手中提着一壶酒，正站在苏小小的面前。 他是皑皑雪境里泼洒的一抹浓丽朱色，亦是滚烫烟云中的不尽风雅。 迎着风雪苏小小抬头看去，云遐神君的面容有些苍白，他笑了笑，深不见底的眼睛倒是添了些烟火气息。 “神君怎么来了？” 苏小小没想到云遐神君会来，一时有些怔愣。 “当然是守岁啊。”云遐神君歪了歪头，是少见的孩子气。 “快进来。” “坐。" 将云遐神君迎进屋内，弟子们全都出去看烟花了，倒显得苏小小这里有些冷清了。 “方才吃了饺子，按照凡间的习俗要守岁，慈尊不介意我来吧。” 云遐神君浅浅的笑了，伸手替苏小小斟了一杯酒，蔷薇混合着酒香氤氲在这一片温暖里。 “怎么会呢。” 苏小小饮下热酒，蔷薇的香气在唇齿间流连。 蔷薇，本不该出现于在这个季节。 就如同，她本不会走上仙途。 “小小，新的一年，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我……”苏小小一时无措，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亲人常在，还是万事安康？” 听到从云遐神君口里说出的话，苏小小心头有些酸涩，眼睛微红却到底忍住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凡人苏小小了。 “都不是。”苏小小摇了摇头，她的心愿，怕是不会再实现了。 “来，拿着。”见苏小小突然情绪不高，云遐神君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烫金的东西交到苏小小的手中。 “这是？红包？”苏小小看着手里的红包有些哭笑不得，云遐神君这是把自己当小孩了？ “对啊，按照年岁，小小连我的零头都不到，可不是得收红包嘛。”云遐神君说的煞有介事，以他的身份来看，确实如此。 “我好歹也是个神仙，神君可别把我当小孩。” “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只是讨个好彩头。” “那好吧。”除了二哥他们还有人惦记着，苏小小觉得很幸福。 “快打开看看吧！” “好。” 苏小小当着云遐神君的面拆开了红包，那瘦削的腕子莹白似雪，火红的毛毯披在她的身上，倒是衬得苏小小眉眼越发清丽。 云遐神君想，世上应该没有人比苏小小更适合红色。 随着红包的打开，苏小小发现，里面并不是是什么钱币，而是一道法术。 “小小，新年快乐啊！” 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苏小小的耳边炸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的蓝色法术凝聚成两个清晰的人形。 是爸爸妈妈！ “爸，妈！”苏小小激动不已，眼前人就是她最牵挂的父母啊！ 苏小小从沙发上站起，可速度却不由自己的慢了下来，很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意味。 “都出落的这么大了。” 就像之前一样，苏爸爸一脸慈爱的递给了苏小小一块糖，父女多年的默契让苏小小溃不成军，爸爸还记得！ “呐，这是小小的红包，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哦。”苏妈妈同样摸了摸苏小小的头，又掐了掐她的脸蛋，两张大大的红包落入了苏小小的手里。 “也没多大，还是你们的小棉袄。”早就淬炼出波澜不惊的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此刻就如同孩童一般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时隔百年，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父母。 “越活越像小孩儿了。”苏妈妈用手抵着苏小小的额头，女儿的一颦一笑，怎么也看不够。 “小孩就小孩吧。”苏小小搂着父母的胳膊撒着娇，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嗯，小小永远是我们的小宝贝。” 看着苏小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云遐神君默默的退出了房门，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人。 这便是他送苏小小的新年礼物了。 屋内，是一场久别重逢。 “爸，妈，对不起……”苏小小想起了因为自己的执着送了命，但她没有后悔过，只是对不起爸妈…… “你这傻孩子。” 苏小爸爸低头看着苏小小，揉了揉她的秀发，心中不免慨叹。 自己女儿的性格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去的记忆一幕幕走马观花，从牙牙学语到青春物语，再到天人永隔，真是恍如隔世。 此刻团圆美满，苏小小不免悲喜交加，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与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此刻她还在，父母却去了，岁月无情啊！ 苏小小用心细细的描摹着父母的眉眼，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过往的余香，让她迷醉不已。 透过窗棂，云遐神君瞥见她脸庞的悲喜之情，想起当时的她所有的悲怆，他轻轻的隔空说道：“别怕，我在。” “爸，妈，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下一锅饺子。”苏小小从沙发上起身，便踱步离去。 说起来，爸爸妈妈还没吃过她做的饭呢。 “好，我们等着。” 苏小小在厨房里忙活着，不敢懈怠，这是她第一次为父母下厨，正好是除夕，包饺子最合适不过了。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剁馅和面擀饼的声音，苏爸爸苏妈妈安安静静的坐着，雪色毫不吝啬肆意挥洒，覆盖着黑暗中静谧沉眠的生灵万物。 约莫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苏小小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爸。妈，你们快尝尝看吧。” “好，我们可得好好尝尝！” 苏爸爸苏妈妈眉目温柔，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饺子，样子就十分诱人，呼吸间飘来了淡淡的香味，一下子就浸润到意识脑海，他们二人轻咬一口，美味可口，满是肉香，香而不腻，回味无穷。 “爸，妈，怎么样？”苏小小眨巴着眼睛，希冀万分。 “好吃。”苏爸爸苏妈妈继续一口一口吃着，这味道回味无穷。只可惜一盘饺子如何敌得过轮回的灵魂涤荡 。 “好吃也不见你们笑一下。”苏小小嘟着嘴，满是孩子气。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爸爸妈妈的笑容了呢…… 一家人的回忆来到百年之前，犹记得冥府的轮回井前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那时，苏小小遍寻冥府终于找到了父母，却因为投胎的时间已到，苏小小只能放开了父母，让他们重新开始下一世的生活。 “小小，我们在下一世等你！” 两位老人眼含泪花，恋恋不舍的跳进了轮回井，三十几年的期盼终于尘埃落定。 “爸，妈，对不起！” 还魂崖上，阴风阵阵，鬼魂往来无数，苏小小执意跪在轮回井前，不停的磕着头，她哪里还有下辈子啊！ 第一下，叩谢生养大恩。 第二下，叩谢养育之情。 第三下，叩谢教导之义。 …… 第九下，自惩不孝之罪。 一下又一下，是苏小小道不尽的悔恨之心，一切都太迟了！ 记忆回笼，又是一家人除夕围坐的好时候。 “怕你骄傲。”苏爸爸看着她无奈的说着，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牵起了一丝微笑。 “我还是不是你们最爱的小棉袄了！” 还是熟悉的对话，还是些朝夕相处的人，这样的话语便足够安慰她了，一如当时。 “看情况吧！”苏爸爸苏妈妈吃着饺子，还不忘回怼苏小小。 “爸，妈……” 一屋子的其乐融融，阖家欢乐…… 而在遥远的灌江口杨府里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清源。” 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轻轻的落在了杨府的正厅，大家热烈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陛下。”嫦娥端着饺子微微见了礼，其实，她应该随清源叫一声舅舅的。 “陛下。”清源真君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全了礼数。 其他人见气氛不对，只是埋头干饭。 “清源，还不愿叫我一声舅舅吗？”天帝元凌一声叹息，如今，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哎呀，快过来，他就是别扭。”玉鼎真人觉得把天帝陛下晾在那实在不好，于是硬着头皮将他拉入席中，反正是过年，和气生财嘛！ 坐到席间的天帝元凌一直在看着清源真君，而清源真君面色如常，遵照礼数敬了酒。 他们这对舅甥的关系，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的简单。 “咚咚咚……” 除夕之夜的钟声敲响，两方天涯，各自“安好。” 许久，苏小小他们远远望着，人间的烟火，终于将燃尽了。 苏小小眨了眨眼睛，看到窗外的云遐神君手中扬起一道灵火，继而散作万顷流光，瞬间冲入夜空。 密密匝匝的金色的雨，骤然狂潮相错分势两端，攒作升腾的烟火，遨游宛转将人间烟火的落幕踏于身下。 以夜幕为纸，凭流焰绘卷。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幅璀璨盛放的画。 那片池塘前，楚天佑和狐仙白灵手牵着手各自说着自己的愿望。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石盘村城外的高山上，黄仙黄仁礼和柳仙青青互相依偎着，说说笑笑。 鼠仙小灰灰和小花花窝在榕树下，共同期许着来年的好风景。 大雪纷飞，灰仙左平和黄莹莹一人一杯热茶，彼此诉说着自己隐秘的心思。 流云阵阵，是一对又一对的佳偶，共同盼望着遥远的未来。 对面的江月华母女享受着少有的悠闲时光，明年又是一年的奔忙。 “小小，新年快乐！” “爸，妈，新年快乐！” 金雨织成三春盛景，锦簇繁花之中那璀璨的影像渐渐淡了，终于化作了点点飞烟。 除夕之夜走到了初一，雪也停了。 弟子们三三两两的从外面回来，他们要给师尊拜年了。 “嘘……” 刚走到苏小小的门前，便被云遐神君拦了下来，示意他们先不要进去。 “爸，妈！”屋里传来苏小小惊慌失措的声音，这让弟子们大惊失色，他们从未听过师尊如此失态的声音，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尊！” 弟子们想要进屋查看，云遐神君却摇头示意他们先不要进去打扰苏小小，这让等着外面的弟子们更加心急。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们进来吧。” 第七十七章：天降“男友” “师尊，你没事吧。” “师尊，怎么了？” “师尊，你别吓我们啊……” 苏小小在屋里发了话，众弟子立马鱼贯而入，争先恐后的询问着。 而云遐神君却没有进来，他等在门外，盯着院里的那棵树出神。 “没事。” 屋里明显还有法力的残留，苏小小的声音还有些嘶哑颤抖，她窝在沙发上，莫名的脆弱无助。 小狗豆豆和穷奇猫猫也一言不发的趴在她的脚边， 气氛安静的可怕。 只是她说没事，弟子们却是怎么也不信的。 “师尊别骗我们了……” “是啊，您怎么看也不像开心的样子啊！” 楚天佑和夏月一左一右的走到苏小小的身边蹲了下去，以他们对师尊的了解，就算天塌了师尊也会面不改色的，哪里会是现在情绪低落的样子。 “怎么，师尊的话也不信了吗？”苏小小抬起头来，自带威严。 “弟子不敢。” “弟子只是关心师尊。” 苏小小一掀眼眸，嘴角一勾，弟子们便集体闭了嘴，师尊一笑，生气难料！ “大年初一，都有点精气神！”苏小小整理好情绪，其实一开始她便知道父母是假的，但她还是渴望能和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当幻影消失，她就知道，梦该醒了。 “是，师尊！”弟子们听了苏小小的话立马整理仪容，个个精神抖擞，桃山风骨显露无遗。 “这才对嘛！” “祝师尊新年快乐，与天同寿，万世流芳！”众弟子齐声祝贺，新年新气象，看得人心旷神怡。 “来，新年快乐！”苏小小再次给弟子们发了红包，除此之外，她还给弟子们准备了别的惊喜。 “谢谢师尊！” “又长了一岁，都能独当一面了，本座要准备你们的婚姻大事了！” 苏小小此话一出，弟子们又惊又喜，师尊是要给他们举行婚礼了吗？ “师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们还以为得我们自己提呢！” 大好的华夏儿女，从不扭捏，既然师尊如此说了，他们自然不会遮遮掩掩。 “本座决定要在元月十五回桃山为你们举行婚礼！”苏小小满脸喜色，桃山早该热闹一番了。 世上哪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幸福的事呢。 “谢师尊！” “师尊最好了！” “师尊万岁！” “好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本座和神君有话要说。” 苏小小及时制止了弟子们的热情，她确实有事找云遐神君。 “好嘞，不打扰师尊了，我看一会儿就得有人来拜年了。” 小灰灰喜上眉梢，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他们得准备自己的婚礼去了啊！ 等弟子们离开后，云遐神君才从屋外走了进来。 看样子，他等了很久，久到眼角眉梢都沾染了风雪。 “多谢神君成全。”苏小小开门见山，昨晚的一切都是云遐神君的手笔。 “抱歉，只能留住他们一时。”云遐神君却是摇了摇头，两个流转百世的灵魂能留住一时半刻已经是与天争道了，他留了半个晚上，更是极限了。 “已经很好了，不过豆豆和我抱怨，爷爷奶奶都看不见它。” “豆豆也很想爷爷奶奶，我趴在他们的脚边他们都不知道，但我很满足了。”小狗豆豆眼含泪水，十分的委屈。 这让穷奇猫猫有些摸不着头脑，真奇怪，感情真有那么神奇吗！ 犹记得昨晚它和豆豆排排坐在沙发上共同看着窗外的烟火，那一刻，确实觉得很幸福。 于是穷奇猫猫笨拙的用爪子拍了拍小狗豆豆的爪子，以示安慰。 “没办法，他们只能看见你。”云遐神君摸了摸小狗豆豆的脑袋，算是对它表示歉意。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苏小小微微一笑，争得了一时欢愉，她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天亮他们便离开了，自己一时也确实没能接受，但现在已经过去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和你的父母会再次重逢的。”云遐神君突然认真的看向苏小小，古神的承诺向来是言出必行，这让苏小小十分震撼。 “神君，你……”苏小小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四目相对，光华流转，胜过万语千言。 仿佛那年鬼市初见，似曾相识，笑靥惊鸿，匆匆一瞥，原来从未忘却。 “村长，我们给你拜年来了！”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村民们的声音，苏小小往窗外一看，果然是村民们来拜年了。 “请进，请进。” 得了苏小小的话，村民才相继进到屋里来。 “村长，新年好啊！” “村长，新的一年，要开心快乐啊！” “村长，新年新气象，咱们还得继续努力啊！” “村长，过年好！” “大家新年好啊！” 热情纯朴的村民们一个个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当然，更有喜欢保媒拉纤的大娘操心起了苏小小的终身大事。 “村长，二十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呢？” “二十六了……”苏小小有些尴尬，她的真实年龄大约是大娘的五六倍。 “二十六，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啊，大娘这可有好几个帅小伙，有时间你们见见面。” 这下，苏小小更尴尬了。 云遐神君很少看到苏小小吃瘪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直接得到了苏小小的一个白眼。 “大娘，多谢您的好意，她有男朋友了，就是我。”云遐神君及时来到苏小小的身边，不过，说出的话却让苏小小咬牙切齿，神君，您这不是更坑人嘛！ “对，他就是我男朋友！”苏小小顺着云遐神君的话接了下去，她真的不想相亲啊！ “你就是村长的男朋友！怪不得呢！”大娘先是一愣，然后便喜上眉梢，眼神在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的身上来回打量，看得苏小小浑身不自在。 行，在大娘眼里，他们很般配！ 而云遐神君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来拜年的村民们都知道了村长有了男朋友，也都打心眼里的祝福。 “村长，这是好事啊！” “我说呢，顾问，不就是男朋友嘛！” “我们懂，我们懂！” “村长，我们先走了！” 听着村民们的话，苏小小生无可恋，很快她有“男朋友”的事就会在村里传遍了！ 这就是天降“男友”啊！ 苏小小这边鸡飞狗跳，灌江口这边也颇为热闹。 昨夜除夕，天帝元凌突然到访，虽然大家不是很自在，倒也过得圆满，因为谁也不知道天帝元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有玉鼎真人虽然看起来不甚在意，但心里对天帝元凌却不是很待见。 谁人不知，阐教的三代首徒清源真君杨戬，是真真正正风流荒唐过一阵子的。 虽然少年时经历了家破人亡，慈爱的舅舅一夜之间变得六亲不认，兄妹逃亡，但后来拜入玉鼎真人门下，在金霞洞玉鼎里学艺，从来都是天资卓绝出类拔萃的大弟子。 师父疼爱师弟敬重，虽然调皮捣蛋但是生的面若好女又机灵的极其招人喜欢，总是能想出各种乱七八糟的花样带着师弟和妹妹攀墙爬树便又算的定，而且从来都挨不到罚。 虽然清源真君很是淘气，但他的心思却是专心修炼一心救母，对于天道，他也不屑一顾。 等好不容易劈开了桃山，结果母亲瑶姬被天帝元凌下令晒化，他一时接心态炸裂，直接砍杀了九个金乌。 而且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将来又如何自处。 甚至连唯一的妹妹他都没脸去见。 那时候他法力大成，梅山幕府一方诸侯，于是清源真君在劈开桃山后就开始流连享乐，什么赌场花楼他都去过，赌场上一掷千金还逢赌必赢。 有人有眼无珠看不过他要上去挑衅，结果被他一报出名号“本座乃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立即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招惹。 去花楼搂着仙子和梅山兄弟们共品瑶池仙酿赏着轻歌曼舞的温香软玉。 喝到酒红上脸倒比身旁的仙子更艳丽几分，天眼染上红晕远远看去像朵妖艳逼人的花钿。 有时曲子编的好还会幻化成仙子夺走她们的绣剑披帛转个利落地身法一跃到半空摇摇晃晃地舞起剑器大动四方。赢了满堂彩还要装模作样柔柔弱弱地做个万福“妾献丑了”看的梅山兄弟一愣一愣的。 可偏他倒是酒品极好从不乱性，尽兴了便要告辞回梅山幕府的屋顶上去吹风。花楼的姑娘使劲浑身解数也多留不下他一刻，二爷瞧着好说话实则是个最倔的人物，他定下的规矩没有人可以打破。 他就这样花天酒地的麻木着自己，直到有一日他听闻弱水下界，杨婵三圣母奉命执宝莲灯镇压，他奉师父之名前去相助。 再后来封神榜出，他肉身成圣，位列准圣，又是天帝元凌的亲外甥听调不听宣，多么的肆意洒脱！ 可后来，清源真君一朝轻披银甲，手揽权印，阐教的清源真君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法天神，成了天帝元凌的执刀人，终究没有斗过天道。 玉鼎真人自然明白，他的徒弟在天界的处境。 作为师父，他甘苦相随。 玉鼎真人摇了摇头，大过年的，想这些干什么。 “天地无极，万里追踪！玉鼎真人，你藏了烧鸡是不是？” “要什么烧鸡，吃你的豆腐吧！” “汪！汪！” 清源真君伸着懒腰，瞧着眼前打闹着的一人一狗，他微微摇头，笑的开怀。 “师父” “哎！” 玉鼎真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徒弟啊，怎么了？”清源真君抿着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想要呼唤一个人时，他也能及时应答，这样真好。 第七十八章：杨府的热闹 “二哥！新年快乐！” 苏小小人还没进门，声音可是响亮的很。 清源真君正在杨府正厅和大家把酒言欢，新年伊始，玉宇清明，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美好。 “过完年知道回来了！”玉鼎真人不忘呛声。 “真人，我给你带了不少石盘村的土特产哦！” “哎呀，那敢情好啊！” 众人：…… “来，四小姐，二爷，嫦娥仙子，三小姐等你好久了！” 梅山兄弟带着三分醉意拉着苏小小入席，家里少了谁都不完整。 “小小啊，当了那么久的村长，终于舍得回来了？”清源真君的语气看似嗔怪，实则自豪的很。 “就是，一年多不回来，桃山也不管了，这当村长就那么好嘛！” “我们可听说你有男朋友了，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嫦娥和三圣母杨婵一唱一和的配合着清源真君，说得苏小小是措手不及。 “既然这样，那我可走了。”苏小小见招拆招，佯装要走。 “走了可就别喝我酿的酒。” “二哥真小气！” 一直“从心”的苏小小败下阵来，二哥酿得酒，她可得好好品尝！ “二爷，您好久没弹过琴了，今日给大家露一手吧。”梅山兄弟举着酒杯，眼神殷切。 “是啊，清源露一手吧，我们也给你伴舞！” 嫦娥/三圣母杨婵也凑了过去，和自家夫君/哥哥撒娇。 “好。” “二哥的琴艺是最好的！” 一直是二哥吹的苏小小眼冒星星，立马忘了清源真君对她的调侃。 最是拿老婆和妹妹们没办法的清源真君唤出了一床七弦琴。 “早些年间，伏羲神王制琴，定弦为一。”清源真君拨了一下琴，边校音边同众人讲到。 “随后神农氏、唐尧、虞舜皆改一弦为五弦，直至周时，文王添文弦，武王添武弦，于是这琴这才被定为七弦，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一床。" 清源真君双手抚上琴弦，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他的思绪仿佛义被琴声带回千年前的封神时期。 他记得，当年也是这样，一伙人坐在周营的大帐里放歌饮酒，谈天说地。 记忆里那个皎若明月，灿若朝阳的文王的小女儿若芷永远在后方支持着伐纣大业，就连苏妲己都和她交好，身为女子，胆识计谋丝毫不输于男子。 犹记得，她还和姜师叔有过一段姻缘，可最终死在了封神台上，罢了，不提了。 “二哥在想什么?” 苏小小不知道清源真君想到了什么，只是感觉方才片刻，他身上的气息很孤独，像是一个人点了一盏孤灯在黑夜中穿行。 苏小小的话将清源真君的思绪悉数拉回。 杨府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清源真君正在校音的动静。 叹了口气，清源真君回答道:“没什么，一些旧事罢了。" 待调好音后，清源真君双手覆在弦上，目光蓦地温柔下来，像是在看一位多年的老友。 只见他指尖微动，便有几个灵巧的泛音从那床琴上蹦出来，清脆而婉转。 天上一轮春日开宫镜，苏小小，三圣母杨婵，嫦娥和音起舞。 三位曼妙仙子，清颜华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她们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的扇子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清源真君的琴音举世无双，几人的配合更是精妙绝伦。 哮天犬化作原型和小狗豆豆窝在清源真君的脚边，好不惬意。 梅山兄弟与玉鼎真人推杯换盏，是难得的好时光。 而在苏小小离开以后，弟子们实在闲得无聊，便一起回桃山一趟。 十里桃林是楚天佑和狐仙白灵的定情之地。 旧梦重温，佳期正好。 “天佑，我为你跳一支舞吧。” 狐仙白灵言语带笑，脸上全是幸福。 “好，我为你抚琴。” 楚天佑转身落座在石凳之上，手掌轻抚下，琴出现在了石桌之上。 十指纤纤，落于琴弦，微微试音，已有余音绕聊之意。 狐仙白灵轻足点地，整个人随着那音色缓缓升起，临于虚空。 琴声幽幽低语，舞姿轻盈似雪，清雅的步步生莲。长眉含笑，妙目生情，手指柔美更甚那流云轻走。腰肢纤细，随着那琴声摇摆着独有的韵律，就连那紧贴腰肢的丝带都忍不住随之画着圈圈。 细碎的舞步飘逸灵动，云袖轻摆，弦乐飘飘。风似乎都骚动了起来，按捺不住心绪，撩拨起了翩跹起舞之人。三千墨发随风而起，竟有了一丝凌乱之色，为狐仙白灵增添了些许妩媚动人之姿。 一曲缓缓结束，狐仙白灵落地回眸，秀颜白皙动人，嘴唇熹微吐纳着气息，素手轻抚耳边还未安静的发丝。 楚天佑看着这样的花千骨，呼吸停止了片刻，脑海中的舞姿还未消散。 眼前的她亭亭玉立，眉目清秀，明明不落一点妆容，却更胜那粉黛千万的妖媚。 一身水蓝色的丝绸纱衣，将她装点的唯美唯俏， 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似雪中还有半分的桃红粉嫩。 三千墨发只用一条素色的绸带束缚着，随意却娇媚不失，颇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之感。 狐仙白灵见楚天佑不语，玉足轻抬，已是靠近了他，眉间气韵，朱唇轻启。 “天佑，我跳的可好啊……”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楚天佑入梦三分，一语惊醒，神色微收，浅浅一笑。 “天佑喜欢就好。” 狐仙白灵听的楚天佑的夸赞，小女儿姿态展露无遗。 一张鹅蛋般的脸，姿色天然，灿如春华，皎若秋月，画笔难描；粉黛不施，杏面桃腮，细润如脂，恰如朝霞映雪；眉似新月，目如珍珠，点点都是光华如烟，经珠不动凝两眉，盈盈秋波笑春风；樱桃小嘴，唇红齿白，开合间都是风景无限，笑意盈盈…… 楚天佑眼里的狐仙白灵是这样的柔美旖旎，姿态万千，让他不自觉去品评了起来，但是不论他怎么品味都始终找不到完美的词汇去形容心上人的纯美。 这样的白灵，似乎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让他忍不住骄傲，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师姐，以后不准为他人跳舞。” 私心不知何时升起，楚天佑就是突然这样想了，也这样说了。 或许在别的事情上，他总是思虑一二，可是在师姐白灵身上，他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做只有应不应该，没有愿不愿意了。 狐仙白灵心中惊颤，小师弟竟然会说出这样霸道的话来，可心中却一瞬间充斥了幸福感， “天佑，白灵只为你一人而舞。” 狐仙白灵微微欠身，头颅低垂，眸子里秋波暗藏。 这样的日子，你我相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岁月悠悠，天地无极。 岁月不止，那便请这天地悠悠为你我作证：从今往后生生世世，不管遇到怎样的波折困难，只要有天佑在的一方天地，就是狐仙白灵的家，生死追随，不离不弃。 若此时苏小小在场定要好好的吐槽这恋爱的酸臭味。 因为在桃林的另一处，黄仙黄仁礼和柳仙青青同样的柔情蜜意。 “青青，嫁给我高兴吗？” 黄仙黄仁礼的语气一下子就有了感情波动，他轻呼一口气，双目闭上了又再度睁开，凤眼一双，情深意长，毫不遮拦，里面的光芒越来越甚，直直的落入柳仙青青的双目，将柳仙青青灼烧的滚烫。 柳仙青青的呼吸已然落了节奏，少了好几拍，心中起起伏伏，实难平静，仁礼的眼神好灼热，她觉得呼吸好困难，就快窒息了，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心跳声越来越大。 只一瞬，仿若万年已逝，她沦陷在了这样的眼神中。 “当然高兴啊……” 黄仁礼伸手一只手，抚上了柳仙青青的脸，轻轻摩挲，然后缓缓移动，落在了柳仙青青的下巴处，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青青，看着我。” 低沉深邃的声音自黄仙黄仁礼口中而出，冰凉却灼热，穿透入了柳仙青青的灵魂。 她一身僵直，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下巴处黄仁礼手指带给她的温度，呼吸彻底没了。 “我也好高兴。” 黄仙黄仁礼轻声细语，眸子里柔情似水，他松开了柳仙青青的下巴却在下一刻又捉住了她的手，将它紧紧贴合在了他的心房，他似乎是在告诉爱人知道他的心跳是为了谁，又只为谁。 “仁礼……”柳仙青青心跳如鼓，脸色绯红。 黄仙黄仁礼伸出手指轻轻覆盖上了柳仙青青的嘴唇，手有些轻颤。 “执子之手，承汝之忧。愿为甜酿，盈汝之杯。但为明烛，为汝之光。永佩此誓，与汝偕老。” 炙热的语言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一切的付出和血泪都只为这一瞬的情深意长，耳鬓厮磨。 “你今天好不一样……” “青青不喜欢吗？” “喜欢。” 黄仙黄仁礼双手轻轻深入她的长发，微微一揽，将她拉向自己，望着柳仙青青略微颤抖的红唇，好生疼惜，双目相接，脸颊靠近。 柳仙青青的睫毛在风中颤抖着，一如他此刻的心，他静静凝视着她的双眼，默默的，默默的靠近她。 千年冰封的心早已为了她融化，从未有过的心动一刹那让他失了心，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或许这样能让她更真实的体会他对她的爱吧。 一吻倾心只为你，二吻定情盼永生。 第七十九章：有客迎来 桃山风景如画，十里桃林灼灼其华。 黄仁礼很是小心谨慎的吻着柳仙青青，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却只是轻轻的点到为止，一点又一点，一圈又一圈，心底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尽数融化在了这个吻中。 柳仙青青的意识轰然坍塌，感觉天地都在晕眩，她颤抖着不听话的双手缓缓抚上了黄仁礼的后背。 黄仁礼感觉柳仙青青的双手紧紧贴合着他的背，他们在这一刻放开心神，属于彼此，辗转厮磨，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桃山的冰雪冰冰凉凉的，可他们唇齿间倾泻出的呼吸又是那么灼热，滚烫着她的肌肤，灼烧着他的心。 就这样，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弹指一挥间，黄仁礼不舍的放开了柳仙青青的唇。 “青青，我伺候的可还周到？” “实属上乘。” 柳仙青青面带狡黠，相爱相杀习惯了，如此这般还有些不适应呢。 “那我可要再接再厉啊……” 黄仁礼感觉怀中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分，于是轻声说道，言语间尽是温柔，似乎还是怕吓到她。 他说也说了，做也做了，双手不自觉的将柳仙青青圈揽的更紧。 “莹莹，你愿意嫁给我吗？” 桃山的观流亭中，左平单膝跪地，正向黄莹莹求婚。 “当然愿意啊。”黄莹莹满脸羞涩，不敢抬头看他。 “永生永世不分离。” 左平却一把将黄莹莹揽入怀中，恨不得融入骨血。 “傻子……” 这世上男欢女爱本是寻常，诺大的桃山充满了恋爱的气息。 “瑾舟，我真的没想到师尊会为我们举办婚礼。” “师尊是何等人物，自然不拘于世俗。” “那你呢，真的能放下师门的一切和我在一起吗？”一位的男子直直的盯着眼前之人，只为了等一个回答。 徐瑾舟和江清宣是仙门十二宗第七宗的弟子，在拜入苏小小门下后互生情愫，如今，江清宣想听到徐瑾舟亲口说出“愿意”二字。 “永世不悔，必不负你。”徐瑾舟看出了爱人的顾虑，他将所有的爱意化作炽热的怀抱，将江清宣抱了个满怀。 “我知道。”江清宣回抱住徐瑾舟，男子相爱本就不易，他真的不敢赌。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徐瑾舟感受到左肩处微微湿润。 徐瑾舟将怀里的江清宣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眸子微微一紧，两行清泪漱漱下滑，滴滴滚烫落入他心，伸出手替他擦去泪珠，可是眼泪似乎止不住似的，瞬间又红浥两行。 就在这时，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雪花，天地间霎时白茫茫一片，徐瑾舟撑起了一片结界，不让那雪花纷纷凉透了他的身。 “清宣，不要哭，你看你一哭，便惹来飞霜漫天，你是在向老天爷哭诉我对你不够好吗？” 徐瑾舟自怀中掏出一娟丝帕，手捧着江清宣般的俊秀脸庞，轻轻拭去还未断线的泪珠，动作轻柔，似那天边轻轻浮动云朵的清风阵阵。 清宣从未想过师尊会同意他们的事，也惊讶于徐瑾舟的态度。他心中暖暖的，忍不住泪流满面。 “瑾舟，我不哭了，不哭了，你就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哭的。”江清宣哽咽着，终是止住了眼泪滴答，瑾舟那么心疼的眼神，他怎么舍得让瑾舟愁眉无限。 而且，师尊还亲口承认了他们的爱，他什么都得到了，还有什么好求的，这世间的亲情，友情，爱情他都有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江清宣哽咽着声音，脸上的泪痕也渐渐干涸，徐瑾舟轻抚着她的脸庞，双眼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瑾舟，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江清宣脸颊早已绯红，瑾舟的眼神怎么可以这么温柔，传达给他的都是浓浓深情。 “我舍不得不看。”徐瑾舟说着脸红心跳的话，可脸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似乎是嫌一只手抚摸他不够似的，徐瑾舟另一只手也轻轻附了上去，拇指轻轻摩挲着泪痕已干的地方，轻柔的不像话。 半晌过后，徐瑾舟眉目浅笑，薄唇再启。 “清宣，瑾舟……爱你。” 江清宣瞳孔微张，心底盘桓起无边的幸福，喜极而泣，泪珠晶莹。 简简单单两个字——爱你，带着一生的痴狂，一世的痴缠，终是在此刻勾勒出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画中，漫天飞雪还在纷纷，柔美旖旎。 璧人一对又一对，他们相依相偎，平视着眼前的千山万水，银装素裹的世界，天地间独有他们彼此。 这一生，这一世，即将完满。 画面转到杨府里，本来只有三位女仙在翩翩起舞，现在却多了一位。 原来是清源真君玩心大起，在琴音高潮处幻化成女子与苏小小她们共舞。 惹得苏小小嗔怪道：“二哥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苏小小这话不假，清源真君幻化的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衫，乌黑的头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说话动作时，流苏摇摇曳曳，耳旁两坠银蝴蝶，略施粉黛，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神。 见自家徒弟的兴致这样好，玉鼎真人便接过琴来继续弹奏，梅山兄弟不时打着节拍。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这样的时光，仿若回到了千年之前，恣意洒脱。 玉鼎真人的琴声渐急，清源真君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似乎想到了什么，嫦娥拉过清源真君，自己幻化成一位俊俏的郎君，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这位姑娘，可否与我共舞一曲啊？” 秒懂自家媳妇的心思，清源真君娇羞一笑：“当然可以啊。” 清源真君配合着嫦娥跳起了华尔兹，一旁的苏小小和三圣母杨婵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嘴狗粮，真是够了。 “三姐啊，咱们好可怜啊……”苏小小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也幻化成了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比之自己的女体，苏小小化作的少年郎也是举世无双。 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静默时则冷峻如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小小，你这……”三圣母杨婵一拍脑门，好家伙，这叫先下手为强啊！ “怎么样，帅气吧！”苏小小一阵臭屁。 “真是让人心动的少年郎啊！”三圣母杨婵连声称赞。 “三姐，咱们也跳一曲吧。” “好！” 可没等苏小小做出绅士礼，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看得那么不真切，朦朦胧胧。 眼前略过的每一个人影都那么熟悉，却又慢慢离她而去。 “小小，你怎么了？”察觉到苏小小的异样，三圣母杨婵首先扶住了苏小小，将她扶到了椅子上。 “突然觉得有点头晕。”苏小小面色算不上好，其他人也赶紧停下围了过来。 “别再给我添个外甥哦。”清源真君虽然嘴上调笑着，但手指却搭在了苏小小的脉搏上。 “怎么会呢。”苏小小努力驱散眼前的眩晕，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又一下子没有了。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上了年纪熬夜的缘故。”清源真君切脉结束，并没有查出什么。 “我还不到六百岁，怎么就上了年纪呢！”感觉自己缓了过来的苏小小还不忘斗嘴。 “是啊，还不到六百岁。”清源真君反复重复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 “二哥，你都有四千岁了，还是有小孩心性的嘛。”三圣母杨婵抓住机会怼起了自家二哥。 “彼此彼此。”杨家兄妹，怼人技能一脉相承。 “年也拜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苏小小没来由的心慌，她要赶紧回到石盘村，徒弟们的婚礼得开始准备了。 “记得常回来。”玉鼎真人有些舍不得。 “这也是我家啊，当然要回来，对了，记得十五那天来桃山喝我徒弟们的喜酒啊！” “记得了。” “那我走了。” “小小，多注意脚下路，身边人。”临走之时，清源真君突然说了这样没有头绪的一句话。 “二哥，我记得了。”苏小小脚下一顿，看来，二哥也察觉到不对了。 踏入准圣之境之后，他们对于天地的所有变化异相皆有感知，今日突然莫名的心慌，根本是在给她预知。 至于到底是什么，这就需要自己去解决了。 而当苏小小回到石盘村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准圣苏小小又迎来了两位新的客人。 “冯夷/奇相，拜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 第八十章：异像频生 河神冯夷，人身鱼尾，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天界往事录》记载，冯夷与洛水女神宓妃相恋，却被后羿横刀夺爱。 河神奇相，是一位女神。 传说奇相是上古黄帝时期震蒙氏之女，因盗窃黄帝宝珠而沉入长江，从此成为了长江水神。 现在两位河神突然到访，苏小小自然郑重相待。 “免礼，不知两位河神到访有何要事？”苏小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们进屋去说。 “长江出事了！” 一进门，冯夷，奇相便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令苏小小震惊的情况。 “两位河神赶快细细道来！” “现在这个季节本来是冰封期，我们二人只需要护佑生灵即可，但不知是何原因，已经冰冻的长江水竟然全都化了！” “什么？万物生长轮回自有自然因果，这不是长江冰化的时候！” 两位河神话刚说完，苏小小便带着他们来到了长江之源——青藏高原腹地的各拉丹东雪峰之下，长江正源沱沱河发源于雪姜根迪。 那是一幅奇异的景色，雪山冰峰，草地无垠，蓝天白云倒映在河水中。 冰山下，由于阳光、风力、流水的作用，冰川形成了无数个小冰屹立的雄鸡，有的像抬头望天的白熊，有的似千年巨龟。 而最震撼人心的还是那倒挂在冰川之上的无数冰柱。从它们的尖顶上，一滴又一滴的融有声响，没有炫耀，却汇成一条冰河，带着咆哮，带着力量，开始了万里之行。 可本该悬挂的冰川河水一一开化瓦解，这不是长江之源本来的样子。 “温度没有升高，也没有外来因素的影响。”俯瞰一圈之后，苏小小居然没有找到原因。 “慈尊，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来找您，这太不对劲了。” “你们上报天界了吗？” “已经上报了。” “虽然暂时还找不到原因，但本座可以使河水再次冰封。” “多谢慈尊。” 两位河神虽然掌管江河，但却不能操控冰雪。 话音刚落，苏小小上前几步，素手轻轻一抬，金色的法力顿时化成了一股恐怖的阴寒之力。 随着她的手掌翻合，天空忽然飘洒出幽蓝色的冰花，它们像雪花一样轻，却有着冰的剔透光洋。 就这样，无数冰花打着旋落入长江之源，化成一道道阴寒至极的灵力瞬间冰封千里。 “再有异动，立即给本座发信息。” “是。” 暂时解决了长江之源的异像，苏小小立即返回石盘村，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办，她要抓紧时间给徒弟们准备婚礼。 一进入石盘村，苏小小便看见林清芳扶着江大娘出来遛弯。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江大娘，清芳姐，新年好啊！”苏小小热情的和她们打了招呼。 “村长新年好啊！”林清芳热络的回着话。 “新年好，新年好。”江大娘颤颤巍巍的拉着苏小小，越看越喜欢。 “咳咳咳……”林清芳突然咳嗽了几声，大约是感染了风寒。 “清芳姐，没事吧。”苏小小一脸关切。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 “得注意身体啊。” “我听说那位云顾问是你的男朋友啊。”林清芳关切的问道。 “是啊，是啊，男朋友。”苏小小干笑了几声，果然，全村都知道了。 “挺好的，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呢？” “这个不急。”苏小小越说越心虚，八字一撇都没有。 “那我们先去别家拜年了。” “好，我也得回去了。” 在江月华母女之后，一路上苏小小陆陆续续收到了村民们的祝福，神君啊，你可太坑人了！ 好不容易在村民们热烈的眼神中回到了家里，小狗豆豆和穷奇猫猫睡的昏天黑地，不过它们还是察觉到苏小小的动静。 “主人，你可算回来了！” “女娃娃，鸡腿呢，小鱼干呢！” “就知道吃！”苏小小从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鸡腿和小鱼干，两只小可爱吃得津津有味。 安顿好了猫狗，苏小小便开始坐下来书写婚礼所用的东西。 “金元宝六万箱，各种金器六万箱，玉器六万箱，银器六万箱，绫罗绸缎十万马车，还缺啥呢?” “女娃娃，凡间的皇帝娶亲也不过如此，你别太夸张了。” 穷奇猫猫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咋舌，这女娃娃忒大方了。 “我徒弟结婚，自然要准备最好的。”苏小小不以为然，只觉得不够。 “切，把你掏空了才好呢。”穷奇猫猫哼了一声，继续带着小狗豆豆吃“大餐”去了。 写了好几个小时，苏小小伸了个懒腰瘫在了沙发上，苏小小终于喘了口气，这一天折腾的，神仙也扛不住啊！ 带着满身的疲惫，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一觉她睡的并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断断续续，莫名的让人心慌。 梦里一片黄沙荒芜，苏小小一直游离在空中，想停不能停，想落不能落。 这种不能自主的感觉，苏小小一点也不喜欢。 疾行数十里后苏小小终于屈身落地，眼前竟然呈现出一番春色盎然之景。 颇有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先前一路黄沙漫漫，飞沙走石，怎么一下子出现这么一片诡异的绿地，人们常说事出常态必有妖。” 苏小小两脚分踏，一脚黄土，一脚绿地，好生诡异。 “不过是天地宝像罢了。” “谁？”苏小小立马提高了警惕。 “我不是谁，是天，是地，是风，是万物。” 陌生的声音说完，眨眼间一个繁复的符咒虚空而现，苏小小长袖轻挥，符咒一分为八后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飞速而去。 片刻后，西北方向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自动开启。 “进去看看吧。”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苏小小不由自主的跟着它走。 眼前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山川草木，俨然是她的桃山，却是喜庆非常。 整个桃山可见所有的树上都绑满了红绳，门前挂满了鞭炮红灯笼红毯铺地，桃山上连一朵白花都找不出来 高翥啄黍黄鸡没骨肥，绕篱绿橘缀枝垂，新酿酒,旋裁衣，正是昏男嫁女时。 三千弟子个个身着红装，正对着高堂上的师尊，交拜天地。 然而，此时苏小小如同一个局外人，根本近不得徒弟们的跟前。 徒弟们的喜怒哀乐都和她无关。 “净吾身，上红妆，胭脂叶， 卷红糖。 红铺盖 ，十二床 ，八百里 ，入洞房。” 那声音又来，唱的人毛骨悚然，三千弟子在歌声里逐渐消散，苏小小伸手去抓，一无所获。 “师尊，我们来世再见……”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苏小小耳边响起，带着无限眷恋，如泣如诉…… “大娘，清芳姐，过年好啊！” 从桃山赶回的楚天佑和狐仙白灵首先去了江月华母女那里，正是晚饭时分，她们正在做饭。 “是天佑和白灵啊，新年快乐。”江大娘一见是他们的，很是高兴。 “天佑，白灵，过年好，饭马上好了，一起吃吧。” “那就打扰了。” “清芳姐，感冒好些了吗？”狐仙白灵将一手拿着的柴火给了林清芳，一边问着。 “好些了。” “这几天下雪，大娘，我给您揉揉吧。”楚天佑乖乖巧巧，帮着林清芳和狐仙白灵把柴火都放置好了以后，把江大娘拉到床坐好，给她揉揉肩膀，捶捶背，闲聊着各种家常，四人都是笑容满面。 岁月静好，石盘村的日子虽过的平淡，却也是幸福满溢的。 有师尊坐镇，有朋友相伴，江大娘他们对自己和师姐样好，就像亲生儿女一样好，这样的日子是很愉悦的。 人间有情，此心便是温暖吧。 晚饭很快便端上了桌，四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 “过年了，来给你们三个每人一个大红包！”江大娘慈眉善目，从兜里掏出了三张鼓鼓囊囊的红包递到了三人的手上。 “谢谢妈！” “谢谢大娘！” 三人接过了红包，各自给江大娘磕头作揖，全了晚辈的礼。 “好，好，好……”江大娘连说三个好，一下子多了两个好孩子，怎么不让人高兴呢。 “大娘，清芳姐，我和白灵要结婚了。”楚天佑和她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那太好了！” “你们两个这么般配，好，好，好……” 听说楚天佑和狐仙白灵要结婚，江月华母女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大好事啊！ 得偿所愿，莫过于此。 华灯初上，暮色渐进。 漫天的星辰逐渐代替轻暖的日光。喧嚣也渐渐变成了寂静。 江月华母女这里一派温馨从容，苏小小那里却刚刚转醒。 “天佑，白灵，青青，你们在吗？” 似乎还没有从梦中徒弟从眼前消散的心痛里清醒，苏小小迷蒙着双眼，氤氲了些许水汽，她有些看不真切。 “小小，你醒了。” 这不是她徒弟的声音。 揉了揉眼睛，苏小小仔细看去，是云遐神君正坐在她的身边。 “神君怎么在这？” “我可是你的男朋友哦，我不在这能在哪？”云遐神君故意提起早上的事。 “呃……”苏小小扶额，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好了，不逗你了，吃饭吧。” “还真是有点饿了。” 第八十一章：状况突发 六界清平，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本应是休养生息的季节，却出现各种异相，江河冰化，禽鸟惊慌。 黄河长江之灵虚弱不堪，两河的河神无力承载生灵，居于其中的生物居然死亡过半，甚至出现了物种灭绝的情况。 镇压鬼魂的冥府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只听刹那间，雷声轰鸣，一条条雷电狂闪，神魔皆惧。 突然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鬼哭神嚎!天地聚变，黑云压顶，如同天塌地陷，连同冥府中，忘川翻涌，卷入无数亡灵! 金色华光一闪，这些翻涌的妖魔亡灵全都安静了下去，不想成为它的亡魂。 除此之外，三山五岳灵气骤减，各地镇压的妖魔更是蠢蠢欲动。 悬挂在天穹上的星辰暗淡无光，隐隐有坠落之势。 不过苏小小操纵星辰之力，周天诸星倒也没受多大的影响，依然在正常运转。 苏小小和徒弟们忙里偷闲准备着十五那天婚礼的事宜，并决定使用缩地千里将桃山和石盘村相连，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婚礼。 然后，事与愿违，终究有什么发生了。 初五一大早，楚天佑和白灵带着云遐神君刚做好的糕点敲开了江大娘家的大门。 “扣扣扣……” 楚天佑敲了半天，屋里只有林清芳的回声：“稍等，稍等……” 可这一稍等，楚天佑和白灵就等了得有十分钟的时间。 “大娘她们是有什么事吗？”白灵一脸担忧。 “可能就是刚起床吧。” 楚天佑心里也在打鼓，江大娘母女可从来不会起这么晚啊。 就在这时，屋门终于开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开门的林清芳的声音有气无力，开门的动作都很迟缓。 “清芳姐，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楚天佑白灵敏锐的发现了林清芳的不对劲。 脸色蜡黄，透着青白，额头上满是冷汗，躬身塌背，明显的气力不足。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一起床，我就觉得浑身无力，肚子也疼得狠，已经跑了五六趟厕所了。” 就这么几句话，林清芳都说的很吃力，白灵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天佑，白灵，清芳怎么了啊？”江大娘拄着拐杖，焦急万分。 “大娘，你先别急。” “清芳姐，你先坐下，我和天佑帮您看一看。” “那就麻烦你们了。” 楚天佑将手搭在林清芳的脉搏上，一旁的江大娘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天佑，从他的表情上，江大娘看出了不安。 只见楚天佑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神色凝重。 “天佑啊，怎么了？”江大娘急着问道。 “我不太确定，我给左平打个电话，让他来看看。” 楚天佑没有把握自己的诊断是否正确，只能让我左平来一趟了。 听到楚天佑这么说，白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接到楚天佑的电话后，左平三分钟就到了江大娘的家里，楚天佑简单的向他说明了情况，然后把场子交给了他。 其他三人站在他们的身边，一脸担忧凝重。 从左平把脉开始，他就发现这是得了瘟疫的脉象，凡瘟疫脉洪大滑数，而数中兼缓者可治，紧数甚者难治。身大热，而脉沉涩细小，足冷者危。 “我这是怎么了？” 林清芳见左平迟迟不开口，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的了。 “清芳姐，你这几日都吃过什么，接触过什么？”左平一脸严肃的问道。 “没吃什么啊，都是年夜饭，也没接触过什么，我一直都在家里忙活。” 林清芳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饮食起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清芳姐，你这病我先给您几盒莲花清瘟，这一周你可千万别出门！” “我这是疫病，对吧。”林清芳一听左平如此说，便知道自己得了疫病。 良好的防疫意识让她对左平的话高度配合，不就是居家隔离吗，当然没问题。 “清芳怎么会得疫病呢。”江大娘一听自己女儿得了疫病，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差点晕了过去，幸亏楚天佑和白灵扶住了她。 “还有，大娘，你得和清芳姐分开隔离。” “可是，我要是隔离了，妈就没人照顾了。”林清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和白灵留下来照顾江大娘。”楚天佑开口说道。 “也好，回去的时候我告诉村长一声。” “注意休息，多喝水，如厕以后必须洗手。” 临走前，左平又叮嘱了一遍，然后便离开了。 去见师尊的路上，左平一直在想，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得了疫病呢？ “清芳姐不曾接触过什么，吃的也很正常，怎么就得了疫病呢？” 左平百思不得其解，进门之前赶紧换下了今日穿的衣服然后进行焚烧，又用消毒水进行了全方位的消毒。 而在见到苏小小后，他一五一十的说出了林清芳的事，并告诉苏小小楚天佑和白灵同江月华母女一起隔离了。 “村长！您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没等苏小小编辑好电子邮件发送到天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看样子很是焦急。 “左大夫，村长，你们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左平急忙打开了师尊家的大门，入目皆是一片哀嚎。 只见师尊家的门口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群村民，个个面色苍白，捂着肚子，也有几人尚能站立，互相搀扶着。 “进来吧。” 苏小小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病人，赶紧拿出口罩发给大家，弟子们心领神会，将口罩带好，以防传染。 “你们都是一样的症状吗？” 左平戴上了手套开始挨个检查。 “差不多，今天早上起来就上吐下泻的，浑身无力，你看，我老婆都要烧糊涂了。” “我们也是一样的，昨天还什么事也没有，今天早上才这样的，除了像他们一样上吐下泻，我还喘不上气。” “我浑身发冷，也喘不上来气……” “左大夫，救救我们吧！” 左平挨个检查了病人的口舌，发现他们的口舌周围都起了一圈水泡。 “莹莹，你们来看看他们的眼睛。” 因为病人实在太多，左平便叫来师兄弟们一同帮忙。 听了左平的话，苏小小也戴上了手套上前帮忙。 弟子们小心翼翼的扒开了村民们的眼睑，无一例外，他们的眼底都是一片血红，眼球突出，就和百年前的那场疫情的症状一模一样。 检查完了患者的眼耳口鼻，左平又挨个为他们把脉。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都是和林清芳同样的脉象。 “我先给你们开点药，把上吐下泻的症状止住，发热的我再开点退烧的药。” “谢谢左大夫。” “大家一部分去拿药，白灵，你去拿些艾草来，就在这里烧。” 根据左平的指挥，苏小小和弟子们忙活了起来。 “不行，我憋不住了。” “我喘不上来气……” “左大夫，我女儿烧起来了！” “左大夫，我老公快不行了！” …… 短短不到十五分钟的功夫，村民们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左平只能先用点滴和药物稳住他们的病情。 苏小小在屋里点燃了艾草，浓重的味道很是熏人，但很多村民们闻到之后倒是减缓了许多。 南山堂里的一部分病人进进出出的解决上吐下泻的问题，细心的苏小小忍着恶心将他们的呕吐物和排泄物收集起来，他们要查出村民们发病的原因。 这时，外面又涌过来了一大群人，他们也都是一样的症状。 苏小小和左平一看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药店里根本就放不下，只能带着医疗箱去外面诊治。 走出南山堂，目之所及都是发病的村民们，上吐下泻，虚弱不堪。 发展到现在，苏小小已经完全可以判定这是一场瘟疫，就是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了。 所谓瘟疫，又谓之天行时疫。 其发病急剧，证情险恶。 左平一边诊治一边思索治疗方案。 “若疠气疫毒伏于募原者，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脉数等。治以疏利透达为主，用达原饮、三消饮等方。 若暑热疫毒，邪伏于胃或热灼营血者，可见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或见衄血、发斑、神志皆乱、舌绛苔焦等。治宜清瘟解毒，用清瘟败毒饮、白虎合犀角升麻汤等方。参见疫、天行、时行、温疫发斑等条。” 但现在找不到瘟疫的源头，所有的治疗都是治标不治本。 为了遏制住病情，苏小小紧急召开了会议。 芥子空间的大殿内，桃山弟子齐聚盯着半空的大屏幕，一脸肃色。 屏幕中，实时播放着全国各地的疫病发展趋势，不知根源，由点连面，来势汹汹，而且和百年之前的那场疫病的症状一模一样。 “近日疫症四起，除了石盘村，全国各地几乎也都遭难了。” “可有死亡？”云遐神君开口询问道。 “目前尚无死亡之人，只是，疫症来的太快，还不知根源，恐怕很快就会失控，到时候，便会有大批百姓死亡。” “师尊，我们是否要去支援？”柳仙青青问着。 “嗯，让左平带领精通医学的弟子先行一步，分散前往各遭难地区，而后再让其他弟子收拾好药物，速速赶往支援。”苏小小吩咐道。 “不过，这治标不治本，恐怕还得找出根源才是。” 苏小小认真起来，她虽然不擅长岐黄之术，但到底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深知病痛之灾，作为准圣之一，同样也是慈悲众生的典范。 “小小说得对，我和你去查查看吧。”云遐神君正色说道。 桃山的弟子得令便着手治疗，一日之内，石盘村疫情竟然得到了些许的控制，没有新增的患者。 而四处勘察症状根源的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忙碌了一整天，却没有发现疫症的起源。 虽然这场疫病来的突然，但当地政府很快就采取了措施，当天下午便封锁了各个社区村落。 面对着腥风血雨、岌发可危、势如破竹的疫病，华夏人民如同一根麻绳，千丝万缕紧紧的扭在一起。 众志成城，共抗疫情。 第八十二章：去灾化煞 “近日，全国疫情感染人数不断上升，已经出现大量感染者……" “目前全国爆发不明原因疫病，症状和百年前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杀伤力更强，已经有近十几万人丧失生命……" “此次疫病爆发迅速，传染力广泛，致死率更高，请广大居民做好个人防范……” 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石盘村现在处于静默状态，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做好隔离，积极配合治疗。 也正是因为这场疫病，热闹喜庆的新年戛然而止，残风卷落雪，萧瑟无比。 苏小小坐在沙发上，听着新闻里的播报，眉头紧锁，搂着小狗豆豆的力度也变大了。 云遐神君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歪着头，看着苏小小：“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古怪。" 苏小小放下怀里的小狗豆豆，面带肃色：“神君，你不觉得这次疫病很奇怪吗?没有病因，找不到传染链，太诡异了。” “觉得啊，只是我们查也查了，根本没找到源头。” 云遐神君抿着嘴，开始分析：“天灾人祸尚未可知，只能先按兵不动。” 就在苏小小和云遐神君讨论之时，天界发来了视频会议。 打开会议房间，三百六十五正神全部到位，因为疫病个个口罩全副武装。 “苏卿，朕收到了你发来的邮件。”是天帝元凌的声音。 “陛下，容臣一问。”苏小小带上耳麦开始参加会议。 “苏卿请说。” “这次疫病是否和天界的五瘟之一，冬瘟钟仁贵有关？” “人界安泰祥和，朕没有下过降灾的旨意。” 之所以苏小小会有如此一问，是因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仁贵、总管中瘟史文业这五位瘟神掌握五方瘟疫，使之不得侵犯人间，保佑人们一年四季不染瘟疫，幸福安康。 一但五瘟接到降灾的法旨便会把瘟疫散播到人间。 而现在正值冬末春初，是冬瘟钟仁贵和春瘟张元伯的交班之际，故苏小小有此一问。 “陛下海涵，臣冒犯了。”苏小小隔着视频对着天帝元凌一拱手，算是赔罪了。 “无事，在苏卿发来奏报后，各地的城隍土地陆续也发来了奏报，内容都是说九州之内皆感染了疫病，却找不到病源。” “不是天灾，那便是人祸了。”白芷星君打开了麦克风说道。 “星君所言极是，百年之前便是如此。”哪吒三太子紧随其后进行了发言。 “慈尊身边的是穷奇吧。” “没错，是穷奇，不过它现在是本座的坐骑，这位仙友，你有什么意见？”苏小小听出了那仙人的话外之音，他这是怀疑疫病是穷奇带来的，笑话，她苏小小的人，岂容他人置喙！ “是啊，谁不知道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收服穷奇和烛九阴！”白芷星君依旧稳定输出，说的那个仙人哑口无言。 “哼，你算哪根葱，敢怀疑我！”穷奇猫猫本来在啃小鱼干，一听有人怀疑它做坏事立马化作原型。 “小咪，变回去！”苏小小看似疾言厉色，实则拿捏住了穷奇猫猫的软肋——小鱼干。 “哼……”穷奇猫猫傲娇的变回了小猫咪，这让天界的神仙们对苏小小的敬佩又多了一层。 看看，这气势，连穷奇都俯首称臣！ “既然是人祸，便要查出源头！” “朕思量再三，决定让斗姆元君坐镇中天，驱灾化煞；五瘟下凡收瘟摄毒、扫荡污秽；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带领弟子治疗疫病；其他诸神调查疫病源头进行赐福。” 天帝元凌缓缓开口，便是不容更改的天意。 “臣领旨！” “臣领旨！” “臣领旨！” …… 天帝元凌法旨一下，诸神各领其位，各司其职。 只见中天之上元始妙道放大光明，遍照华池，一女神坐镇莲花，额上生三目，肩上有四臂，正中两手合掌作手相，其余六臂分别执有日、月、宝铃、金印、弓、戟。 正是众神之母，斗姆元君。 再往下看，五瘟一人执杓子并罐子，一人执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整装待发。 苏小小这边给弟子发了信息，十五分钟后集合出发。 一场天界会议就这样结束了，而会议结束后，苏小小关闭了电脑，准备带领弟子们去往人间救灾解难。 “神君，石盘村就先交给你了。”临走前苏小小交代云遐神君化作她的样子留在石盘村，毕竟楚天佑和白灵还隔离在江大娘家里。 “你放心吧，这里交给本君没问题的。”说话间，云遐神君已然化作苏小小的样子。 “多谢神君。”苏小小看着云遐神君，欲言又止。 每一次他都是奋不顾身，抛开男女之情，他的这份情意，苏小小也已经无法偿还了。 “你快去吧。”云遐神君淡淡一笑，便足以让人心安。 “嗯。”苏小小点了点头，转身隐入云层，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小的石盘村，从贫穷落后到富庶小康，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本来喜庆的气氛一夜之间，又静默无声，实在是旦夕祸福不可预测。 “师尊带着其他人去人间救灾解难去了，咱们两个没法去。” “师尊也说了，不用咱们担心，我们是来照顾江大娘她们的。” “既来之则安之，得相信师尊。” 此时楚天佑和白灵正在厨房里做饭，他们同样接到了苏小小的信息，心里焦急万分，这样的时刻，他们居然不能同往。 “我看每家每户都有防护人员看管，咱们不会分身，还是安心隔离，照顾江大娘吧。”白灵往窗外看了看，十几个大白在大门外，接送物资，扫码测温，十分尽责。 “嗯，这也是救灾解难。” 淘好的米下到锅中，白灵开启电源，楚天佑从善如流的切菜倒油，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天佑，白灵啊，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忙去吧，我和清芳这里有医护人员，没事的。” 江大娘拄着拐杖从屋里走来，活了五十多的年岁，她经历了不少事，村长他们怕是有些来头的。 “那怎么行呢，清芳姐还在隔离治疗，我们得照顾你啊。”楚天佑搀过江大娘，拍拍手让她放心。 “其实，大娘看出你们大约不是凡人，我们这个村子很少会来外人，即便来了也待不长，政府每年也会派村长来，但不到半年也都走了，去年你们突然就来了，还带领我们致富，这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江大娘慢慢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活了大半辈子，她居然遇到了活神仙，也算圆满了。 “大娘……”楚天佑和白灵不想搪塞过去，只能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你看，说这些干什么，不知道清芳咋样了。” 自从林清芳单独隔离后，江大娘便没有见过她了，只看见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想来也不用操心。 可天下哪有不担心孩子的父母，江大娘虽然嘴上不说，但楚天佑和白灵都能看出江大娘的担忧。 “等吃完饭，有探视的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清芳姐。” “行。” 三人很快吃完了饭，开始全副武装带好口罩穿上防护服，去隔壁看望林清芳。 此刻林清芳正卧病在床，不过及时得到了救治，已经有了好转。 “清芳，你觉得怎样啊？” 江大娘守在女儿身边，满面担心。 “我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林清芳气短乏力，满脸苍白，疫症染上不过几日，她便形如枯槁，一只脚已然踏入鬼门关走了一遭。 “别说话了，你安心配合医护人员，肯定会好的。”江大娘泪眼婆娑，却又忍住了？ “妈，你们先回去吧，咳咳咳……。” 林清芳一使劲就咳嗽不已，江大娘赶忙看着她。 “清芳，你先别说话了……” 江大娘伤心至极，只是什么都帮不上，她多想替自己的女儿承受病痛之苦。 一旁的楚天佑和白灵红了眼眶，突如其来的疫病，真的压垮了很多人。 “大娘，我看清芳姐好了不少，您也别太担心了。” “您身体也不太好，得注意身体啊。” 楚天佑和白灵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江大娘，时间到了，他们得出去了。 既然他们选择和江大娘母女隔离在一起，便要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这也没有辜负师尊的教诲。 “师尊，你看，九州大地全都按下了暂停键，因为疫病死亡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了。” 苏小小和弟子们立在云头查看着各处的情况，九州大地被一层凡人看不见的瘴气所笼罩，不见天日。 五位瘟神自天上各施法术，驱灾化煞。 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疫病的发展趋势就如此凶猛，比百年前的那次更加可怕。 除了破坏呼吸道，这次疫病还会攻击中枢神经和免疫系统，带来的并发症因人而异，所以治疗起来十分棘手。 几轮法术之后，五位瘟神放下手中的法器，天地宝物居然对瘴气无用！ “慈尊，这瘴气太古怪了，我们的法宝施展不出威力啊！” “小咪，烛九阴，你们试试能不能将瘴气吸收。”苏小小问道。 “我试试吧。” “吾也试试。” 穷奇和烛九阴恢复原身，由于血契和武力的压制，他们对苏小小言听计从。 然而，上古凶兽面对这股瘴气也失败了。 “不行，我们也炼化不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第八十三章：探访妖界 天山顶峰上，风景秀丽。 天帝元凌端坐在琅琊阁正殿，低垂眼眸看着眼前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本是死局无解，此刻已活。 天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死棋将活，活棋已动，终于要有新的变化了。 他眉头舒展，一颗莹白棋子落在棋面，棋局恢复再解，下一秒，棋盘被打乱。 天帝元凌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冰雪消融，他眸子温柔的盯着散落一地的棋子， 舍一人而救苍生本就是神的宿命，他煞费苦心布的棋局终于开始转动。 本来天山阴云密布天雷滚滚，天帝元凌面色一变，随即缓缓叹口气。 罢了，天道者，阳也，故好生而恶杀，谓之有利而无害。 世人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命数如此，那他就再推波助澜把，他的紫薇大帝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天帝元凌手一挥，掉落的棋子棋盘恢复原样，他看了一眼，指尖一枚黑子落下，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瞬间变成了另一种很诡异的局面，死亦生，生亦死，是活局亦是死局，而地上一枚玉石白子静静的躺在那里。 “哥哥……” 一声微弱的呼唤在琅琊阁内响起，不知又是什么因缘。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在领了天帝元凌的旨意之后，苏小小为了时间利用最大化，弟子们分开下界，她自己探查疫病的来源。 在人间探查了几天，苏小小依然一无所获。 凡界的初十之日，距离疫病爆发已经过了五天了，这五天之中，疫病的扩散速度简直可怕，一传百，百又传万，致死率一直攀升，而疫病又在不断进化变异，所到之处几乎都会中招。 大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意。 “师尊，这疫病太古怪了。” “是啊，在没有研制出特效药之前，都是治标不治本。” 弟子们带着口罩，从各地回来汇报情况。 首都医院里，苏小小眼观天下，确实如弟子所说，此时的人界凄冷无比。 放眼望去，忙碌的生活被按下暂停键，历史重演，所有的医院里人满为患，每天都有人死去，却无计可施。 虽然各地都有防疫措施，但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一些不当的手段自然也造成了不少意外。 很快，苏小小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和首都遥遥相望的西北方，瘴气瘟毒弥漫，又四处散播，源源不断。 “这里瘴气瘟毒比其他地方更重，或许源头就是在这里。”苏小小皱起眉头。 “师尊，那不是长江源吗！” “本座要去长江之源，你们依旧留在人间。” 想起那日两位河神登门拜访之事，苏小小灵光乍现，或许这边长江之行会有意外的收获。 “是！” “师尊，弟子明白！” 于是，眨眼间苏小小再次来到了长江之源，因为上次的冰封，开化的情况已经有所缓解，只是两位河神受到影响，无法现身。 灵力探查之下，苏小小在江水中发现了异样，清清长江水中多出了不属于本土的鱼类生灵。 苏小小手腕一转，那新来的鱼类生灵便落入了她的手里，只见那鱼身体侧扁而高，体呈淡黄色，有两条黑色纵带，被细小栉鳞，口大，两颌、犁骨及胯骨皆具绒毛齿。 “是黄鲈。”苏小小一眼认出这是外国的黄金鲈鱼，它本不应该出现在长江之中，而且，这黄鲈身上携带着大量的瘟毒，之前的所有异相应该都和它有关。 “溯世书，回溯！”苏小小拿出法宝溯世书进行回溯。 时光倒退，一身着血红衣裙的狮首女子跨过边界到达长江之源，只见她指使手下将一箱又一箱的黄鲈倒入长江源，那箱子上赫然印着妖界的通商标志。 这些鲈鱼进入长江之后，并没有立马释放出瘟毒，而是一步步制造异相，吸引注意，最后才将携带的瘟毒放出，造成疫病突发。 “呵呵，竟然是如此人为。” 回溯完毕，瑟瑟江风吹起，敢做下此事便要承担后果！ 就在此时，左平给她发来了信息：那日从村民的呕吐物中他发现了缠绕的丝丝瘟毒，苏小小将其和长江源的进行对比，果然同出一源。 苏小小眼眸冰冷，看来，她要亲自到妖界走一趟了。 此一时彼一时，石盘村是长江源的流经之地，自然疫病更加严重些。 由于疫病严重，石盘村开始入户消杀，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一些人家的门窗被焊死，进出都不得自由。 谁也不知，这样的防疫措施是政策还是别有用心。 很不幸，江大娘一家也被封上了门窗，有人日夜看守。 只因林清芳是从外地回来的。 “天佑啊，为什要把咱们的门窗封上啊！”江大娘不知发生了什么，很是心急。 “大娘，没事，都是为了防疫。” 白灵一边搀扶着江大娘一边安慰着她，这几天江大娘的病情复发，家里的药不多了，他们告诉外面的防护人员送来，却迟迟没有收到药物。 今天一大早又被封上了门窗，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清芳好没好。”江大娘透着窗缝往林清芳那里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没事的，大娘，咱们昨天去看清芳姐，她已经快好了。” “这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江大娘不想让他们担心，便在两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 楚天佑和白灵对视一眼，这样的防疫措施，他们不敢苟同。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妖界入口处，苏小小一身浅蓝色衣裳降落在墨河一岸，苏小小冷眼看着河水诡异的颜色和里面沉沉浮浮，纠葛缠绕在一起的孤魂野魄。 忽然，几个小妖察觉到了苏小小的存在，为首的两个走上前来质问道： “何人胆敢擅闯妖界。” “桃山，苏小小！” 苏小小！ 原来，眼前之人竟是准圣苏小小！ “参见准圣，不知准圣为何事而来，我等听候差遣！” 小妖们吓得一愣一愣的，这准圣不在桃山坐镇，怎么跑到他们这不毛之地来了。 “有事求问妖王，劳烦带路。” “岂敢，准圣请。” 几人各怀心思的往前走着，很快便到了妖界办公的地方，小妖们将苏小小带进去，安顿在一个幽静的会客室，就火急火燎的去给妖王发信息去了。 这桃山的准圣，他们是吃罪不起的，传说中她是连天道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把她伺候好了，这妖界还要不要安生了。 只是他们未免太过了，藐视天道，不代表人家胡作非为啊。 “准圣来访，我妖界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声极为豪迈的声音传来，等候中的苏小小应声而起。 只见来人身高八尺，面相凶狠，一身妖气，若是旁人看去定是害怕极了，硕大的身躯配上那豪放的声音倒也是相得益彰。 “妖王，本座冒昧来访，还望不要见怪。” 苏小小拱了拱手，极为客气，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准圣事务繁忙，亲临妖界必定有事，就请直接说吧，只要本王力所能及，必定竭尽全力。” “那本座就直说了，此番来，是想问您这半个月来可否见过九州大地之外的人物。” 苏小小直言不讳，她若开口，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您可真是神了，十天前本王确实接待了一位外国的妖君，是为了商讨两界的通商之事。” “果然如此。” “这有什么问题吗？” 妖王不免有些疑惑，眉头高挑，这准圣苏小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必妖王也知道人界突发疫病，却找不到根源，本座几番探查之下发现了这个。” 苏小小从衣袖里拿出了从长江之源找到的黄鲈。 “这是我和那位妖君定下的通商物品之一！”妖王一眼认出这黄鲈的来历。 “那位妖君正是塞克美特，她假借通商之名秘密向我们运送携带瘟毒的黄鲈，并将黄鲈投入到长江之源里，这才导致长江出现异样，九州大地突发疫病！” 听闻苏小小这么一说，妖王面色煞白，疫病之源竟然由他引入！同时，妖王也心生佩服，这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果然是悲天悯人的准圣，怪不得，年纪轻轻便登临高位，一声准圣，真的是无愧天地了。 “本王真是无颜了。”妖王一撩衣摆跪在了苏小小的面前，此事由他而起，该他承担。 “妖王快请起，塞克美特和她背后的指使才是罪魁祸首，妖王只是识人未明罢了。” 苏小小俯身扶起妖王，她要的可不是他的一跪，而是另一样东西。 “准圣虚怀若谷，本王更是汗颜了，不知本王怎样能弥补这次的过错呢。” “本座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 “神农鼎。” “神农鼎是我妖族的镇族之宝，准圣不要说笑了。”一听苏小小是要神农鼎，妖王便开始推脱。 自妖族出世以来，神农鼎便是妖族的镇族之宝，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天界柱石，自然不能轻易移动。 “本座只是暂借，待将瘟毒瘴气炼化完毕自会物归原主。” 《天界往事录》记载，神农昔日炼制百药之古鼎，正因积聚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神农鼎能炼出旷世神药，并净化万物。 “这……”妖王还是不愿松口。 “说到底，这件事妖王您的责任最大，让天帝知晓，怕不会善终，若您拿出神农鼎将功补过，天界自然不会再去追究。”苏小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先礼后兵，她比谁都熟练。 “可神农鼎离开妖族，怕是会有变故。”见苏小小如此说，妖王的口气松了下来，天帝元凌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若让天帝知道是他和外族通商招惹了此次疫病，恐怕难以保全自身。 “不知本座的元神坐镇妖族可否够格？”苏小小眼眸一掀，看向妖王的眼神坚定不容置喙。 “不敢，不敢，本王就将神农鼎借于准圣。”妖王连连摆手，准圣元神坐镇妖族，他可不敢当。 “无事，本座借用了神农鼎，这是应当的。” 苏小小自然知晓神农鼎对于妖族的重要性，人界要救，妖界也不能乱。 “准圣慈悲！”妖王再次下拜。 “妖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将神农鼎送到桃山。” “是。” 随着妖王的离开，苏小小先是给天帝发了邮件，事关重大，得由天帝拿主意。 接下来苏小小信守承诺分离元神坐镇妖族，防止妖族发生动乱。 “师尊，快回来，出事了！” 然而夏月的一条微信，打乱了苏小小的所有计划。 石盘村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溯世真相 在接到夏月的信息后，苏小小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使出纵地金光回到了石盘村。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不敢相信，短短几天的时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手带领大家走上致富路，脱胎换骨的石盘村如今死气沉沉，家家户户的院落里空空如也，粮仓，家禽，全都不翼而飞。 “神君呢，去哪了，我离开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苏小小满肚子疑问，她扫视一圈，发现有些人家的门窗被木条封死，不过现在被人用斧子劈开了。 “是江大娘家里，村民们都在那里！” 神目一扫，苏小小便发现所有村民都聚集在江大娘的家门外，不用法术，她也看见了村民们的众生百相。 他们围在外面，有惊惧，有不信，还有茫然无措。 快走几步，苏小小拨开人群，她发现村民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恐惧和探究，他们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来，却无人说话。 就在江大娘家的院里，只见林清芳伏在江大娘的身上哭的凄惨。 “妈，妈，妈，你睁开眼看看清芳……” 一声又一声，听得人心碎，地上的江大娘显然已经去世多时了。 再仔细看去，新盖的房屋残木横飞，入目皆是断壁残垣。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防疫人员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身上还残留着仙家剑术。 苏小小认得，那是徒弟楚天佑的佩剑造成的伤口！ 楚天佑的手里还握着佩剑，白衣染血，宛若修罗，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而同样浑身浴血的白灵看见苏小小到来，立刻扑到了她的身边。 “师尊，师尊，江大娘，她，她，她……”白灵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 一声“师尊”在村民中炸响，他们看向苏小小，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师尊”，她分明是他们的村长啊！ “师尊？白姑娘为什么要叫村长师尊？” “难道他们不是人？” “该死，你们都该死！” 村民们动静让执剑的楚天佑受到了刺激，他剑气一划直冲他们而来。 苏小小抬手化解了楚天佑的剑气，一个弹指，楚天佑便委顿倒地，手里的佩剑也随之脱手。 这一出手，苏小小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 “村长，她，她，她怎么会法术！” “啊啊啊啊……” “她是人是妖啊！” “我去，快跑啊……” “本座乃是桃山之主，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大家不用怕。” 苏小小一秒切换准圣模式，神仙宝相震慑了所有人。 只是一瞬间，天地变色，光华如炽，出现在村民们眼前的是一位仙袂飘飘的女仙，法相庄严，左手拈花，右手执剑，悲悯众生。 “是神仙！” “真的是神仙！” “村长是天上的神仙！” 村民们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带领他们走出贫困的女村长是神仙，可眼见为实，他们不得不信。 “天佑，你还要再造杀业吗！”苏小小厉声问道。 “弟子不敢，是他们该死！”楚天佑双眼猩红，仍是不服。 见楚天佑情绪不稳，苏小小不得已将其禁锢，她转头看向白灵。 “白灵，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没有顾及村民们的态度，苏小小不相信自己的徒弟会无缘无故杀人。 而且，按照天规，仙杀凡人是要魂飞魄散打入无间地狱的。 “师尊，这不怪天佑，是他们耽误了大娘的治疗时机！”白灵用手指着地上防疫人员的尸体，声声控诉。 因为有了苏小小的回归，白灵不再像方才那样无措无援，他们分明没有做错啊！ “你是说，江大娘的离世和他们有关，对吗？” 苏小小眸光一闪，让人止不住的颤抖。 “师尊若是不信，自可查验！”白灵郑重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师尊在上，我和天佑问心无愧！” “好，这才是我桃山风骨！本座便用溯世书为所有人回溯时光！” “谢师尊！” “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 苏小小咒语轻启，随着阵阵梵音，绘世长卷铺陈开来，引人进入其中，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一展现在众人人眼前。 再过五天，本来应该热热闹闹准备十五的元宵，却因为一场疫病按下了暂停键。 家家户户转移的转移，隔离的隔离，用荒无人烟来形容也不为过。 刚开始的几天，那些被派来的防疫人员还算尽职尽责， 可仅仅两天，他们便换了一副嘴脸，办事拖延怠慢，每日必做的病理检验敷衍了事，药物没有了也是一拖再拖。 在疫病发生的第三天，他们不知接到了谁的指令挨家挨户捉杀宠物家禽，就连粮食也被他们以“调用”的理由从村民的家里抬走，甚至还在有些人家的门窗上焊上了木条，进出不得，根本不顾人们的死活。 “也不知到底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之前的那次也没有这样吧！” “什么调用，就是自己吞了！” “对了，那个时候，村长你去哪了呢？左大夫又在哪？” “对啊，你们都是神仙，可你们管我们了吗？” “罢了，罢了……” 回看起这几天的遭遇，村民们义愤填膺，这也太不他们当人看了，封在屋里，食物短缺，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劳动成果被人践踏，而他们的好村长却是无动于衷。 她明明可以救下他们啊！ 面对村民的质问，苏小小心里也很不好受，人心难测，她以为这些人是可以信任的，危难当头，她低估了人的劣根性。 可云遐神君，那个时候，你又在哪？你亲口答应我要好好守护石盘村，这就是你的守护吗？ “那时本座奉天帝之令带着弟子们救灾解难，找寻疫病源头去了。” 苏小小这样的解释，对村民来说，是苍白无力的。 “我们也是凡人，也需要你的庇佑啊！” “借口，慈尊那么厉害，怎么会不知晓我们的处境呢？” “什么神仙，都是狗屁！” “不许你们这样说师尊！”楚天佑虽然被苏小小禁锢，但村民们对苏小小如此说话，他根本忍不了。 “师尊为了苍生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找到了疫病的根源，又用元神坐镇妖族借出神农鼎，她是最慈悲的！” 三千弟子齐聚溯世书，并肩而立， 原本左平联系到苏小小后便带着其他人顺着苏小小留下的定位找到了妖界，却发现坐镇只是师尊的元神。 他们找到妖王，询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缘由，于是又赶忙回到石盘村。 “好了，别吵了，鞭长莫及，” “罢了，罢了，继续往下看。” 李叔发话，村民们这才安静下来。 对于村民们的诘问，苏小小没有理会，她一步一步带着大家走向真相。 这是今天的早晨，一缕阳光倾泻在石盘村，又是新的一天。 “咳咳咳……” 虚弱无力的声音从江大娘的屋里传来，画面拉进，是江大娘旧病复发。 “不是已经和防疫人员说了让他们送药来吗，都三天了，怎么还没送进来呢。”白灵坐在床边，手里的药盒空空如也，这药昨天晚上就吃完了。 “他们正忙着搬运，怎么会送药给我们呢。” 这几天楚天佑亲眼看到防疫人员的三刀两面，早就对他们失望至极，若不是顾及到天规定法，这些木头怎么能行困住他呢。 “大娘，？” 楚天佑和白灵守在江大娘身边，寸步不离。 三天前江大娘旧病复发，肾脏逐渐衰竭，一开始还有药物治疗，但因为封控，他们基本已经弹尽粮绝。 其他人也是无暇自顾了。 白灵刚刚联系了左平，可他那里也得等上一个小时才能送来。 所以为了拖延时间，楚天佑和白灵不得不用法力维持着江大娘的生命，这无遗是触犯天规的。 “我，我，我……怕是快……快死了。” 江大娘气短乏力，满脸苍白，不过三日，便形如枯槁，一只脚已然踏入鬼门关。 “不会的，大娘，不会的，我们不让大娘走，您不要放弃，好不好？” “天佑，白灵，别……咳咳咳。” 江大娘一使劲就咳嗽不已，她明白自己是大限将至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清芳了。 母女连心，另一间房屋里的林清芳坐立不安，总觉得心里十分不踏实。 尤其听到隔壁屋里江大娘的声音，她更是急得扒在窗边，“天佑，白灵，我妈怎么了？” “清芳，是清芳……”江大娘听见林清芳的呼喊，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清芳啊，我该走了……” “大娘，你别说话了，我们不会让你走的！” 白灵伤心至极，与天争命，实在太难！ “清芳，妈走后，你要……你要好好的活着……咳咳咳咳，” 江大娘已然是到了弥留之际，一口鲜血喷出。 “妈！！！” 林清芳眼睛红肿着，却被困在屋里，什么也做不了。 “清芳，妈活不成了，你……” 眼见江大娘出气多进气少，白灵冲到门边大声的呼喊着：“来人，来人，打120！” 她不信门外的人会那么冷漠，不顾人命。 可事实却真的如此，门外的防疫人员只是冷眼看着，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码，谁也不能出来，还有，要打自己打！” “没有码，是你们不给我们做，手机被你们收走，我们用什么打！” 楚天佑咬牙切齿，手里还在用法力去维持着江大娘的生命，但那也只是徒劳。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防疫人员继续做着他的自己的事。 “我求求你们了，打个电话好吗？” “我求求你们了……” “我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 “求求你们了……” …… 林清芳不住的拍打着房门，双手染血，声泪俱下，她满是绝望，谁能救救他们啊！ 可回应林清芳的只有冷漠，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江大娘终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甘心的阖上双眼，她的清芳，以后只能一个人了，可怜的孩子，才双十年华啊。 “妈！！！！！” “大娘，大娘！！！！” “来人，来人！！！！” 屋里是楚天佑和白灵焦急无助的声音，江大娘的生命在他们的眼前一点点流逝，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就因为所谓的天规，连破开门都不被允许，他们刚才用法力维持江大娘生命的做法想必是要受到惩罚的吧。 可他们不后悔。 林清芳感应到江大娘的离世，她使劲撞着房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那似乎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悲痛至极，像是野兽的嘶吼。 “死了啊，正好，一会把她抬出来烧了吧。” “老不死的，这下可省事了。” “可不是，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 冷漠恶毒的话语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几天的遭遇楚天佑历历在目，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人性会如此恶劣，和江大娘母女的温馨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已经阴阳两隔。 “你们，都该死！” 此刻楚天佑早就把天规抛在了脑后，他要为江大娘报仇！ 法力一挥，门窗上的封木全部断裂，楚天佑破门而出，不复往日的清俊模样。 没有了的阻挡，林清当跌跌撞撞的跑到江大娘的床前，“妈！！！” 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喊在村民们的耳边炸裂，苏小小更是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师姐，照顾好清芳姐和大娘。” “好。”白灵一脸悲痛，点了点头，天佑做的事即便大逆不道，她也要和他并肩而立。 “你，你，你要干什么？” “别过来，别过来……” “杀人犯法……” 刚才还冷漠恶毒的人立马变了嘴脸，面前的这个人实在太过可怕。 他右手执剑，只是轻轻一挥，那些人立刻没了气息，魂归地府。 “你们干什么？” “杀人了，杀人了！” …… 其他防疫人员听到动静全都赶到了江大娘家中，杀红了眼的楚天佑连眼皮都没抬，直接用剑了结了他们的生命。 江大娘，天佑给你报仇了！ “杀得好！” “他们就是该死！” 村民们拍手叫好，真是大快人心。 就在这时，一道天雷劈开了溯世书的法术，云开雾散，是天帝元凌带着雷部诸神驾临石盘村的上空。 “落雷！” 第八十五章：命断仙途 九天之上雷云翻涌，昭示着即将发生的审判。 “桃山弟子楚天佑，白灵罔顾天规，擅杀凡人，现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以儆效尤！” 天帝元凌冰冷的声音响彻九天十地，雷部诸神严阵以待。 “陛下，臣有话要说！”苏小小将楚天佑和白灵护在身后，他们两个固然有错，但绝对情有可原！ “苏卿，即便这些凡人有错，自有人间和冥府的法律管束，他们如此行事就是不对。” 执掌六界千万年，苏小小的心思天帝一想便知，这次，她也护不住他们了。 “陛下，他们按照命理寿终正寝，人间的律法没有惩罚到他们，死后的一切，谁又能看到！” 身为护佑一方的准圣，苏小小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狡辩。 “苏卿，朕知道你爱护徒弟，但错了就是错了，你身为护佑一方的慈尊，理应是非分明！” “陛下！”苏小小还想再劝，却被天帝元凌下了禁言咒并困在了原地。 若是苏小小没有分出元神坐镇妖族，她还尚能挣脱禁锢，可如今实力大减，根本动弹不得。 “天帝陛下，错不在我师弟啊！” “求天帝陛下开恩！” “求天帝陛下开恩！” 向来一身傲骨的桃山弟子此刻低下了头颅，他们跪在地上请求天帝陛下的宽恕。 “陛下，我愿意替自己的徒弟代受惩罚！” 救人心切的苏小小强行动用星辰之力冲破天帝元凌下给她的禁言咒，可也仅此而已，她还是不能动。 饶是如此，古神之神力已经叫她五内受损。 “苏卿，你已经听调不听宣，九天十地你和清源是例外，你还要怎样？” 苏小小一听天帝元凌说出这样的话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震怒了，可她还要尽力一试。 “臣不敢。” “苏卿有何不敢？上次你为徒弟夏月逆天改命，朕没有计较，这次朕不会再宽容于你们了！” 天帝一怒，伏尸百万，古神威压降下，苏小小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什么准圣，在天帝元凌眼里，根本不够看。 “求天帝陛下开恩！” “求天帝陛下开恩！” “求天帝陛下开恩！” “求天帝陛下开恩！” …… 眼见天帝元凌已然动怒，苏小小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她一声又一声的祈求，什么尊严，什么沦为笑柄，她都不在乎，只求天帝元凌能放她的徒弟一条生路。 “九曜星官，看住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和她的徒弟们，否则朕唯你们是问！” “是！” 随着天帝元凌话语结束，古神所化的规则之链锁住了苏小小的手脚，一身法力无处施展。 其他弟子们也被九曜星官画地为牢，求救无门。 “楚天佑，白灵，你们可知错？”天帝元凌把目光移到他们二人身上，冷漠的目光已经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见师尊和同门如此维护他们，楚天佑怕他们触怒天帝，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天帝陛下，我们自知犯下大错，但从不后悔，惩奸除恶也是桃山的准则，我们甘愿接受惩罚！” 楚天佑和白灵“扑通”一跪，跪的是善恶分明，不是天规束缚。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各位神仙，不是天佑和白灵的错，真的不是他们错，是那些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是他们对人命视若无睹，有错的是他们！” 林清芳尤带泪痕，她的声音嘶哑，可还是扑到了楚天佑和白灵的跟前，她不懂得神仙的规矩，她只知道善恶有报。 “天规不可改，他们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是错！”天帝元凌不悲不喜，于九天上俯视众生。 “求天帝大老爷放过他们吧！” “天帝大老爷，他们真的没错啊！” “放了他们吧！” 石盘村的村民们纷纷下跪，朝夕相处，楚天佑和白灵的为人他们再清楚不过，杀人之事事出有因，是那些人该死啊！ “司命星君，把这些凡人带走。”天帝元凌只是淡淡的看了村民们一眼，并无触动。 “是。” 司命星君心有不忍，却只能按照天帝元凌的旨意行事，她一挥手将石盘村的村民带走并直接清除了他们今天的记忆。 谁敢与天相争，都是自寻死路。 “师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楚天佑转头看向白灵，眼里满是不舍。 “你何曾连累过我，我们是一体的，和你一起受罚，师姐甘之如饴。” “师姐……” 千万无语不及一眼情深。 白灵一时无言，只是看着楚天佑俊朗如玉的脸庞。 在楚天佑出手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无论碧落黄泉，她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落雷!” 天帝元凌一声令下，雷部诸神灵力翻涌，罡风阵阵，雷声大作，霸道的天雷一下又一下的落到楚天佑和白灵的身上。 “不要，不要，不要！！！”苏小小声嘶力竭，挣扎不已，可她越是挣扎，规则之链越是锁紧 电光火石间，楚天佑将白灵一把揽在怀中，他挡在白灵面前，抱着白灵，口中吐出一口淋漓鲜血。 他的法力全部用于为白灵结成保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他的身体逐渐下滑。 白灵搂住不断滑落的楚天佑：“天佑，你别这样，我要和你一起受罚！” “师姐，杀人的是我，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照顾师尊，看大好河山。” 随着一道一道天雷的落下，楚天佑越发虚弱。 “天佑，不要抛下我！”白灵哭着摇头，“傻子，没有你，我自己一人看大好河山有何用……” “不，师姐，错的是我，你还有大好的仙途，下辈子，师姐一定要找到我啊。” “天佑，你不要死……”她低声道。 “师姐，若我能转生历劫，我愿劫劫是你……”楚天佑笑着说，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而出，沾染在白色的袍子上犹若点点落梅。 他真的很爱师姐白灵，爱到愿意为了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楚天佑抬起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白灵美丽的脸庞，他望进那一双若星辰般的眸子里，就无法自拔地沦陷了。 他永远难以舍弃师姐白灵，他永远爱着师姐白灵。 记得他和师姐初见的风光，也是与现在一般地好，自己被师尊带回桃山，小小的身体满身冻伤，又瘦又小，在他随师尊落下云头之后，似乎冥冥之中自有牵引一般，他直接走到了师姐白灵的身边，怯生生的叫了声：“师姐……” 只一声，便如此陷落。 无论是朝夕相处，情窦初开，月下表白，还是修成正果，他们认定了彼此。 黄泉碧落，永不分离。 回忆发芽，白灵满脸泪痕看着眼前的楚天佑，百年相伴，朝朝暮暮。 “天佑……天佑……”白灵低声唤道，她握住了楚天佑的手，她的声音在颤抖心也在颤抖，她怕失去。 道道天雷加身，楚天佑还是紧紧的护着白灵。 “师姐，我们还没成亲呢……”楚天佑咳嗽了一声，又吐出一口猩红的血。 那血液猩红，反衬得他面色更加惨白。 “我们还没有拜过师尊高堂，没有拜过天地，没有行过大礼，你还不算是我的妻子。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真的好爱你，师姐……” 他看着她，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怆然而炽烈的爱意。 他说他真的好爱他，他死在了她的怀里。 “天佑，别留我一人……”白灵握住楚天佑的手，冰冷至极。 楚天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白灵的嘴角落下一吻，那鲜血印上白灵嘴边犹如绽放一株血梅。 然后他从容地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睡过去了一样，就在白灵怀里。 “天佑！！！！”白灵已经失声，两行血泪滚滚落下。 她就这样亲眼看着楚天在她面前死去，。 “再落！”楚天佑已经伏法，却还剩白灵。 “天帝陛下，请高抬贵手！”另一道强横的法力瞬间击碎天雷，炸裂成无数闪电。 云遐神君挡在了苏小小他们身前。 一袭白衣做底，用金丝银线点缀过的腰带恰到好处的贴合在他的腰际，广袖长衫跃然于身，完美的罩住了他修长的身躯，三千青丝如瀑布垂坠直至脚踝，被一条长长的白色绸带绑于腰际，周身威压释放到极致，在他身边环绕开去，就好像月光一般倾洒落地，只是美则美矣，不免有点幽凉，让人望而生畏，远远观赏便是足矣。 在云遐神君的身后是一朵又一朵的业火莲花绽放，业火缠绕在他的心间与身处，赤霄剑杀气横生。 这一刻，他是重新归来的的上古之神。 “云遐，你不该插手的。”天帝元凌见云遐神君现身，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今日，本君便插手一回！”云遐神君的语气是不可反驳的坚定。 “既然如此，朕就送云遐神君一个人情，诸神回天！”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天帝元凌的带领下回转天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云开日升，世间再无楚天佑！ “天佑！！！！” 没了古神锁链的禁锢，苏小小踉跄着扑向楚天佑，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在了天雷之下。 白灵跪在地上抱着楚天佑的尸身，其他弟子也失声痛哭，原来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之下，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天佑……” “怎么会这样……” “天佑……” …… “啊啊啊！！！” 往事历历在目，那个最古灵精怪的弟子楚天佑永远离开了大家，苏小小已然接近疯魔，她一身泥泞，双眼猩红。 苍天不公，世道无常，也是她无能，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 “小小，你冷静。”云遐神君拉过苏小小，再这样下去，她会走火入魔的。 “冷静，怎么冷静，死的是我的徒弟！”苏小小情绪激动，一下挣脱了云遐神君的控制。 “他做错了！”云遐神君不复往日的清润温雅，是少有的疾言厉色。 “他是做错了，可是，云遐神君，那个时候，你又在哪？你亲口答应我要好好守护石盘村，这就是你的守护吗？”苏小小大声的质问，高高在上的神君，您所承诺的事根本没有做到！ “小小，此事我可以解释，你要冷静！” “哈哈哈……”苏小小笑得荒凉，丝丝黑色的魔气环绕在她周身， “什么天规，什么天道，都是狗屁！” “不好！” 见苏小小已经走火入魔，云遐神君立即祭出法力劈晕了她，再放任下去，世间再无准圣苏小小了。 “你们，和我回桃山！” 第八十六章：七星续命 “众位爱卿，这次疫病源头已经找到，朕已经向外国天庭发了一封警告涵，若三天之内不交出塞克美特，便踏平神殿。” 九霄云殿里，天帝元凌和众仙商讨着疫病的善后事宜。 “禀陛下，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派弟子送来了神农鼎，是妖王亲口借出的。” “神农鼎乃是妖界的镇族之宝，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有些不知轻重了。”有仙人这样说道。 “仙君此言差矣，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虽然借走了我妖族至宝，但也用元神坐镇了妖族，现在她的元神还在我妖界呢。” 上天议事的妖王听不过去那仙人的阴阳怪气，直接回怼。 “苏卿这件事做的不错，赏金花百朵。”天帝元凌嘴角一勾，之前还对苏小小多加斥责，此刻又大加赞赏，君心难测，不外如是。 “既然找到了源头，便将那黄鲈全部销毁，斗姆元君用神农鼎炼化瘟毒瘴气，药王孙思邈研制解药，其余诸神降灾赐福。” 对于这次疫病的后续工作，天帝元凌给了明确的指示。 “另外，慕容赋领兵一万，去往中西天界的边境” 言外之意，天界又该开疆拓土了。 “是，慕容得令。” 桃山，烟雨阁内，满室素缟，悲痛万分。 可白灵入眼却是喜堂，却不是白灵该在的喜堂。 红绸鲜艳，没有任何岁月侵蚀的痕迹。 喧天的锣鼓敲落了满天星，连月亮都不见影踪，阴沉的天地间没有比这满堂的红更明亮的颜色。 人人把酒言欢，献礼道贺，高堂上的师尊笑不见眼，站在旁侧的喜婆也笑眯眯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刺目的笑，但眼睛却空洞的像是死人。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场景在白灵的眼前旋转扭曲，那些声音杂乱无章的混在一块，吵得她耳膜生疼。 “今天这对新人大有来头，天帝陛下亲自给他们赐的婚。” “诶，你听说了没有，这楚公子是慈尊从人间捡回来的。"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我也是听人说的。" 楚公子? 白灵的意识还不清醒，但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 就在此时，白灵的脑袋里被硬灌进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那历历在目的真实卷走了所有的疑虑，冲撞着她本身三百年的记忆，像是想要强行占据那些位置，让她觉得恍惚，似是梦中，又似是才刚梦醒。 她看着四周晃眼的红，先是没头没尾的知道了今天是正月十八，可为什么是正月十八? 这可是婚嫁忌讳的日子啊！ 而后，一些言语从蜂鸣声里被剥出来，字字扎进她耳朵里。 “净吾身，上红妆，胭脂叶， 卷红糖。 红铺盖 ，十二床 ，八百里 ，入洞房。” 歌谣响起，一队人马抬着喜轿从白灵身边路过，全无一丝喜色。 “师尊？天佑？青青？是你们吗？”白灵不知身处何处。 “师姐……” 是楚天佑的声音，他站在白灵的面前，一身喜服，笑靥如花，他向她伸出了手。 “天佑……” 没等白灵触碰到楚天佑，那喜服变成了一片鲜红，哪里还有楚天佑。 白灵闭了闭眼，试图缓解欲裂的头痛，再睁眼时，面前的景象却变成了亭台楼阁。 她站在桥头的梧桐树下，在叶落风起里与桥中间的男子相望，那男子长着一张她似乎熟悉的脸。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 她正要细究，眨眼间又换了景象。 天雷加身，是那天楚天佑死在她怀里的真实。 “天佑！” 一声惊呼，白灵终于从梦魇中醒来，他们已经回到了桃山。 楚天佑的尸身被苏小小安置在烟雨阁的水晶棺里，白灵不眠不休在这里守了三天，方才实在支撑不住，不想被梦魇困住。 “师尊，神君走了。”夏月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走了也好。”苏小小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师尊，那小师弟什么时候……”黄仁礼没有继续说下去，天佑该入土为安了。 沉默了半晌，苏小小打破了悲伤的氛围。 “本座要救他！”苏小小的语气不容置疑，可弟子们却觉得此事难如登天，已死之人如何能救活呢？ 而白灵听到苏小小的话，原本暗淡的眼神顿时有了光彩。 “师尊，真的可以吗？” “人定胜天！” 浑浑噩噩的这几日，苏小小想了很多，关于天道天规，关于人性，也关于自身。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不论能否成功，都要尽力一试。” 苏小小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去救？ “天佑三魂七魄离体，眼下，只能先以七星灯为他稳定住，然后去冥府找回他的魂魄。” “七星灯，出！” 这样想着，苏小小右手一挥，楚天佑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七盏琉璃灯。 “这琉璃灯是我本体所化，与一般琉璃灯不同，日月星辰还在，它们便不会熄灭。” 随后，苏小小右手食指中指合并，一道气劲飞射而出，一分为七，那七盏琉璃灯瞬时亮了起来，然后她在楚天佑身上设下一道结界，便转身对白灵说道。 “白灵，可愿随师尊去冥府？” “弟子愿意！只要可以救回天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灵本来还在悲痛不已，听到师尊的话语也是回神过来，先前的绝望和悲怆开始消散。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苏小小甚是触动。 “其他人一定要护住七星灯，必须要等到本座回来。” “师尊，我们明白！” 一听天佑还有复活的可能，弟子们的眼神里都有了希望。 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护住七星灯，等到师尊回来。 此时，苏小小口中“不负责任”云遐神君正带着两个灵魂赶回苍澜山，时间不等人，若是错过了时机，此事便不会再成功了。 希望此事办成之后，某人能走出悲痛，重拾往日的容光。 另一边的冥府，一辆往生之车停在了冥府的入口，从车上下来了一黑一白两位男子。 “终于下班了！” 说话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留着极长的墨发，脸色是不见天光的雪白，手里拿着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白发白衣，神情漠然的男子，二人在黑与白的极致间是世上未有的容色。 “白珏，白瑾，好久不见。”冥府入口处，苏小小遇见了故人。 “拜见慈尊。”黑白无常拱手，身份有别，她再也不是冥府的渡魂人了。 “今日本座来是为了寻人。” “慈尊自便即可。”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寻常的对话。 百年的情谊，终究还是疏离寡淡了。 别了黑白无常，苏小小带着白灵行走在奈何桥上，身边是形形色色的鬼魂，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吵闹的很。 三生石依旧那样伫立在桥边，见证着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轮回，翻腾的忘川河水吞噬着世间的一切因果，而阴沉诡谲却又青绿森森的天际又将所有的生生死死，是非因果笼罩进无尽的轮回之中。 “师尊，您对冥府很熟悉。”一路走来，白灵发现苏小小对冥府的每一处每一人都熟悉的很。 “之前我在冥府做过渡魂人。”苏小小回头看了看白灵，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过往。 “是这样啊。”此时白灵想起外界的传闻，这段往事对师尊来说，或许不应该提起。 “走吧。” 彼有死境，魂之归路。足八百里，无花无叶。黄沙遍地，延绵流潋，故名：黄泉。 行过奈何桥，便是黄泉，也是苏小小从前的住所，那座茅草屋还留在原位。 物是人非事事休，徒留满地荒唐。 黄泉没有流连遍地的黄沙，却横亘着绵延的冰河，冰河上舞动着淡紫色的荷华。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绯红的曼珠沙华缠绕在荷华墨绿的细茎上，红与紫，铺陈在极致的白上，妖冶异常。 黄泉路上无客栈，一片茫茫皆不见。 苏小小带着弟子白灵穿过茫茫黄泉，都不是她们要寻的人。 黄泉路虽绵延悠长，可终究是有结束的时候，在那尽头，一片火红的花开到荼靡，美到极致。 白灵看着眼前这满地的大红色花朵，震慑万分。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种花。 远远望去，此起彼伏的火红一片，铺天盖地而来，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似乎是想在这为黄泉路上的鬼魂照亮前路；又像是用鲜血铺成的地毯，接引着赶往来生的人们，引领他们走向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仔细端详每一朵花，它们不过是从孤独的花径上抽丝开来的红色绸子，每一丝花瓣都竭尽力量绽放着自身的光彩，它们没有绿叶的陪伴，或许正因为此，它们才红的格外彻底，美的极其灿烂。 “这就是曼珠沙华，是开在连接人、冥、魔三界的三途河彼岸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所以又称之为彼岸花。 若有大机缘之人，其花香可以唤醒生前的记忆。其实曼珠沙华一开始本为白色的，因为吸收了幽灵的魂力便变成了红色。而且，它并非无叶，只是这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罢了。佛家有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苏小小如是说着。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自己早就封心锁爱了，这花于自己倒也是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 “花叶永不相见，这未免太可怜了。” 白灵听到师尊这么说，心里不自觉的可怜起这花儿来，她忍不住还回头看了看那片花海，可以唤起前生的记忆么？不知道自己的前生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还是白狐呢？ 走过这黄泉路，一条血黄色的河流横亘在前，绵延远方。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河上有座桥，桥边是孟婆无华在那，端着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给路过的鬼魂们。 “无华姐姐。”苏小小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是小小啊。”孟婆无华抬起头来，语气中透露着古波不惊的疲惫，仿佛世间一切不过是她碗中的一捧汤罢了。 仔细看去一双水眸细细的勾画了半朵海棠花，如瀑的青丝松松的用银簪挽了个髻。 “我来寻人。” “船就在那里。” “好。” 第八十七章：冥府寻魂 夜晚的冥府寂静如雪，苏小小和白灵一身素白游走在冥府之中，比鬼魅更加妖冶。 “我要过河。” 苏小小立在忘川前招呼掌船的李翰林。 “好嘞，等着吧！”李翰林摇晃着船桨来到了苏小小和白灵的面前，苏小小拉过白灵很自然的跟着他上了渡船。 “不知姑娘要去哪里呢？” “恶狗岭。” “是有什么急事吗？” “寻人。” 和百年前一样几句简短的话以后，苏小小和李翰林便都不出声了，忘川河水翻涌不息，天穹星落如雨。 “两位姑娘，到了。” 渡船一路摇晃，李翰林将苏小小和白灵送到了恶狗岭。 这是冥府十三站的第四站，苏小小和白灵下了渡船一路前行，忽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那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听的人毛骨悚然。 苏小小只见一群群的恶狗，目光凶横，满嘴钢牙，皮毛钢丝一般坚硬，向各路灵魂疯咬过去，不撕扯掉腿脚是不肯松口的。 各路灵魂使劲浑身解数也难逃这恶狗的铁嘴钢牙，有的被咬断了腿，有的被扯断了脚，有的成了独臂，有的成了断手。 苏小小和白灵分头在一众鬼魂里寻找着楚天佑熟悉的身影，很遗憾，她们没有找到。 接下来，苏小小又去了冥府的第五站，金鸡山。 苏小小和白灵一入金鸡山，一群一群的公鸡迎面扑来，那铁嘴和秃鹫的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一下的都要捯瞎灵魂的双眼，煽动的翅膀更是让鬼魂无法睁开眼睛，那锐利的爪子更像黑无常手里的抓魂钩，一爪子就可以让鬼魂皮开肉绽，深入五脏六腑，并且不抓出鬼魂的心肝不算完事。 没在金鸡山找到人师徒二人继续向前，突然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好像举行什么聚会，有扭秧歌的，有舞龙舞狮的，热闹非凡。 苏小小见此，便知她们是到了冥府的第六站，野鬼村。 之前在冥府工作了三十多年，苏小小明白其实表面上那些热闹的场面皆是幻化而来，是那些过了恶狗岭、金鸡山肢体不全的灵魂所幻化而成，因肢体不全无法前进，只得在这里滞留聚集。 等那些被热闹迷惑的健全灵体到来，趁机下手，找到新的肢体换到自己的身上好继续前往阴曹地府。只见那些被迷惑的健全灵魂，根本无法挣脱这些魔爪，一阵阵痛苦的哀号，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过了不久，在苏小小和白灵的前方出现了一处凉亭，亭内有有一口深井正冒出滚滚泉水。 这是冥府的第七站，迷魂殿。 过了这里便就到了阴曹地府酆都城。 而过了前方几个关口的灵魂，到达此地必须要饮这迷魂水，这样才会能嘴吐真言，如实禀报阳间种种罪行，等候十殿阎王的审问。 同时喝了迷魂水，就是大罗神仙下届，也难以还魂归阳了。只有安安心心的成为鬼魂，等候发落。 第一次看到了过往此地的灵魂，白灵心中的那块石头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看着一个个鬼魂井然有序的排队饮水，前往酆都城。 队伍中还是没有她要找的人。 苏小小和白灵一路阴风行云，终于看到前方一座城门，上有一副对联，上一联：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下一联：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没有横批一块黑匾，酆都城三个金漆大字挂在城中央。 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让人庄严起敬。真是向上看看不到星辰日月，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埃尘。 苏小小进入酆都城，里面共有两道城门，在二道门和头道门之间有两盏灯火高高悬空漂浮，却纹丝不动。 一盏光亮无比，一盏昏暗黑沉。暗灯走下去进入了玉雕成的二道门。 一进入二道门苏小小便看见了并排排列的十座城门，依次排列着一殿至十殿的阎王殿。每个殿堂门口都有阴兵鬼将把守。 “姑娘，你有何事？？” 就在白灵在酆都城里焦急的寻找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白灵回头一看，是酆都大帝。 苏小小将白灵拉到自己身边，对着酆都大帝微微点头。 “她是我的徒弟，白灵，我们还是来寻人的。”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我们又见面了。” “大帝安好。” 酆都大帝用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睛一直观察着苏小小。 百年未见，物是人非。 “和之前一样，带着路引和这盏幽冥灯吧，它或许能帮助你们找到想要找寻之人。” “多谢大帝成全。” 苏小小接过酆都大帝递过来的路引和幽冥灯继续往下一站找寻。 之后，苏小小又带着白灵在酆都城中行走了十余里，来到了一水之地，广不数尺，流而西南。 她们已经到了奈河，所谓奈河，其源出冥府。 观即视，其水皆血，而腥秽不可近，因河上有桥，故名“奈河桥”。 桥险窄光滑，有日游神、夜游神日夜把守。 桥下血河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恶人鬼魂堕入河中，铜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河无出路。 鬼气森森，苏小小和白灵立于奈河桥上，阴风吹得她们的白衣烈烈。 孤星碎，残梦断，素衣寒，声声更鼓，苏小小手执白色的幽冥灯和白灵穿梭在冥府之中。 不知不觉师徒二人已经走到了冥府的第九站，十八层地狱。 苏小小深知楚天佑不会在这里，于是她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冷眼看过那些被楚天佑杀死的人受刑之后便离开了。 因为有了路引和幽冥灯的加持，苏小小和白灵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冥府的第十站，供养阁。 白灵在供养阁里仔细的找寻，确实找到了楚天佑的阴宅地址，但被鬼差告知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没办法，苏小小和白灵只能继续寻找，这已经是冥府的第十一站，鬼界堡。 鬼界堡里的鬼魂也有自己的法律法规，有自己的年节假日，阳世活人所冲撞的鬼魂就多数是这鬼界堡里的鬼魂，只有极少数的才是冲撞到了孤魂野鬼。 鬼界堡里的鬼魂在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情况是可以返回阳间的，但这些鬼魂必须严格遵守自己的道行范围和道行要求，什么时间可以显形，什么时间可以回家，什么时候可以附体，什么时候可以收供养品这些都是严格规定的。只要不遵法守纪，都要被聚魂到十殿阎王爷面前，打入十八层地狱。 “走吧。” 苏小小和白灵继续前行，到了第五殿，看到了白玉殿门，门口朵朵莲花出现，阵阵藏香，种种瑞祥，五殿门口的对联，阴曹地府，十座殿堂五殿为主;十八地狱，百种刑罚以法正道。五殿阎王殿内，冷气纷纷。 出了第五殿，师徒二人走到了冥府的第十二站，莲花台。 一片黑暗里，苏小小看见前方放出阵阵大光明，那光亮放出大光明但却丝毫不刺眼，强光中看见一座莲台，金色为主，七色为辅，给人是无尽的欢喜，无尽的自在。 这便是地藏王在地狱讲经说法的宝座莲台。 苏小小和白灵又继续向前，来到了酆都城的二道门处。再一次看见了一盏明灯，一盏暗灯。 原来苏小小方才一路行程都是暗灯路，地狱路。现要返魂阳间，就要走上这明灯路了。 这所谓的明灯路，就是返魂路，投胎路。过阴的阳世之人若是踏上了投胎路，就再也无法还阳了。 走了整整一晚上，苏小小带着白灵终于走到了冥府的第十三站，还魂崖。 崖边有一座桥，桥上有四尊护桥神兽，坐落两边，界碑石上写金银桥。 而金银桥的那边是六个圆道发出各色光芒，这就是六道轮回，投胎哪道便要跳进哪个圆道。 “鬼差大人，麻烦打听一下，这几天有没有这个人来来这里投胎啊？” 苏小小和白灵拿着手机里楚天佑的照片四处打听，可都说没有见过楚天佑。 “不应该啊，怎么会呢？”此时，苏小小满心疑惑，人死去之后不会立马投胎，可找遍了冥府也没找到楚天佑，莫非他不在冥府？ “师尊，我找不到天佑……”白灵站在往生道里，四处寻找，一无所获，她有些绝望。 看着自己徒弟的模样，苏小小决定开大。 之前在冥府工作了近百年，苏小小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将天眼进行共享，白灵便借着苏小小的天眼共享去寻找楚天佑。 然而白灵什么也没找到。 “天佑……” “天佑，你在哪啊……” “天佑，我是师姐白灵啊……” “天佑……” 白灵声声呼唤，可回应的她的只有冥府的游魂。 “天佑！！！！” 还魂崖上，阴风阵阵，鬼魂往来无数，白灵跪在轮回井前，血泪翻涌，她真的找不到天佑了。 “天佑……” “你在哪啊……” “天佑……” 一声又一声，是白灵道不尽的相思绝望。 正在这时，几位鬼差走到了苏小小的身边：“冥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带路吧。” 台阁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 魂随司命鬼，魄逐见阎王。此时罢欢笑，无复向朝堂。 在鬼差的带领下，苏小小师徒二人很快便到了巍峨华美的冥王殿，鬼差们将苏小小和白灵带了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还是三百六十五步，不多不少，正是四季轮回之数。 再往前走去，殿中烛火错落，晦暗不明，两侧垂首静立着十二鬼使。 等到了正殿之中，端坐于高堂之上的便是冥王苏瑜，他墨发半挽，流泻在赤红的冕服之间，独占风流，瘦削的面容上一双桃花眼半閤，眼波流转间有一段芳华，薄唇轻抿，自成帝王之威。 “冥王陛下，我要寻一人，但找遍了冥府也没找到。”苏小小行了礼，开门见山。 “准圣的事本君已经知晓，但今天你带不走他。” “冥王陛下此言何意？” “他不在这里。” “什么？” 早就知晓苏小小的来意，冥王苏瑜走下明堂递给了苏小小一份竹简。 是苏小小熟悉的阴阳册。 “为何？” “你看了便知。” 苏小小依言打开阴阳册，和她当年一样，阴阳册中并没有楚天佑的记载。 “师尊，怎么会这样？”白灵不敢相信，那么鲜活的生命，如何会没有记载！ “冥王陛下，本座明白了，白灵，咱们走吧。”电光火石间，苏小小想到了之前捡到楚天佑的光景。 那时二哥就说过，这孩子是某位帝君转生下界的。 “师尊……”白灵不愿相信，冥府里找不到楚天佑的存在。 “等一下，他，你带不走，冥府中也没有他的魂魄，不过，另一位你可以带走。” 冥王苏瑜说着，两位鬼差带上了一个鬼魂，正是身陨的江大娘。 “冥王陛下这是何意？”苏小小不解。 “她阳寿未尽，本该还阳的。” “那我徒弟？” “自有机缘。”冥王苏瑜用目光打量了苏小小身边的白灵，一脸的高深莫测。 “多谢冥王陛下，今日打扰了。”苏小小得到了答案，便拉着白灵的手离开了冥府。 “师尊，天佑不能复活了，对吧？”白灵声音颤抖，但仍有希冀的看向苏小小。 “他不能复活了。”苏小小点了点头。 “那，师尊，您之前说要给我们举行婚礼，还作数吗？”白灵问道。 “自然作数。” “我要和天佑成亲！” “什么？” 第八十八章：桃李嫁东风 冥府寻魂以失败告终，苏小小先是让江大娘还阳，然后才回到桃山。 苏小小在徒弟们满是希冀的眼神里撤下了七星灯，随着琉璃灯一盏一盏的灭掉的，苏小小的心也随之冷掉。 “冥府里没有天佑的魂魄。” 一句话，打破了所有人的希望，他们的小师弟真的回不来了…… 自冥府回来后，白灵默默的走到楚天佑的水晶棺前，她想好好陪着他。 “我要和天佑成亲，十五已过，十八也是个好日子。” 隔着水晶，白灵深情的凝望着楚天佑的容颜，仿佛他还在身边。 “好，师尊成全你们。”苏小小心有不忍，她叹了口气，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桃山的夜色渐深，虽不是满月，月色却是极好的，淡淡的银白色和雪色交融，风月无边。 婚礼的一切早都准备好了，若没有那场意外，本来十五那天便是她徒弟们的好日子，可惜，没有如果。 这时，苏小小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和清源真君的劝告，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二哥，天道天规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吗？”苏小小坐在窗边，她一手拎着酒壶，一边对着遥遥明月问道。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清源真君拿起另一个酒壶，顺势坐到苏小小的身边。 “没什么，就是好奇罢了，这几百年的时间，我经历了不少事，被天道劈也不是头一回了，它真的威严万象啊！”苏小小摇摇头，继续把酒问月去了。 “自天道被创造的千万年来，没有任何人能违逆天道，就连它的创造者都不能幸免。”清源真君认真的回答道。 “我知道了。”苏小小低下头，情绪不明。 “二哥，你和天帝当真像天界所说的那般舅甥和睦吗？” 和清源真君做了几百年的兄妹，有些事，苏小小看得很清。 “你既然看出来了，又何须再问呢？”清源真君拿酒壶碰了碰苏小小的酒壶，笑得清冷。 “二哥，说说吧。”苏小小歪过头，借着月光，她有些看不清清源真君的神色。。 “我恨他，却又可怜他。”清源真君抿了一口酒，无甚滋味。 “别的不说，天帝陛下杀伐果断，我很佩服。”苏小小如是说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可怜。” “杀伐果断，六亲不认，上位者大多都是如此的吧。”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舅舅。”清源真君放下酒壶，开始回忆起了往事。 许是时间过于悠长，清源真君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怀念的表情。 “洗耳恭听。”苏小小半支着头，等着清源真君的故事。 “那真的是太久太久了，久到创世神还没有消散世间，她一手创立了第一代天庭，大徒弟元凌成了执掌六界的天帝，而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亲瑶姬她，随着他开疆拓土，成为了第一代天庭的第一位女战神。” “二哥这是家族传承啊。”苏小小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却很是勉强。 “或许是这样吧，一代天庭创立之初，天规还是沿用创世神定下的规则，和现在的天规不同，那个时候天规并没有对仙凡通婚做出特殊规定，所以也不存在天罚一说，不像现在，虽然不禁止情爱，但还是严格控制仙凡之恋。”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苏小小给自己和清源真君各换了一壶酒，长夜漫漫，故事也不会结束。 “我母亲瑶姬在成为战神之后接管了欲界四重天，镇守弱水，受万神景仰。” 提到母亲瑶姬，清源真君的脸上是少有的温柔和崇拜。 “能在一代天庭有如此成就，自然能力非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时光，但想一想也知道，远古之神还未陨落，封神未起，个个实力超群，非现在的仙家可比。 “后来我母亲瑶姬在捉拿上古蛟龙时不慎被他抓碎了心脏落入凡间，然后便遇到了我的父亲。” 说起父母的恋爱史，清源真君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向往。 “二哥，后面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苏小小一挑眉，这可是“专业对口”了。 “哦？说来听听？”清源真君不大相信苏小小会知道这段往事。 “阿母落入凡间后遇到了阿父，他说他叫杨天佑，是个读书人。” 因为和清源真君的兄妹关系，苏小小一直叫杨天佑，瑶姬阿父阿母。 “小小说得不错，他们便是这样相识的。”清源真君点了点头，示意苏小小继续说。 “阿父为人通透，责任心强，他主动提出用自己的心来补全瑶姬的心，即便身死也不后悔，阿母见他真诚，就和阿父共用了一颗心。 经过几天的相处阿母阿母觉得阿父此人品行端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阿父也觉得阿母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她有理想有抱负，更有慈悲之心，两个互相欣赏的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苏小小如数家珍的说出了那段往事，甚至又补充了一句：“二哥现在的三尖两刃便是那条蛟龙所化。” “不错。”清源真君从腰间抽出折扇，正是那三尖两刃。 “那接下来呢？” “后来水到渠成，父亲母亲在他的见证下成了亲，婚后就有了我们兄妹三个。父亲这个人，对个性不同的子女，沟通方式也不一样，所以，我们兄妹三人各有所长，大哥力大无穷，心地善良护犊子，我调皮捣蛋，喜欢，看不得欺凌弱小，三妹最像父亲，坚韧不屈。 那个时候，他很疼爱我们，他带我们骑马，射箭，打猎，教我们法术，每年生辰都会下来陪我们一起过。 我们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可是，后来有一天，全都变了，他派兵下凡捉拿母亲，父亲和我们就地正法。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疼爱我们的舅舅向我们挥来了屠刀。 对天庭的十万兵马，父亲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但是他不惧不怕，勇敢的站在天神面前，说责任在自己！ 母亲没有用父亲换自己的生机，她只是说他们是一体的，是真心相爱。 父亲和大哥为了保护母亲死在了天兵的手里，母亲也被天兵捉回天庭压在桃山之下，而我和三妹在一位故人的掩护下逃过一劫，却也一夜长大，不复少年模样。” “二哥，别说了……”明显听出清源真君语气里的颤抖，苏小小开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忘不了我和三妹被抓到天庭后他对我们说的话，他说：任何人都不能违逆天道，天道不可逆，不可改！” 说到这里，清源真君握紧了拳头，年少时光，尽数在仇恨中度过了。 “可我不信这些，什么天道，都是他六亲不认的借口，那时的我对于天道，真的不屑一顾。 后来我拜入昆仑山门下，三妹拜入女娲娘娘门下，我们一心修炼救母。 等我好不容易功法大成，劈开了桃山，结果母亲被他下令晒化，我一时接心态炸裂，直接砍杀了九个金乌，并打得整个天庭鸡犬不宁。 再后来，我回到灌江口，听调不听宣，每日架鹰牵犬，好不快活。到了商朝末年我参与了封神之战，知晓了很多前因后果，成了天上的司法天神，执掌天条，终究也没有斗过天道。” 故事讲到这里，便已经算是结尾了。 “二哥，我明白了。”苏小小晃了晃酒壶，今晚的酒，喝得太多了，是时候醒过来了。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折扇一开，前尘旧梦过往随风过。 “醉了，真的醉了……”苏小小扶了扶发髻，踉跄着把清源真君送了出去。 今夜之后，便是新的破晓…… 过了正月十五，很快便是正月十八。 本来，成亲是喜事，可桃山上满堂素缟，红白交错，说不出的压抑悲凉。 “彩棚搭就仙人洞，花烛照来泪如泉。” “生前未结朱陈好，殁后配成秦晋亲。” 横批：“阴阳一礼”。 两副对联挂在苏小小的烟雨阁门前，白纸黑字，死气沉沉。 白灵坐在镜前任由苏小小为她上妆打扮，大红的嫁衣，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金纹，在另一个托盘上放的是男款喜服。 这是苏小小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喜服的材质是请天上最好的织女用彩云缝制的，上面的金线取自北海鲛人的鳞片。 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最好的。 待到妆成，白灵整个人华光溢彩。 “真好看！”苏小小像欣赏一个艺术品，郑重的在白灵的眉心印上了一粒莹润的珍珠。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师尊，我想亲自替天佑更衣。”白灵无心欣赏自己的装束。 “好。” 苏小小退出了房间，将时间留给了这对苦命鸳鸯。 “天佑，你看，师尊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你却看不到了。” “天佑，这喜服很衬你……” “我的天佑穿上肯定是世间无双……” 白灵恋恋不舍，深情缱绻的抚摸着楚天佑的面容，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说死人面目全非，可她的天佑还如同活着的时候，是这世上最好的少年。 “红衣进，白衣出。一生只进一家门，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进一家坟，一生只记一人魂。始于月老，终于孟婆。始于脸红，终于眼红……” 白灵小声的唱着那首歌谣，又亲自替楚天佑换好了喜服，然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出了房门。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 门外，是她所敬爱的师尊，她所珍视的同门，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温和的阳光打在白灵和楚天佑的身上，神圣又肃清。 世上皆说向阳而生，可天道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师姐……” “老白……” “白灵……” “……” 如此气氛之下，苏小小和弟子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是我和天佑大喜之日，大家不祝福我们吗？”白灵扯出一个笑容，成亲就是应该笑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师尊祝你们，祝你们……” 苏小小勉强扬起了笑脸，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种无能无力又心痛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了。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白灵拼命压下自己的眼泪，自己补全了后半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在生生剜割她的心。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都是镜花水月啊…… 第八十九章：命运伏线 当夜色初绽流云之间，晴朗的云层渐渐起伏在桃山上空。 先是有轻声的颂唱环绕苍穹，随后是喜庆而喧闹的唢呐声，在那刚迎来黄昏的天际跃动起来。 远远地，有一队繁复华丽的红衣队伍踏着鞭炮的轰鸣，缓缓的涌入寂静的桃林开出路来。 领头的新郎楚天佑淡淡的神色间不见喜悲绚烂，一身流淌金纹的华衣迎风似旗，悠悠行进的雪白骏马载着他漠漠的模样。 死人娶亲，低头敛目，往来者皆不见喜色。 世事无常，之前还一起谈笑风生，之后便天人永隔，天道，好生无情。 而在楚天佑的身后是一座闪烁着芬芳的八抬大轿，沿路都是那若隐若现的醉人的气息。 白灵坐在轿子里，大红的盖头掩住了一身悲喜，她和天佑一路走来，最终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实在是好没道理。 在桃山象征性的绕了了一圈后，这支队伍回到了烟雨阁，苏小小坐在高堂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日她亲自为两位徒弟举办了婚礼，可却阴阳两隔。 原来，这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 望着堂下的白灵和楚天佑，苏小小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是天道无情还是她无能。 苏小小也不知道了。 “一拜天地！” 在黄仁礼的声音中，白灵转过身来，对着那片悠悠流动的青天跪下，雪白的额头轻轻的扣在光滑的地面上。 楚天佑也在左平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两相对，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 在场的其他弟子险些落下泪来，明明是“喜事”啊…… “二拜高堂！” 天地君亲师，天地为大，次之为君，在为亲，后为师，如今师尊在上，她和天佑并无亲眷，满堂皆是同门。 在左平的帮助下，白灵与楚天佑又是跪地三叩拜。 “夫妻对拜！” 这次倒没有跪，两人半躬身子，两头相接，算是行了礼。 “礼成！” 见他们如此，同门们的掌声轰鸣着，他与她终于是礼成了。 大家都勉强挤出笑容上前恭喜着楚天佑和白灵，这样盛大的祝福，楚天佑再也听不到了。 “咱们都回去吧。”苏小小走下高堂，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留给白灵和楚天佑的时间不多，白灵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楚天佑说。 因为过了今晚，楚天佑便要入土为安了。 这场特殊的婚礼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一晚，新房里灯火通明，白灵抱着楚天佑说了很久，从初识到心动，再到表明心意，他们好像走完了一生。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难怪不得。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而对于他们修仙者来说，生老病死倒不那么怕了，最畏惧的恐怕便是这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和放不下了。如此看来，执念二字，倒是美了风花雪月，殇了芸芸众生。 第二天破晓，白灵和其他弟子们亲眼看着师尊将楚天佑葬入桃山的桃林。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楚天佑…… 葬礼之后，苏小小回了石盘村一趟，在桃山的这几天，苏小小知道了天界的一切作为。 神农鼎炼化了瘟毒瘴气又炼制出了解药，人间的疫病一夜之间全都消失，接下来的消灾赐福都是老程序了。 妖王也信守承诺将苏小小的元神归还，他们之间的合作相当愉快。 不过最受瞩目的还是西方天界老老实实的交出了塞克美特，天帝元凌下令三日后将塞克美特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回到石盘村之后，苏小小觉得恍如隔世。 由于司命星君清除了村民们那天的记忆，所以他们只记得突然发生了疫病，然后又一夜之间消失了，而村长他们回家探亲，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江大娘的事，谁也不记得了。 除了死去的楚天佑被留在了原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苏小小一进入石盘村便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欢迎。 “村长，你可回来了！” “是啊，我们都可想你了！” “村长回去没被隔离吧？” “唉，怎么少了这么多人，他们没回来吗？” 村民们围住苏小小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却不知这些话如同刀子扎在了苏小小的心上。 她的徒弟楚天佑，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次回来是取东西的。”苏小小耐心的回答着村民们的问题。 “取东西，村长是要走吗？” “是的，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了。” “怎么这么突然呢？”村民们有些不知所措，村长为什么要走？ “是啊，太突然了，村长，你带我们走上了富足之路，怎么突然要走呢？” “我还会回来看大家的。” 其实苏小小挺舍不得石盘村的，但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是护佑一方的神明，她有自己的责任。 “那，村长去我们家吃顿饭再走吧。” 说话的是林清芳，她还搀扶着江大娘。 “好。”苏小小一口答应了林清芳的请求，事情有因才有果，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 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苏小小坐在江大娘家的窗前，望着袅袅炊烟，这些日子心里的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来，开饭了！”林清芳端着饭菜走到了屋里，不过是些家常饭菜，却别有一番滋味。 三人借着姣好的月色，吃着家常菜，闲话几句，苏小小是难得的放松。 很多年之后，苏小小仍然怀念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寻常烟火，不外如是。 能亲眼看着江大娘她们得到好的生活，苏小小是真的为他们开心。 在江大娘家吃过晚饭后，苏小小收拾了些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石盘村。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回到桃山之后，苏小小给清源真君发了条信息，她要弄清楚一件事。 “二哥，百年前捡到天佑的时候你说过他是某位帝君下界，我想知道我的徒弟到底是谁？” 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苏小小便收到了清源真君的回信，只有三个字：“风入松。” “杨柳依依弄晓风，桃花半吐映日红。芳草绵绵铺锦绣，任他车马各西东。” 苏小小小声念着这首诗，她已经知道了楚天佑的来历。 她何其有幸，能做他的师尊。 “仁礼，之后的几天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桃山，本座有要事。” “是，师尊！” 接下来的几天，苏小小在桃山闭门不出，任外界如何鄙夷揣测，桃山的众人也无动于衷。 气定神闲，宠辱不惊。 三天后，苏小小准时出关，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白灵来到了天界，她没有去看如何处决塞克美特，而是去见了一个人。 “司命星君，别来无恙啊。” 苏小小带着推开了司命星君的府门，而司命星君也坐在石桌前等候多时了。 司命星君，是南斗六星君之一，司命星君是第一天府宫，主人寿命，也主爵禄之位。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我等你很久了。”司命星君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竹简。 从白灵的角度看去，司命星君白衣素素，长发垂落，柳叶弯眉，细腻如脂，明眸皓齿，姣如秋月。 “今日前来，本座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苏小小直视着司命星君，等着她的回话。 “慈尊请看。” 司命星君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了苏小小，这上面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仔细翻看着竹简上的命簿，果然和苏小小查到的一样，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 “师尊……”白灵还是没有明白，这次天界之行，苏小小有何目的。 “白灵，你愿不愿意和天佑一起去凡间走一遭，再续前缘？” 苏小小说的认真，而且白灵知道师尊向来说到做到。 “我当然愿意！” 一听能再次见到天佑，白灵的眼神里燃起了光彩。 “好，和师尊走。”苏小小点了点头，拉着白灵便要离开。 “慈尊，落仙台，后会有期。” 司命星君指给苏小小师徒二人一处地址，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事了。 一切都会在此处得到答案。 “多谢司命星君。”苏小小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 一年后，两位婴孩同一天出生，与此同时，桃山少了一位白狐弟子。 在他们出生后的第五天，两位婴孩第一次见到了彼此。 清晨，妈妈们还在熟睡，姬家的小宝宝姬宸熙已经醒了。 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陌生，无所适从，形状、气流、鸟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快要迸射光芒的朝阳。 也许是光线的变化，苏家的小宝宝苏雅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新生儿的视力很差，高度近视，只能看清20厘米以内的事物，视野是黑白色的，只能分辨出模糊的光影。 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旁发呆的同伴，为了获得注意，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姬家的小宝宝先是愣了一下，认真打量着新来的同伴，随即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呀，陪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第九十章：科学修仙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又是一年四月天，晴空万里，湛蓝如洗，偶尔飘过一朵白云，调皮得紧。 一座气势磅礴的殿堂悬空而浮，立于桃山上空，将整个桃山俯瞰无遗。 供奉苏小小金身的大殿仙气缭绕，飞禽盘旋，日月齐辉，神圣至极，比之瑶池昆仑也是不遑多让的。 更为奇特的是，大殿垂落而下一条如巨龙般浩大瀑布，极其滂沱，声音缭绕，水光乍现，似是在诉说着这儿的神圣和不可侵犯，那瀑布倾泻而下的水流就这样围绕包裹住整个长留山，倾泻而下，尔后在山下浩浩荡荡奔腾大海，声势巨大。 所谓人间繁华，山里清冷，仓峦叠翠间时不时有着炊烟袅袅，剑气声阵阵。 桃山弟子三千，都是人中龙凤。 此刻，众弟子们大部分都在山中修行法术。 “恭迎师尊回山！” 前几天苏小小外出学习，今天是她回来的日子。 此时的苏小小御风而来，桃山的弟子已是发现了苏小小的归来，顿时毕恭毕敬，此起彼伏的声音高亢而回旋。 苏小小御风落地，仪态潇洒，面露平色，一如故往。而后开口说道：“本座这次外出学习，学到了不少新东西，所以，从明天开始要每天加一节通用课。” “什么是通用课啊？”夏月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些关于数学建模的知识。”苏小小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眼神里全是对新知识拿捏的自信。 “数学建模？师尊，这就大可不必了吧，咱们修仙哪用得到这个啊！”徐瑾舟挠了挠头，觉得不可思议。 “修仙也是为了人民服务的，自然什么都要懂。”苏小小一本正经的解释。 “不愧是师尊，觉悟就是高！”小灰灰捶着小拳头，在他们眼里，师尊就是最厉害的！ 不过，师尊，您不是学文的吗，怎么还会建模啊！！！ “好了，你们继续练剑吧，本座要去整理明天上课的材料。” 苏小小提着公文包，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烟雨阁，徒留弟子们一片哀嚎。 他们真的不想学习数学建模啊！ 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第二天的数学建模课还是如约而至。 苏小小站在讲台上，一身深蓝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带着银链的银丝眼镜，颇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她扫了扫整个教室，然后对着三千弟子们说道：“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如何根据数据列出线性规划模型，并用Matlab建模，本座先说一遍要领。” “是，师尊！”整齐的声音干脆响亮，一看精神状态就很好。 好家伙，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科学修仙啊！ 谁能想到修仙还要学建模，魔鬼，太魔鬼了！ “在现代的生活中，很多生产规划问题的分析和解决都需要通过对数学规划模型快捷准确地进行求解,，如果客观变量函数的数学模型只是线性客观变量函数独立变量的限制是线性方程或不等式，那么这种数学规划模型就是线性规划模型。 而所建立线性数学规划的模型主要可以用于分析和解决日常生活、生产经营过程中的关于人力资源产生的问题、金融投资和其他问题，特别的这是最后还需要进行优化的一个关键问题。它仍然是一种重要的国际数学运筹理论基础模型,是目前现代国际运筹学的一个基本的理论分支……” 只见苏小小打开PPT，各弟子身前缓缓升起一台台电脑，跟着苏小小同频操作起来。 由此可见，桃山的现代化不是浪得虚名，什么都是最新款。 “首先，你们要知道什么是线性模型，就像这样……”苏小小用青玉教鞭指着PPT上的公式耐心的讲解着。 弟子们赶紧打开平板上的笔记苏软件敲敲打打，奋笔疾书，生怕错过什么。 “接下来是线性规划模型的求解步骤。 第一步,先简单地假设出影响决策的变量,建立一个目标约束函数; 第二步,找出影响决策的变量需要满足的所有目标约束的条件; 第三步,求出决策变量目标约束函数的最优解。” 苏小小讲的滔滔不绝。 “师尊，能举个例子吗？”夏月按了一下提问按钮，她有些不太明白。 “好，你们接着往下看……” 苏小小用3D建模图示为弟子们举出具体的例子，通俗易懂，一看就会。 “师尊，我们懂了。”弟子们的眼神里全是智慧的光芒，这建模还挺有意思的。 “知道了求解步骤，然后就是线性规划模型的解决方法，这包括图解法、单纯形法和改进的单纯形法……” 苏小小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整个人都散发着知识的光，特别闪耀。 “青青，师尊不是说了么，要咱们好好听课，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窗外看？” 一直跟着苏小小思路的黄仁礼发现一向认真的青青把心给丢外面去了。 “我在想白灵和天佑，他们两个在人间过得还好吗……” “师尊说他们有了新的开始，别太担心了。”黄仁礼握了握青青的手以示安慰。 “青青，云，好看吗？”苏小小突然停下讲课，将青青叫了起来。 “不，不好看……”青青站立起来，弱弱的说道。 “其实，本座也在看天边的那朵云呢。不知为何，它突然下沉了一下。而后不一会儿嗖的一下就飞走了。” 苏小小淡淡的说着她看到的，搞得弟子们一头雾水，师尊这是做什么？ “师尊……”青青低下头，上课开小差，真的不对啊！ “行了，你坐下吧。”苏小小说完便也不理会她了。 他们岂能知晓实情呢。 云端上，正是无意腾云飞过的清源真君。 他看过那两个孩子后一晌贪欢，忙里偷闲，故而并未带别人，只是躺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那万年佳酿，满脑子想着当年三妹第一次学会腾云时，她居然偷偷吃着的那片云！ 偏偏这片云飘到了桃山，正赶上苏小小讲课，他饶有兴致的进行“偷听”。 “哈哈哈，小小居然给弟子们讲这个，亏她想的出来！” 清源真君灌了一口酒，对于苏小小稀奇古怪的想法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节九十分钟的通用课在弟子们的晕头转向里结束了，有的临走时还在阿巴阿巴，有的明显毫无压力。 待弟子们走后，教室里“啪”的一声轻响，苏小小打了个响指，驱散了清源真君栖身的那片云。 “二哥，堂堂战神居然偷听！” “我可没偷听，神仙耳目极佳，这点距离自然不在话下。” 清源真君拎着酒壶现身，说实话，苏小小课讲的真不错，他全都听懂了。 “那二哥怎么躲在了云上了呢？”苏小小收了电脑走下讲台，笑语盈盈的看着清源真君。 “我去看了那两个孩子，他们过得很好，而且日后他们还会和你有缘分。” 清源真君坐在教室前排的课桌上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苏小小。 “打开相册看看吧。” 苏小小一听自己徒弟的转世过的很好，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手机的相册里全是两个孩子成长的一点一滴，看得苏小小五味杂陈，希望他们这一世，能够得偿所愿吧。 “行了，二哥得回去了，忘了告诉你，你今天的课我全都听懂了，科学修仙，要加油啊！” “肯定不给二哥丢脸！”苏小小正了正领带，有她出马，自然非比寻常。 因为清源真君的一句夸奖，苏小小信心倍增，之后的日子里，从刚开始的每天一节通用课增加到每天三节，学得弟子们是眼冒金星。 他们快遭不住了！！！ 话分两头，苍澜山的正殿中，九尾狐汝嫣坐立不安，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走到门口张望天空，一会儿自言自语。 “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晃荡了，把我晃得头疼，而且你这样子，傻不拉几的，你平时美艳寒冷的形象哪儿去了。” 玉石琵琶精扶瑶在一旁的随性的坐着，习惯性的扇着她那把常年不离手的羽毛扇。 从昨日开始，九尾狐汝嫣便一直如此这般，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从昨天到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神君怎么还不出来啊来，可急死人了。” 九尾狐汝嫣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玉石琵琶精扶瑶的话，自顾自的依旧在那晃来晃去的，时不时跑到门口，踮起脚尖，翘首期盼。 “姐姐，神君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雉鸡精青鸾有些看不懂，怎么姐姐会如此紧张呢。 “你以为神君这么做是为了好玩吗？与天争命，空造仙途，可不是闹着玩的，纵使是古神也得付出代价！” “不会吧！” 一听这话，玉石琵琶精扶瑶和雉鸡精青鸾回神过来，一下子跑到云遐神君闭关的石门面前，面露担忧。 “姐姐，神君这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不知过了多久，姐妹三人感觉到石门里有了一丝真气波动，便也是没想，就飞奔了过去。 一入眼帘的就是洁白如玉的背影，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神君！” 千言万语道不出，离别惆怅几回闻，只是这样的称呼便够了。 “神君！你成功了！” 随之而来的是九尾狐汝嫣满脸惊讶的杵在不远处，她越过云遐神君，径直看向他的身后，然后轻声呼喊着，生怕自己的声音再大一些，就能让那两个“新生命”消失不见。 “嗯，成功了，下次她生辰，本君要送她一个惊喜。” 云遐神君微微一笑，直叫天地失色。 第九十一章：百岁生辰 灌江桃山齐贺生，举家欢庆乐融融。 腊月初十（一月九号）是苏小小的生辰，往年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吃个长寿面就得了，但今年不同，这可是苏小小的三百岁生辰。 弟子们说什么也要给师尊好好过一个生辰，就连清源真君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二哥，一个生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苏小小和大家讨价还价的声音，她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 “这次不一样，这可是你三百岁的整寿，得好好热闹一下。”嫦娥第一个表示不赞同。 “对啊，好歹是有编制的神仙了，你看看其他神仙只要过生日就请客，你太冷清太低调了。”这是玉鼎真人语重心长的声音。 “是啊，师尊，整寿可得好好过呀！”这是弟子们的声音。 “小小，听大家的。” 这是最后拍板定音的清源真君。 “好吧。” 面对众人的轮番攻势，苏小小妥协了，随他们折腾去吧，反正享受的是她。 “走，咱们去准备！” “生日蛋糕的教程发给我！” “下山去看看。” ……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去准备苏小小的生辰，这可是桃山的大事。 腊月初十，慈尊生辰。 桃山还笼罩在一片未褪的夜色下。 悉悉索索，厨房外早有人影攒动。 正是苏小小的弟子们。 夏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也起的这么早啊?师尊还在睡着，咱们准备的时候小声一些，别吵醒师尊了。” 其他弟子忙不迭的点头。 腊月已是深冬，弟子们起来的时间天还没亮。 “师尊生辰，这长寿面咱们可得好好做。” “那当然，师尊对我们这么好，一碗长寿面咱们再做不好，那可太丢人了。” 弟子的趁着天还没亮，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就为了让苏小小吃上他们亲手做的长寿面。 “你们说今天咱们还会有课吗?” 青青拿着小刷子给鸡蛋上色，刷子细腻，上色均匀均匀。 他们是真的上课上多了。 夏月把最后一点酱汁淋在糖醋小排上，施了个法保温，无奈道:“不会的。" 但愿如此。 而等苏小小起床后只觉得桃山有点不太对劲儿，想了半天，才发现少了弟子们的早读声。 咦?今天这么安静? 苏小小睡的有些迷糊，根本忘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弟子们不用学习。 她找过教室，找过桃林，这些地方安静的过分，一个人影也没有。 “奇怪，人呢？” 直到厨房的管事来找苏小小哭诉:“慈尊啊，您的高徒们在我这厨房里忙了有一阵儿了，您要不叫他们回来歇歇?" 不好的预感笼罩了苏小小，她立刻赶去厨房。然后喜提了三千只白面团子和一碗碗属性不明的长寿面。 “你们……” 没等苏小小开口，弟子抢先开口，他们笑靥如花：“师尊，生辰快乐！” 见弟子们手里捧着自己做的长寿面，虽然一个个有些狼狈，但此刻脸上的笑容真诚至极，是“少年”人独有的炽热真诚。 苏小小心里一阵柔软，但这么多长寿面她也吃不完，不过徒弟们的心意不能浪费。 于是在徒弟们期待的眼神里，苏小小用法术在每碗长寿面里挑出一根组成了一碗新的长寿面，都是徒弟们满满的心意。 “这一碗包含了你们所有人的心意，我要好好品尝。” 苏小小拉过厨房里的椅子坐在桌前吃了起来，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 “师尊……”弟子的见苏小小吃的认真，内心也高兴的很，他们和师尊是双向奔赴。 “你们也吃，起的这么早，坐下来一块吃，沾了我这个寿星的喜气，下次仙阶考核都要一鸣惊人啊！” “师尊，我们肯定不给你丢脸！”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快吃！” “吃！” 一顿简单的早饭，是如此的温馨从容，开启了一天的好时光。 “小小，快出来！” 是清源真君的声音。 “这就来！” 苏小小放下碗筷走出房门，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下了雪的桃山银装素裹，此刻却繁华盛开，当然，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令苏小小震惊的是在她面前的屏幕里是她三百年来的点点滴滴，从灌江初遇，到现在的相濡以沫，其乐融融。 当然，更令苏小小感动的是为了避免她的伤情，这些片段里并没有她在冥府的时光。 “小小，这可不是影像哦，是你二哥用建模技术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三圣母杨婵和嫦娥捧着三百层的蛋糕走来，清源真君则是跟在她们的身后笑意盈盈。 “小小，生辰快乐！” “四丫头生辰快乐！” “四姐生辰快乐！” “四小姐生日快乐！” “主人生日快乐！” “年轻的女娃娃呦，生辰快乐！” “师尊生辰快乐！” 只是一瞬间，苏小小的眼前便出现了她所在意的所有人，他们都发自真心的祝愿。 “谢谢……”苏小小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主人，那蛋糕？” “年轻的女娃娃，蛋糕好吃吗？” 穷奇猫猫和小狗豆豆“觊觎”蛋糕半天，都想尝尝味道。 “你们啊……”苏小小一脸宠溺的无奈。 “好了，今天咱们的寿星该去收拾收拾自己了。”三圣母杨婵和嫦娥出来拉过苏小小往烟雨阁走去。 其他人也各自忙活去了。 等苏小小收拾完毕，桃山的寿宴便正式开始了。 正当大家推杯换盏之际，桃山的上空飘来一股磅礴的仙气。 “天帝贺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生辰！” 仙使的声音自九天传来，众人抬头望去，是天帝元凌带着众仙驾临桃山。 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礼物。 自从楚天佑死后，苏小小对天界的态度不冷不热，她搞不明白，这天帝陛下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生辰的！ 这样想着，苏小小将目光扫向了清源真君，那眼神就是在问：“二哥，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收到苏小小炽热的眼神，清源真君密音传信：“我可没说，是你的档案，天帝前几天整理所有神仙的档案知道的。” 苏小小：还能如此！！？ “多谢天帝陛下，请入席。”苏小小走下高台，引领众仙入座，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把天帝元凌轰出去吧！ 那样的话，苏小小肯定会荣登天界热搜榜首。 “今日苏卿你是寿星，这主座你来坐正好。” 天帝元凌一改往日上位者的姿态，直接将苏小小带上了主座。 这可让众仙啧啧称奇。 “臣不敢。”苏小小低眉敛目，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她可不想再被天道劈。 “今日，朕说你坐得就坐得。” 天帝元凌不由分说拉着苏小小坐到了主座上，自己则坐到了苏小小的左下首。 那叫一个从善如流，热情洋溢。 在众人的注视下，天帝元凌举了举杯，“让我们祝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生日快乐……" 苏小小语气平静没有波澜:“多谢天帝陛下。” 现场莫名有些发冷。 天帝元凌咳了一声，给现场众仙递了一个眼神。 于是现场“唰”一下活泛了起来，白芷星君率先端起酒杯:“我先敬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一杯，祝福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寿安康~” 见是白芷星君，苏小小露出了一抹笑容，但还是不动如山:“多谢星君。” 托塔天王李靖哂笑拱手:“祝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金桂生辉，萱草长春~” 苏小小微微颔首:“多谢。” 现场再次冷了下来。 天帝元凌看太上老君，太上老君看拂尘，偶尔瞟一眼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苏小小，齐齐露出不可捉摸的微妙表情。 这苏小小平日里温和，会给各路仙家几分薄面，今日到底是谁触了她霉头，在生辰这日都没有一个笑脸。 花开花落不过借一缕芬芳，恍惚繁华悄然过往，情字谁能了，惟余莽莽。 落英缤纷，混乱的花瓣，随风而往，飒飒作响，似是在诉说着一段尘封的往事，只是无人听闻。 倒是苍澜后山上那些修炼成精的妖怪们，偶尔在这仔细聆听着来寒去暑的朝朝暮暮。 一道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他轻轻的抚摸着梅花树上的一朵朵赤红。 温柔的，让人迷醉。 不知道是为了他的温柔还是受了这寒冬之季的洗礼，好像，它们刹那间更加芳华了。 来人优雅地躺了下来，静静地享受着花香，笑靥绽放，一如他眉间那朵盛开的冰冷的梅花，冷漠的，徒有美，却无心。 “昭阳，生辰快乐……” 创世神离开了几千年，世上怕是快没有人记得她了。 可谁曾知晓，云遐神君年年如此，来这里守着这棵昭阳亲手为他种下的梅花，陪他的昭阳过每个生辰。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得到心安，许是他躺着的地方，就是昭阳当初从九幽回来以后他们耳鬓厮磨的地方。 只是，每每思及此处，他的睡颜就出现一丝的痛楚，思之深处，满满的都是爱恨纠缠，情思眷恋。 独自莫凭栏，别时容易见时难。 可，时光这玩意儿，何曾饶过谁？依然是大踏步向前，从不回头，又是一朝晴空万里。 “昭阳……” 桃山这边酒宴正酣，虽然一开始苏小小对天界的态度不算热情，但到底是自己的生辰，开心最重要。 “启禀天帝陛下，云遐神君到了。” 有仙使来报，步履飘摇。 “这个云遐，一会得罚他三杯。” 天帝元凌笑着回道，丝毫没有天帝的架子，也不知之前喊打喊杀的是谁。 “天帝陛下，除了云遐神君，他还带了两位散仙……” 说到这里，仙使有些支支吾吾，似乎有难言之隐。 “散仙？”天帝元凌眉头一皱，近期并没有飞升之人，哪里来的散仙。 “本君来晚了。” 云遐神君的声音徐徐传来，而苏小小在他进来之后脸色一变，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只因为他的身后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九十二章：魂断大梁 在仙侍的指引下，云遐神君和两位散仙落座。 “云遐，这两位是？”天帝元凌举着酒杯，对他身后的两位散仙很有兴趣。 “他们二位在我苍澜山修行，前几日刚刚得道飞升。”云遐神君知道天帝元凌的想法，可那又怎样，他偏不让其如愿。 “哦，是这样，但这几天惠风和畅，天高云淡，并没有飞升之兆啊。” “天帝陛下政绩卓著，日理万机，怕是忘了散仙飞升并没有统一规定，渡雷劫，渡心劫，都是一样的。” “朕自然知道，今日是苏卿的生辰，说个玩笑而已。” 这样说着，天帝元凌举杯看向苏小小：“苏卿。” 他们二人的对话苏小小无心去听，她的心神早就被那两位散仙打乱，她右手抓紧了扶手，可以看出她十分紧张。 她脚边的小狗豆豆更是委屈巴巴，一言不发。 一听天帝元凌提到自己，苏小小立即调整好情绪，身形笔挺眼神微凉:“臣在。” “在座诸位都是同袍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拘束呢。” 天帝元凌的语气听起来是在哄人，可依旧带着寒意：“苏卿不妨放松一些，把酒同乐岂不快哉?" 苏小小眼神微微一动:“陛下，神君和两位散仙远道而来，臣要敬他们一杯。” “好。” 她起身，举杯，一仰喉尽数喝下，动作一气呵成甚至带着几分写意。 在场众仙还未缓过神来，这唱的是哪一出，就见苏小小举着酒杯，直接向云遐神君他们走去了。 “多谢神君前来为本座祝寿。”苏小小第一个来到云遐神君的身前，声音听起来平静疏离，却是暗潮汹涌。 向来白衣加身的云遐神君今日一袭红衣，分外不同，正巧苏小小今日生辰也是一袭红衣，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新人。 “祝你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云遐神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气微醺，衬得他苍白的玉颜粉面含春。 “多谢神君。”苏小小看着眼前的男子，心绪复杂。 她欠他的，早就还不清了。 “我们祝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平安喜乐，得偿所愿。”两位散仙眼含热泪，说出的祝福声音颤抖，眼神也不住的打量着苏小小。 “谢谢。” 苏小小也同样不舍得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移开，生怕错过一秒。 “这是我们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的礼物。”两位散仙颤颤巍巍的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有仙家好奇的看去，不过是一盒凡间的糖果。 “我，我，我很喜欢……”苏小小接过礼物，视若珍宝，原来，他们真的还记得…… “慈尊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两位散仙慌忙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位随意即可，我先走了。” 而苏小小也是赶紧抱着那盒糖果回到主位，一些细心的仙家发现，苏小小全程没有自称本座，而是自称我。 实在过于古怪。 “不知两位仙家姓甚名谁，以后称呼起来也方便啊。”天帝元凌问道。 “山野小仙，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既然飞升仙途，定是有过人之处。” 天帝元凌话虽淡，却也是雷霆万钧，容不得别人拒绝。 “鄙人姓苏，苏桐。” “鄙人姓许，许容。” 两位散仙自报家门。 “姓苏？或许和苏卿还是本家呢。”天帝元凌状似无意的说起了玩笑，眼神里是意味深长。 “天帝陛下说笑了。”苏桐和许容淡淡一笑，得体温和。 “好了，大家继续宴饮吧。”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进进出出桃山的仙家也是越来越多。 而玉鼎真人张罗的群仙宴也在这时候开始了。 “仙门十二宗都到了，大梁宗怎么还没到？” 专门负责迎来送往的仙使看了看名单，发现大梁宗还没到。 不过，此时的桃山正殿，仙乐钟鸣，余音袅袅，紫气升腾，欢欣祥瑞。 一排排的编外仙人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相互聊着，攀谈着，桃山正点瞬间热闹了起来。 苏小小不时看向桃树下云遐神君那里，一袭红衣，不惹霜华，踏风而来，流光溢彩。 此时朝霞满天，琉璃五色，金光熠熠。 他独坐于风中，仙气缭绕，气如月色，凉薄幽静，天人之姿，离尘脱俗。 苏小小面色不显，她所在意的是他身后的散仙苏桐和许容。 风，阵阵袭来，裹着花香，捎走疲惫。 一棵桃树，树下故人来，空中一片缤纷。 穿越百年的光阴，每一次的轮回都在错过，每一世转山转睡，只为了陪伴在你们身旁。 三人目光相汇，霎时间，记忆好像回来了，又好像从未存在过。 黄泉路上，忘川河边，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我曾见过你们你们可还记得？ 爸，妈，我有好多话要对你们说啊…… 话说另一边，转生凡间的姬宸熙和苏雅这一世投生到了警察世家，青梅竹马，平平安安长到了十五岁，他们听说桃山上有神仙，便想着去看看。 两个半大的少年和家里打过招呼，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就出发了。 他们这一路披星戴月赶路，居然三天就到达了据说是桃山的山脚，只是越接近山顶，他们遇到的怪事就越多。 什么红白双煞，幸亏他们身上有苏小小设下的护身符，否则性命难保。 说来也奇怪，今日却有不少的孤魂野鬼在此间游荡。 而一整夜他们都在这打转转，莫不是遇到什么鬼打墙的招数了么？怎么来来去去还是在这附近，怎么走都上不去山。 眼见心心念念的桃山就在前头，却是无论如何都缩短不了这距离，把姬宸熙和苏雅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看你看，那两个小娃娃，一脸好欺负的样子，我们去欺负欺负她吧！” 两个小鬼说罢，便尾随着前头不远处的姬宸熙和苏雅，想要吓吓他们。 只见他俩伸出手拍在二人背脊，怎知，一接触到她背脊，一道仙力立马反弹回来，竟是把他二鬼打回酆都鬼城飘荡去了。 可怜的小鬼哦，怕是多日无法出来游荡玩耍喽！ 说来也巧，正是因为这俩小鬼触碰到了他们身上的仙障，这泄露而出的净化之力，竟是破了前头的鬼打墙，一条路突兀地出现在了姬宸熙和苏雅面前。 不过十五岁的姬宸熙和苏雅确实是个称头的二愣子，不愧是傻人有傻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走出了谜团，终是上了桃山。 不过，和现实世界的歌舞升平不同，此时姬宸熙和苏雅他们眼前的桃山山门实在是朴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断壁残垣。 姬宸熙盯着紧闭的桃山山门，又看了看头顶，日上三竿了啊，怎么这桃山大门还紧闭着。 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转后，他们还是决定去敲门。 毕竟来都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 铜环撞击着木门，不断发出响声。 姬宸熙和苏雅等了好半晌，还是无人应答，终是忍不住推了推大门，怎知，这大门居然没有锁住，他们二人使劲力气推开了那道厚重朴实的大门，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些许腐烂尸体的味道。 “呃呃呃……”花苏雅立马反胃起来，她睁大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尸横片野，血迹斑斑的修罗的场景。 苏雅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 姬宸熙赶紧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啊，横七竖八的，死状各异，满眼望去，都是尸体。有的尸体身穿道袍，有的尸体竟是妖魔打扮，莫不是经历了一场仙妖大战？ 其实，姬宸熙自己的脸都吓白了，他何曾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且不说是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了，就是他还是楚天佑的时候，怕也是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尸体，少部分还呈现全尸状态，更多的尸体，竟是缺胳膊少腿儿的，四散的七七八八，根本无法知道这只手臂是谁的，那个腿儿又是谁的。 姬宸熙一手捂着苏雅的眼睛，一手牵着她的手，给自己壮了壮胆，两人蹑手蹑脚的行走在尸体中间，半点不敢触碰到地上的尸体。她希望能发现一个活着的人，至少让她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二人找遍了整个广场，竟是无一生还。 于是，姬宸熙和苏雅踏上阶梯，往前头大殿的方向走去，或许，这里能找到个活人也说不定。 一走进大殿，他们松了一口气，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尸体，看来，都是在外面战斗的。 只是这里不免被搜刮的有点儿凌乱，莫不是来劫物的？ 因为家里人都是警察，两位少年倒比同龄人多了几分镇定，他们在此间仔细搜寻着。 突然，苏雅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呼吸声，她屏气凝神，应声而寻，在大殿极其隐蔽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长，他躺在地上，口里吐纳着微薄的气息。 “你还好吧！”姬宸熙和苏桐赶忙跑过去，问道。 “你们……我怕是不行了……我有一事相求……” “这里不是桃山吗，发生了什么？” “孩子，这里不是桃山，是仙门十二宗的大梁宗……”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伙神秘人屠了我大梁宗，凡是少年都被他们抓走了……”道长撑着一口气，拿出一个传音鼓，说道。 “孩子，去桃山，今天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的生辰，所有仙家都在那里，将此物交给天帝陛下，他们一听便知……” “道长，我们不过是个小孩子，哪能去得了桃山。就算去得了，他们又如何取信于我们？” “这是玉鼎真人送来的群仙宴请帖，你们且收好，或有用途，另外此星辰乃是我大梁宗的掌门信物，桃山上也有我宗弟子……” 道长将传音鼓交于姬宸熙和苏雅，又从乾坤境里拿出一颗染血的星辰，他将全身仅剩的法力倾注于上，竟是立刻就没了生气，行将死亡。 “我剩下的法力会送你们去桃山，我在这里谢过你们了……” 交代完遗言，道长便闭上了双眼。 命里注定的相遇是谁都无法切去的羁绊，若不是两条平行线，同一个平面里，两条直线岂能无交点。 他和她终究是被命运的红绳牵引着，和苏小小的再见亦是沙漏在滴，时间一点一点在缩短。 第九十三章：横升枝节 桃山。 群仙宴上，仙露琼浆，燕乐袅袅，余音未绝，落红漫天。 “对了，今日为何未见大梁宗前来，莫不是有何事耽搁了，可有哪位仙家知晓实情？”有仙家趁着热闹说道。 于是，各路仙人开始私底下询问着，只是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仙门十二宗只到了十一门，难道这群仙宴可也难得大梁宗的青睐吗？” 说话的乃是七绝山掌门仙人霍棂风，话音里不难听出一丝讥笑。 他七绝山本也是仙家福地，弟子众多，只是这两千多年来，一直屈居仙门十二宗之下，心里早就不平衡了。今日好不容易得到个机会，还能不嘲讽几句吗。 “霍掌门见笑，大梁宗乃是十二仙山最末，山高路远，未能及时赶来群仙宴，确实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仙门十二宗一向同气连枝，自然不肯受辱，星纪宗的掌门卢锡安起身回应道，言语冰冷，毫无波澜。 “都是同袍，今日群仙宴是为苏卿贺寿而办，莫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众仙家平日里劳心劳力，今日且多自在一些。” 天帝元凌见那霍棂风和卢锡安言语里多有带刺，于是举杯调和。 这时，一群仙女鱼贯而入，正是为了表演而来。 而此时，姬宸熙和苏雅也被法力传送到了桃山。 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落在了舞群里。 “哎呦……” “啊啊啊……” “什么玩意，这是……” 一阵鸡飞狗跳，等姬宸熙和苏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功降落，只是他们身上并未感觉疼痛，反而从身下摸到了柔软的触感。 “你们要是还活着，就起来！” 仙女们对着姬宸熙和苏雅轻声说到这里道，冰山般的语调，把他们两个冻得一下子就回了神，跳了起：“哇靠！” 姬宸熙拉着苏雅慌忙起身，怪不得掉下来没摔疼，原来是他们把人给砸了。 他们两个唯唯们诺诺地站在了一旁，应该到站了吧？ “得亏我们是仙女，要不然就被你们两个砸死了。” 跳舞的仙女们身著宴会服饰起身整理仪容，刚才音乐响起，没等她们献舞便被两个娃娃砸了，这都什么事啊！ 姬宸熙，苏雅：道长啊，您这法力不靠谱呀…… 苏小小一见两位孩子的面容，便看出他们是自己徒弟的转世，并且他们身上的仙家术法不可能造假。 而其他弟子也认出了昔日同门，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见面了。 “大胆！哪里来的野娃娃，竟敢擅闯桃山群仙宴！”片刻过后，一位长相恐怖，牛高马大的仙人走过怒喝道，而他刚伸手想要抓住姬宸熙和苏雅，就被一波法术阻隔了去。 “仙友住手，他们不过是孩子罢了，神仙不可擅杀凡人，仙友忘了吗！” 苏小小见他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用降妖除魔的法术对付两个孩子，于是随手也就挡下了他伸向姬宸熙和苏雅的手。 “梵音，退下！”天帝元凌这时候下令道，心中却是疑惑，凡人根本不可能进入仙家圣地。 “小朋友，你们为何闯入桃山群仙宴？”天帝元凌循循善诱。 姬宸熙和苏雅听天帝元凌的声音是如此柔和，心里顿时暖了起来，怕意也褪去了几分，他们抬起头，开口说道： “我们是，是从大梁宗来的，一位道长嘱咐我们来的。”苏雅颤抖抖的声音回答着，并从衣兜里拿出了道长给的那颗星辰。 “这是大梁宗的掌门信物！你们哪里来的？”一见苏雅拿出掌门信物，卢锡安有些不安，开口问道。 “是一位道长给的。”苏雅如实回答。 “他让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本来听说桃山有神仙就想着去看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去了大梁宗，然后我们推开山门，满地的尸体……” “桃山和大梁宗分别在相反的方向，你们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去那么远呢？”霍棂风对他们的说辞嗤之以鼻。 “呃，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根据导航用飞机当交通工具，然后就到了大梁宗……”苏雅挠了挠头，大约是导航出了问题吧！ 其他仙人：壕无人性啊！ “哼，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霍棂风不依不饶。 “怎么，你嫉妒啊？”姬宸熙不甘示弱的回怼，反正他对这个人没有好印象！ “你……” 霍棂风被姬宸熙气得不行，这小娃娃，眼尖嘴利，甚是可恶！ “好了，霍掌门和凡人置什么气啊，眼下弄清事情真相才是正事。” 苏小小丢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也懒得理会他，多说无益。 敢在她的地盘撒野，绝对不能容忍。 “你！好一个桃山风骨，倒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霍棂风被堵得气急败坏的，不过，他也不敢多得罪苏小小，愣是狠狠的咽了一口气。 看热闹的姬宸熙和苏雅看霍棂风吃瘪，心里十分畅快，刚才出声的那个神仙好霸气啊！ “你们两个继续往下说。”天帝元凌示意道。 “我们推门进去，是一片尸横片野，横七竖八的，死状各异，满眼望去，都是尸体。 有的尸体身穿道袍，有的尸体竟是妖魔打扮，就是一个血迹斑斑的修罗的场景，我们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后来，我们在大殿极其隐蔽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长，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根据道长所说，是一伙神秘人屠了大梁宗，凡是少年都被他们抓走了……” 姬宸熙一口气说完，忽而想起那个传音鼓，他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到了苏小小的身上。 不知为何，他们觉得苏小小莫名的亲切。 于是姬宸熙向苏小小走过去，将传音鼓双手举高，递向了她。 苏小小接过传音鼓，轻点了传音鼓中间三次，里面先是传来了了道长的声音：“有不明势力入侵众仙家需谨慎其他神器……” 随后，大梁宗发生的一切如同3D投影一般出现在了众位仙家面前： 晌午时分，本来准备好出门的大梁宗突然发生了意外，一群没有形体的东西破开了大梁宗的山门，对着弟子们大开杀戒，不过他们没有杀死宗门里的少年，只是将他们带走了。 姬宸熙，苏雅：长见识了…… 这些画面无遗是震撼八方的，群仙宴的所有仙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仅仅不到十分钟就屠杀了一大仙门，并且专门抓走了少年修士，到底意欲何为！ “怪不得今日不见大梁宗，这股不明势力怕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了。” 此刻霍棂风气势大开，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要同仇敌忾的 “哎呀，你们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就是就是，不知敌人底细，此番恐怕是要掀起大波浪了。” …… 杂七杂八的讨论此起彼伏的，天帝元凌望向苏小小，问道： “苏卿，你可有看法？” 苏小小在仙界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登临准圣之境，永刻天界柱石，听调不听宣，是以还算得天帝元凌器重。 “他们很有手法，而且专门留下少年带走，或许是为了什么实验。” 苏小小也不多说，但很显然，她的话，字字珠玑。 “依苏卿所言，这不是屠杀，而是什么实验？”天帝元凌不动声色，却也认真考虑起来。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呢？”有仙家疑惑。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苏小小说道。 “现如今，我们应该从长计议，且不可自乱阵脚。待今日群仙宴结束以后，各门派回去后需多加注意，恐防他们再次屠戮。” 天帝元凌说完完，这群仙宴也差不多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此刻，众位仙家陆陆续续告辞准备回山，每个仙人都是神色凝重，面面相觑。 只有云遐神君，苏桐和许容没有立即离开。 而天帝元凌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 姬宸熙和苏雅见他们陆陆续续离开，完全没人管他们。 不过，这也正常，谁会在乎两个送信的小孩子，只是他们该怎么办啊？他们怎么回去啊？他们可不会法术呀！ 正在他们内心万般挣扎之时，清冷的声音徐徐入耳。 “本座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清冷熟悉的声音入耳，是她！ 姬宸熙和苏雅抬起头看着苏小小，有一点茫然，他们，是不是见过。 苏小小随手招来了一片云，将他们二人放了上去。 “回去吧，你们家里人该着急了。”苏小小看着他们说道。 “哦！” 姬宸熙和苏雅点了点头，赶紧在云彩上坐好，他们很想开口问问眼前的仙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忘字心中绕，前尘尽勾销。”苏小小抬手施法，她要抹去两个孩子的记忆，然后将姬宸熙和苏雅送了回去。 “师尊为什么不留他们多待一会呢？”青青疑惑的问道。 “时机未到。”苏小小只是回了这样一句。 “他们两个看起来过得不错。”黄仁礼搂过青青，很是欣慰。 虽然苏小小心里也舍不得两个徒弟，但还没到他们见面的时候。 而且，现在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只见苏小小回过头去，对着散仙苏桐和许容开口唤道：“爸，妈！” 那声音情真意切，闻者落泪。 众弟子更是惊掉了下巴：原来是师公和师母啊！ 与此同时，人间的一所学校内，夕阳西下，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放学回家。 “哎？我怎么睡在了这？”姬宸熙呆呆的看着对面的苏雅，他们怎么睡在了学校的长椅上呢？ “唔……我怎么睡着了……”苏雅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快就这么晚了呢。 “好了，咱们回家吧。” “嗯。” 两个少年背着书包，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岁月悠长。 可他们心里木木的，好像忘记了什么。 第九十四章：彼此约定 在群仙宴结束之后，弟子们齐齐对着苏桐和许容下跪行礼，口里还喊着： “拜见师祖师奶！” 弟子们接受能力非同一般，完全消化了这个爆炸性的信息，改口改的也十分顺溜。 “孩子们，快起来……”苏桐和许容对这些弟子们喜欢的不得了，一个个钟灵毓秀，都是好孩子。 苏小小没有阻止弟子们的行为，而是把他们带上了主位，自己也行了大礼。 “爸，妈，请受女儿一拜！”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能够再次承欢膝下，这是苏小小想都不敢想的。 “快起来，快起来，小小有出息了……” 苏桐和许容同样热泪盈眶，之前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他们不能，也不敢表露的太多，如今宾客散去，他们再也不用压制心里的情感，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不朝思夜想呢！ 他们起身搀起苏小小，小狗豆豆也赶紧扑到许容的怀里，自从它丢了以后，好久都没有在爷爷奶奶的怀里撒娇了。 “爷爷，奶奶，豆豆好想你们啊……”委委屈屈的表情配上狗狗眼，杀伤力十足，苏桐和许容顺着它的毛，它也乖顺的趴在许容的怀里。 “我们也想豆豆啊！” “爸，妈……” “小小……” 一家团聚，看得人莫名心酸。 尤其是一旁的清源真君几人，和苏小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家人，他们自然也明白亲情的可贵。 不知怎么的，他们几个也落下泪来，弟子们也更是以袖掩面，太感人了！ 被遗忘在角落的云遐神君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他真的没事，真的…… “对了，爸，妈，他是我二哥，清源真君杨戬，这是我嫂子，嫦娥仙子，这是我三姐，三圣母杨婵，这是玉鼎真人，二哥的师傅，这是哮天犬，也是狗狗哦，这是小咪，不过它不是猫，是穷奇，他们是梅山兄弟……” 一番叙旧之后，苏小小为父母介绍起了家人们。 “哎呀呀，居然是二郎神，嫦娥，三圣母，哮天犬，玉鼎真人，梅山兄弟和穷奇！赚了，赚了！” 苏桐一拍大腿，和刚才慈父的样子大相径庭，倒有些老顽童的模样。 清源真君嘴角一抽：不愧是父女，一脉相承啊！ “小小啊，你怎么和人家成为一家人的，说，是不是死缠烂打自来熟的？”许容不住的用眼神打量着苏小小，自家女儿的德行她还不知道吗，能见到偶像二郎神，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阿父，阿母，小小很好的，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清源真君扬起笑脸，按照苏小小称呼自己父母的习惯称呼起了苏桐和许容，听得两位长辈那是心花怒放。 一下子就多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一个温柔的女儿还有一个美丽大方的儿媳，是个人都高兴啊！ 再看看自己有了大出息的女儿，苏桐和许容的眼里全是欣慰。 不过，清源真君一想到和苏小小相遇的场景，也有些怀念，甚至有些忍俊不禁。 “阿父，阿母！”嫦娥和三圣母杨婵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苏桐和许容，脸上尽是甜甜的笑容。 “太主人好！”哮天犬凑到他们的脚边，主人的阿父阿母不就是它的太主人嘛，没毛病！ “哎呀，您们好啊！”玉鼎真人觉得苏小小的父母和他肯定是知音。 “喵喵喵……”穷奇猫猫也爬到了苏桐的脚边，然后被苏桐捞到了怀里。 有猫有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凑到了苏桐和许容面前，那场景，怎一个其乐融融可以形容。 云遐神君：真就把我忘了，是吗…… 后山看守主控室的烛九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姓名了…… 天山孤峰之巅，天帝元凌立于上头，冷风吹过一身朝服岿然不动，清冷的面孔上眉头深锁，双眸不离那赫赫矗立的仙门十二宗。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天帝元凌心中涤荡起从未有过波涛汹涌，无法平静。回溯过往，每一次关于苏小小事件的发生，似乎都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不过，这天，不一定是如今的天道。 先是被苏瑜强行切断命路拉入冥府，和她成就一段姻缘。 而后她晋升上仙，重启轩辕。 三十几年镜花水月，忘川河上往生阵起，爱恨嗔痴归于尘土。 再到果断抛弃前缘，不足两百岁晋升金仙，又在仙阶考核上夺得榜首，出征南极，斩杀魔主，扬名立万，阴差阳错大道得证，登临圣人之境。 还有后来的逆天改命，收服穷奇烛九阴，大战蚩尤，天道降罚…… 这桩桩件件看似毫无关联，却无一不透露着既定的因果。 无缘不聚，无债不来，既然她入局，避无可避，那他就推波助澜，坦然面对。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劫是缘，到时自有分晓。 不过，命数这种东西，到底还是看人的选择。 忽然间，天帝元凌笑了，似是在嘲笑前一刻的百般纠结，自己竟是忘了原本的初心。 既然局已起，那么，谁也逃不掉。 虽说天命难违，可人定胜天的道理岂能不知。 思及此处，天帝元凌所有紧锁眉宇的忧愁都散了去，尽数消失在天山之巅漫天浮动的夜风之中。 “哎呀，忘了，忘了！” 华灯初上，桃山一派热闹喜庆的情景。 而沉浸在幸福里的苏桐一拍脑门，怎么把恩人给晾在一边了呢。 “小小啊，我们能修成散仙，多亏了这位云遐神君啊！”许容接过苏桐的话，这叫什么事啊，把恩人给忘了。 弟子们眨了眨眼，同时感叹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桐上前拉过角落里的云遐神君，开始说起了他们成仙的经历： “我们本来是要和其他魂魄一样生生世世轮回的，但云遐神君把我们从冥府带到了人间，为我们重塑躯体，还用自身的神力替我们更改命途，成了散仙。” 娓娓道来的事情经过，听起来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根本是和天道作对，强行逆天改命，必会招来天谴。 “爸，妈，二哥，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有话要对神君说。” 见一旁的云遐神君一直没有说话，苏小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 “那我们先走了。” 知道苏小小和云遐神君需要单独的空间，其他人都识趣的离开了。 此时夜已深沉，月明星稀。 两人一身红衣，倒显得分外寂寥。 “神君，你从石盘村离开就是为了复活我父母，对不对？” 苏小小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云遐神君点了点头，当日他答应了苏小小替她照顾好石盘村，可阴差阳错之下，葬送了楚天佑的仙途。 这也是他不能释怀的。 他觉得愧对苏小小的信任。 “除夕之夜，那也不是幻影，真的是我父母的魂魄，对吗？” 苏小小再次开口，前尘往事，桩桩件件，都和云遐神君有关。 “你说的没错。”云遐神君没有否认。 “这样的恩情，你叫我怎么还呢？”苏小小摇头哭笑，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但苏小小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云遐神君究竟为何会对她有如此情意。 “我从没想过让你来还，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神君我从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苏小小郑重的看向云遐神君，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出蛛丝马迹。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云遐神君背过身去，看起来淡漠高华。 也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或许，我应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要说苏小小对云遐神君没有一点情意确实不妥，只是她上一次的情感太过惨烈，她不敢轻易再交付出真心了。 “那我等着你，在这之前，我们先要解决眼前的事。” “好。” “那你也要如实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没问题。” 双方做出了约定，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一切都安静下来后，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来到主控室调阅北方地区的电子档案。 “我看了四个小时的档案，还有这么几万份没看完。” 听到动静，苏小小头都没动，她正等着云遐神君拿夜宵来呢。 苏小小电脑里的档案大约有几十G，“我先吃点东西，神君你帮我看一半吧。” “这有何难。”云遐神君用U盘拷贝了过来开始查看，便被上面的内容惊到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张三偷了李四一部手机李四说他没有偷，王五证明李四偷了，最后罚款两百元……” 苍澜山的卷宗什么的他也没少看，但这流水账他还真的有点看不下去。 苏小小说要他看一半，其实只分了他一个G递给他：“格外留意一下关于失踪的案件。” 云遐神君看了一会：“你发现什么了吗？” 苏小小摇头“我只是隐隐感觉不对，总之逐个排查，没有异常那就最好。” 看来今晚注定要挑灯夜战。 夜深人静，似乎万物都陷入了沉睡。 可谁也没没有想到，大梁宗塌墙的碎石慢慢隆起，先是一只尽是白骨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是一个遍头青丝的怪物，那张脸腐烂殆尽，令人作呕，她张开檀口，一条长舌瞬息追出，缠上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巨大的拉力让尸体四分五裂。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怪物从尸体里爬出，他们的半边脸上长满了猩红色溃烂，疮痍腐败，可瞳仁依旧漆黑清澈，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去吧，战士们……” 诡异的声音在大梁宗里回响，不一会儿，那些怪物就不见了踪影。 第九十五章：仙子阿瑶 三日后的清晨，桃山的正殿之中。 苏小小正拿着平板查看着近几日的新闻。 “凌晨三点整，我市发生一起不明物体伤人事件，受伤者十五人，死亡人数六人。 根据目击者描述，袭击人群的不明物体头发很长，面目溃烂，行动敏锐，望广大市民做好防范，以免伤人事件再次发生。” “近两个月来，全国各地陆续发生了学生失踪事件，具体原因尚未查明……” “据统计，两个月来各地失踪的学生已达几百人，具体数据如下： 11月5日江西上饶15岁男生失踪…… 11月13日广东番禺17岁女孩失踪…… 11月23日江西赣州12岁女孩失踪…… 11月30日河南信阳13岁女孩失踪…… 12月2日陕西咸阳17岁男孩失踪…… 12月4日吉林省吉林市18岁女生失踪…… 12月12日湖南长沙14岁男生失踪…… 12月13日日河南南阳14岁男生失踪…… 1月7日四川南充17岁男生失踪…… …… 随着不同新闻界面的出现，苏小小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 伤人事件和失踪事件绝对不是偶然！ “师尊，不好了，果然如您所料，这几日陆续有一些门派遭到了同样的攻击！” 弟子黄仁礼行色匆匆，却依旧张弛有度，不失礼仪。 自那天群仙宴之后，苏小小不免担心此事，每天派弟子下山查探。 弟子们下山后师也是半刻不敢怠慢，利用各种先进仪器进行探查。 果不其然，那伙神秘势力一直没有消停。 “师尊，我们陆陆续续在一些地方发现了很多妖物，他们似鬼非鬼，似妖非妖，更不是魔，刀枪不入，十分凶猛。” “你们可有受伤？” “没有，有师尊给的炼妖壶，他们都被收进去了。” “那就好。”苏小小松了一口气。 “那仙门十二宗呢，可有异常？”苏小小关掉平板问道。 “师尊不必挂心，仙门十二宗并无影响，因为他们防护措施到位，所以除了那日的大梁宗，都没有异常。” “那还挺有意思的。”苏小小单手敲击着键盘，若有所思。 黄仁礼见苏小小神色依旧，并无一二。 “除此之外，凡间很多学校也莫名失踪了一些学生。”左平继续回道。 “这个我知道了。” 苏小小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点头，心中默默把事情反复排查一遍。 先是孩子失踪，然后挑最薄弱的大梁宗下手，紧接着遍地开花，除了屠杀便是抓人，每一件事都不是独立的。 看来，她要出去查一查了。 就在此时，电脑里传来了天帝元凌的视频邀请，苏小小赶紧叫弟子们先下去，同时她也开始极速换装。 毕竟不能太失礼。 只是眨眼间，苏小小就从家常打扮，摇身一变成了天界精英。 身着棠红流霞锦茜裙，裙摆镶有累珠。平日一头长发只用一条发带束着发尾，再无点缀，发髻上多了支素白玉嵌珠簪。 若是在九重天上，那红裙定会在九重天的云雾中清冷缥缈。 苏小小打开视频房间的时候，天帝元凌的身旁多了一位没有见过的女仙。 这就很出人意料了。 她一身浅黄蹙鸾长尾云袍，头上戴的是较为小巧的凤紫翟珠冠，华贵又美艳不可方物。 有些眼熟，苏小小这样想着。 苏小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她，那女仙见她进来点头示意。 而且，苏小小发现，这个会议只有他们三人。 “苏卿，想必你也知道了朕为何要单独找你开会，事关重大，朕还是很放心你的。” “臣明白。”天帝元凌如此说，苏小小自然知道是因为学生失踪和大梁宗被灭门的事。 “这次的任务不同寻常，苏卿，明天你便同她一起下界查明此事，先从西南查起。” “臣领旨。”苏小小略一低头，再抬头正对上那女仙的视线，她眸中淡淡的，没有明显喜怒。 那女仙也点点头，对苏小小道：“幸会，多多关照。” 苏小小告退，关闭了视频。 在苏小小从视频离开后，那女仙才对天帝元凌说道：“这次下界，一但找到罪魁祸首，我定要将他及其九族之人打入地狱层层受难，魂魄永拘忘川，受百鬼啃噬之苦！” “随你处置。” 那女仙又道：“西南方向地属湿热，当地人喜食辛辣，像什么宫保鸡丁，口水鸡，麻婆豆腐，鱼香肉丝……” 如果天帝元凌不打算再开口的话，那女仙绝对有信心一直报菜名，而报到剁椒鱼头的时候差不多也报了二十多个，她一偏头，却看到天帝元凌满脸微笑，而且仿佛随时都会憋不住大笑出来。 “提锅土菜……等，等美食……”她赶紧打住，随便结尾了一下。 “总之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想点到不好吃的都难……” “随你怎么吃……” “好……” 在第二天出发时，不出意外，云遐神君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苏小小什么也没说，默认了他的跟随。 而那位仙子也如约而至。 “叫我阿瑶就行。”女仙自报姓名，看起来很是高冷。 “阿瑶，你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苏小小伸出手去，阿瑶仙子也握手回应。 “这是云遐神君。”苏小小给阿瑶仙子介绍道。 “云遐神君。”阿瑶仙子点了点头，真的十分高冷。 “小小，过来，借一步说话。”云遐神君将苏小小拉到一旁，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苏小小问道。 “这位阿瑶仙子还是故人呢。” “哦？” “这个，清源真君会清楚。” 两人的对话那位阿瑶仙子没有理会，直接一个人先走了。 俗话说，下界一日在天上不过一瞬光景，三人小分队很快就来到了成都。 成都，地处西南巴蜀天府之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青莲居士有诗云，蜀国曾闻子规鸟，成都还见杜鹃花。子规鸟传说是蜀王杜宇所化，声音凄厉，他的魂魄已在蜀中受拘千年，不知满腔怨怼应诉谁。 此时正值成都的早春，杜鹃还未开放，只是花苞累累压枝，厚积薄发。大约不久后就能看到满城花暖欲燃，如朱如血的盛景。 世人常言蜀道难，对三人小分队说全无感觉。 除了他们是神仙之外，西南地区的高铁早就四通八达，上山下海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他们轻轻松松就进入了成都，在成都的街头早市漫步。 他们这次有正事在身，不想引人注意，云遐神君一身黑色喜服，苏小小着碎花长裙，阿瑶仙子则是牛仔T恤。 奈何他们都不是凡人，衣着可以掩饰，气度是遮不住的。 特别是云遐神君，得体的西装更衬得他仪容清俊，惹来很多女子止不住的偷瞄。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两人并肩而行，苏小小趁他不注意偷偷瞄过去，结果反正好与他对视，两个人立刻同时转过脸，顾左右而言他。 苏小小道：“这里还真热闹啊……” 云遐神君微微一笑：“嗯，是挺热闹。” 同行的女仙：呵呵，我还在呢…… 街道上有许多冰淇淋甜品店，苏小小就爱这个，她选了个人还算少的拉着其他两人一同坐下，阿瑶则是默默的自己坐到了另一桌。 她不想吃狗粮，谢谢。 “云遐，你喜欢吃冰淇淋甜品吗？”言出苏小小面上飞红。 云遐神君微怔一下，这是苏小小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有些奇妙。 他随后笑着道：“喜欢，我要沙杨枝甘露和黑森林蛋糕。” “靓仔！”苏小小大声招手道“两份杨枝甘露，两份黑森林蛋糕！” “一份芒果冰沙，一份草莓千层！”阿瑶一脸无所谓的自己点了单。 “好嘞！” “谢谢靓仔！” 苏小小听得笑吟吟，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餐具，然后递给了云遐神君，他伸手接过，眸中满是打趣之色，“没想到你挺入乡随俗的。”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呀。” 云遐神君笑着看她，“我以前经常出来玩，可不是什么宅男。” 此时，服务员小二已将甜品端上，口中道“请慢用。” 正欲离开，被苏小小拦住问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玩，靓仔，推荐推荐好玩的呗！” “从这里再往前有座千年前的月老祠，香火鼎盛，旁边有座百年茶楼，你们不妨去那里看看。” 苏小小道了句谢，服务员笑看着他们：“两位是去问姻缘的吧？这种事，自己心里有杆秤便是了，我看你们登对得很，不用去找什么月老。” 云遐神君面色微红道：“谢你吉言……” 气氛有些微妙，三人悠闲的吃过了甜品，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一起去服务员说的那处月老祠，而阿瑶仙子则自己去酒店订好房间。 阿瑶仙子：不想再吃狗粮，谢谢…… 一个上午过去了，阿瑶仙子自己在酒店待不下去，她便自己出去走一走。 突然一个用披散的长发遮着半张脸的姑娘来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那姑娘露在外面的脸庞容若桃李，被遮住的那半却隐隐露出些紫青的胎记。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姑娘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原来是痴傻之人。 “姑娘，你找不到家了吗？” 那姑娘抬起头，目光落在阿瑶仙子的身上，却是闭口不答。 阿瑶仙子举目四望，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心下了然，打定主意要跟着这位姑娘。 那姑娘也瞧着她，微微一笑，径直往前走去，阿瑶仙子匆忙跟上。 可那姑娘只顾埋头向前，越走越偏僻。 住在这边小区的百姓明显变少，近乎荒凉。 阿瑶仙子的脚步有些迟疑，那姑娘看她久久没有跟上，在巷口回过头，目光疑惑的看着她。 “姑娘，你家还要再往前吗？” 那女子略一点头，手指搅搅裙摆，显得有些不安。 阿瑶仙子晃晃脑袋，还是小心些吧。 继续跟着那姑娘走下去，她们已经完全到了无人的深巷，四周只有断墙和丛生的荒草，那姑娘在前方停住，裙摆轻荡。 阿瑶仙子亦停下来，慢悠悠道，“姑娘，你住的地方可真特别。” 她缓缓回过头，原本完好的半边脸上不知何时长满猩红色溃烂，疮痍腐败，可瞳仁依旧漆黑清澈，散发着无邪的气息。 阿瑶仙子后退一步，那姑娘突然猛扑上来，青丝披散如同厉鬼，她拿出佩剑阻在面前，与那怪物的利爪撞在一起，激出铮铮金石之音。 那女妖连连后撤，退了约半尺才站稳，她们如两只斗兽，狠狠地盯着对方，阿瑶仙子更不敢有丝毫松懈，女妖向后踩了两步，似乎不打算再动。 下一刻女妖就自她左侧扑过来，星君以剑身相击，全力一挥，触感如刀切豆腐，将女妖的脸自上而下划出一道深痕，不断涌出血水。 那女妖发出野兽般的嘶鸣，警惕的看着阿瑶仙子手中的长剑。 她趁机向前，女妖弓着身子后退，眼看将退到高墙的墙壁上。 “居然是个神仙！” 那女妖一开口竟是男声，他狂笑起来，“正好给我补补！” “呵呵，口出狂言！”阿瑶仙子不屑一顾。 阿瑶仙子用最快的速度捏了个法诀， 第九十六章：仙门十二宗（一） 越临近月老祠，人群越是密集。 苏小小环顾四周，月老祠所在的广场北临科技馆；西临西御饭店；东临仁和春天和锦城艺术宫。 行走在成都的街头，隐约传来婉转动听的歌声，寻声望去，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七彩雾都” 天府喷泉。 整个街道周边，古色古香的建筑和现代风格融为一体。 月老祠前有棵六人也环抱不住的古榕树，树上挂着红色丝带，远远看去有如一树红花。 而月老言蹊化身的老翁也在树下，凡人不认得，苏小小和云遐神君自然认得。 看破不说破。 “瞧一瞧，看一看，月老红绳，保你姻缘美满！” 月老言蹊坐在自己的摊位前卖力的吆喝着，因为他看起来慈眉善目，来到这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为了求姻缘，自然愿意得一个好意头。 所以，月老言蹊的摊位异常火爆。 他们两人站在外围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苏小小突然道：“神君，你看，那个是不是小金乌？” 云遐神君闻言看去，眉头舒展，“真的是他。” 小金乌上月老祠，自然只为求姻缘了。 这三界众生，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一旦动情，上了姻缘簿就免不了一段姻缘。 “你说，他来月老祠是求和谁的姻缘呢？”云遐神君故作神秘。 “不知道。”苏小小一脸茫然。 “亏你和三圣母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姐妹，这你都不知道？” 在苏小小一脸迷茫里，云遐神君突然凑近到苏小小的耳畔，灼热的气息打在苏小小的脸颊，使得苏小小的脸颊一片绯红。 “三姐从来没说过，他们两个有什么交集。” 突然的亲密接触令苏小小有些不适应，她不动声色的离云遐神君远了一步，乖乖等着他答疑解惑。 云遐神君挑着眉毛看她离开，往小金乌那里一看，人家已经走了。 “这个嘛，你自己去问，我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苏小小两步走下石阶， 送走小金乌后，月老言蹊发现了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他热情的和他们打起了招呼：“Hallo！” “你好！”苏小小也同样打了招呼。 而云遐神君懒懒道“言蹊好生忙碌啊！” 月老言蹊捻着红绳道：“我能有什么忙碌的……” “不知道你撮合了多少好姻缘啊？”云遐神君说话意有所指，听得苏小小一头雾水。 月老言蹊不太自在的看着云遐神君：“姻缘天定，倘若动情，就一定会在姻缘簿上，不过有的缘浅，有的缘深，端看个人造化。” “这个本君自然知道。” “好了，今天的红绳发的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自从见到云遐神君，月老言蹊便有些不自在，眼下更是急着要走。 “好，咱们后会有期。”云遐神君点了点头。 “再见。”苏小小微微一笑。 “后会有期。” 月老言蹊的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头子，走啊，吃火锅去。” 苏小小抬头望去，正是孟婆无华，二人点头示意，便是打过了招呼。 “等你好久了。” “回家。” 月老言蹊和孟婆无华互相搀扶着，就像普通的凡间夫妻一样。 但苏小小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孟婆无华曾经说过，她和月老言蹊就像忘川河旁的彼岸花一样，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只要月老言蹊去找孟婆无华，他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生出荆棘，刺的脚底流出了鲜血，那鲜血染红了在弱水之上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曼珠沙华。 可现在，他们留下的脚印里并没有曼珠沙华。 “小小，别看了，他们都走远了。”云遐神君出声打断了苏小小的回忆。 “我们也走吧。” “好。” 二人一直并肩而行，阳光突然倾泻，云遐神君恰巧看向石阶下的苏小小，她也正朝这边看来，微风把她的几缕发丝拂到鼻尖，落到另一侧，他移开视线没有再看下去。 苏小小仿佛察觉到什么，慢慢走上来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云遐神君看她，两人对视，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滞，星君屏气，有种不真实的晕眩和窒息感，只听云遐神君淡淡应了一声：“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气氛正浓，风光无限好。 “神君，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去？” 苏小小一开口，所有的温情消失殆尽。 云遐神君：冷静，民以食为天…… “好啊。” 对于苏小小的要求，云遐神君从来不会拒绝。 二人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街头餐馆，想要寻找美食，自然要到街头巷陌之处。 在餐馆落座后，苏小小十分豪气的点单：“给我来十二瓶啤酒，十个猪肘子和一只烧鸡！” 她停顿一下，看了一眼云遐神君：“不对，两只！” 何以解忧，唯有吃肉…… 做神仙嘛，除了长生不老，便是有这个好处了，她不想吃可以一直不用吃，想吃就算连吃抱半月也不会有事。 等到酒菜被端上来，她把瓶塞一弹，直接和云遐神君举瓶对吹。 好酒好肉这么一佐，云遐神君似乎也品出了些滋味。 另一边，阿瑶仙子和那妖物缠斗了几个回合，她发现妖物确实有些实力。 阿瑶仙子敛起笑容：“你真是瞎了眼的草包。” 这句说完，她脚下一停，以完全不加掩饰的阴冷目光看向妖物。 妖物挑眉，“每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阿瑶仙子不答，反微笑着说：“这次便不一样了。” “是吗？” 那妖怪咧嘴笑了，笑容格外的阴冷瘆人。 此时，有一缕夹着雨丝的微风掠过，荒凉的杂草被吹乱了几许，整个空间霎时充满雨腥和凉意。 阿瑶仙子审视着妖物：“你原来是修道之人？” “不用你费心。”妖物开始伺机而动。 阿瑶仙子表情一沉：“受死吧！” 瞬息之间，阿瑶仙子已卡住妖物的脖子，手里的长剑悬在了妖物的头顶，她的声音似浸着冰碎的寒江：“这就让你魂飞魄散！” 电光火石，生死存亡间，妖物不断挣扎。 那剑气来如雷霆满震怒，运足气劲，妖物将内力尽数聚集在丹田之处，见剑气过来，双掌前击，硬生生的阻挡住了阿瑶仙子的一击。 只是一瞬，妖物丹田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单膝跪地，这一掌就几乎耗尽了妖物全身的法力。 “我就说你打不过我的。”阿瑶仙子拍了拍手，不费吹灰之力。 “哼……”妖物还不罢休，杀戮还未停止，不能输！ “你还要打？”阿瑶仙子有些无语，拜托，你打不过啊！ “少废话！” 妖物再次向阿瑶仙子扑了过来，只不过还没等近她的手身就被长剑钉在了原地。 “看看，又输了吧……” 而在刚才二人缠斗之时，从妖物的腰间掉出一物，华光闪烁。 “这是，大梁宗的银铃！” 阿瑶仙子快速捡起妖物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她仔细一看，正是大梁宗的信物银铃！ “还给我！” 妖物捂着胸口伸手抢夺，却被阿瑶仙子用锁妖翎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是大梁宗的？” “和你无关！” “行吧，你得和我走一趟！” 觉得事有蹊跷，阿瑶仙子单手拎着妖物找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汇合。 顺便给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发了信息：有事，酒店汇合。 十分的言简意赅。 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那就是另外要考虑的了。 五岳三山生天地，琉璃百宝炼丹泉。 人们常说山中岁月容易过，这话不假，寒来暑往，又到了仙门十二宗对于新弟子的考核之日。 自开宗立派以来，仙门十二宗当年新入门弟子每月都有一场小型测验，目的有二：一为了检查弟子们的课业成果，二为了鼓励弟子刻苦学习。 而今天刚好是新年的第一次考核。 咚、咚、咚…… 沉重且庄严的钟声响起，嘈杂的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测验还是老规矩，自选对手，对战演练，角逐淘汰。” 作为十二宗之首的星纪宗此时的测验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掌门卢锡安和副掌门卢奉明亲自坐镇。 他们二人本就是师兄弟的关系，一同开创了星纪宗。 主持弟子一声令下，场中的若干新弟子立即开始挑选起了自己的对手。 这样的角逐赛让弟子们有了可以选择的目标去争夺，也避免了强弱对战带来的负面影响。 “新弟子们还是有实力的。” 副掌门卢奉明一直关注着会场上的情况，对于弟子们的表现他很是满意。 “是啊，人才辈出，咱们都老了。”掌门卢锡安也是连声赞叹。 “师兄，你看，本来他要被剑风扫到，可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定身法定住了对手，聪明啊！” “确实有头脑，师弟，你看那边，两个人转眼间就交手了数十招，每一招剑法都妙到巅毫，看似平常稀松，实则蕴含无穷玄妙，由此可见，二人天赋异禀啊！” “不错，不错。” 眼见新弟子里有不少芝兰玉树，卢奉明的眼神里尽是欣慰，他星纪宗绝对仙途璀璨啊！ 第九十七章：仙门十二宗（二） “阿瑶，你这是？”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酒足饭饱回到酒店后便收到了阿瑶仙子的大礼——粽子妖物。 “抓了个妖物，我看他身上有大梁宗的信物就把他带回来了。” 阿瑶仙子指着角落里的妖物言简意赅，同时也拿出了那枚银铃。 “大梁宗的信物？”苏小小接过阿瑶仙子手里的银铃仔细查看，确实是大梁宗的信物没错。 “你就是大梁宗的弟子，对吧。”云遐神君打量了那妖物几眼，虽然他衣衫破旧，面目全非，但还是能看出他身份的。 妖物迟迟不答话，一看就是身不由己，意识不清。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苏小小在妖物的额头轻轻一点，暂时还他一片清明。 “本座再问你一遍，你就是大梁宗的弟子，对吧。” “嗯。” 有了苏小小法力的加持，之前还凶神恶煞的妖物此刻蜷缩在角落，更因为锁妖翎的束缚动弹不得。 “之前袭击凡人是你做的吗？”苏小小扯过椅子坐下，云遐神君和阿瑶仙子分坐在其两侧，大有三堂会审之意。 “不全是，还有我的同伴，”妖物摇了摇头。 “同伴，是你的同门，对吗？” “是。” “那些凡人和你们有仇吗？” “他们和那些凡人并没有，但我有。”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妖物有些不耐烦。 “说说吧，那天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小小换了问题继续问道。 “那天，我们正清点着礼物，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山门大开，一群穿着奇怪的人闯了进来，什么也不说，直接举刀屠杀，但奇怪的是，他们留下了宗门里的少年弟子，等我们再次有了意识就成了这副样子。” 妖物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连日来所发生的事。 听得苏小小他们眉头紧皱。 气氛陡然僵滞，苏小小打量着妖物，她咳嗽两声，慢条斯理的拂了拂领口：“你们脑海里有什么指令？” “弑神，杀人！” 阿瑶仙子和云遐神君对视一眼，不置可否，静待妖物的下文。 苏小小蓦的看向妖物：“弑神，杀人，说的好轻巧啊。” 妖物的声音陡然增大，一看便是意识又不受控制：“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她突然狰狞，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 果然，这些憎恨，绝望，放在妖物脸上都是这么不协调，她/他不适合这样的情绪。 苏小小看着他/她：“杀人很简单，不过弑神的代价你要想清楚到底是不是你能承受的。” 妖物的目光变幻莫测：“你什么意思？” 只是一瞬之间，主权就回到了苏小小的手里。 苏小小淡淡道：“其实，死法也分很多种，现在不痛不痒的杀了你，是最仁慈的一种。” “我不怕死！我也不会死！”妖物用力挣扎，但三位镇压，他/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 “本座再问你，你本是男子，为何会阴阳同体呢？” “无可奉告！” 苏小小果然戳到了妖物的痛处，他/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我就是要他身败名裂，永不超生！” 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阿瑶仙子也点了点头：“这也不难，你只要告诉我们他到底干了什么。” 妖物似有所觉的一笑：“你套我话？” “你说是就是了。” 苏小小他们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你之前不也是修仙的吗？” 妖物一怔，没错，他/她依稀记得自己就是大梁宗的弟子。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苏小小迟疑着询问。 “我，我，我是周鹏！”妖物捂着头，不知想起了什么。 云遐神君冷冷问：“你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是谁？” “我不知道，我忘了，我忘了……” 那一瞬间，妖物露出了近乎疯癫的神情。 此时，太阳落山，月升沧海，妖物周鹏的身上渐渐爬满了不知名的文字。 阿瑶仙子见妖物的意识开始混沌，她赶紧打断苏小小的问询。 “不对劲，不能再问了，他/又被控制了！” “定！”云遐神君抛出赤霄剑在妖物周围下了禁制，那文字来历不明，决不能掉以轻心。 “卿卿……” “卿卿……” “卿卿……” 许是之前苏小小法力的作用，妖物周鹏的意识没有完全被控制，他/她口中不停的重复着“卿卿”二字。 随后，苏小小又在妖物残破的乾坤袋里发现了文王鼓，三人对视一眼，这是要请神啊，但神明近在眼前，他/她要请的到底是谁？ “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OK 。” 夜色悄然降下，成都护城河的两岸人潮涌动，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 只因为此处正举行着一场划船比赛。 “预备，开始！” 随着主判员的一声令下，各式各样的木船如箭离弦，顺流而下，欲争群龙之首。 你追我赶，力争上游，谁也不甘落后。顿时，呐喊声响彻江面，鼓声咚咚，锣声当当，号子高亢。 而正当众人一门心思的观看划船比赛时，突然，一艘黑色的船从护城河的上游漂了过来，围观的人群还在纳闷，这船是怎么回事，就有人惊呼，徐瑾舟赵安乐顺着人群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色的船处处透着诡异。 不，准确来说那船更像是一口棺材，黄白二色的纸钱不知从哪里飞到了河中。 “咿呀呀，咿呀呀……” 瘆人的歌声从棺材里传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护城河开始翻涌，咕咚咕咚的冒着红色气泡，围观的人群吓得四散开来。 船上划的起劲儿的选手也扔掉了手里的船桨，只顾着逃命了。 “闹鬼了！闹鬼了！” 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没有人不害怕未知的恐惧。 苏小小三人在酒店里听到了动静，他们趁人不注意跳了下去，并为妖物周鹏解开了禁制。 既然他/她要请神，自然得有地方施展啊。 况且，当妖物周鹏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原本冷静的脸上逐渐起了波澜…… 三人逆着人群往护城河那里跑去。 突然一阵狂风卷来，满天的黄纸纷飞，迷乱了视线，一队身着红绿寿衣的小鬼抬着棺椁缓缓的行进在护城河里，领头的几个小鬼吹吹打打，唢呐声起，滔天喜悲。 “砰”的一声，棺椁炸开，里面飞出一个红衣的女子，她的口中不断的涌出黑血，声音嘶哑，尖细又哀怨、似哭似笑，又像婴提哭泣般既忧郁还绵绵不断。 听得人直发颤...... 三人凝神看去，随着月光的铺撒，女子原本秀丽的脸庞褪去了容色，眼睛像两个血洞，头上披着撕成一条条的破烂红盖头，身上的红色嫁衣被血浸透。 她抬起胳膊挥动嫁衣，一团带着地窖里的霉味的烟雾朝人群扑来。 “还我命来……” “我好冤啊……” 红衣女子每走一步，地上的鲜血就更加浓重，空气中腐烂的味道也更加强烈。 “厉鬼来索命了！” “冤有头，债有主，找我们干什么啊！” “别过来！别过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女子抱起孩子，男子护着长辈，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跑去，本应高兴的夜市生活，却遇见了冤魂索命。 “净天地神咒，天地自然，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苏小小快步上前，她只是念了一句口诀，那女鬼就停了下来，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远处，像是在看什么人。 云遐神君回过头去，他们身后正是挣脱束缚的周鹏，他站在红衣女子的面前，毫无恐惧之色。 “卿卿……” “周郎……” 令苏小小他们没想到的是，那红衣女子一见周鹏就收起了之前的模样，就是一个幸福的新嫁娘。 “卿卿，今日恰逢十五，我这就为你讨回公道！”周鹏走上前去，那红衣女子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和周鹏站在了一起。 阿瑶仙子赶紧清散了凡人，这样的事决不能让凡人知道。 “神君，阿瑶看来，今晚还会有别的收获。”苏小小拉着云遐神君和阿瑶仙子退到一边，此时主角不是他们。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好。” 果然，那妖物周鹏也不去理会苏小小他们，他对着圆月念出了道家请神的咒语，手里的文王鼓和随着他的舞动而发出脆响。 苏小小凝神观看，这是在跳古楚国的祭祀之舞。 “依日洗身。 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我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龙白虎。队仗森灵。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随着妖物周鹏咒语的念出，本来晴朗的夜空突然被乌云遮住了星月，狂风大作，刮的道路两旁的灌木嗡嗡作响。 “大梁宗弟子周鹏，恭请神明降临，公审阴司！” 一时舞毕，周鹏俯身三拜九叩，掷地有声。 像是回应着周鹏的请求，狂风吹散了乌云，唢呐声若隐若现，苏小小他们聚精会神的去看，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的来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是两个牛头马面的纸扎人一路吹打，后面的两队童男童女各自手捧宝剑纸钱，最后方八人抬着的黑色轿子前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 那队诡异的人马浩浩荡荡的飘近，轿子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牛头马面，童男童女和抬轿子的人消失了，只留下“桀桀桀”的笑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不知您是哪方的神明，还请现身。”苏小小走上前去，等着轿子里的人回话。 “吾乃包拯。” 威严深沉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艺挑开了轿帘，只见从轿子里走出一个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这番打扮，巧妙的烘托出一位清丽的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是你把我请来的？”男子寒霜般的眼眸略过苏小小看向了周鹏。 “是，今日做法，想请您了断阴司。” “好，如你所愿。” 第九十八章：仙门十二宗（三） “参见云遐神君。” “参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 自称包拯的男子对着云遐神君和苏小小行了礼，他也纳闷，神明就在眼前，周鹏为何还要唤他出来断案。 实在是，多此一举。 “文曲星君，这里不是断案的地方，周鹏除了有冤要诉，他还牵扯到仙门之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见到同僚，苏小小点头致意，这里地处繁华，人多眼杂，若是因此惊扰到凡人的命数就不好了。 “慈尊所言甚是。” “去我们住的酒店吧。” “听凭神君和慈尊的吩咐。” 临走之时，文曲星君看了一眼阿瑶仙子，十分眼熟，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随后一行人便回到了酒店。 “大人，您还记得她吗？” 酒店里，周鹏拉着红衣女子走到文曲星君跟前。 “她是？” 文曲星君阅人无数，他实在记不起在哪里见过眼前的红衣女子。 “您果然不记得了。”红衣女子径直掀开盖头，露出的容颜让文曲星君倒吸一口凉气。 “是你，霍小妹！” 原来竟是旧相识。 深夜，星纪宗弟子们的住所。 副掌门卢奉明敲开了弟子李杰的门。 “掌门师叔，您深夜前来可有要事？”弟子李杰尊敬的说着。 “你夺得了榜首，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仙门大会，其他宗门要来咱们星纪宗切磋仙术，你可得为师门争光啊。”卢奉明的话听来全是殷殷期盼。 “多谢掌门师叔提醒，弟子定不会辜负掌门的教诲。”李杰态度谦逊，此次能夺得考核榜首，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哦，对了，有一事掌门师兄特意叫我来提醒你，。你还年轻，明日会场上怕是有人不服，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在其他弟子面前一展星纪之姿，以武服众。” 卢奉明刻意加重了以武服众这几个字，李杰自然明白明日切磋的重要性。 “弟子明白。” “还有你虽然年轻，却心思澄明，我星纪剑法讲求的就是一个静字，只不过几个月而已，你已经基本掌握了。” 卢奉明佩服的说着，他断然没想到李杰竟是如此厉害，看来明日一战确实不必操心过多了。 “掌门您过奖了，这都是您和师叔教导的功劳。” “天色已晚，我就不耽搁你休息了，明日期待你的表现啊。” “掌门师叔慢走！” 卢奉明说完，李杰顿首行礼，随后卢奉明便离去了。 “掌门如此看重我，我定不能给星纪宗丢脸！” 李杰打定主意，今夜要好好在后山温习仙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光就要大亮。 苏小小几人坐在酒店的椅子上，面色凝重。 霍小妹做了一千多年的孤魂野鬼。 每天她都在做一件事，等。 等着从坟茔里被解救出来，等着有人来看她，等着有个人跟她说句话。 好漫长，好漫长…… 直到某天，有个眉目清秀却浑身脏兮兮的男孩来到了自己的坟头。 他一点也不怕这里是坟地，怀里抱着个褪了色的风筝。 “都说这里有鬼，可我不怕，他们都不和我玩，说我克死了爹娘，这个风筝是我捡来的。” 霍小妹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不过是开始的几日罢了。 在她短暂的生命里，人，是一种寡情的生物，所有的记忆都会变淡，所有的深情也都会消弥耗尽。 谈不上好坏，只是一种本能。 一如她现在，早就记不清爱人的相貌。 那男孩抱着风筝坐在了她的坟前，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故事：“我只知道我叫周鹏，从小就是个乞丐，我没有地方住，所以我打算来这里和你们做伴。” “今天我要到了一个馒头，没有发霉的，可好吃了！” “你说，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我今天被他们打了，可我见到了仙人哥哥！” “我也想修仙！” “包大人真的是个好官啊！” “以后我要是有冤情，包大人肯定能为我做主的！” “其实，我……” 活人与鬼之间有一道隔膜，但是这一刻因为周鹏的存在禁制便被消除。 霍小妹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也算不错。 此后，她要等的东西多了一件，那个会讲故事的小乞丐。 小乞丐越长越大，这片坟地成了他的家。 霍小妹虽然不能和他说话，但有了他的陪伴，似乎也没那么孤寂了。 这么想着，霍小妹的唇畔也不禁多了一抹笑。 就这样，一人一鬼，天各一方，相依为命。 后来，小乞丐周鹏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她的坟前。 “我今天去大梁宗报名，被他们撵出来了……” “我也很厉害的啊……”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呢……” 听着周鹏的抱怨，霍小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傻子，他们都是伪君子啊…… 不过，周鹏没有一蹶不振，他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乞丐。 秋去，冬复来。 冰层在湖面滋长，深湖下，还有几尾小鱼吐着泡泡，让后被生生阻断在冰面上。 气泡破裂，冰雪褪去，又是春季。 他们一起度过了六个春季，周鹏的生命也在这个春天走到了尽头。 那一日，周鹏还在睡梦中，一个黑衣人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手里是寒光四射的长剑。 毫无预兆的，那人一剑杀死了周鹏，又挖走了他的骨髓，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不，不！ 霍小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杀死了周鹏却什么也做不了，那人身上有仙门道法，她根本近不得身。 她几乎崩溃，那个每天叽叽喳喳的小乞丐就这么死了！ 霍小妹从坟里走出，周鹏的鲜血已经流干，她猛然想起自己哥哥说过的人鬼共命之法， 小乞丐，你不该死的…… 一阵轻烟过后，霍小妹的魂魄和周鹏合为一体，周鹏重获新生。 而从此之后，霍小妹和周鹏荣辱与共，悲喜相关，同气连枝。 周鹏也知道了霍小妹的前尘过往。他要为她报仇雪恨！ 这便是周鹏阴阳同体的原因了。 至于霍小妹的故事，那就要和文曲星君去一趟仙门十二宗了。 “霍小妹，周鹏你相信我们，这件事很快就会了结。” “但愿如此。” “明天我们兵分两路，阿瑶带着周鹏去找他的同伴，我，云遐神君和文曲星君去仙门十二宗。” 苏小小快速安排了计划，几个人都十分赞同。 第二日，苏小小他们按照计划出发，仙门大会也如期而至， 这是为了提高自身的得道修仙而举行的一次切磋。 仙门十二宗自开宗立派以来，共一千三百多年的基业。 所谓仙门十二宗，取自十二星辰，分别是星纪 ， 玄枵 ， 娵訾 ，降娄 ， 大梁， 实沉 ，鹑首， 鹑火 ， 鹑尾 ， 寿星 ，大火， 析木 。 “参见掌门！” 早已等候多时的众弟子见到卢锡安和卢奉明出现，赶紧下跪行礼。 霍棂风却嗤笑在心，大梁宗被灭门，他临危受命带领弟子们加入了大梁宗，成为了新的大梁宗，可他打心底看不上仙门十二宗，不过是一些衣冠楚楚的小人罢了。 “今日盛会，星纪宗可要给其他宗门展示一下星纪风姿，我们也好学习一二。” “霍掌门您认为如何才好，弟子奉陪便是。” 李杰正了正身子，挺直的身躯，此刻颇有大家风范。 “好胆色！” 霍棂风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此刻正好顺水推舟。 “且慢！霍掌门修炼时日已久，弟子李杰尚且年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你们二人切磋只过招式，不用内力，点到即止。” 卢锡安怕伤了和气赶紧出声提醒。 “好。” 霍棂风不屑一顾，他本就无意要了别人的命，不过是让星纪宗威信扫地罢了。 场下弟子四散开去，霍棂风和李杰已然做好了准备，可谁知，刚想动手之际，星纪宗的结界竟然受到了巨大的轰击，坍塌开去。 “仙门翘楚，你们这是在内斗吗？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狂妄的声音从天而来，一个威风凌凌金发碧眼的男人身着银色铠甲，御风落在了李杰所站立的场中，同时切断了星纪宗的所有电子信号。 他就是要这些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们别想着发信息求救了，打开你们的手机看看，什么都没有哦。” “卑鄙，无耻！” 众人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没有信号。 随后黑压压的军队尾随而来，鱼贯而入，仙门众弟子拔剑相向，大战一触即发。 “你是何人！”卢锡安大声喝道，凝神聚气，全身上下都紧张起来。 “取你们性命的人。”男人狂妄的笑着，一脸不屑的看着场上所有人。 “口出狂言，自不量力！”霍棂风横剑在前，一脸无惧。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弟子李杰同样无所畏惧。 “你就是李杰？” “不用你管！” 男子早就锁定了场中的李杰，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屠杀星纪以打压仙界众派。 在他看来，东方仙界中人大多自诩正道，视异类为死敌，除了桃山外，其他的门派也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就先从你们开始吧！”男子的手中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杀气瞬间弥漫开去，竟是化虚为实，仙门众弟子脸色灰白，定力不够的全身上下都在战栗。 那火焰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上前应战的弟子根本无法抵抗，全部命丧黄泉。 这男子法术强悍，在在场所有人之上，世所罕见。 众人定睛看去，竟然和屠杀大梁宗的手法如出一辙！ “你屠戮大梁，掳走门中少年，到底意欲何为？” “无可奉告！”男子不愿多费口舌，他只为杀人。 卢锡安和卢奉明撑起一片仙障，为所有人抵挡攻击，人人皆是神情凝重。 “今日大军压境，我等实力不及，我以星纪掌门身份传位师弟卢奉明，你带领众弟子即刻下山躲避，不得有违。” 卢锡安义正言辞，张扬着霸气，这就是要牺牲自己保全仙门了 霍棂风惊异于他的毅然决然。 “掌门，我会遣送其他弟子离开，但是我绝不会退缩，生为星纪人，死为星纪鬼。” “你……”卢锡安见卢奉明眼中坚定，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们师兄弟一起走过了千年岁月，任何时候，他们都是最好的搭档。 “我也不走，你们当好人，我就是遗臭万年了吗？”霍棂风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已经认可了卢锡安的为人。 “霍掌门，有你这句话，我们定能成功！” “师傅，我们也不走！” “卢掌门，我们也不走！” “我们绝不退缩！” “我们绝不退缩！” “我们绝不退缩！” 各宗门的掌门弟子也不愿离开，仙门十二宗同气连枝，他们不能走！ “大家听我说，仙门需要保存实力，你们逃出去后立马去桃山！” “师傅……” “卢掌门！” “这样吧，不满十八岁的弟子跟我走，其他弟子留下，我们出去后即刻找慈尊相救！” 见大家争执不下，卢奉明提出了新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好，现在时间不多了，有劳奉明带领大家离去，其他的交给我们。” 既是有了决定，大家也就各自行动了，不满十八岁的弟子过万，在卢奉明带领下，从密道退离了星纪宗，卢锡安和其他十一宗的掌门撤下仙障站在大殿上，等待最后的战斗。 “卢掌门，人可不够啊。”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是些贪生怕死的鼠辈。 “对付你，还用不到那么多人，太有失我们仙门十二宗的体面了。”霍棂风出声，言语间别有意味。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大梁宗的新掌门嘴还挺硬。” “这叫风骨。” “行了，我可不愿听你们再说些有的没的，众将听令，给我屠了这些乌合之众。” “是！” 男子一声令下，那些士兵们立刻跳下云层和众弟子缠斗起来。 “请赐教。” 卢锡安心知此事只能拖延时间，让师弟带领弟子远离此处，纵然身死，也万死不辞。 “好，有胆色，有谋略，倒是我小瞧你们了。” 男子心中有些不爽，不过他有何惧，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他运起内力，隔空一掌打了过去，掌风来如雷霆满震怒，卢锡安运足气劲，将法力尽数聚集在丹田之处，见掌风过来，双掌前击，硬生生的阻挡住了男子的一击，只一瞬丹田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单膝跪地，这一掌就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劲。 “大话说早了，我还没用力呢。”男子一脸不屑。 卢锡安挣扎着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血渍。他不能倒下，就算撑不到救助，也必须给还未走远的弟子们多争取些时间。 “我来！”见卢锡安身受重伤，霍棂风挺身而出，英勇无畏。 “好啊。” 男子将火焰凝结于两掌，脚下虎虎生风，点地而起，霍棂风见他飞速袭来，知道自己不过以卵击石，但是他没有放弃最后的机会，提起全身法力，迎面接招。 岂料，自己不但没事，身前的男子竟是被震飞了。 “你有几个胆子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第九十九章：仙门十二宗（四） 正当霍棂风快要被男子的火焰击中时，苏小小从天而降替霍棂风挡下了攻击，又把所有人护在结界内，自己则迎上了男子。 云遐神君，文曲星君和霍小妹也紧随其后，他们负责收拾那群“虾兵蟹将”。 根本路费吹灰之力。 只是眨眼间，敌方就只剩男子一人了。 “苏小小，没想到你亲自出山了！” 男子躲过苏小小的攻击自空而落，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居然半路杀出了个变数。 “你不配叫本座的名讳！”苏小小的声音震慑人心。 她此番前来是来调查的，可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番场景，那不明势力竟然半数都在星纪宗集结。 “不配我也叫了，人我也杀了，你还是来晚了。”男子自知打不过苏小小，但嘴上可不饶人。 “看来本座今日留你不得。” 苏小小恼怒异常，每一个字吐纳出来都如冰如霜。 可男子并不回答，却转头看向下方的李杰，然后说道：“还请赐教。” “尽管来战。” “本座不和无名之辈打。” “阿依莫。” 他话音才落，手上的火焰便凝成长鞭有如灵蛇出洞，飞速旋扬着朝着苏小小袭来。 苏小小娉婷而立，手上并无兵器，只瞧她右手举起，曲指连弹三记。 空中“嗤嗤”声响乍起，竟是运起法力，凝气成冰，化作无形的寒流冰气，迎向火焰长鞭。 鞭身触及这冰寒之气，霎时受到影响，冰寒之感传至阿依莫的手心。 冰雪竟然不怕火焰！ 阿依莫剑眉微拧，顿时被挑起了胜负欲，他放弃了单纯的远攻，身形迫前。 火焰化成的长鞭刚柔并济，最大的威力，本就要在缠身近战中才能充分发挥出来。 苏小小深知这点，如何能让阿依莫近身，她足尖点地，迅捷飞退，同时左手虚虚点过，将身前几路全数封死，令火焰长鞭不得攻破守势。 台上两道身影腾挪起落，招数身法间，尽显荣华秀美，极具观赏性，引得众人目不暇接。 “第一次见慈尊出手，果然厉害！” “这阿依莫完全不是对手啊。” 就在这时，阿依莫覆手震腕，出其不意调转鞭势，袭向苏小小腰身，轻呵道：“不过如此，还不认输？！”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小小顺水推舟，任由身形被卷入其中，待火焰场鞭那特殊的一节恰好盘在腹前，她运掌做切，击的正是那火焰中心。 阿依莫面色一变，力道骤松，蓝衣美人苏小小便宛若滑鱼，反身一个大跳翻滚，从鞭子的桎梏中溜走。 眼见对方将后背对着他，阿依莫岂能放过此等良机。霎时再运法力，长鞭宛若重生，法力暴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击了上去。 阿依莫急于求胜，但苏小小故意卖出破绽，等的便是这刻。 苏小小不闪不避，生受火焰长鞭的攻击，那长鞭去势未尽，她灵活侧身，右手一搭一引。 阿依莫暗叫不好，待要收势则为之晚矣，那火焰长鞭的鞭尾落入苏小小掌心，她反手磨拧之下，随着金色法力源源灌出，晶莹坚冰好似贪食长蟒，将火焰长鞭的鞭身寸寸吞噬。 火焰长鞭一百零八节，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被节节冻住，好比鹰隼斩翅，骏马失蹄，再无回旋的余地。 眼看着冰棱侵蚀，就要冻住手臂，阿依莫大惊之下，握力微颓，被苏小小趁势收了兵器。 五指松张，水火交融。 任由那冰棍似的火焰长鞭砰的落地，溅起细碎雪屑。 苏小小低眸，轻轻巧巧的西服领带：“不好意思，承让。” 阿依莫被苏小小收缴了兵器，又被寒冰冻住，着实狼狈。 “本座来迟了。”解决了阿依莫这个麻烦，苏小小转头看向被她护住的众人。 “多谢慈尊出手相救。” 卢锡安和霍棂风互相搀扶对着苏小小行了礼，他们和阿依莫打了这么长时间，却是伤亡惨重，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一来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阿依莫。 果然，他们之间的差距太过悬殊，这就是准圣的实力啊。 “卢掌门和霍掌门高义。”苏小小收了招式，她打量了整个星纪宗，一片断壁残垣，看来经历了一场恶战。 卢锡安也看了一眼，他开口说道：“只有正殿未受波及，请。” “卢掌门，霍掌门请。” “李杰你先给奉明发信息，就说危机已解，速速带着弟子们回来，然后带人收拾打扫。” 卢锡安忙中有序的安排了一通，几人也没注意到苏小小身边的面孔。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广场之时，不知哪里飞来的薄纱包裹住了被冰冻阿依莫，将他卷到了云层上。 “我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天籁般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响彻星纪宗，这世间怎能有如此美妙的嗓音，就连本应沉默无语的花草树木都骚动了起来，它们飒飒作响，似乎是在回应这美妙至极的仙乐飘飘。 一个黑红色的身影从空中缓缓落下，绝色的容颜映入众人的眼中。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 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国色清清，兰味馨馨，一髻弯。 真是锦江滑腻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 “阁下又是何人？”苏小小出声询问，这人的实力恐怕不俗。 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和她未必能讨到好处。 可来人并不回答，却转头看向一旁的阿依莫，先是替他解了冻，然后怒斥道：“真是废物！” “属下只是一时大意……” 阿依莫话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脸上已然受了一巴掌。 “闭嘴，你做事不干不净，回去领罚！” “是！”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今日之事，算我管教无方，我这就带阿依莫回去，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你意下如何？” 那人转过身来，对着苏小小说道。 “一笔勾销？说得好生轻巧，你屠戮我仙门弟子，这账，得慢慢算。” “这只是前菜，尽情享受之后的欢愉吧！” 那人似乎没有多余的功夫和苏小小他们耗下去，她邪魅一笑，用薄纱牵着阿依莫就走了，陈列在星纪宗外的大军也尽数退去。 “慈尊，这？”卢锡安眼见那人离开苏小小却不加阻拦，心里很是疑惑。 “随她去，对了，卢掌门方才说弟子们下山去了，按照时间来说，应该快回来了吧。”苏小小不经意的问道。 “是啊，奉明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卢锡安看了看时间，兴许他还没看见信息吧。 “卢掌门，这位是云遐神君，这位是文曲星君，这位是霍姑娘。” 苏小小主动为大家介绍起了伙伴。 本来霍小妹是无法在白日行走的，但云遐神君给她渡了神力，可保她半月无虞。 “快请进。” “请。” 此时一道闪电撕开天幕，大雨将落未落。 某处西式庭院中煞白的一晃，又陷入平静。 不过多久，便有惊雷炸落，却半天不见雨点。 “你这次大意了。” “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 “自然要罚你，你过来！”先前救走阿依莫的女子对着阿依莫命令道。 阿依莫沉默的立着，乖巧的跟在女子的身后 女子冷笑，她走近右边七盏白炽灯，找到其中一盏，轻轻一旋，正面悬着花鸟图的墙壁凹陷下去，露出里面阴森森的暗室，各种各样的刑具，被血染的微反乌光。 而阿依莫自己径直走进那间暗室。 “老规矩，三个小时后出来。” 女子柔美一笑，在滑溜的墙面上一扣，暗室在她身后合拢。 光线更暗了，只有墙壁上嵌珠的隐隐荧光和更深处一点点烛火。 三个小时很快便过去了，除了阿依莫自己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的身形摇摇晃晃，脸色苍白，但还是尽力挺直了腰背。 他快步走向一处房间回去复命。 仅仅是一墙之隔，水晶珠帘逶迤倾泻。 帘后，女子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人都带回来了吗？”女子一边抚琴一边询问着回话的人。 “带回来了。” “那就好，一会把人交给阿依莫。” “还有，让你们杀的人，可还活着？” “这，大约是活不成了。”回话的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死就是死，活就是活，什么叫大约？”琴弦乍断，惊了一室烛火，女子却仍是一派波澜不惊。 “下去吧，领赏去吧。女子摆了摆手，回话的人顿时心如死灰。 什么领赏，那是去见阎王啊！ “请吧，黄泉路上好走！”门外的侍从得了女子的命令，直接把人拖了出去，手起刀落，唯余烂肉一滩。 早有训练有素的仆从面不改色的处理了门前的污秽，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阿依莫，过来。” “是。” 与此同时，几千里之外的星纪宗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掌门，不好了，师叔他受伤了，一半的弟子们也不知所踪！” “什么？”卢锡安一听拍案而起，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雨点终于砸落下来，开启了新的篇章。 第一百章：仙门十二宗（五）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卢锡安看向被弟子搀扶进来的卢奉明，挥袖快步走了过去。 “奉明，这是怎么了?!”卢锡安看到自己师弟道袍上的血色和嘴角的血痕，又惊又疑。 “是我没用啊……”苏小小也看向卢奉明，他嘴中咳出点点血沫，染的唇越发红，脸色越发苍白。 卢奉明受了伤脚下不稳时，卢锡安赶快伸手扶住了他，担忧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我无碍，按照师兄你的命令我带着年轻的弟子去桃山避难求救，不想路上在星湖那里被人偷袭，我和那些人过了几招，发现他们实力不弱，打斗中我受了些伤，有些弟子也被他们抓走了。” 卢奉明的声音十分虚弱，却充满了自责和担当，让其他宗门的掌门都觉得感动。 “您别这么说，是他们卑鄙无耻！” “是啊，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当务之急是要找回那些弟子。” “您先疗伤吧。” 卢奉明闻言只是点点头，还是把那明显担忧的眼神看向卢锡安，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对了奉明，这是云遐神君和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卢锡安扶着卢锡安上前拜见苏小小二人，却被苏小小抬手制止了。 “用不着这些虚礼了，眼下要尽快查清解决这些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慈尊说的是，我这就安排弟子打扫客房，您和神君先休息，明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事宜。” “好，有劳卢掌门了，还有，我这位朋友不喜明亮，房间不要太多的灯光。” 卢锡安抬眼看了看苏小小身边的霍小妹，一身蓝色的长裙，清丽脱俗，有些似曾相识。 “卢副掌门的伤要抓紧治疗啊，本座这里有上好的灵药，正适合卢副掌门疗伤用。”苏小小从乾坤境内拿出灵药递给卢掌门，然后便和引路的弟子离开了。 “今天多亏了慈尊啊。” “慈尊真是心怀天下啊。” “各位掌门，请先去客房休息，我先带师弟下去疗伤。” “卢掌门慢走。” 晚上，星纪宗的客房内。 苏小小披了件外袍，在案前敲击着一封电子奏表，云遐神君在一边研墨，说不上是红袖添香还是举案齐眉。 见苏小小一直皱着眉头，云遐神君停下了磨墨的手：“哎呀，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日理万机，我何必上赶着来呢。” 云遐神君丢下墨便要走，却被苏小小叫住：“神君，你去哪？” 他转过来，眨了眨眼道“去看看给某人炖的肘子好了没。” 猪肘子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有人喜欢啊不得了，有人一口不碰，苏小小就属于前者，她是属于无肉不欢的。 而且云遐神君做的红烧猪肘，不但造型丰满，肉烂胶粘，而且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醇味美，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谁也没想到，云遐神君居然烧得一手好菜，做神仙时毫无用武之地，如今难得遇到苏小小这个吃货知音。 无论是红烧肉，糖醋排骨排骨，还是酱骨头，都得到了苏小小的称赞，而苏小小也会点评一二：“这个炖的时间不够吧，肉汁儿的味道有点淡，牛肉也不够嫩。” 云遐神君道：“你的嘴好刁呀，可惜，厨艺和食欲不成正比啊！” 苏小小同样眨巴着眼睛：“我的厨艺，不好吗？” 这明显是个送命题。 云遐神君摸着下巴沉思，然后道：“薛定谔的厨艺，是他们无福消受！” 苏小小：“哦……” “好了，一会肘子就不好吃了。” “快去吧！” 这天夜里，苏小小先是饱餐一顿，然后和云遐神君互道晚安，之后又将写好的折子发给天帝元凌，告诉他这几日发生的事。 而天帝元凌收到邮件后只是回复了苏小小短短一句话：苏卿全权负责，一切按天规处置。 苏小小握紧了手里的鼠标，“可有些事是天规也断不清的……” 她沉默片刻，最终回复了三个字：臣明白。 此时，月亮的清辉撒满屋顶，苏小小抱着酒坛子来到窗前，仰脖便灌。 一个身影飞快而来，衣角在晚风中翩翩起落，她灵巧的翻窗而入，一撩袍袂在苏小小的旁边坐下。 “那些妖物暂时关到桃山去了，由你的徒弟看守，而周鹏我给他改头换面带过来了。” 来人正是和苏小小他们分头行动的阿瑶仙子。 “仙门十二宗被阿依莫攻击，损失了很多弟子，卢副掌门受了伤，那些年轻的弟子都被抓走了” 苏小小和阿瑶仙子相互交换了情报。 片刻之后，阿瑶仙子眯着眼睛道：“慈尊也有烦心事需要对月抒怀吗？” “我觉得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 “那些妖物身上有问题，他们的身上都有大梁宗的银铃。” “也就是说，他们是大梁宗死去的弟子变成的，非人非妖非魔非鬼，不属于六道轮回。” “是的，他们没有三魂七魄。” “周鹏是个例外，他和霍小妹共命。” “现在根本没有头绪啊。” 两人同时沉默望着远处黑魆魆的树影，四周隐有虫鸣。 一切似乎都诡异到没有答案。 过了片刻，苏小小两手撑在背后，醉醺醺的问道：“阿瑶，我之前在天界从来没有见过你。” 阿瑶仙子勾唇一笑：“刚回来。” “刚回来，说不定之前还是故人呢。”苏小小仔细琢磨着阿瑶仙子的话，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行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肯定还有事呢。”阿瑶仙子拍了拍手，再说下去，什么都被苏小小套出来了。 “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齐聚星纪宗正殿。 “仙门十二宗拜见云遐神君/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 十二位掌门分列两侧向云遐神君和苏小小行了大礼。 “起来吧。” 苏小小趁机看清了这十二位掌门的模样。 星纪宗掌门卢锡安，仙风道骨，温润如玉。 玄枵宗掌门赤溪安 ，恣意飞扬，芝兰玉树。 娵訾宗掌门姜碧华，顾盼生辉，见之忘俗。 降娄宗掌门姚紫丹，冷若冰霜，不苟言笑 大梁宗掌门霍棂风，人高马大，不怒自威。 实沉宗掌门吴京皓，玉树临风，少年英姿。 鹑首宗掌门郑源清，君子端华，沉稳大气。 鹑火宗掌门郑宣德，温文尔雅，清新俊逸。 鹑尾宗掌门郑力伟，身躯伟岸，器宇轩昂。 寿星宗掌门魏元晋，白发白须，鹤发童颜。 大火宗掌门杨诗颖，粉腮杏眼，从容出尘。 析木宗掌门刘资丽， 体态丰腴，和蔼可亲。 这十二位掌门各有风姿，姜碧华，姚紫丹，杨诗颖，刘资丽是四位女掌门，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卢副掌门，请再说一下昨日的情况。”苏小小首先开口。 卢奉明今天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他坐在下首回忆起了昨日的遭遇。 “我们御剑行进到星湖的上方，突然从湖水里窜出几百妖物，领头的异常凶猛，他们没有知觉，不怕疼，只知道一味的进攻。” “可看清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有？”阿瑶仙子问道。 “有的，我当时抓过一个妖物，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残破不堪，但我能认得那是大梁宗的道袍，她的腰间还挂着一串银铃，是大梁宗的信物。” 卢奉明所说和苏小小他们的发现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枵宗掌门赤溪安首先提问。 “妖物是死去的尸体所化，非人非妖非魔非鬼，不在六道轮回之列，刀枪不入，凶猛异常，本座认为这可能是一场改造。” 苏小小当着各位掌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改造？那为什么还要抓走年轻的弟子呢？”寿星宗掌门魏元晋紧接着提问。 “除此之外，凡间也丢失了很多儿童，这绝对不是巧合。”苏小小继续为大家说着当前的情况。 “其中的阴谋我们现在不得而知，还有昨天的阿依莫和神秘女子究竟什么来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在查明真相之前，十二宗一定要加强防范。” 云遐神君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没错，确实得加强防范。” “这样，我们三人先去星湖查探，既然昨天妖物是从那里出来的，湖底肯定有秘密。” “那我们就赶紧加强结界防御。” “好。” 一番商议之后，众人各自离开。 苏小小三人即刻来到了距离星纪宗一百八十里的星湖。 湖面及其周围还有打斗的痕迹，而这星湖底下定是“别有洞天”。 三人下到湖水之下，果然与十里碧水，波光荡漾的表面不同，星湖湖底结界深处一片猩红，如同血池，到处是几可擎天的铁柱，累累布满赭锈。 这情景，倒有点像冥府的九幽十八狱。 三人沿着陡峭的深岩蜿蜒而下，当中是万丈深渊，隐隐可以嗅到里面蒸出腐烂的血气。锁链栈桥一摇一晃，吱呀不绝，仿佛随时会将人抛下去。 水下的威压越来越强，黑暗之中突现一缕火光，苏小小将烧着的纸人丢下栈桥，那缕亮色很快被深渊吞噬。 她手中凭空化作轩辕剑的锋刃，被她稳稳执住，眸中暗沉，杀机毕现。 阿瑶仙子控着星辉灯，隐隐清辉将整个湖底笼在结界之下。 就在此时，湖水激荡，倾盆暴雨居然凭空降下，飓风骤至，激荡得结界摇摇欲坠，一个炸雷连绵着轰隆隆的余音。 雨烈得排山倒海，倾倒覆下。 落到身上的雨点顷刻间腐蚀了衣物，幸而有护体金光，否则必是皮开肉绽。 即便如此，云遐神君还是把苏小小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阿瑶仙子：没眼看。 苏小小脸色微红，矜持的要命。 “这湖底可真邪啊。”阿瑶仙子暗骂一声，三人继续前进。 突然湖心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而后一点点扩大，三人没有防备，被那漩涡卷了进去。 第一百零一章：仙门十二宗（六） 星纪宗后山的一间吊窗花竹的客房雅间内，对着满桌精致的菜色，霍小妹和周鹏没有一点胃口。 他们不是活人，根本无需进食。 昨晚阿瑶仙子将周鹏改头换面说是自己的随从带进了星纪宗。 因为是苏小小他们带来的人，弟子们对霍小妹和周鹏不敢懈怠，好吃好喝的安排着。 “这是掌门吩咐的，二位请慢用。”弟子恭恭敬敬的摆好了饭菜，迟迟不见二人动筷。 “谢谢。” 霍小妹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她拿起筷子夹了一青菜放入口中咀嚼却不下咽。 而周鹏心不在焉，他用筷子捣捣碗中的白饭，一碗白饭被他戳出好多窟窿，也是没有想吃的意思。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可以撤下去重做的。” “不是，这饭菜很可口，只是我们没有胃口，你先去忙吧。” “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事打房间里的固定电话。” “好。” 等送饭的弟子走后，霍小妹将吐出的菜用纸巾包好，周鹏则是直接把饭菜丢到了垃圾桶里。 “周鹏，你这样会让别人发现的。”霍小妹不是很赞同周鹏的做法。 “那有什么，到时候就说我们不爱吃，不想麻烦别人就扔了。”周鹏不以为意，他们来到星纪宗是来算账的，不是来度假享受的。 “还是小心些为好。” “知道了。” 霍小妹快速整理好桌面，周鹏在一旁打着下手。 “我来给你束发吧。”收拾好之后，周鹏将霍小妹搀扶着坐在了竹椅之上。 “好啊。”霍小妹点了点头，就好像他们还像之前一般，相依为命。 周鹏拿起桌上的梳子，十指不停游走在发丝之间，十分娴熟。 “当初害你性命的人，你找到了吗？”霍小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周鹏的手艺。 “自然找到了，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周鹏将发簪给霍小妹带上后，半跪半蹲守在了她的身边。 “是他吗？” 霍小妹侧过身子，将周鹏拉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当初那个小乞丐已经出落的一表人才了。 周鹏点了点头：“当初你和我共命，我才知道你陪了我那么长时间。” “你也陪了我很久啊，每天叽叽喳喳的，我这个孤魂野鬼不孤单了。” 二人怀念起了那段谁也看不到谁的时光，殊不知窗外有人影闪过。 “他最是无情的，千年时间已过，他已经认不出我了，真是讽刺啊。”霍小妹摇头苦笑。 “别想这么多了，他是时候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了。” “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为了保护弟子，星纪宗的防御结界进行了加强。 “弟子李杰见过师叔。”李杰躬身行礼。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卢锡安和卢奉明坐在耳房里，等着李杰的汇报。 “受掌门之命，弟子故意将师叔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开，那潜伏的弟子还真是厉害，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今天早上慈尊他们刚走，他终于忍不住了。” 原来前日卢奉明被人袭击，卢锡安就怀疑宗门里有内鬼，否则怎么找准时机偷袭呢。 所以卢锡安和卢奉明让弟子李杰散播卢奉明伤重，不过强撑，掌门也自顾不暇的传言，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有人忍不住了要和外界联络，被李杰他们抓了个人赃并获。 弟子李杰摊开手掌心，一张卷的细小的纸卷跃然于上，卢锡安将其拿了过来，轻轻拉开那小纸卷，阅读了起来。 “人是否拿下了？”卢锡安看完后抬头询问着。 “捉贼要拿脏，既然这脏已经出来了，那贼，自然也是拿下了。”李杰继续说道，一脸平静。 “走吧，我和奉明亲自处理此事。”卢锡安眼色凌厉，敢在他们眼皮底下耍手段，这是找死！ “弟子明白。” 卢锡安点了点头，和卢奉明轻足点地腾空飞离后山殿，李杰尾随而去。 星纪宗的大殿上，两位掌门再次齐聚，就连宗门的八位的长老们也难得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将人带上来。”卢锡安一脸严肃，相当生气。 不一会儿，两个弟子押解着另外一个人上了大殿。 “冯懿，没想到居然是你，你竟然勾结外人通风报信残害同门！”卢锡安暴喝一声，气不打一处来，谁能想到他星纪宗里有如此祸害！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堂堂仙门十二宗之首，竟然设下骗局引我上钩，你们的手段真高啊。” 堂下冯懿被强迫下跪，一直都在挣扎，无奈法力被封，身子也被两个弟子压制住。 “对付叛徒，自然不需要谈什么高尚。说，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同党。”卢锡安怒气冲天大声怒斥。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反正落到你们手上也没有命活，我干嘛非要告诉你们，我偏要你们寝食难安！” 冯懿大笑道，似是在嘲笑仙门十二宗摇摇欲坠的未来。 “你……”卢锡安气的真想一掌劈死他，只是碍于涵养，才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师兄，让我来。”卢奉明静坐半晌终于开口说话，他起身走了下去，站在了冯懿的前方。 “前日宗门被围攻还有星湖遇袭之事，你可有话说？”卢奉明的言语如寒风般刺骨，不难听出他心中怒气多盛，听得所有在场之人都直打哆嗦。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不过是一个死字。”冯懿一脸不屑，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何惧。 “你与阿依莫一流可有干系？”卢奉明继续问着，似乎他回答与否都无所谓般。 “我不会说的。” “这个奸细，交给你们处理了。” 卢奉明静立半刻后转身对着八位长老说道。 说完，两位掌门飞身出了星纪宗大殿，留下八位长老处理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星纪宗出了奸细，说出去着实不光彩，等待冯懿的，只会是生不如死。 与此同时，早上被漩涡卷入的四人毫发无伤，安安稳稳的落到了一处大石头上。 这里没有水草，没有生物，寂静无声。 在云遐神君的带领下，几人继续前进。 “尔等擅闯禁地，只有死路一条。” 空灵又诡谲的声音从湖底传来，警告苏小小他们不要靠近。 “死不死可不是你说了算。” 未知领域中，云遐神君左手结印挡三人的身前。 “你们，莫要逞强。”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用不着你管。”苏小小不甘示弱的回道。 “真倔啊，就让你们看看不听劝的下场吧。” 来到这里探访的修道之人不在少数，但能够全身而退的几乎没有。 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道铁链，却看到铁链上穿着一具尸体。 接下来那人被无数遍的甩在岩壁上，每次都在岩石上浆一道赤色。 有黏稠的血迹顺着嘴角间蜿蜒全身，那人伏在一处喘息不止，很快就没了气息。 再那之后，仍然有人前赴后继，无一例外，全都命丧黄泉，尸体越堆越多，开始腐烂发臭，被不知名的生物啃食殆尽。 这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影像。 “你们若执意向前与我作对，下场就会和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本座从来就不怕威胁！”苏小小被激怒，天道她都不怕，这样的威胁，她怎会放在眼里。 蓝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海啸声，苏小小轩辕出鞘，手腕轻轻旋转，轩辕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 金色的剑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原本骇人的浪涛顿时四散成点点浪花落入湖水之中。 挡在四人前面的结界应声而落。 映入四人眼帘的是一座古怪至极的实验室！ 各式各样的实验仪器被丢弃在地上，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慌乱的搬运。 四人小分队戴好口罩和手套小心的上前查看，被解刨出来的内脏泡在福尔马林中，心脏还在跳动，一看就是新鲜出炉的。 几百个打开的玻璃罐里盛满了骨髓，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有些地方布满了指甲抓痕，血迹斑斑，一想便知这里的人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大敞四开的铁柜里还陈列着很多瓶瓶罐罐，只不过都空了，不知之前里面装的是什么。 饶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几人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里进行的是活人实验！” “什么？！” 云遐神君的话无异于一颗炸弹，令其他三人震惊不已！ 活人实验？！ 苏小小表情严肃：“如果如神君所言，这湖底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妖魔，一个能藏匿凡人进行实验的妖魔！” 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等等……” 阿瑶仙子想到什么：“如果这里真的藏匿了那些失踪人口，哪里有这么大的地方供他使用呢？而且那些弟子……”她突然色变。 云遐神君沉默，气氛陡然凝重。 “丧尽天良！畜生不如！这，简直……简直令人发指！” “……”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些被抓走的孩子和弟子……上万条性命，轻易就被拿捏改造了吗！ 第一百零二章：仙门十二宗（七） “人性，是整个三界最为扭曲和恐怖的存在。” 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得四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装神弄鬼，快出来！”苏小小横剑在前，气势逼人。 “凡人的力量虽然有限，但却是最无穷无尽的，他们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你们不想知道吗？”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引诱人走向深渊。 “做实验的是你，抓人的是你，还躲着干什么，别当缩头乌龟！” 文曲星君向来公正严明，眼里揉不得沙子，虽然是偶然加入这个查案小分队，但他经历的一切让他下定决心要查明真相。 “欢迎来到地狱第十九层，让我带你们领略人性的极端心理，探索你们所不知道的真实，挖掘人类的最高极限吧！” 诡异的兴奋充斥四人的耳膜，只是眨眼间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电梯。 “都找到了这里，再下来看看吧！” 电梯门缓缓打开，四人对视一眼，决定下去看看所谓的地狱第十九层。 “叮咚，欢迎来到地狱第十九层，祝您旅途愉快！”冰冷的机械声一路提示，四人全程提高了警惕。 等电梯落地电梯门打开，苏小小四人见到了地狱第十九层的真实面目。 所谓的地狱第十九层，就是完全泯灭人性的地方，布局巧妙至极，如同一座迷宫，入口处“贴心”的放着一张电子示意图。 实验室，解刨室，注射室，电击室，监禁室，储物间，停尸间，杂物间，真是应有尽有。 苏小小他们一路走来，十三座监禁室错落分布，那里关押的都是一些失踪的凡人和修仙弟子。 只为了测验人类力量的极限。 而且这些监禁室里随处可见的打斗和实验痕迹，污浊血腥的空气中混杂着愤怒绝望的情绪，入眼的都是凶恶残忍的面孔。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不想再吃药了，吃药……吃药……我要吃药……” “嘿嘿嘿……！” “杀，杀，都杀了！” 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傀儡”扒着栅栏大声嘶吼着，他们有的三头六臂，有的无头无脚，有的就是一具骷髅，有的半人半物，人蛇，人蛛，人蜥，简直叹为观止。 他们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他们和大梁宗的那些弟子还不一样，这些完全被改造了。” “太残忍，太没人性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会把人变成这样？”一直沉默的阿瑶仙子握紧了拳头，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些人经历了什么。 走着走着，苏小小的脚下踩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她低头一看，是一节腐烂的肠子。 “都开膛破肚了，还能活，这个实验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和人类生理道德相悖的违禁实验。”云遐神君冷静开口。 “抓到他肯定不能饶了他！” “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苏小小用脚踢开了那节肠子，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怎么样，好玩吗？” “聒噪。” “帅哥美女别这样嘛。” 在诡异声音的带领下，四人终于来到了中心的实验室。 这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暖光早已把它遗弃，阴寒布满了整个房间，它隐隐弥漫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借着微弱的灯光地面上还同时出现几个模糊的人影，不，不能说是人影，屋里没有任何人，这里只有透着寒光的实验容器，那是凭空出现在地面上的影子，就像人的身影。 “欢迎来到地狱十九层做客！”一个推着轮椅的小护士从黑暗处走来，她浑身僵硬，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 一看就是被操纵的傀儡。 “安莉儿，0723号准备完毕。” “收到。” 机械音重新出现，那个叫安莉儿的小护士调整了一下轮椅的高度，然后无视四人的目光，小护士安莉儿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她进入电梯后冲着四人诡异一笑。 “一会儿见！” “接下来，等待你们会是一场最奇妙的人体实验，别眨眼哦。”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加百列，是上三阶的座天使，更是上帝派下来拯救愚蠢的凡人的座天使。” 随着始作俑者声音的下落，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被推了出来，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用来维持他的生命。 同时实验室的四周升起了一层防爆墙，阿瑶仙子试着用法力炸开防爆墙，金色的法力撞到墙体后被迅速吸收，那墙却纹丝不动。 不但如此，四人的法力一瞬间被什么封印，无处施展。 “你们以为自己的法力能打开这里吗?这里的防爆级别是最高级的，这套防爆系统不但在凡间好用，对于你们神仙来说也是打不开的，况且，你们的法力也不好用了。” “你早就准备好了吧。” “没错。” “我生来就是天使中的天才，天才最爱的就是学术研究，而我更希望你们能欣赏我的杰作。” 危险在黑暗中放肆地绽放，那人被注射了什么东西，头开始昏昏沉沉的。 不行，不能睡，他不要沦为实验品！ “这是0723号试验品，是这批实验品里最完美的，所以，我要把他改造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你倒是有闲心。” 苏小小声音变得清冷起来，他们不能自乱阵脚。 “为了这个实验，我准备了好久呢，每一步都是计算好的。” “是吗？可我觉得你也算不得天才。” “别想着用语言刺激我，那对我是无效的，亲爱的东方大神仙们，准备好了吗?实验开始了！" 一阵刺痛，冰冷的液体逐渐流入那人的体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愈发模糊。 不可以，不能让他得逞。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那人用力咬破舌头。 血腥味在口腔葛延，刺痛感充满整个口腔，那人感觉自己清醒多了。 除此之外，那人还依靠口腔的疼痛和手臂脱臼带来的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他在挣扎，多么美妙的挣扎啊。”声音越来越兴奋，那人挣扎也越来越微弱。 似乎很快就会沉沦。 “不，他是在保持清醒，他不想沦为你的傀儡。”文曲星君冷哼一声。 “是吗，继续往下看吧，他会成为最无与伦比的工艺品的！” 实验室里，那人嘴里口水与血水交融，他为了保持清醒，舌头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咬了，两只手都被他弄得脱臼。 可是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不行，不能这样。 那人动了动脚，想了个办法让自己的脚崴了。 “好痛。”脚踝的痛让他暂时恢复了清醒。 “你说你整天研究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诺贝尔奖也不会给你，你的上帝也不会知道。” 苏小小的声音依旧清冷，在这个充满了各种仪器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可怕。 “诺贝尔?天使不需要要什么诺贝尔，是上帝要我这么做的。” “哦，是这样啊，那你的研究有什么用呢?" “我要看看，人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他不愧是最完美的极品，一瓶特制的药下去，意识竟然还能如此清醒。" “凡人的力量是无穷的，你只知道探究人体的极限，那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实验根本是没用的呢。" 四人轮番和加百列进行心理战。 “哦?是吗?" 加百列说话尾音微微上扬，究竟是喜悦还是动摇，谁也不知道。 “那我们就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成为你最完美的艺术品。” “好啊，接下来才是最有趣的部分呢。” 为了验证加百列的话，那人渐渐没有了知觉。 等待他的会是更灭绝人性的实验。 自然， 天高，云淡，风轻，气爽。 星纪宗的一处花园中，有一人小心修剪着花枝。 正是霍小妹。 “霍小姐，您怎么在这呢。” 卢奉明本来要去卢锡安的房里商量叛徒的事，不想在半路上遇见了霍小妹。 “我见这里花开得好，便过来看看。”霍小妹放下剪刀行礼。 “是这样啊，这几日事情太多，怕是对你们招待不周了。” “哪里的话，是我们叨扰了，对了，这花开得这样好，我从来没见过，是什么品种呢。” “这是水朱砂，星纪宗独有的，若是离了这里的水土就活不成了。” “这么娇贵，但确实好看。”霍小妹轻轻抚摸着花枝，浓郁的香气勾起了她的回忆。 千年之前，似乎有人巴巴的护着一株兰花捧到自己面前，只为了博自己一笑。 可惜，那株兰花还是枯萎了。 “霍小姐，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弟子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说。” 自家师兄催促的信息从手机里传来，卢奉明向霍小妹拱了拱手他得赶紧去了。 “卢副掌门先去忙吧。” “抱歉。” 等卢奉明走后，霍小妹也转身离去，这花没什么好看的了，他果然不记得了。 “我就说他不认得你了。” 周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情景。 “走吧，一会又有弟子来送饭了。” “得嘞。” 殊不知，一直有人在观察着他们。 第一百零三章：仙门十二宗（八） 阴森的实验室里，空气阴凉，隐隐透着铁锈味， 待的时间越长，越让人觉不舒服。 这里似乎与世隔绝，沉寂爬满众人的每一寸肌肤。 苏小小四人朝身后一望，却是什么都没有。 眼前只有陷入昏迷的0723号试验品和傀儡护士，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恐怖。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泯灭人性的实验，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妄想。 恐怖会慢慢浮出水面。 谁能想到，这样可怕又残忍的人体试验竟然存在于当今的文明社会! 一时间，凄厉的哭叫，遍地的鲜血，仿佛就在苏小小四人的眼前耳边回荡。 “伟大的神仙们，好戏就要开始了！”加百列的声音越来越兴奋，在他的意识里，谁能统治这些愚蠢的人类，谁就是神。 显然，他自己就是那个神，高高在上。 “他就是个疯子，我们得见机行事。”云遐神君用密语和大家交流。 “明白。” 既然法力无用，那就智取。 “你们知道吗，这些两脚兽虽然蠢笨，但他们其中有些人有不为人知的潜力，只是绝大多数人不信罢了。 但是我可以为他们重塑新生，我的大脑就是上帝雕刻出的艺术品，那里有对科学的绝对热忱和渴望，我可以把他们从凡人变成神之子。” “神之子，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可我们看到你有很多失败品啊。” 像加百列这样的“疯子”，是绝不允许有任何瑕疵的。 “那不是失败品，他们给了上帝最好的献祭，他们死得其所。” “是这样啊，那他呢，你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会成为神之子吗？” “当然，他很完美。”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 “别急，他们快来了。” “什么？” 就在苏小小四人和加百列周旋对话之时，困住他们的实验室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道栅栏从天而降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而昏迷的0723号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幽暗，抬眸隐隐有戾色，不再有自己的意识。 强烈的腐味掺杂锈味搅拌在一起，四周一片寂静，几人足下踩过的地方有溢着汁水的咯吱声，还夹杂着一片枯烂刺耳的咔擦声。 是踩到人肉和骨头的声音。 苏小小伸手想要掰开栅栏，却被电流击中只泛起一片涟漪状的黑蓝色。 “小小！”云遐神君拉过苏小小的手进行查看，所幸没有受伤。 “嗷呜！” 一个突兀的声音夹杂这怒吼从远方传来，不留意还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一道栅栏的距离，苏小小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0723号的周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如燃烧的翡翠，强烈的腥臭和杀气令人感知沸腾到麻木。 “这可不是普通的狼群，是人狼。”加百列兴致颇高，他很享受这样的实验，也“不辞辛苦”的做起了解说员。 四周的人狼涎液落地，蠢蠢欲动，包围圈越聚越小，0723号目光凶狠，做出了防御状。 “嗷呜！” 人狼跳起进攻，经过训练的人狼不但身手敏捷，而且颇有战术，他们对猎物实行的是车轮战，纵然天赋异禀，也架不住如此打法。 果然，只是和人狼交手了几分钟，0723号的手心就感觉到爪子刺破血肉的震颤，他阖着眼睛蹙眉颤抖，再睁开。 毫无知觉。 一人狼咬穿了他的肩膀，一人狼的利爪直接抓的他后背鲜血淋漓。 成片的人狼扑上来嘶咬他，苏小小四人只看到他脸上的鲜血汇成溪流，滴滴答答落在地汇成涓流流到他们面前上，触感是滚烫的。 这样的场面无遗是震撼。 和人狼搏斗良久，0723号的嘴角胸口黑红一片，一双又一双利爪穿透了他的心脏。 可他经过改造，不怕疼，也不会死。 既然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在人狼下一次进攻之时，0723号直接用手臂刺过那双目暴突的人狼，人狼一命呜呼。 看到同伴殒命，人狼们被激怒，他们密密麻麻的朝着0723号奔来。 若是从高处看去，这些人狼就如同一群泛着绿光的黑虫。 苏小小四人眼见人狼叠高塔一般翻着腥浪向立于中心的0723号前赴后继的扑来。 0723号拳脚击退了数只，两翼的人狼便又源源不绝的袭过来，饶是这样艰难的境地，0723号仍然不皱眉头。 有只人狼想要咬向他脆弱的脖颈，0723号提臂相扛，人狼的牙齿沾着剧毒的绿涎液密密的咬合在他胳膊上，0723号却是淡定非常，转身将他摔翻到墙壁上，折断了脖子，人狼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人狼再也抑制不住的蜂拥上来，0723号当机立断用蛮力抽出死去人狼的骨头作为武器扫荡一圈，巨力将那些人狼甩开，脊椎和颈椎砸岩便断，它们匍匐在地抽动几下便咽气，然而还是成群成群的扑过来。 0723号以人狼的骨头支地，呼吸起伏的很厉害。 一直冷漠的小护士安莉儿慢慢走来，她右手握着把短匕，左手把玩着锋利的刀刃，轻笑道：“这是座天使专门为你布置的，你喜不喜欢？” 小护士阴冷的目光令苏小小几人心里一寒，她咧唇微笑，朱唇轻启，吐出几字，“你去死吧！” 没等匕首刺进他的心脏，0723号便扭断了她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的搏斗，他体力不支，眼前的尸体就是他最好的补给。 在苏小小几人震惊的目光中，0723号徒手撕开了小护士安莉儿的腹部，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呕……” 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苏小小忍不住干呕，云遐神君不时为她拍着背。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我饲养的人狼凶猛无比，却全被他杀死，真是太妙了。” 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是加百列。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文曲星君隐忍着怒气。 “这是秘密，我还有更好玩的。” 一声响指，栅栏消失。 0723号进食完毕，他又盯上了新的猎物。 “去吧，吃了他们，他们是世间最好的补品。” 加百列的话如同信号，0723号兴奋的向着苏小小他们走来。 眸中绿光闪烁，大餐近在眼前。 “可惜啊，他还不是最完美的……”加百列的叹息化作风消散，一场新的搏斗再次展开。 此时，星纪宗的大殿内，十二位掌门齐聚一堂。 原来，今日一早，十二位掌门各自静坐修炼，却突然感知到本源之中有了异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滂沱而来，亦正亦邪，让十二位修为颇高的掌门口吐鲜血，瞬间重伤。 一瞬间，仙门震撼，十二位掌门齐聚星纪宗大殿。 十一双眸子神情凝重，尽数望着上座的仙门之首卢锡安卢掌门。 “卢掌门，今日一股不明不明力量将我等重创，所以我等特地前来相商此事。” 掌门先众人一步起身说明来意，脸色憔悴不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其他的掌门也同样的一脸虚弱，皆是默默点头，神情惶恐不安。 卢锡安见众人都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便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师弟，慈尊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卢奉明摇了摇头。 原来，距离苏小小他们去星湖探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卢掌门，我觉得这件事恐怕和咱们世代看守的有神器关。” “若仙门陨落，那些神器便会流落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仙门镇守的神器，正是创世神昭阳留下的十二个神器——开山木、盘古斧、东皇钟、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崆峒印、昆仑镜、女娲石、金银扇、神光镜、听天印。 若同时聚齐这十二件神器，便具有毁天灭地之力。 “我也是这样想的。” “此时事关重大，赶快上报天庭！” 十二位掌门尽皆恐慌，同时出声，面面相觑。 如果神秘力量真的是冲着神器而来，所有人都不会幸免，难道上古灾难又要重临人世吗？ 他们世代相传的传说：神器出，天地落，六界灭。 “如此说来，此事实在非同小可，如果神器被不明力量利用，该如何是好。” “各位掌门既然来了星纪宗，莫不如就将神器交由掌门师兄代为保管，况且还有慈尊坐镇，不知可行？”卢奉明出声提议。 前一刻，他们师兄弟神识交流，已然有了决定。 各位掌门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有劳了。”十一位掌门起身躬身行礼。 “镇守神器耗损太大，无法一日而成，眼下便请各位掌门在我星纪宗再多停留几日。”卢锡安也是起身回礼。 “卢掌门客气了，原本就是我等叨扰了星纪宗清净，我等听候安排即是。”十一位掌门和气共语，拱手行礼。 卢锡安唤来弟子李杰稍加吩咐，弟子李杰得令后，便将十一位掌门带出星纪宗大殿。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各位掌门，出事了！” 卢锡安长身而立，“出什么事了，说吧。" 弟子:“方才我们去结界巡逻，发现结界竟然快碎了！” 卢锡安怒道:“如此大事，怎么不早来报！” 说罢各位掌门御剑下山，果然看见结界摇摇欲坠，看守的弟子俱是一脸惊惧。 “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看守的？” “先别说这些了，眼下要把结界修补好。”卢锡安运起法力说道。 “好！” 十二位掌门同时运起法力，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修补着破损的结界。 可本来出自仙家的结界却不受他们的控制，结界的重压山崩一般覆下，他们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灼烧，十二位掌门的体内简直翻江倒海一样的痛苦。 那种痛仿佛生生在体中穿过一把钢刀，各位掌门眉头微微一簇，加大了法力输出。 他们已经编织好结界边缘，不能前功尽弃。 第一百零四章：仙门十二宗（九） 夜色静美，华灯初上。 星湖的湖底倒映出星光万象。 谁也不知看似平静的湖面隐藏着重重杀机。 苏小小四人虽然暂时无法使用法力，但也不是0723号实验品可以抗衡的。 只见0723号实验品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用手臂挥出一片残影。 即便他的速度已然够快但在苏小小四人的眼里根本不够看，四人极速转身分列四角，化解了杀身之噩又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可恶！” 0723号实验品一击不成想要对他们四人逐个击破，他一拳轰出，那拳风呼啸着朝着文曲星君而来，文曲星君丝毫不慌，退后一步，抬起左臂去化解这一拳。 之后四人对视一眼准备用群狼战术，全面出击，四面开花。 就这样，苏小小四人声东击西，互相掩护，阿瑶仙子佯攻加云遐神君主攻，苏小小和文曲星君牵制对手，这让0723号实验品顾头顾不了尾，顾东顾不了西。 他们的这招群狼战术要比0723号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更为厉害。 但即便如此，0723号高昂的战意还是直冲云霄，如风卷残云，似秋风扫叶，强大的气场让整个实验室为之颤抖。 “我是神子，我不会输！”0723号实验品挥舞着狼骨再次朝着阿瑶仙子袭来。 阿瑶仙子速度极快，狼骨挥来的同时，她身形一闪，一把将0723号实验品拉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佩剑狠狠的砸在0723号实验品的头上，顿时砸得血花乱溅。 “还得多练练啊。” 阿瑶仙子不屑一顾。 这时，加百列从黑暗中为自己的作品送来了新型武器。 “这是比光速还要快的小型手枪，我知道你们的纵地金光很厉害，就是不知道现在谁更胜一筹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子弹射出，千钧一发之际，四柄长剑同时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挡住了飞速而来的子弹，也斩灭了0723号手里的手枪。 神器还是神器，区区凡物眨眼间灰飞烟灭，云遐神君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扭断了0723号的脖子。 “仙人之所以是仙人就是因为他们超脱了凡人的束缚，你改造出的神之子本质上还是凡人，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苏小小对着隐藏的加百列说道。 “他不是失败品，但也不是最完美的，千年前的他才是我最完美最得意的作品。” 0723号的失败没有影响到加百列的心情，只是有点惋惜。 “那你最得意的作品呢？”文曲星君接着问道。 “嘘，这是秘密，我不想陪你们玩了，0723和我走，对了我还给你们留了一件礼物，拜拜！” 随着0723号的消失，他们脚下人狼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异。 阿瑶仙子俯身轻碰那尸体，一碰就化为灰烬。 空气里传来秒表倒计时的声音，凭借着好视力，阿瑶仙子在他们的周围看到了一排排炸弹，不过几秒钟惊天动地的炸雷声此起彼伏。 突然，他们的头上来了数十架飞机，瞬间又洒下几十个炸弹。 不好！加百列是想要炸死他们并销毁这个湖底实验室！ 一瞬，阿瑶仙子抬眸，眼中满是狠戾。 额间爆发刺目的亮光，将整个湖底连着实验室照的如白昼一般，无数的黑影在这片亮光中哀嚎着碎裂为一堆黑烟。 是天眼！ 白光骤熄，四周比刚才沉寂的更厉害了。 阿瑶仙子一手支地，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额间神目缓缓蜿蜒下一缕血线。 “瑶姬阿母……”苏小小声音发颤，不敢触碰她，仿佛一碰他就会倒下。 其实，苏小小早就猜出了阿瑶仙子的真实身份，而这和自家二哥一脉相承的天眼更是做不得假。 似乎化为雕塑的杨戬却突然笑了笑，竟是如清源真君一样，眉目间俱是温柔。 苏小小已泣不成声。 瑶姬断断续续道：“哭什么，我就是太累了……” 言毕，她栽倒在地，嘴角的鲜血不断涌出。 所幸湖底的一切危险已经清除，苏小小几人赶紧带着瑶姬赶回星纪宗。 希望二哥不会追杀她啊！ 露风石下的灯光似萤子点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恰似那夜空之上星空无限的水中倒影。 十二位掌门用了一天的时间修补结界，一丝阳光已然突破了黑夜的束缚，带着白日的希望降临人世，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终于修补好了结界。 他们举目天边，匡扶天下这条路虽然艰辛，却不得不走，能保天下安宁，他们无惧亦无悔。 太阳斜挂在天空，万物明媚。 苏小小等人带着受伤的瑶姬回到星纪宗，又从天上宣了药王孙思邈。 瑶姬的房间内，药王孙思邈已经看过瑶姬，向苏小小汇报：“启禀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这位仙子先只是被自身法力反噬，虽然伤势虽重，但是没伤到根本，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恢复的。” 苏小小点头：“嗯，那就交给药王您了。” “我先下去开药了。” “好。” 送走药王孙思邈后，瑶姬睁开双眼眼，她看了看苏小小，第一句话便是：“先别告诉二郎他们。” “小小知道了。” 而苏小小安顿好瑶姬后，便径直去了星纪宗大殿。 “卢掌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路走来，苏小小敏锐的发现了很多异样，这才有此一问。 “神器昨日出了问题，各大掌门糟了反噬，身受重伤。”卢锡安简单一句话就将一切事情说给了苏小小听。 “卢掌门，您的的意思是昨日十二位掌门一同异常？”苏小小美目微皱，转瞬便有了些看法。 十二位掌门偏偏在昨日出了问题，她自然知道个中牵丝甚深。 卢锡安点点头。 “卢掌门，这是不是和十二件神器有关。” 苏小小见卢锡安沉思着，她干脆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没错，事关重大，我已经将此事上报天庭。”卢锡安认真的说着。 “多事之秋，天命不定啊。”苏小小眉头紧锁。 “我已经答应其他掌门代为镇守，只是以我功力恐怕无法全力镇守神器，倒不如由慈尊进行镇守，我替慈尊护法。” “也好，待夜晚降临，群星闪耀，便是最好的镇压时机。”苏小小点头答应。 “我一定不让任何人扰乱到慈尊。”卢锡安认真的说着，他必须全力以赴。 接下来卢锡安在密室里准备一切，仙家结界布下了一层又一层，除了苏小小外，其他人不得进去。 正因为此，卢锡安也负责将所有神器从十一位掌门手中接了过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再次悄然降临。 “慈尊，神器都拿过来了。”卢锡安自乾坤袋中取出十二件神器，摆在了塔室中屋的木桌之上。 苏小小走了过去，只见她右手托起十二件神器，左手成掌击打与右手掌背，那十二件神器瞬间便腾空而起，悬浮于空。 与此同时，她左手结印，右手画星图，点点光芒自手指而出，越来越盛，右手成掌，法力一点点将左手指间的星光点点吸纳入了掌心成球，然后那光球以可见的速度慢慢又缩小，竟然有了抽丝剥茧的感觉。 卢锡安心中一惊，他知道苏小小能够驾驭星辰，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叹为观止！ 一切还只是刚开始，接下来，苏小小右手并指成剑，繁复的封印符咒画于虚空，与此同时，那法力细丝也随着她指尖的动作，幻化成了繁复的符咒图样，一点点被推入到了悬浮在空的十二件神器上，一点点消失不见。 苏小小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这样的法术既耗费精力，又需要极高的心境，如果不是像她这样实力的人，根本就没法施展，而且，这套法术本就是她自创。 一个小时之后，神器的镇压终于完成。 苏小小用自身为载体，生生压下了十二件神器磅礴的神力，一但日后神器反噬，九天十地回天乏术。 密室内，苏小小收了功法，额头已是薄汗一层。 卢锡安见苏小小那般疲累，心中十分惭愧。 “慈尊，您这镇压之术太耗费精力了，难道就不能选择其他方法吗？” 卢锡安语言中尽数都是佩服，他赶忙将苏小小扶着坐了下来，又递给她一方手帕，苏小小接过轻轻拭去了自己额头的那层薄汗。 “卢掌门，神器有灵，若不是如此方法，恐怕作用不大。” 苏小小说完轻呼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元神。 …… 一阵沉默，卢锡安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圣人的决定素来都是如此坚定。 忽然间他真的很恨自己实力还是太过低微，原本以为成仙便能为天下做些什么什么，却不想他的那点法力还是只能躲在圣人的羽翼下。 其实，卢锡安还是太过妄自菲薄，他二十岁便已成仙，早已被传为六界佳话。 只是他这十二方神器乃上古大神遗留之物，本就难为。 “掌门，又出事了！” 真是一直不消停啊！ 第一百零五章：仙门十二宗（十） “出了什么事？”卢锡安沉声问道。 “回掌门，弟子间发生了争吵。”门外的弟子答道。 “我马上去看看。” “卢掌门，那本座就先回去了，这十二件神器就由您交还给其他掌门吧。” 见卢锡安还有宗门事物要处理，苏小小便起身告辞。 “慈尊慢走。” 夜幕未褪，月色明晰如水，悄悄漫过星纪宗的长廊，天空中星子一二，隐隐可见。 庭院里，云遐神君适才泡好了一壶上好的茶，正端起茶壶倒满了两杯，水汽两缕悠悠升空。 “来，喝茶。” “湖底之事都记录下来了吗？” “自然，没有半分遗漏。” “想不到还能有如此收获，你说加百列到底用了什么药物改变了人的基因呢？” 苏小小端起茶杯开始和云遐神君复盘。 “可惜那个实验室被炸毁了，否则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我记得加百列说自己是座天使，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度几分？” “八分吧。” “如果他真的是西方的天使，那就有点意思了。” 苏小小停杯而言，十分严肃。 “善恶只是一念间，即便是仙界中人也并不代表纯善，魔界之人也并不代表恶劣，身份这种东西始终是人定义的，看一个人要看心，不要被表象迷惑了。” 云遐神君意有所指，继续享受着醇香的茶水，茶壶很小，不过几杯便没了，苏小小见状赶忙起身想去添加一些，却发现原本月光满地的庭院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却不是乌云弄月，遮了光华。 苏小小微微抬头，果然皎月消失了踪迹，夜空中原本只是稀疏的星子之光，瞬间明亮了不少，很多隐藏在月光之后的星辰也露了出来。 只是，太过美好的东西不见得就是好物，苏小小举目仰望星空无限，却发现诸天二十八星宿光华似乎太盛，她竟然感觉星宿在移动。 静立半晌，苏小小并无动静，云遐神君见她踟躅不前，便望向了她。 “是不是星辰出了问题？” 苏小小一语回神，手指星辰，说道。 诸天星宿的位置不太对劲，有什么力量在让它们移动。” 二人举目天空，仔细观察着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二人同时眉头深锁，星宿果然在移动之中，若非深谙五行八卦之事，怕也极难分辨出来那细微的变化。 只是眨眼间，苏小小自乾坤境里取出了一个金色卷轴——诸天星宿宫位图，将其放在了石桌之上，指尖轻点，一道法力投入，那卷轴竟然自行打开，图上漆黑一片，点点星光时强时弱，这恰好就是二十八星宿的宫位图。 苏小小掌心拂过金色卷轴，卷轴之上那星宿竟然浮动起来，漂浮到了虚空， 她眼神不离图像，手中掐指在计算着什么。 “诸天星宿亘古不变，若有异动，必生事端。”苏小小一边说，一边计算着，神情严肃，五行交错，星罗棋布本就是繁复的演算过程。 云遐神君闻言只是安安静静在一旁守着。 苏小小不停的演算着，云遐神君便盯着图像仔细观察着，他自然也精通周易之术，，这星宿图将南中天的恒星分为二十八群，一分为四，分属四大神兽管辖，史书记载名曰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每组各有七个星宿，众所周知， 二十八宿从角宿开始，自西向东排列，与日、月视运动的方向相同： 东方称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 房日兔 心月狐 尾火虎 箕水豹; 南方称朱雀: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 轸水蚓; 西方称白虎: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 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北方称玄武: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 虚日鼠 危月燕 室火猪 壁水獝。 就在花千骨不断思索着这些内容的时候，星宿图竟然慢慢开始有了变动。 “小小，宫位图在变化了。” 云遐神君开口提点，苏小小闻言，手中的演算霎时停住，回头看着宫位图。 二人皆是屏息凝神，看着宫位图中的星宿在走位，虽然很缓慢，却已是肉眼可以辨识。 “神君，紫薇星所指偏离，北辰移位，五星斗转，二十八星宿也逐渐成圈！” 苏小小完全震撼了，看向云遐神君，而云神君却举目星空，目不转睛。 那宫位图本就是他和昭阳依照诸天星宿排列而做，如果宫图走位了，那么就意味着会有开天辟地的大事发生，云神君凝视星空，眉头紧皱。 星宿动，天下乱。 与此同时，苏小小感觉体内的轩辕有了变化，刹那间，轩辕自动而出，悬浮空中。 “是轩辕！”苏小小诧异万分，怎么连轩辕剑都受了影响！ 就在苏小小惊异之时，那把悬浮于空的轩辕剑飞向了她，泛着莹莹白光。 苏小小矗立一侧，认真观察着轩辕剑，似乎跟平日里很不一样，好像有了心跳脉搏那般，但是那种波动却又给她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苏小小伸手想要收回流光琴，却发现轩辕剑竟然在抵抗他，手中传来十分明显的排斥力，她虽然可以强行收回，却放弃了这样的想法，神器有灵，许是它想要做什么。 “小小，神光引。”云遐神君心中有了猜测，稍加思索便对着苏小小说道。 “嗯。” 苏小小看着云遐神君点了点头，她迈步二三，站在了轩辕剑前面，素手缓缓抬起，结下了一个繁复的神印然后轻轻落在了轩辕剑上。 只一刹那，轩辕剑轻微震动了起来，那金色的光华竟然顺着苏小小的掌心而上，尽数覆盖上了苏小小的身上，此刻的她就仿佛是坐莲飞升的菩萨般，圣洁美丽。 而后，那光华似乎是有了生命般，一点点聚合在了苏小小眉间圣人花钿之上，然后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而那原本素色的花钿上竟然泛起了点点光华，似流萤般微弱却又含有无穷的力量。 就在光芒尽数消失之际，苏小小脑海中浮现出了点点片段。 她看到了一片苍茫的大地，美景如画，风光无限。 湛蓝如洗的天比她看过的所有样子都要干净，群峰崷崪，白云肆意卷舒，近处，层峦叠翠间，似乎还能听到泉洌不竭，叮咚作响之声，此情此景正如那高山流水中的曲径通幽之意。 忽而脑海中所见之景消失不见，霎时又显现出了一条林间小路，青松冠巅，落下日影斑斑，前方雾气一片，恰似人间仙境，路的尽头，茅屋一座，篱笆成圈。 庭院中，一个身着素衣花纹的男子正在抚琴，琴声空灵悠远，含情脉脉，院落之中一个红衣女子随着那琴声剑舞翩翩，似行云流水，颇有种空空如也之感。 苏小小远远看着这样的场景，林间不时传来鸟语花香，好不舒服，可她想更接近一些，却如何都做不到，只是闻得琴声，忽而，那琴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原来是那抚琴的男子已然曲罢而立，自怀中掏出一娟丝帕替那女子拭去了额头薄汗一层，那男子眉宇笑意不断，一个圈揽将那女子抱在了怀中。 “今生遇见你何其有幸，原以为天地茫茫，生命无意，却不知我的存在只为等你，昭阳，你可愿嫁给云遐。” 那男子的声音好听的难以抗拒。那名唤昭阳的女子抬起头，看着那叫云遐的男子，脸庞上悲喜同在。 “云遐，我自然愿意，但昭阳生而为神，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皆由天地之命，等待你的不知是何等酷刑，我舍不得。” “云遐无惧。”云遐郑重而言，低头朱唇轻点。 “嫁给我！”云遐眼中殷切期盼，眸子里千山万水不敌眼中红衣一人。 “好！”昭阳愉悦的点头说道，幸福流露，双眸氤氲。 四目相接，情深意浓，一生之约素来动人，苏小小眼见远处之景，不免慨叹，情爱一事实在美好。 只是忽然间，画风直转，原本好山好水，刹那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天地间殷红一片，那是血染江山之景。苏小小不明白为何突然间一切的美好都消失了，只是一切根本容不得她多想，便见那天边极目之处，一把利剑没入云遐胸膛，穿心而过，拔剑处，血雾漫天。 而远远望去，昭阳周身血芒宛若实质，整个人就如同是一团足以焚烧世间一切的火焰一般，在天地之中疯狂肆虐，她所到之处，一步一动，一步一杀，一步一雷霆，一步一人倒，一步之内，血溅三尺，哀嚎连连。 “违本尊者，杀！” 苏小小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这是云遐神君和创世神昭阳的往事。 而就在此时，苏小小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脑海里不知谁的声音响起： “速回！” 而与此同时，星空下的苏小小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一股滂沱的力量自眉心传来，充满了生命之力。 云遐神君见苏小小一身光华潋滟，便知她的境界又上一层，登临圣人。 “小小？” 担忧的低呼一声，手指快速轻点花千骨的眉间，他眉宇微皱，苏小小眉间的花钿处流传着蓬勃的生命气息。 “神君。”苏小小双目微睁，无限悲悯。 “小小，恭喜你登临圣人之境。”云遐神君勾唇一笑，此时的苏小小十分耀眼。 “轩辕！” 苏小小眉目微抬，那轩辕剑自空中盘旋一圈，化作一位翩翩少年，然后在苏小小面前行了跪拜礼： “轩辕剑灵轩辕破，拜见主人！” “快起来。”苏小小右手轻抬，那少年便隔空而起。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苏小小的剑灵轩辕破，生死与共。” “听凭主人吩咐！” “好。” 人们常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夜对于苏小小来说正是如此。 “来人啊，快来人，杀人了！” “掌门！！！” “快抓住他！” 突然，星纪宗的弟子房那边响起了呼喊，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神君，走，我们去看看！”苏小小记得卢掌门方才就是去解决弟子争吵之事的。 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卢掌门出事了！ 第一百零六章：仙门十二宗（十一） 苏小小，云遐神君和文曲星君听到了弟子房的声响赶紧前去查看，然而却让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弟子们围成一圈长剑相向，位于中心的李杰手握长剑和卢掌门对立，卢掌门的身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他弟子们想要近身却被李杰身上的什么东西给弹了出去。 “李杰，你在干什么？”苏小小大声呵斥，可李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拿着剑一步一步走近卢掌门。 卢掌门似乎被定住了身形，无法动弹。 没有办法，苏小小踏步向前，徒手握住了李杰的佩剑，使其动弹不得。 “你放手！”李杰大喊。 “李杰，你看着本座！”苏小小觉察出李杰的异常，他似乎被什么给控制了。 “你别多管闲事！”李杰使劲挣扎，锋利的剑锋割破了苏小小的手掌，殷红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生命之花。 “这件事本座管定了！”苏小小扯着李杰远离卢掌门身边，可李杰此时力大无穷，竟然挣脱了苏小小的束缚又对着她回身一剑，正好刺中了苏小小的左肩。 云遐神君从身后扶住了苏小小，她刚刚升了境界，正是法力不稳之时。 李杰一时间没了掣肘，众目睽睽之下，他手持长剑扑向了卢掌门，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利刃尽数没入了卢掌门的体内，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静静地，静静地望着手中紧紧攥着长剑正在不住发抖的李杰：“李杰，为什么……”卢掌门轻问。 “不是我，不是我……” 李杰竭力稳住自己正在发抖的手，他轻轻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卢掌门的血喷涌而出，鲜红的，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李杰一身——头上、脸上、身体上，都溅满了卢掌门温热的血液……而卢掌门慢慢地在众人面前倒了下去。 “当”的一声，长剑落地，李杰跪在卢掌门的面前，手上还沾着他的血，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文曲星君拨开人群上前查看，卢掌门已经没了气息。 按理来说，这点伤害对仙人来说应该没多大影响，可卢掌门却死了。 正好药王孙思邈还未离开，文曲星君赶紧叫他前来一同查看。 很快，药王孙思邈就到了现场，他拿起杀死卢掌门的凶器进行检查，一番探查之下，药王孙思邈脸色大惊：“这剑上被淬了琉璃月之毒，只要一滴便能杀死得道的仙人！” 一听药王孙思邈如此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在场之人都知道琉璃月是何等的可怕。 “李杰，你怎么这么恶毒！” “掌门，掌门……”李杰如同行尸走肉般瘫坐在卢掌门的跟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李杰，是他杀了掌门！” “李杰，掌门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来人，给我把李杰抓起来！” “师叔快回来了，快去禀告师叔啊！” 弟子们群情激愤，个个要把李杰生吞活剥了。 就在这时，外出办事的卢奉明接到了弟子的信息飞也似的赶到了弟子房。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自己的师兄横尸庭院。 “师兄！！！” 卢奉明疯了般扑到卢锡安的身上，他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下棋谈笑的师兄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是谁，是谁杀了师兄！！！”卢奉明双眼通红，怀里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卢锡安。 “师叔，是李杰，是他用琉璃月杀了掌门！” “李杰，我和师兄平日待你不薄，也对你寄予厚望，你为什么要对师兄动手！！！”卢奉明不复往日的君子之风，直接对着李杰隔空一掌，根本不能解他心头只恨！ “我没有，我没有……”李杰嘴里喃喃的说着，任由卢奉明和弟子们打骂。 “卢副掌门，事情还没有查清，先把李杰带到大殿上审问可好？” 经过药王孙思邈简单的包扎，苏小小的圣人之体并无大碍，她见星纪宗的弟子如此激动，怕一时失手杀了李杰到时候没办法查清真相赶紧开口。 没想到卢奉明却冷冷的说道：“神君，慈尊，您两大高人坐镇，我的师兄怎会丧命，难道人仙的命就不是命吗？” “卢副掌门，事发突然，对于没有救下卢掌门，我们深感抱歉。”文曲星君出声答话。 “但愿如此，把李杰给我押到大殿上，我要亲自审问！”卢副掌门冷眼从苏小小他们身边走过，怀里抱着卢掌门的尸体却走的稳稳当当。 “咱们也去吧。”苏小小没有在意卢奉明的冷眼，他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那咱们走吧。” 一片星空之下，远在星纪宗的西方之地有一处天堂之境。 这里人来人往，井然有序。 天堂之境的门槛还是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不分昼夜。 之前攻打星纪宗的阿依莫站在天堂之境大门处，仔细认真的挑选着合格之人进入其中。 夜已深沉，人流开始稀疏，眉头微皱，阿依莫有些不耐烦眼前长龙仍旧不断的队伍。 “阿依莫，关门！”阿依莫脑海中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是，公主。”阿依莫回音道。 之后阿依莫回头看着前方队伍，扯开嗓子，大声说着： “今日选拔到此结束，请回。”他说完，转身便入了天堂之境的大门。 门外排如长龙的队伍霎时间炸开了锅，不过饶是如此，却无一人胆敢踏入大门多一步。 他们都知道，天堂之境的规矩，而且曾经有些许人不怕死的闯入大门，却在一瞬间或是被雷劈死，或是被火烧死，总之，死相极其惨烈，从那以后，便再也无人胆敢擅闯天堂之境的大门。 人群喧闹半晌后只能悻悻离去，天堂之境的大门前很快便如同这夜色一片宁静。 “公主， 今日提前结束可是有事需要阿依莫去办？” 阿依莫很快入了阁中一个宽大的庭院处，院内，一身黑衣的面具女子负手而立，举头仰望天空，她便是天堂之境的主人——赫拉，也是那日救走阿依莫的绝色女子。 “加百列可回来了？星纪宗那里可好？”赫拉开口问道，声音神秘婉转，诡异至极。 “加百列还没有回来，星纪宗现在群龙无首。”阿依莫恭敬的回答着。 “很好。”天堂之主赫拉甚是满意，绝色的面容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兴奋之色。 “公主，星辰突变可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天堂之主赫拉冷哼一声，声色高挑，满是期待：“我等了这么多年，一切终于要开始了，等加百列回来，让他赶紧加快实验研究。” “是，阿依莫明白。”阿依莫躬身行礼后，天堂之主赫拉便举步而去，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天堂之境内，那诡异的笑声竟然还在盘桓。 天界观星台。 “师父，你还在钻研星辰变动一事啊？” 白芷星君身着浅绿衣裙跟在文昌帝君身后，师徒二人手起星落，一股星辰之外的力量缓缓升到了天界之上。 “师父，星宿移位了！” 适才星盘错落不显，法力牵引之下文昌帝君便立刻察觉星辰有变。 “紫薇星所指偏离，北辰移位，五星斗转，二十八星宿也逐渐成圈！” “师父，可有大事发生？”白芷星君大惊失色。 文昌帝君微微皱眉：“尚无定论，不过，星辰虽有异动，却无灾难横生，一切只能静观其变。”文昌帝君简要回答。 “那就好。”白芷星君听闻并无灾难四起，倒也放松了一些，只不过，这还是无法让她完全静心。 “师父，我们毕竟力量有限，如今天现异象怕也不是仙界可以一力承担的，陛下可知道了？”白芷星君问道。 “陛下已经知道了，天生异象，六界皆难独善其身，陛下很快就会召开朝会提前排兵布阵，想出应对之法，若真的大难临头了才想办法，以凡人之躯，如何抵御天灾，届时百姓遭难，悔之晚矣。” 文昌帝君说的头头是道，白芷星君严肃的点点头。 “师父说的是。” 观星台上，师徒二人继续推演着星盘，忧国忧民忧天下，凡人生命匆匆，若不努力奔忙，一生不过弹指一瞬。不过，凡人力量虽然微弱，却有着一颗坚忍不拔的心，或许这就是凡人千千万却始终屹立一方的缘故吧。 话分几头，这星辰异动，又何止他们这几人在忧心忡忡，星纪宗的大殿之上正进行着一场审问大会。 “弟子李杰，你有何话说。” 卢奉明和八位长老分坐高堂，殿下是五花大绑的李杰和苏小小等人。 剩下的十一位掌门也赶到了大殿上。 “师叔，不是我，我没有杀了掌门！”李杰泪流满面，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李杰，你别狡辩了，掌门来之前你就和我们发生了争执，说掌门和师叔不肯对你倾囊相授，你心有抱怨！” “没错，你真是禽兽不如，掌门和师叔对你多好啊。你得了榜首，大家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就是这样报答掌门的！” “师叔，我看李杰和那个叛徒是一伙儿的！” “师叔，杀了李杰给掌门报仇！” 弟子们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对李杰挫骨扬灰。 “安静！”卢奉明抬手制止了弟子们的喧闹。 “神君，慈尊，你们也在现场，事情到底如何？”卢奉明将目光转到了苏小小几人身上。 “我们到弟子房的时候李杰已经伤了卢掌门，他似乎被什么给控制了，本座都没有制止住他。”苏小小一五一十的说出所见所闻。 “是吗？李杰不过一个入门弟子，您是准圣，怎么会打不过他呢？”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先是镇守了十二件神器，而后受神器和星辰的影响又再升一境，元神不稳，李杰自然有机可乘。”云遐神君挡在苏小小面前，居然怀疑苏小小身上，这卢奉明是疯了吗！ “再升一境！那就是圣人！” “与天同寿，不死不灭的圣人！” 云遐神君的话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如此就能升为圣人，真是闻所未闻！ “卢某只是查探心切，并无其他的意思。”卢奉命对着苏小小行了一礼，算是赔罪。 “无妨，本座还有一事要说，是关于星湖的，或许还和李杰有关呢。” 这几日事情发生的太多，苏小小还没来得及在星湖的经历上报天庭，今日各位掌门都在，就一并说了吧。 “慈尊，星湖底下有何异常？”霍棂风首先开口。 “星湖的湖底藏着一个灭绝人性的实验室！” “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我乃圣人苏小小！ “当日我们下到星湖底下查探，没想到在其湖底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实验室，里面的情形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回想起在实验室里的见闻，文曲星君记忆犹新。 “那个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人体改造。” 苏小小的话掷地有声，仅仅四个字便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人体改造！”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灭绝人性啊！” “慈尊，当日的情形到底如何？”混乱之中，卢奉明还算冷静。 “各位掌门请看！”云遐神君拿出记录仪在大殿内播放，桩桩件件都记录完整。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可怕又残忍的人体试验竟然存在于当今的文明社会! 一时间，凄厉的哭叫，遍地的鲜血，仿佛就在众人的眼前耳边回荡。 视频播放完毕，满堂哗然。 “莫非那日屠戮了大梁宗的就是这些改造人！” “仙门失踪的弟子和人间失踪的孩子子都成了他们的实验品！” “这些改造人看起来不怕痛，没有自主意识，被他们杀死后还会变异！” “这太可怕了！” 饶是修炼得道的仙人们亲眼看到如此灭绝人性的实验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神器本座也镇压成功，各位掌门是否收到了卢掌门送回的神器。”苏小小开口问道。 “已经收到了。” “那这个实验室？” “交给本座，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必须小心提防。” “慈尊说的对。” 十一位掌门点头称是，对于苏小小他们是很尊敬的。 大殿上一时无话。 是卢奉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他还记得李杰了他师兄一事：“难道李杰和他们有关系？” “他是被催眠控制了。”苏小小边说边打了个响指，原本行尸走肉的李杰立刻恢复了清明。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面带疑惑：“师叔，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这……” “心理学罢了，不是什么仙术。”苏小小解释道。 “可不管怎么说是他杀了掌门！这是大家都看见的！” “我杀了掌门？！”弟子李杰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杀了掌门呢！ “就是你！不要再装了！” “好了，此事还未查明，先把李杰收押看管起来。”卢奉明及时制止住了其他弟子，否则事情还没查明白，李杰就先死了。 “师叔！” “李杰他！” “好了，连师叔的话都不听了吗？”卢奉明疾言厉色。 “是！” 就这样，李杰暂时被关到了星纪宗的密牢，而卢奉明暂代掌门之职。 一场审问结束之后，苏小小和文曲星君便接到了天界的信息——速来开会。 天界，九霄云殿。 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一脸愁容，高座之上，天帝元凌眉宇成川。 “苏卿，你和阿瑶的伤好些了吗？” 天帝元凌看着苏小小问道，本来是让他们下界查案的，没想到却双双负伤。 “回陛下，臣无碍，只是阿瑶仙子还需要多修养。” 苏小小回了一句便缄默不语，到现在他们也没查清那实验药品到底是什么。 “苏卿也要注意身体啊，你刚晋升圣人之境，正是元神不稳之时。” “多谢陛下关怀。”苏小小还是淡淡的。 天帝元凌并不在意苏小小的态度，他接着说道：“十二件神器和星辰都出现了异常，这六界动荡怕是难免了。” 身为天地之主，天帝元凌心中忧虑的根本就不是星辰本身，而是六界的安危。 “言蹊，冥府那边可有说法？” “回陛下，冥王陛下说十二件神器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加上星辰有变，他们冥府也受了影响，正在全力镇压。” 正如天帝元凌所想，冥府也受到了波及。 “加派天兵天将巡逻三山五岳，众位爱卿各司其职，一但发现异常立刻来报，另外，从今日起，苏卿统领各路兵马，天下仙门都要听凭差遣！” “是！” 一场朝会开了三个小时，等众仙走后，云遐神君才姗姗来迟。 “云遐神君亲临，不知有何指教？” 天帝元凌拱手示礼，云遐神君所指却也是他今日前来之意。 “陛下忧心六界，实乃苍生之福，本君此番前来所谓之事，还请陛下直言相告。”云遐神君正色道。 “天现异象，想必神君已然知晓，你对这星辰的研究造诣颇高，还望你可以指点苏卿一二，也好未雨绸缪。” 天帝元凌停顿半晌，开口说道。 “不过，陛下所忧，云遐无解。” 天帝元凌微微皱眉，满是诧异，他原本以为云遐神君会有所想法才是，岂料他竟然直接说了一句无解，还那么的铿锵有力，半点犹豫都没有。 “果真无解？” “陛下也无须忧心，既来之则安之，天现异象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目前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天帝元凌说完，稍做停顿，思索着什么瞬间，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接着对云遐神君说道。 “你的心愿就要实现了。” “难道不是陛下的心愿吗？” “这是所有人的心愿。” 两位古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说出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一切异相所指——山雨欲来风满楼。 与此同时，其他仙门自顾不暇饶是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抵挡阿依莫的进攻，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还受到了其他势力的进攻，那些人的身上都挂着玉牌，正是苏小小当日收徒大典送给弟子的。 一时间，星辰异变，仙门动荡，六界所有仙门都群起涌向了星纪宗，想要向苏小小讨要说法。 星纪宗大殿的气氛可以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 文曲星君在开会处理好工作之后御风而来，入了星纪宗大殿，便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 卢奉明走上白玉台阶，转身落座，缓缓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 “卢掌门，今日我们是想请慈尊给我们一个交代。” 衡山派掌门陈浩明随性拱手，霸气而言。 卢奉明闻言，眉头深锁，不知何意。 “掌门此话何解，慈尊去天界开会，还未回来，你要什么交代。” 卢奉明有些恼意，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这几位掌门到底要做什么！ “卢掌门，她苏小小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知道，还需要我们说吗？” 太行山掌门韩城越抢先一步，斜眼而视，言语不屑，连慈尊一称都不用了，直呼苏小小的名字。 “呵呵……” 霍棂风轻声一笑，可大殿太过安静，那笑声盘旋回荡，有些戏谑之意。 “慈尊做了什么，她当然知道，不过你们说的事情，我看啊，她就未必……知……道了！” 霍棂风这句话说道最后，竟然高亢起来，这群人脑子有什么毛病，竟然连圣人都敢质疑。 “哼，凭什么我们要听她调遣，什么护佑一方的神明，她的弟子伤了我们的弟子，你说我们不找她要个说法，找谁要！” 韩城越继续说着，言语尖酸刻薄，也不怕失了身份。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慈尊的实力有目共睹，她教出来的弟子也是有目共睹，怎么就成了慈尊的弟子伤人了呢，况且天帝陛下法旨昭告天地，韩掌门难道要抗旨不成！？” 玄枵宗掌门赤溪安平日的云淡风轻，可心里看的明白，而且苏小小是何等身份，岂容他人随意侮辱。 “不敢，但她的弟子伤人是事实，这玉牌不就是她弟子的身份象征吗？” 韩城越说着拿出了那些人不小心掉落的玉牌，众人看去，确实是桃山弟子的象征。 “卢掌门，你们还有何话说？” “玉牌可以仿造！” “谁有这个胆量啊？” 云遐神君匆匆赶到绝情殿，场面已是剑拔弩张，十二位掌门正在说着什么，声音里蕴怒压抑。 “你们好大的胆子！”云遐神君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自己的心上人岂容他人如此侮辱！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何证据？” “这现在谁不知道啊，您正和她打得火热，我们怎么敢说一个“不”字吗？” 韩城越冷笑一声，言语里轻蔑不已，眼神扫视了高座之上的云遐神君。 “这……” 文曲眉头紧皱，没做就是没做，他有理却无话可说，只能憋气沉默。 “那这样，云遐神君您倒是给我们一个解释啊！少装出一副清高淡漠的样子啊！” 那韩城越越说越烈，平日里云遐神君和苏小小声名在外，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放肆！” 一道狠厉的声音从大门口响起，只是两个字便如同掌掴打在了韩城越的脸上。 韩城越闻声，心中惊颤，到底是何人能以两字震撼她的意识。她转过身去，便见到门口蓝色西装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的走进大殿，一身的肃杀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慈尊！” “小小！” 来人倾泻而出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感觉。 苏小小并未停下脚下的步子，只是手臂轻抬，示意其他人无须多言。她一步步的走了进去，停在了韩城越的身旁，双眼紧锁着她，眼神似刀。 场中众人也都没有回过神来，一脸惊颤。 “韩掌门，敢对古神和圣人出言不逊，你胆量不小啊！” 苏小小的话如同九天法旨，只一瞬，星纪宗的上空就雷声轰鸣。 “你就是苏小小？”虽然知晓苏小小的厉害，但韩城越从未见过苏小小，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没错，我乃圣人苏小小！” 第一百零七章：杀鸡儆猴，内鬼初显 “好，既然本尊来了，那就请您给我们一个说法。” 陈浩明和韩城越带头走到了苏小小的跟前。 “好啊，本座就是来给你们说法的。” “那样最好。” “不过，几位掌门的所作所为” 大殿之人各有心思，虽然心中所想尽皆不同，可结果却是集体缄默不语，沉默矗立。 “星纪宗大殿何等庄严肃穆，岂容你等在此放肆！我乃当世圣人，又岂是你们三言两语能评断的！” 苏小小字字清晰，句句打脸，声色虽然平淡无波，可其中的波涛骇浪却是显而易见，她视线轻扫场中的几位掌门上仙，满脸不屑，赶来星纪宗之前她便知晓六界传言她座下的弟子出山伤人，还留下了证据。 此番回来，她就要澄清这件事的，没想到还没进星纪宗的大门就听到那几位掌门大放厥词侮辱她和云遐神君，真是胆大妄为！ 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 几位掌门心中惊虚苏小小那两字带来的压迫感，已然句不成句，声不成声，他们完全招架不住。 “你刚才不是很义正言辞的问本座吗？本座不言不语不过是不屑一顾，别真以为就是怕了你们，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没有什么解释，也没有什么说法，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人能在星纪宗的大殿之上，继续愚蠢到什么境地！” 苏小小愤怒而言，眉宇间的金钿微微发颤，气场十足，震惊了所有人。 场面一下子尴尬的没了章法，圣人一怒，雷霆万钧。 “就算您是当世圣人，可这玉牌做不得假，不是您的弟子又会是谁？” 苏小小暗笑，今天这些人都是来挑战她的耐心的吗？几个不知死活的掌门前来胡闹，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此时云遐神君也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站起了身，往前倾迈几步，扫视了一下场中众人后，眼神最后落在了苏小小身上，薄唇轻启，冰凉的语气似朔风凛冽般瞬间冰冻了整个大殿。 “她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弟子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云遐神君只此一句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根本就没得商量。他多说的这一句话已经是最后的通牒，如若再言，恐怕下一刻他们便能见到他暴怒的一面。 这时苏小小第二次听到云遐神君如此的语气，她知道，神君可以不为自身之事出口辩驳，却可以为她的事。她看着白子画的身姿，心中激荡起了涟漪她眼角柔了下来，身子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神君，不要动怒。” 苏小小轻声细语，安抚着云遐神君躁动的情绪，云遐神君则侧目而视，微微一笑。 在场所有人，除了文曲星君外，都是震惊不已，云遐神君何等人物，屹立天地不知年岁，何人不知他从不失态，今日为苏小小方展现出了太不寻常的一面，实在教人费思量。 忽然间，有人忽然冷笑起来。 “哈哈哈哈……竟然是如此，之前听说神君和慈尊关系匪浅，我们都不以为意，今日一见，传言不虚啊！一对狗男女！” 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说话的人，又是那个韩城越，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让其他掌门有了些想法，似乎一切真的如他所说那般，此刻，所有人都一副明了事实的表情。 她说完看向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笑意盈盈，满是挑衅。 戏谑的声音更甚先前，刚才一场震慑过后，他心中的震颤感也逐渐消失，现在又狂妄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云神君神君冷毅的表情和苏小小的怒海涛涛。 “韩城越，休要胡说！“霍棂风第一个忍不住，终于怒吼起来。 “哼！我胡说？他们两个互相勾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什么改造人，什么实验，都是他们的计划罢了！” “满嘴胡言！” 文曲星君气结难语，平日里他最反感的就是诬告陷害意，今日却是几度被人激怒的满腔怒火无处释放，若不是考虑着天规，他怕是早就一剑劈了过去，长袖之下的双拳已然紧紧握住。 “怎么，还不让人说吗？被我说中痛处了吧，想要对我动手不成，哼，什么圣人神君，别以为平日里尊称你们几句，就真的以为仙界无人了，我们各大门派也不是好惹的。” 不知道这个韩城越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有恃无恐到了一种极致，竟然一再在古神面前大放厥词，可他这番话却带动起了同来索要说法的几位掌门，此刻他们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小小的怒火终于被他们成功的完全激发出来了。 大殿之上，风一丝都没有，可是苏小小的长发竟然无风而起，一身倾泄不止的仙气顷刻间荡然无存，眉宇间的圣人花钿闪烁着金色光华。 “你的废话说完了吗？“ 苏小小从喉咙里说出了这几个字，声音低沉至极，一身冰冷的气息飘散四溢，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星纪宗大殿，让在场所有的人不寒而栗。 韩城越再次被苏小小震慑的战栗起来，可是骨血里一派掌门的傲气又给了她一些气息让她能够继续说下去，只是，颤抖不堪。 “你，你，你要做什么……” 韩城越心中恐惧都体现在了这句话里。 “哈哈哈哈哈哈……“ 苏小小大笑一声，声音穿透了整个大殿，似是在诠释眼前这群人的可笑那般。 “你笑什么？” “本座笑你们有眼无珠，笑你们胆大妄为，本座弟子的玉牌乃是北海玄玉制成，六界之中独一无二，凭此玉牌便可召唤当事人每一个灵玉中都详细记录了此弟子的所有信息。” 苏小小说完，扫视了眼前几人，眼神似刀。 “你们不是想要证据吗？那就看好了！” 苏小小单手轻托，咒语默念，那所谓的证据玉牌已然在手。 一阵光华过后，殿中无人前来，那玉牌不过是普通白玉罢了。 “各位掌门，你们也看见了，这玉牌是假的，你们该满意了吧。” 见有了结果卢奉明出声调停。 “这不可能，玉牌分明是真的，是她做了手脚！” 不，他们不信！这玉牌就是她弟子所有。 “事实如此，你们还要闹吗？”云遐神君冷声质问。 “你去死吧，给我的弟子偿命！” 韩城越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手中长剑突兀出现，一剑刺向了苏小小。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没有一个人有一丁点准备，但苏小小根本眼都没眨，韩城越极速一击竟然诡异地停止在了空中。 苏小小邪魅一笑，手臂微抬，口中一个“定“字轻飘飘而出，左臂轻挥而下，韩城越聚集在剑身的地仙之力轰然坍塌，下一刻苏小小轩辕在手，剑锋抵在韩掌门越的喉咙处，一丝鲜血从剑尖处出现，若再往前一点，定然破喉而入。 “是你找死！”苏小小阴冷一笑，一身的肃杀之气更加骇然。 “你终于出手了，韩掌门。” 人世最可怕的永远都不是邪恶的力量，而是一颗邪恶的心。 韩城越整个人半点都动弹不得，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场的所有人已经被苏小小这一击吓出了一身冷汗，圣人之威，着实可怕。 “你快放了韩掌门！” 其他跟着韩城越前来讨要说法的几个掌门握剑在手，剑锋所指，全是苏小小，星纪宗大殿的气氛已经到了顶点。 苏小小眉目低垂，整个人散发着可怕的威压。 “你们，愚蠢至极！”苏小小轻轻抬头，眼神似寒风凌冽，杀伐之气无根而生，只要她意识微动，她便可将周围的一切都绞杀撕裂。 而与此同时，苏小小手中的轩辕剑竟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极了适才的苏小小，一声凄厉的剑鸣声响彻星纪宗大殿，轩辕剑灵脱离剑身，自主飞到了苏小小的面前，剑灵轩辕破流淌着杀伐之气，竟与苏小小的气息一般无二，生气全无，死气营营。 “剑灵轩辕破在此，谁敢造次！” 大殿之上已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韩城越，你还不束手就擒，苦心积虑挑起此次事端，你的所作所为有人必然欣喜啊。” “你不要信口胡说，我不认识什么阿依莫！”韩城越听苏小小如此说，心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本座说那人是阿依莫了吗？韩城越，你很心虚啊。”苏小小冷笑一声，这个蠢货。 “当日阿依莫攻打星纪宗之事谁不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韩城越眼珠一转，口气越来越嚣张。 “就算你是圣人又如何，我不怕你！” “韩城越，本座很是佩服你的胆量，那人家打上门的时候你怎么不如此硬气呢？”苏小小嗤笑一声，那雷声也越发明显。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势众！” “是这样啊！”苏小小的眼神晦暗不明，不再多言。 “你快放了韩掌门！” “你们看，她心虚了，你们都被她骗了！”见苏小小不说话，众人也沉默不语，韩城越以为众人对苏小小的信任产生了动摇，于是接着说道： “什么星湖实验室，什么改造人，什么座天使加百列，分明是她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这一切就是她一手策划的，以她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快晋升仙阶，肯定是用了邪术！” 韩城越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全是戒备和探究。 “韩掌门，你在说什么？什么加百列？”十二位掌门互相对视了一眼，他是怎么知道的？ “韩城越，本座当日只与这十二位掌门说了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卢奉明继续问道。 “我……我……我是听说的……”韩城越越说越没有底气，难道要功败垂成吗？ “听说，是听阿依莫说的吧，韩城越，你藏的够深的啊，这么多年居然没人发现你改造人的身份！” 苏小小一句话戳穿了韩城越的伪装，这几日她一直化身小弟子跟在他的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和阿依莫多有来往，而且每天还会定时注射药物维持，不但如此，他还自导自演攻击各个仙门然后故意留下仿制的玉牌嫁祸桃山，又煽动一些小门小派到星纪宗找她讨要说法，为的就是浑水摸鱼！ 见苏小小揭开了自己的伪装，韩城越反而更加平静了：“我是改造人，那又怎么样？我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呵，冥顽不灵！”苏小小冷冷一语，手中的法力随性打了出去，刚好攻击在了韩城越的身上，只一瞬，韩城越整个人就分崩离析，消散在了天地间，尸骨无存。 好可怕的力量！ “逃啊！”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喊道，剩下的几个掌门用尽所有的能力，飞速朝着殿外而去。 “你们逃得掉吗！“ 然后苏小小手中溯世书一出，收敛了韩城越的魂魄，又将逃离的几个人尽数笼罩在了其中。 溯世书就好像是个空间牢笼一样，通体透明，一同前来挑事的掌门已然被困。 “你们不堪大用，不辨是非，没有资格再管理门派了，本座要给你们个教训！” 牢笼中的几人面面相觑，方才亲眼看到韩城越被绞杀的惨象，现在他们几人皆是一脸惨白，身为阶下囚，恐怕难逃一死。 “慈尊，就这样杀了韩城越，是不是太草率了。”卢奉明心有疑惑。 “无妨，他的魂魄还在。” 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星纪大殿外跑进来一个星纪宗的弟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禀告掌门，李杰死了。” 这名弟子本是看守密牢的弟子，适才密牢里动静不对，他通过监控查看，却发现李杰已然死亡，他半点不敢怠慢，赶紧前来禀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闯进了不得了的局面。 卢奉明眉头紧皱，心中无可奈何至极，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这几大掌门的问题还没处理好，自己的星纪宗又出事了，是嫌这锅粥煮的还不够乱吗？ “李杰死了？怎么死的？”苏小小收了轩辕剑冷声问道，可见还没消气。 “我们也不知。”来通报的弟子摇了摇头。 “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苏小小话音刚落，门外终于雷声散去。 第一百零八章：三十六计，兵不厌诈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关押李杰的密牢，他们先是查看了监控，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把牢门打开。”苏小小出声说道。 “是。” “哗啦”一声，密牢的面容锁缓缓打开，苏小小一行人走进了关押李杰的密牢。 与其说是这里是监狱，倒不如说是一间豪华公寓，一应设备俱全，只不过多了雷霆设下的禁制。 只见李杰的打坐在蒲团上，面容安详，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张遗书，看起来就是畏罪自杀。 文曲星君拿起那张遗书看去，上面写着：纵然我是被人控制，我也无颜面对师叔和各位师兄弟，唯有一死才能解脱我对掌门的愧疚。 “他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孩子……”卢奉明摇头叹气，眼角涌动出几滴泪花。 “师叔，李杰的尸体怎么处理？”看守的弟子问道。 “葬到我宗门的墓地去吧，这孩子，也是无辜，师兄虽然被他所杀，但他也是被人控制，算了，师兄也不会怪他的。” 卢奉明说完这些话便独自离开了，往日挺拔的背影此时有些萧瑟孤寂，短短几日师兄圆寂，弟子自杀，他确实也累了。 “咱们也走吧，不知道瑶姬阿母好些了吗，霍小妹和周鹏有没有乱跑。” 进来之后一直没说话的苏小小仔细打量了整个密牢后才出声说话，这几日她也有些累了。 “走吧。” 瑶姬的房中，瑶姬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均匀，看起来并无大碍。 侧立一旁的苏小小很是担忧的瑶姬的情况，她们不在的这几日瑶姬阿母似乎看起来不太好。 云遐神君也觉得很不对劲，按理来说这伤早就该好了，为什么不见任何起色。 他搭上瑶姬的脉搏，虚浮无力，体内的元神涣散，伤情居然加重了！ “药王，你发现了是不是？” “回神君，是的，所以我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 二人的对话让苏小小心里一惊，她眉头紧锁，立马明白了其中鹅关窍。 “药王，这几日只有你照顾阿瑶仙子吗？” “是的。” “那她为何会如此虚弱，昏迷不醒呢？” “我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 文曲星君一脸震惊，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这人真是好手段啊。 “有人在我的药里下了琉璃月，我暗中查探，问题出在药材上，所有的药材都是被琉璃月浇灌生长的，毒性很大。” “” 瑶姬的奇经八脉都被药王封锁住，暂时算是性命无忧，只是这样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必须及时把瑶姬送出去。 “各位，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必须封锁消息防止外泄，我会让二哥把阿瑶仙子送回天界，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苏小小很快就想好了对策，只不过二哥那边肯定是瞒不住了。 “明白，这里我们会安排好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药王孙思邈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给二哥发信息。” 苏小小：二哥，求轻拍！ 房门外，霍小妹和周鹏都是满脸忧色，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混乱了，这星纪宗怕是危机四伏了。 “你要去看看他吗？” “不用了，他过得很好，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霍小妹，周鹏，你们进来吧！” “咱们进去吧。” “好。” 三日之后，是卢锡安的葬礼。 举行葬礼的一切早已准备好了。 星纪宗的八位长老把卢锡安的灵轿在火葬的柴堆旁边 放了下来。 苏小小等人也参加了这场葬礼。 卢奉明走了上去，亲自为自己的师兄点上了眉心银纹。 “师兄，一路走好……”卢奉明声音哽咽，他们师兄弟相互扶持，本以为仙途璀璨，却不想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 “送掌门升天！”八位长老一起点燃了天火，蓝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卢锡安的尸体，星纪宗的弟子们失声痛哭，他们的掌门就这样离开了。 “师兄，你别抛下奉明……” 卢奉明回想着自己和师兄经历的点点滴滴，他不由得悲从中来，从今往后，只有他一人了。 见卢奉明哭的伤心，在场的其他人也落下泪来。 卢锡安，卢掌门，可惜了啊…… 在这场葬礼之后卢奉明正式成为了星纪宗的掌门，一切似乎都安然无恙。 不过，意外和明天谁也不知哪个会先到来。 “0126号实验品，李杰。” 冰冷的机械声念出了李杰的名字，将李杰从‘死亡’中惊醒。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 只听“叮咚”一声，李杰瞬间觉得浑身有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感觉，很舒服，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哪里啊？ 他不是死了吗？ 眼前逐渐恢复清明，李杰发现自己居然被安置在一个透明的罩子中，身上还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 “你们是谁？” “放我出去！” 李杰试着调动法力，却发现法力被封，没有人理会李杰说了什么，在他面前来来来回回走过的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他们时而坐在椅子上摆弄着奇奇怪怪的药品，时而低声交谈着什么。 观察了好一会儿，李杰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间某种意义上的实验室，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透明罩子，里面全是和他一样的仙门弟子。 而在实验室的四周是一块块透明的巨型电脑，上面写满了各种代码。 “这难道就是慈尊所说的什么实验吗？” 正当李杰暗自思量之时，之前那个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0126号实验品注射完成，实验模式启动。” 什么注射完成？什么模式启动？李杰听的一头雾水。 “实验模式启动完毕，请选择生存模式。” 没等李杰再次开口询问，所谓的那个系统竟然启动完成了，等待他的是一场未知的人性实验。 然而李杰不知道的是在他所在的实验室隔壁就是天堂之境的中心，迷雾花园。 天堂之主赫拉只身一人沐浴在夜色之下，闲坐品茗，加百列还没回来，阿依莫出去办事，她也难得落得清净。 “公主，加百列回来了。” “让他进来。” “是。” “加百列，公主叫你。” “加百列，你辛苦了。” 诡异的声音从花园四周的迷雾中传来，加百列闻声而立，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不多时，天堂之主赫拉从迷雾中穿行而来，还是一身紫黑色的衣服，诡异华丽。 “能为公主办事，何谈辛苦。”加百列恭敬行礼。 天堂之主赫拉点了点头，加百列熟练的给她倒上一杯茶杯，递了过去。 “公主，可有事吩咐？”加百列站在在天堂之主赫拉的对面，轻声问道。 “新的实验品已经到了，你去吧。”天堂之主赫拉邪魅一笑，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相当痛快。 “是。”加百列兴奋的说着，他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加百列，我希望你能制造出更完美的神之子。” “是，定不负公主所托！”加百列嘴角含笑，然后转身去了对面的实验室。 “阿依莫，你说加百列能成功吗？”天堂之主赫拉知道阿依莫已然回来。 “这，属下不知。” “那就看命运了。” 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才好玩，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求之而不得。 “公主？” 阿依莫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哈哈哈哈哈……” 天堂之主赫拉突兀的长笑一声，起身迈步走进了迷雾之中，身形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张扬的笑声盘亘在神秘可怕的迷雾花园内，久久不曾散去。 而自从那日卢锡安的葬礼过后，星纪宗便频出怪事，许多弟子都说每天晚上会遇见一个红衣女鬼，不伤人，只是和人讲故事。 星纪宗本是仙门大宗，天下哪有鬼魂能随意进入呢，可偏偏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一日，月黑风高，一位回家探亲的弟子王超御剑赶回星纪宗。 “今天是我巡逻吧？”弟子王超晃晃脑袋，耳朵一阵蜂鸣。 他的头昏昏沉沉，哦，对了，自己和别人换班了。 远眺山峦，模模糊糊地瞧见一点星纪宗的亮光，忽明忽暗。 微弱的亮光中，一条红裙格外扎眼。 王超记得那地方原本是座不知多少年的石拱桥，因为年久失修，废弃许久。 他扭头望向电子钟表屏幕上的时钟显示。00:00。 清风吹过，长直的黑发扫过红裙，王超想看得再仔细些，却一无所获。 叮铃铃…… 是他的手机的铃声响了。 那弟子一个激灵，自己可没设闹钟啊！ “兰花娘子要出嫁，红嫁衣，绣花鞋……” 一个女子的歌声传来。 王超手里握着手机：“谁在那？” 红裙突然消失，王超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好……” 一只手拍向王超的后背。 王超下意识地单手扭住对方，上了个过肩摔。 “你要听故事吗？”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阴恻恻的。 “听故事？” 王超先是困惑，接着是好奇，然后才开口。 女子的歌声再度响起，尖锐，沙哑的声音，像长长的爪子刮着黑板：“兰花娘子要出嫁，红嫁衣，绣花鞋……” 此情此景，要是换成寻常人早就被吓坏了，可王超是个修仙之人，心里想的是如何去超度红衣女子。 “说吧，我听着。” 第一百零九章：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我和你们说，前天晚上我真的遇见鬼了！” “怎么可能，咱们这可是仙门，鬼魂轻易近不得的。” “是真的，我也见到了！” “你们，不会是怕鬼吧？” 又是新的一天，星纪宗的弟子们上完了早课一股脑的涌向了食堂，他们三三两两的同桌而食。 探亲回来的王超心不在焉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甜粥，师兄弟的讨论搅的他心烦意乱。 “真的是闹鬼了！” “别开玩笑了” “这你都不知道？” “三天前，我真的亲眼见到了鬼魂，是个红衣女子，不伤人，就是给我讲故事。” “这我知道，我也遇到了，确实邪门。” 王超碗里的甜粥越吃越没有滋味，昨天晚上他也是亲历者。 “我昨天晚上也遇到了，她给我讲了个故事。”王超出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是不是说她之前和一位仙门弟子相恋，最后不得善终的故事！” “没错，就是这个故事！” “什么女鬼，你们是嫌功课太少吗？” 前来检查的卢奉明听到弟子们的讨论不由得火冒三丈，好好的仙门弟子竟然对鬼魂如此惧怕，这成何体统！ “师叔！” “师叔！” “师叔！” “遇见了女鬼不想着超度收服，可见你们学艺不精，吃完早饭通通给我加课！” 卢奉明对于弟子们向来严厉，一句话就让他们噤了声。 “成何体统。” 之后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走了，弟子们也不敢再去讨论那件事了，只好默默的吃着早饭。 众弟子：嘤嘤嘤，我不要加课…… 话分两边，星纪宗的客房内，弟子们口中的红衣女鬼正坐在桌前悠哉悠哉的和苏小小他们说着话。 “他们一点都不害怕。” “修仙的还能怕鬼？” “别说，我的弟子里便有怕鬼的。” “那还是挺稀奇的。” “我记得星君之前投生人间的时候也断过阴司吧！” “断过，还不少。” “霍小妹，周鹏，你们记得，再过两天便收网。” “我们知道，那我们先出去了。” 等霍小妹和周鹏离开后，苏小小几人围坐在了木桌旁并加了一个隔音结界。 “李杰身上的追踪器有信息返回吗？”苏小小开口问着，幸亏当时早有准备，否则李杰就真的“自杀”了。。 “显示了他现在的定位，而且应该没被发现，一切安好，消息半点没泄露。” 负责追踪信息的文曲星君打开了电脑，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一同看去，定位显示李杰现在就在他们的西北方向。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总部。” “我也是这样想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云遐神君问道。 “这是那天追踪器在密牢里拍到的画面，正如慈尊所想，有人去过密牢。”文曲星君熟练的点开备份的文件夹，里面正是反馈回来的监控画面。 李杰自杀那天，一位全身黑色的神秘人进了密牢，他不知和李杰说了些什么，在他走后，李杰便自杀了。 “他可藏的够深的。”看完监控视频，文曲星君冷笑，不过千年时间就能让人面目全非。 “是啊，明明让弟子们好生看守密牢，怎么就能让人进去呢。”云遐神君摇摇头，不愿多说。 “看守的弟子我们也问过了，他不记得有人去过，肯定是有人催眠了他。”苏小小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而我们后来看到的监控是被更改过的。” “之前星纪宗查出过叛徒，我仔细调查过他的身份，就是凡人修仙，不过，他和韩城越一样，身上有被注射过的痕迹。” “是改造人。” 苏小小沉默了下来，星辰异动到目前还未有变天的迹象，而星纪宗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四伏。。 云遐神君知晓苏小小担忧的是什么，这几日他也从源头彻查此事。 “是与不是，已然无关紧要，棋子怎么走，关键还要看下棋人如何排兵布局，找到他一个棋子算不得什么，而且就算这个棋子是车，他还有弃车保帅的招，你能奈他何！” “神君说的对，叛徒的身份是什么不重要，死去韩城越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阿依莫安插他们进来的目的，咱们要揪出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才是根本和关键。 “慈尊说的是，我先给天帝陛下发一封邮件，必要时出动天兵天将铲平阿依莫他们的总部！” 文曲星君嘴角一扬，和聪明人共事就是好，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此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屋中的几人暂时停止了对话，齐刷刷的看向了走廊处。 “可累死我了……” “可不是，多加了一节捉鬼的课。” 原来是星纪宗的弟子上课回来，几人又继续他们的谈话。 下界，灌江口。 瑶姬昏睡之时一直被梦境所困。 这个梦做得纷纷乱乱，一开始天地初开，自己和元凌相互扶持。 后来自己遇见了杨天佑，天赐良缘，一切都很美满。 再后来变故突生，她被压在了桃山，二郎来救她。 那时，金乌灼得草木都萎顿，四周翻腾着热浪，连人的面孔都扭曲起来。 “二郎，不要！”瑶姬知晓他们斗不过天道，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 这样的念头一起，她感觉四肢如坠千钧，周围的环境慢慢漾起血色，不一会眼前便红得不能视物，铁锈一样浓重的气味弥漫。 是二郎受伤了，她的心神仿佛被一只拳头蹂皱，阻塞难言，面前兀自浮现出元凌的面容，在腥红的血色里阴森的令人浑身冰结。 二郎！她又惊又痛，几近心智溃散，撑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只剩下一个念头……放过她的孩子。 清源真君不停的帮她擦汗，瑶姬睡得极不安稳，眉宇紧蹙，额头烫的吓人。 毛巾在温水中一浸，汗水便在清水里化开，不一会刚换不久的一盆水又浑浊不堪。 三圣母杨婵替瑶姬掖了一下被角，兄妹二人看着床上昏睡的瑶姬恍如隔世，母亲真的回来了？！ “二哥，母亲不是被天帝晒化了吗？”三圣母杨婵压低了声音，当年之事她虽然没有目睹但也知道其中的惨烈。 那时她欢欢喜喜的等着二人将母亲带回，可只有二哥一人回来了，他声音很平静：“我没能救出母亲。” 她大骇。 二哥接着又说：“在桃山下，金乌正炽，是世人平生未见。山已被劈开，母亲浑身扣着锁链，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等到她认出我，神色转急，只让我走。可我为什么要走？学这一身本事，就是为了接她回家，若是做不到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禁覆上二哥悄然攥紧的拳头，二哥喃喃道“我不停的劈不停的劈，母亲却一直让我放弃，她说锁链乃天规所化，我是劈不开的。” 一个宁可把命送在这的人，会被一句劈不开拦住吗，二哥无论如何不肯停，只知道一直将手中的斧子狠狠砸下，双眸已然充血。 直到金乌炙热的光芒灼得母亲面色苍白，眸中慢慢失去生机…… 二哥几近疯狂，着魔一般哀求，求天帝放过母亲，他愿意做奴做仆，万劫不复，即是下十八层地狱也绝无怨言！ 可天帝不肯。 和她说这句话时，他面色仍然平静，掌心却已被自己攥出深痕。 “于是我便道，谁要是杀了我母亲，我必将他全家大小，赶尽杀绝！” “……” “他只是冷笑，便命金乌晒化了我的母亲。” 母亲就在我眼前，烟消云散。那一瞬间，种种感情在正炽之时生生打住，天地万物，尽化虚影。 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直到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二哥的救赎。 “三妹，二哥一开始也不相信，但这和我一脉相承的天眼做不得假，她的确是母亲。” 清源真君在接到苏小小的信息时以为她在开玩笑，可转念一想，这样的玩笑轻易开不得，等他见到药王孙思邈将人送来时便一眼断定，这就是他们的母亲瑶姬！ “母亲回来就好……”三圣母杨婵喃喃自语，不论是何等原因，他们失而复得了， 突然，瑶姬的睫毛动了动，一双碎星般的眸子睁开，第一眼撞见的便是日思夜想的儿女。 “二郎，婵儿……” 一向冷静的清源真君一个激灵便坐直，三圣母杨婵手忙脚乱，于是屋里一阵噼里啪啦，三圣母杨婵栽倒床下，又顺手带翻了铜盆，水浇了一地，铜盆盘了几圈牢牢扣住。 “这么大了还和孩子一样，羞不羞啊。” “多大都是您的二郎婵儿。” 等兄妹二人把屋里收拾整齐，熬药回来的嫦娥又把瑶姬扶好，背后塞一个软软的靠枕。 嫦娥绽出个笑容“我给母亲煮了安神的茶，不知道您爱不爱喝。” 瑶姬在枕头旁托腮看着嫦娥：“喜欢，儿媳妇做的怎么都喜欢。”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便有莹莹粉色从嫦娥脖子攀延到耳迹，再晕上双颊，如遇上春潮的山桃花，势不可遏。 “母亲……” “不逗你们了，能再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我不但有了儿媳妇，还多了一个女儿。” “母亲，您知道？”三圣母杨婵问道。 “当然知道，那孩子不错，很像我们杨家的孩子。” 和苏小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瑶姬早就摸清了苏小小的脾气秉性，说实话，她很喜欢。 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一颗新白菜，某位神君就要来霸走了，有些不爽。 “咱们家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瑶姬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杨府上空便响起了惊雷。 清源真君，三圣母杨婵，嫦娥：母亲，这可不兴说啊！ 太阳西沉，有人在河边烧起了钱纸，点好的香火插满了码头边。 “或许，我早就应该去看你的……” “我也很想你，你找来了，是吗……” 幽深的河水映着点点的火光，不停地泛动。 夜深了，白日里的热闹也都散去，只剩下一个寂静的河滩与竹林相伴，水波不停地拍打着岸边。一圈涟猗从水面荡开，转眼就已经到了岸边。 星纪宗的灯光逐渐熄了灭，月光把青石板路映得发亮。 有位巡逻的弟子走在路当间，迎面碰见另一个弟子，互相交谈了几句，一块往结界的方向走去。 月光被不大的乌云遮住了，天地间暗了下来，河边有哗啦啦的水响，弟子们口中的红衣女子从水里突然冒了出来，身形迅速地往竹林移去，不大会工夫就进了竹林。 霎时齐刷刷地有几支手电亮起，直指竹林。 红衣女子似乎受了惊吓，立刻往回走，正与巡逻的弟子碰了个正着，一时间法术都往那东西身上落，却没听见那红衣女子有什么反抗。 几位弟子走上前去，只见那女鬼一身湿淋淋的红衣，还在滴着血。 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鬼，披头撒发，青面獠牙。 “你们，听故事吗……”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一道仙家术法化作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了两只鬼魂，使他们动弹不得。 “师叔！” 围观的弟子认出那是掌门师叔的法术，明白这是师叔亲自出手捉鬼了。 “把他们带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在我星纪宗做什么！” “是！” 第一百一十章：剥丝抽茧，真相还原 能在仙门里捉到鬼魂，可谓是稀奇事一桩，之前弟子间的传言成了真。 卢奉明竟然抓到了那鬼魂！ 除了本门弟子之外，其他的是十一位掌门也漏夜而来，他们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鬼魂敢在仙门中作祟。 “你们为何要在我星纪宗作乱？”卢奉明一直没有将锁链解开， “不为什么，好玩。”周鹏首先开口，看向卢奉明的眼神满是仇恨厌恶。 “只是为了好玩？”卢奉明嗤笑一声，这样的理由有谁会相信。 “爱信不信。” “冥顽不灵！” 卢奉明气极反笑，他看了看殿下的两个鬼魂，这似乎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一道法术打出，众目睽睽之下，两个鬼魂现出了原本的形容，正是霍小妹和周鹏。 弟子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可是苏小小带来的客人！ “是你们！” 其他是十一位掌门也是惊诧万分，眼前的鬼魂分明是慈尊苏小小带来的客人啊！ “慈尊……” “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不会的！” “我想起来了，之前为他们送饭，总是一口不动，也是，鬼魂吃不了东西啊！” 一时之间，大殿上人声如沸，他们不敢相信在星纪宗作乱的会是慈尊的朋友！ “安静！”卢奉明大声呵斥，到底怎么办，他心里有数。 “掌门师叔，要不要请慈尊过来，”有弟子出声提议。 “不用，我看慈尊肯定是受了他们的蒙蔽。” “卢掌门说的对，还是赶紧把他们两个处置了吧。” “来人，把他们两个压下去，明日超度。” “且慢！”霍棂风觉得眼前的霍小妹十分眼熟， “霍掌门，您这是什么意思？”卢奉明面带疑惑。 “看起来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或许另有隐情。”霍棂风直觉不能让他们随意处置了霍小妹和周鹏，这才据理力争。 而一直没有开口的霍小妹缓缓说道：“怎么，卢掌门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声音不大，却激起了所有人的猜测，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要信口胡说！”卢奉明一拂袖，有些动怒。 “卢掌门息怒，今日，本座要请大家看一场好戏！” 就在这时，苏小小一行人踏月而来，神明降世，雷霆万钧。 “我们正在处理宗门之事，就不劳神君和慈尊大驾了。”卢奉明越是如此说越是心虚。 “正好文曲星君也在这里，断案他最拿手，我们不妨就交给文曲星君来审问他们。” 可苏小小没有给卢奉明反驳的机会，直接用结界笼罩住了星纪宗大殿，使其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 “慈尊这是何意？”几位掌门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要下结界。 “本座说了，要请各位掌门看一场好戏！”苏小小不慌不忙的侧身让文曲星君走上高堂，又给了霍小妹和周鹏一个放心的眼神。 “半月之前，这个鬼魂周鹏就已经通灵请本君审案了，只是当时另一位主人公没有在场，所以案子就耽搁了下来，今日正好所有的主人公都在，本君便重新审理此案。” 文曲星君正襟危坐，身后的星纪图腾衬的他俊美威严仙家气势十足，让人不寒而栗。 “升堂！” 本来只是来看看是何方鬼魂敢来造次，没想到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其他掌门面面相觑，选择沉默不言。 霍棂风心里更是痛如刀绞，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也好，我卢某行的正坐的直，又有何惧？” “文曲星君，这是溯世书，能回溯时光，肯定会用上的。” 苏小小拿出溯世书交给了文曲星君，一切真相都要被一一揭开了。 “多谢慈尊！”文曲星君接过溯世书转头看向了霍小妹和周鹏，“你们二人有何冤屈？” “包大人，我叫周鹏，本是大梁宗的弟子，侥幸存活就是为了替自己和霍小妹申冤报仇的！” 周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盯着旁边的卢奉明，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镇定自若。 “大梁宗的弟子？” “我看他/她似乎是阴阳同体啊！” 在场的几位掌门仔细打量起周鹏来，身上的确有大梁宗的信物银铃，可为何会是阴阳同体呢？ “这都要拜卢奉明卢掌门所赐啊！”周鹏的目光阴冷，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满口胡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如何能害你呢？”卢奉明矢口否认，看来今天这一出就是针对自己的。 他不能乱。 “是你，是你挖走了周鹏的骨髓，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也是，卢掌门向来心狠，连青梅竹马都能算计，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见卢奉明还是风轻云淡，霍小妹心里压抑的仇恨被彻底点燃，凭什么他还能坐高台！ 天道何其不公！ 随着霍小妹情绪的起伏，星纪宗的大殿也发生了变化，所有人置身于一处喜堂之中。 日落黄昏，一对佳偶天成正在举行婚礼。 这本该是幸福的场景，但所有人没想到变故就在一瞬间，新郎拔剑刺向了新娘。 二人回过头来，正是卢奉明和霍小妹。 “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 苏小小反复的说着这段话，之所以所有人都能看见霍小妹的过去，就是因为星纪宗的大殿常年燃烧着犀角香。 “卢奉明，多年来的心心相印，原来，你只是为了今日吗。”霍小妹一袭红衣笑看着卢奉明，卢奉明步步逼近对着霍小妹说：“对不起。” 霍小妹不再去看卢奉明，转头看着那对红烛，默默的说：动手吧，为了你的仙途大业。” 卢奉明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双眼，下定决心，抽离了霍小妹的元神，他在手中凝聚真气，对着霍小妹的天灵盖，一掌下去，散尽法力。 明明是新婚之夜，卢奉明却看着霍小妹饱受挖心之痛，却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他只是，一直笑着。 卢奉明感受到自己的心好痛，终是不忍，闭上了双眼。 霍小妹看着自己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后，终于转过身对卢奉明说道：卢奉明，我恨你，但愿如果还有来生，我不要遇见你，也不要爱上你，因为爱你实在是太累了，我不愿掉进你的蜜罐了，都是毒……” 说着，霍小妹的身体各处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她最后大笑一声，说：“祝你能仙路恒昌！” 霍小妹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丝魂魄被抽离，没了气息。 她睁着依旧在流血的眼睛，誓死也不愿合上慢慢的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卢奉明睁开眼睛，立刻抱起霍小妹，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此时，星纪宗的大殿如同死一般的寂静，谁也发不出声音来。 死在最幸福的新婚之夜，太过残忍。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霍小妹满头白发，七窍流血，全身撕裂，血流成河，静静的被卢奉明抱在怀里。 眼见霍小妹被卢奉明杀死，霍掌门的心口就越发难受，有什么答案快要呼之欲出。 “卢掌门，你……” “兴许是假的……” “太残忍了……” 十一位掌门和弟子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看到的真的是真实的吗？ 不过，他们怎么越看霍小妹越像霍掌门呢。 不多时，画面又发生了变化，有人推门而进，正是霍棂风，霍掌门。 彼时霍掌门还没有成为七绝山的掌门，少年身上还略显青涩。 他看着霍小妹身上有卢奉明施法的痕迹，怒吼道：“卢奉明，你对我小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死？！” 卢奉明不语，霍棂风气得发疯，他也不用法术，直接将卢奉明按在地上殴打。 “我对不起她，但我没办法，我要成为最厉害的，只有献祭这一个方法，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被霍棂风往死里打，卢奉明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只是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电光火石间，霍棂风明白了卢奉明话里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是卢奉明策划好的。 霍棂风冷笑一声：“哈哈，真是讽刺，卢奉明，原来你多年来对小妹的关爱只是出于你的仙途和算计，可是，我的妹妹却付出了真心，你下去陪她吧！” 就在霍棂风的配剑要刺进卢奉命的心脏之时，一直浑浑噩噩的卢奉明突然清明过来，他谋划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霍棂风没想到卢奉命会突然反抗，再加上卢奉明献祭已成，法力大增，他打不过卢奉明了。 卢奉明趁机抢过霍棂风的佩剑扔到了地上，他真的不想杀死她的哥哥了。 于是卢奉明一个手刀劈晕了霍棂风，今天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记得了。 繁复的法印打进霍棂风的身体，他会忘记今日的一切，也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血浓于水的妹妹。 可是霍小妹错付的真心永远被埋葬在那场阴谋里，永不超生。 其实，他们几人也是有过美好过往的。 那年他们还是青葱少年，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触手可及。 “若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霍小妹轻轻合上话本，放松身子靠在卢奉明怀里，半闭起眼，唏嘘而叹，“人生百年，于我们而言不过短短一瞬，可若是与你分离，纵然只是三年，也如一生般漫长。” “若有朝一日我们分开了，莫说三年，便是三千年，三万年，我也等你。”卢奉明浅笑着，将怀中人揽的更紧些，低头吻了吻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珠帘纱幔垂下，白裳锦袍交叠而落，窸窸窒窣间话本子掉到地上，烛影摇曳，残角泛黄的纸上，雪兰花灼灼盛开。 可惜，是没有，如果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殿对峙，尘封往事 “这，怎么回事这样？” “这绝对不可能！” “卢掌门怎么回事做出这种事么！” 由于犀角香的原因，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几人纠葛的结尾，一时激起千层浪。 毕竟，卢奉明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就是处变不惊的当世君子，怎么看也不是能做如此恶事的恶徒。 “卢掌门，你说句话。” “师叔……” 身为事件中心的卢奉明却是闭口不言，看向霍小妹的眼神里既有眷恋又有仇恨。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伪君子！”霍小妹步步逼近，她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 “霍小妹，不要激动。”文曲星君轻轻一道法术将霍小妹和卢奉明分离开，毕竟案子还要审理下去。 退居下方的苏小小在殿里扫视一圈，有不可置信，有惊疑万分，也有沉默不语的。 撕开一个人伪装千年的面目自然是痛苦的，但也是值得的。 而从审案开始一直心绪不宁的霍棂风在看到霍小妹被卢奉明杀死之时就觉得头疼欲裂。 “卢掌门，此事你到底做是没做？”霍棂风开口，没想到他心口疼痛难忍，捂着胸口蹲下。 文曲星君不由担忧几分，连苏小小都皱眉。 “卢奉明!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周鹏大声质问。 “霍掌门，喝杯茶缓一缓，今夜可是个不眠之夜呢。”苏小小拿起桌子上凉好的茶水走到霍棂风面前，霍棂风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那杯茶喝了下去。 “来人，扶霍掌门坐下休息，我们继续。” 众人不知苏小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都将目光放到了霍掌门身上，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了解霍棂风的人都知道，他并没有什么亲人，自己一人开宗立派，当年也是一段少年佳话，后来不知为何修行停步不前。 见殿中气氛诡异，苏小小开始为众人解释起来：“刚才本座过递给霍掌门一盏普通的红茶，只不过本座在茶里多加了一味是天界佳品，此物便是明心丸。” “慈尊此话何意！”卢奉明一听是明心丸突然脸色大惊， “卢掌门你自以为当年之事天衣无缝，用失心蛊如此阴毒的法印清除霍掌门的记忆，阻断霍掌门的修行，你不觉得可耻吗?!” 苏小小一言，几乎让众人顿时哗然! 失心蛊，乃是仙界禁术之一，一旦种下便会吞食被下蛊之人的记忆和法力，下蛊之人会吸收宿主后续修炼的所有法力，后来紫薇大帝深感此术残忍，便下令禁了此术。 没想到卢奉明会用，还用在了霍掌门身上! 此时霍棂风和其他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修为千年年，却只是低微人仙。 而失心蛊，虽言是蛊，却也是一团特殊的法力法印，所以能入仙家至净体内不被发现。 然而引出之法也不过是明心丸为主，仙人法力为引，便可逼出法印。 此时只见霍棂风一口鲜血吐出，一团法力自嘴中涌出，霍棂风只觉得浑身一轻，被压制的法力顿时涌满全身。 他指尖一抬，法力自成枷锁，一下子就困住了那团特殊的法力。 霍棂风慢慢抬起头，染血的唇，却忍不住笑，笑的泪流满面。 他慢慢走到霍小妹的跟前，仔仔细细用眼睛描摹霍小妹的眉眼，自己忘了妹妹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她得有多孤寂啊。 “小妹，哥哥，对不起你……” “哥哥，是我连累了你，要怪就怪我们识人不明。” 兄妹两人一仙一鬼，相望却不相及，千言万语化作无尽的泪水。 都是卢奉明害的，自己兄妹一个成了孤魂野鬼，一个成了仙门末流，这一切都是拜卢奉明所赐。 一想到这里，霍棂风握紧了拳头，他对着卢奉明大声斥问道： “怪不得，怪不得，我这么多年修为不长，怪不得我全然忘记自己的至亲，一千多年都没有去看过她，原来都是你做的，卢奉明啊卢奉明!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当年我们四人相依为命，后来又是何等的少年风流，你对得起我们一起发的誓吗！若不是慈尊，我这辈子岂不是要浑浑噩噩下去了！” 要不是还有别人在场，他定要将卢奉明碎尸万段，都难解霍棂风心头之恨！ 卢奉明没想到苏小小的一枚丹药揭开了尘封千年的往事，他不能再让霍棂风多言，他要稳定住局势! 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已经全部不在了，他有何惧！ 一想到这，卢奉明开始多了一份底气。 “霍掌门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仙门十二宗同气连枝，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我血口喷人，今日慈尊在此，你敢对着当世圣人发誓你从未见过文曲星君吗？”法力恢复的霍棂风不惧卢奉明的质问，他倒想看看自己的结拜兄弟还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你不要东扯西扯，这和文曲星君有什么关系！”卢奉明也不甘示弱，他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不过，卢奉明现在的表现和平日里的君子之风判若两人，也是让人大跌眼镜，众人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都是真的？ “卢掌门，你不敢发誓。” 文曲星君面色阴沉，他下凡历劫之时确实和他们有过一段交情。 “我有何不敢！” “好！” “那就请您对着慈尊发个誓，也好自证清白啊！” “对啊，我们相信卢掌门！” “师叔，咱们不怕他们，发完誓，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其他的掌门和弟子此时还是比较相信卢奉明的， “我卢奉明今日在此向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发誓，从来没有见过文曲星君，也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卢奉明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殿外滚滚的乌云黑沉沉的压下来，沉重的雷声，在星纪宗大殿上空滚动着，金色的、凶恶的、细瘦而美丽的电火，在浓密的活动着的黑云里，疯狂地闪灼着。 一种轻微而神秘的声音在大地上运动，突然地一个大雷在星纪宗的顶空爆炸，好像什么巨大的建筑突然地倾倒了。 在场都是修仙之人，一眼就看见了星纪宗大门处屹立千年的石碑被雷声劈碎。 这是圣人之怒！ 在仙界之中，圣人处于修仙链顶端，是万劫不死之身，拥有毁天灭地再造乾坤的无边法力。 基本等同于天道，不过还是受天道压制。 卢奉明的誓言一出，天雷降下，便是坐实了他说的尽是谎话。 的确算是bug一般的存在。 “这，怎么会这样？” “天雷落下了！” “师叔，这不是真的！” “连天道都不站在你这边。” “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圣人之怒摆在眼前，就连卢奉明都是一时呆滞，这不可能，他已经伐经洗髓，不再是从前的卢奉明了，怎么会这样！ 不过到底经营了千年，卢奉明很快就会镇定了下来：“纵然走曾经见过文曲星君，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在场的掌门谁的手上没有亡魂，自然也算是伤天害理了，况且鬼魂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一番说辞滴水不漏，苏小小都不由得对卢奉明满心佩服。 “既然卢掌门质疑犀角香的通灵性，那就请出溯世书，这可是先天法宝，溯轮回往生，定乾坤阴阳，是为溯世书也，我们可以借助此宝物回溯，这下卢掌门该相信了吧。” 苏小小用眼神示意文曲星君打开溯世书，这玩意关键时刻还是如此好用。 此时，她由衷的感谢她的前夫冥王苏瑜当年赠的宝物！ “好！”卢奉明只好咬牙答应。 “我们也没有异议！” 在众人的期盼下，苏小小咒语默念，随着一阵梵音响起，绘世长卷铺陈开来，引人进入其中。 “玉兰娘子要出嫁，红嫁衣，绣花鞋……” 大雪纷飞，一个乞讨的小姑娘进入众人的视线，她有十岁左右，穿的很破旧，头发也乱糟糟的，好像很久没有梳洗过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破碗，低着头，眼神怯怯的站在离粥棚不远的地方。 光幕逐渐清晰，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条街一共百米左右，隔几步就有一名乞丐，各个都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有老人、儿童，也有妇女，有四肢发达的正常人，也有各种伤残人。 “你们快点，小妹都去了，再晚了粥可就没了！” 两个小乞丐扶着一个更小一些的乞丐跟在其他人身后。 “你们不用带着我去，我反而是个累赘。”更小一些的乞丐看起来比其他三个更加瘦小，若是要不到吃食，它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众人一眼认出，眼前的那三个小乞丐就是霍棂风，霍小没，卢奉明，剩下的大抵是卢锡安。 想不到，他们四人从小就认识了。 “那怎么行，我们四个相依为命，来，我背着你！”另一个小乞丐不由分说的将人背到了背上，另一个将自己身上单薄的破烂外衣披到了他的身上，自己则冻的瑟瑟发抖。 “卢奉明，你没有心，你连大哥都要害吗！”见四人的过往被回溯，又想到卢奉明日后的所作所为，霍棂风怒火中烧，这个人竟然连亲生兄弟都能下去手，简直是个畜牲！ “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大哥呢！”卢奉明竭力否认，这下倒是没有雷声了。 看来，卢锡安卢掌门的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往下看，所有答案都会揭晓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少年游 复暮临江近溪，寻芳现独影。莫忘少年语，莫当儿时戏。吾于卿不弃，卿勿忘初心。不若少年时，渐远少年行。 溯世书展现出了四人尘封千年的过往，一时间触动了他们的情肠。 “那个时候，我们四人无父无母，只知道自己姓什么，没有名字，虽然是乞丐，每天朝不保夕，但一直是快乐的，卢奉明当时是我们四个人里最小的，从小也是体弱多病，卢掌门和我们兄妹两人都尽心尽力的照顾他，我们四人相依为命。” 霍棂风一字一句的为众人讲述他们的过往，大家能够听得出来，他还是很怀念那段时光的。 “我们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还可能遭人毒打，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十三年，大家看到的这一天是腊八节，我们几个听说包家会施粥就一起去了。”霍小妹淡淡的说着，眼神却离不开卢锡安背上的卢奉明，那是她最开始最怀念的少年郎。 “包家？北宋时期？我记得当时文曲星君下凡就是投生了包家！” 有掌门灵光一闪，看来，他们的交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果不其然，画面里的霍小妹规规矩矩的排着队，因为人小，也不知道粥还有没有了，所以等轮到她时，霍小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位哥哥，还有粥吗？” “小妹妹，粥还有的呀！” 说话的是一个比霍小妹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孩子，顺着霍小妹的角度看去，这个小少爷大约十二三岁，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可以用秀美如玉来形容。 “小包子，你和谁说话呢？”这时从不远处响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只不过因为主人年幼，倒显得更加可爱了。 “小竹子，这个小妹妹问我还有没有粥，你怎么才来啊！” “还不是我爹，非要考我学问。”少年气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走到小包拯身边，和他一起施粥。 若说包拯是高山白雪，那这个小少爷就是茂林修竹，小小年纪，举止端方，粉雕玉琢，白色的冬装上绣着绿竹几支，颇有君子之风。 “他是公孙策，是庐州郡守的儿子，我们包家世代行医，因为父母的缘故，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小包子，小竹子是我们给对方起的外号。” 见到昔日故人，文曲星君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多年之后他和公孙策名动天下，风头无俩，可惜，当年的开封府，再也回不去了…… “两位哥哥，我们一共四个人，他们要照顾最小的弟弟，我能不能把他们三个的粥一起领了呀。” 因为卢奉明当时的身体实在不好，卢锡安和霍棂风只能把他搀扶到一边的墙角休息。 小包拯和小公孙策顺着霍小妹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个小乞丐衣衫褴褛，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相比较于他们的锦衣玉食，眼前的四个小乞丐十分的可怜。 而还没有成长为后来宋朝传奇人物的小包拯和小公孙策从小就就有济世救民的胸怀，他们决定帮帮这四个小乞丐。 “小妹妹，这粥对你们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我看那个小男孩生病了，我娘就会治病，她会治好的！”小包拯拍着胸脯，看的旁边的小公孙策一脸嫌弃：“小包子，别臭屁了，包大娘最喜欢我了。” “是是是，小竹子从小人见人爱，谁不喜欢啊！” 后来包拯一语成谶，公孙策确实人见人爱，还牵扯楚一段旷世绝恋。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听两位哥哥愿意给卢奉明治病，霍小妹乐得一蹦三尺高：“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霍小妹高兴的连自己的破碗都忘了拿，她赶紧去那边告诉其他三人这个好好消息。 “你们几个把他们四个带到府里去找我娘，她会明白的。” “明白。” “我怎么记得史书上并没有关于公孙策的记载啊，他不是不存在的吗？” 几位掌门发出了疑问，一个史书上并不存在的人到底在真实的历史里存不存在，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文曲星君他们。 这也勾起了苏小小的好奇心，她带着八卦的望向文曲星君。 文曲星君：慈尊，你人设崩了啊！ “他当然是存在的，只不过他让史官抹去了自己的痕迹，他要和他的将军长眠西北。” 文曲星君的话虽然很轻，却重重的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里，抹去自己的痕迹，公孙策为何要这么做？他的将军是谁？ “好了，公孙策和这件案子没有关系，不必再讨论了。” 眼见众人的重点一点点跑偏，苏小小瞄了瞄卢奉明的脸色，本来紧绷的脸色一点点缓和开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接着往下看。” 受宠若惊的四个小乞丐小心翼翼的进了包府，在他们眼里什么都是稀奇的，什么都是没见过的。 更多的是害怕和无助，这里真的能让他们待吗。 “夫人，小少爷让我告诉您，让您帮这几个小乞丐看病。” 仆从将四人带到后院，这里与其说是一个花园倒不如说是一个小药圃。 “是你吧，来，和大娘过来，先带你们洗个澡。”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正是包拯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包大娘。 包大娘本来正摆弄着草药，听到仆从的来报立马转过身去，没有过多的金银装饰，却是自然流露出平和的气质。 “我们，脏……”四个小乞丐手足无措，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别怕，既然到了我们包府，以后就是我们家人了。” 包大娘早年丧夫，自己一个人支撑着包府的家业，幸而她还有济世救人的医术，便在衙门里做了个女仵作。 再加上自己和公孙郡守的夫人是手帕交，明里暗里没少受他们的照顾，自然对公孙策多了一份疼爱。 当然这不并不只是恩情，还有发自心底的喜欢。 “那，我们以后都能住在这里吗？”卢奉明怯生生的问着。 “当然可以，你们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好！” 包大娘吩咐下人将四人带下去，自己则是去了施粥处，她要看看包拯这个臭小子有没有欺负策儿。 “臭小子，竟然把策儿的衣服抹上了米粥，你过来！” “娘，我错了，我给小竹子洗！” “大娘，这是今天我特意穿来给您看的……”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嗷呜……” “还敢跑！” “娘，我错了，小竹子，你还笑！” …… 小包拯：娘，当年是不是抱错了…… “哈哈哈，没想到当年文曲星君会被自己的娘亲嫌弃！” “公孙策就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吧！” “这也太双标了！” “不过皮猴子和雪团子，还是雪团子更招人喜欢吧！” 围观到了文曲星君下凡历劫的少年事，而且还如此有趣，这让在场之人都忍俊不禁。 “星君，你，有点惨哦……”苏小小掩唇而笑，对不起，确实有点好笑。 文曲星君的脸色在众人的讨论声中越来越黑，他的“黑历史”啊…… 就连霍棂风他们都忍不住开口：“这不算什么，包大哥有一次捉弄公孙哥哥，把公孙哥哥吓得够呛，差点就少年夭折了，包大娘气得把包大哥赶出了家门。” “是啊，是啊，包大哥本想吓唬吓唬公孙哥哥，就假装和他赌气自己跑到后山去，没想到公孙哥哥自己上山去找包大哥，然后找到了包大哥留下的沾了血的鞋子，当场就昏了过去，天黑了，他们两个谁也没回来，我们急得不行，一起出去找，一个高高大大的哥哥把公孙哥哥抱了回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包大娘接过公孙哥哥一搭脉，心脉衰竭，赶紧把他抱回屋里抢救，等包大哥啃着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公孙哥哥还在昏迷，差点没救过来。” 霍小妹仔细回忆着那段往事，虽然有些模糊，但却无比真实。 “没错，包大哥一进屋就见平日里很忙的郡守伯父和伯母在自己家里，所有人好像都哭过了，他看了一圈也没看来公孙哥哥，就问公孙哥哥在哪，包大哥走了几步，就看见床上昏迷着的公孙哥哥，面色苍白，几乎没有了呼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恶作剧差点害了自己的竹马。” 卢奉明的突然开口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苏小小则若有所思，看来，他开始沉浸了。 “后来包大娘知道了，气得不行，直接把包大哥赶了出去，还是后来公孙哥哥醒了找不见包大哥，包大娘才把包大哥放回来。” “所以，从那次之后，我没有对公孙说过一次慌，开过一次玩笑。” 说到这里，文曲星君语带哽咽，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唯一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之后……” 一滴仙人之泪从文曲星君的眼中落下，他很久都没有哭过了，上一次流泪，大约是在一千多年之前，公孙策离世的时候。 现在想来，即便在凡间后来他位极人臣，还是没能留住自己的竹马，眼看着他背负骂名，最后葬身西北。 不过幸好，他和自己的将军生死相随了…… “停，本座要快进了，再这样下去，天亮也审不出什么来。” 苏小小加快了溯世书的播放进度，少年时光虽然美好，但不能沉溺。 于此同时，西北之地的天堂之境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一处实验室…… 第一百一十三章：羁绊出因果 “公孙哥哥，这里我有些不明白。” “包大哥，你又捉弄我们，我告诉包大娘去！” 时光匆匆而过，四个小乞丐在包府过了三个年头，这三年里他们过着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还有关爱他们的“家人。” 并且，公孙策的父亲还为他们取了名字，卢锡安，卢奉明，霍棂风，霍雅诗。 “我什么时候能像公孙哥哥一样呢？” 经过包大娘的调理，卢奉明的身体好了不少，但因为从小缺衣少食，身体落下了病根，只能慢慢调养，他此时最崇拜的就是博学多才的公孙哥哥。 “奉明已经很厉害了，我最喜欢奉明了！” “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相信你哦！” 霍雅诗和卢奉明并肩坐在石桥上，青涩的少年和少女相互依偎着，共看落日与晚风。 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那既然你们在包府住下了，你们又相处的很好，又怎么会走上修仙之路呢？” 有人提出了疑问，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他们四个和修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我们是被一位道长带走的。”霍小妹看了一眼卢奉明，见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光幕里的“少年们”，心里不是滋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那是新年的初一，我们一起去郡守府拜年，本来大家高高兴兴的，可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奇奇怪怪的道长。” “是他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 溯世书印证了霍棂风的话，此时的画面上一个穿着邋遢的道长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来一来，算一算，正宗的算命，包算包满意，算不准，少要钱，算得准，加双倍！” “祖传算卦秘方，兴国又安邦。” 他走到了郡守府的大门前，轻轻一抬脚便走进了府门，他高声说道： “公孙郡守，令郎不属于这红尘之人啊，不若和贫道上山修行啊！” 洪亮的嗓门让原本热闹的家宴立马停了下来，这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请问您是？”公孙郡守良好的涵养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无名之人，看令郎和仙门有缘罢了。”那人晃了晃酒壶。 “你别胡说了，公孙哥哥怎么会和你走呢！” “是啊，小竹子是要封侯拜相的！” “犬子怕是没有您说的福分。” “你们啊……若他不入仙门，此生不得善终啊！”那人的话听得所有人心里一咯噔，喜庆的日子硬是让那人给搅黄了。 一大家子都觉得那人是个混吃混喝的骗子。 “呸呸呸，什么不得善终，你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吧！” “就是，就是。” “公孙哥哥那么好，怎么会像你说的一样呢！” “哼，江湖骗子！” 卢锡安四人推搡着让那人赶紧走，真是晦气啊！ 被赶走的那人也不生气，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推他出来的四个孩子。 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其实，如果当时我们听了他的话，后来的种种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文曲星君摇了摇头，真是多说无益了。 “我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可没想到当天晚上我们就被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 霍棂风仔细回忆着，命运就是在此时发生变化的。 “这和偷孩子有什么区别！” “啊这……” “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都在猜测那个道长是什么身份。 “等我们醒来时，已经飞离庐州很远了，我们很害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们不见了之后，我们一直在找你们。” 谁也没有想到，此一去就是永别。 那人御剑飞行，长剑上的四个少年原本有些害怕，待适应之后便雀跃不已，这是他们第一次御剑飞行，虽说是被人带着的。 此刻，距离他们被带走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天边已是落霞绯红，烧的满天红彤彤的。 可那人带他们下落的这一方天地，却是半点不沾染上红晕当头，只有冰冰凉凉的气息不断飘散出来，带着无法驱散的寒意，孤独和死寂，驱散走了所有的尘世万物，就连这大自然的朝露暮霞，雨雪风霜，春夏秋冬，时间更替，也是难以逃脱。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仙家福地，不惹尘埃，不落红尘，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千万万年只有仙人在此，注定孤寂，生而绝情。 那人御剑落地，四个少年举头望去，三个苍劲有力，入木三分的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昆仑山。 这一瞬，四人的三魂七魄仿佛被一股奇异力量牵引着，游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贫道没有抓你们，你们命里有仙缘，这是我们的缘分。” “我不信。”卢奉明摇头，哪有仙人是这样的啊！ “虽然在庐州你们也过的很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们不想长生吗，不想为公孙哥哥消灾解难吗？” 对于少年人来说，长生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但一提到公孙哥哥，他们的眼里有了光。 “所以，如果我们和你修行，就能让包大哥他们过得好？” “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愿意！” “以后洗衣啊、做饭啊、扫地啊，都是你们的事了！” …… 四人同时咧开嘴角，绽放开了一个笑容。 满脸的尘土，倒叫那道长看的好笑起来。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了，我是这昆仑山上的仙人，他们都叫我昆仑君。” “昆仑君？师父？” “还愣着做什么？快拜见师父啊！” “啊！弟子，弟子拜见师父。” 四人听到昆仑君一说，立刻跪了下去，言语颤抖。 “起来吧！” 是那么淡泊一切的声音，昆仑君的先前的伪装尽数褪去，一身青衣，优雅的动作，绝美的面庞，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四人起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这一天一夜下来，他们又累又饿又冷。 “你们自己去吃些东西吧，这里什么都有。” 见四个少年瑟瑟发抖，昆仑君便挥了挥手让他们自行休息去了，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之后的日子里，四个少年便留在了昆仑山修行，总算慢慢进入了学艺正轨，但卢奉明因为身体原因始终落后一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还是记挂着包拯公孙策他们。 夜晚，明月高悬，星子如萤。 “奉明，你睡不好吗？怎么最近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霍小妹近日发现花千骨精神愈发不好，不禁担心起来。 “雅诗，我学东西比较慢，只能晚上多练习白日里学的的课业，我怕赶不上进度。” 卢奉明坐在石凳上，白日课业繁重，此刻得恢复点精神，一会儿还要出去练功。 “那你也不需要这么拼命吧，都成熊猫眼了。” 卢锡安想劝说，可自己弟弟笃定的样子，他也是没有办法。 “我根基不好，当然要多练习啊！笨鸟先飞早入林嘛。” 卢奉明小时候就身体不好，虽然后来得到了调理却也赶不上正常人的身体，所以修行之时根基比不过其他三位伙伴，再加上他学习进度很慢，所以总在大家休息的时候还在外面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 他不能让其他弟子看不起，不能让哥哥失望，不能让雅诗担心。 “那也得注意身体啊！”霍雅诗看不得卢奉明这么没日没夜的练习，她实在太心疼了。 “唉，要是这个身体没这么弱就好了，有没有能为人改变体质的法术啊？” “奉明，你不会是累糊涂了吧？”三人皆是一惊。 就在这时，昆仑君默默来到了卢奉明的身边。 “在昆仑山可还习惯 ？” 昆仑君淡如烟雨的问着。 “一切都好。”卢奉明仔细的回答着，有些紧张。 “课业跟上了吗？” “勉强还跟得上。” “所以你就半夜不睡觉去练习。” “我进度慢，所以只能加紧努力。” “但是，你需要休息，而且，你所想的彻底改变人的体质纯属天方夜谭。” “弟子明白了。” “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 又过了半个月，他们的课业已经到了御剑术，当夜，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卢奉明去了平日练功的地方。 这几天昆仑君教的御剑术，让他头疼万分，课堂上还多番被嘲笑，大多数弟子都能御剑了，可偏偏剩他一个连让剑浮起来都是做不到。 “你跟我有仇是不是，练了这么久还是纹丝不动。” 卢奉明有点儿生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躺得悠悠闲闲的木剑，若是木剑能说话，估计早就跳起来嘲笑他了。 “奉明，你平时挺文静的啊，此刻对着把木剑倒是凶悍的很。” 霍小妹清凉的声音从空地一旁的树后传来，卢奉明循声而望，只见她迎着月光，一步步走了过来，身形慢慢清晰。 “你也笑我。”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你还没办法驾驭它？” “我太笨了。” 卢奉明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就是因为自己太笨所以不想被她看到嘛。 “我来教你啊！”霍小妹走到空地中央，一脸希冀的看着卢奉明。 “好啊！” 卢奉明欣喜地坐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她。 “来，看我给你演示一遍！” 第一百一十四章：人言足可畏，疑心生暗鬼 画面播放到这里，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是需要过程的，或许这就是卢奉明黑化的开端。 过往不堪的一幕幕在卢奉明的面前变换，就因为他天资不高所以备受那些弟子的嘲笑欺凌，哪有什么公平公道可言！ “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我！”卢奉明双手握拳，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这是自溯世书开启以来，卢奉明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次日，御剑课上。 “这御剑课也有几日功夫了，今日便测试一下，棂风进度较快，就先行示范。” 霍棂风作为新晋弟子也算是出类拔萃的。 “是！”霍棂风自信的回答着，然后很是熟练的御剑而飞，姿态优美，叫人羡慕。 “棂风天资出众，以后定是仙中翘楚。” “我什么是可以这样啊。” 卢奉明看着空中潇洒飞行的霍棂风，不免羡慕道。 “奉明，你也不差啊，你昨天晚上不是学会了么，今日刚好可以展示一下。” 霍小妹还是如昨晚那般，希冀卢奉明今能自信起来。 卢奉明听她这么说，不禁莞尔，她从未想过与人相争，他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能和他们一直在一起，其他的，他真不在乎。 接下来，所有人都过了御剑小测验，唯独没有叫到卢奉明，旁人倒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此刻，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传来。 “师兄，你这是忘记了谁吧？” 有弟子故作惊讶说着，眼神还不落人群边上的卢奉明。 代课的师兄不免有点儿为难，卢奉明的资质确实平庸，多番指导还是没有多大进展，他本就不打算让他御剑，免得他心生自卑。 “哼，你得意什么啊，不就是御剑么，奉明，给他们露一手。”霍小妹一听那傲慢的声音就火大，他们本就是仙人之子，自然要比他们厉害许多了。 “就是，我们奉明也不差啊！”卢锡安和霍棂风也帮着呛了回去。 更有弟子直接把卢锡安明推了出去，未有准备的卢奉明，差点儿跌了一个踉跄 “哟，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卢奉明，要不，我先带你飞上去吧，帮你稳着。” 另一个弟子也不等他答话，拉着卢奉明的手就御剑而起。 “奉明！” “你们别太过分！” 三人看着被强行拉到空中的卢奉明，心都被提起来了。 卢奉明根本就没法应过来，此刻已是身在半空了，他一下子慌了起来，虽说昨晚自己学会了御剑，可此刻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好。 突然想起霍小妹昨夜说的那句话，竟顿时心安了起来，口中剑诀默念，稳起了身形，竟是成功御剑了。 那弟子心中吃惊，卢奉明竟是何时学会了，今日本意要他难堪，此刻，倒是让自己失了面子。 那弟子心中火气大盛，一道气劲从手中发出，破了卢奉明刚稳定下来的身形。 “啊……”卢奉明被吗弟子那道气劲弄得无法平稳御剑，本就不熟练的他从空中坠了下去。 此时，地上观看的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 卢锡安见状，本欲御风去搭救卢奉明，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动身，此刻，空中已是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接住了卢奉明。 “是师父，昆仑君！” 所有的弟子都看清了来人，皆是震惊不已，师父不是在闭关吗？ 昆仑君落地，将卢奉明放下，冰冷着一张脸站在那儿，寒风凛冽。 他生气了！ “拜见师父！” 一干弟子激动地顿首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闹事的弟子闻声，赶紧从呆滞中回神，参拜了起来，满心忐忑不安，跃然于脸。 昆仑君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径自走到闹事弟子的身前，周身散发着超过以往任何时候的冷气，一步一寒冬。闹事弟子见他走了过来，心中吓得已是不轻。刚才那一幕，他肯定看到了。 “念你是初犯，自己去领罚。” 不轻不重的声音，看似无情绪，实则早已暴露了他此刻的怒气极盛。 “是！” 闹事弟子不敢多言。 只是，那弟子的心里不免恨意澎湃。 嫉妒本无过，奈何妒心如火，燃则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平日里，大家就对卢奉明照顾有加，霍小妹也是对他追捧再三，如今就连师父也对他颇有照顾，心中如何能平。自己那么优秀，却始终不如一个资质平庸，笨得要死的卢奉明，他就不明白了，论身份长相地位，他哪里不如卢奉明了。 这一节考察课就在这样的闹剧里收了场，不时还有三五个弟子扎堆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议论纷纷。 “真是太废物了。” “就是啊，御剑术都掌握不好，这还修什么仙啊？” “师父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要我我也生气啊，一个资质平庸，一个伤害同门。” 弟子们的议论传到卢奉明的耳中，他脸色苍白，眼里的泪水都在打转。 他真的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比不上他们…… 看不过去的霍小妹两手叉腰对着那群七嘴八舌的弟子大声说道：“你们说完了没有，课业学会了吗，还要等师父再发火吗？” 那些弟子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开了。 可卢奉明也一直一言不发，看得其他三人心里很是心疼。 “奉明，你别听他们的，你那么聪明！” “就是啊，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就是胡说，走，咱们吃饭去！”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们先去吃吧，一会儿给我带点就行。” 听着几人的安慰，卢奉明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是他自己没用。 “卢大哥，哥，你们先去吃吧。” 见卢奉明情绪低落，霍小妹将另两位哥哥推开，这个时候，卢奉明是最需要人去安慰的。 “那好吧。”霍棂风和卢锡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卢奉明和霍小妹。 “奉明，你不开心，你很介意他们的话，对不对？”霍小妹一脸担忧。 “我没有，我就是看不起我自己。”卢奉明吸了吸鼻子，不去看霍小妹的脸。 “为什么要看不起自己呢？” “我，我，我赶不上你们，我太笨了。” “奉明可不笨哦，之前公孙叔叔教我们学问，你永远是最先学会的。” “那不一样，我身体那么差，根本学不会修仙。” “谁说的，你可以学会的，咱们四个要一直在一起，等御剑术学好了，咱们一起去看包大哥他们呀！”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迈入仙门了。” 卢奉明越说越低落，越说越钻牛角尖，他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他现在只想待在昆仑修仙，想要活得快乐，想要和伙伴们一直在一起，想要学有所成后去看包大哥他们。 这就是他的心。 师父说是只要遵从本心，就可以得到幸福，可为什么他就得到了别人的嘲笑呢？ “奉明，你别这样……” “小妹，你别说了，我想静一静……” “奉明……” 霍小妹也劝说无果，卢奉明手里拿着木剑失落的走开了，他现在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了。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卢奉明那时的遭遇他们虽然未曾经历，但将心比心，也明白必然不会好受。 “这就是人言可畏啊，天天被人说是废物，换成是我心里也很不会好受。” “没错，那些弟子太过分了。” “昆仑君竟然也不阻止吗？” 十位掌门出声讨论着，星纪宗的弟子却沉默不语。 环视了一周，苏小小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说道：“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纵然人言可畏，但你若不失本心，未必会发生后来之事。” 卢奉明听苏小小这么一说，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话都说的漂亮，可您哪里知道我当时内心的煎熬无助！” “你煎熬无助，就要用别人的命来祭奠吗？” 苏小小此话掷地有声，是啊，霍小妹他们又何其无辜！ “从那天之后，他就经常不和我们一起，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还没有想通。” 提到那段往事，霍小妹苦笑一声，若是她早点发现卢奉明的异常，那之后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原来，那天和霍小妹他们分开后，卢奉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冷静片刻，他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成仙第一事，先杀意中人。 卢奉明烦躁的将纸条烧掉，他觉得定是有人捉弄他故意留下的，什么成仙第一事，先杀意中人，都是骗人的。 况且，他怎么可能会对小妹下手呢，简直是天方夜谭。 常言说，人言足可畏，疑心生暗鬼，纵然霍小妹他们经常开导卢奉明，昆仑君也时常关注他的表现，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卢奉明的修仙课业还是一直倒数，弟子们的嘲笑也从来没有断过，他本想不去在意，可越是这样，那些声音就越往他耳朵里面钻。 一次课间休息时分，卢奉明一个人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天边早已高悬的太阳毫无保留的泼洒着光辉，温暖大地，可卢奉明的心里却是冰冰凉凉的，阳光丝毫照射不进去。 心若阳光，下雨也温暖，心若愁色，艳阳也心凉。 “小妹，奉明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霍棂风拉着霍小妹压低声音问着。 “我也不知道，我问了他好几次，他都摇摇头说没事。”卢锡安凑了过去，在霍棂奉耳边说着。 可这样的场景，在卢奉明看来却是他们三个抛弃了自己。 正巧这时弟子的一些言论传到了卢奉明的耳朵里。 “霍棂风，霍雅诗，卢锡安要踏入人仙境了，可真厉害！” “那个卢奉明还是入门级别，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是啊，他们四个不是说要一直在一起吗，这下可差太多了。” “唉，人和仙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呢？” “还不是卢奉明太废物了！” …… 卢奉明这几日一直神情恍惚，平日里机灵的样子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惹来好多关心他的人从旁侧议，可是不管别人怎么问，他都只是笑而不语。 “休息到此结束，集合。” 带班弟子运气长喝，周遭四散的弟子们闻声齐聚。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两两对战，各自找对手。” 带班弟子说完，弟子们都活跃开了，纷纷找合适的对手对战。 “奉明，你跟我对战吧。”卢锡安偏头对着身旁还处于迷惘状态的卢奉明说着，他不放心别人与卢奉明对战。 “好。”卢奉明应声回答，深情呆滞。 他俩说完各自拿起了一把木剑，面对面站立开去。 “奉明，接招！” 卢锡安轻点地面，腾身而起，提剑面刺过去。 卢奉明闻声，横剑一档，化去了卢锡安的直面一击，只可惜意识不集中，竟是后退一步。卢锡安转而剑尖上挑，卢奉明运气于剑身，下压而去，两两力道相撞，卢奉明顺势飞身于空。 一个翻转过后，定了定身形，卢奉明轻喝一声，剑尖朝下，整个人俯冲而下，气势一下子升腾，心中几日来的压力居然顺着气劲而出，竟是有了排山倒海之势。 卢锡安见卢奉明来如雷霆，气势滂沱，可脚底生根似的，一点都挪动不得，只能呆立着等着那一剑袭来。 “奉明，住手！” 一直从旁观看的霍小妹发现了卢奉明的不对劲，腾身而去，硬生生挡住了卢奉明，他惊异的看着飞退开去的卢奉明，自己手中的长剑不住的颤抖着，这股力道不是卢奉明的。 “噗……”卢奉明被震得口吐鲜血，跌落在地。 所有的弟子都围了上去，霍小妹扶起了卢奉明，他此刻嘴唇紫黑，状似中毒。 “奉明，奉明，你怎么了？” 霍小妹担忧得都快哭出声了，她怀中的卢奉明早已失去了意识，瘫软着，就像是双翅被拔掉的飞鸟坠跌在滂沱大雨之中。 “又出什么事了？”昆仑君缓步而来。 “拜见师父。”众弟子行礼。 昆仑君并未说话，他刚刚从天姐下来，就是来看看弟子们的课业如何了，谁知道，刚下云头就见到此番情景。他眉宇深沉，右手早已抚上卢奉明的手腕，丹田紊乱， 气若游丝。 几日不见，卢奉明何以就走火入魔了？ “师父，奉明怎么样了？” “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什么？怪不得他刚才要杀了锡安呢！”之前欺负过卢奉明的那个弟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师父，他刚才可厉害了，一点都不像平时倒数的样子，您可要好好查查啊！” 一些弟子继续添油加醋，听得昆仑君的面色越发阴沉，这些弟子搬弄是非的本领还真不小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志趣不相投，同道亦殊途 “你们就是这样尊师重道，爱护同门的吗？” 昆仑君面色霜寒，他不过闭关而已，弟子们竟然会成为如此形容。 “弟子……” “为师闭关之时你们们所做所言我一清二楚，再有下次，逐出昆仑！” “是！” 这次因为昆仑君及时赶来，替卢奉明打通了散乱的法力。 但这一次的经历依然给卢奉明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当时卢奉明很是自责，他觉得很对不起卢大哥。”霍棂风补充道。 修养了几天之后，卢奉明照常开始了每天一天学业课程，只是更勤奋，更努力了，就连课间休息的空隙都填的满满的。 不过，他还是赶不上大家的进度，而他房里的纸条也越来越多，什么内容都有，但基本都是关于逆天改命的。 他一开始半信半疑，后来竟有些动摇，或许真的可以呢。 与此同时，他和霍小妹的感情越来越好，霍棂风和卢锡安总是打趣他们，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呢。 惹得一对有情人羞涩不已。 转眼，又到了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也是这一次下山历练，改变了卢奉明的后半生。 弟子们下山历练，卢奉明结识了一位江湖医生，他们二人相谈甚欢，那位江湖医生话里话外都露出自己医术高超，什么为人割血换脑，改头换面，他都信手拈来。 起初，卢奉明只是觉得他在说大话，可临走之时，那位江湖医生神神秘秘的交给了卢奉明一张羊皮纸，说是日后有什么他可以帮得上忙的，让卢奉明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卢奉明几人还偷偷去看了包拯他们，几年不见，他们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卢奉明偷偷记下了自己的公孙哥哥想要找一册绝本，他知道昆仑山的藏书阁里一定有，但藏书阁从不许弟子们随便进入。 这一日，其他三人下山采买，负责看守藏书阁的弟子走了进来，下跪行礼道。 “拜见师父，门外弟子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吧。”昆仑君说完，正襟危坐起来，只是继续摇动着他的扇子，潇洒自若。 进来之人身着昆仑山的服饰，满身的傲气，昆仑君一见他就知道是谁，毕竟这一届弟子里面，一直出类拔萃的就是那么几个人。 “弟子拜见师父。”那弟子下跪行礼，正是一直带头欺负卢奉明的那个弟子。 “何事求见！”昆仑君严肃问着。 “昨日深夜，弟子发现有弟子偷偷近了藏书阁。” 那弟子嘴角一扬，满心得意。 他一直刻意引导卢奉明藏书阁里有他能逆天改命的禁术，之前他一直不上当，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卢奉明居然真的进去了。 这可是老天都在帮他啊。 上一次被师父惩罚的账，他还一直惦记着。 “何人如此大胆！” 昆仑君顿怒，昆仑山的藏书阁一直禁止弟子进入，竟然有弟子不顾规矩！ “回师父，是卢奉明。” 那弟子心中嗤笑，他希望的就是这样，昆仑君一向执法严明，从不徇私。 “可有凭证？”昆仑君思考之后谨慎言词，这可不是小事，若真是如此，卢奉明不免言受鞭刑。 “弟子亲眼所见，不敢妄言，师兄可以替我作证。” “是，今日一早弟子在藏书阁外巡视，发现藏书阁有被人进去的痕迹，弟子在藏书阁的不远处发现了这个。” 看守的弟子将自己 “弟子恳请师父传卢奉明前来对质，如果我有半点虚言，甘愿受罚。” 那弟子言辞措措，他本来就亲眼所见，心中自然半点不虚。 “好，传卢奉明前来大殿。”昆仑君见他如此笃定，大声喝道，殿外守门的弟子听令赶忙去办。 不多时，卢奉明被领进了大殿。 大殿中，那弟子早已起身一旁候着了，卢奉明见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弟子拜见师父。”卢奉明下跪行礼，谨慎至极。 “卢奉明，昨夜你私自进入藏书阁，可有此事？”昆仑君开口问道，声色严厉。 卢奉明一个惊颤，遭了，当时只顾着给公孙哥哥找书，忘了隐藏行迹，这该如何是好啊。 “从实招来！”昆仑君见他眼神闪烁，看来那弟子所言非虚。心中顿感失望，本来他对卢奉明有些希冀，可他居然藐视门规。 “弟子知罪，甘愿受罚。”卢奉明匍匐在地，甘心受罚。 “师父，藏书阁里肯定少了什么！”那弟子不依不饶。 “师父，弟子只是进去找书而已，并没有偷窃！”见那弟子说自己偷了东西，卢奉明据理力争，他连书都没有找到，又何谈偷窃呢！ “好了，你们也无需吵闹，待为师查探一番便一清二楚了。” 昆仑君用神识在藏书阁搜查了一番发现真的少了一本上古典籍。 “奉明，你真的没有拿走什么吗？” “弟子真的没有！” “可藏书阁里少了一册很重要的典籍。” “师父，弟子真的没有！”卢奉明此时完全摸不着头脑，可自己没做过的事，他又怎么会承认！ “师父，他就是在狡辩！” “师父……”那弟子咄咄逼人，卢奉明百口莫辩，心里也委屈愤怒不已。 没有证据，凭什么要怀疑他！ “奉明，按门规你本该处以鞭刑三十，但念在你是初犯，且诚心悔过，便半数执行，你可服？” 昆仑君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要不然这三十鞭刑是一下都少不去的。 “多谢师父开恩，可弟子不心服口服！” 卢奉明心知昆仑君从来都是法不容情，今日法外开恩应该心中感念了，可他没做过这样的事，他不要认！ “奉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望你今后引以为戒，鞭刑即刻执行。”昆仑君沉声宣喝。 殿外掌管刑法的弟子应声而来。 卢奉明跪在殿中，挺直了身躯，任由着两指粗细的皮鞭一下下落在背部，半点不敢闪避。双拳紧握，额头大汗淋漓，紧皱的眉头里尽是倔强。 他一声都没吭，双唇惨白，嘴角一丝鲜血渗出，颤抖的身躯飘飘摇摇的，好不凄惨。 那弟子在一旁看着鞭影横飞，卢奉明皮开肉绽的场景，心中的怨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下一次，他定要卢奉明被逐出师门！ 台上的昆仑君心里也是不忍的很，可是卢奉明自己承认了罪责，这门规森严，岂能不罚。 鞭刑结束，卢奉明自己踉跄着回到了房中，他颤颤巍巍的给自己上了药，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就是个废物！” “看吧，废物还会偷东西呢！” “连师父都惩罚了他，他就是个小偷！” “奉明，你怎么能这样！” “是啊，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弟弟了。” “你永远不可能和我们三个并肩！” “来吧，加入我们！” …… 梦里，是各种声音在叫嚣，慢慢引导着卢奉明走上邪途。 二大殿里的卢奉明似乎受到了画面里回忆的影响，周身法力涌动，直指溯世书。 “卢掌门，别动气。”苏小小轻轻一抬手便化解了卢奉明的法力。 “若是一直受师父昆仑君的教导，卢奉明大约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霍棂风叹了口气，世事无常，他们的师父昆仑君在不久之后魂归天地，他们这些弟子不得已四散下山找寻自己的未来。 虽然备尝世情冷暖，但凭借着在昆仑山学到的本事，在霍棂风二十五岁的那一年他和霍小妹创立了自己的门派，一时风头无俩。 卢锡安也带着卢奉明投身仙军，只不过卢奉明修为不高，在军队里也受到了嘲笑和排挤，有时立下的功劳还会被别人抢走，幸好卢锡安总能替他找回场子。 因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发现卢奉明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卢奉明了。 仇恨的种子一旦发芽，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又一次被人戏耍后，卢奉明想到了之前那个江湖医生留给他的羊皮卷，他不由自主的将其打开，只是一瞬间他便被送到了一处山洞里。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 卢奉明再次见到了那个江湖医生，这次，他用了真容。 通过溯世书的回忆，苏小小和文曲星君当场认出了那个江湖医生。 “居然是加百列！” “这个实验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没人知道这次见面他们说了些什么，加百列又对卢奉明做了什么。 溯世书所知道的是半年后，霍小妹被卢奉明杀死，霍棂风被下蛊失忆。 卢奉明一夜之间法力大增，十几年后和卢锡安一同创立了星纪宗。 从那天之后，卢奉明一直在一起找寻天赋异禀的凡人为自己伐经洗髓，直到那一天还是个小乞丐的周鹏来到了星纪宗报名，他一眼看出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天赋异禀，正适合自己伐经洗髓。 于是，在某一天晚上周鹏还在睡梦中，一个黑衣人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手里是寒光四射的长剑。 毫无预兆的，那人一剑杀死了周鹏，又挖走了他的骨髓，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黑衣人正是卢奉明。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星纪宗的大殿的大门被踹开，云遐神君扶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大殿。 “诸位，本君来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咎由自取，尘埃落定 随着云遐神君带人进入大殿，仙门十二宗的掌门才反应过来，今夜并未见神君的踪影啊！ “成功了？”和其他人惊讶的反应不同，苏小小淡定非常， “成功了。”云遐神君对着苏小小点了点头，然后将李杰扶到了椅子上自己则走到了苏小小的身边。 “李杰？你居然没死？” “李杰？你？” 星纪宗的弟子最先发现云遐神君扶着的是已经“死去”的弟子李杰，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咳……咳咳咳……我当然没死，这还得多谢掌门师叔啊。”李杰看起来虚弱不堪，可看向卢奉明的眼神却是带着仇恨的精光。 “李杰，你被何人所救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卢奉明丝毫不介意李杰眼里的仇恨，他快步上前想要检查李杰的伤势。 “不劳掌门师叔费心，我怕再次羊入虎口啊。”李杰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卢奉明的触碰，所有人耳目极佳，都看见了卢奉明藏在衣袖里的针筒。 “你要杀人灭口？”文曲星君将针筒收到自己手中，针筒里面的液体腥绿异常，必是毒药无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从始至终卢奉明都冷静的过分，仿佛那些过往真的和他无关。 “李杰，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苏小小对着李杰点头示意，又用法力支撑着他受伤的身体。 “那天我确实是被人控制杀了掌门，但控制我的人正是卢奉明！” “李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卢奉明唇角带笑，笑里藏刀。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把所有人骗的团团转，从一开始弟子们在星湖遇袭失踪，到我和师兄弟发生口角被人控制杀了掌门，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李杰，说话要讲证据啊。”卢奉明吃准了他们没有证据，所谓的溯世书也不过是画面还原罢了。 “证据？我当然有！你不知道吧，你和掌门说的话，还有你在密牢里做的一切都被拍下来了，以及我被送到那个实验基地的过程也都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了。”李杰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之前苏小小下在他身上的追踪器。 “什么密牢，什么实验基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本君知道你们还有诸多疑问，你们自己看吧！”云遐神君扫视了一圈直入主题，直接接过追踪器为众人播放起另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奉明，那个慈尊带来的女客人是不是小妹？”这是卢锡安生前和卢奉明的几段对话。 “是，她就是小妹。” “那你为什么不去认她，她还活着。” “不，她已经死了，我不配和她在一起了，哥。” “这是什么话，你思念了她千年。” “哥，当年的事你最清楚，我们不可能了。” “奉明，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妹的错，当年做下此事的人都被哥杀了啊！” “哥，可我过不去，小妹会把我当怪物的！” “奉明，对不起，是哥当年没保护好你……” 从对话里可以听出来，卢锡安满是愧疚，这和原本的事实大相径庭。 “卢奉明，你骗了卢掌门，让他愧疚了千年，说说吧，你编了什么样的谎言欺骗自己的亲哥哥，又改了他的记忆。” 苏小小随意把玩着手里的轩辕剑，这卢奉明着实可恨也确实可怜。 “我骗他说当年在参军时有人欺负了我，所以我消失了一年多，霍棂风和小妹是为我报仇才一个去世一个失忆的。” “卢掌门之所以会相信只因为你是他的亲弟弟，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云遐神君同样叹了口气，这卢奉明被自己的心魔控制又被加百列一步一步引导走上了不归路。 加百列曾说过，他有过一个最完美的实验品，现在看来，正是卢奉明无遗了。 若论为人处世和修为造化，卢奉明的确是所有改造人里最完美的。 “奉明，你实话告诉哥，之前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又是一段兄弟二人的对话，这一次多了一丝剑拔弩张。 “是我做的，想要变强有错吗？” “变强没有错，但奉明你不该踩着别人的生命成仙成神！走，和哥去天界自首！” “不，我没错，我受够了别人的嘲笑欺凌！” “奉明，错了就是错了！” “哥，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奉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此段对话最后不欢而散，之后卢锡安就遭了毒手。 “他不知从哪里查到了真相来质问我，想让我改过自新，我怎么可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打碎呢。” “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害，你没有心！”周鹏大声怒骂，自己本来可以有美好的未来，是卢奉明毁了他！ “刚才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我没有杀了自己哥哥！” “卢奉明，你的后半生可曾有过点真心？”霍棂风冷声质问，当年的情义在他心里真的一文不值吗？ “真心？那是什么？我早就没有了，从被昆仑君带走的那一刻我就没有了！” “是啊，你怎么会有心呢……” “我卢奉明不敢言说自己俯仰无愧天地，但心中清明一片，我无愧于自己！” 卢奉明像是在讲述着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一直笑一直笑。 甚至有些癫狂。 “是，我是改造人，我和加百列有联系，我很感谢他再造之恩，这么多年我一直帮他找寻资质好的少年，从头到尾都是我计划好的，他看中了李杰，而哥哥又突然知道了真相，我就将计就计控制了李杰杀了哥哥，然后再让李杰畏罪自杀，我好暗度陈仓把他送给加百列，我也知道韩城越是改造人，他来这里闹事也是我在背后筹谋的。” 一直矢口否认的卢奉明突然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让所有人始料未及，他为什么会自爆呢？ “我是神之子……” “我是神之子……” “我是神之子……” “谁也别想治我的罪！” “我不会和你们去天界的！” 卢奉明自言自语的重复着着几句话，神情呆滞，完全不像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好，他被人下了催眠！”苏小小率先反应了过来，这是要弃车保帅！ “什么？”众人大惊。 “这催眠被下了千年，现在被触发就是为了要卢奉明的命！” 文曲星君和云遐神君一左一右辖制住了卢奉明，生怕他做出自杀的举动。 “嘘……” 一声虚无缥缈的女声突然萦绕在星纪宗大殿，卢奉明在听到那声音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不断的去挣脱束缚。 而此时黎明破晓，卢奉明体内的真气突然开始肆意，法力隐隐有不稳之象。 卢奉明猛然爆发出一股力气震开了辖制住他的文曲星君和云遐神君，在场的其他人差点躲闪不及被这股真气伤到。 “卢奉明，上帝正在等着你，你会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那声音再度响起，苏小小立马利用法力搜查四周，空无一人。 “没错，我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 卢奉明珍重的朝着西北方向单膝下跪，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羊皮卷，只是瞬间那羊皮卷便燃起了天火将卢奉明包围。 熊熊天火之中卢奉明化成了点点星光，竟是魂飞魄散，化为云烟，此间再不会有卢奉明一人。 作为当事人的霍小妹他们亲眼看着卢奉明被天火焚烧，心里除了痛快再没有别的情绪。 “来世，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们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再也回不来了。 “加百列他们还是放弃了他。” “不是放弃他，是不想他落入我们手里然后被研究！” “说到底还是弃子。” 苏小小几人对视一眼，也好，死了干净。 而其他几位掌门对卢奉明的死不胜唏嘘，又十分后怕。 “没想到，没想到啊……” “太不可思议了……”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 一场跨越千年的审判以近乎闹剧的形式收场，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可卢奉明也是咎由自取，倒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各位掌门先回去吧。” “是。” 看够了热闹，其他掌门也是不多做停留，都各自散去了。 “星君，您可以回天界复命了。” “慈尊，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从星纪宗大殿出来后，三人小分队分道扬镳，苏小小让文曲星君先回天界禀报，自己和云遐神君则留下来处理后事。 至于霍小妹和周鹏，天地有规矩，自然再次入了轮回。 现下仙门十二宗群龙无首，经此一事星纪宗元气大伤，各位掌门直接推举霍棂风为仙门十二宗之首，倒也没有异议。 第二日晨间，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御剑飞离了星纪宗，一路流云飞退，脚下东海涛涛。 “这件事解决了，是不是要回桃山啊，你的弟子们可等着你上课呢。” “回灌江口看看吧，希望二哥不会打我。” “怎么会呢，清源真君可是妹控晚期。” “可我向他隐瞒了瑶姬阿母的事。” “我护着你啊。” “那可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一百一十七章：二哥，你又坑我！ “行，真君刚才说的小仙记下了。” “仙君慢走。” 送走天界来的使者，清源真君再厨房里一时出了神，瑶姬的喊声将他扯回现实：“二郎，你再揉下去这面团就不能要了！” 清源真君低头，看着盆里被揉捏的有些走形的面团，“母亲……不要紧的，我心里算着的。” 瑶姬不由得掩唇而笑：“没想到调皮的二郎也有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清源真君柔柔一笑：“请母亲品尝。” 母子二人未说出口的是心照不宣的过往。 杨家出事时他才多大，因为要照顾妹妹，强迫自己成长起来，面对一切，为她遮风挡雨。所以他才令自己成熟冷静，独当一面，以至于慢慢习以为常。决定做什么，总是一言不发任人误会，大概是早早就明白无人可依凭的现实。 一方厨房里，炊烟袅袅。 黑芝麻和细花生馅已经调好，在瓷盆里泛着微咸的香气。 母亲回来了，他打算煮一锅元宵。 “哮天犬，去打水！” “好嘞！”哮天犬乐颠颠的跑走，瑶姬打量了下灶台，伸手于虚空中横划一道，符合她心意的小火燃起，滋滋的舔起大锅来。 “我也只会点火了，剩下的都是你父亲擅长的了。” 提起杨天佑，瑶姬语气里全是爱慕和敬佩。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把厨房烧了，咱们家总是需要修缮厨房。” “咳咳咳……此事还是莫提了……”瑶姬心虚的拍了拍手，这个死孩子哪蛊不开提哪壶！ 不过话说回来，杨家的女子炸厨房貌似是祖传的。 “小小发信息说会回来，怎么还没影呢？”清源真君不自然的扯开话题，把母亲惹毛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不打扰二郎做元宵了，我去看看儿媳妇和婵儿。” 瑶姬大摇大摆的顺走了锅里的一盘糕点，一点也不心虚。 待瑶姬走后，清源真君将馅捞进面皮里，放在修长的手指中似是胡乱揉了揉，然而拿出来，便是一只只白白胖胖的汤圆。等到大锅水煮开，汤圆下了沸水如满锅翻滚的毛球，可爱又令人食指大动。 “二爷，做什么好吃的呢？” 大概是因为他亲自开炉起灶，袅袅炊烟溢散，梅山兄弟他们止不住好奇，他们才斗胆过来一探。 梅山兄弟当时就惊呆了，清源真君身穿便服，挽着袖口，还拿着一柄大木勺在锅里小心翻搅。 他们的下巴都要惊掉。 “二爷，咱们这是要吃元宵？” 清源真君瞥了他们一眼：“怎么，不想吃？” “想吃，想吃……”梅山兄弟点头如捣蒜，笑话，二爷做的东西是最好吃的。 元宵已经香气扑鼻，清源真君揭开盖子，大片的水汽腾起，他微笑道：“盛出来大家分吧。 “是，二爷。”梅山兄弟连忙答应，哮天犬也吠了两声。 突然清源神君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二哥，我到了，还有云遐神君。” 清源真君莞尔一笑：“来的正是时候。” 杨戬匆忙从内殿出来的时候，苏小小正手提着一壶梦生酒悠悠踱步，与清源真君对上视线，莫名心虚，她不好意思道：“二哥，今天天气不错我来看看。” 话毕她才突然醒悟，今天天气阴沉，算不得什么好天气，她只得晃晃手里的小酒坛：“这个是我和云遐神君学着自己酿的梦生酒，口感香醇，后劲十足。” 见苏小小的模样，云遐神君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一番，当世圣人居然有如此怂的一面，还挺可爱的。 清源真君接过苏小小手中的酒，提在手中转了一圈“有酒下菜，正合适，母亲可念叨你呢。” “啊？我挺好，挺好的……”苏小小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浑身不自在。 云遐神君抿嘴一笑：“真君别逗她了，小小也受伤了呢。” “什么？伤到哪了？”一听云遐神君如此说，清源真君立刻放下了逗弄苏小小的心，一脸担忧。 “都好了，没什么的。”苏小小摆了摆手，一点小伤而已，不算什么的。 “那怎么行，一会我给你好好看看。”清源真君不甚赞同。 深藏功与名的云遐神君勾唇一笑：拿捏妹控还不容易！ “她被琉璃月伤到了肩膀。” “可得好好补补！” “不用，不用，没伤到实处。” …… 兄妹二人拉扯了半天，愣是忘了吃饭的正事。 “不知道真君用什么招待我们？”云遐神君及时拉回了话题。 清源真君也反应了过来道：“不过是些简单的菜式。” 苏小小听闻跃跃欲试，挽起袖边道：“我也来帮忙！” 清源真君知道她厨艺惊天地泣鬼神，便说道：“你得多休息，去陪母亲他们吧，有元宵吃哦。” 说着清源真君便将苏小小推到了瑶姬她们面前。 “那我和真君一起下厨吧。” “好啊。” 清源真君一笑引着云遐神君往里走。 他们穿过正厅的后门，绕过一座小院，又穿过一片稀疏的桃林，才到达那间颇雅致的小居。 两人进了厨房，一阵芝麻元宵的香气扑鼻而来，云遐神君走过去在瓷碗里扫了一眼，再看旁边盛馅料的碗还有些残渣落在边缘，目光移到清源真君身上：“真君包元宵的手艺着实不错，这元宵皮白而透明，微微透着馅料的颜色，可见薄厚适宜，且馅料香甜透皮而出，咬下去一定甜津诱人。” “过奖过奖……”清源真君对云遐神君的赞美照单全收。 “那咱们开始吧。” “好。” 杨府准备的食材，可以做一道八宝鸭，水煮鱼，佛跳墙。 云遐神君在一旁洗些青菜萝卜，准备雕朵萝卜花做装饰，清源真君在调八宝鸭的酱汁。 “陛下病了，正在闭关。” “真君没去看看陛下吗？” “陛下不让任何人探视。” “他还是那样的骄傲。” “我也懒得管他，他不来烦我就行。” “真君，专心做菜。” “神君，花叶断了……” 天堂之境是一片死寂，过了许久，只听赫拉清冷的声：“一群废物，居然能让他把人带走！” “公主殿下息怒，我们根本打不过他啊！” “罢了，幸而只是炸毁了实验基地，不曾查到内里，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 “公主殿下英明。” “好了，下去吧。” “是！” “大神仙们，游戏才刚刚开始哦……” 杨府大厅的中央置了张大的桌子，边上摆了十几个软垫，瑶姬，嫦娥，苏小小三圣母杨婵，梅山兄弟几个，哮天犬，围坐了一圈，心字风铃在旁边摇摇晃晃。 “二郎小时候最调皮了，拿了婵儿的镯子去讨好隔壁的小姑娘！” “是啊，二哥小时候是我们三个里最皮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小时候也很调皮，他们都叫我假小子！” 瑶姬和大家分享着自己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众人仔细听着，时不时的加入几句。 这便是家的模样。 清源真君围了条黑色的厨裙，一盘盘往桌上置菜，云遐神君帮着他把碗筷布置好。 “大家尝尝这佛跳墙。” 云遐神君颜笑晏晏，往桌上一摆，其实是等着苏小小的开口。 苏小小拉他坐下：“你别忙了，你是客人。” 云遐神君一拂衣袖，如一枝轻摇的玉兰，在垫子上坐好。 瑶姬的唇角一直弯着，她执着杯子的手停住，璀星似的眸子被白玉杯遮挡了一半，嘴角沁上些意味不明：“我的白菜啊……” “啊！？” 苏小小一听夹菜的手一顿，瑶姬阿母您别这样！ “母亲，吃菜，吃菜！”清源真君低头夹菜。 杨府众人正在大厅把酒言欢，突然仙使驾临。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接旨！” 苏小小：喵喵喵？ “陛下身体微恙，让您暂代政务。” 和大家混的挺熟的仙使也不搞什么形式主义，直接告诉了苏小小天旨的内容。 “让我暂代政务，开什么玩笑！”苏小小一脸不可置信，天帝陛下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跟您开玩笑，这旨意已经晓喻六界了。”仙使用眼神瞄了瞄看热闹的清源真君，他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天帝陛下不怕我把六界管乱了？”苏小小仍然在推脱，开玩笑，她已经和云遐神君计划好了要好好培养感情，这不是坑她呢吗！ “陛下对您信心十足，慈尊，再见！” 仙使将天旨往苏小小怀里一塞，赶紧溜之大吉，真君，您自己扛吧！ “唉，你回来！”苏小小眼睁睁的看着仙使没了人影，真是的，跑什么啊！ “咳咳咳，小小啊，其实，这差事本来是二哥的，但他和天帝陛下说自己需要养老，就推荐了你，所以……” 关键时候三圣母杨婵果断出卖了自己的二哥，二哥，您保重！ “二哥！你怎么又坑我！” “小小，二哥也得休息不是，你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二哥！你别跑！” 话音一落，屋内便只留下苏小小追逐清源真君的身影，与众人的欢声笑语。 岁月斑驳，时光零落，唯此情此意，亘古绵长……… 第一百一十八章：东风红尘 天一如既往的湛蓝如洗，洁白的云偶尔飘摇而过，不留痕迹。 桃山中，那十里桃林依旧芬芳，花满枝丫，风偶尔拂过，花瓣不舍的离开枝头，落得满地桃红。 就在一树桃花下，两男两女战意正酣，手下筑起了“万里长城”。 “东风！” “二条！” “自摸！” …… 纷纷落红之下牌局激烈的正是苏小小，云遐神君还有九尾狐汝嫣带着狐狸崽子楚楼。 苏小小是清一色一条龙坎二条落停，只见她跷起二郎腿，眼睛紧盯着牌。 风轻抚而过，桃花朵朵飘落，偶尔几朵坠跌在了他们身旁，又被他们的谈话打乱了芳华。 “前几年给陛下代理政务可累死我了，大大小小的事物层出不穷，我二哥倒是躲了清闲，结果把我坑了。” “前几日天帝陛下不还下旨褒奖你吗，说明天帝陛下对你很信任啊！” “说真的，那可真不是好干的，享六界之尊，担万道之责。” “神君，你别给小小放水啊！” “我可没有，是小小牌技好！” “神君，慈尊，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哈哈哈，我胡了，来来来，给钱，给钱！” 几圈下来苏小小赢得盆满钵满，不由得喜笑颜开。 “小小真厉害，我看财神也做得！”云遐神君十级滤镜拉满，苏小小就是最棒的！ “老祖宗，你看我，输的就剩狐狸毛了！” 狐狸楚楼气鼓鼓的看着苏小小眉开眼笑的数钱，他的小钱钱啊…… “我说你们两个大神仙，怎么欺负我们两个小可怜啊！” 九尾狐汝嫣也给狐狸楚楼帮腔，她今天可是输惨了！ “好了，好了，走，下凡吃饭去，我请客！” 苏小小玉手一挥，今天赢了这对狐狸祖孙不少钱，她可不能再做那黑心的了。 “行！” 九尾狐汝嫣和狐狸楚楼一听苏小小要请客，立马丢掉了哭唧唧的表情换上了笑靥如花，圣人请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天边红日灼灼，万里晴空，雁过不留痕，桃山中，笑声不断。 十年过去，不过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另一边，天界阴冷的仙牢里，蚩尤静坐在地，双眸紧闭，一脸平静。 仙牢里安静的可怕，但是他的容颜里却没有半分的畏惧之色。 缓缓的，他睁开了眸子，平静的目光里夹杂了一丝落寞。 落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一切的筹谋都白费了，世上再也不会有创世神了。 蚩尤轻声一叹，又缓缓的闭上了眸子，可就在这个时候，仙牢入口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看向仙牢入口。 下一刻，熟悉的黄色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蚩尤的双眼一下子就变得凶狠起来。 “蚩尤，朕来看你了。” “不用天帝陛下费心，我好的很。” “是吗？” 天帝元凌走到了仙牢跟前，他并指一挥，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指间飞射而出，仙牢大门已然打开，天帝元凌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被锁链束缚的蚩尤。 “天帝陛下，看也看过了，您赶紧回去吧！”蚩尤语气不善，对于天帝元凌的到来很不欢迎。 “说起来，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理应多亲近才是。” 天帝元凌不去在意蚩尤的无礼，他对着外面候着的仙侍挥了挥手，自有食盒送到。 仙侍将盒子打开，端出了五个精美的盘子，还有一盅汤，盘中尽是素食小菜，看起来十分可口，琉璃汤碗中的汤羹晶莹透亮，热气缓缓升腾。 “来，尝尝吧，你应该喜欢。” “不了，我早已辟谷，并无口腹之欲。” “还是尝尝吧，你会喜欢的。” “天帝陛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蚩尤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吃食，做工精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蚩尤的思绪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那年初见师尊，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神尊染上了人间烟火。 “你们都下去吧。”天帝元凌看了一眼门外候着的仙侍，仙侍们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天帝陛下，我洗耳恭听。” “好。” 下界，一家名为“太后大酒楼”的酒店包厢里，苏小小几人正享受着人间的美食。 东坡肉，扣三丝，藤椒鸡……应有尽有。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苏小小对这家酒楼的美食情有独钟，自然极力推荐。 “好吃，好吃！”狐狸楚楼吃得不愿抬头，人间的美味果然好吃极了！ “想吃多少吃多少，今天我请客！”苏小小表现的十分豪气，赢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愉悦。 “小小，吃这个。”口腹之欲不强的云遐神君吃了几口便不吃了，而是尽职尽责的为苏小小夹菜。 堪称“男德”表率。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包厢里一直开着的虚拟电视播放起了当日的新闻。 “一年一度的警界交流大会在社会各界的关注下轰轰烈烈的举行，参会人员有……” 随着画面的移动，出现在苏小小眼前的赫然是楚天佑和白灵的转世——姬宸熙和苏雅。 十年过去，他们二人算是子承父业，成了警界实习人员，开启了新的生活。 看着屏幕里意气风发的二人，苏小小的嘴角扬起了欣慰的笑容，某一日，他们会再次相遇的。 “说实话，当年你对我徒弟有没有动心？”将自己的目光收回，苏小小夹了一块东坡肉对着九尾狐汝嫣问了一句。 “噗……”九尾狐汝嫣一口酒喷出，几千年前的事了，她喜欢别人做什么？ “这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见九尾狐汝嫣支支吾吾，苏小小不以为然，她徒弟如此美男，一见倾心也是正常的。 “动心倒是没有，不过确实惊叹他的容貌，若不是帝辛心里全是我，估计结局就不可描述了。” 镇定下来的九尾狐汝嫣用纸巾擦了擦嘴，淡定的回答了苏小小。 “也是，帝辛为你疯魔，想来是没注意到我徒弟的美色。 苏小小认真想了想，根据她和帝辛的接触，他就是一个直男，根本不可能和她徒弟发生什么的。 时间如流水，几人吃完了这顿饭，又各自回去了。 很快到了众仙聚在九霄云殿议事的日子。 苏小小罕见的出席了，她本来是不愿的，一人之下的位置有些高处不胜寒。 在众仙的注视下，苏小小站在了天帝元凌的左下首，她四下一看，和她同排的神仙里最醒目的便是她二哥清源真君，此刻他身着银甲，黑底银纹蟠龙大氅拖地数米，一头长发端正束起，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头戴三山飞凤冠，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没想到二哥也来了，他们兄妹听调不听宣，天帝元凌对他们的缺席早就见怪不怪了。 除了清源真君，三姐杨婵也来了。 这次来得可真齐全。 正当苏小小心下思忖之际，天帝元凌开口询问苏小小：“苏卿，之前要你处理的仙人名册之事可有结果了？” “启禀陛下，已经解决了。”苏小小出班奏到：“这是奏表。”她将电子奏表交给一旁的仙侍，仙侍将电子奏表复呈给天帝元凌。 天帝元凌查阅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所有仙人登记在册，清清楚楚，条列分明，很快又是一年一度的仙阶考核，如此事半功倍了。” 言毕，天帝元凌露出赞赏之色，对苏小小道：“苏卿做的不错，赏金花百朵，御酒百坛！” 听得天帝元凌的话，苏小小提步上前，敛目施礼：“臣谢过陛下赏赐！” 四周开始蔓延大片窃窃私语声，全是一些之言，苏小小神色如常，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朝会结束后，苏小小，一抬头，云遐神君正立在她身前，他身上缭绕的淡木香充斥着苏小小的鼻翼，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两人陷入沉默。 而后云遐神君轻声开口：“走，咱们回去吧。” 苏小小脸颊顿时染上一片红晕，云遐神君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亦点头：“好，走吧。” 两人并肩向外走，他足高她一个头。 云遐神君着苏小小绽出个笑容来，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这一笑给人感觉如沐春风，相比乱红更欲迷人眼。 “我带你去个地方。” “都听你的。” 下界江南水乡的六月，实在没有任何言语能够描摹。此地本来就是水乡，此刻一座座玲珑的小楼皆隐藏在万条碧色丝绦中，偶尔才随着船行露出一角，如诗如画，水面上的倒影更添秀致。 还是清晨的湖面只有零零数枚小舟来去，荡开缕缕波纹，两边的各种早点摊位也只有几个早起的客人。 一艘带着碧色纱镂窗的客舟悠悠驶来，船头立着个谪仙一般的白衣公子，手中拿着一支刚折下的荷花。 此时，船上的纱蔓突然左右一分，钻出个眉眼皆是灵韵的红衣姑娘与他并肩而立，有说有笑，不知情的人只觉得俩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小情侣，简直是天造地设，极为般配。 下界一日在天上不过一瞬光景，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他们的时间充裕，二人有心四处游览一番，有心弥补苏小小那十年处理政务的遗憾。 这样也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再访姻缘殿 掌管姻缘的月老算是最受天上待见的一个官职，只因天规不像凡人揣测的那样，就算是神仙之间有了姻缘也可以修成正果，只不过仙凡不通婚却是定规。 若有仙人不顾天规与凡人成婚就会受到天规惩罚，轻则打入九幽，重则剥夺仙籍永世不得回天。 所以很多神仙三天两头的往姻缘殿跑，堪称天界最火爆的旅游景点。 此时被众仙追捧的月老言蹊正兢兢业业坐在案前整理天界神仙的姻缘档案，身边是打理红线的红绫。 “高冷仙君配作精仙女，不错，不错！” “这个，这个，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稀奇啊！” “还有这个，师尊和徒弟，标配啊！” “哎呀，这个似乎不归我管，得给兔儿神打个电话！” 月老言蹊尽职尽责的把天界神仙的姻缘档案分门别类，又给负责同性姻缘的同事兔儿神打去了电话。 “喂！老胡，是我，老言呐，我这个档案里混入了一对同性的姻缘，我把档案转给你了，你记得收啊！” 挂掉了电话，月老言蹊又继续整理他的档案，姻缘殿中那棵挂满了姻缘线的姻缘树无风自动，配合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 人间江南水乡，永远是那么秀美万分，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白日租了一艘木船游玩，十分的尽兴。 有道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泠泠月色下，苏小小拉着云遐神君沿着山间的河流逆流而上。 寒潭水碧，时不时有鱼儿跃出。 苏小小来了兴致:“此时鱼儿正是肥美，我抓来烤给你吃!”说着便将轩辕剑缩小，看准了往河中用力一掷，果然刺中一条肥鱼。 可惜拿到手才发现鱼儿骨肉尽碎，吃是不能吃了。 云遐神君忍不住弯起嘴角：“轩辕剑连神仙都受不住，别说是一条鱼了。” 话音刚落，云遐神君就见苏小小的脸色黯淡了许多，说错话了不是。 “也是，要不，你来试试？”苏小小双眼亮晶晶鹅盯着平时高华的云遐神君。 “这个，我也是不会的……”云遐神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做饭是他为数不多点亮的技能，抓鱼他实在不在行。 “好吧，在烤鱼店吃是一样的。”苏小小叹了口气，让一个神君抓鱼来烤，确实有些不切实际了。 “小小，你看，左边有个牌子，这里禁止捕猎！”云遐神君眼尖的看见了左边立着的木牌，差点就把人间的稀有鱼种吃了。 “还真是，得亏没抓到，这可是一级保护的，稀有的不得了。” 经过云遐神君的提醒，苏小小也看见了木牌，幸好没成功。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云遐神君看了看手表，露营可不是好选项。 “好啊。” 夜幕沉沉，两人没有吃到烤鱼，有些悻悻，不过还是手拉手的走到了灯火通明处。 街上行人熙攘，一些忙着归家，一些还在为生活奔波。 夜晚突然起了风，苏小小望了望天，云浓的看不见月亮，想来是雨神已接到天帝鹅指令，要开始布雨了。 两人默默的走着，来到里一家酒店前，服务员见两人气质不凡，忙含笑迎上 “您好，是要办理入住吗？” “是的。” “一间还是两间？”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皆一愣，苏小小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衣服，款式般配，图案都是相同的，怪不得服务员会这么问。 “两间。” 那服务员诧异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笑容，在电脑上一通操作。 “这是二位的房卡，十二楼，右侧电梯直达。” “谢谢。” 这一晚，他们二人选择在酒店吃了晚饭，简简单单的菜色，二人也吃得有滋有味。 “小小，你想去哪儿?塞外还是江南?再不然岭南和海外?让我想想，如今凡间是三月，这会儿倒是去哪里都可以哦。” 饭桌上，云遐神君一听苏小小主动提议一起去散心，顿时喜不自胜，满脑子都是跟嫦娥双宿双飞享乐人间的画面。 苏小小一双杏眼随着云遐神君转来转去，等他转够了才说:“去海外吧。” 云遐神君点了点头：“异国风光，好啊。” 苏小小的嘴角斜起一弯小月亮:“和你一起领略才有意思啊。” 听苏小小这么说，云遐神君的脸色泛起了绯红。 这个小小哦，真是撩人于无形啊！ 制定好了计划，他们二人第二天便出发了，踏上了海外的旅途。 一路上风光无限，他们体会到了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也结交了不少海外友人。 寒来暑往，在海外游玩了大半年，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弥补了不少之前落下的时光，总体来说是十分心旷神怡的。 但桃山还有弟子三千，苍澜山也有不少需要处理的事务，二人便暂时各自分开回去处理事务。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加上积压的事务太多，苏小小费了不少时间。 今日弟子可以下山采买，下课后众弟子离去，剩苏小小一人慢悠悠走在最后面，待转过几个回廊，她才沉了沉肩，去揉酸胀的后颈。 昨天她在烟雨阁处理事务，再过三个月就是仙阶考核，她还得为弟子们加紧训练。 不过等仙阶考核之后，弟子们就要自立门户了，想想还有些舍不得呢。 苏小小处理事务直至深夜倦意来袭，她困的实在睁不开眼，就倚在桌边小眯一会，可待她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简单梳洗之后便又去给弟子们上课了。 颈后酸胀还没缓解，苏小小刚下完台阶，拐角就闪出了一对身影。 “小小啊，累了吧，来，进屋吃点汤圆。”说话的正是许容。 “你妈自己做的，豆沙馅的，我加了糖水，很甜的哦。”苏桐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能再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他们很是珍惜。 “太好了，海外的那些东西都是吃腻了，还得是老爸老妈做的才好吃。” 苏小小搓了搓手，外人面前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慈尊，在父母面前永远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出去了那么久，豆豆和小咪都想你了。” “主人，豆豆可想你了……”小狗豆豆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小小，任谁看了都觉得可爱到不行。 “我才没有呢。” 穷奇猫猫傲娇的撇过头然后吸了吸鼻子，好吧，还是有点想的。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往屋里走去，若不说他们是神仙，还以为是寻常的烟火人家呢。 又过了半个月。 这一日，苏小小的电脑里面又堆满了各种文件，她埋头批阅，时不时停下来揉揉眉心。 这时，苏小小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是天界发来的，她打开一看，这条信息的主人是月老言蹊。 大意就是两个月后他会在姻缘殿举行一场Pa ty，诚心邀请各位仙友前来。 苏小小阅览完毕，想起了自己和月老言蹊的交情，觉得这场Pa ty可以参加，到时候拉着云遐神君一起，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不过因为云遐神君那边的事情比苏小小还要多，两个人也是聚少离多，经常用电话视频联系。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桃山就到了冬季，而月老言蹊的Pa ty也会在今天举行。 苏小小很早就给云遐神君发了消息，邀请他一同参加，云遐神君自然是欣然应允了。 云遐神君到的时候正逢桃山的冬季，皑皑白雪覆上桃山的山头，树枝皆点银妆，苏小小裹了件白色的织锦斗篷，上面有隐隐梅花暗纹。 大雪初霁，她在桃花树下置一乌案，案头焚香，案上一张素琴，红梅与白雪两相映衬，显得更加遥不可及。 云遐神君立在那里静静地听了一会，是一曲凤求凰，揉弦之处尾音缠绵，绕梁三日，末尾几句空灵的泛音把握的恰到好处，与这一片雪白银皑也相称。 最后一个尾音仍蔓延不绝，其实苏小小早就有所察觉，她此时抬起头来，发现一身白衣的云遐神君正于不远处看着自己，点漆似的眸子温柔如水。 “怎么样，和二哥学的，你是第一个听到的，我献丑了。”苏小小按下琴弦，目光灼灼的看向云遐神君。 “虽然技艺还不算娴熟，但我听着情意动人，就是最好的。” 云遐神君说得真诚，若论技术，苏小小自然算不上好，但若说情意，那便是最上乘的了。 是以云遐神君的一番话倒让苏小小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情意，咱们快走吧，月老言蹊的Pa ty快要开始了。” 可这副害羞的样子落到云遐神君眼里就是另一番情致了，他趁苏小小不注意，在她的脸颊轻啄一口，惹得佳人粉面含春。 “云遐……”苏小小羞的快速驾云离去，而云遐神君紧随其后，二人一同前往姻缘殿去了。 这一趟，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直奔天界的姻缘殿。 因为月老言蹊的好人缘，这场Pa ty来的仙人可是不少，大家有说有笑，自有仙侍和红绫在门口迎来送往。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到！” “云遐神君到！” 第一百二十章：姻缘错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到！” “云遐神君到！” 红绫高亢清脆的声音刚落，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临空飞翔出现在了姻缘殿的流觞曲水之上，他们轻轻下落，一举一动都张扬着如诗如画的美。 云遐神君很自然的转过身去，微微一笑，修长白皙的手掌自广袖而出，掌心向上。苏小小看着云遐神君的举动，笑靥再现，乖乖将手掌附着其上。云遐神君紧紧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棵还开的依然绚烂的千年桃树下，全然不顾旁人惊诧的眼光和细碎的言语。 二人止步桃树下，苏小小和云遐神君落座在了姻缘殿的主座之上，二人同时眼角轻扬，自然流露出的气势让原本热闹的仙人们全都噤了声。 “参见云遐神君！” “参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 众仙向他们二人行了礼，又各自落座。 “言蹊，今天这Pa ty有什么名头啊，弄的神神秘秘的。”苏小小首先开口，她能看出，他身上的天罚已然没有了。 只是不知天帝陛下是否知晓了。 “左不过是寻个由头大家乐一乐，就祝六界四海升平吧！” 月老言蹊还是一席青衣，恰如当年在天河初见。 “本座方才看红绫在门口，几百年的时间过去，已然从精灵已经修炼成仙了，这也是喜事阿。” 苏小小不过是随性一看，却是发现了红绫成仙之事，忍不住出声赞叹。 有些刚刚成仙未曾见过苏小小的小仙人闻言，皆是震惊的看向苏小小，只一眼就能看出仙阶，实力果然强悍。 一时间，议论纷纷四起，细细碎碎却不难听见。 “慈尊过奖，红绫平日里修炼很是用功，这是她自己的造化。”月老言蹊拱手，朗朗而言。 “正如言蹊所说，这第一杯酒就祝六界四海升平万世吧！” 苏小小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敬了敬众仙后一饮而尽，众仙起身回了一杯后又坐了下去。 “这第二杯酒，便敬红绫吧。”苏小小伸手示意一旁的仙侍斟酒，仙侍刚要倒酒却被云遐神君拦了下来并自己拿起了酒壶，自己亲自为苏小小倒酒。 苏小小微微一笑，片刻后她端起了第二杯酒，对着殿下的红绫示意了一下。 红绫见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可没想到竟然被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敬酒，但面上还是镇定，她也端起了桌上的一杯酒，沉了沉难以平复的心情，也回敬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大家别看着我们啊，要不然该拘束了。”云遐神君一边忙着替苏小小布菜，一边对众仙和声细语。 “来吧，咱们先喝起来，一会玩游戏！”月老言蹊出来控场，一时间姻缘殿内又恢复了热闹。 和文昌帝君一起来的白芷星君小酌了几杯，只是没想到酒竟然那么好喝。 文昌帝君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着自家小徒弟将那几杯酒喝了个干净，脸上瞬间就染上了一抹桃红，他没想到白芷竟然如此不胜酒量，只是一杯而已，就醉醺醺的傻笑起来，他伸手将她拉了一把，跌坐到了他的身旁，让她依靠着。 “小白，怎么喝了这么多……” “师父，这酒好好喝啊……”白芷星君抱着酒杯意犹未尽。 而文昌帝君不再说什么，只是盯着白芷星君，却发现她傻笑着盯着他看。 “师父，这酒怎么那么好喝，好香啊，比咱们观星台的星辉凝露还要醉人，小白能不能再喝一杯。” “这是是姻缘殿的无忧酒，你平常喝一杯就醉了，你还敢喝那么多，莫不是准备醉倒姻缘殿吗？”文昌帝君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敢喝，没有酒量还那么大气的一饮而尽。 “哦，原来是无忧酒，嘿嘿嘿，那小白可不敢再喝了，若真的醉了过去，还指不定要醉多久呢……”白芷星君摇晃着脑袋，一脸微醉的说着。 无忧酒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平日里她和月老言蹊私交甚好。 “这样也好，你就靠在师父身边休息一下吧。”文昌帝君一脸宠溺。 “师父，小小白醉，不过，师父你怎么变成那么多个了呢？嘿嘿嘿……肯定是小白眼睛花了。” 美丽的容颜浮现着桃花朵朵，红扑扑的脸蛋水润至极，樱桃小口吐纳着轻微的气息，飘散着无忧酒的余香。 文昌帝君见白芷星君一脸绯红，心中突兀的跳动的厉害，当初的那个捡来的女娃娃竟然美的繁花失色了，竟是让他不由自主就心动了起来。 “小白……” 文曲帝君正想说下去，却被一声俊朗的声音阻止了。 “老言，我来晚了。” “老胡，得罚酒三杯啊！” 月老言蹊起身看向来人，与之攀谈起来。 正在吃菜的苏小小循声望去，来人男生女相，容貌俊美，白皙的脸蛋上施着淡淡的胭脂，身着粉色的纱裙，怀里还抱着一只胖嘟嘟的兔子。 不是兔儿神又是谁？ “师父，是老胡来了，他答应我的兔子还没给我呢……”俊朗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白芷星君迷醉的意识，她也看清了来人，虽然身子还是有些不受控制。 “是白芷丫头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哦，兔子暂时不能送你了。”兔儿神显然也注意到了白芷星君，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人家可是师父在那呢。 “什么兔子，怎么没听小白说起过呢。”文昌帝君扶了扶白芷星君快要歪倒的身子，这个臭丫头，成天不知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兴许是要吃呢。”兔儿神打着哈哈，月老言蹊立马心领神会，赶紧伸手拉住兔儿神的手臂：“来来来，老胡，喝酒，三杯酒，一杯也不能少！” “行，我喝，怎么，今天就这点东西，也不尽兴啊！” “当然不是，你来的正好，正要做游戏呢。”月老言蹊笑着拉过兔儿神入席。 来来往往的仙人不少，苏小小不甚在意，她对月老言蹊准备的吃食十分满意，不是天界的吃食，倒是人间的烟火。 之前和云遐神君这样一起吃东西仿佛就在眼前。 此时姻缘殿里的仙友很多，仙侍来来回回的跑。 此时又上了两份面，云遐神君的先上，低头一看，搁在面前的碗上浮着一层浓浓的红色。 他看看苏小小，对方给了个他鼓励期待的眼神，于是他捞一小口在嘴里：“唔……” 苏小小好奇的看着他：“什么感觉？” 云遐神君掩住唇，只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脸上的肌肤很快就蒸起红云：“好辣！” 苏小小忍俊不禁，云遐神君眼里蓄着被辣出来的泪花，看到仙侍给苏小小端的面，只有浓色的汤汁，基本没有什么辣椒。 “……” 云遐神君只得认命吃面，表情如一名将赴沙场的勇士，苏小小赶紧拦下他：“你吃不了辣，我们两个换，你吃我的。” 苏小小没待云遐神君反应，已迅速将两人的碗掉个，面不改色的吃了一会，她就爱这口。 二人的互动仙友们看得一清二楚，传言果然不错，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月老言蹊看着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的互动，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这面叫同心面，大家吃过了面，那咱们做个游戏吧！” “好啊，什么游戏？” “是啊，老言，快说，别吊大家的胃口。” “这个游戏就是真心话大冒险！”月老言蹊卖足了关子，立马拿出了道具。 “输了的人罚酒一杯，赢了的人可以摘取自己的姻缘线查看，怎么样？” “好！” “就这么办！” 吃够了面食，苏小小也对这个游戏来了兴趣，便一起等着游戏开场。 “好，那咱们游戏开始！” 第一轮游戏开始，每个仙人都要抽两张功能牌。 红绫是第一个抽的，是“免死金牌”和“代罪羔羊”。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兔儿神和文曲星君都是出石头，就红绫出的是剪刀，唉！算是出师不利啊！ 没办法，红绫愿赌服输，她只好在“冒险区”里拿出一张“冒险”卡牌。 只见这张卡牌上写着“抽到此牌者，学着天狗的样子在姻缘殿里走一圈”。 红绫觉得这个样子太丢脸了，于是她就放出“代罪羔羊”。 所谓的“代罪羔羊”的功能是这样的：使用此卡牌的人的左边第一位同性代替接受惩罚。 红绫的左边坐的正好是天狗仙人，他看到这张卡牌后，立刻化出天狗原形来，这个惩罚就算过了。 第二轮游戏开始，重新洗牌。 “石头剪刀布”！ 这下文昌帝君和白芷星君都是出布，只有哪咤三太子出的是石头。 于是，在哪咤三太子“冒险区”里挑了一张卡牌，这张卡牌上写着：现场为大家做一盘凉菜。 哪咤三太子什么功能卡都没用，他面无表情的用桌子上的小刀把自己的手臂切成一块块的藕片，然后又变出一堆调料，面无表情的来了一盘酸辣藕片。 “来，大家尝尝！” 呃……这个众仙可不敢吃阿，托塔天王李靖seei g you！ 一轮又一轮的游戏过去，众仙玩的热火朝天，赢了的人也先后查看了自己的姻缘线。 有高兴的，有惋惜的，有无奈的。 这次。终于轮到了苏小小抽牌。 不出意外，她赢了。 “慈尊赢了，请您摘取您的姻缘线。” “好。” 苏小小心情舒畅，她轻轻施法，姻缘树上的金光闪闪姻缘线便到了她的手中。 她认真查看起来，可一道金光直接没入了苏小小的眉心，她猝不及防的朝着台阶倒下。 云遐神君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瘫软的苏小小，眼里全是担心。 “小小！” 意识混沌之前，苏小小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 错了，原来都错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梦中花 桃山烟雨阁内，云遐神君将苏小小轻轻的放置在了床上，她的性命无忧，只是一直醒不过来。 收到消息的清源真君等人全都来到了桃山。 整个杨府和桃山都牵挂着苏小小的情况。 “你们两个不是去参加Pa ty吗，这是怎么了？” 侧立一旁的众人都很担忧苏小小的情况，这世上除了神能伤到她，她已经没有敌手了，可如今却昏迷不醒，让人着急万分。 妹控清源真君第一个就按捺不住，急忙询问。 身为苏小小的父母，苏桐和许容更是焦急。 “神君，小小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师尊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 从天界到桃山，云遐神君一直将苏小小抱在怀里，他扭头对着众人说道： “小小应该是受到了姻缘线的影响。” 清源真君等人大吃一惊，姻缘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怎么可能，姻缘线只是主管姻缘的，怎么会让圣人昏迷不醒呢？” “我们到外面说。” 庭院内，众人都是满脸忧色。 “还请神君详细告知。”许容急切的问着。 “她的姻缘线开始修正了。” 一道声音比云遐神君更快出声，众人寻声看去，竟然是月老言蹊替云遐神君回答了大家的问题，毕竟他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圣人苏小小突然昏迷一事已经在天界传开，圣人昏迷，此事非同小可，天帝元凌震怒，月老言蹊主动向天帝元凌承认过错，他是来负荆请罪的。 “什么？姻缘线修正？！言蹊你做了什么” 清源真君瞬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怒喝一声，看来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是我更改了她的姻缘线，她本不应该和冥王陛下在一起，她的正缘一直是云遐神君！” 月老言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当年之因换来今日之果，一切都由他而起。 “言蹊，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清源真君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相信月老言蹊会无缘无故的更改苏小小的姻缘线。 “呵呵……目的，你们看看，我的天罚可还在身……”月老言蹊苦笑一声，他做下的事，今日便要一个了断。 “早就不在了，你是和冥王做了交易，你替他更改小小的姻缘线，他为你消除你和孟婆无华的天罚。” 身为的云遐神君倒是平静的很，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 “没错，正如神君所说，我和无华相爱不能相守，实在太痛苦了，冥王陛下和天帝陛下同出一宗，只有他能解除天罚。” 说出了积压心头的真相，月老言蹊反倒释然了，苏小小前半生的悲剧也有他的手笔。 “所以你就违背天规更改了小小的姻缘线，让她和冥王有了交集，甚至让她差点丢了性命！” 众人无奈又愤恨，明知道月老言蹊这么做是大错特错，但他如此做也是事出有因。 除了苏桐和许容，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月老言蹊和孟婆无华的故事，一时唏嘘不已。 “那小小何时能够醒来？”苏桐问出了心里最惦念之事，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那里，他心如刀绞。 “既然牵错了红线，需要云遐神君入得她的识海和她成就错位的姻缘。” “一切自有定数，都是我的错，天帝陛下判我受天雷百道，禁闭五百年。” 月老言蹊卸下了所有力气，对着云神君说出了破解之法，他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苏小小，对不起，是他的妄念害了她。 真的对不起…… “言蹊，你回去吧。”云遐神君叹了口气，是是非非已经成了过往，他确实也不愿再去追究了。 他一直相信姻缘天定，绝非人力可改。 待月老言蹊走后，其他人也退出了烟雨阁，把时间留给了云遐神君。 云遐神君还保持着搂抱的姿势，他神色笃定，为了心爱之人，一切又有何惧呢。 片刻之后，云遐神君平躺在了苏小小的身侧，十指紧扣，眼中柔情四溢，似乎在诉说着心中的所有心意： 小小别怕，云遐马上就来陪你，生死相随。 门外的众人重重吸了口气，合力布置了一道结界用来守护屋里的二人回归正途。 屋内，云遐神君将神识剥离融入到苏小小的识海之中。 一切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却难如登天，若是云遐神君的神识候会到苏小小的排斥，一切便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过，悄然无息，所幸是成功了。 日已暮，夜初头，天地间白日的余温尚存一息，久久不舍离去，天空不知何时星子稀疏，明月一轮。夜风徐徐，浮动在月色静谧中。 往日热闹的桃山冷冷清清，烛灯灭明。 所有人都守在烟雨阁外，等待着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平安出来。 弟子们知道师尊从不喜欢黑暗，所以他们在整个桃山都点上了灯火，灯光泛红，随着微风闪闪烁烁。 而烟雨阁内只剩下熹微的呼吸声和幽微的夜风低语，烟雨阁这一方天地随着夜色陷入了沉睡，一如床榻上沉入识海的二人。 此时，天界的诛仙台上，月老言蹊立于其上，一道道天雷从云层落下，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 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解脱。 识海之中，苏小小睁开双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迷雾之中，她努力想要看清前路，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只是记得在鬼市上和云遐分别后便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绝对的寂静最让人害怕，因为你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不见任何的东西，甚至你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苏小小行走于这样的一方天地内不知时日，她不敢停顿下来，仿佛只要她停止了步伐，这样的苍茫就很容易将她吞噬掉一般。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苏小小心中的恐惧和害怕如雪球滚动一般越来越大，原本苍白的世界竟然渐渐被黑暗吞噬，就如同她心中越滚越大的恐惧和害怕那般，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很快，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难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假的，她没有死，没有来到冥府，没有遇见冥府众人，没有遇见云遐，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吗？ 而云遐神君在进入苏小小识海世界便找到了她，可两人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捆绑住那般，他一直都看着苏小小的一举一动，他们离的很近很近，近的可以直接触碰得到，却又无法触碰得到。 云遐神君伸出双手想要抱着苏小小告诉她别害怕，可却与她穿体而过，就如同鬼魂飘渺永远无法触碰到人的身子一样。 他就这么跟着苏小小一直走着走着，哪怕不能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可是，苏小小的脸上不断涌现出害怕，恐惧，绝望的表情，直到她彻底崩溃。 他知道，苏小小一个人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之中，她是害怕了，所以才会输给了孤独死寂陷入了沉睡。 小小别怕，云遐在，云遐一直都在啊！ 云遐神君期望这样的心情能够让苏小小体会得到，他伸出手掌认真摩挲着苏小小的脸庞，就好像他真的可以触碰到她那般温柔旖旎，情意绵长。 就在这个时候，这片空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将云遐神君的动作打断，那声音苍茫又古朴。 “想要救她吗？” “当然，告诉我，我该怎么救她！“ “与她共赴一场梦境，只要你们能从梦里醒来，你们便能脱离此处空间的束缚回到现实的世界中去。” “那对她伤害吗？” “此方世界多个平行空间过去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构成，你们入梦以后将会有什么际遇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的情缘已定，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过你们若是醒不过来就会永远困在这里，作为载体的她也会消亡。” “我们已经识海相连，如何入梦？”云遐神君沉声问着那声音。 “我自会相助，不过机会只此一次。”那声音更加严肃了。 “本君明白了。” “快去吧，我也该走了……” “本君谢谢你。” 云遐神君对着这方天地中的声音躬身行礼，十分认真的说着，苏小小小骨还在等着他。 “因果循环，自有天命，祝你们有一个好梦。” 那个神秘的声音如释重负，似乎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话音刚落，云遐神君便感觉身体有了一股奇异的法力在波动，他低头看着悬浮空中的苏小小，笑靥无限，眉眼含情，一阵白光过后，他的意识也混沌一片。 “小小，等着我，我带你回家。” 云遐神君铿锵有力的誓言就如同这苍茫大地那般，任谁也抹杀不掉。 这样的一份心情就算命运再怎么坎坷无情，也终究会输给他的。 然而这场梦境里的所有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真正面对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凡俗之人罢了。 心魔难禁，疯癫一场。 第一百二十二章：镜花水月（一） 黄泉的风还在吹着，人间的烟火从来吹不到这里的幽凉。 苏小小浑浑噩噩的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黑无常白珏为自己新建的草屋。 迷离的双眼还在朦胧，苏小小有些茫然，她甩了甩还处于浑噩状态的脑袋，又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凤钗。 她低垂着头颅看着手里白玉的凤钗，很是不解，她有种感觉，这个凤钗就是她的，但是这明明是云遐送给她的，方才和云遐中了幻境，仔细想来似乎也不对，可是她就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渡魂人，你回来了？” 冰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苏小小一下子惊醒，抬头侧目声音来处，一抹赤红映入眼帘。 “冥王陛下？！” 好听的声音迷惘着，不对啊，冥王陛下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冰凉。 “从明天开始你便不是冥府的渡魂人了。” “啊？！” 苏小小这下更懵了，她刚上班不到一周怎么就光速解雇了，那她不就成了孤魂野鬼？ 见苏小小表情怔愣，冥王苏瑜继续说道：“刚才云遐神君给朕发来了信息，说你仙缘广博，是他命定的徒弟，明天苍澜山就会来人接你，你去做云遐神君的徒弟吧，而且朕也找到了新的渡魂人。” 冥王苏瑜的一番话让苏小小彻底明白了，她要去开拓新的副本了。 云遐神君？莫不是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公子？ 他竟然是神君，自己要做他的徒弟了？ 这不会是做梦吧？！ “明白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苏小小接受能力极强，说真的，她不是很喜欢冥府，太阴森了。 第二天清晨，苍澜山来接苏小小的人如约而至，是两位面容姣好的上仙，衣袂飘飘，仙气十足。 从冥府腾云离开以后，那两位上仙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尽职尽责的帮苏小小提着行李。 其实苏小小此时心里有异样的情绪升起，却是不知道为何。 自从遇到云遐神君开始，她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不夸张的说，她觉得她就是为了遇见他而生的。 此刻，她坐在云端之上，憧憬着未来。 驾云御风果然很快，仅仅十几分钟，苏小小他们就到了苍澜山的范围。 耳边呼啸而去的风声，身侧流星般逝去的云彩，远远的，她听到了泉水拍打岩石的声音。 循声望去，迎面而来的是绵延巍峨壮阔的雪山，山峰一座挨着一座，层峦不穷。 两位上仙御风落地，仪态潇洒，面露平色，一如故往。 他们将苏小小扶了下来，而后对着远处殿宇的说道：“神君，人已经带到了。” 苏小小稳了稳身体，从空中俯视苍澜山白雪皑皑，进入其中却是别有洞天，花香鸟语，仙气缭绕，流云曲水。 这就是苍澜山吗？以后她生活的地方，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有劳两位上仙。” “不敢当，我们即刻便回去。” “好。” 听着三人的对话，苏小小默默整理了一下仪容，正式拜见师尊可得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苏小小拜见云遐神君。” “来，再往前走。” 话音刚落，苏小小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是一套淡紫色的仙女服。 苏小小深呼一口气往前走去，她微微抬头，一座气势磅礴的殿堂悬空而浮，立于苍澜山上空，仙气缭绕，飞禽盘旋，日月齐辉，神圣至极。 “昭阳殿”三个鎏金古体雕刻在牌匾之上。 苏小小眼里尽是向往之色，作为刚当了几天鬼魂的现代人，一切神话故事都是传说，如今确都有了具象的所在，不可谓不神奇。 此时，一道浑厚的钟声响起，苏小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进了昭阳殿。 和昨日的初见时出尘灵逸的公子不同，今天的云遐神君神明降世，不可侵犯。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墨发半扎不束，微微飘拂，风仪如画。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已经是不可方物了。 “昨日与你在冥府同游，一见如故，正好你我二人有着命定的师徒缘分，本君就自作主张的将你从冥府讨要来了。” 天籁般的声音，低缓又沉稳，跌宕起伏在昭阳殿之上，翻转盘桓于苏小小的意识脑海之中。 “能得到神君的垂青，是我的福气。” “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君的徒弟了！” 云遐神君一步步走下台阶，苏小小看在眼里，想在心中：以后这就是她的师尊了，是天地见最钟灵毓秀的所在。 “弟子苏小小拜见师尊！苏小小按捺下心中的悸动，俯身行了拜师大礼，开口唤道。 也不知他喜不喜欢这个称呼。 “你修仙基础薄弱，得从最简单的入门开始，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本君的亲传弟子了。” “是，师尊，弟子明白。” 云遐神君站起身来从台阶上缓缓而下，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缩短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苏小小将这每一步都刻画到了内心深处，不敢忘，不能忘！ 苏小小跪在殿堂，抬头仰视，一脸的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四目相对中，逐渐放大的身影再一次烙印在灵魂深处。苏小小举目仰视，云遐神君眼眸里的深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漫天的银河广袤如今只有苏小小单薄的身躯矗立。 云遐神君眉眼盈盈，一笑倾城。 他终于走到了苏小小的面前，云遐神君伸出右手，一声悦耳的剑鸣响彻了寂静的昭阳殿，，修长的手臂自华服长袖而出，手指轻点，一把通体金色的长剑闪烁着七色流光，闪电般的速度飞旋了一圈后霎时间又停止了驰行，戛然而止，静立在了苏小小的面前。 “这是轩辕剑，从此刻起便是你的神兵了。” “多谢师尊赠剑！” 云遐神君施法将轩辕剑吸到手中交给了苏小小，他牵起她纤瘦的手掌，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高台，苏小小跟着他的步伐，将身心都交给了她的神祉。 苏小小放下轩辕剑，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温度传递到了掌心，云遐神君冰雪消融的温度通过掌心灼热着她的灵魂，那是师尊的温度啊！ “来，现在和本君起誓。” “弟子明白。” “神君云遐，今收苏小小为亲传弟子，并且只收苏小小一个徒儿，尽心尽责，护其周全，望她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云遐神君说完对着天地郑重叩首。 短短的一段话，对苏小小来说却比一生都还要长，每一字每一句所带的情谊比那苍茫星空都还要广阔无边，这种恩情她无以为报，只能用生生世世去偿还了。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苏小小，承蒙神君不弃，悉心教导，收我为徒。弟子在此立誓，定当堂堂正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又是一轮的三跪九叩，语言既然苍白无力，那么她便用以后的行动去证明一切吧！ 对于苏小小来说，这一切就好像梦境般悠长绵久。 到了晚上苏小小沉沉睡去不知时日，她哆嗦着身子，双手不断扯着身上的被子，可是越往里钻就越冷，她眉间紧了紧，忽而转醒，迷迷糊糊的眨巴着俏丽的双眸。 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冷？ 苏小小眨巴着眼睛，窗外月光斑驳入地，透射到了她眸子里。 她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身边都是陌生至极的东西。她甩了甩脑袋，自己白天刚拜了云遐神君为师啊！ 苏小小四下打量着，屋子装点的清雅脱俗。 一阵微风过后，窗外传来一阵玉兰花香，苏小小呼吸唇齿间都残留着那香气。一阵琴声不知从何时飘摇而来，伴着那花香让她更迷醉了。 恍惚间，她的灵魂被牵引着，身子不受控制的走了出去，琴音淼淼，花香阵阵，她寻觅着那声音来处，穿过了门房排排，长廊无数。 忽然间，路的尽头天地开阔，悬崖边上，悬崖边处，云遐神君席地而坐，琴音未绝。她咧嘴一笑，轻声轻步走了过去。 一曲终了又一曲，云遐神君在迷醉着什么，苏小小早已走到他身后。 她知道云遐神君早就看到她了，哪怕没有转身。 苍茫的夜色中繁星点点，天空干净的连一片云都不挂，星子闪烁着萤子的光芒，让人浮想联翩。 苏小小举目仰望，每一颗星辰都好像在低语着一个动人的故事，惹得世人想摘下它们去仔细聆听。 琴音终了，夜又恢复了万籁俱静。苏小小坐在云遐神君的身边，没有动作，这么美好的夜色，似乎开口就是在亵渎大自然的无私赠礼。 云遐神君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不免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相顾无言。 “小小，师尊有份礼物要送你！”云遐神君眉目浅浅一笑。 “礼物？”苏小小小欣喜又迷惘。 “你看好了，星落。” 云遐神君拍了拍手，满天星辰连缀成片落于苏小小的裙摆上，织就了独一无二的广袖流星裙。 是那年没有送出的广袖流星裙。 “师尊……” 就在苏小小愣神之际，眼前的景色又开始变换，皎洁的银月挂在山头，一道道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因为法术的加持，经久不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师尊……” 夜风习习，衣袂飘飘，苏小小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师尊，为什么要送给我礼物？” “今天是你正式拜我为师的日子啊。” 苏小小愕然，师尊居然还特意准备了礼物，自己何德何能。 “弟子该如何去报答师尊的恩情厚爱呢。” “长长久久陪在我的身边，便是对师尊最大的回报！” 浅浅的话语将宠溺演绎到比银河还要宽广，比星空还要广袤。 苏小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师尊要她一生相伴，她就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日子跳跃着离开，几多春秋恍惚过，苏小小每日受云遐神君的指导进步飞快，这样的日子如小桥流水，环珮叮当，好生舒适，她已经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轩辕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云遐神君见她手中轩辕紧握，便随口问着，小小素来努力，这也是他的骄傲。 “弟子正在加紧练习。”苏小小回道。 “第一式，天魂罡正。” 云遐神君清冷的声音传来，苏小小手中轩辕定式，轻松一剑，如同长虹贯日。 “第二式，血舞长空。” 云遐神君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苏小小剑尖反转，脚下轻轻旋转，剑舞如飞。 …… 时光匆匆，这一场梦境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昭阳殿中的日子美好的连云遐神君都流连忘返，这一生的旖旎绵长也是尽在不言中。 可是他知道，一切总会有变化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镜花水月（二） 桃山烟雨阁。 日已暮，夜初头，天地间白日的余温尚存一息，久久不舍离去，天空不知何时星子稀疏，明月一轮。 夜风徐徐，浮动在月色静谧中，桃山上冷冷清清，灯火灭明。 庭院外，所有人都是满脸忧色，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烟雨阁的门还没有打开。 在布下结界之后三千弟子安安静静的下了烟雨阁，桃山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仙界如今大乱，若是处理不好，长留怕是要遭受灭顶之灾，而且星辰异动一事还未定论。 “我们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守在门口。”三圣母杨婵望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 “也不知神君和小小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在灌江口修养好了的瑶姬又恢复以往的， “豆豆，小咪，你们两个先去睡吧。”清源真君摸了摸狗头和猫头，这两只也一直守在这里。 “我们不睡，我们就守着主人，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两个毛孩子惊魂未定，床榻上的苏小小惨白的模样，看的他们好揪心，明明才高高兴兴的出去玩的，只不过半天的时间，主人就成了这般模样。 “大家也别担心了，小小这不是受伤，只是在修订姻缘线。” “怎么能不担心呢。” 另一边，云遐神君和苏小小的梦境里，他们二人在昭阳殿里度过了三个春秋。 二人朝夕相处，情愫暗生。 一次休息日，苏小小随性的走着，脑中不断的浮现这几年和云遐神君相处的片段。 从第一次相遇的怦然心动，到昭阳殿上拜师的一眼万年，那晚的月下赠礼，再到每天的朝夕相处，苏小小对云遐神君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对师尊的情意。 可是，他们毕竟是师徒，而且她不知道对方的心意，怕只是单相思罢了。 不多时，云遐神君的寝殿在拐角处显露出来，落英缤纷，花红叶绿，山石嶙峋，池水熠熠。 举目抬头，一轮明月竟是不知何时升起，微醺的月光毫不保留的笼罩着这里的一切，景色静谧，迷醉人心。 苍澜一角，满地芬芳，佳人粉面，夜下静立。 桃树矮小，花满枝桠，整个低垂着，状若少女怀春，羞涩腼腆。 她想起了在鬼市上，与云遐神君初相遇的场景，月下公子，竟是不自觉笑开了去。 苏小小恰似入了魔一般，就这么走了过去，山石如画，人如玉帛，夜风习习，阵阵幽香。 夜色幽静，明月高悬，的确容易让人浮想万千，现实与梦境化作涓滴流淌开来，若有似无，更胜那月明星稀的点点星子。 苏小小走上前去，素手轻抚起桃花树干，来回摩挲，眼中柔情似水。凉风有信，明月传情，有着时光的气息，衣袂翩翩，恰如思绪。 “或许，我应该尽力争取的，主动追求幸福没什么不对的。” 她有了一丝笑容，对她来说，这辈子能在这里，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惊叹于他的天人之姿，她怜惜他的孤独高华，也爱慕他的温柔如水。 苏小小就这么矗立在缓缓的夜风中，沐浴在轻柔的月色下，好不幸福。 昭阳殿秀美无双，苏小小自是迷醉其中。 这么美的夜色，这么静的时光，身心放松，困意侵袭，她便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沉沉睡去，嘴角微扬，许是梦里有了什么美事。 寝殿里，云遐神君拂袖一挥，身形一闪，已是去了庭院。 树下，苏小小睡的很安静，淡紫色的衣裳衬得她恍若天人。 只是夜风微凉，让她不自觉的双手紧抱起来。 山水如画，人如玉，此刻竟不知是这景怡人，还是人美景。 云遐神君有些蹙眉，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将苏小小抱在了怀里。 傻圣人，你难道看不出我对的爱慕吗？ 这一天的清晨时分，天边鱼肚白还未消散，苏小小就已经在昭阳殿里忙活起来，偌大的昭阳殿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忙碌的淡紫色身影穿梭在每一个角落。 云遐神君清晨醒来就听到苏小小忙碌的声音，他不自觉的笑了，这样美好的场景本来就该如此的。 只不过要借助梦境来实现罢了。 那个淡紫色鹅身影，手持一把鸡毛掸子，不停的拨动着走廊上方的竹帘。 “小小，你在做什么？”云遐神君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况。 “师座，弟子在打扫卫生啊！”苏小小咧嘴一笑，歪着头高兴的说着。 “昭阳殿那么大，你自己怎么打扫的完，来，师尊和你一起。”云遐神君挽起袖口，很自然的拿起了抹布。 其实一个简单的法术就可以解决，但和心上人一起做事更加幸福。 “那可不行，师尊怎么能打扫卫生呢？”苏小小拿着鸡毛掸子煞有介事的说着。 “怎么不行，来，小小你过来。” “好。”云神君神君从怀中掏出一娟丝帕，轻轻擦去了她额头的汗珠。 “我们自己打扫的才有家的感觉，难道不是吗？” 苏小小有些惊颤，脸上泛起了红晕，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云遐神君见苏小小不语，直接弹了她的脑袋一下：“傻徒弟，咱们还要扫地，擦地，浇花，事情可多了。” “哦。” “那开工吧！”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忙碌了一个早晨，整个昭阳殿焕然一新。 这千年孤寂原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温馨安逸。 待得他们闲下来了才发现，云遐神君还未束发。苏小小悄悄的回到了房中取了一面镜子和一把木梳。 “师尊，弟子给您梳头吧！” 苏小小不等云遐神君回答，就动起了手，脑子里全是以后他们举案齐眉的样子。 而她手中丝滑般的墨发全是师尊的味道，她认认真真的梳理着，木梳和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情意满满。 “师尊，以后弟子天天给您梳头，这样您就不需要使用法术了。”苏小小看着铜镜里的云遐神君，淡淡的说着。 “小小怎么知道本君是用法术梳头的？”云神神君不解，梦境里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师尊之前给弟子梳头，技术太差了。”苏小小歪着脑袋，调皮一笑，白玉冠刚好别上，瞥了眼镜子，她的师尊真好看。 “咳咳咳，本君今天要罚你。”云遐神君回头板着脸，眉宇高挑，故作生气的样子。 好你个苏小小，居然敢嘲笑他！ “啊……师尊，您又要罚小小啊……”苏小小双手不住的摇着他的袖子，眼里装的尽是委屈。 “你这么调皮，师尊要是不罚你，以后你就要上天了。”云遐神君伸手戳了戳苏小小鼓囊着的脸蛋，言语里宠溺却丝毫不减。 手感很不错。 “师尊，您别罚弟子做饭好不好，这对师尊也是一种折磨啊。”苏小小一想到自己炸厨房的经历就一个头两个大。 “不罚你做饭，就罚你一辈子给我梳头！” 云遐神君看着苏小小的眼，认认真真的说着。 他私心只想永远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日子。守 苏小小闻言，顿时哑然，师尊他是喜欢自己的吗？ 云遐神君看着苏小小呆傻的样儿，心中思绪千万，意识飘飞起来，但愿一切都如同眼下这般宁静美好。 事实上梦境里千变万化，云遐神君的想法不无道理。 在苏小小和自己学艺的第五年，她晋升上仙，看来不管在现实还是梦境，苏小小都很有修仙的天赋。 按照天规，云遐神君便带着她去了天界赴宴。 此一去，倒惹了一桩啼笑皆非。 下界，S市的警局里，周五早晨八点的办公室还是静悄悄的。 窗帘还没拉开的室内昏暗的让人分不清清晨还是傍晚，只有昨晚跟众人聚餐喝了一晚上早上还要赶回来值班的李伟窝在工位上戴着眼罩昏昏欲睡。 突然，窗帘被“唰”的一声拉开，原本略显昏暗的办公室被楼外阳光照亮，光线打进来的瞬间甚至能看见微小的细尘在空气中消散的痕迹，饶是李伟戴着眼罩也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了一跳。 “早啊。”姬宸熙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来:“洗把脸就回家睡吧。” “队长早！”李伟把眼罩扒拉下来，随手扒了扒头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眯着眼睛往洗手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开窗通风的白衣男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顺口问了一句:“苏警官呢?” 姬宸熙背对着李伟叹了口气，手底下利落的打开窗户，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说:“昨天晚上不是喝多了吗，头疼，在家躺着呢，都说了她不能喝酒，你们瞎起哄。” 李伟“哦”了一声，转身之后默默的撇了撇嘴，心说也不知道是谁，聚会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严正声明不许苏警官喝酒，结果自己却边给她倒酒一边说：“只能喝一杯”。 最后苏警官就喝多了，还是被姬宸熙背回去的。 李伟洗完脸感觉精神多了，他赶紧下楼开车回家。 这狗粮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吃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镜花水月（三） 梦中岁月悠悠过，不知已过几春秋。 此时高空上，白紫两道身影疾行而过，一身的衣裙飘飞着，一如他们脸上的笑靥如花，身后流云偶尔逝去，还顺手携带走了倾泻而出的仙气熹微。 二脚踏虚空，阴差阳错的二人终于携手同伴。 “云遐神君携上仙苏小小到……” 仙侍的声音刚落，云遐神君和苏小小临空飞翔出现在了九霄云殿的流殇曲水之上。 二人风姿万千，惹得许多仙友侧目。 “云遐这师父当的相当称职，这不过才短短两百年光阴，弟子已然位列上仙，朕实在是佩服。” 高座上的天帝元凌不过是随性一看，一个上仙而已，倒还未入他的眼。 “陛下过奖，这是小小自己仙缘颇高。”云遐神君拱了拱手，朗朗而言。 “即便如此，若非云遐悉心教导，恐怕也是难以成才啊。你可是为我天界又塑造了一个神话，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天帝元凌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敬了云遐神君后一饮而尽，云遐神君起身回了一杯后又坐了下去。 “这第二杯酒，便敬我们的上仙苏小小吧。”天帝元凌伸手示意一旁的仙侍斟酒，片刻后端起了第二杯酒，对着花千骨示意了一下。 苏小小见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可是天帝啊，她可不能给师尊丢人！ 于是苏小小学着云遐神君的样子回敬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愧是神酒，就是好喝。 “师尊……” 云遐神君转头看见苏小小脸上瞬间就染上了一抹桃红，他没想到苏小小在梦境里竟然如此不胜酒量，丝毫没有当年勇“灌”三军的气势。 只是一杯而已，她就醉醺醺的傻笑起来，云遐神君赶紧伸手将苏小小拉了一把，跌坐到了他的身旁，让她依靠着。 这天界的宴会一直都是如此无趣，不过是仙人们的聚会罢了，除了三三两两闲聊外，还真的从未有过什么大事协商。 若是大事便会在朝会上讨论。 一番客套之后，云遐神君回头盯着苏小小，却发现她正傻笑着盯着他看。 “师尊，这酒好好喝啊，弟子能不能再喝一杯……” “当然不行，神酒酒劲太大，你受不了的。”云遐神君摇了摇头，就算她本体能喝，也不能让她喝醉。 他舍不得。 “好吧，弟子不喝了……”苏小小摇晃着脑袋，一脸微醉的说着，师尊不让她喝她便不喝了。 “你就靠在师尊身边休息一下，也能避免他人的干扰。”云遐神君早就发九霄云殿中的那些年轻仙人们看向苏小小的眼光了， 他非常的不喜欢，冷眼相对，不知道震慑了多少年轻小伙子的春心荡漾。 “嗯……”绝美的容颜浮现着桃花朵朵，红扑扑的脸蛋水润至极，樱桃小口吐纳着轻微的气息，飘散着神酒的余香。 “小小……” 云遐神君正想说下去，却被一个年轻清润的声音阻止了。 “小小，真的是你啊！” 苏小小循声望去，好熟悉的感觉，意识飘忽不定，眼前之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小小，好久不见啦。”俊朗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苏小小迷醉的意识，终于看清了来人，居然是她还活着的时候的前男友李明月！ 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 “李明月，是你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李明月见苏小小一脸绯红，心中突兀的跳动的厉害，当年两人因为某些原因分手，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心里还是时常想着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她，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我是随师父司命星君一起来的，你呢？” “我也是随师尊云遐神君来的。” “见过神君。”李明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眼神却没离开过苏小小。 “不必多礼。”云遐神君淡淡的回着，从他听到这人的声音开始心里就很不高兴，一看他就是对小小有想法。 果然，李明月再次开口道：“小小，我们出去走走，好久不见了。” 李明月不待苏小小说话就伸手想要拉苏小小的手臂，却被一声清冷的声音阻止了。 “仙友和小小很熟吗？凡间的前尘往事已经过去了，还望仙友自重。”云遐神君伸手阻拦了李明月的手，一脸的寒冰瞬间就冰封了周遭的空间。 “仙友，师尊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若是真心交朋友我当然欢迎。” 苏小小虽然有些醉意，但此时已经清醒过来，果断的拒绝了李明月的邀请。 听着苏小小的话，云遐神君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看吧，她当初拒绝我也是如此干脆利落的。 “神君，李明月有一事相求。” 李明月没想到会被苏小小拒绝，但他静立半晌后思考了一番，觉得他和苏小小是有感情基础的，毕竟初恋是最美好的，可以先婚后爱啊！ 然后他很是恭敬的说着。 “说。”云遐神君有些没耐心，这怎么还没完了。 “我对小小很是喜欢，所以，想恳请神君做主，将小小赐婚于我。”李明月似乎是没有发现云遐神君的蕴怒，竟然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刀尖之上。 “不行。”云遐神君眉头紧锁，将苏小小挡在了身后，广袖一挥以示否决。 “我也不同意！”苏小小态度坚决，这个李明月是怎么回事？怎么脑子还不好了！ ‘他那只眼睛看出我们有感情了！’ “神君，小小，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唐突，但是恳请神君应允我的请求。”李明月没有放弃，继续肯求着。 “本君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是听不懂吗？”云遐神君加重了语气，心里的怒气都快要压制不住了，这个弟子实在难缠讨厌。 “尊上，您为何如此决断，为何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李明月心中也有些生气了，神君虽然地位崇高，但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他一个后生小辈吧。 “李明月，我不喜欢你了，几百年过去了，你别想了。”苏小小更是不想再言语了，转身就要离去。 “神君，恕我多言，您只是小小的师父，又不是伴侣。” 没想到李明月对苏小小的话充耳不闻，他看着云遐神君，心中万分不解。 “我就是小小的夫君，你怠慢如此本君的夫人，本君要让你师父重重的惩罚你！” 云遐神君见李明月如此死缠烂打，直接将苏小小搂在怀里宣誓了主权。 而在场的所有神仙都惊掉了下巴，天啊，这个瓜也太大了！ 云遐神君和徒弟在一起了！ 听到云遐神君话，苏小小满脸通红，心下震惊，师尊他这么说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是真情流露还是只为她解围…… 她真的不懂了…… 李明月更是满脸灰白，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陛下，本君还有要事就多留了，小小，我们走！” “好。” 心事重重的苏小小酒劲再次上来，直接又醉了过去。 云遐神君更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位神仙各色的眼神中翩然而去。 一路上，云遐神君思绪纷飞，若是再不对小小说出真心，怕是更会蹉跎。 “小小……” 苏小小似乎是听到了云遐神君的低声呢喃，竟然有了一抹笑容，师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如梦似幻。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不然师尊的拥抱怎么变得如此小心谨慎，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云遐神君靠的更近了，鼻尖的香味更浓了，脑海里一阵激荡，心中的爱意浓浓的，也暖暖的。 “师尊，其实，弟子心里早就有你了……” 苏小小朱唇轻启，小声低语，口中神酒的香味儿还未散尽，随着这迷乱人心的话语飘摇而出。 云遐神君意识激荡，傻瓜，我心里也早就有你了呀…… 无论是鬼市初遇，还是梦境里两百年来的朝夕相处，他都不曾忘怀。 云遐神君想着与苏小小的每一个相处的瞬间，情意满溢，如果此生再无你做陪，这悠悠漫长的岁月不如随风而去。 他的双眼再不离开怀中的人儿，嘴角肆意的笑着，轻轻俯身，双唇轻触，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了。 小小，你曾问过，这世间情为何物，云遐现在告诉你，那就是直教你我生生世世，再不离分。 等回到了苍澜后，苏小小的酒也醒了大半。 一睁眼便看见云遐神君那灿若星辰的眼眸。 “师尊，你说你是我的夫君，是什么意思？”苏小小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所想。 “小小，你相信我吗？” 云遐神君的语气一下子就有了感情波动，他轻呼一口气，双目闭上了又再度睁开，凤眼一双，情深意长，毫不遮拦，里面的光芒越来越甚，直直的落入苏小小的双目，将苏小小灼烧的滚烫。 苏小小的呼吸已然落了节奏，少了好几拍，心中起起伏伏，实难平静，师尊的眼神好灼热，她觉得呼吸好困难，就快窒息了，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心跳声越来越大。只一瞬，仿若万年已逝，她沦陷在了这样的眼神中。 不！不能再看这样的眼神，她不断告诉自己，可是她又舍不得不去看，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没醒，可是心跳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真实。她的脸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一丝汗渍，终于，她将眼神从云遐神君的眸子里移开了半分，呼吸也回来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苏小小好不容易有了一刻的解放，却在下一刻彻底沦陷。 云遐神君伸手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摩挲，然后缓缓移动，落在了苏小小的下巴处，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小小，看着我。” 低沉深邃的声音自云遐神君口中而出，冰凉却灼热，穿透入了苏小小的灵魂。 苏小小一身僵直，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下巴处云遐神君手指带给她的温度，呼吸彻底没了，因为师尊的眼睛里竟然有了只能在梦里才敢期盼的温度。 “小小，你还明白吗，我也心悦你。” 云遐神君轻声细语，眸子里柔情似水，他松开了苏小小的下巴却在下一刻又捉住了她的手，将它紧紧贴合在了他的心房，他似乎是在告诉苏小小知道他的心跳是为了谁，又只为谁。 苏小小的眸子瞬间撑大然后定格，手中传来的心跳波动竟是与她相差无几，云遐神君的心跳声似乎都能感觉的到，恍如还在梦境般，虚幻却真实无疑。 师尊是爱她的，她终于确定了。 “师尊……”苏小小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颤抖的声音是她心中最直接的感受。 师尊是爱她的，是爱她的…… 云遐神君伸出手指轻轻覆盖上了苏小小的嘴唇，手有些轻颤。 一吻倾心只为你，二吻定情盼永生。 就这样，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弹指之间。 这一生这一世，总算完完整整做了双有情人。 第一百二十五：镜花水月（四） 世人从来畏因果，可因果何曾绕过谁？ 云遐神君和苏小小二人互通心意之后，便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神仙眷侣。 他们二人在六界惩奸除恶，同时秀恩爱撒狗粮，搞的众位神仙苦不堪言。 可又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 只能狂吃狗粮。 倏忽百年的时光，苏小小与云遐神君畅游江南塞北，春花秋月，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踏遍万里山河。 春日一起留恋于碧草青青；夏日泛舟湖上，画船听雨眠；秋日临窗和诗，闲敲棋子落灯花；冬日折梅烹茶，细赏落雪惊鸿。 用他们的CP粉头天帝元凌的话来说就是举案齐眉，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又过了五百年，苏小小从上仙一步一步又成了圣人，二人也计划着举行婚礼。 然而从来风花雪月美如画，肝肠寸断虐人心。 一切的美好一切的业障纷至沓来，没等这场婚礼到来，九天十地迎来了一场浩劫。 四海滔天着从未有过的狂妄，灭世雷劫轰然降下，六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洪水肆虐，山川草木枯萎，妖魔扫荡人间。 更可怕的是，六界法则受到影响，支撑天地的天柱再次断裂，天火焚烧万物。 如此危急关头，各路神仙全部投入救世的行列，然而一批一批的仙人用自己的生命搭建天梯支撑天地不会相连，最后一点仙气也消失殆尽。 作为世上仅存的三位古神，天帝元凌坐镇中天，冥王苏瑜以身成全做减求空之因，用元神荡平了妖魔，三魂七魄承载万千冤魂。 云遐神君也燃烧元神修补天裂，作为他唯一嫡传弟子的苏小小，也是当世圣人之一，她选择以身献祭天地补全因果，结束这场浩劫。 在万千瞩目之下，苏小小用轩辕剑划破了空间封锁在自己的身上设下了五芒星阵法。 “我以圣人之身献祭天地！愿六界回归正轨，万世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直到此时，苏小小用生命践行了这句话。 话音刚落，一个金色的结界瞬间便笼罩住了日月山河，五芒星阵法逐渐吸收了苏小小的元神。 无穷的生命之力泛着金色的光芒，以苏小小为中心朝着四周幅散开来，云遐神君则是挥动着手中的赤霄剑，用凛冽的剑气将苏小小的五芒星阵包裹住，就如同给那股力量附加上了一把锋利的刀刃那般，瞬间提升了好几层的实力。 不出半刻钟，苏小小的献祭完成，她跌落九天，一切又回归了正轨，可是却建筑在别人痛失爱人的心碎之上。 云遐神君看着怀中的苏小小，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苏小小凝眸看着云遐神君垂泪的眸子，心中揪疼的厉害，她知道自己的生死拿捏着他的心，可天下苍生比儿女情爱更重要，用一人之命换万世太平，她死而无憾。 只是，终究还是负了师尊的一片情深…… 苏小小素手轻颤，抚上了云遐神君的眉梢，带血的嘴角轻扬出了微笑，似是一朵纯白的花盛开在殷红的鲜血中那般，凄美绝伦。 “师尊，弟子死得其所，您不要哭，可弟子终究还是不能为你披上一身红装，嫁你为妻……” 她柔声而语，身体的痛苦她全然不顾，她不想让云遐神君更加心疼，她真的舍不得。 她更舍不得离开他，可是没有办法，她就要要魂飞魄散了，可是她不能让云遐神君随着她一起去啊。 就算是一个人，她也希望他好生活着。 “小小，你永远是我云遐的妻子。” “师尊，珍重……” 话音落下，苏小小的身躯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开去，随风飘摇，云遐神君瞳孔大张，他想伸手触碰身子却不受控制，眼睁睁的看着苏小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眸子里倒映着苏小小最后绽放开的那个绝美的微笑。 风不止步，将那星光越吹越远，云遐神君举目望向天边，眸子空洞无光，血丝一点一点的覆盖着他的瞳孔，本应伤心落泪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眼睛干涸的如同龟裂的土地，他是绝望了。 六界因为的献祭重新获得了生机，一片清平，海晏河清，可他的妻子却永远离开了他。 “小小，你看见了吗，一切都有了归宿。” 云遐神君颤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凄凉，心中的疼痛早已将他的意识搅碎了千万遍，下一瞬身子向后轻飘飘的倒了下去，他是古神无法死去，可是却因为这份锥心之痛实在难忍，继而封闭了自己的意识。 小小，既然你去了，那云遐就永世存活在梦境之中，那一片天地里，你可愿为我披上红装？ 云遐神君就这么倒下了，千重梦境，梦境千重。 那一年，二人鬼市初遇，一见倾心，又以身入幻境成全了一场爱恨。 迷蒙间，场景跳跃到了昭阳殿上，二人对着天地立下誓言。 “神君云遐，今收苏小小为亲传弟子，并且只收苏小小一个徒儿，尽心尽责，护其周全，望她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苏小小，承蒙神君不弃，悉心教导，收我为徒。弟子在此立誓，定当堂堂正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的誓言响彻云霄，到最后她也确实用生命践行了。 然后场景再次转换，是他们在昭阳殿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一年烟雨朦胧下，他飞身接下了刚刚学会飞行的她，一脸花色教人好生可笑，他喜爱至极； 那一年桃花纷飞里，他抚琴助兴，她翩然起舞，无尽的情意随着漫天花雨不经意的撒落。 那一年骤风急雨中，他们二人撑伞而行，互相诉说着彼此的心事。 那一轮皎洁之下，他们月下对弈，黑白二子纵横交错， 那一夜风色正好，他们彼此相爱却谁也没有说出口。 那朝朝暮暮，不离不弃，他才真正明白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从此只愿伊人常伴，岁月悠悠。 恍惚间，九霄云殿之上，他当着所有神仙的面宣誓主权。 而后又热烈表白。 再后来他们携手同行，羡煞旁人…… 云遐神君开始分不清这场梦境到底是真是假，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毫无办法。 相思成沫，血泪纵横，云遐神君哭喊着却还是找不见他的小小，他颤抖着身躯四顾茫然，可天地苍茫处哪儿才有她。 梦境里的云遐神君，意识状态的他都漆黑了眉间朱砂，四海巨浪翻滚，白雾迷茫。 忽然间，血色漫天，云遐神君意识坍塌开去，消散在了这一片天地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堕神为魔的劫煞。 云遐神君拔剑所指天地苍茫，眼中狠厉决然，电闪雷鸣的光芒绚烂着眉间绽放的黑莲，一身雷电交加，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似乎不经意间一切就会尽数毁在他手。 他愤恨所有的天道不公都惩罚在了自己的爱人身上，何其荒谬！ “小小，师尊为你再造一个世界可好？” 云遐神君轻声低语，失去了最爱的人，他又如何保持清醒。 对于云遐神君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比责任更重，可是失去了苏小小，这份责任也随之而去了。 所以云遐神君手起剑落，雷电霹雳，山川秀色，瞬息成烟。 这一场梦境亦真亦幻，云遐神君明知这一切不过梦境里的镜花水月。 却还是疯癫一场，极爱产生极恨， 这世间从来只有情爱一事可以让人痴狂。 爱可以创造五彩缤纷的世界，也同时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你这样做对得起她的牺牲吗？” 熟悉的声音从天地血雾之中传来，一体同生，穿越天地，趟过时空，渗入灵魂。 没有比云遐神君更熟悉他了。 云遐神君浑浑噩噩的杀伐毁灭，仿若九幽地狱的恶魔降身，这道声音却如同梵音入魄，瞬间洗涤了他的杀意，手中赤霄剑停息了怒气，杀红的双眼也清明了些许。 “是你，青衣。” “没错，是我。” 一身仙风道骨的青衣神君，一手执书卷，一手执长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遐神君。 二人有着相同的容貌，明显就是一人。 “我们是一体的，你忘了吗，这是梦境，在这里，你们同心同命，她没有死，只要你想着她，她便能回来。” 青衣神君的声音又传入云遐神君的耳朵，是啊，这是梦啊！ “没错，她会回来的。” 云遐神君愕然，他呆滞着，反复重复这句话，他还活着，小小就不会死，就不会死。 这也是苏小小留给他的救赎。 云遐神君崩溃的意识从天地回归，白雾茫茫一点点渗透，乃至包裹那漫天血雨，凄惨的世界慢慢仙气缭绕，唯美绝伦。 他眉间朱砂终于褪去了墨黑凄美，恢复了以往的苍茫正气，眼中的狠厉也全部消散，韶华一世的气质无意自放。 青衣神君慢慢消散了。 云遐神君闭上了双眼，嘴角轻扬，他又回到了苍澜山的那片桃花林中。 千树桃花，随风飘散，粉色花雨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笑得明媚的人儿，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云遐神君轻抚着树干轻声呢喃：“小小，快回来……” “师尊，弟子回来了。” 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云遐神君惊讶的转过身，然后会心一笑，紧紧地拥住眼前人。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镜花水月（五） 失而复得，苍澜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容光。 更因为两位主人即将举办婚礼而熠熠生辉。 月出皎洁，庭院中如浮了一层空明的水色，桃树撒下一地落英，透过横斜的树枝可见两道人影，同样的红衣热烈。 云遐神君和苏小小的婚礼很简单，就在这昭阳殿里的明月风清处对着河山大泽拜过。 云遐神君化了满殿花灯：“你我在月下花灯处初见，今日就以满殿花灯为媒，请诸天神魔见证，云遐愿娶苏小小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苏小小接过他手中的红盖头：“诸天在上，苏小小愿嫁云遐为妻，从此生同衾死同穴，不论祸福，永不相负。” 他们言毕相视一笑，各自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交缠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昭阳殿中，那棵桃树依旧芬芳，花满枝丫，风偶尔拂过，花瓣不舍的离开枝头，落得满地桃红，此时此刻，它们用最美的一面见证这人世间最浪漫的一刻。 桃树之下，云遐神君和苏小小身着红衣，在细风中屈膝跪地，相视而笑，眸子里款款深情。 一拜天地，他们对着苍茫无垠的天地一叩首。 二拜桃树，他们对着结缘的花灯二叩首。 夫妻对拜，他们双膝跪地，面对面深情凝眸，三叩首。 云遐神君薄唇轻启，凉薄的语句，好听的醉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已知。” 苏小小的脸庞滑落一滴朱砂泪，这场婚礼她让他等的太久了。 几百年后，绝情殿中。 “师尊，小汤圆，开饭啦！” 花千骨银铃般的声音依旧，伴随着宫铃声阵阵而来，手中托盘中几道“惨不忍睹”的小菜，蓝色的汤羹，看起来十分的“别致” “爹爹，娘亲在叫我们吃饭唉！” 一个六七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木剑在手，停止了手中动作淡淡的说着。 “小汤圆，这可吃不得啊！” 云遐神君坐在石凳上轻声说道，眉宇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看着小碎步奔跑的孩子，还有走廊尽头那抹淡紫，心中好不安宁，忍不住嘴角轻扬。 “我知道了，爹爹，娘亲的饭吃不得。” “嘘，别让你娘亲听见。” 庭院里，一家三口围坐在石桌旁，苏小小给他们盛上一碗蓝色的汤羹，不经意间她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苏小小刚开口，却听得一大一小两人齐声说道。 “小小，我没有。” “娘亲，我没有。” 一瞬间沉默，却又在下一刻三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幸福的模样叫谁看了都羡慕不已。 姻缘天定，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百转千回，都会遇见最好的结局。 就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时，昭阳殿所在的空间发生了扭曲，混沌之中，只有云遐神君和苏小小二人。 五彩琉璃般的世界，光怪陆离，柔和的阳光照射下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该醒过来了，可是你们要记得，你们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这是你们的命运也是六界的选择。 大道如初，混沌为爱，不要畏惧，不要害怕，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命运的安排，忘却所有的劫难，未来还在等待着你们。” 话音落下云遐神君向苏小小伸出手，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小小，我们回去吧……” “好。” 云遐神君柔情一语，他们的身形渐渐模糊直到天地苍茫间再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烟雨阁中的日子流淌的十分缓慢，五天很短却也很长，等待的人焦虑不堪。 夜半时分，月色静谧，晚风浮动，花羞月底，偶尔有几声蝉鸣吱呀而过。 月光斑驳穿透木窗，夜风习习裹带花香，悄然入室，床头一盏烛灯闪烁着微弱的光华，轻柔的抚摸着沉浸睡梦中的有情人一对。 不知道是不是那吱呀的蝉鸣太吵闹，还是这轻浮骚动的夜风太多情，床榻之上的二人悠悠转醒。 “我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苏小小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她朝着云遐神君的身子靠了靠，脑袋也顺势钻进了他的臂弯。 云遐神君笑意更甚，他伸手一个圈揽，将她完完全全搂在了怀中，下巴舒适的抵在苏小小的头顶。 “原来之前十二楼里的青衣神君是你的分身。” 从梦境回归，苏小小理清了许多前尘往事，怪不得当初觉得青衣神君如此熟悉。 “是我，都是我。” 白子画轻声细语，柔情似水，眼里心里都只剩下怀里的苏小小。 “那你还那么考我，都是什么题目啊。” 苏小小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狡黠的看着云遐神君。 “是清源真君提供的题目。” 关键时刻云遐神君果断将锅推到了清源真君的身上。 “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姻缘线被改动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梦境消散，苏小小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因为我相信姻缘天定，你看，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对，姻缘天定。” 二人相视一笑，静静享受着夜的流淌。 时间一秒秒顺着山泉叮咚而去，夜越来越深，月越来越浅，天边极目处，一抹光亮若隐若现。 虫子安宁了一晚终于按捺不住叫出了晨光，山花沉睡了一宿终于忍不住唤起了晨风，阳光一丝破晓而出，将黑夜驱散掉一抹，然后顺着风扭动的地方铺天盖地而来，唤醒了天地万物。 “小小，早安！”薄唇轻启，声色幽凉深邃，云遐神君睁开双眼，看着怀中日思夜想的人儿，一抹微笑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忽然间，苏小小腰间传来轻微的力道，她的身子与他贴合的更紧了。 “神君……”苏小小眼中氤氲着雾气，一切都似乎如此的不真实。 “嘘……什么都不要说，让我多抱抱你。”云遐神君低声低喃，慵懒的声音，字字清晰。 苏小小顺从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宁静美好谁都不该辜负，再大的事情都请静静等待着吧。 房门吱呀开启，蓝白两道身影迎着日光出现，庭院里焦急等待的弟子们飞一般的跑到了门口，一下子跪了下去。 “师尊，神君，你们终于醒了，弟子们都快担心死了。”夏月一把抓住苏小小的腰，将她牢牢抱住，高兴的眼泪簌簌下落。 其他弟子也是忍不住落泪，虽然知道师尊不会有事，可他们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师尊，我们把桃山打理的很好。” “天界送来了好多赏赐，我们收到库房里了。” “山下的妖怪我们也都处理好了。” “该采买的也都采买了！” “功课也没落下，清源真君他们每天都有检查的。” 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话听得苏小小会心一笑，这些弟子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也该离开自己了。 想到这里苏小小觉得心里真是舍不得。 “师尊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别哭了。”苏小小心疼的将夏月扶了起来，轻卷袖口替夏月轻轻拭去了泪珠。 “嗯，师尊回来了！” 一些弟子破涕而笑，不论他们如何长进，他们永远都是桃山的弟子。 “对了师尊，真君他们都在前殿，我现在去告诉他们，你们已经醒过来了。” 夏月蹦跶几下拔腿开跑，还一边回头说着，却在几步外撞入了清源真君的怀中，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们早就知道了。”清源真君被夏月撞得有些生疼，单手揉了揉胸口，这孩子平时看着稳重，小小一有事就六神无主了。 “小小，神君，你们终于醒了，我们担心死你了。”苏桐和许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苏小小的肩膀，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生怕她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眼神十分认真。 “爸，妈，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而众人在看见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紧握的双手之后就知道姻缘线更正成功。 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苏小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云遐神君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都别站着了，好好坐下来聊聊吧。”瑶姬给了自家儿子一个眼神，清源真君也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哥，这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苏小小开口问着清源真君，果真是心系天下。 “一切安好，三天后就是大朝会。” “嗯。”苏小小点点头。 “那言蹊呢？”苏小小接着问道。 “天帝陛下判言蹊受天雷百道，禁闭五百年。” “我想去看看他。” 不是苏小小圣母心泛滥，而是出于一种释然的心理，掌管姻缘的月老做了错事，是为了和自己的爱人能够长相厮守。 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苏小小最关心的是梦境里天地浩劫，圣人入梦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带有某种预言的意味。 更何况还有古神之梦重合，之前的星辰异变还没有结论，赫拉等人也没有消息。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未知数。 第一百二十七章：仲夏飞霜 天界，姻缘殿。 一座不起眼的八角小楼伫立在其中。 月老言蹊坐在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百道天雷之后，他一头青丝尽成霜雪。 “吱呀”一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言蹊，吃饭了。" 月老言蹊拿起发梳，屋子并不明亮，光影斑驳在他的脸上多了鬼魅几分之气。 他弯了弯唇:“无华，你不怕我吗?" 孟婆无华将饭食放到桌上，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笑道:“我为何要怕言蹊呢?” 月老言蹊轻笑一声:“我如今仙不仙，鬼不鬼的，这副样子，确实没法见人了。" 孟婆无华接过发梳，认真的给他梳着长发，尽管发丝早已失去光泽变得有些干枯。 "我们做错了，不该将幸福建立在他人的欺骗之上。" 月老言蹊微微低头:“终归是我们欠她的。” 良久，二人静静用着早餐，一时无言。 孟婆无华敛去眸中苦涩，那日看着诛仙台上的月老言蹊，她害怕了，害怕月老言蹊再次离她而去。 她将他抱在怀里，祈求道:“天帝陛下，我愿和他一起接受惩罚。" 就这样，她和他一起被关在了这座八角小楼里，五百年不得出。 当然，该做的工作也必须要做。 这日，苏小小隐去身形站在姻缘殿外，满目苍翠。 这里是天帝元凌布置的，用竹林做了阵法。 从苏小小的视角去看，月老言蹊推开门，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孟婆无华轻声道:“无华可愿与我合奏一曲?" 坐在石椅上的孟婆无华抬头:“好。” 月老言蹊快步进了卧房抱出许久未曾弹奏的古琴，琴响彻在这寂静天地。 一曲毕，孟婆无华的眸子里都带着几分暖意，微微笑道:“言蹊，余生请多指教。” 月老言蹊起身将她拥到怀里，闻着空气中的竹香他浅浅吻在孟婆无华的额头上:“无华，余生请多指教。” 天界阳光洒在苏小小的身上，她微微一笑。 前尘往事尽归云烟，只愿各自余生安好。 而在大朝会之后，苏小小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弟子的教学当中，毕竟下个月就是仙阶考核了，她还打算在考核之后为弟子们举办那场迟来的婚礼。 然而对于弟子们来说，他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简直是魔鬼训练啊！ 再加上圣人比肩天道的自然buff，他们想偷懒都会被雷劈，用鸡飞狗跳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 一天十二节课程，从文化课到实践课，文武俱全。 当然，鸡飞是他们，狗跳也是他们。 “你们在桃山该学的也都学了，今天本座考察最为基本的五行之术和推演星盘之术。” 多媒体课堂上，苏小小西装革履，为人师表。 “在之前的学习里你们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属性，也做到了飞升，那么，徐瑾舟，你来说一说，何为五行？” “五行其实是一种虚的说法，天地万物由金木水火土五行构成，它们之间既相生也相克，形成了一个整体。” 被点到名字的徐瑾舟镇定自若的说出了答案。 “很好，五行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一种气。” 苏小小停顿了一下，五行术是一种十分虚幻的课程，各仙家掌握的五行术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罢了。 天地混沌至今，五行相生相克，无人能真正参破。 “而气其实就是各种修炼的方式，比如说我们修仙者的仙力，修妖者的妖力，修魔者的魔力等。” “本座再问你们，五种气流动的方式为什么？” “五种气流动方式可归结为春木，夏火，秋金，冬水，五行之本为土。” 弟子们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不错，也就是说世间万物皆可以修五行。”。 苏小小点点头继续解释着。 “春属木，花草生长，气向四周扩散。 夏属火，万物涨势迅猛，气向上蓬勃发展。 秋属金，稳固且蓄势，气内缩凝结。 冬属水，万物休眠，厚积薄发，气运向下。 而土则是最重要的根本，万物的根基乃是天地，土是承载，所以，土是最重要的一个属性。” 苏小小化虚为实，将五行术纳入了弟子们熟知的四季之中来讲解，确实让原本深奥难懂的课程变得简单了不少。 “那么，你们修行了这么多年，说说看，都领会到了什么。” “回师尊，弟子认为五行其实就是生命的演化。土为根本，那就是载体，春夏秋冬四季演变，其实就是万物的生长模式。 “脚踏实地是土，生命繁衍是土，落地归根也是土，万事万物，都是围绕着土而存在的，所以，土元素最为广泛，也最容易感知到。” “五行元素虽共存天地，可强弱不等，依势而分。水量充沛的地方，水元素就丰富，干旱沙漠之地，金、火元素就浓厚。” …… 弟子们争先恐后的说着，个个颇有见地。 “你们能领会到生命二字，便已经足够了。” 苏小小听到弟子们提及生命二字，已然欣慰。 其实这五行术本就是一种对生命的领悟，代表着生命力的发展，一起一落均是演变于此。苏小小心系天下众生，正是因为她对五行生命原力的通透理解，越是感知生命的不易，越是懂的怜悯苍生是有多么的重要。 “接下来，本座再考察你们对星盘的推演能力。” “弟子明白！” 在弟子们的注视下，苏小小用多媒体投射出万千星海，周天星辰排列其中。 “仁礼，你先来，把错乱的星辰回归原位。” “是，师尊。” 第一个被点名的黄仁礼起身走到讲台之上，他望着头上的星辰若有所思。 布星之事有如棋盘落子，乱掷一气搅和局面当然容易，一步一子重新复盘却不轻松。 四象七宫二十八宿，此隐彼显皆顺天时而定，黄仁礼一心沉浸推演之中，一道道流光自指尖划出，那些星子在法力牵引下各自落回应有的位置， 黄仁礼的动作一直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节奏，可见法力运用之娴熟。 “不错，分毫不差。”苏小小用赞许的眼神看向黄仁礼，也让其他弟子拍手叫好。 “别急，你们一个个都要考察。” 苏小小敲了敲黑板，继续对弟子的教导考察去了。 华灯初上，他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别说弟子们，就连苏小小也累的够呛。 所幸还有云遐神君陪着。 时间兜兜转转便到了仲夏时分。 仲夏之时本应酷热才是，却漫天飞雪毫无征兆，苏小小上书天帝，得到的回复是雪神并未降雪。 这便是突发异相了。 古亦有云，六月飞霜乃天怜含冤莫白之人，莫不是有人受了天大的冤屈，连天都在为其悲悯吗？ 一场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似雁过无痕，可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都陷入了猜想，引来众说纷纭。 “怎么回事，六月飞雪，可太冷了。” S市的警局里，姬宸熙在工位上瑟瑟发抖，什么破天气，哪有六月份下雪的。 “你就穿个大衣当然冷了，冻死你算了。”苏雅虽然嘴上回怼着，可还是递给了姬宸熙一件自动发热外套。 “还得是青梅竹马啊，小雅，来，喝杯奶茶。”姬宸熙把热乎乎的奶茶递给了苏雅，这样的天气，一杯热奶茶再舒服不过了。 “你们说，是不是有什么大案要发生了，六月飞雪，窦娥冤啊。” 李伟一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整理着资料，一边和同事们讨论着这场大雪。 “李伟，你这可是迷信了啊，咱们可是人民警察，我看就是什么冷空气。”另一个叫张宇的警员将结案报告发给了姬宸熙，对于玄学，他从来都不相信。 “哎，这可不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早都有专门研究玄学的实验室了！” 李伟神神秘秘的样子惹得大家啧啧称奇，即便有玄学实验室，这么多年也没研究出什么啊。 可见还是假的。 “真的，我一直关注这个实验室呢。” “队长，苏警官，你们觉得呢？” “行了，手里的活儿干完了吗，今天下这么大的雪，咱们的出外勤的概率肯定高。” 姬宸熙出声打断了大家的话，虽然他和苏雅也不相信，可是他们总觉得隐隐约约接触过，只是根本想不起来罢了。 “上班时间讨论些有的没的，再这样，罚你们打扫厕所！” 局长王书亦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现在的年轻人啊，活力太旺盛，什么玄学，都是糊弄人的东西。 而就在雪扬之时，十二件神器竟然不翼而飞，使得原本并未在意这场大雪的仙门十二宗纷纷陷入了惶恐不安。 按理来说十二件神器之前由圣人苏小小镇压过，本不应该出现问题，可是却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就连苏小小都没有察觉。 由于神器和苏小小的一部分元神相连，若有异动苏小小自然会有所感知。 所以，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一时间，六界震撼，所有人都开始正视起这场突如其来其来的大雪。 天生异象，神器丢失，仙门十二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纷纷赶去了天界。 第一百二十八章：瓮中捉鳖 九霄云殿之上，仙界大部分人士几乎齐聚，一双双眸子神情凝重，尽数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帝元凌和座下的苏小小。 “众位掌门，你们的来意朕已经知晓。” 天地突发异象，神器不翼而飞，事关六界，没有神仙不上心的。 “陛下，六月飞霜，十二神器丢失，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仙门十二宗的掌门的神情同样的惶恐不安。 “苏卿，此事你怎么看？” 天帝元凌侧目向苏小小询问着，这十二件神器由她镇压，自然应该问问她。 “既然六月飞霜不是天界正常运转造成的，那边是天道示警了。”苏小小神色肃穆，一派镇定。 “怎么可能，如今六界清平，天道会因何事示警？” 在场的大多数神仙都不解震惊的看向苏小小，此事真的太过蹊跷了。 “敢问圣人，您既然说天道示警，那天道到底因为什么事示警呢？” 有神仙拱手询问，而其他神仙也是纷纷有此疑问，也都看向了苏小小。 “因为不平衡。” 苏小小回答着，神情虽然还是平静，却也是同样有着疑问，六界的平衡真的是取决于人族吗？ “这就奇怪了，哪里不平衡？” 星纪宗新任掌门李杰继续问着，双手摊开，一脸茫然。 “那是因为人族发展的过于兴盛，已经开始研究神仙之法门了。” 天帝元凌见众仙茫然便出声说道，毕竟不是所有神仙都能窥得天机的。 “假以时日，他们便会用凡人之躯直接登天成仙了。” “什么？” “人族竟然发展的那么飞速？” “这……” 听到天帝元凌的解释，九霄云殿里响起了各种讨论的声音，都在讨论着。 立在高座之下的苏小小想起千年前那场封神之战的记载： 在上古之神相继陨落之后，天地沉寂了一段时间。 日新月异，斗转星移，人间已然万象更新。人，妖，神，魔于涿鹿之战后签订条约互不侵犯，各居一隅。 然，人族在诸神的偏爱下，空前鼎盛。渐渐打破了各族间隐形的平衡。 再者天界因上古元清之战，神位空缺，诸圣无奈只得共同签押封神榜，设下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神位。自此维系着道、阐、截三教道统气运之争的封神之战逐渐拉开序幕…… 上一次封神之战的原因便是人族的发展打破了六界的平衡。 那么这一次，凡界早就创立了研究神仙法门的实验室，天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天降异相便是最好的警告。 “陛下，除此之外，还希望圣人给我等一个关于神器交代。” 有刚升到天界的小神仙不了解情况随性拱手，霸气而言， 天帝元凌闻言，眉头深锁，不知何意。 “你们此话何解，苏卿只是镇压过一次神器，她没有责任负责一辈子，况且神器消失她也并没有感知，能给你们什么说法！” 天帝元凌有些恼意，苏小小之前代她处理政务颇有功绩，这群小神仙怎么就给他添堵呢。 “陛下，她苏小小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自己知道，还需要我们去说吗？” 一个叫张玉令的小神仙抢先一步，斜眼而视，言语不屑，连圣人一称都不用了，直呼苏小小的名字。 “呵呵……” 苏小小轻声一笑，可九霄云殿太过安静，那笑声盘旋回荡，有些戏谑之意。 “本座做了什么？还请这位仙友说个清楚！” 苏小小这句话说道最后，竟然生出无尽威严来，这几百年来她莫名背了多少锅，挨了多少骂，自然是生气的。 “哼！我也不怕实话实说，十二件神器都消失不见了，苏小小，上次交给你封印神器，然后没到百年就出事了，你说我们不找你要个说法，找谁要！” 张玉令继续说着，言语尖酸刻薄，不像是悲天悯人的神仙。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正如陛下所说，本座不能管神器一辈子！” 本来苏小小平日里不愿用身份压人，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其实这也正常，毕竟被人无端指责，而且当世圣人何等身份，岂容他人随意侮辱。 “张仙友何苦咄咄相逼，当日封印神器一事原本就是本座临危受命，现如今，神器丢失便要本座负责，理上也说不通，再者本座又如何图谋神器？而且，神器仙门十二宗保管之物，张仙友为何如此激动。” 苏小小按捺住内心的暴躁，仔细分析着此事。 其他神仙一句没吭，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这个张玉令究竟在干什么！ 白芷星君几人冷言几句后便被苏小小传音打住了，索性他们也懒得跟那个无理取闹的家伙继续说下去，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圣人又如何，不还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仙人，永远远成不了神！” 张玉令冷笑一声，言语里轻蔑不已，眼神扫视了苏小小 “是啊，本座是成不了神。”苏小小此时出奇的平静。 “所以你就动了歪心思，用神器为你自己逆天改命登天成神，还有，你和云遐神君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能够在天界站稳脚跟吗！你啊，少装出一副清高淡漠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你也不过是小人！” 那张玉令越说越烈，平日里苏小小声名在外，很少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 此情此景倒是和那年韩城越之事一模一样。 “放肆！” 一道狠厉的声音从高堂上响起，之后便有巴掌掌掴在了张玉令的脸上。 张玉令闻声，心中惊颤，一股肃杀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出手的正是天帝元凌。 “陛下，臣所说之事合情合理啊！”张玉令受不住天帝元凌的威压一下子匍匐在地，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啊！ 而作为当事人的苏小小只是手臂轻抬，示意众位仙友无须多言。她一步步的朝着张玉令走了进去，停在了他的的身旁，双眼紧锁着他，眼神似刀。 “张玉令！你伪装的的确不错，可惜，还是失败了。” 苏小小字字清晰，声色却是平淡无波，她视线轻扫过地上的张玉令，满脸的不屑和不耻。 “你……” 张玉令心中惊虚苏小小带来的压迫感，已然句不成句，声不成声，在真正的神仙面前他完全招架不住。 “之前本座就接触过改造人，你虽然伪装的很好，身上的仙泽也很充盈，但和这些仙友的仙泽有着本质区别，真正的神仙仙泽纯粹，都是淡淡的金色，你的却是纯白无暇，你自己看不出来，不代我们看不出来，难道你没感觉到今天的九霄云殿有什么不同吗？” 苏小小的声音在张玉令的头上盘旋，摄人心魂。 张玉令此时神色慌张，有什么不同？他真的看不出来啊！ “既然你不知道，本座便指教你一番，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境，就为了等你啊！” 番外（一）：圣人和神君的小情趣 封神之后的小故事： 苍澜山里种满了桃树，春天时有一条小路全被桃花瓣铺满，枝叶掩映中，有一座闲雅的小院。 百年过去诸事皆定，却并非圆满。 圆满二字，永远不可得，背后总有数不清的牺牲，看不见的血泪。 可正是有了这两个字，过去种种就如过眼云烟，现今最重要的事，是这间苍澜山小院里，枕畔的香气，和那个就在眼前的人。 夜晚，苏小小去突然想去温泉泡着。 桃花瓣星星点点撒在水面之上，一株盘曲嶙峋的树枝叶夸张的伸出湖面，雪白的月光从枝叶间漏下来，落进苏小小乌黑的长发里。 她伏在一块石头上，空气潮湿宜人，温热的泉水浅浅没过她的后背，远处似乎有隐隐虫鸣，实在太安逸，她就快要睡着了。 鼻尖突然痒痒的，好像是狗尾草。 苏小小眼也不睁们伸手拂开：“别闹。” 一声低笑，带点促狭，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来，苏小小缓缓的张开眼睛，眸子里一瞬微光流转，却又打了个哈欠恹恹的继续伏着：“云遐，你回来了。” 云遐神君不禁莞尔，坐上苏小小靠着的石头低头看她。 苏小小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衣衫浮在水面上，里衣的领口很低，露出白瓷一样的果实和后脊。 云遐神君抚上她的头发：“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苏小小声音很轻。 “那怎么还和我说话呢？” “梦话……” 云遐神君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只余呼吸声。 其实自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那一刻，苏小小已睡意全无，一阵从心尖上化开的暖意似乎一直落进元神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由自主的眯眼笑。 得捉弄捉弄他。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苏小小心一跳，支着耳朵像只装睡的小猫咪，却迟迟不闻云遐神君的下一步动作，她快要按捺不住转身去看的时候，突然一声惊呼，她整个人被从原来伏着的地方抱起来，陡然失去平衡，她只好牢牢环着云遐神君的脖子，毫无威慑力的怒视他。 她的白色里衣在湿水后几近透明，云遐神君身上亦湿漉漉的，苏小小恼道：“云遐，你快放我下来。” 云遐神君悠哉环顾四周：“那放在哪好呢？” “原地就好！” 云遐神君莞尔一笑：“得放在心上。” “不够两人哦。” 苏小小尚未领会云遐神君的话中深意，“那我坐着你站着，正合适。” 云遐神君低声笑了：“谨遵圣人法旨。” 说完便将她小心的放回大石上坐好，手指开始解她领口的系带，苏小小怒视他，希望自己的目光看起来足够正义凛然，谁知道云遐神君一点不受影响，已将那个结松开，修长的食指搭上去，被解开系带的衣衫被分开两片，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冰肌雪肤影绰约。”云遐神君声音低沉，苏小小顿时满脸绯红。 他的手指顺着她胸口慢慢滑下，带着冰凉的触感，两人的呼吸都加重起来。 手指探进一边衣领，抚上一团白雪，苏小小的身子颤了一下，那感觉太强烈了，是他赐予。 很快云遐神君的两只手都探了进去，似在精心雕琢一具木偶，一点点勾勒出美好起伏的曲线。 但此时苏小小的好胜心被激起，她猛的自云遐神君的肩膀上抬头，然后顺势将他压倒，两人颠倒位置，她伏在他胸前： “今夜我要攻城掠地！” 云遐神君一声轻笑：“苏先生好生威武，本君奉陪到底。” 苏小小咧开嘴：“这倒不难，神君可别求饶啊！” 云遐神君揉着她的头发：“那可就辛苦圣人了。” 苏小小满脸得意，将云遐神君稳稳当当放在一堆铺好的衣服上，她嗅到上面还带着他们的气息。 又是的一夜颠鸾倒凤。 番外（二）：封神之后二三事（一） 自从第二次封神之后，天界的众神仙们都知道，重新归位的紫薇大帝楚天佑正在踌躇满志的追求女仙之首的天玄元君白灵。 要说这紫薇大帝楚天佑那可是两次封之战里最炙手可热的神仙，不仅功绩卓著，还是个风度翩翩，气质出尘的俊美男仙，奈何，紫薇大地再怎么痴恋追求，天玄元君白灵均是避而不见。 据天界情报最灵通的红绫仙子和兔儿神爆料，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至少得往前追溯几千年。 大多数仙人们都是孤寂千万年的老家伙，难得听到这种八卦，自然都是好奇不已，甚至暗自扒出了紫薇大帝楚天佑与天玄元君白灵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不过碍于神尊的威压，倒是不敢对她的徒弟玩笑的太过。 作为神之圣地的苍澜山终年仙气缭绕，恰好又是一年草长莺飞的好季节。 云遐神君和苏小小的女儿小云锦都已经七岁了。 是日清晨，小云锦手执赤霄剑在小院的桃树下练功，动作行云流水般畅快自然，一身神力不断，随风而起，仿若脱离凡尘逍遥世外的仙人。 “小云锦，师尊不在吗？” 温润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云锦凡闻声却并未停止手下的动作，只见她手中长剑轻飘飘一剑刺出，气势凛冽不绝，眼前一米见方的空间似乎都随着这一剑而被切割成了两份。 “爹爹和娘亲在办正事。” 小云锦收起赤霄剑，反手置于身后，长长的剑身冒过她的头颅，她双目紧锁住眼前的客人紫薇大帝楚天佑，淡淡的说着，声音难掩稚嫩却清冷无疑。 “咳咳咳……师尊和神君的感情真好，小云锦啊，你估计要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紫薇大大帝的话语里有些羡慕，他和天玄元君白灵还没修成正果呢。 “你找娘亲和爹爹做什么？” “倒也没事，就是来和师尊取取经……” 紫薇大帝楚天佑顺口就说了起来，辗转两世，他永远都是师尊的弟子。 虽然之前的关系有些复杂，但问题不大。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气息从半空而来，紫薇大帝楚天佑心中一喜，抬头便看见天边紫白两道身影缓缓而落。 “师尊，神君。” 紫薇大帝楚天佑一边说着，一边向二人行了礼。 “是天佑啊。” 苏小小淡然一笑，对着紫薇大帝楚天佑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来学习追妻的。 “小汤圆，去找豆豆和小咪玩一会。” 云遐神君走到小云锦跟前，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宠溺的眼神似乎能将整个冬天都融化掉。 “好。” 小云锦露出了一抹笑容，乐呵呵的去找豆豆他们玩了。 等小云锦离开后，云遐神君和苏小小坐在了庭院石凳上，手臂轻拂下，几盘精美的点心出现在石桌之上。 “说吧，天佑。” …… 此时，苍澜山上栽种着千树桃花，粉色飞舞的庭院中，却有一人不时发出叹息。 云遐神君面色不善的看着这个打扰自己和苏小小花前月下的不速之客，冷声道：“紫薇大地莫不是神职太过清闲？想要本君为你再多增加一些？” 紫薇大帝斜倚在桃树下，眸色萎靡，撇嘴道：“我不就是打扰到神君你和师尊秀恩爱么，您至于这样小心眼吗？徒弟我这还单身着呢！” 苏小小轻笑出声：“傻徒弟，你还不赶快去天玄元君找白灵诉情？我可是听说最近追求她的仙人可是有很多哦……” “她都不见我……”紫薇大帝泄气道，自从他回归之后，就采取了主动追击策略，奈何白灵好像是伤透了心，根本就不愿见他。 “白灵不见你那是因为你没有诚意哦。”云遐神君淡淡的说道。 “愿闻其详，怎么才算有诚意呢？”紫薇大帝认真道。 “真心最要紧。”苏小小噗嗤笑出声，这傻孩子，怎么突然不开窍了呢！ “真心？弟子明白了，师尊，师公，弟子先回去了。”紫薇大帝从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的话里悟出了道理，立马回去追妻了。 “他们两个啊，就是别扭。” 苏小小叹了口气，真是为这两个徒弟操碎了心。 “他走了……”云遐神君笑得狡黠，拉起苏小小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之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番外（三）：封神之后二三事（二） 明月初上枝头，夜色无瑕。 晚饭过后，云遐神君和苏小小静坐在桃山的凉亭里，放眼月色下素美的山川河海万里。 山下的万家灯火次第燃起，漫天星子羞涩的躲在夜幕之后，偶尔眨巴着眼睛偷看着人间灯火闪烁，似乎是在呢喃着娓娓动人的故事。 苏小小侧目看着身旁白子画的侧颜，淡淡一笑，心中宁静似水，意念轻动，伏羲琴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双手轻触琴弦，悠扬缠绵的《凤求凰》从她指尖缓缓而出，情深意长点点融入其中，每一世的相知相爱化作涓流点滴，流淌在了静谧的夜色之中，盘尽柔肠。 “云遐，我醒来的太晚了。” 一曲罢了，苏小小痴痴的看着云遐神君，嘴角笑意早已浮现，她其实是知道的，这千万年的时光云遐一个守在苍澜山，等一个不归人。 “不晚，有你在，便是人间四月天。” 云遐神君神色温柔缱绻，这是他的神尊一次为他抚琴的曲子，他记了千万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不归人又如何，永生永世他都愿意。 “我不会再留你一人了。” 苏小小每每想起之前辗转经年的那一幕幕，她就控制不住锥心之痛。 不过还好，她几经辗转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就永远不分开！” 云遐神君眉眼含笑，这样的时光他早就奢望了千万年。 他一个圈揽，将苏小小紧紧拥住。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已知。” 二人抱了很久，久到骨血相融。 漫天星河下，云遐神君笑而不语，他右手抚上苏小小的眉峰，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皱的眉黛。 “抱够了吗？” “没有。” 苏小小同样将双手抚上云遐神君清冷的面庞，眉眼浅笑，头颅轻点，眸子里纯粹的如同漫天飞舞的桃花那般，不夹杂任何一点多余的心思。 云遐想要的，她从来都不吝啬给予，更可况他们本来就该属于对方，只是天道从来蹉跎人。 但如今创世法则重临，天道更迭，正是万世升平之时。 从今往后，他们也终于能在这方盛世里将爱意说到尽兴。 第二天清晨，云遐神君和苏小小在桃山和苍澜山设好了结界，然后拿起了行李，准备出发。 只见得二人各持一把长剑，分别身下一匹白马。 他们二人衣着一深一浅，一个白色一个红色，两声马嘶长叫，这才是他们想要追寻的向往的生活。 从今而后，他们俩人在一起。 饮马江湖，策马狂奔，白日放歌，红尘逍遥。 元凌依旧君临天下，他们四海为家。 天地相邀，与君为伴，愿同行。 西湖泛舟，断桥赏雪， 南屏听钟，漫步山塘， 宏村品茗、华山论剑， 凤凰廊桥…… 观西塘夜景、品洛阳牡丹， 临黄鹤古楼，望同里湿地; 登五彩天池，踏秦淮乌镇 …… 乌篷船里，苏小小大喊：“云遐，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啊！” 云遐神君倾身在苏小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大喊:“愿余生有你，多多指教啊！” 夜光下，红笼高挂、风景如画: 那船夫回头，看着依偎在一一起的两人， 笑了。 这里风遇山止，船到岸停。 这里陆地绵延，穿云而上。 这里河水波澜，绕地而行。 这里的一切都是有始有终。 可以容纳洪荒时期的不期而遇和千万年后的久别重逢。 更是“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人间佳话。 山光水色间，人间并蒂莲。 是风华正茂，也是绝代双骄。 云遐神君，苏小小， 世界灿烂之大，我们一起回家。 第一百二十九章：凌霄考核 随着苏小小的声音落下，整个九霄云殿和在场的神仙们开始崩塌，只剩下天帝元凌还站在苏小小身后。 琼楼玉宇转眼间成了五行雷电天牢，正是为“张玉令”准备的。 “你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等着我，是吧？”眼前的一切消失殆尽，“张玉令”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圈套！ “没错，早就知道了。”天帝元凌冷冷地看着张玉令，关于仙门十二宗的改造人之事并没有完全结束，这次正好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其实，你们这些改造人真的很厉害，不但能开发出人的潜力，更能无限接近于神，只不过这实验太过泯灭人性，根本不应该出现！” 苏小小想起之前处理的卢锡安事件，还是心有余悸，她不怕那可怕的实验，怕的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实验过程。 “所以你们就设下陷阱来等着我？”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你可以如此肆意辱骂于苏卿，早就被天雷劈死了。”在天帝元凌的眼里，张玉令就如同蝼蚁。 “呵呵，我竟然没有发现，看来这个实验还有待改进。” 到了如此地步，张玉令反而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被抓，他便不打算活着了，不过在他死之前一定要给公主殿下发送消息！ “别想了，这里的安保和信号屏蔽系统是本座负责升级的，你什么也发不出去也什么都做不了。” 苏小小手上的遥控器更是昭示着“张玉令”的痴心妄想。 “天道法则之链，收！”天帝元凌轻轻一抬手，之前束缚过苏小小的锁链攀附到了“张玉令”的身上，他根本动弹不得。 “一个不入流的人工降雪就妄想引起六界恐慌，你们还真是痴心妄想。”苏小小继续精准打击。 “卑鄙！”张玉令恨恨的啐道。 “卑鄙？你们可以制造出改造人，然后研究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苏小小对于“张玉令”的质问满脸轻蔑，他们是忘了当年的征战东洋吗？ “那神器丢失呢？”张玉令还不死心。 “当然也是假的，用苏卿元神和星辰合力封印的神器，怎么可能丢失呢？我们只不过是演了一场戏而已。”天帝元凌回道。 “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啊。” “那也比不上你们的谋划，想要借人工降雪引起六界恐慌，你们好趁虚而入，而且，你杀了新飞升的张玉令取而代之，然后上天来探听情报搅混水” “你们处心积虑的引我上天，就是为了把我绑在这里？” “当然不是，自己慢慢在这里体会吧。”苏小小和天帝元凌同时勾唇一笑，然后消失在了五行雷电天牢，徒留“张玉令”承受焚身之苦。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解决了此事之后，天界便开始准备仙阶考核之事，苏小小也回到了桃山训练弟子处理政务。 她连着几日彻夜未休息，认认真真的改好了相关文件，然后一直呆在烟雨阁里。 不知在做些什么。 特训班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云遐神君和清源真君的头上。 搞得弟子们苦不堪言，好在成果喜人。 仙阶考核这日云遐神君和清源真君在正殿饮茶，苏小小慢悠悠拖着个沉重的身子出来，清源真君漫不经心的暼了她一眼：“怎么闭关了那么久？” 苏小小有气无力对着二人打了招呼：“没什么，看了几日书。” 云遐神君饮了半盏茶水：“是元凌对你说了什么吗？” 苏小小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心有疑问。” “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得带你的弟子们参加考核呢。” 清源真君上手揉了揉苏小小的发顶，催促她赶紧洗漱去。 “知道了。”苏小小拍了拍两颊，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树欲静而风不止，又要变天了啊。”云遐神君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远方，话里意有所指。 “是要变天了……”折扇在清源真君的手里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心事重重。 待苏小小收拾完毕之后，她便召集了所有弟子来到了烟雨阁外。 从烟雨阁正殿翘首远眺，广场三千弟子清一色白袍，划剑成风，势如破竹。 “参见师尊！”广场上的弟子齐声参拜。 “都起来！” 苏小小卓然负手而立，身姿若仙，此时的她就如同水中青莲，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云，求而不得。 青莲难采，皎月可见，却无法触摸，流云易变，就连看，有时都看不到。 众弟子望着她的身影不敢多言，他们的师尊是世间最厉害的存在。 “你们在桃山学习修炼了百年，这次考核一定要全力以赴，师尊祝你们旗开得胜！” “谢师尊！” “还记得拜师时立下的誓言吗”苏小小朗声问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三千弟子的声音排山倒海，气势如虹，风骨初显。 “好，随本座出发！” “是！” …… 今日的仙阶考核格外隆重，不但各方面焕然一新，而且还改换了接见场地，从九霄云殿搬到了凌霄宝殿。 不多时，前来参加考核的仙家陆陆续续从云头降下，缓步入凌霄宝殿。 这凌霄宝殿独占一飘浮的山麓，名曰东皇山。 此山悬空无依，四面垂下银河之水，落下九霄化为彩霞，副殿依山而建，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以月神嫦娥为首的一众女仙周身瑞华千条，飘带扰扰，袅袅降下。 兔儿神缓步走了过去，面带桃花：“各位仙子好啊。” “兔儿神，你上次代购的护肤品什么时候再有货啊？” “最迟明天！” “我要的那套限定礼盒？” “一会就邮到你府上了。” “多谢，多谢。” …… 众位仙子正和兔儿神说笑，凌霄宝殿突然一静，正是苏小小带着三千弟子到了。 苏小小面容肃冷，眉间一抹金色神纹，眸子里是不由分说的漠然，她的身上只有大片的黑银二色，修身得体的西装更衬得她高不可攀。 经过百年的经营，苏小小位列圣人之境，权倾四方，她的弟子们在仙界也备受推崇，是以不需在凌霄宝殿外围降云，可以径直飞入无人敢拦。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携众弟子到！” 仙侍的声音响彻凌霄宝殿，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苏小小。 “参见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 众仙的行礼声此起彼伏，苏小小颌首示意然后坐到了天帝元凌的左下首。 在她身旁是被天帝元凌指来随侍的仙子，她着一顶小银冠，脑后垂着一缕流苏，红裙流茜，广袖及膝。 “不必多礼，今天的主角是这些报名的仙友。”苏小小淡淡说道。 “是。” 一番客套见礼之后，凌霄宝殿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苏小小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下方前来参加考核的仙友们。 他们风华正茂，气宇不凡，个个都透着对未来的期许向往。 “这次考核，我一定要考进司法天神那里！” “桃山也不错啊！！” “姻缘殿才是我的归宿！” “还是和司命星君一起整理命簿轻松。” “那不如去和文昌帝君挂星布夜。” “但文昌帝君不是有徒弟了吗？” …… 望着熟悉的场景，苏小小觉得真是百年弹指一挥间，当年她也是这些仙友里的一员。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她再往报名表的屏幕旁一瞧，这次的监考官正是慕容赋。 故人相见，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小小随手端起碧玉酒壶，里面装满了天界神酒，很合她的口味。 三杯之后，苏小小身旁的仙子行礼奏道：“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这酒不可多饮。” “多谢仙子提醒，这神酒不会醉倒本座的。”苏小小微微一笑，这位仙子倒是尽职尽责。 “小仙不敢，望慈尊保重身体。” “好，本座不喝了。” 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仙子。 “天帝陛下驾到！” 等天帝元凌的御驾驶至凌霄宝殿上空，众仙已列位站好。 天帝元凌的朝服拖尾逶迤，上有龙纹，熠熠生辉，臂纱凌空轻漾，身后十二柄玉明翠扇，扇羽根根剔透，由十二名仙娥持着，诚惶诚恐的在他身后交叉。 他眸光冷凝，步上丹墀，广袖一展，在高堂落座。 凌霄宝殿中的众仙皆是庄重严肃，静立候望。 就连前来观战的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也都肃穆起来，抬首举目。 “臣等参见天帝陛下！”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凌霄宝殿，众仙家的顶礼膜拜十分有震撼力。 “都起来吧！” 天帝元凌身着华服，一身的古神气息悠然而发，六界巅峰的存在一出场便震慑了所有的仙人。 凌霄宝殿中一片寂静，无人胆敢妄言，皆是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天帝元凌见场中肃穆庄严，满意的点点头，朗声宣言。 “各位仙家，一年一度的天界考核即将开始，愿各位仙家全力以赴，我天界能广纳人才！。”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流程，就连祝词都是一样的。 在场的各位仙家彬彬有礼，颔首示之，都等着考核的开始。 第一百三十章：斗仙台上 天帝元凌身在高位，睥睨天下。 他一眼便看尽了凌霄宝殿里前来参加考核的仙人们，个个跃跃欲试。 “今天的考核希望各位能拿出本事来，这不是训练，是实战。” “是，臣等必竭尽全力！” 齐刷刷的声音尽显他们的信心满满。 “考核正式开始！” 仙侍深沉广袤的声音自凌霄宝殿响起，一年一度的仙阶考核终于拉开了帷幕。 和之前一样，仙阶考核首先就是笔试，也是无纸化考试，每位仙家的题目都是不一样的，只有最后的申论部分是相同的，而且做完成绩就会同步出来。 当然，为了提高考试的公平性，考场里设置了十二台外界信号屏蔽系统，内外互不影响。 各位仙家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整整一万道选择，填空，比往年多了一千道题，题量不可谓不大，有的仙家喜笑颜开，有的仙家面色凝重，有的仙家愁眉不展，展露出考试的众生相。 随着时间的流逝，考场上只有笔尖触碰屏幕的声音，偶尔有叹气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所有参加考试的仙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答着题。 生怕出现什么差错。 “叮……” 一声钟响，第一场的笔试结束了，成绩立马发到了各位仙人的手上，同时也在凌霄宝殿的大屏幕上进行了公示。 原本三万多的仙人经过一轮笔试，剩下的只有两万多人，这些人自然晋级下一场考试。 苏小小扫了一眼成绩榜，弟子们表现的还算不错，没有淘汰的，黄仁礼更是拿下此次笔试的第一。 不过仙门十二宗的弟子也不可小觑，除此之外，其中一个叫赵桓宇的散仙和黄仁礼只有半分之差。 是棋逢对手还是不足为惧，就看二人斗仙台上的本事了。 “第二轮斗仙考核正式开始！” 随着仙侍的播报，第二轮的斗仙考核也摆在了各位仙人的面前。 画面一转，第七重天的斗仙台上，苏小小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她既是此次斗仙的裁判，也是下一场考核的主考官。 在仙侍的指引下，晋级的仙人来到了斗仙台。 入目看去，斗仙台的占地面积极大，宽余万丈，又悬空漂浮着三百六十五座大大小小的圆台。 “各位，这便是斗仙台了，请。”苏小小沉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把空间留给了各位仙家。 第一阶段的斗仙入围比赛只有半个小时，完全就是各凭本事。 其间各种仙术涌动，浪潮滚滚、刀戈剑鸣划破长空。虽有仙障围挡，点到为止，但斗法之精妙所在仍旧是令其他观战的神仙们目不暇接、热血沸腾。 仿佛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时代。 金乌当空，仙影斜落。 苏小小作为裁判一直关注着斗仙场上的局势。 只见黄仁礼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赵桓宇激射而来的虹芒，化解了杀身之噩。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 二人斗得天昏地暗，不分伯仲。 这让苏小小想起了当年和慕容赋在斗仙台上的比试，昨日已成东流水，他们不再年轻了。 似乎感受到了苏小小的想法，监考的慕容赋侧目向她看来，然后又将目光移回了斗仙台上。 青青和仙门十二宗的弟子缠斗在一起，二人同时一剑出鞘，青青直击那人的面门，带着磅礴的仙力，总算那人见机极快，急忙撤剑，向后跃出，可是前力已失，后力未继，身在半空，突然软瘫，那人重重的直挞下来。 已然败了。 一些仙人知道桃山弟子的剑法奇幻，自己决非其敌，只好另寻敌手，但见一人站立不定，正好凭内力将另一人的兵刃震飞，双剑相交，双方当即在剑上运足了内劲，猛觉自身内力急泻外泄，竟然收束不住。 落得个两败俱伤。 “醉舞长空似飞月， 乾坤斗转拟秋萧。 剑封寒雪斩云意， 犹负天堑独逍遥！” 场外观看的文昌帝君即兴作诗一首，这斗仙台上着实精彩。 随着文昌帝君的话音落下，早有负责拓写的仙家将整首诗分发下去，供人传诵。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除了参加考核的仙人之外所有修仙者都收到了这首诗。 天界速度，就是如此之快。 三轮斗法之后，斗仙台上的仙家又少了一半，斗仙也进入了决赛阶段。 此时场上剩下的除了桃山的弟子三千，就是仙门十二宗的佼佼者，三山五岳的地仙散仙，一共五千人。 因为比之前每一次剩下的都要多，所以为了更好的适应比赛环境，斗仙决赛临时做出了调整。 苏小小先是和天帝元凌通了信息敲定方案，然后着手准备。 不耽误一分一秒。 通过调整，斗仙的决赛机制不再是两两对决，而是将所有人投入模拟的洪荒之地，其中机缘，必须靠他们自己走出。 “决赛正式开始，请各位入洪荒。”苏小小站在斗仙台上出声道。 五千名仙人闻声而起，飞身去了设好的洪荒之境中。 所谓模拟的洪荒之境就是苏小小根据古籍还原的上古时光。 这里的环境极其恶劣，放眼望去，黄沙漫漫，沙尘遮空，日月不现，万物萧瑟。 而且洪荒之境的沙尘状似活物，永生永世都在这片广袤无边的地方来来去去，从未停歇。 五千名仙人入了洪荒之境后，他们行走在沙尘漫漫中，时间的流逝根本就无从考察，只能凭着感觉行事。 天界的仙阶考核进行的如火如荼，下界的一处酒楼里。 台下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演的是一出爱恨缠绵，曲词婉转，哀戚幽怨。 而厢房中，阿依莫和加百列二人跪坐在一边，望着对面沏茶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的人影，有些坐立不下的忐忑与慌张。 “凡界的茶，虽不如我们那里的饱含灵气，但苦后回甘，醇香绵长，倒也算别有一番滋味，尝尝吧。” 赫拉将茶杯递给二人，随即笑了笑:“既然我们是在凡界，便不分尊卑，你们莫要拘谨了。” 二人这才低声应是一饮而尽。 “殿下，他没回来。”阿依莫沉声说道。 赫拉却道:“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当年卢锡安的事情一出我就知道天界盯上了我们，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加百列挺身肃颜道:“殿下，我们忍辱至此，何时才能成大事呢？” 赫拉道:“你们早就明白，要死很容易，要活下来却很难，我们是要改换天地，向天复仇的。” “殿下，此番我们只带了改造了三万多人，是否太少?” “既然是你们精挑细选的，我信的过。” 月上西梢，加百列隐身入了凡界一处极为僻静之地。进入洞穴后，又在一条阴暗潮湿的羊肠小道上步行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灯火通明，阵法密布。 这竟然是一处极为宽广巨大的地下练兵场。而这场中，正有三万人正在密密麻麻的厮斗、搏杀。 他们摒弃了所有的法力，仅用肉体的力量和锋利的兵器互相缠斗，伤痕累累，双眼赤红，形如疯魔。 只是他们的双唇竟是紧紧闭着的，不管是被打倒在地的，还是正举着兵器的，都没有从喉间发出一丝声音。诡异而安静、残酷而血腥。 这些人正是赫拉他们重新实验的改造人。 一旁，从暗影中走出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他的身量高大，穿的破破烂烂，浑身的仙气已然浑浊不堪，脸上上有黑色的如蛛网的脉络缠绕。 那人影对着加百列拱手，噪音沙哑的像是破旧的风车，双眼赤红，闪着奇异的亮光，他道:“博士，您来了。” “如何?” “浴火重生。” “辛苦你们了。” 那人笑了笑，面上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悲怆:“改天换地，万死不辞。” 这三万改造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经过不断的实验和试炼留下的佼佼者，他们信任他，追随他，把命交给了他。 有了这些改造人，他们何愁大事不成！ 天上人间永远有着不可逆转的时间差，距离五千名仙人进入洪荒之境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可对于天界来说只是眨眼之间。 在这个比九幽地狱还要可怕的洪荒之境，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因为要想活着，就必须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就连残躯也会成为妖兽腹中餐，甚至还会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他们一路行走着，倒是十分安宁的什么都没遇上，除了漫天的风沙外什么都没有。 “这，不会是让我们治理黄沙吧？” “那倒不至于吧。” “现在不就提倡绿色家园吗？” “可我们这是仙阶考核啊，和治理黄沙有什么关系？” “什么都没有，太诡异了。” “说不定我们会遇到很多没见过的妖兽。” “这里没有时间，得速战速决吧。” …… 仙人们对着漫天黄沙议论纷纷，就是因为未知才是可怕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洪荒万象 一行人探索在洪荒之境中，突破了万里黄沙，他们的眼前竟然呈现出一番春色盎然之景，颇有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先前一路黄沙漫漫，飞沙走石，怎么一下子出现这么一片诡异的绿地？人们常说，事出常态必有妖，难道这儿有什么妖物作祟吗？” 众人两脚分踏，一脚黄土，一脚绿地，好生诡异。 “天地异宝之象罢了。” “洪荒之境变化万千，不足为奇。” 左平说完，刹那间绿地又成了一座高山，巍峨万千，这里一草一木，皆是鬼斧神功，浑然天成。 “洪荒之中有一灵山，名曰：紫霞山。” 不知哪里来的旁白响起，为众人介绍。 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紫霞山终日紫气萦绕，乃是混沌之前遗留的神山，高千丈，宽千里，紫气萦绕，彩虹环抱，奇花异草，怪石古树，绿荫葱翠宅紫嫣红，灵鸟成群，仙气弥漫，仙音不绝，目至所极，造物之完美，令人惊叹。 不但如此，除了紫霞山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遍地黄沙，它是洪荒之境内唯一的绿洲。 然而紫霞山外有着天然的结界，以他们的仙力根本进不去，眼看黑云低垂， 他们只能先寻找容身之所。 凭借着原形的优势，小灰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破洞，他从怀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电筒，将其点亮大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山洞，一行人便在里面暂停歇息。 洪荒之境是入了，可是到底怎么出去，谁也不清楚。 “各位仁兄，你们师承桃山圣人，能不能给些提示啊？”有人开口问着。 “师尊向来公正严明，就连她是裁判和主考官之事都未向我们透露半分。”桃山弟子们一致摇了摇头，看向提问之人的眼神带了些不可置信。 怎么走捷径走到这里来了！ “我们走到了此步靠的是自己，难不成最后一步还要功亏一篑吗？”赵桓宇用目光扫视了一圈，“仙阶考核凭的是各自的本事，怎么你们还想投机取巧呢！” 被赵桓宇呛声的那人噤了声，知道自己的心思想歪了。 “对，我们凭的是本事。” “没错！” 赵桓宇的一句话浇灭了一些人想要走捷径的心思，能来到最后一关谁不是多年苦修，若真的因为暗箱操作败北确实令人气恼。 因为赵桓宇之前的笔试成绩和在斗仙台上的表现，黄仁礼一直关注着赵桓宇，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黄仁礼看向赵桓宇的眼神多了些赞赏。 “虽然我们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我们学过关于洪荒的知识。” 桃山弟子们诚恳的说着，不愿意藏私。 “我们也知道一些。” “对，百年前师父讲过的！” “所谓洪荒，是指一种混沌蒙昧的状态，特指我们的远古时代。” “南朝陈徐陵的《在北齐与杨仆射书》里有言：“凡自洪荒，终乎幽厉。” “宋朝杨万里的《汉文帝有圣贤之风论》里写道：“洪荒之世，人与禽之未别。” “没错，洪荒时期的人是除了神之外的所有生灵。” 众人将各自所掌握的知识进行了分享，或许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可我们现在所处的洪荒是模拟的，并不是真实的，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一点提示也没有。” “对啊，连幻境的边缘都找不到，打不破，怎么出去啊。” “是不是我们想的太复杂了！” “我觉得不会太简单。” “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 信息整合之后，各位仙人还是毫无头绪，明明眼前就是绿洲，可望不可及。 然而没等众人歇息几分钟，山洞外面一阵响动，连带着整个山洞都地动山摇。 “走，出去看看！” “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山洞里走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是眨眼之间，桑田变沧海，紫霞山一马平川成了陆地，他们横剑矗立在苍茫的海域之上。 众人口中轻念避水诀，不一会儿，一个个透明白色球形结界就将五千人包裹在内，右手微抬，并指成掌，掌心下压，五千人就快速下坠，落入了那海水之中。 众人操控着结界一路向下，速度也越来越快，却半点没有不适之感。 刚入海水之时，阳光投射在宁静的海底，光线入了水中竟然闪现出五光十色的光华来，美不胜收，就连游走在海水中的各种鱼类也沾染上了七彩之色，越发美丽。 慢慢的，他们深入海中，光线慢慢变暗，众人只能用意识去观看周围的一切，突然间，他们发现脚下出现了熹微的光芒，而且越来越亮。 不多一会儿，他们降落在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之地，但那并不是森林，只是因为那颜色翠绿的如同树林一片罢了。由一大片搞大的海底植物所构成，形状很是怪异，枝叶随性伸展，随着海水波动摇曳生姿，似是翩翩起舞的妙龄少女那般。 众人催使着结界穿过那片森林，朝着光点所在地行进，不过须臾功夫，那光点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巍峨壮观，闪烁着五光十色光华的城池，城池周围的一大片珊瑚丛高高低低，将整个城池环饲在内，在缺口处，一个朱红色城门清晰可见，城门上方，四个精美的鎏金大字跃然于上。 归墟之地！ 众人更加惊诧，竟然传说中的是归墟之地！ 所谓的归墟之地，是海中无底之谷，谓众水汇聚之处，里面矗立着少昊之国。 穿过那片珊瑚丛，海水竟然再也入不得半分，似乎是被眼前的城池给分开了似的，众人撤去了结界，朝着归墟入口处走去。 城门口，十几个守卫身着威武铠甲，手持银枪，端庄站立，见有生人来，其中一个守卫赶忙朝前走去，大声的喊道： “站住，来者何人？！” 黄沙礼负手而立，一身冰凉的气息倾泻而出，薄唇轻启。 “桃山，黄仁礼。”淡薄的语句透露而出，隐隐有苏小小的风范。 “没听过！”守卫们一脸警惕的盯着城门外的人群，这里人迹罕至，他们来做什么！ “大人，我们想要进城。” “为何？” “寻人。” “在这里等着。”守卫们交头接耳了一番，其中一人进去禀报。 不出半刻，厚重的城门吱呀开启，众人缓缓而行，整个少昊之国罕有人烟，永远重复着同一个故事。 西方天帝少昊的母亲皇娥原是天上的仙女，住在天宫里辛勤地织布，往往要工作到夜深。有时工作疲倦，就驾了一只木筏，到银河上去游玩，常常溯流而上，一直驶到西海边的穷桑树下。 所谓穷桑，乃是一棵万丈高的大桑树，桑叶红得像枫叶，桑葚又大又肥，紫晶光亮，一万年才结一次果实，吃了可以与天地同寿，皇娥最喜欢到这桑树下来盘旋。 那时有一个少年，容貌超绝出尘，自称是白帝的儿子，实际上就是那一颗早晨东方天上闪闪发光的启明星，又叫做金星，他从天空降到水边来，弹琴唱歌，和皇娥调笑玩耍，彼此之间暗生情愫。 一日，金星跳上皇娥驾驶的木筏，两人一同浮游在月光的水面上，他们用桂树的枝条来作船桅，把薰草拴在桂芝上作旌旗，又刻了一只玉鸠放在船桅顶端辨别风向。 金星和皇娥两人并肩坐在木筏上，谈着桐峰紫瑟，一唱一和，好不快乐。 后来皇娥为金星生下的儿子便是少昊，又叫穷桑氏、桑丘氏。 少昊长大后来到东方海外，在归墟之地建立了少昊之国。 少昊之国的官僚是各种各样的鸟儿，凤凰是总管；燕子、伯劳、鹦雀和锦鸡分别掌管一年四季的天时；鹁鸪每逢天阴要下雨时，便把妻子赶出巢外，等雨停了再把她呼唤回来。 鹫鸟的相貌威武、性情凶猛，因此令其掌管兵权；布谷鸟在桑树上养了七个儿子，每天喂他们食物，早晨从上面喂到下面，晚上又从下面喂到上面，处事讲求平均分配，因此便叫他掌管建筑营造，为大家盖房子、开沟渠，以免分配不均导致民怨。 鹰鸟威严凶猛、铁面无私，令其掌管法律和刑罚；斑鸠脖颈上仿佛有锈斑，整天叽叽喳喳，少昊便让他在超堂上发表言论，是为言官；还有五种野鸡分别管理木工、金工、陶工、皮工、染工五种工程；又有九种扈鸟，管理农业上的耕种和收获。 但后来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少昊之国永远重复着相同的时光，同时收敛溺海者的灵魂。 白日渐渐离去，夜色慢慢侵袭。 少昊之国灯火通明却无半个人影，只是偶尔听见一两声鸟类刺耳的鸣叫，给寂寞空巷的辉煌大街增添了一层恐怖的气息。 这里没有活人，只有禽鸟和灵魂，又因为某种原因不断重复着某一段时光。 现在，机缘巧合之下，五千名仙人来到了少昊之国，是永世沉沦还是突破桎梏，只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归墟少昊 归墟之地外的天界凌霄宝殿中，一块巨大的屏幕实时播放着五千名仙人的考试进度。 苏小小作为裁判和主考官一直坐在控制面板前，丝毫没有懈怠。 屏幕里所有考生的表现她都尽收眼底，也挨个为他们记下了表现分。 “将军，你的弟子就是出类拔萃啊。”身为监考官的慕容赋自然跟在了苏小小的身旁。 “胜负未分，其他人也不差啊，都是佼佼者，没有高下之分。” 苏小小对慕容赋的赞赏不可置否，她倒是很看好那个赵桓宇，和黄仁礼真的是不分伯仲。 “继续看吧。” 苏小小设下的这个洪荒之境的作用不止是为了考验，她还另有目的。 幻境里，少昊之国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各色杂卖令人眼花缭乱。 临近长河，夹岸垂杨，带着浅浅淡淡的碧色，湖上横着如秀眉般的月白色拱桥，几人在桥上投食，引得湖中红鲤攒成一团，不时跃出水面。 这时有个卖花的少女来到了跟前：“各位公子，小姐，买朵花吧。" 黄仁礼沉默着看了她片刻，然后在竹篮里捡了一枝碧色的素馨，“多少钱?” 那少女笑语盈盈：“三文钱。” 但是他们没有这种钱币，可称得上囊中羞涩了。 “用这个玉佩换可好？” “可以，但这够你们所有人的花了。” “那我们就都要了。” “谢谢，谢谢……”少女不停的向众人鞠躬，黄仁礼接过了少女手里的竹篮，然后所有人很有默契的拿起一朵，或是自己戴，或是赠予心上人。 青青看着头上的碧色素馨，甜蜜油然而生。 可下一秒，鲜活的少女成了石像，众人头上的花簪也随之消散。 其他的行人也渐渐化作了石像。 原来，他们不能接触少昊之国以外的生灵。 此时，五千名仙人考生和少昊之国的生灵仿佛分立两个世界，一个浑浑噩噩，不知前因与后世，一个踌躇满志，只问来处与归途。 诡异至极。 “你们来了。” 嘶哑苍老的声音乍然响起，众人立即提高了警惕。 “你知道我们会来？”五千名仙人考生聚集在一起，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明朗，不能轻信。 “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那声音语气平静。 “是吗，那这里是真是假呢？”徐瑾舟反问道。 “真假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他们都是为了仙阶而来，首要任务就是从洪荒之境里出去。 “但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结束这场噩梦。” “噩梦？” “就是噩梦。” “我们说了半天，您能否用真面目示人呢？”黄仁礼开口问道。 “我乃少昊，是归墟之地的主人。”那声音现了真身，却是一道虚影。 “原来您就是归墟之主，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可说来话长了。” “我们愿闻其详。” 众人一听那声音是归墟之地的主人，隐隐觉得这或许是突破桎梏的契机。 “上古时代，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其后化其身躯，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自此与天地万物相融，形销魂灭自不多说，然其身躯虽灭，但元灵却未溃散，反而有了神力，可随意云游于四方，忽而有感，化生神体，是为昭阳神尊。 眼见山河广阔却空旷寂寥，这位上古神尊昭阳化生万神临世，圣人女娲受神尊启发，得以用黄土造人，被尊为人类之母。 受古神庇佑的人族拥有最奇妙的东西是智慧，以及超乎寻常的领悟力和学习力。 彼时山河平静，无灾无难，人，妖，神，魔于涿鹿之战后签订条约互不侵犯，各居一隅。 可人类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人族不断发展壮大，渐渐的打破了各族的平衡 再者天界因上古元清之战，神位空缺，诸圣无奈只得共同签押封神榜，设下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神位。 自此维系着道、阐、截三教道统气运之争的封神之战逐渐拉开序幕……” 少昊的声音缓缓而来，为众人讲述起上古往事。 “后来呢，这和归墟有何关系？”众人发问。 “后来，封神之战落下帷幕，六界又恢复了平衡，但因为封神之战枉死的鬼魂太多，冥府无法承载这些磅礴的怨气，只能将鬼魂东引归墟，久而久之归墟受到了怨气侵蚀。” “我们只知道归墟是溺海之人的归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因。” 听了少昊的讲述，众人一阵唏嘘，原来他们眼里的世界并不是全部。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封神台上的罪孽，封神台本由神骨铺成，后来又被鲜血染就，怨气浸泡，天帝陛下用古神之力将其镇压，倒也太平了千年。” “再后来，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因为天道造出的天罚，大水，地震，疾病，每样都令人类伤亡惨重，怨气充斥天地，它门受封神台指引全都聚集到那里，代表罪孽的元一应运而生，所幸元一还未下界就被天帝元凌禁锢在封神台上。 但元一非神非妖非魔，又和封神台气运相连，若是杀了元一，天界诸仙便会陨落，所以元一既不能除去又不能放任，才划归墟为牢，由天官负责圈养。” “天下如此广大，为何要选定归墟呢？”众人仍是不解。 “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而归墟乃是众水汇聚之处，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最后都汇集到这里，可归墟里的水，并不因此而有一丝一毫的增减。 元一又代表至阳至邪，归墟则是至阴之地，阴阳相克，是最好的归所。” “所以归墟就成了一个怨气聚集之所，一切的怪像都和元一有关吧。” 赵桓宇仔细听着，似乎明白了其中关窍。 “没错，开始我的想法很单纯，元一毕竟没有形体，无论如何都影响不了归墟，但我低估了元一的力量，也低估了天神的冷漠。 因为元一的影响，先是归墟的生灵越来越虚弱，一但有陌生灵魂进入，各种生灵就会受到影响，一开始只是无限循环某一段时光，后来轻则成为石像，重则魂飞魄散。 我作为归墟之主写了无数奏表上诉，奈何得到的答复都是无妨二字。” 说到心里，少昊不禁笑出声来：“直到有一日天界又派来了一位天官，我以为归墟的救赎开始了，谁知道是从一个噩梦，跳进了另一个噩梦，他用法器将归墟画地为牢，只允许灵魂进入，不允许归墟的生灵出去，归墟逐渐成了一座死城，我也被拿走了神格，用于镇压元一。” 少昊的话像一记重锤打在了众人的心上，用一城生灵换天下太平，到底是对是错。 归墟的生灵何错之有，要承受永世的禁锢。 “万余年过去，知道这个真相的已经为数不多，到了如今，更是寥寥无几。” 少昊的声音此时才有了起伏，他作为归墟之主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受此苦楚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不是旁人梦体会的。 “归墟之中有怪物，无形无法，名曰元一，好食怨气。不得则诅咒万物，这就是我作为归墟之主守护的秘密……” “所以，您是想让我们替您救赎归墟的生灵，这才等候我们多时了。” 真相渐渐显露，众人也明白了此行的目的。 “没错，我走不出这里，是圣人帮我联通了现实和幻境，你们就是我归墟的救赎。” 少昊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原来所谓的考验是苏小小设下的一场救赎之旅。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从这里向南就是镇压元一的禁地，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一阵琴声响起，少昊的声音逐渐散去，众人看了一眼化作石像的归墟生灵，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未知的禁地。 众人各自张开了一个避水结界，一路向南行进数百里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静得让人心生恐惧的地方。 归墟本就无生命迹象，这里的海水更是死寂一般没有流动的迹象，在这方空间的正中间，有一处诡异的空间，空间外围闪现着七色光华，那光华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高速旋转着。 “这应该就是少昊所说的禁地了。” 他们降落在结界外围，繁复古朴的文字悬空漂浮在水中。 “这些字都不认识，竟然是由五行之力所写，难怪不得经久不散。” “大约是当初仓颉留下的古字。” “不是大约，这就是仓颉留下的古字，意思是禁忌之地，不得擅入。” 赵桓宇一眼便知这些字的奇异之处，这倒叫一旁的其他人有些惊讶，他连门派都没有，如何会认识这些古字呢。 青青看了好半晌，越发觉得这些字体上元素流动的感觉似曾相识，她认真思索着，到底是在哪儿看到过呢，忽然间，她想起来了。 “这些字上流动的法力和五行元素如出一辙啊！” “是啊，这不就是咱们学过的关于五行元素吗！” “合众人之力还怕破不开吗！” 众人言语激动无比，看来这结界他们很轻松就能破开并解救归墟的生灵。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结界开，七星台 洪荒之境外，凌霄宝殿里没有了之前那般热闹，原本实时播放的比赛进度突然中断，各位仙人已经被送出了出去并被提取了此段记忆。 “这个苏小小真是胆大妄为！”天道的声音里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一直的隐藏秘密竟然被如此公之于众，天帝元凌已经是怒不可遏。 “她不是胆大妄为，是早就深思熟虑了，您以为瞒得住她吗？” 天帝元凌的反应很是平淡，苏小小不是傻子，之前的话虽然是“忽悠”张玉令的，但她未必没进行过探查，以她现在的能力知道真相一点也不足为奇。 “很好，她很好……”天道的声音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敢挑战他的权威，就得承受住天道的怒火。 另一边的监控室里，慕容赋一脸震惊心痛的看着苏小小：“将军，你这样做会受到惩罚的！” “本座不怕。”苏小小说的云淡风轻，并不惧怕未来会受到何等惩罚。 “将军……”望着苏小小坚定无畏的模样，慕容赋知道自己劝说无用了，既然如此，便和她共同进退吧。 此时监控室里画面一转，洪荒之境里，所有人对着那结界无声研究。 正当众人出手想要破除禁地结界时，徐瑾舟突然开口。 “等等，你们认为方才归墟之主少昊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什么意思？归墟之主少昊在骗我们？” “他说的，我信，却也不全信。”看着大部分人疑惑不解的样子，徐瑾舟继续解释道。 “说说你的看法。” “让我们替他救赎归墟的生灵，我们是归墟的救赎，可连归墟之主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能做什么，就算合我们众人之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他说的未免过于抬举我们。”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们能力不行，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们都是没有仙阶的，法力也不够看，他等着我们来救赎归墟，未免过于牵强了。” 赵桓宇对着徐瑾舟的分析点了点头，连封印结界上的文字都是古文字，岂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还有，他还说是圣人帮他联通了现实和幻境，这个圣人是谁？” “当时我们几乎都默认了是当世圣人，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也就是你们的授业恩师。” “但圣人可不止我们师尊一个，鸿钧道人、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女娲娘娘、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昊天上帝、瑶池金母，清源真君，他们都是圣人，归墟之主少昊所说的圣人到底是谁？” “封神台之事真的是那般真相吗？元一到底存不存在？” 少年意气之后是他们冷静的思考，他们虽然心怀拯救归墟之地的心思，但决不能一时莽撞。 “很好，果然没有选错你们。”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之前离开的少昊虚影再次出现，他轻点头颅，这些人的心境在不断成长，并不是一味的意气用事。 “您不是不能出来吗？” “我说过我只能待在一处吗，我只是不能走出归墟。” “那您就是一直在跟着我们了。” “聪明。” “为什么？” “看看你们能否担此大任。” “您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没有半句虚言。” “您提到的那位圣人是？” “还能有谁，自然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了。” “归墟不是不能和外界接触吗，您怎么认识师尊的？” “我没说这里不通网络啊。” “呃……” “所以师尊前段时间闭关就是为了这件事？” “没错哦。” …… 五千名仙人考生和归墟之主少昊你来我往的极限拉扯，总算给对方吃了定心丸。 “行了，留给你们时间不多了，我相信你们可以解开这个结界并把归墟恢复原状，没了神格我不能久留，我先走了。” 少昊对着众人说着，他等这一日的光景等了太久，归墟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了。 “不过这结界非同小可，元一也必须控制住，还请各位小心谨慎。”他也不希望他们硬拼受伤。 “我们知道了。” “各位，再见，山水有相逢。” 等少昊走后，众人又继续对着结界研究起来。 “五行元素是最基本的仙法知识，但这个结界上的更为复杂。” “五行元素环环相扣，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呈现一个循环之态，所以那结界高速旋转，因此只要我们以反打正，反其道而行，利用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的规则，将高速旋转的结界停止下来，那么这个五行元素结界应该就不攻自破了。” 作为苏小小得意弟子黄仁礼自信的说着他的看法，只要结界的仪仗不再，那元素不过就是一种能量，随手可破。 赵桓宇点了点头，嘴角笑意一抹。 “好，咱们先将元素颠倒，平衡元素之力，然后我们再合力破掉结界上的雷电。” “我们来处理元素能量！”以左平为首的桃山弟子率先出声，身为桃山弟子，拯救归墟，他们自然首当其冲。 三千弟子的脸色忽而严肃起来，他们深吸一口气飞身齐齐面对着那个高速旋转的结界，眸子里光华点点。 只见他们左手同时轻轻抚动下，原本安静的海水瞬间起了涟漪，慢慢的，四面八方五色光华点点，朝着桃山弟子的手掌抚动处飘来，起初那五色光华游走缓慢的速度随着她手掌抚动频率增加，越发的快速起来。 直到光华点点连成线状，继而变的粗大直到极限，再无半点增长之际，桃山弟子的右手忽而快速隔空覆盖到了左手手背上方，急速的画着圆圈，而左手掌心累积而成的元素能量竟然听话的自行分开，各自成球，分散成五角星的图样，呈现黄，绿，蓝，红，金五色球体，而且，每个球体之间还有一道能量线相互连接着，使得能量球既相互分离又相互联系。 就在五星状态达到完美的那一刻，三千弟子内力自丹田而出，一个轻喝下，掌心间的五星能量球如离弦之箭快速打入了前方结界之上，就在那一刹那，高速旋转的结界竟然一下子就停止了转动，原本狂躁不堪的结界安宁了下来，五行元素斑斑点点，颜色绚烂， 而那雷电之力和生命原力却依旧在流动着，一个狂躁，一个柔和，这样的场景更甚是一副奇特的画卷。 “赵兄，该你们了！” “好！” 其他人站直了身子，眼睛忽而阖上，霎时间又睁开，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右手并指成剑，将那结界上攀附的雷电之力自结界中拉出，随着时间的推移，雷电之力越来越多，越来越盛，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雷电霹雳的声音，然后那雷电慢慢聚集，竟然成了一把利剑的模样。 “这雷电之剑太过磅礴，我们握不住！” 毕竟是天雷，还只是仙人之体的考生们自然招架不住。 关键时刻，五千名仙人考生齐心合力，共同召唤出元神组成一个庞大的实体，然后手执雷电之剑。 “我们抓紧将本源注入雷电长剑！”黄仁礼出声道，众人闻声，迅速凝结自己体内的本源之力，手指轻点下，本源之力似流光飞速般飞入了他们手中的雷电之剑，使得原本狂躁的剑身瞬间安宁了下来。 他们共同手执雷电之剑，一步步朝着早已静止的结界走去，众人抬手一剑刺出，那雷电之剑的剑身便如同切豆腐那般一下子刺入了结界中去，就在那一瞬，结界竟然出现了一道可以容纳生灵进出的门，仿佛刚才刺进去的剑身是一把钥匙，将结界大门开启。 “快，趁着结界打开，我们快进去！” 黄仁礼率先提剑而入，其他人点了点头，尾随其后也入了那结界上开启的大门。 他们刚入内，那结界大门便消失不见，结界又恢复成了原样，一样的五行元素高速旋转，一样的雷电之力纵横交错，完好如初。 五千人入了结界里面，身后结界大门瞬间紧闭，眼前出现了一个通道，里面用人鱼膏做的长明灯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不多时，他们便走出了那个通道，眼前是一片荒芜。 只有一座名为“七星台”的亘古高台矗立着，从外观来看，这座高台以木兰为棼橑，文杏为梁柱，金铺玉砌，华榱璧珰，雕楹玉磶，重轩镂槛，青琐丹墀，左墄，右平。黄金为璧带，间以和氏珍玉，风至其声玲珑。 人间天上，侈丽无比。 但七星台外面流动着五行八卦阵法和四股的强大法力，里面肯定镇压的就是元一了。 “你们是何人？” 这时候，他们耳中传来雷鸣般宏大的声音，古朴苍茫的感觉完全震慑了所有人。 举目之处，一条神龙竟是缓缓的转过了他那庞大的头颅，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紧锁住了他们。 众人一阵惊愕，眼前出现的这条神龙到底是何来历？ “请问阁下可是上古神兽之一的神龙？”赵桓宇倒是半点不惧不震的反问着，他心中早已确定却还是想要确定一番，毕竟神兽之下还有圣兽。 “吾乃神龙，你们到底是何人？来到归墟禁地所谓何事？” 神龙看着众人的神情有些许惊诧，几千年来他镇守在归墟禁地，这是第一次有天官之外的人来到这里。 他们来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神龙再次开口，伴随着雷霆万钧。 “我们是仙界各家的弟子，是来洪荒之境进行考核历练的。” 黄仁礼郑重的说着，这可是上古神兽啊！ “你这后生所言恐怕并非实情，归墟禁地除了天官不会有人踏足，还请各位实言相告，真诚以待。” 神龙倒是不含糊，一句话揭穿了黄仁礼，他们四大神兽镇守七星台千余年，什么没经历过。 “我们来此确实有特殊目的，是为了归墟的生灵。”黄仁礼平静的说着，神态自若。 “为了归墟的生灵？你们知道封神台之事？”神龙面色凝重，沉重的龙尾不断拍打着地面。 “略知一二，归墟的生灵不该受到这样的命运。”赵桓宇接着说道。 “用纯粹的生命禁锢罪孽是最好的办法，没有比归墟更合适的地方了。”神龙平静的表述着。 “永世循环不得出归墟，不能接触归墟之外的生灵，这就是万全之策吗？” 夏月有些激动，她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用牺牲换取太平呢！ “作为修行之人，又何苦执念不休，生死轮回不过是刹那光华，他们还是永恒的。” “这叫残忍！”青青也激愤万分。 “荒谬！天旨岂是你等能够置喙的！不管你们师承何处，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要说不呢！” 以黄仁礼为首的桃山弟子目光坚毅，丝毫不愿退让。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神龙的话音刚落，此方天地风云剧变，千里迢递处，三头巨兽冲破地面，扶摇而上，穿入云霄，不过眨眼功夫，天边红晕处竟然电闪雷鸣，黑云一片。 “是上古四大神兽！” 仙人考生们大声惊呼，有生之年，他们居然得见上古神兽，虽然是在此等危急的情况下。 众人眼中所见越发清晰，四神兽那庞大的身躯也越放越大，分别是神龙，凤凰，九天鲲鹏和犼。 根据记载，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诞生了无数神兽，其中四种强悍异常，是神兽中的王者，睥睨一方，他们就是如今镇守七星台的犼、神龙、凤凰、鲲鹏。 九天鲲鹏生长于北冥之海，自带风和水两种我元素，身躯极大，破海而出海水下降一尺，翅膀大开便遮天蔽日。 犼是与女娲、昊天、伏羲一同被称作四大古神之一，也是一切神兽、灵兽、恶兽的鼻祖。 凤凰者，鹑火之禽，梦翻天覆地，焚江煮海。 神龙是龙族的巅峰，是集创世、造物、灭世三位一体的上古之神。 一群初出茅庐的仙界小儿，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趁我们还没出手，你们快回去吧！”四大神兽盘旋在天地之中，睥睨众生。 “请四位前辈高招！”桃山三千弟子抱拳躬身，声音肃郎，和当年的苏小小如出一辙。 蚍蜉撼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们也不会走的，既然知道了归墟之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其他人也毫不犹豫惧怕，他们修道不就是为了天下安宁吗！ 天下人的命是命，归墟生灵的命也是命。 众人眼神交汇下，点地升空，电闪雷鸣处，火光漫天。 犼、神龙、凤凰和鲲鹏不愧为上古神兽，实力破天，他们身躯翻转间，口吐雷电冰雪烈火，一爪一尾动作下，都是电闪雷鸣万物之力。 即便合众人之力也难以撼动四神兽分毫，所有人都是伤痕累累。 但他们仍然不肯放弃！没有战至最后，他们不认输！ “我们还未尽全力你们就招架不住了，赶快回去吧！” “胜负未分，言之过早！” “有血性！” 四神兽对视了一眼后成圈四处攻击众人却始终不发狠招，这就摆明了在等着他们力竭败阵。 任谁也能看出此时的仙人考生们已经开始疲累，根本无法招架四神兽的围攻击。 他们就如同困在笼子里的小兽，只等着猎人最后的反击。 “我们根本打不过，而且根本不知道如何解开归墟的诅咒，万一真的把元一放了出来，咱们万死难辞其咎啊！”分身乏术之时赵桓宇还不忘冷静分析着。 “赵兄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还得避开元一这个隐患。” “难度很大。” “化零为整，幻境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们假装回去然后查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再通过传音法告诉你们。”有仙门十二宗的弟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方法可行，但我们时间不多。”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就这么办！” “我也留下。”赵桓宇出声说道。 “好！” 紧急关头，众人研究出了一个权宜之计——和时间赛跑。 为了能够正大光明的从这里出去，他们上演了一出反目成仇。 “我就知道，你们的师尊就是为了坑我们的，我们都死了，桃山正好一家独大！” “没错，什么诅咒，什么七星台，都是骗我们的吧！” “用我们命换她万古流芳，做梦！” “咱们赶紧走，省得死的不明不白！” “你们休要胡说！师尊怎么会如此，你们贪生怕死就不要找借口！” “没错！你们是看打不过才这样说的吧！” “你们……” 在四神兽惊诧的眼神里，五千人起了内讧，双方各执一词。 “四位前辈，我们知道错了，还请四位前辈高抬贵手将我们送出去！” 其中的两千人言辞恳切的看着四神兽，一副迷途知返的模样。 “那你们的同伴呢？”四神兽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我们不走，你们都是贪生怕死罢了。”桃山的三千弟子疾言厉色，看不上其他人的所作所为。 “对对付，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我们都是些懦夫！” 其他人同样不屑一顾，双方互相看不上。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就放你们出去，至于剩下的人，我们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四神兽说完之后两千人渐渐消失在了天边，眨眼之间他们居然又回到了斗仙台之上。 “走，去找圣人！” “她肯定有办法！” 两千名仙人考生急匆匆的去寻找苏小小，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 “拿下！” 几千天兵齐齐而出，围住了他们。 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再看归墟禁地七星台这边，桃山弟子们仍然和四神兽对峙着。 虽然实力悬殊，但他们不曾放弃，就是为了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你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水滴石穿，我们还没倒下，不是吗？” 日落月升，深夜的天空如同黑幕一张，将这当方天地尽数笼罩在内，没有一丝月光攒动，没有一点星光摇曳，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归墟的生灵。 忽然间，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七星台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一直都没有发觉本宫跟在你们身后吗？” “是你！赫拉！”赵桓宇突然出声，桃山弟子面带惊诧，他怎么会认识那人的呢？ “赵公明？你混在这些人里做什么？太可笑了。” 赫拉看着立在桃山弟子前面的赵桓宇不禁笑出了声，堂堂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居然和一群不入流的仙门弟子混在一起，真是让天下人耻笑。 “本天官自然是为了等你啊，赫拉公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赵桓宇解开了化身，恢复了本来面目，黑面浓须，头戴铁冠，手执铁鞭，身跨黑虎。 原来他便是看守归墟的新一任天官。 “不和你们废话，本宫还有正事要做。” 赫拉的眸子里是无尽的阴冷闪烁，右手长袖当空挥舞，眨眼间，一个七星状的阵法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然后那阵法竟然自行一分为七，落在了七星台的顶端处。 “七星封印，破！”赫拉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只听赫拉诡异至极的阴冷声音一出，七星阵法图便穿越了黑云层层，升腾到了高空之中，然后一声巨响响彻六界每一个角落，上达九天之巅，下至九幽之极。 各处的怨气直冲七星台而来，她是要解除元一的封印！ “不自量力！”四神兽齐齐飞身而上，吞吐间，怨气消失殆尽。 “慈尊果然妙算，你今天走不出这里了！” 褪去伪装的赵公明眉宇间雷电之力攒动，杀伐之气盘亘在上，他的世界里何时有过畏惧生死一说。 话音刚落，七星阵法上的道家正气磅礴不已，赵公明手里的铁鞭直冲赫拉而去。 赫拉飞身一躲，和赵公明缠斗起来。 桃山的三千弟子也加入了战斗，他们迅速用本源之力布下天罗地网之阵，此阵不但能笼住一切生灵，更是让外界的怨气不得而入。 在大是大非面前，四神兽，赵公明和桃山三千弟子团结一心，誓死不让元一入世。 此时天空中忽而电闪雷鸣，不多时，雷云之上一队天兵破云而来，直冲七星台所在之地。 桃山弟子清楚的看到之前离开的队友都被禁锢在牢笼中。 他们失败了？ 天边一道人影急速而来，虚空停在了众人上方，来人身着九龙冕服，气质不凡。 正是天帝元凌。 他沉声开口：“通通拿下，带回九霄云殿！” 第一百三十五章：元一化形 天帝元凌和天兵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归墟禁地的战况。 赫拉先是愣了一下，忽而邪魅的咧嘴一笑：“尊贵的天帝陛下，您是来观看这场好戏的吗？” “赫拉公主，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总要来我天界做客才好。” “天帝陛下盛情难却，但本宫不愿。” “愿不愿意那可由不得赫拉公主了。” “是吗？天帝陛下好大的口气！” “赫拉公主，请！” 天帝元凌和赫拉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可是本宫还要介绍很多客人来呢！”赫拉用手指着远处大声道。 忽然间，七星台四方传来熹微的声音，赵公明马上反应过来，严肃的说着：“她带了人来！” 果然，不出一句话的功夫，七星台四周开始出现人影，一个两个三个然后越来越多，这群人竟然穿过了结界深入进了归墟禁地，看来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 “去吧，勇士们，为本宫厮杀吧！” 话音刚落，阿依莫应声而来，他威风凛凛的骑在一头魔兽的背上，身后一群穷凶极恶的改造人手持不同的武器，面露凶相。 正是加百列重新训练的那三万人。 阿依莫一个翻身跳下妖兽背脊，手中长剑紧紧握住，他直接对着三万改造人示意，那三万人迅速将众人团团围住。 “天帝陛下，你说是你的仙人们厉害还是本宫的改造人厉害呢，本宫好生期待啊！” 赫拉说完，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改造人便手持刀枪棍棒蜂拥而上，眼中尽是狠厉残忍，多年的非人训练使他们满心满意的仇视，杀意滔天。 “四神兽，你们守住七星台，不用上前应战。”天帝元凌如此吩咐道。 “谨遵陛下法旨！” 黄仁礼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犹豫和怜悯，手起剑落，快剑一挥，一剑封喉，将第一波冲杀而来的百十人斩杀。 赵公明手持铁鞭杀伐之心大起，怜悯之心毫无分寸，他明白这群人迷途难返，如果不就地斩杀，恐怕会危害众生 桃山弟子手中长剑不停歇，不过十几个呼吸过去，身旁尸骨满地，层层叠叠，剑锋鲜血滴答，他们不惧战，也不惧死。 改造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可是赫拉和阿依莫却丝毫没有恻隐之心，他们看着改造人如浪涛般一波一波的涌上前去，人海战术尸骨成山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围杀，死多少人根本无所谓，反正他们多的是改造人，而且，他们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看来，赫拉公主的实验也不过如此嘛！”两道声音乍然响起，突破了改造人的重重包围来到了赫拉和阿依莫的面前。 “圣人苏小小，云遐神君，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们！” 赫拉和阿依莫咬牙切齿的同声而语，心中的恨意滔天，若不是他们插手，他们何至于败北，如今再见二人，自然恨不得对他们挫骨扬灰！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苏小小清冷一句，根本不在乎这两个人的愤恨不平，错了就是错了，她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好一句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你们二人做的好事是时候偿还了！”赫拉苏小小依旧冰山般的模样，心中就来气，太猖狂了！ “你们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就是为了能够用改造人的怨气引元一化形吗？” 云遐神君低沉如朔风刺骨的声音瞬间降低了周围的温度。 他们竟然是如此打算！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赫拉面色不改。 “当年，本君放了你们一条生路，只是毁掉你们的实验室，却不想尔等竟然不知悔改，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别怪本君赤霄无情！” 云遐神君语气冰冷异常，手中赤霄剑锋芒毕现。 “起！”阿依莫见改造人一个个倒下立马又将他们“复活”再进行厮杀。 苏小小早就怒气高涨，眉宇间星辰之力瞬间活跃起来，她一剑轩辕刺出，剑尖星辰雷电纷飞，只是一瞬，那群改造人便灰飞烟灭。 “不过如此。”苏小小淡淡的收起轩辕剑，连眼皮都没抬。 “那可不一定啊，七星阵已经开启了，它会出来的。”到了此时，赫拉还是淡定异常。 果不其然，像是印证着赫拉所说，死去的改造人慢慢凝聚成一股黑色的怨气直冲七星台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批改造人突破结界进入了归墟禁地，和众人又是一场恶战。 那股黑气在七星台上空盘旋了半晌，由于四神兽的坐镇，暂时无法进入。 “苏卿，四神兽，列阵！”见情势不妙，天帝元凌立即下令让苏小小和四神兽列阵以对。 话音刚落，四神兽点头示意后分别朝向四方而去，苏小小用本源之力在空中画上了繁复的阵法图样。 在场的一些弟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是四合阵。 四合阵的目的在于围困迷惑，故而繁复异常，千机瞬息变幻，环环相扣，配合四神兽威力无穷。 首先，改造人受四合阵的影响来回游走在原地，然后四方神兽不断的吞入怨气，使得怨气无法凝聚成形。 天帝元凌面无表情，眉头紧锁，目视底下怨气盘旋的七星台。 受到外界的影响，元一的力量越变越强，已经开始有了满溢外泄的迹象，看来，它是要化形了。 就在这时候，云遐神君清冷的声音响起。 “时空封印，起！” 话音刚落，一个通体蓝色的结界瞬间便包裹住了整个归墟，七星阵法的大门虚洞竟然被隔断在外，垂坠而落的怨气竟然似断流的瀑布那般，忽然间就停止了流动。 “云遐神君，好一个时空封印啊！” 七星台里响起了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佯装害怕如是说道，可那语气谁听了都知道它无所畏惧。 那声音刚说完，七星阵上的怨气又集结成球，飞速朝着封印而来。 赫拉和阿依莫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元凌，我很期待和你的见面哦。” “元一，你终究还是化形了。”天帝元凌早有预料，和元一的对话仿佛旧友相逢。 “哈哈哈……” 元一放声大笑，所有人屏息凝神的看着七星台上那团聚集的黑气，心中恨得牙痒痒，可是能怎么办，只要动手恐怕又是一方山川血染， 这样的敌人杀不得，又必须打，该怎么办才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代表着天下罪孽的元一缓缓现了真身。 一个黑红色的身影从七星台上慢慢凝聚成形，绝色容颜倾倒众生。 黑发如瀑，随风摇曳，放荡不羁，性感妖媚； 柳叶弯眉，明眸锆齿，肤若凝脂，白皙动人； 身形颀长，腰如素素，气质胜兰，亦妖亦仙。 “拜见主上！”赫拉和阿依莫急忙参拜，认真而虔诚。 “起来吧。”元一理了理鬓发，紫红色的双瞳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终于得见天日了，看看，世界真是美妙啊。”元一如同一个稚嫩的孩童，对一切都充满着无尽的好奇心。 “主上，随我们回去吧！”赫拉和阿依莫激动万分。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元一话音刚落，一股黑色的怨气瞬间膨胀到了极致，那怨气充斥了空间结界的每一个角落，滂沱的力量分而不散，携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 ? ? ? 不过刹那功夫，仙力低微的都陷入了极其恐怖的压力之中，他们催使着全身的力量去抵御，但是除了天帝元凌，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外，其余人的嘴角都留下了一丝鲜血。 “好霸道的力量，不过是威压就让我们气血翻腾得如此厉害。” 赵公明呼吸急促，低沉的说着。 “哎呀，仙界也不过如此，枉你们还是大道得证，你们这样子真是丢脸，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再也不要在这个世界出现了。” 元一不屑的说着，不过意念轻动，一团怨气聚集到了一起附带着极强的法力急速朝着众人而去，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一个闪身挡在了众人身前。 苏小小的星辰之力成了无形的剑气朝着怨气而去，云遐神君手中赤霄长剑一挥，古神之力，雷电判罚之力以及杀伐之气一剑刺出，随着苏小小的剑气的力量一起划破了黑气，打散了那股庞大的力量。 “你们保护的了那么多人吗？还是顾好你们自己吧！” 元一又是一轮的怨气攻击，这一次竟然同时打出了六十四道怨气。 苏小小手持轩辕剑，无穷本源之力泛着金色的光芒，以苏小小为中心朝着四周幅散开来，云遐神君则是挥动着手中赤霄剑，用凛冽的剑气将苏小小的本源之力包裹住，瞬间提升了好几层的实力。 金蓝二色的光芒很快便碰撞上了六十四股怨气，只听得砰砰砰砰的六十四声巨响，黑金蓝三色炸裂开去，爆炸的余波震荡起了数千里的空间壁垒，苏小小瞬间便受到了反噬，口中瞬间一丝腥咸。 怨气被炸裂消失，又在下一瞬尽数回归，似乎毫无损伤。 “不陪你们玩了，赫拉，阿依莫，我们走。”元一似乎厌倦了这种打斗的方法，立即收起了怨气然后带着赫拉和阿依莫离开了。 只留下仙界众人在归墟禁地，一片狼藉。 没了元一的存在，少昊之国受到的诅咒消失，化为石像的生灵恢复了生气，也不再循环往复了。 可这一切却是以元一化形入世为代价。 “走吧，都回九霄云殿。”天帝元凌淡淡说道，目光却是轻轻扫视了苏小小一眼。 山雨欲来风满楼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偃旗息鼓，人世花火 天界，九霄云殿，冷冷清清。 除了当事人苏小小，其他人暂时被安置在凌霄宝殿消去归墟的记忆，等待仙阶考核的结果。 “圣人苏小小，你好大的算计啊！”天道凌空质问，若是仙力低微的早已经匍匐在地，但苏小小面不改色的直视着天道，不屈不挠。 “您不也欺骗了众仙千年吗，彼此，彼此啊。” “封神台本就是因果轮回的产物，何来欺骗一说呢？” “是吗，那为什么他们仙法千年无所长进？为什么不想办法除去元一？”苏小小冷笑一声，这个天道，当真公平公正公道吗？ “你很聪明，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总比做个糊涂虫要强。” “过刚易折，难得糊涂啊。” “与其如此关心本座，不如好好想想怎样对付元一呢。” “说起来这次元一化形苏小小你难逃其责！”天道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看向苏小小仿佛在看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 “对，没错，本座自然有责任，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对于天道的阴阳怪气，苏小小照单全收，甚至还能给它怼回去。 “罚？不不不，我要好好奖赏你，让六界以你为楷模！” “奖赏？哈哈哈哈哈，好，本座等着！”苏小小知道天道并不会轻易放过她，所谓的奖赏不过是笑里藏刀罢了，她不怕。 不过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一会考核结束后回去给弟子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其他的，她暂时不想在意。 “冥顽不灵！”天道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又垂手当起了“摆设”。 “本座在桃山恭候大驾！”苏小小也对同样拂袖而去，霸气无比。 苏小小从九霄云殿出来又到了凌霄宝殿，正赶上大屏幕放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桃山的弟子和参与归墟之事的其他仙门弟子并不在榜。 其中，桃山弟子没有一个上榜惹得众仙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桃山弟子一个都没合格？”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那么厉害！” “兴许里面有什么说头。” “你看，慈尊面色不太好啊。” “嘘，别说了……” 苏小小并不在意众人的窃窃私语，可她怕弟子们受到打击。 他们是拯救了归墟的英雄，却无人记得，当真可笑至极。 “师尊，没事，还有机会的。” “大家都那么厉害，是我们学艺不精。” “师尊……” 本以为弟子们会失落，但他们居然反过来安慰苏小小。 看着弟子们围在自己跟前叽叽喳喳的样子，苏小小欣慰一笑。 什么破考核，他们还不稀罕呢。 “太白金星，慕容赋，你们二人将这次合格的仙生登记在册，按照功劳分配职位。” 天帝元凌此时开口，打破了凌霄宝殿的纷闹。 分工定职，考核尘埃落定。 “是。” 太白金星和慕容赋恭敬的接了旨意，赶紧下去实行了。 “那就开宴吧。” “是！” 霞光万道，祥云缭绕的凌霄宝殿中仙婢仙侍流转在各处奉上琼浆玉液，各位仙家列坐其次，好不快活。 琉璃桌上已经陈列着各种琼浆玉液寿桃仙果。 “朕敬诸位爱卿一杯！” 天帝元凌起身向众人遥祝一杯御酒，作为回礼众人端起面前盛酒的玉盏尝了一口：“谢陛下！” 看起来是如此其乐融融的天界盛景。 “臣还有事就不参加宴会了。”苏小小突然站起身来，现在这天界她是一秒也不想多待。 “那苏卿就先回去吧！”天帝元凌点头答应。 “仁礼，带着弟子们回去。” “是，师尊！”黄仁礼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但又很快遮掩了过去。 说话之间桃山弟子和苏小小便离开了凌霄宝殿，留下众仙是各种猜测。 “来，宴会继续。”天帝元凌开口说道。 有了天帝元凌的旨意，宴会又是热热闹闹的场景。 而在凌霄宝殿的权力之巅，天帝元凌高坐上头，一身冕服威严无比，清冷的面孔上眉头深锁，双眸不离已经远去的苏小小。 这盘棋局已经开始了，到底谁赢谁输，他很是期待呢。 天帝元凌心中涤荡起从未有过波涛汹涌，无法平静。回溯过往，这局棋他筹谋了很久，也等了太久了。 好戏，就要开始…… 次月，天帝元凌寿宴，苏小小并未出席，却托弟子黄仁礼送上寿礼，并言明师尊不喜外出。 天帝元凌表示理解，收下寿礼并给桃山送了回礼。 君给臣送礼也是天界的一大奇事了，在天界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热搜话题。 四季轮转，昼夜不停。 深夜，桃山的烟雨阁内。 壁炉里的柴火仍不能使这里变得温暖。 小狗豆豆将两只前爪搭上苏小小的桌案，摇摇晃晃的爬了上来。 苏小小将电脑一合，左手递过去，豆豆便顺着爬上来，在她耳边一阵吱吱喳喳。 苏小小边听边点头，手指在它脑袋上轻抚了一下：“调皮，去找小咪他们玩去吧。” “好！” 小狗豆豆走后不久，苏小小关上电脑，一阵晕眩猛然袭来，她一手撑着案面一手按上额角才勉强没摔下去，胸口气血翻涌。 她的伤是和元一一战时落下的，元一的实力确实强悍，本该轻易恢复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 苏小小试着压下口里腥甜的感觉，但是一抹血线还是蜿蜒而下，被她抬手擦去，指缝间的血迹看起来颜色几近红黑，又是旧伤复发。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苏小小将染血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来者是弟子夏月：“师尊，您吩咐我去采买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做的好，你先去休息吧。”苏小小对着夏月点了点头，然后打发她出去。 “师尊，那弟子告退了。”夏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缓步而出。 “还是出去透口气吧。”苏小小快速将血迹清理干净，然后起身出了烟雨阁。 行走在桃山内，苏小小各种思绪纠缠不清，元一已经入世，多耽误一刻，就会有不知多少人被害死，封神台也是个大问题。 她不能放任那些仙人做一辈子的糊涂鬼。 可她竟然束手无策，元一踪迹难觅，就算把所有弟子派出去也是杯水车薪。 苏小小慢慢的走过石桥，一路有不少弟子俯身行了礼，她心绪凌乱，完全没有注意。 又在桃山走了走，人烟越来稀少，连洒扫的人都不剩几个。 她抬头，看见一棵高大的梨花树。 在夜色下，梨树是如此的寂寥，她慢慢走到石桥上，却无心风景。 “小小。” “云遐。” 苏小小的脚步被定在原地，她就这样隔着十步远的距离看着云遐神君。 若无意外，桃山终年繁花似锦，到处都有徐徐飘落的花瓣。 此时水面荷盖如翠，荷花从连接不断的碧色中探出来。 有弟子泛舟于湖上，桨面拨的涟漪四起，岸上到处是追逐打闹的弟子。 人间烟火，竟也可以如此令人眷恋。 而石桥上更是别有一番景致，桥下是浩浩汤汤的江水，不远处是云海，偶有几只仙鹤掠过。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正好在桥的两头碰上，云遐神君身着常服，蓝衣外罩白衫，苏小小身上是一袭红裙。 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云遐神君见她不动，自己慢慢走了过来：“出来散心？。” 苏小小道：“是有些闷，出来走一走。” “是为了元一之事吧。” “是。”在云遐神君的面前，苏小小没什么好隐瞒的。 云遐神君看她良久，唇角慢慢勾起弧度，伸手在苏小小面前打了个响指：“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 云遐神君身体前倾，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空中优雅地绕了两圈，给苏小小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 “别不开心了。” 他转身向弟子们一一点头致意：“可以了。” 云遐神君话音刚落，石桥旁边的弟子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机关，按下按钮的一瞬，满地的烟花同时被点燃。 “师尊，生日快乐！”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多到苏小小已经忘了自己生日，但有人还牵挂着她。 蓝色的、紫色的、金色的，粉色的……各式各样的烟花升上天空，随着一声声爆炸绽放出绚丽的花。 几万颗的烟花同时升起，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之后又像盛放的花一样舒展开来，那是惊艳到几乎无法直视、令人晕眩的美。 在烟花垂落的火光里，云遐神君在寻找苏小小的眼睛。 他们隔着喷涌的冷焰火对望，云遐神君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 苏小小可以在任何领域游刃有余，但望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时，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于是在下一颗烟花绽放的时候，苏小小左手背后，身体前倾，右手在空中划了两圈，给云遐神君做了回礼。 “云遐，谢谢，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各色的烟花照亮了这块场地，照亮整个桃山，照亮了众人脸上的笑。 愿余生有你，现世安稳。 番外（四）：封神之后的二三事（三）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曹孟德的这首诗写得是真的好，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东海的海底也有月升日落可看。 夕阳与晚霞将海水都染成了橘红色，在海洋深处，透过胶质结界去看也不失美感，其至观感更为奇妙瑰丽。那轮太阳终于落下，明月接替了它的位置，与点点繁星相得益彰。 海底某块巨大的珊瑚石上铺了层鲛丝毯，云遐神君坐在上面，苏小小也坐着，还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两人静默地相依偎着，一起看日沉、月出、漫天星辉……共享此刻的温情。 “云遐，想看流星雨吗?” “请神尊变给我看哦。” “那你先放开我，你影响我施法了。” “那还是不麻烦了，现在我更想就这样抱着你。有心仪之人作陪，看何种风景不都一样绝美?” “哼，死性不改，油嘴滑舌……” “诶，神尊的耳朵怎么突然红了?这里也不热啊?” “把你的手拿开!别看我，看星星。" “神尊真不经逗。” 这场“打情骂俏”，最终以云遐神君心情愉悦的一声轻笑收尾。 然而小情侣腻歪起来，叫旁人是真TMD看不顺眼，而轩辕剑灵轩辕破就是这个“旁人”，一时连他也分不清这两个“恋爱脑”里究竟哪个是“白菜”，哪个是“猪”，因为两个都是自家的。 内部自销，肥水不流外人田，真TM好哇! “剑灵轩辕破，你怎么如此生无可恋啊？” “啊?” 烛九阴不知何时走到了轩辕破身旁，微笑着与他一起遥望那珊瑚石上，举止亲昵的神尊夫夫：“他们两个多很般配啊！一对壁人，赏心悦目！” “是是是，当然赏心悦目，吃狗粮的又不是你！”轩辕破翻了白眼，他烛九阴坐镇后方，哪里知道他的苦楚，天天被迫吃狗粮！ “吃狗粮不是我吗，轩辕破你和我抢什么？”小狗豆豆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一听轩辕破要吃他的狗粮，那还了得！ “说了你也不懂，去找你的穷奇猫猫去吧！”轩辕破白眼翻的更甚。 “谁在欺负我的狗啊！”穷奇猫猫突然加入了队伍，面色不善的看着轩辕破。 “没人欺负您的狗，您听岔了。” “是吗？” “小咪，是那个破铜烂铁要抢我的狗粮！”小狗豆豆很自然的跑到了穷奇猫猫的身边，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有恃无恐。 “哦，是这样啊，没事，我一会就告诉神尊，不让他出来。” “行！” “我看也行！” “你，你们，你们这不是合伙欺负人吗！” “嘻嘻……” …… 苏小小原本正悠哉惬意地靠在云遐神君怀中，与他相伴着看日落，忽然她听到了他们身后的动静，原来是那群小家伙们在“拌嘴”。 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感情却好得很。 她不禁莞尔，这样的日子真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桃山婚礼 夜渐渐深沉，时间始终是白驹过隙的流淌而去。 明月一轮慢慢散去了余晖，变得透明白皙，天边不知何时一道白光从帷幕中穿过，红日一轮从海天之地冒出了头，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桃山正殿中，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端坐高堂，身后的圣人金身俯视苍图。 “还记得之前本座承诺要为你们举行婚礼的事吗？”苏小小一脸喜色，连带着旁边的云遐神君也是笑意盈盈。 “师尊，我们当然记得！” “若没有那场意外早就举行了！” “师尊，您的意思是？” 众弟子一听苏小小开口就知道是要为他们举行婚礼，个个喜气洋洋，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的心上人。 “没错，七日之后便是上上大吉之日，举行婚礼是合适的，本座要为你们准备一场六界最盛大的婚礼！” “谢谢师尊！” “师尊万岁！” “太好了！” “可惜，天佑和白灵没有在桃山。”弟子们想起了早就下凡投胎的二人，又是一阵唏嘘。 “他们也会为你们高兴的。”苏小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够圆满。 云遐神君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苏小小回了他一个清浅的微笑。 “你们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做你们的新郎新娘，而且你们可以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前来观礼。”苏小小右手一抬，三千弟子的手里就各自多了一柄玉如意。 “多谢师尊，师尊万岁！” 有了师尊苏小小的保证，弟子们欢天喜地，恨不得立即成婚。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放假了！”苏小小莞尔一笑。 “好耶！” “太好了！” “ ice！” 弟子们兴高采烈的陆续离开了，剩下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开始准备七日后的婚礼。 “金元宝十二万箱，各种金器十二万箱，玉器十二万箱，银器十二万箱，绫罗绸缎十二万车，还有一万箱天材地宝，随身法器。”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清点着婚礼上用到的物品清单，比之前准备的足足添了一倍。 说是倾尽天下都不为过。 桩桩件件，苏小小给弟子们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还有，得广发请柬，酒席去请食神，梳妆去请百花仙子！二哥和嫂子作司仪，草头神维持秩序……”苏小小兴致勃勃的列好一切，生怕遗漏下什么。 而云遐神君自然乐意作陪，他就负责出凤凰就好了。 另一边西方的天堂之境界，阿依莫站在梳妆镜前为赫拉梳妆打扮。 “公主，元一殿下呢。”阿依莫首问着。 “殿下出去玩了。”赫拉摆弄着头上的发髻，阿依莫递给她一支珠钗。 “元一殿下有些贪玩了。” “他现在看什么都新鲜，随他去吧，只要实验不停，我们所向披靡。” “公主殿下说的是。” 正应着赫拉所说，元一此刻正在人间的一个游乐场里玩着过山车。 对于赫拉他们所谋之事，他一点也不着急。 转眼，到了大婚之日。 那一天，微风和煦，艳阳高照，桃山上盛大的热闹即将开始。 作为这场婚礼司仪的清源真君和嫦娥穿了情侣装，司法天神和月宫仙子也沾染了人间烟火。 整个桃山都被喜庆的红色装饰着，喜庆的礼乐也一直未停过，来来往往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小白，别乱跑！”文昌帝君一把拉住了自家跳脱的小徒弟。 “师父，这热闹嘛……” “不许胡闹……” 白芷星君一撒娇，文昌帝君就缴械投降了。 “嘿，兔儿神，老胡，我在这呢！”红绫仙子热情的朝着兔儿神挥着手。 “小红绫越来越水灵儿懂事了啊！” “三太子，越发年轻了啊！”黄天化见到昔日战友，也是十分兴奋。 “改天咱们找二哥切磋切磋！” “好啊！” “百花仙子，是去给新人们梳妆吗？” “今天是食神掌勺，咱们可有口福了！” “烛九阴，快出来，别打扮了！” “豆豆，你别吃了！” …… 各位仙家络绎不绝，有说有笑。 苏小小作为桃山的主人，也是当世圣人，她给各位仙家都发了请柬，就连天帝元凌她都发了请柬，出乎意料的是天帝元凌虽然没有亲自来却是送上了独一无二的贺礼——洛书河图，以及三千份神职委任书。 “呵呵，有意思。”苏小小接过仙使的委任书，心里却止不住的盘算，天帝元凌和天道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另有企图？ 不过苏小小此时并不想深究，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给弟子们一个完整的婚礼。 在众位仙友的瞩目之下，这场婚礼即将拉开帷幕。 盛装后的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端坐在桃山的正殿之上，下首是苏桐和许容。 弟子们则是在各自的房间由百花仙子们亲自上妆。 “多谢各位仙友能来参加本座弟子们的婚礼，本座万分感谢。” 圣人垂临，早有仙侍为众仙送上伴手礼，都是的珍贵无比的仙家法器。 “这热闹多好啊！” “祝圣人弟子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 “举案齐眉！” “白头偕老！” …… 众仙接过了伴手礼，也说了不少吉祥话，佳肴美酒，应有尽有。 等新郎们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是快正午时分了。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新郎们骑着高头大马去迎接自己的心上人。 足足十条街的彩礼，被一千二百草头神抬着，一路上哮天犬和梅山兄弟带着几万筐苹果仙力，逢人就送，只说讨个喜气，一路上但凡是有路人，喜糖苹果都没少得，路人不禁感叹是谁家小姐这么有福气。 一路上吹吹打打，一行人到了各自新娘新郎的房间。 没有难缠的拦门，他们顺顺当当的接到了心上人。 “青青，我来娶你了。” “瑾舟，我来了。” “莹莹，别牵错了。” “小花花，这不是做梦哦。” …… 新郎们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新娘新郎背在身上，穿过大厅，放入花轿。 由云遐神君友情赞助的九十九只凤凰围着花轿在九天十地转了一圈，然后再回到桃山举行仪式。 三圣母杨婵和嫦娥飞入天际，挥动水袖降下彩色花雨，一时间漫天芬芳，美不胜收。 千万年以后，众仙仍然记得这场无比盛大的婚礼，漫天花雨，是如此沁人心脾。 如果从旁观者的目光去看，仙车从桃山排到五湖四海，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清风卷着花香刺得人头直晕。 就连迎亲路过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草头神， 涌动的仙家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千年难见的盛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正午时分，金乌的光芒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热烈耀眼。 大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灼灼芙蓉。 三千弟子一步步走上台阶，长长的红色裙裾在身后展开，女弟子额上花钿璀璨，芊芊玉指上的丹蔻与红唇华贵之至，男弟子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 每个人的喜服都是不同的，三千件喜服的材质是请天上最好的织女用彩云和极光缝制而成的，上面的金银线取自四海鲛人的鳞片，在金乌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相比之下，女弟子端庄明艳，男弟子沉稳大气。 弟子三千，个个风姿万千。 无论是金童玉女还是分桃断袖都在今日的桃山修成正果。 桃山正殿之上，云遐神君身着暗红五爪黑蟒袍，剑眉似刀飞入发鬓，鎏金发冠在桃山正殿门口发出光芒，而苏小小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冕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龙凤冠，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 她和云遐神君背手而立，他们亦是彼此能够并肩而站睥睨这天下的人。 漫天花雨中，弟子们雍容前行，如登九霄，缓缓迈向桃山最高处，他们挽着心上人走到师尊身边，就足够了。 日色微移，桃山之巅，是三千佳偶天成。 桃山正殿大厅，已是高朋满座，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台阶下，是列队而站前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各位仙家。 清源真君和嫦娥作为司仪为婚礼唱祝词，由司法天神和帝喾之女做为婚礼司仪，确实给足了桃山弟子的面子。 “请新人入厅，吉时已到，有请新人行大礼……” 青青有些微微紧张，两手紧紧地抓着红绸，黄仁礼见状，在青青耳边低声道：“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一拜天地！”清源真君朗声高唱，三千弟子齐齐对着人群中的亲友和师兄弟们，恭敬的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嫦娥随之出声，三千弟子虔诚的对着高座上的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拜了下去，苏小小和云遐神君满怀安慰的看着这些新人，为弟子们各自有个好归宿，衷心的高兴。 “夫妻对拜！”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一对对新人半躬着身子，两头相接，行了最后的大礼。 “礼成。”他们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真心祝愿这些新人能够圆满幸福。 此后韶乐之声不绝于耳，众仙朝拜：“恭贺圣人弟子大婚！” 回声阵阵，气势磅礴，在这浩大天地间绵延不绝。 一段新的历程，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八章：封神法旨 “各位仙家请前往凤凰台入席。” 典礼结束，在清源真君和嫦娥的主持下，众仙家笑着前往凤凰台，把大好的时光留给了一对对新人。 “大礼已成，你们可就是仙侣了，师尊再送你们一件贺礼，是借花献佛。” 趁着宾客去凤凰台的时间，苏小小拿出了天帝元凌送来的三千份神职委任书。 “师尊，我们不是不在榜吗？” “天帝陛下这是何意？” “都是比较重要的职位，但是实际上并不空缺啊。” 三千弟子看着各自手里的神职委任书，一脸惊诧。 “封神将起罢了，本座想问问你们的意见。”苏小小认真的说道。 这几日她通过星辰八卦推演发现周天星辰正合渚星闪烁，封神将起之卦象。 再加上元一入世，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天帝元凌此时送来的神职委任书怕是将封神榜提前泄露给她。 活人不入封神榜，也就是说，在将来的某一日，她的弟子会全部陨落，魂魄入封神，永世受桎梏。 天帝元凌此举究竟有何意图？ “师尊，我们不想接受这份委任书。” 夏月首先开口，和苏小小学习了这么久，她早就把功名利禄看淡了。 “归墟的事我们没忘。” “天帝陛下并没有把我们的记忆消除。” 以黄仁礼，青青，黄莹莹为首的弟子再次开口。 封神台的秘密他们既然知道了，必然不会接受这份神职委任书。 “本座果然没有判断错，你们的确还记得。”苏小小听得弟子如此说，不由得了然一笑。 “你们真的很像小小。”一旁的云遐神君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既然如此，待婚礼结束后本座会带着你们上天界回绝这份神职委任书，不论发生什么，师尊都为你们扛着。。” “都听师尊的。” “走吧，宴席要开始了，去给大家敬酒去。” “师尊，神君，请先行。”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往凤凰台而去，那里已经高朋满座了。 此时，火红的晚霞打在琉璃瓦上放出绚丽的光彩，给整个凤凰台镀上一层迷人的光芒 “一会儿咱们几个多吃点！”小狗豆豆坐在专门为他们几个动物准备的座椅上眼巴巴的等着开席。 “切，出息……”轩辕破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吃货。 “你要是不吃就回轩辕剑里。”穷奇猫猫不屑的看了一眼轩辕破。 “行了，别斗嘴了，吃饭才是正经。”烛九阴用尾巴随着节拍打着节奏，十分的惬意。 “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到！” “云遐神君到！” “新人到！” 仙侍的声音在凤凰台上响起，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带着新人们缓缓入场，引起了一阵骚动。 “各位仙友不必多礼，也不要拘谨，今日是本座徒弟们大喜的日子，大家尽情享受，开怀畅饮！”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坐到了主位上并示意仙侍告诉食神可以上菜开席了。 “开宴！”一声令下，在林木深深、鹿鸣声声，碧水环绕的凤凰台中，穿着天衣的仙侍仙子来往如云、脚步轻盈。 正是厨下烹鲜，门庭成市开华宴；天宫摆酒，仙女饮樽醉广寒。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来，师尊陪你们不醉不归！” 苏小小首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各位新人随后也向苏小小举杯示意，然后依次向众人敬酒去了。 “新婚快乐！”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 各色的祝福交错其中，三千弟子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当然，酒也喝了不少。 夕阳西下，众人一边品味珍馐美食，一边欣赏丝竹歌舞，曲水流觞，觥筹交错，好不逍遥。 突然，一位看起来有些眼生的仙侍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方才有礼物送到了山门口的快递亭，上面还有一张字条，说是让您亲收。” 这位仙侍的到来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是谁又来送礼了呢？ 不过，这仙侍好像有点古怪啊。 “哦？让本座亲收？”苏小小放下酒杯，一脸玩味的看着那个仙侍。 “是的，字条上是那样写的，小奴不敢怠慢便送进来了，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实在该死。” 那仙侍的头越发的低了，似乎不敢直视苏小小。 “呈上来吧。”苏小小说道。 “是。”那仙侍亦步亦趋的将锦盒呈到了苏小小的面前，却还是不敢抬头直视苏小小。 “你怕本座？”苏小小一边敲打着锦盒一边审视着那个仙侍，直看得那仙侍脊背发凉。 “小奴不敢，第一次得见圣人尊容，难免紧张。” “第一次，新调过来的？你很眼生啊。” “是，小奴是今天才调过来的。” “可天帝陛下并没有告诉本座有新仙侍要调来桃山。” 苏小小一连串的问题问下去，那仙侍几乎要站立不稳跪在地上。 “今日本座高兴，不想造下杀业，一会儿出去后你自己去桃山驻守的天兵那里自投罗网，别想耍花样，本座要杀你，太简单了！”苏小小用传音密语警告着那个仙侍，手伸到桃山来了，他们还真有胆量。 “明白，明白。”那仙侍一听苏小小如此疾言厉色的警告，吓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一个低级的改造人如何能承受圣人的威压呢，兴许听话还有一条活路。 待那人走后，苏小小才打开了锦盒，惹得众仙好奇不已。 “慈尊，又是哪个朋友送来的礼物啊，这么神秘？” “是啊，怎么这么神秘！” “那个小仙侍也很古怪啊！” 在众人好奇的探究下，苏小小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锦盒里的礼物，是一对同心结。 “好意头啊！” “不过只有一对啊。” “那就是送给圣人和神君的了！” 苏小小听着众人的讨论笑而不语，其实除了那对同心结，这锦盒里还有一张精致的卡片。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苏小小，我的这个礼物你应该会很喜欢，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落款是元一。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对视了一眼，这个元一开始不安分了。 而他们旁边的清源真君等人也是心照不宣，只是按下不提罢了。 “是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送的，的确如大家所说，是送给本君和小小的。” 云遐神君自然早就发现了锦盒和仙侍的不寻常，他不动声色的将卡片隐去，大喜之日就不让这些东西见世了。 “哎呀，真是有心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喝到慈尊和神君的喜酒呢？” “自然有你们的喜酒喝。” 又是新一轮的讨论和推杯换盏，热闹的气氛下是宾主尽欢。 就在此时，夜色也悄然降临，一缕轻柔的月光从嫦娥的袖中飞出，一轮圆月挂在了桃山之上，群星环月，凤凰台上觥筹交错。 皎月无暇，照亮了六界四海。 凡界夜晚的热闹也刚刚开始。 “老板，这个好吃吗？” 各色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抱着兔子玩偶站在一个烤冷面的摊位前一脸的好奇。 正是化形出来游玩的元一。 “当然好吃啊！”烤冷面老板乐呵呵的看着一脸萌萌的元一。 “那我要一份！”元一兴奋的指了指摊位上的各种配料，“老板，都加一点哦。” “没问题，马上好！” 在元一殷切期待的目光中，一份烤冷面出锅了，元一小心接了过来并付了钱，然后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嗯！好吃，好吃！”一种奇异的口感在元一的口中炸开，香辣酥脆，细嫩多汁，还有股淡淡的烤肉香味，油香四溢。 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 “包子，皮薄馅大的肉包子！” “烤串，各种烤串！” “现做的棉花糖嘞！” “烤地瓜，新鲜热乎的烤地瓜！” “糖炒栗子！” ……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元一蹦蹦跳跳的在各个摊位前游走，吃了这个又买那个，嘴是一直没闲着。 各位摊主老板见他可爱，忍不住多加了一些，元一吃得无比满足。 吃饱喝足，元一手拿着刚买的气球和棉花糖坐在一个公共飞车的长椅上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兴高采烈，有的愁眉不展。 “人间真有意思啊。”元一咬了一口棉花糖，目光又注意到了马路对面拉起了围栏的一处正在建筑工地。 “听说这里要建一座道术研究学院。” “真的，假的，现在都要科学修仙了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才一天时间就要修完了，下个月就要使用了。” “挺有意思的。” “不说了，飞车来了。” “走吧。” 路人的谈话元一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着那座正在修建的道术学院，嘴角勾起了一抹天真的笑意：“苏小小，我的礼物，你肯定很喜欢吧！” 夜色渐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逐渐迎来了高潮。 桃山上的宴会却是要接近尾声。 月色朦胧间，九霄之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天旨到，圣人苏小小速速接旨！” 这是天道直接下的旨意，众仙一时摸不着头脑，齐齐看向了苏小小。 苏小小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一般，清凌凌的站在那里，不接旨，也不行礼。 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今六界不安，天下即将大乱，圣人苏小小注定身负重任，解百姓于倒悬，今特赐下封神榜一卷，以证天道。” “臣，断不接旨！”苏小小直视着九霄之上的庄严肃穆。 一切，就要开始了吗？ 番外（五）：封神之后二三事（四） 封神结束后，天下太平，六界过起了养老的生活。 话说有一日，苏小小回洪荒拜见盘古父神。 盘古父神喜见小棉袄，一个激动就送了苏小小不少洪荒的土特产，包括盘古父神出品的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而苏小小回到西岐，开开心心的给大家分享自己的礼物。 于是云遐神君，清源真君，嫦娥，三圣母杨婵，哮天犬，梅山兄弟，豆豆，烛九阴，穷奇以及小金乌。 众人好奇的围了一圈：“神尊，盘古父神送你什么宝贝了？”烛九阴问道。 “我也不知道，父神给我的时候好像很开心，应该是好东西吧……” “对了，临走前父神说了句什么来着？” “咦？这个瓶子好精致啊，能吃吗？”哮天犬好奇的拿起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闻了闻。 “阿嚏……什么玩意，好香啊……”哮天犬赶紧捏了鼻子，把小瓶子拿远，可是刚才那个喷嚏，却把小瓶子里的粉末吹了出来，飘向了无辜的清源真君和嫦娥。 “哮天犬，你鼻子好了是吧……”清源真君和嫦娥无奈的用手散灰，不小心手碰在了一起，却惊讶的发现怎么也分不开了！ “怎么回事！”无论清源真君和嫦娥怎么挣扎，那手就是紧紧的黏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二哥，嫂子，你们不要随时虐狗好吗！”三圣母杨婵和苏小小无语望天，你们收敛一点好吗！ “是那个药粉的原因，我和仙子的手黏在了一起。”清源真君无奈道。 嫦娥脸红红的偷瞄清源真君，小心翼翼的拿手指头勾住清源真君的手指头。 清源真君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反手握住了嫦娥的小手。 “有意思。”穷奇猫猫好奇的把剩下的瓶子都打开了。 没等众人继续探究这些瓶子的用处，哮天犬的鼻子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直喷嚏个不停。 鉴于该药的神奇效果，云遐神君聪明的带着苏小小往后退去。 一阵烟雾缭绕之后，苏小小惊奇的发现眼前人居然都发生了变化。 三圣母杨怀里抱着梨花带雨的小金乌，哮天犬返老还童，梅山兄弟身穿女装，穷奇和烛九阴，更离谱的是小狗豆豆居然变大了好几倍，能把烛九阴和穷奇背起来的那种。 众人因为苏小小带回来的药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小小深觉自己好像拿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对了，临别前，父神笑得那是意味深长啊…… 她看着自己和云遐神君，好像没有中招。 看来，父神还是爱她的！ 不过。真的没有什么变化么？ 第二天清晨，桃山的和平被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啊啊啊啊！！！！”发出这种惊悚声音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向来高华淡定的神尊。 苏小小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得毛绒绒的，确切的说全身上下都是毛绒绒的！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中招了？ 苏小小迅速冷静下来，既然她中招了，那么云遐神君他……苏小小向身旁看去……顿时被狠狠的萌了一把！ 云遐神君全身也是毛绒绒的，和自己的全身黄色不同的是，云遐神君的身上是通体如雪的白毛！脸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泛着酣睡的红晕，可是最要命的是，招娣的耳朵居然变成了狗狗耳朵！ 瞧，那洁白可爱的耳朵动了一下，云遐神君睁开了眼睛，苏小小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听使唤啦，太，太，太可爱啦！！！ 云遐神君今早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神尊穿着一身无比可爱的猫猫连体毛绒衣服，云遐神君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用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可谁知，他的动作在苏小小眼中简直可爱到不行，可可爱爱的萨摩耶，软软糯糯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小小，你流鼻血啦……”云遐神君叫道，赶紧伸出一只手想要为苏小小擦拭，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也变成了毛绒绒的爪子。 云遐神君赶紧起身查看，自己这是成了萨摩耶！ 苏小小一边用法术清理了鼻血，一边叹气道：“我们中招了，就是昨天的那些瓶子。” 呵呵，药效才发生了作用。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一脸的生无可恋，父神，怎么这么坑人啊！ 作为神仙，二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也不失为一种情趣嘛！ “云遐，我的萨摩耶！”苏小小一脸星星眼的看着有着毛茸茸耳朵的云遐神君。 “小小，我的金渐层！猫猫狗狗是什么啊？” “猫猫狗狗是一对啊！” 苏小小将可爱的小爪子搭在云遐神君的肩膀上，痴痴的笑道。 咦？她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对啊，所以，金渐层就乖乖的被萨摩耶吃掉吧！” 当然，具体是怎么吃的呢？这是后话啦。 第一百三十九章：圣人入世 “若是吾非叫你去不可呢？” 天道又一次现身，众仙已经匍匐在地，不敢直视，唯有清源真君，云遐神君，苏小小几人不惧天威。 “这就是您所说奖赏，对吗？”苏小小仍旧不肯低头。 “封神是因果轮回的必然产物，苏小小，你不要推辞。” “但本座就是不会答应！”明知封神一事不会简单，她又怎么会轻易入局呢！ “你会答应的。”天道轻轻的笑了，它已经知道了天帝元凌给桃山弟子送神职委任书一事，元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它也知道。 但，那又如何，一切都尽在它的掌控。 只是一瞬间，苏小小的面前就被一团迷雾遮挡，她抬手将迷雾散尽，封神台逐渐显露。 “圣人苏小小仰承天命，于封神台敕封正神……” 无数的魂魄围绕着神圣的封神台，自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苏小小看着一身祭服的自己站在封神台上无悲无喜的念着敕封旨意。 “苏小小，你看，这就是宿命，无论如何，最后封神的都是你。” “那本座就不能改命吗？” “改命？苏小小，你做过一次，吾不会再让你做第二次。”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可以，苏小小，你很有骨气，但有时候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你不领旨，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蝴蝶效应。”苏小小嗤笑一声，这封神就真的如此势在必行吗？ “对，没错，就是蝴蝶效应，苏小小，你想看看吗？” “好啊。”苏小小点了点头。 随着话音落下，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人族的发展壮大，逐渐超越了自然规律，他们开始能够驾驭仙人术法，于是人族与妖魔鬼怪开始了无休止的争斗，山河倾塌，日月混乱，无数生灵死在了几族的战争之中。 六界因此而混乱，怨气丰盈，元一得到这些怨气的滋养更加的强大，他带领改造人打上九霄，屠尽诸天神佛仙灵，占领了天界。 最后，在封神台上元一称帝，之后又吞并了其他各族，属于神仙的时代落幕了，元一的时代开始了。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天道开口问道。 还沉浸在幻象里的苏小小猛然惊醒，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万世太平。 “你想清楚了吗？”天道的声音犹如魔音，一直在苏小小耳边盘旋。 “本座可以接旨主领封神，不过，这次封神绝对不能牵扯到我们桃山的弟子。” 若这次封神非她不可，苏小小愿意接受，但她要为自己的弟子争取到生机。 他们，不能入封神榜，这是她的底线。 “可以，只要他们不下山。” “您和我，还不出去吗？” “出去，你还要接旨呢。” “啪”的一声，一个响指过去，苏小小的意识已然回到了凤凰台上。 众仙仍旧匍匐在地，云遐神君和几人正一脸担忧鹅看着她。 “圣人苏小小，接旨……”苏小小一字一句的说着，腰背还是挺直。 “好，圣人苏小小今日闭关，半个月后，圣人苏小小奉天旨洗髓入世主领封神。”天道的声音越飘越远，只留下一群人在凤凰台上议论纷纷。 “怎么又要封神？天界哪里还有神位空缺啊？”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慈尊听调不听宣，一开始不是不接旨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 “各位仙友，这次封神是为了给凡界修道之人一个机会罢了，今日的酒宴就到此为止，改日再聚。” 见众仙议论纷纷，苏小小赶紧开口稳定住局面。 “各位仙友，请。” “慢走，不送。” 清源真君和嫦娥立马会意将众位仙友带了出去，弟子们也很识趣的先退下了。 好好的婚礼已经快要结束，却被天道降旨给搅乱了，残羹冷酒，不甚唏嘘。 凤凰台上就只有苏小小和云遐神君了。 “为什么要去接旨？”云遐神君语气有些不快。 “神君觉得本座是为了名利？”苏小小直视着云遐神君眼睛。 “我不认为你是为了名利，你一向不看重这些，它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云遐神君板住苏小小的肩膀，他怕她受天道的辖制。 “它让我看到了未来，生灵涂炭，所以我接旨了。” “为了天下，你便答应了。” “对。” “那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进洗髓池入世。” “好。” 谁人不知，无论是神还是仙，只要进了洗髓池便会被压制法力到金仙境界。 惺惺相惜，彼此信任，这就是苏小小和云遐神君细水长流的情意。 在二人闭关之前，苏小小先是和清源真君他们说明了情况，然后将弟子们召集到了正殿。 “本座要闭关半个月然后就下山，桃山的所有事务你们必须打理好。” “师尊放心，我们一定守好桃山。” 闭关学习之前，苏小小对弟子们千叮万嘱。 “还有，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下山，一定要等到本座回来。” 这是苏小小最放心不下的事，她不想自己的徒弟卷入封神之战。 人都有私心，哪怕她是圣人。 而听苏小小如此说，云遐神君也明白了她的另一层用意——保护她的弟子。 “师尊，我们不会离开桃山的，等您回来，把天佑和白灵也带回来，咱们再一起好好修炼。” 弟子们隐约知道了些什么，这是师尊在保护他们。 “好，不耽误你们了，今天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去吧，本座和神君马上要闭关了。” 苏小小强颜欢笑，或许她和云遐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师尊……”弟子们语带哽咽。 “好了，都回去吧。”苏小小和云遐神君转身入了烟雨阁，并吩咐烛九阴和穷奇看好大门。 为期半个月的闭关是为了让她学习，以便更好的融入凡界。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清源真君带着嫦娥和三圣母等人连夜赶回阐教。 昆仑山上孤寂了千年，今夜却是灯火通明。 同样如此的，还有天帝元凌的寝殿，他披着外袍盯着群星闪烁。 “哥哥，你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没去参加桃山婚礼的瑶姬此时却出现在了天帝元凌的寝殿。 “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险之又险。”天帝元凌回头对上了瑶姬的眼睛，兄妹二人除了性别，眉眼之间实在是太像了。 本就是一体同生，彼此交融。 此刻，他们的胸腔里跳动的是同一颗心脏。 “哥哥，陪我下一局棋吧。”瑶姬坐到了矮塌上，迅速摆好了一局新棋。 “好啊，输了可不许耍赖。” “当然不会。”天帝元凌笑了笑，一子落定。 这局棋，不能再输了。 而正如天道所说，人族发展日新月异，短短三日，那座道术研究学院就建成了。 并由上级命名为：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由此而来。 “真气派啊。” “太快了，真是中国速度啊！” “你们说，这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是做什么的啊？” “那谁知道呢，或许是大学吧。” “走吧，走吧，没看吗，警戒线都拉起来了，咱们都是闲人，也就看个热闹了。” 围观群众里，化形少年的元一嘴里叼着棒棒糖，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座新建成的学院。 “落后，什么都不会研究出来的。”元一歪了歪头，根本比不上加百列他们的改造人实验，那多好玩啊。 “没劲，道术研究，不就是修仙吗，一点意思也没有。” 随着人流，元一渐渐消失在了原地，他还没去鬼屋呢。 人间真的很好玩。 此时，S市的警局办公室里。 局长王书亦正看着那份刚刚送来的加密文件，一脸复杂。 这份加密文件其实是两份调任书。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响起，打乱了他的思绪。 “请进。”王书亦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袋说道。 “王局，找我和苏雅是有什么新任务吗？” 进来的正是警官姬宸熙和苏雅。 “新任务倒是没有，你们先坐，在我办公室里就叫王叔吧。”王书亦给两人拉过了椅子，然后双手交叉坐回了办公桌。 “还是不了，上班时间。” “是啊，小雅说的对。”姬宸熙也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啊……” “王局，您应该是有事找我们吧。”苏雅开口问道。 “嗯，你们看看吧，这是两份加密文件，里面是调任书。”王书亦将文件袋交给了姬宸熙和苏雅。 “调任书？把我们往哪里调？”姬宸熙和苏雅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为什么要调任他们两个。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上级要把我们两个调到这里？” 打开文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调任内容和审批的公章。 “没错，这是上面新建立的道术研究学院，主要招收的就是一些能人异士，专门研究一些超自然现象，也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王书亦如此解释道。 “是上级的命令？” “是。” “行，为了人民群众，我们服从指挥。”姬宸熙和苏雅对视了一眼然后立马答应了下来。 “好，我马上打报告，你们两个明天就去报道。” “明白。” “是。” 半个月后，新建成的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里多了两位新调来的道学博士。 “你好，我是苏小小，以后请多多指教。” “你好，我是云遐，以后请多多指教。” 苏小小和云遐神君同时伸出了手，对着各位新同事礼貌的笑了笑。 “你好，姬宸熙。” “你好，苏雅。” 第一百四十章：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就我们几个？”苏小小拉着行李箱看了看学院门口四周，除了几个机器保洁工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就我们几个，其他人还没到。” “苏博士，云博士，请进。” 姬宸熙和苏雅已经来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一周了，等来等去也没见到其他人来，苏小小和云遐是他们之外的第二批。 因为之前当警察的习惯，他们两个对苏小小和云遐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一黑一白的西装，同款的金银丝挂链眼镜，怎么看都是西装革履，斯文败类，并不像享誉中外的世界级博士。 “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之前是做警察的，怎么被调来了这里？”透过镜片云遐上下打量了一番姬宸熙和苏雅，虽然穿着普通的运动服，但日积月累的警惕性和肢体动作却难以遮掩。 况且，他们两个小时候还见过呢，只不过他们不记得罢了。 “上级调任，身为人民公仆自然服从安排。”苏雅和姬宸熙想接过苏小小他们的行李箱却被他们婉拒了。 “道学博士，以前也没听说过，幸会幸会。”姬宸熙和苏雅自动带着苏小小和云遐往里面走去。 “我们除了是道学博士也是心理学博士，怎么，没听说过我们，兴许学院里就有我们两个的作品呢。” 既然天道安排他们入世，自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假身份，假背景，一应俱全，滴水不漏。 “是吗，那可得好好拜读一番两位博士的大作。” “谈不上什么大作，和教授他们比还差的远呢。” “年纪轻轻就成了博士，想必是跳级生吧。” “嗯，连跳六级。” 苏小小和云遐拉着行礼箱跟在姬宸熙和苏雅的后面，一边攀谈一边认真观察着这座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完全就是古典和现代融合，充满了朋博赛克风。 他们刚才进来的大门是传统的石门结构，周围布满了新型的迷你探测仪和报警器，安保室里是三个仿生机器人在值班，全方位的监控投射在透明屏幕上，科技感十足。 而随着姬宸熙和苏雅的脚步可以看出，整个学院呈圆形设计，四幢国风大楼分立四角，分别是山海楼，云霄楼，归元楼，安和楼，每幢大楼六十四层，住宅娱乐休闲区按照八卦位的顺序排列，中间是这座学院的总部蓬莱殿。 学院的布局暗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之意。 更有意思的是，在他们进入学院之后，整个学院平稳的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而且根据规定，学员们要想进出学院，必须乘坐特制的天梯，其他人是没有权利进出的。 若说天界的九霄云殿辉煌璀璨，那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你们先在山海楼报到录入身份信息，然后到总部蓬莱殿。” 姬宸熙和苏雅领着苏小小与云遐来到了山海楼前停下。 “谢谢，你们先去忙吧。”苏小小和云遐表示了感谢，然后将行李箱交给了住宅区的管家机器人保管。 “那我们先回总部了，一会儿见。” “好，一会见。” 苏小小和云遐点了点头，转身乘坐轿子电梯进了山海楼。 轿子电梯直达山海楼的最顶层信息采集录入部，接待他们两个的还是仿生机器人。 “您好，新学员请输入调任密码。” 两台操控面板前，苏小小和云遐输入了七位数字。 “密码正确，请输入身份信息。” “身份信息查询中……请新学员保持立正姿势五秒，摘下眼镜，眼睛直视检测仪，系统将查验生命体与学员信息是否吻合……” 苏小小和云遐一一照做，五秒钟后，机械门自动打开，身份信息查验成功。 “欢迎来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我姓白，白洛川，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主任，你们可以叫我白主任。” 坐在机械办公桌前迎接苏小小和云遐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穿着合身的白色燕尾服，五官精致，棱角分明，手里还拿着一根魔法棒。 “白主任，您好。” “您好，白主任。” 苏小小和云遐先后伸出手去，白洛川一一和他们握了手。 “早就听说了两位博士的大名，这次能把你们请来，真是太好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也仰慕您许久了。” 这还真不是苏小小和云遐谦虚，这个白洛川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脑天才，如今很多的数据建模电子工程都出自他的手笔。 如此人才，苏小小和云遐自然是很尊敬的。 “来，先确认身份信息，领取你们的工牌，然后再给你们分配住宅。”白洛川熟练的操作着军工超薄电脑。 不一会儿，苏小小和云遐就报到完成并领取到了各自的工牌。 是统一的蓝白相间，金色花纹圈在外围的长方形工牌。 “你们两位的住宅在乾卦区，两层的别墅，门牌号是0734。” 与此同时，白洛川还交给苏小小和云遐两把电子芯片钥匙，都是他自己研发的。 “谢谢白主任，那我们就去总部报到了。” “去吧，今天可不止你们一批学员，还有三批呢，你们先熟悉熟悉环境。” “是，白主任，再见。” “是，白主任，再见。” 苏小小和云遐挂好了工牌便和白主任告别，然后乘坐山海楼里的地下飞车到了总部蓬莱殿。 蓬莱殿，总共八十一层，分为初等部，中等部，高等粗，图书区，总控室，战情室，办公区，休息部和食堂。 电梯一直运行，到达了顶层办公区。 姬宸熙和苏雅已经在自己的工位上忙活好一阵了。 “白主任说今天还有有三批学员到达，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的惊喜呢。” 苏小小放下公文包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云遐也放下了公文包替她按摩起来。 姬宸熙和苏雅一看：有情况，肯定是情侣！ “不如我们一起去门口迎接他们吧。”天生热络的姬宸熙开口提议。 他刚才去图书馆查了，里面确实有他们的著作。 “好啊，正好认识认识新朋友。”苏小小和云遐点头答应了下来。 四个人便结伴去大门口迎接新学员了。 “叮咚”一声，大门打开了，先走出来一个圆脸蛋，大眼睛，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拎着一把大铁锤的女孩子，她还没有站稳，就被身后两个女生撞的差点摔倒，连带着摔出来的还有三个行李箱。 “哎呀，你们两个，能不能行啊，走路都走不稳。”麻花辫女生一边拍着裙子上的灰尘，一边对身后的两个女生说道。 “对不起，我没带眼镜，看不太清楚。”身后一个稍微胖一点的女生将行李箱扶起来，对前面的麻花辫女生说道。 另一个稍微瘦一点短头发带着手套的女生拍了拍两人，对她们说道:“咳咳，前面有人。” 两位女生抬头看了一眼安保室门前的苏小小他们。 “你们好，这里……应该就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吧。” 苏雅这时走上前去：“这里就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没错，你们应该就是新学员，你们好，我是苏雅。" “我是姬宸熙。” “我是苏小小。” “我是云遐。” “大家好，我们三姐妹是从临江市来的，我是老大，冯娜。”短发带着手套的女孩首先开口，她五官锐利，双眸是罕见的淡蓝色，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生人勿近。 “我是阿雅，排行老二。”微胖女孩怯生生的开口，她低着头，看不太清楚五官，只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是木兰，是姐妹里最小的。”麻花辫女孩最后开口，一举一动都是小女孩的可爱天真，和她手里的铁锤严重不符。 看着性格迥异的三姐妹，苏小小几人都觉得很有趣，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特殊能力呢。 “你们三个先去山海楼报到吧，会有机器人领着你们的。”苏雅开口打破了几人之间的沉默，耽误时间可是不行。 “谢谢，那我们姐妹先去报到了。”冯娜拉着两个妹妹跟着机器人走了，剩下他们几个继续迎接新学员。 “我的会长大人，帮我拿行李箱啊！” “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给我吧！” 送走三姐妹之后，两个高中生外貌的男生朝着苏小小他们走来，一路打打闹闹，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高挑的少年，清瘦的身上穿着整洁的深蓝色校服，里面的领带黑白交错，银色的链条勾在校服前端，清秀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额前一缕蓝紫色挑染在阳光下格外扎眼，黑发有些长了，衬得整张脸像是沉在幽幽寒波里。袖子里探出来一节修长的手腕白皙又好看，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四阶魔方，不到三秒钟就将其复原了。 少年垂下眼神，慢慢在苏小小他们的身上聚焦，投过薄薄的镜片，一种深沉的海蓝色莫名其妙的就漫上众人的心头。 “大家好，我是林亦星。”少年缓缓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是李明月，我们两个是一起的。”不同于林亦星的不可捉摸，这个名叫李明月的少年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无论是长相还是行为举止都透露着贵族的优雅。 “我们也是新学员。” “很高兴认识你们。” 互相介绍之后，第二批新学员也离开去报到了，苏小小他们四人只差等待最后一批学员了。 “看来人不是很多啊。”云遐感叹道。 确实，现在一共才九个学员。 “应该快了，再过五分钟报到时间就过了。”姬宸熙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下午一点了。 “我有点饿了。”苏雅拉着姬宸熙的手小声说道。 “没事，我兜里有吃的，你自己拿。” “好。” 苏小小和云遐笑而不语，看起来他们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这时候，一双穿着乳白色高跟鞋驻足在苏小小他们的面前。 只见一名卷头发的少女正歪着脑袋，漂亮美丽如一幅画卷，她的肌肤冰肌玉骨，让苏小小无端想到了冬雪，不知摸上去是不是也是冰凉凉的。 少女的双眼也很干净，像是被清水洗濯过得琉璃宝石，她微微开口，好比四月朝暖迁徙的黄莺，嗓音清脆悦耳。 “你们好，我叫凌妙妙，该去哪里报到呢？” “妹妹，你怎么走的那么快，你老哥凌柏书拿着行李追不上你啊。” 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苏小小他们的耳中，他们看见一个推着四个行李箱的少年向他们奔来。 “哥，你非得拿我的行李箱，看吧，你都追不上穿高跟鞋的妹妹。”气呼呼的样子很是可爱。 原来是一对兄妹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开学仪式 “小小，别睡了，昨天晚上白主任发了信息，上午十点在总部蓬莱殿举行开学仪式。” 做好早饭的云遐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二十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收到了，我马上起。”顶着鸡窝头的苏小小扑腾着下了床，迷迷糊糊的进入洗手间开始洗漱。 要不是多管闲事的天道昨晚和她意识交流质问她云遐神君怎么也跟来了，她也不至于今天早上起不来。 还有就是那次和元一对战留下的伤没有好利索。 “小小，衣服也熨好了，今天是蓝色的西装。”“贤惠”的云遐已经为苏小小打理好了一切。 想到他们出发前苏桐和许容对云遐的千叮万嘱苏小小就忍不住想笑，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长不大，连累云遐听了两个小时的“训话”，主要内容就是如何招呼好她。 “知道了，我也收拾好了，吃完早饭我再换。”几百年前的社畜生涯让苏小小练就了快速化妆的习惯，不到五分钟，一个颇具冷御风格的妆容就化好了。 “来吧，我的苏博士，请用餐。”云遐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丰富的早餐已经摆在了苏小小的面前。 “辛苦了，我的云博士。”没了之前的那些天界的规矩束缚，苏小小找回了之前的感觉，毫不吝啬的给了云遐一个早安吻。 “温香软玉，值了。” “贫嘴。”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之下，苏小小和云遐吃完了早餐，之后换好同款蓝色西服去参加开学仪式。 走出乾卦区的别墅，昨天来报到的几人也住在这里。 “早啊。”李明月主动打了招呼，还不忘给正在玩魔方的林亦星整理他的领带。 “早啊，原来你们也住在这里啊。”活泼的木兰也打了招呼。 阿雅还是像昨天一样低着头，冯娜依旧冷冰冰的。 而昨天的那对兄妹来的稍稍晚了一些。 “哥，快一点，等会儿要迟到了。”凌妙妙一脸无奈的看着还在检查书包的凌柏书。 “我和苏雅以为你们先去了呢。”晨练结束的姬宸熙和苏雅一脸惊讶的看着在乾卦区聚集的学员，他们起的不算早啊。 “一起去吧。”苏小小扶了扶镜框，金色的链条在阳光的折射下 “好啊。” 既然以后都要在一起学习做事，还有什么扭捏的呢，一行人便结伴而行了。 各种新型的防护体系下，带着古典与现代风格的建筑群占延开来。 浅米色与暗褐色交织的建筑群纵横迭起，青翠欲滴的浓密荫林遮蔽着道路，充满着其奇妙的和谐与温和。 偶尔经过的建筑还带有商周时期建筑的风味，像是充满了历史的底蕴与人文的沧桑。 蓬莱殿的广场上，四大圣兽石像庄严而圣洁，周遭的喷泉就如同珍珠一般涌露出绝美的生机，像是庄严地守护着一片神圣的领土。 高耸在最中央的殿堂式建筑楼面上，悬挂着象征着荣耀与守护的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校徽——盘古开天，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亮，似乎在含沙射影的展现属于人类的再一次觉醒与繁荣，让路过的学员们都忍不住仰起头，不住地观看，留下向往光明的勇气与决心。 偌大的校园里，那面新修建的高大的黑色石墙屹立在蓬莱殿大门旁边，像是一个属于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荣耀与誓言。 墙上，是五枚用汉白玉雕刻的巨大的闪闪发亮的华夏始祖图腾傲然而悬，总会让人心生敬意。 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轩辕氏。 五位华夏文明的卓越奠基人，也是守护万世千秋的开路人。 守护的不仅仅是属干他们的安宁。 有巢氏，建造房屋、袭叶为衣、首尝果实、实行土葬、族外通婚等； 燧人氏，钻木取火； 伏羲氏，创造八卦、文字、渔猎、婚姻； 神农氏炎帝，尝百草，制耒耜，种五谷，发明医药制作陶器，开辟集市，发现断肠草等有毒； 轩辕氏黄帝：统一华夏、“鼎、井”的发明人，与岐伯讨论病理，作《黄帝内经》。 在华夏这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土地上，每个人都是勇敢无畏的。 这是这所校园最为吸引人的地方。 新来的十一位学员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将在这里开始用自己的能力守护人民，重铸属于华夏的荣光。 并且不止于眼前。 进入蓬莱殿，白主任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在礼堂座位的第一排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请各位学员入座，开学仪式马上开始。”白洛川扶着话筒，黑色燕尾服剪裁得体。 各人按照名字依次在第二排坐定，编钟恰好响起。 “各位学员，今天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开学仪式，我代表整个欢迎你们的到来！” 掌声响起，十一位学员坐在下面接受白主任和校长的讲话。 “现在，欢迎校长周辛为学员作一点简单的讲话吧。” 周辛，物理学界的明日之星，在场的每一位学员都听过他的传说，十二岁那年一篇关于量子穿越的学术论文震惊世界，而后连跳多级成了最高学府最年轻的博士。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拒绝了国外的邀请，选择进入科技部，并创造了闻名世界的物理成就，因而昭昭于世。 听到白主任的邀请，一直坐在礼堂下面的校长周辛从容的站起来，微微向人群方向欠了欠身子，然后走进灯光里，白皙精瘦的手扶上了话筒。 他绅士的抬起另一只手，嘴角的笑容镇定自如，毫不紧迫。 “各位学员们，大家好，我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校长周辛，很高兴能与大家相聚在这里。” 这是苏小小熟悉的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她抬头看去，台上的校长周辛穿着浅米色的长袍带着金光闪闪的绶带，面沉如水的开始演讲。 儒雅随和的气质，俨然是故人。 终于看清了校长周辛容貌的苏小小内心惊讶不已，他竟然是纣王帝辛的转世。 没想到会和他在这里相遇。 苏小小又转头看向了姬宸熙和苏雅，他们三人兜兜转转还是聚首了。 或许是苏小小的目光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林亦星看向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我知道，大家对于这座刚成立的学院有太多的问题，道术研究，研究的是什么。” 校长周辛顿了顿，目光在礼堂扫视了一圈，然后继续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暂时也回答不了大家，作为学物理的，我始终相信科学，但我知道，你们大多身负异能，这是科学所解释不了的。” 姬发熙和苏雅看了一眼其他人，他们两个没有任何特殊性，而且昨天的那两位博士也不像， “校长，所以是为了研究超自然现象吗？”木兰举手提问。 “可以这么说，你的力气很大，超过常人十倍，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周辛笑了笑，认真的回答了木兰的问题。 “据我所知，你的两位姐姐，冯娜能够徒手制冰，阿雅可以通灵。” “没错。”木兰点了点头。 苏小小和云遐仔细听着，原来三姐妹的性格是因为能力原因。 “姬宸熙和苏雅是从警局调任来的。” “李明月可以制造简单的幻境。” “林亦星智商360，不过这还不算奇特，他的能力是可以读心和预知。” “凌妙妙可以疗愈人的内心，凌柏书运动天赋奇高。” “至于苏博士和云博士，暂时保密。” 校长周辛在台上侃侃而谈，从容的指出每个人的特长，只不过在提到苏小小和云遐时只说了保密。 这让其他人很是好奇。 受到瞩目的苏小小和云遐倒是从容，若真的说他们两个会法术，怕是会引起更大的轰动。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接下来是开学舞会庆典，希望大家玩的尽兴，明天开始正式上课办公。” 没有冗长的口水演讲，校长周辛言简意赅，把时间留给了学员们。 如此做法狂刷了一波好感值。 编钟声变为交响乐，开学舞会庆典开始，整座蓬莱殿礼堂都被层层叠叠的灯光包裹。 因为彼此还不太熟悉，大家显得有些拘谨，舞会搭档都是邀请自己的同伴。 凌妙妙则是被凌柏书要求坐在那里，他不停的投喂，有些保护过头了。 “我的公主殿下，可否有幸邀您跳支舞呢?” 苏小小看着云遐做作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灿灿的向他伸出手。 灯光绚烂的礼堂大厅内，他们无疑是很亮眼的一对。 “我的妈呀，刚来就磕到了CP！”木兰捂着嘴巴显得十分兴奋。 “木兰冷静！”冯娜一脸的无奈。 “亦星，我们也去跳个舞吧。”李明月向林亦星伸出了手，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他不太喜欢这种热闹。 “好啊。”林亦星放下了手里的魔方，接受了李明月的邀请。 “妈耶，两个王子，嗑到了，嗑到了！”木兰已经兴奋的原地升天，都是什么绝美爱情啊！ “木兰也太可爱了。” “是挺可爱的。” 相比于其他人，苏雅和姬宸熙倒是规规矩矩的，说起来他们两个也是青梅竹马，默契十足。 一舞毕，云遐一把拉过苏小小，出于礼仪本应该亲吻她的手背，他直接俯身亲在苏小小的嘴唇，惹得其他人一阵阵惊呼。 苏小小都没来得及反应，云遐就离开了她，只是简单的触碰，浅尝辄止，在起哄声中苏小小羞红了脸，却还是淡定的和云遐一起走出了舞池。 “亦星，你看什么呢。”李明月看着林亦星突然跳错了一个舞步，开口问道。 “没什么，刚才踩到你了，对不起哦。”林亦星收回了目光，对着李明月调皮的笑了笑。 “专心点。” “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重操旧业 开学仪式之后，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正式开始上课办公。 第一节课的地址选在了九霄楼。 “没发课表，也没发课本，不知道第一节学些什么。”木兰扛着她的锤子在宽阔的教室里望眼欲穿。 “唉，好像人不够呀，那两位博士呢。”凌妙妙看到有座位空缺开口问道。 “人家可是博士，很忙的。”凌柏书耸了耸肩，在他的印象里对苏小小和云遐只有高冷二字。 “也是，兴许在写什么论文呢。”凌妙妙点了点头。 “亦星，我觉得你对那位苏博士很感兴趣。”一向细心的李明月早就发现自己的发小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看向苏小小。 按照他的性格，不是要对人家恶作剧就是真的很感兴趣。 “她啊，很特别，我读不到她的任何思想。”林亦星推了推眼镜，手里的魔方很快得到了复原。 “接连跳级的双学位博士，听起来就很厉害，你有对手了。”李明月拿过林亦星手里的魔方自己把玩了起来。 “我也很厉害的。” “可是你没跳级哦。” “还不是为了陪某人。” “受宠若惊。” 说到这里，二人相视一笑，又不说话了。 而阿雅躺在冯娜的腿上补觉，姬宸熙和苏雅闭目养神，教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学员，上课时间还有一分钟，请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待上课。”白洛川的声音通过无线设备传遍教室，新型多媒体黑板随之开启，每个人的桌面上升起一台超薄军用电脑和准备好的电子课本。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应该是这节课的老师。 “他们怎么还没来。” “第一节课就迟到，太敢了吧！” “佩服，佩服！” 几人小声的讨论着，殊不知苏小小已经来到了教室。 “上课！”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苏小小站在了讲台上，一身深蓝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带着银链的银丝眼镜，颇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很惊讶是不是。”苏小小轻点黑板，导出了这节课的内容。 “真没想到唉。” “那云博士呢，他也会教我们吗？” “会的，每个人既是学员也是老师。”苏小小为大家解释了以后上课的特殊性，没有特定的老师，每个人轮换着教授课程。 “啊？” “这么刺激的吗！” “取长补短，是要把我们培养成全才啊！” 苏小小的话让众人更是惊讶不已，倒是林亦星淡定的很，这样的教学方法很是新颖，他很感兴趣。 “那苏博士，你能教我们些什么呢。”凌柏书举手提问，眼前的苏小小看起来斯文柔弱，大约会教他们心理学和那个所谓的道学吧。 “我？都可以。”苏小小扶了扶眼镜，师尊当的久了，还真没什么能难倒她。 “武术也可以吗？”凌柏书再次开口，一旁的凌妙妙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问了。 “可以。”苏小小一边整理黑板桌面一边回答。 “苏博士，恕我冒昧，可以和您切磋一番吗？”姬宸熙来了兴趣，他一直觉得苏小小和云遐深藏不露。 “当然可以，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先上课。”苏小小点了点头，随手脱下了西装外套放在讲台上，然后拿起了电子教鞭。 “这节课，我们来谈谈道学，也就是什么叫修仙。”对于苏小小来说，这是桃山的基础课程，并没有什么难度。 但对于这些学员来说就很新奇了。 “修仙修炼源自古代的养生思想，气功的修炼在魏晋时期已然盛行，是人们在自我意识的觉悟之上，对自我生命把持的一种修持方式，也是修仙的方式之一。 即是人的潜意识最深层处理性与感性的觉悟，对人命运的根本改变，由之长生久世，与道合真为最终极的追求与向往。或以安神养性，或以修真悟道，以求达到不死不灭的至高完美神仙境界。” 怕大家不理解，苏小小特意放慢速度并用4D还原演示。 “一般来说，神仙分为两类：1、道生神；2、人修仙。 《家语》曰：不食者，不死而神；《释名》曰：老而不死曰仙。 神先天，仙为后天，仙不可成神。 总体来说神仙分为七等：一为古神，二为圣人，三为准圣，四为金仙，五为上仙，四为天仙，五为地仙，六为尸解仙，七为散仙，其余之下称道人。” 第一次接触这些知识的学员大多数一知半解，看着黑板上详细的模型注解，他们陷入了思考。 特别是姬宸熙和苏雅，作为社会主义新青年，神仙鬼魂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苏博士，我不太明白，神仙的等级是如何划分出来的。” 智商奇高的林亦星接受能力不错，率先提出了问题。 “根据能力，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不过对于神仙等级的划分，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划分标准。 梁陶弘景《真灵位业图》把神仙分为七阶：玉清、上清、太极、太清、九宫、洞天、太阴。 而北周的《无上密要》则从得道成仙的层次出发，将神仙分为：得鬼官道人、得地仙道人、得地真道人、得九宫道人、得太清道人、得太极道人、得上清道人、得玉清道人。其中“得鬼官道人”为人死后的仙鬼安排，表明死后也有升仙的希望与机遇，从而说明南北朝时已有“鬼仙”的说法。 唐时的《天隐子》又将神仙分为五类，称：在人称人仙，在地称地仙，在天称天仙，在水称水仙，能神通变化者称神仙。 宋朝张君房《云笈七签`道教三洞宗元》“三清”条目中则将神仙分为九品，称：“太清境有九仙，上清境有九真，玉清境有九圣，三九二十七位也。”九仙为：上仙、高仙、太仙、玄仙、天仙、真仙、神仙、灵仙、至仙。真、圣之号亦以上、高、太、玄、天、真、神、灵、至为次第。这与《太真科》的分类方法大致相同。”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苏小小有些口渴，面前的保温杯里是今天早上云遐做的奶茶。 趁着学员们低头写笔记，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满满都是爱的味道。 “接下来我会结合五行元素来分析你们各自的异能。” 说到这里，其他九名学员纷纷抬起头来，他们虽然身负异能，但根本不知道这异能从何而来。 “天地混沌至今，五行相生相克，无人能真正参破。五行其实是一种虚的说法，天地万物由金木水火土五行构成，它们之间既相生也相克，形成了一个整体。 五行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一种气，而气其实就是各种修炼的方式，比如说修仙者的仙力，修妖者的妖力，修魔者的魔力等。 五种气流动方式可归结为春木，夏火，秋金，冬水，五行之本为土，也就是说世间万物皆可以修五行。” 随着黑板上课件模型的不断变换，苏小小为九位学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春属木，花草生长，气向四周扩散；夏属火，万物涨势迅猛，气向上蓬勃发展；秋属金，稳固且蓄势，气内缩凝结；冬属水，万物休眠，厚积薄发，气运向下。 而土则是最重要的根本，万物的根基乃是天地，土是承载，所以，土是最重要的一个属性。” “所以所谓的五行其实就是生命的演化。土为根本，也就是载体，春夏秋冬四季演变，其实就是万物的生长模式。” 林亦星的回答出乎了苏小小的意料，这个少年的领悟力着实强悍，是个好苗子。 “林亦星，你还领悟到了什么，说说看。”苏小小对着他温柔一笑。 “我觉得五行就是生命，代表着生命力的发展，一起一落均是演变于此。”林亦星一边玩着魔方一边回答道。 “很好，不愧是高材生。”苏小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好的苗子能不能拐回桃山啊！ 这样想着苏小小的余光扫向了姬宸熙和苏雅，你们之前学过的啊，怎么现在不开窍了！ 似乎感受到了苏小小的目光，姬宸熙和苏雅正襟危坐，他们世界观要崩塌了，上级让他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真的要修仙吗？ 不会吧…… 其他人看向林亦星的目光则是充满了敬佩，神人啊，这都能理解出来，佩服佩服。 “哥，他知道的知识好多，好厉害啊！”凌妙妙一脸的赞叹。 “妹妹，太聪明的人不诚恳。”凌柏书却是不以为意。 只有李明月一如往常，他太了解他这个发小了，淡定，淡定，这只是基本操作。 毕竟他看过的书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得过的奖杯基本能绕学院一圈。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林亦星只是直视着苏小小，似乎要透过镜片看清苏小小的心中所想。 “林亦星，我记得你的异能是读心和预知，这应该和五行和十通有关。” “十通？是大乘大觉金仙的十通吗？” “没错。” 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一次合作 “没错，就是十通，所谓十通者，善知他心智神通、无碍清净天眼智神通、宿住随念智神通、知尽未来际劫智神通、无碍清净天耳智神通、无体性智神通、善分别一切众生言音智神通、出生无量色身智神通、一切法智神通、入一切法灭尽智神通。” 苏小小侃侃而谈，能跟上苏小小频率的只有林亦星一人，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如同天书一般。 “我们没有达到神仙之境，那这十通又如何在我们身上显现的呢？” “那是因为在上古时代人一开始被赋予了这些能力，但这些能力随着时间的演变消失了，少部分人觉醒异能是返祖的现象。” “是这样，那我的读心和预知是觉醒了善知他心智神通和知尽未来际劫智神通。”林亦星立马会意。 “不错，但除了这十大神通之外，还有其他的能力，在道学里统称法力，有通灵，驾驭雷电风雨冰雪等。”苏小小耐心的为大家解释。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还挺有意思的。” “我们两个就是普通人，没有觉醒任何能力，又为什么被调任到这里呢？”苏雅满腹疑问，急切需要得到解答。 “你们的上级没和你们说吗，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不止是学院，也是特殊事件调查处，你们作为警察不应该来这里吗？” 苏小小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果然是保密级别的地方。 突然，一声“叮咚”打断了苏小小的讲课思路，是校长周辛发来的信息。 “苏博士，西区的一处小区发生了一起红白煞灭门惨案，课程暂停，你和云博士带队立即出发。” “明白。”苏小小按下手机，立马穿上了西装。 “苏博士，什么是红白煞啊？” “红白双煞是阴间最厉害两种小鬼，红煞代表因喜事而意外死亡的灵魂，白煞则代表青年意外遭遇死亡的灵魂，这两种灵魂在风水学上来说是怨气最重的，喜和丧本来就是两种最极端的情绪，而大喜大悲两两相遇便会产生强大的能量。” 一直低头的阿雅出声解释道。 “她说的没错。”苏小小一脸严肃，灭门之仇，看来是极为厉害难缠的鬼魂。 而等在门外的云遐也进入了教室：“时间不多了，咱们走。” “好，你们也都带好自己的装备。” 一声令下，十一位学员立即赶赴西区，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合作。 等到他们赶到现场时，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饶是见惯了血的苏小小和云遐也倒吸了口凉气。 命案发生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门窗紧闭，苏小小和云遐带着学员们全副武进去一看，在客厅中间整整齐齐的跪坐着十三名死者，他们都是被利刃割破颈部动脉出血过多死亡的，由于喷射，墙上，桌子上，地板上，房顶上，屋子里到处都是凝固的血液。 更令人的心惊是，十三名死者被挖空了内脏，里面填满了稻草，肠子被挂在了房顶，其余的内脏则是被放入了油锅，整个房子里散发着难闻的恶臭，苍蝇乱飞。 “我去，这得多大的仇啊！”凌柏书捂着口鼻一脸震惊。 “亦星，你是不是不舒服？”李明月见发小皱着眉头，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我读到了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怨恨，太强烈了。”从进门开始那股强大的恐惧怨恨就深深包裹住了林亦星，似乎要将他湮没。 “把衣服披上会好一些。”苏小小见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交给了林亦星，受到圣人气息沾染的外套有一定的防御作用，能够帮他抵消那些不好的意念。 “谢谢你。”林亦星接过了苏小小的西装外套，确实去她所说，那种感觉减弱了很多。 “阿雅，你怎么也在发抖？”此时冯娜也发现了自己妹妹阿雅的异常，她和林亦星，一个通灵，一个读心预知，自然受到的影响最大。 “我和他一样，感觉到了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怨恨，还有铺天盖地的红色和白色交织，纸钱漫天，唢呐声声，红刀进，白刀出……” 阿雅缩在冯娜的怀里说着自己感知到的一切，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不止如此，我还读到了莫名的爱，大仇得报的快感，以及说不清的苍凉。” 有了苏小小外套的加持，林亦星逐渐调整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感知房间里细微的变化。 “你们先别说这些了，先让我和苏雅勘察一下现场，毕竟我们两个才是专业的。” 姬宸熙和苏雅干了好几年的警察，勘察现场是他们的本能。 “好。”苏小小一口答应了下来，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她也想看看自己的徒弟做了警察是怎样的风姿。 只见姬宸熙和苏雅动作娴熟，配合默契，不放过任何细节和角落。 “距离死者被杀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现场没有脚印，也没有指纹，除了这些血液，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凶手的手段实在太过残忍，我和苏雅办了那么的案子，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惨烈的现场。” 勘察了一圈，姬宸熙和苏雅一无所获。 “没有痕迹很正常，是鬼魂作案。” 看着姬宸熙和苏雅有些挫败的样子，苏小小主动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方才的某一刻恍惚，她仿佛看到了桃山上的楚天佑和白灵。 “真的是鬼魂作案吗？”苏雅仍然不敢相信，他们活了二十几年，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 “当然是鬼魂作案，你们看，这样的现场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正常人办不到。”姬宸熙和苏雅摇了摇头。 “没时间说这个了，得把红白双煞引出来。”云遐说道。 “鬼魂都怕光，现在还是白天，得等到晚上吧。”木兰扛着锤子出声。 “不，有些鬼魂是不惧光的，就像红白双煞，这两种灵魂在风水学上来说是怨气最重的，喜和丧本来就是两种最极端的情绪，而大喜大悲两两相遇便会产生强大的能量。”苏小小摇了摇头，她倒是不怕这次的对手，但灭了这么多人，怨气不知得深到什么地步，怕是不好度化。 “他们不是一家人！”林亦星突然再次开口，他们先入为主认为这十三名死者是一家人，可刚才他通过读心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一家人，甚至是根本不认识！ 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不是一家人？！” “怎么回事？” “无差别杀人？” 几位学员议论纷纷，涉世未深的他们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别怕，有我和云遐在，百鬼不敢近身的。” “你们也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能保护我们什么啊。”凌柏书嘟嘟囔囔，还是自己保护自己吧。 “会让你们安心的。”苏小小一边说着一边用血在房子四周结下道家法印。 “李明月，借你的能力指一用。”不等李明月回答，苏小小便握住了他的右手轻轻一挥，房间霎那间恢复了原状。 “你们其他人先躲起来。”云遐和苏小小打着配合，他们的能力要用在关键的时候。 一切准备就绪，苏小小和云遐带着学员们等候着红白双煞的到来。 另外一边，玩的差不多元一终于和赫拉他们重新汇合。 “主上，您终于回来了！”赫拉带着一众人马等候在宫殿的门口。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实验进行的怎么样？”元一手里还拿着路上买的棒棒糖，眼神里却全是冷漠。 “加百列的实验进行的很顺利。”阿依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带我去看看。”撕开糖纸，元一将棒棒糖放入口中，享受着甜食带来的欢愉。 “主上，这边请。”阿依莫领着元一往实验基地走去。 “如果不行，就全杀了。”冰冷的话语一字一顿的说出，让人不寒而栗。 “明白，都听主上的指挥……”赫拉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越往实验基地走去，各种嘶吼声就更加清晰，可想而知里面进行的是怎样惨无人道的实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小小他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神秘的小房间，小房间的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支蜡烛，蜡烛上的火不停地跳动着。 “都准备好了吗？他们来了。” “准备好了。” “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冷静。” “明白。” 忽然，众人面前又出现了和前面一样的门，里面传来了阵阵笑声，苏小小和云遐带着学员门向门奔去，门却自己打开了，他们冲了进去，热闹和笑声一下子不见了，里面只有单调的灯光和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再一转身，门不见了，凌柏书吓了一跳，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家伙往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凄厉的哭声充斥在整个房间，仿佛诉尽了前世今生的苦楚。 “凭什么他们安安生生的轮回，他们都得死！”哭声变为嘶吼，红白双煞也终于现了真身。 “你们也出来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捉鬼，我们在行啊！ “既然来了就别躲着，出来吧。”苏小小叉着腰对着门外的鬼魂说道。 “我们打不过你，才不进去自投罗网。”一男一女嘶哑诡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还挺聪明，说吧，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报仇？”苏小小问道。 “我们追了他们几百世，当然是为了报仇。” “说说吧，多大的仇怨能让你们追了几百世，我听着呢。”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门外的声音越发凄厉嘶哑，连云遐听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别激动，要是触发了我的阵法你们就得交代在这儿了。”苏小小开始循循善诱，之前做过渡魂人，专业对口了。 “这样吧，你们和我们走，亲眼看看我们遭遇了什么，然后再说出什么审判的话吧。” “行。”苏小小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再厉害的鬼魂也越不过她和云遐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其他人就不是这样想的了，听苏小小和外面“人”的对话，似乎那“人”很怕苏小小，甚至有些恭敬的意味在，怎么，现在的博士业务范围这么广的吗，都通地府了？ 还是说，苏小小和云遐本来就不是人！ 苏小小/云遐：多冒犯呢。 “我，我不想去，谁知道有什么等着呢。”凌柏书往后退了退，他只是个普通人，说不怕鬼肯定是假的。 “你害怕了？”姬宸熙一语拆穿凌柏书的心思，挺大个人了，胆子有点小啊。 “有两位人民警察在这里，别怕，实在不行你就心里默念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苏小小及时补刀。 “要是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咱们也不会聚在这里了。”木兰插了话，又是一个神级补刀。 一点毛病都没有。 “哥，怕什么，咱们又没惹他们，没事的。”凌妙妙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哥哥啊…… 和凌柏书相比，凌妙妙这个外表看着可爱温柔的女孩骨子却是个胆大坚韧的。 这让林亦星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但由于凌妙妙和苏小小离得很近，在云遐的视角去看，就是林亦星盯着苏小小看，再想到林亦星身上还披着苏小小的西装外套，云遐就有些吃味。 林亦星，本君记住你了！ 感受到了云遐对自己莫名的“仇视”，林亦星打了个寒颤，李明月立马抱紧了他。 “怎么，又影响到你了？” “没有，突然有点冷。” “那我把衣服也给你吧。” “不用。” “哦。” 一旁围观的冯娜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要不要现场制冰呢。 然而没等到她爆发，门外的红白双煞受不了了，他们气急败坏的开口道：“别磨叽了，吵死了，赶紧开门跟上我们。” 红白双煞：玛德，好烦，不如不来。 “呃……” “好像耽误事了……” 意识到脱离了正轨的一行人立马恢复了严肃的状态，在苏小小和云遐的带领下推门而出，红白双煞没了踪影，他们的面前又是一扇门。 红白双煞：惊喜不！意外不！刺激不！ 一行人推门进入，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正在进行的婚礼。 苏小小：又来是吧。 只不过和之前的情况不同的是，他们所处的房间是一口棺材。 “靠！这么大的棺材！” “这是干嘛啊！” “这怎么还躺着个女尸！” “废话，不是死人就更吓人了！” “咳咳，见棺发财，见棺发财。”凌柏书心里默念。 一行人缩在棺材里听着外面喜庆的敲锣打鼓声和一大群人的哭哭笑笑振振有词。 “这不是在搞冥婚吧？”李明月试探性的开口。 “不用怀疑，就是。”身经百战的苏小小给了肯定的答复，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这女尸死的挺惨啊，脖子上有缝补的痕迹，披头散发，嘴被缝住，手脚被锁链捆着，身上除了粗布红衣，什么都没有。”苏雅出于职业习惯先检查了女尸的死状。 “还有那么多的血。” “让我来试试能不能读到什么。”林亦星推了下眼镜，移到了女尸的旁边。 “好，你试一试。” 林亦星用手轻轻触碰着女尸的右手，女尸临死前一幕幕画面从他的眼前闪过。 “我看到她在断头台上里笑着被结束了生命。 她说：我知道你家人没想过让我活，我也知道，两小无猜的十余载，终究抵不过门当户对，媒妁之言，我就先去了，在那棵桃树下偎依着说过的下一世也不做数了，这一世等了你太久，我不想等了……” 通过阿雅的通灵共享，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些画面。 “难道是被拆散的一对情侣，死后在举止婚礼？”冯娜提出了猜测。 “不像。”阿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样吧，我试试看一下她死后遭遇了什么。” 和林亦星一样，阿雅将手放在了女尸的身上，只不过位置不同，这次是心脏处。 “天清地灵，众鬼听令，奉符敕旨，旨旨奉符奉法奉令，急急通灵，吉凶之事，报我知情。” 阿雅的口中念念有词，众人等待着通灵的结果。 “我看到了……”没等阿雅说完，棺材外面传来的钉钉子的声音，根据方位，苏小小和云遐立马知晓这是镇压魂魄的镇魂钉，被镇压的魂魄不入冥府，永世不得超生。 电光火石间，苏小小想到了另一层，她急忙在女尸的身上摸索。 果然，女尸的身上也被钉上了八十一颗镇魂钉，和当年在冥府处理的第一案子一模一样。 “阿雅，你先停下来，别看。”苏小小摇了摇头，这样惨烈的画面不适合共享。 “为什么？”其他人不解。 “因为她的身上被钉了八十一颗镇魂钉，怎么钉进去的，你们确定要看吗？”云遐在一旁开口。 “什么？” “怎么会？”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寒冰浸透。 他们活了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之事。 受自身异能的影响，林亦星和阿雅脸色惨白，他们对于女尸的遭遇几乎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就连沾染了苏小小圣人气息的西装外套都不起作用了。 就在这时，棺材突然被人打开，强烈的阳光射入，让人睁不开眼睛，逆光中，众人看到了一张张麻木扭曲的面孔。 紧接着，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不动自开，他们又来到了下一个场景。 “爹，女儿先去买药。”破败的茅草屋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正跪在床前伺候着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 他们父女二人粗布麻衫，家里更是家徒四壁。 而从少女的面容来看，正是刚才躺在棺材里的女尸。 一边是鲜活的生命，另一边却是黄土白骨，何其荒谬。 “咳咳咳……娣儿啊……没用的，爹这个病治不好的……”形容枯槁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支起身来，被唤作娣儿的少女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爹，别这么说，会治好的，会治好的，我这就去买药。”娣儿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她一定会治好父亲的。 想到这里，娣儿先是找人帮忙照顾她的父亲，然后才去镇上买药。 “她爹得的是痨病，治不好的。”苏小小摇了摇头。 视角转换，一行人很快就跟着娣儿来到了镇上。 可不知为什么，所有的药铺都不接待娣儿。 “大夫，我有钱，求您开药吧！” “开不了，你这钱，我赚不了，回去吧。” “大夫，求您行行好，给我开药吧！” “滚滚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大夫……” “快走，快走……” 跑遍了整个镇上，没有一家药铺愿意给娣儿开药，实在是古怪。 “是有人故意不让这些老板开药的。”苏小小冷静开口。 “为什么？”木兰满脸疑惑。 “她得罪了人，人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看透一切的云遐接着苏小小的话说了下去。 “她一个没成年的女孩能得罪什么人？”凌柏书还是一头雾水。 “是这里的大人物，别忘了刚才在棺材里看到的。”林亦星继续补充。 “哗啦……哗啦……”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娣儿不死心的在最后一个药铺门前求着。 “求求你们了，开开门吧，我有钱的……”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家药铺开门。 娣儿的声嘶力竭和行人的漠不关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药铺的门开了。 “姑娘，进来吧。”药铺老板起了慈悲心，将娣儿带进药铺。 “老……老板……”娣儿冻得直哆嗦。 “这是治你爹病的药，拿去吧，是沈公子让我给你的。” “沈公子？他，还好吗？”听到药铺老板提到沈公子，娣儿的眼睛一亮。 “毕竟是他们的亲儿子，姑娘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若老板能见到沈公子，麻烦老板告诉他，我也很好。” “好。” 拿到药的娣儿立马往家里赶去，根本没注意到药铺老板意味深长的笑容。 娣儿没看到，不代表苏小小他们没看到。 果不其然，娣儿的父亲在喝下汤药之后暴毙身亡，邻居见此报了官，说娣儿谋杀亲爹。 官府来人之后一句话也不问，直接将娣儿关进了大牢，等候处置。 “这里没有王法吗？没人去管吗？” “都是商量好的，就是为了等她上钩！” “可恶，都是人渣！” “他们这样做，真的不怕报应吗？” …… 看着几人义愤填膺的模样，苏小小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腔热血，不知回头。 “世上不公不允不清不平不之事何其多，悲悯之心不可丢，但要量力而行，没有实力的善良只会害了自己。” 若苏小小还只是冥府渡魂人，她说不出这种话来，可后来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浪，她便看明白了。 不是因为她的慈爱善良撑起了她的圣名，神鬼畏惧，是她圣人的光环和的过人实力，没了这些，谁还会对她顶礼膜拜呢。 苏小小的一番话让几人微微怔愣，是这样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地狱十八层（一） “清源，喝茶，这可是从苍澜山采的。” “谢陛下。” 天界瑶池，飞星云锦，天帝元凌正悠然的泡茶，清源真君就坐在他的对面。 “苏卿下凡，你没去看看她吗？”茶水落在玉杯中，正是滚烫。 “还没呢，等过几天再去看她，灌江口也有很多事要处理。”茶香入口，清源真君眉头舒展。 “什么时候去，到时候朕也下去看看她。” “陛下很有闲情逸致啊。” “都是一家人。” “嗯，一家人，一家人。”清源真君笑容不达眼底。 “还有啊，之前仙门十二宗出的那些事，你也盯着点。” “作为司法天神，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对了，桃山那边没出什么事吧，他们的师尊不在，多照顾着点。” “她的弟子个个出挑，什么事都没有。” “看来朕做的决定是对的。”天帝元凌微微一笑，一切果真尽在他的掌握。 “什么？”清源真君第一次没搞懂天帝元凌的心思。 “没什么，喝茶。”天帝元凌又为清源真君续了一杯茶。 “谢陛下，这茶我不喝了，灌江口还有些事没处理。”清源真君将茶杯推远了一些，起身想要离开。 “清源，你能再叫我一声舅舅吗？”天帝元凌的声音干涩，目光里带着一丝希冀。 这是俯瞰众生的天帝元凌第一次没有用“朕”，而是自称“我”。 “陛下，事情已经过了千年，往事随风，您又何必再执着呢。”清源真君没有回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很是平静。 “明白了，回去告诉你母亲，有时间多上来陪陪我。” “陛下，您还是自己告诉我母亲吧。” 清源真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瑶池，独留天帝元凌一人继续烹茶。 “真是孤家寡人啊……”天帝元凌无奈一笑，诺大的天界显得那么的空旷而孤寂。 即便如此，山川风月，天下大同。 苏小小一行人还在旁观着别人的人生。 娣儿被关进了大牢，罪名是谋杀亲父，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她跑遍了咱们镇上的药铺，我们一听是要买毒药，都不肯卖给她。” “然后她就挨家敲门。” “后来，我看她实在可怜就开门让她进来，我问她买毒药做什么，她告诉我是药老鼠，我看她说的诚恳就卖给她了。” 各个药铺的老板上了公堂，一一指认娣儿，昨天的好心老板今天变成了审判她的证词。 “不是的，不是的，我买的是治痨病的药，不是毒药，不是毒药！” “就是毒药，就是毒药，我一直在他们家里，她出去抓药，回来后她爹喝完药就七窍流血死了，这下她没有牵绊了，可以做人家沈公子的小妾了，真是不要脸，最毒妇人心啊！” 邻居也在公堂上添油加醋，一切证据都指向娣儿，她百口莫辩。 娣儿不停的解释，可有谁会信呢？ 在阴暗的大牢里，娣儿受尽了酷刑，身为旁观者的苏小小等人不忍直视，纷纷落下泪来。 “苏博士，我不是很赞同你的说法，没有能力就要见死不救吗？”关于苏小小的话，姬宸熙不太认同。 正义不应该建立在混浊之上。 “当然不是见死不救，一时的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涉世未深，总觉得一腔热血能搞定一切，不是这样的。” 对于姬宸熙的质疑，苏小小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说的再多不如自己经历。 “好了，先别问这么多了，这扇门之后一定还有门。”云遐出声打断想要再次开口的姬宸熙，臭小子，投胎转世还学会顶嘴了。 “对了，这个沈公子和娣儿之前是不是恋人关系。”林亦星敏锐的发现这些谈话里的零星线索，顺便也打断了姬宸熙的话。 “接着往下看。”苏小小点了点头，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真的很像当年她在冥府观看江月华母女遭遇的场景啊！ 接下来的一幕幕都是娣儿受刑的画面，官府受了沈家的示意，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娣儿认罪。 屈打成招，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几乎是个血人的娣儿被扔在稻草上，她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等来的是一轮又一轮的酷刑。 终于，狱卒趁娣儿昏迷用她的手画了押，这件案子以娣儿认罪，三日后菜市口问斩收尾告终。 “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一个人的死罪，官权勾结，沆瀣一气，太可恶了！”苏雅义愤填膺，成长在阳光下的他们怎么会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不可触及的阴暗面呢。 “我能不能用冰把这些人冻住，然后把娣儿救出来！”冯娜说着已经摘下了手套，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 “没用的，我们只是旁观者。”苏小小抬手阻止了冯娜的动作。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吗？”李明月音量不自觉的提高。 “是的，别忘了，这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我们处在回忆里。”云遐的语气在其他人耳中只有莫名的冰冷。 “哥，我不敢看下去了。”凌妙妙更是泪流满面，这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一时无法承受血淋淋的事实。 “月亮，我有点晕……”汹涌的情绪瞬间湮没了林亦星，他毫无预兆的倒在了李明月的怀里。 “亦星！”李明月慌乱的不行，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发小。 “晕过去倒对他更好，醒着需要承受娣儿所有的思想情绪，他受不住的。” 苏小小和云遐对视了一眼，少年们还是缺少历练啊。 “少约啊……”娣儿的一声叹息，门再次出现。 云遐推开门，他们又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是娣儿行刑的那天。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 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 娣儿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缩在牢房的角落，嘴里不停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少约……” “少约……” “少约……” …… 叫着叫着，娣儿又开始念叨着她父亲，一声又一声，绝望而无助。 “今天是沈家少爷大婚的日子，十里红妆，外面可热闹了。” “害，再热闹，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沈府给咱们衙门送了酒席和喜钱，多大方！” “沈老爷和沈夫人可真是大好人啊！” 狱卒的讨论声唤醒了已经处于昏迷的娣儿，也砸在了苏小小他们的心里。 什么是好人？佛口蛇心的假慈悲吗？ “少约要成亲了？”娣儿连滚带爬到了牢门，想仔细听清狱卒的声音。 怎么会，怎么会，他要成亲了，他不要她了，不但如此，还默许沈老爷沈夫人杀害她的父亲！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样做！ “是沈少爷要成亲了，娶的是达官显贵的女儿，门当户对，般配的很！” 狱卒不屑的看了娣儿一眼，她痴缠沈少爷的那些事谁人不知，真叫人恶心。 “还有，我们听说沈少爷特别喜欢新娘。” “你啊，就别痴心妄想了！” 狱卒的话让娣儿如坠冰窟。 原来，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到头来，化为粉末的只有她和她的父亲，何其可笑。 娣儿眼里的光熄灭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 一开始她就错了，大错特错！ 这样的结果或许是解脱了。 “沈少爷和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可不是，一个是官家千金，一个是富户少爷，本就般配啊。” “哪像牢里的那个，痴心妄想。” “不说了，时辰要到了，赶紧把她带出来，然后吃酒拿钱去。” “对对付，办完事得拿去喜钱，够咱们活一年了？” 狱卒打开牢门将娣儿拖了出来，午时快要到了，她的生命也要走到了尽头。 断头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娣儿的人头落地，溅出的鲜血成了她的红装，凄美异常。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笑着的。 临死前苏小小他们听见娣儿说：我知道你家人没想过让我活，我也知道，两小无猜的十余载，终究抵不过门当户对，媒妁之言，我就先去了，在那棵桃树下偎依着说过的下一世也不做数了，这一世等了你太久，我不想等了……” 没人替她收尸，娣儿只是被随意丟在了乱葬岗，无人在意。 讽刺的是，就在娣儿死去的那一刻，沈家将新娘迎进了府门。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满城热闹。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场倾尽财力的婚礼会以惊恐惊惧草草收场。 进门的新娘死去多时，作为新郎的沈少爷沈少约也吊死在了一棵桃树上。 他手里还握着一根木簪，上面刻着娣儿的名字。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喜事变新丧，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沈少爷和娣儿殉情，新娘早就心有所属，心上人被父母逼死，她只能生死相随。 所有人认为的天作之合，不过是一场封建闹剧。 四具尸体嫁给封建礼教，无数活人埋在三纲五常。 第一百四十六章：地狱十八层（二） “居然都殉情了，封建礼教果真吃人！”木兰肩上的铁锤都在颤抖，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 众人还没从四人相继殉情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们原以为沈少约是负心之人，却不想他会以命相抗；原以为沈家新娘会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却不想也是刚烈之人。 种种阴差阳错，爱恨纠葛，都来源于那个压抑的时代。 苏小小平复了一下心绪，她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抹不平的悲戚和愤恨。 一时静默无声。 刺耳的唢呐声和纷纷扬扬的纸钱打破了这份沉默，是沈家的葬礼。 沈老爷和沈夫人一下子失去了儿子儿媳自然悲痛万分，和亲家倾尽全力举办这场葬礼。 他们的儿子女儿生前多么风光，死后也会是同样的体面。 当然，罪魁祸首他们同样不会放过，若不是那两个贱骨头，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两家坐下一合计，决定给娣儿和那个被逼死的新娘的心上人举行冥婚，还要让他们两个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阿弥陀佛……” 四位权贵富户在佛前双手合十，一脸的哀伤慈悲。 佛口蛇心，不过如此。 于是，苏小小一行人又亲眼见证了那场冥婚的过程，其中的惨烈荒谬，难以用言语形容。 以发覆面，米糠含口，八十一颗镇魂钉……种种种种……血腥又残忍。 或许是天道不忍卒看，倾盆大雨，滂沱而下，想要洗刷掉这些罪孽。 “砰！”的一声枪响，众人向声源看去，是苏雅拔枪怒视那些始作俑者。 “他们这些人不配活着！”姬宸熙和苏雅统一战线，又是一声枪响。 只不过，两颗子弹都穿过了那些人的身体，毫发无伤。 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假的。 “你们两个把枪放下，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苏小小出声呵斥，当初就是因为冲动楚天佑才会被天道处罚，重来一世，她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去，无法改变，等这些幻象散去才是真实的世界。”云遐冷着脸，训斥着冲动的姬宸熙和苏雅。 投胎下凡一趟，他们的老毛病没改！ “凭什么，我们就要趁机出口气！”木兰一边说着一边用铁锤锤向那些恶人，其他人也应声而上，冻冰雕的冻冰雕，拳击的拳击，各凭本领。 除了李明月交到苏小小怀里的林亦星。 苏小小：不应该，虽然她能抱动…… 云遐：李明月，我也记住你了！ 李明月：后背发凉怎么回事？ 林亦星：我什么时候再上线？ 虽然这些人的武力不起任何作用，但是很好的出了口恶气。 所以苏小小和云遐没有出手阻止。 苏小小：出不了手，怀里有个大活人。 等他们发泄够了之后，李明月正了正有些凌乱的西服，又把林亦星接了过来。 苏小小：手有点麻…… 像是和苏小小有心灵感应，云遐立即替苏小小揉起了手腕。 云遐：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幻境尽头的红白双煞：烦死了，我们要快进！ 于是一片混乱下，下一扇门开了，从这扇门之后，苏小小他们的经历像是开了倍速。 娣儿的身世凄苦，她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父女二人穷困潦倒，基本是食不果腹，为了生计，娣儿的父亲将娣儿卖进了沈家当丫鬟。 不为别的，给的钱多。 沈家是当地的首富，亲族又在朝中为官，出手向来大方。 只有十二岁的娣儿来到沈家做丫鬟，沈夫人见她还算伶俐，便让她去伺候她的儿子，沈少约，沈少爷。 可能沈夫人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才是这段感情的第一个推手。 彼时也只有十四岁的沈少约机灵调皮，书却念的不错。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沈少约临窗诵书，诗经里的字句晦涩难懂，一张俊脸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活像一个小包子。 “噗嗤……”正在打扫庭院的娣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觉得那个临窗少年可爱至极。 “你笑什么！”沈少约一脸不解的看着桃树下的娣儿，巧笑嫣然，只是一瞬间，沈少约似乎明白了那句诗的含义。 “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少爷刚才像一个包子。”娣儿直言不讳，包子多好啊，不但好看还好吃。 “大胆！你敢和少爷这么说话！”路过的管家大声呵斥了娣儿的所作所为，并让她跪在庭院两个时辰，不许吃晚饭。 “何总管，她一个新来的，不懂规矩，何必罚的这么重呢。” 沈少约平时的生活里全是规矩教条，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今天突然来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他心里很高兴。 “少爷，这可不行，下人不懂规矩是大忌，您不必插手。”何总管向沈少约赔笑，眼神不断剜着跪在地上的娣儿。 下贱骨头。 娣儿在何总管看不见的地方做着鬼脸，沈少约又被逗的莞尔一笑。 “那让她跪一个时辰，跪到正厅里来，省得她偷懒！”沈少约假装板着脸，何总管满口答应。 “还不快去！” “是！”娣儿似乎明白沈少约的用心，低着头跪到了正厅。 “何总管，你下去吧，今天的晚饭我要吃包子。” “是，少爷。”何总管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娣儿，警告她要懂规矩。 何总管走后，沈少约继续回到书案前读书去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丫鬟仆从，他一时不能让娣儿起来。 只不过，他还是在读书的间隙看了几眼娣儿，见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不停的戳着手指，煞是可爱。 沈少约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了弧度，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很有趣了呢。 等到了晚饭时分，厨房送来了一桌山珍海味，其中还有一盘格格不入的包子，是螃蟹馅的。 娣儿的惩罚已经过去了，她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沈少约用餐，心里馋的不行，那个包子看起来好好吃啊。 “我吃饱了，你们来吃吧。”一顿饭下来，那盘包子一口没动。 “谢少爷赏赐！” 得了沈少约的允许，屋里的丫鬟仆从各自选了爱吃的菜品吃到六分饱，伺候主子，他们从来不敢多吃。 那盘包子，还是没人动，无他，吃腻了。 娣儿和他们不一样，她没吃过饱饭，也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可那些山珍海味在她眼里远不如包子实在。 一盘包子成了娣儿眼里的香饽饽，六个螃蟹馅的包子全都进了娣儿的肚子。 看着娣儿狼吞虎咽小花猫的样子，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 “就是好吃嘛，你们笑什么！”娣儿嘴里还塞着包子，脸颊鼓鼓的。 “噗嗤……”正在漱口的沈少约又被娣儿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屋子里一时充满了欢乐。 “哈哈……” 苏小小也和沈少约一样没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沉默了，如此鲜活可爱的生命最终却永世不得超生。 “她好可爱啊……”凌妙妙嘟囔着，可爱的女孩子总会相互吸引吧。 “真的好可爱啊！” “这个时候她也挺开心的。” “沈少约原来一直都这么活泼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暂时冲淡了冥婚的压抑，可他们也知道，这是一场倒序的悲剧。 “唔，月亮，我怎么了……”因为受到娣儿情绪变化的影响，林亦星突然从李明月的怀里恢复了意识。 “没什么，你刚才晕过去了。”李明月顺手理了理林亦星有些杂乱的头发。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清醒的林亦星还是那么敏锐。 “等出去再告诉你。” “行。” 林亦星和李明月的互动十分自然，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确实很让人羡慕。 “他们的感情真好。” “咱们姐妹不也是一样吗！” “妙妙，哥哥也会一直保护你哦！” 画面还在继续，当天晚上，娣儿因为吃多了螃蟹闹了肚子，又让其他人笑了好几天。 没给苏小小他们太多的感慨时间，接下来的每一扇门都是娣儿和沈少约相处的点点滴滴，总共十七道门。 自从那天沈少约对娣儿有了好感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沈少约上了心。 少年人的情窦初开就是如此简单，娣儿的一颦一笑在沈少约看来都是娇憨可爱，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活泼朝气。 一天，娣儿正在书房洒扫，沈少约在窗下温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少年清朗的读书声在书房里慢悠悠的回荡，娣儿听不懂这些，但她只知道沈少约念的好听。 不过她心里还是想知道这些字句是什么意思，她总听别人说读书多么的好，可她是女孩，家里也拿不起买书的钱，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永远的奢望。 “娣儿，你想读书吗？” 心事几乎写在脸上，沈少约开口问道。 苏小小：爱情开始了！ 其他人：狗粮要来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地狱十八层（三） 就这样，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少约会偷偷的教娣儿读书。 诗经的文字对于娣儿来说晦涩难懂。沈少约就一字一句的教给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些诗句是什么意思啊？”娣儿认真的重复着沈少约教给她的诗文，却不懂其中的含义。 “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沈少约好听的声音落在娣儿的耳中，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少爷，我还有活儿没做完，明天再学……” 娣儿找了借口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再多待一刻她就要红透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她早已沦陷，她知道那天晚上的包子是沈少约特意给她点的，知道每天沈少约看向她的目光，也知道他似乎也喜欢上了她。 可她永远记得他们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世事弄人，如果二人的心思只是停留在彼此心动的这一刻，之后的一切还来得及收场。 沈少约从小被约束的太紧了，他不喜欢书里充满教条的三纲五常，不喜欢人人虚伪的世界，更不喜欢父母为他张罗的那些名门闺秀。 他太想拥有自由，绝对的自由。 娣儿的出现是沈少约的一道光，她活泼，不惧别人的眼光，甚至是不怕他的身份。 这让沈少约麻木的生活活色生香，他要抓住生命里的光。 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尽管娣儿故意躲着沈少约，但沈少约仍然不放弃对她的表白，就像一个笨拙的孩子一样。 “娣儿，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你的顾虑，身份算什么，大不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一日晚饭后，受不了娣儿故意躲着的沈少约在后花园的假山处一把拉住了娣儿。 “少爷，你放开我，我们不可能的。”娣儿尝试着挣脱，心动又如何，不会有结果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就够了，我们可以自力更生啊！” 循规蹈矩了十多年的沈少约彻底爆发了心里的叛逆，他想要带着娣儿私奔。 “沈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娣儿的心里不停的摇摆。 “娣儿，相信我，好吗？”沈少约的言辞恳切，让人动容。 “我……”娣儿越发犹豫。 “娣儿，明天母亲会带着我到灵隐寺里上香，我们趁乱逃到外面去，好不好？” “好……” 心上的思慕打败了所有的不安和犹豫，娣儿答应了。 也不知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沈少约和娣儿真的私奔成功了。 他们二人逃到了镇外的一处小村庄，打算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他们在一片潦草中拜了天地，没有红烛高照，没有红衣加身，也没有亲人见证。 他们唯一的新婚物件儿是沈少约刻的两支木簪，上面刻上了对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沈少约不会想到定情信物的木簪会害的他们二人在冥府也不得团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他们学着别人新婚行了大礼，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在新婚短暂的愉快之后，娣儿和沈少约要面对的是生活的财米油盐。 可生活哪里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少约除了读书什么也做不了，娣儿又是一个弱女子，他们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或许是爱情的甜蜜冲淡了生活的苦涩，娣儿给人浣洗衣物，沈少约替人写信维持生计。 二人的日子清贫，却也幸福。 可现实不是乌托邦，沈家一直在寻找沈少约和娣儿的下落，在他们二人私奔的那天，饱经世事的沈老爷和沈夫人就知道了娣儿和沈少约的事。 在他们眼里，是娣儿勾引了他们的儿子， 于是他们抓来了娣儿的父亲，逼问娣儿和沈少约的下落。 娣儿的父亲哪里知道二人的下落，对于这一切，他完全是不知情的。 在娣儿父亲这里没有得到信息，沈老爷和沈夫人就直接报了官，说是娣儿勾引拐卖了他们的儿子，希望官府能替他们找回儿子。 有了官府的介入和沈家的舆论导向，娣儿完全声名狼藉。 命运就是这样，阳光与阴暗同行，沈少约和娣儿还是被找到了。 官府受了沈家的贿赂直接就要将娣儿关入大牢，是沈少约站出来说他是自愿的，他喜欢娣儿，是他强迫娣儿的。 这样一来，官府和沈家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将娣儿放了，沈少约被带回了沈家。 临走时，沈少约大声的喊道：“娣儿，你要等我，我不会负你的！” “好，我等着你！” 二人的深情款款落在沈老爷和沈夫人的眼里是那么刺眼和荒谬。 高高在上的少爷怎么会爱上一个野丫头，这根本就不符合规矩和常理。 他们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在沈少约被带回沈家后就被软禁了起来并火速为他定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而娣儿的父亲因为受了暗刑和打击突然得了痨病一病不起。 这让娣儿的生活雪上加霜，但她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 之后，便是他们一行人开头看到的场景。 一切的一切都是沈家的早有预谋，在娣儿死后，沈家发现了那两支木簪，便有了配冥婚的心思。 此后种种，不用细说，皆在开始之中。 什么爱情与自由，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他们太天真了，以为深情会打败世俗。”苏小小摇头叹气，追求真爱从来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吃人的时代。 “爱情没有错，错的是封建礼教。”林亦星点了点头。 “看下去吧。”云遐显得很平静，结果已经知晓，他们经历的是过程罢了。 “苏博士，我们这样看着人家谈恋爱是不是不太好啊。”凌柏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天天被迫吃狗粮。 “这不是看电影可以中途离场，你要实在觉得尴尬就闭眼不看好了。”苏小小无奈摊手，以红白双煞意志为转移的环境画面不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有什么好尴尬的，又不是不谈恋爱。”冯娜出声吐槽，她没见过这样磨叽胆小的男孩子。 “行了，说这些干什么，还差最后一扇门了。”冯娜很想给凌柏书冻住，太聒噪了。 每一扇门回忆到这里已经到了结尾，最后一扇门后面等待苏小小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其他人可能还心有疑问，但苏小小和云遐再清楚不过了。 “还不把门打开，误了时间我们就看不到好戏了。”苏小小朗声说道。 “好。” “吱呀”一声，最后一扇门来了，十八扇门，恰如地狱十八层，等待苏小小他们的是一场跨越几百世的灵魂审判。 “欢迎来到地狱十八层！” 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红白双煞就站在苏小小他们面前，体生四头，青面獠牙，红白交错，看着很是骇人。 除此之外，十三位死者的灵魂被禁锢在特制的刑杖上，他们都是当年迫害娣儿和沈少约的那些人。 沈老爷，沈夫人，知县和师爷，新娘的父母，做法的道士和那些见死不救的药铺老板。 通通都是那场悲剧的罪人。 即便那里面有沈少约和那个新娘的父母，他们也恨毒了他们。 是他们毁了他们的一生。况且人死如灯灭，他们只有半世的亲缘。 如今，他们只是仇人，不死不休。 “我们来了，可以开始了。”苏小小淡定的拉着云遐坐在了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椅子上。 很显然，苏小小并不想插手。 这让其他人不明所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红白双煞折磨那些灵魂？ 虽然，他们罪有应得。 当年他们用手段逃脱了冥府的制裁，不断的轮回且不受影响，我们四个却不得超生，这不公平的。” 四种声音交错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你们本来入不了轮回，也出不了坟墓，是如何布下今日之局的呢？” “还有，你们身上的怨气去哪里了？” “这种灵魂惩戒之法谁教给你们的？” 苏小小的问题接连抛出，在她看到红白双煞出现之时就发觉他们的身上没有了怨气，这是不应该的。 这世间只有元一一人以怨气为生，且又是罪孽的化身，今天的一切定有他的手笔。 “您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明白了。” 苏小小和红白双煞的一番谈话让其他人更加困惑，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开始吧，让我们看看你们灵魂惩戒到底有多厉害，能不能解开你们的心头之恨。”云遐坐在苏小小的身旁，语气还是冷冷的。 他心里所想和苏小小是一样的，得给冥王苏瑜发个邮件告诉他冥府得重新整治了。 红白双煞冲着那十三个灵魂诡异一笑：“时辰已到，你们该受到惩罚了。” 随着红白双煞嘶哑的声音落下，一场灵魂的惩戒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灵魂惩戒 红白双煞开始也没玩什么特别鹅，只是将十三个灵魂分别下了油锅，又为苏小小他们摆了一桌菜，有荤有素，美酒管够。 苏小小微笑着，一手执杯，和云遐从容对饮而下，自杯口缝隙间清冷瞥一眼红白双煞。 油锅里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这是在给他们助兴啊。 相比较于苏小小和云遐的淡定吃饭，其他人是毫无胃口，食不下咽。 这怎么能吃下去，多反胃啊！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酒过三巡，红白双煞一点花样也没有，都是苏小小做渡魂人时常见的十八层地狱的惩罚。 无甚特别。 “就这样？” 红白双煞冷笑，沉默的立着，并不应苏小小的话。 过了一会儿，红白双煞摇摇晃晃的拿出一根长鞭，泛着阴森森的银光。 元一好大的手笔，竟然是剥魂鞭。 所谓剥魂鞭，顾名思义就是剥离三魂七魄，三魂是指天地人三魂，七魄具体为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若是活人挨下此鞭，肯定要皮肉模糊，魂飞魄散。不知道鬼魂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大约是带着绝望和惊惧，被生生折磨至灰飞烟灭吧。 苏小小和云遐同步挑眉，有点意思了。 房间里的光线更暗了，只有墙壁上嵌珠的隐隐荧光和更深处一点点烛火。 “吃好了吗？” “吃好了。”苏小小和云遐放下筷子，目光如炬。 红白双煞冷笑着已经将十三个灵魂抓到跟前，一鞭下去，灵魂差点溃不成军，支离破碎 “呜呜呜……”灵魂吃痛的大叫。 “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是剥魂鞭，三鞭下去天地人三魂分离，七魄破裂，这是第二鞭。”红白双煞鞭势一纵，伏地声如雷霆，挞骨入肌。 第二鞭下去，十三个灵魂立刻痛倒在地，哀嚎声声，又恨极的看着红白双煞。 红白双煞被他们看的不悦，他／她将皮鞭挽一圈在腕上，又是一纵，银鞭划开一道黑弧，最后一鞭下去十三个灵魂的天地人三魂彻底分离。 再难聚合。 不过，这场游戏更好玩了。 其他人借着灯光细看过去，那被剥离的灵魂一脸的恐惧，愤恨，不甘。 “你……你……你们都是畜牲，我们之前可有过亲缘啊！” 支离破碎的灵魂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只能颤抖着指向红白双煞。 “对，我们就是心狠手辣，怙恶不悛的畜牲！”红白双煞慢条斯理的束鞭，冷冷一笑。 他们今天的下场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精彩！”苏小小和云遐忍不住鼓掌，剥魂鞭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过奖，还有更精彩的呢。”红白双煞扬手轻拍，几十道和剥魂鞭同源的细锁链从天而降，牢牢勾住了那些灵魂的四肢，只能任人摆布。 别人看不出来，苏小小和云遐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细锁链不止是勾住了四肢如此简单，而是慢慢灼烧着他们本就支离破碎的灵魂。 “这叫牵丝戏。” 低沉的鬼煞配合着锁链碰撞的声音，那些有罪的灵魂开始互相啃食撕咬，碎片化为了滋养曼珠沙华的花肥。 源源不断的散发着腥臭味，令人作呕。 林亦星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闭上眼去不停的颤抖。 太可怕了，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撕咬声渐渐停止，破碎的灵魂全都不见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结束了吗？”苏小小开口。 “灵魂的惩罚完成了，还差肉体。”红白双煞意犹未尽。 “该结束了。” “为什么？” “十三具尸体早就惨不忍睹了，你们还要继续吗？”苏小小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冰冷。 “不够，还不够！”红白双煞逐渐疯魔，意识里只有报仇。 “他们的确恶贯满盈，可造成你们四人悲剧的源头是那个吃人的时代，你们难道要永远困在过去吗？”这是苏小小对他们真诚的劝解。 回头是岸不好吗？沐浴在新时代的阳光下不好吗？ “可是，我们这么多年受的罪谁能弥补！” “我能，之后的每一世，你们必得圆满。”圣人的承诺有如法旨，不可更改。 “真的吗？”红白双煞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云遐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不过是有条件的，倘若你们也做了恶事，承诺便会收回。” 善恶因果自有轮回，她苏小小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为人赐福。 几人的对话，姬宸熙他们插不上嘴，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相信苏小小他们。 “你们两个，不要随便答应人家什么啊，到时候兑现不了，谁能负责。”凌柏书说的话顾虑颇深。 “这个娃娃，胆小不说，嘴还聒噪。”红白双煞显然注意到了凌柏书。 “谁胆小啊？我是怕他们两个惹事！”凌柏书快速还击。 “我们不和你吵，没劲。”红白双煞索性坐下来闭目养神，和小娃娃吵嘴，太幼稚了。 “哈哈哈……”木兰首先破功，手里的锤子砸的地板出现了一个大坑。 林亦星和李明月捂着嘴笑得还算克制，就连沉默的阿雅和高冷的冯娜都弯起了嘴角。 姬宸熙和苏雅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剩下苏小小和云遐不动如山。 凌柏书和红白双煞的互动一时惹得众人爆笑不已，就连他的亲妹妹凌妙妙都忍俊不禁。 “哥，你，你……” 倒让凌柏书闹了个大红脸。 “你们四个等着吧，不出两分钟就会有冥府的人来接你们。”苏小小低头拿出手机给冥府那边发了信息。 相信以如今的效率，黑白无常很快就会到了。 在这之前，苏小小先把四人缠绕的灵魂进行了分割，要不然投胎时就成了连体人了。 于是，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原本一体四头的红白双煞突然间变了模样，是四个清秀可人的少男少女。 两分钟过去，那辆无人驾驶的黑色往生公交车停在了房间里。 “我去，这是什么？棺材！”凌柏书被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姬宸熙和苏雅也摸不着头脑。 “来吧，你们四个上车吧。” 在众人的一片讨论声中，黑无常白珏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留着极长的墨发，脸色是不见天光的雪白，手里拿着一部新出的冥府特制手机，在他的身侧站着白无常白瑾，白发白衣，神情漠然的男子，二人在黑与白的极致间是世上未有的容色。 “你们是谁？”林亦星好奇的开口。 “吾乃白瑾，诚如你所见，白无常。” “吾乃白珏，世人口中的黑无常。” 二人做了简短的介绍，又向苏小小和云遐点头示意。 “收到信息我们就来了，如今老孟不在冥府，黄泉那开了实时共享，倒是不耽误事，就是那些曼珠沙华没人打理了。” 许久不见苏小小，白珏不自觉的话多了起来，现在的冥府真是冷清啊，比不得苏小小在时的热闹了。 “那有点可惜了，我还想回去看看呢，这样吧，改天我让人送些花肥去。” 时移世易，苏小小已经不在意那段过往了。 “反正打理的也是我和老白，我们两个现在就住在那个茅草屋里，工作方便嘛。” 白瑾口中的茅屋正是当年苏小小住的茅屋。 “行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呢。” “上车，去黄泉。” “对了，那人让我转告你们，后会有期。”临上车前，四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明白了，祝你们来世顺遂。”苏小小点了点头，又冲他们挥了挥手。 这个元一，还真是阴魂不散。 没等其他人还沉浸在自己见到黑白无常以及苏小小和他们认识的震惊里，黑白无常已经将灵魂带离了这个房间。 一切幻象也都不见了踪迹，只有那根剥魂鞭落在了苏小小的手上。 “任务完成，咱们回去吧。”云遐打了个响指。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你们居然认识黑白无常！” “呃，之前做梦，梦游过冥府，差点回不来，然后就和他们认识了。”苏小小摸了摸鼻子，随便扯了个理由。 走在后面的林亦星被李明月搀扶着，眼里闪过一抹灵光。 真的是这样吗？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尸体怎么办？” “警察会处理的。” “会怎么处理啊？” “入室杀人，然后尸检结案火化。” “那凶手呢，根本没有凶手啊，不是灵魂杀人吗？” “怎么没有凶手，那边躺着的不就是凶手吗？”苏小小指了指阳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说道。 “什么时候多了四具尸体啊！” “就在刚才啊，红白双煞把灵魂里的罪恶留在了这里，形成了凶手畏罪自杀的现场。”云遐牵着苏小小的手认认真真的给其他人解释。 “完美啊！”姬宸熙竖起了大拇指，一点漏洞都没有。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明天可不一定轮到谁讲课呢。”苏小小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光顾着“破案”，倒忘了还有这么一件大事呢。 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今晚铁定要熬夜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新课程新学员 夜晚。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乾卦区的一幢学员别墅里。 “小小，下次不许把外套给别人穿了。”发出如此委屈声音的源头居然是云遐。 他和苏小小坐在沙发上，厨房里还有机器人在准备着晚餐。 “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吧。”苏小小知道云遐心里所想，便想故意逗逗他。 “那个臭小子的心思多明显啊，你上课的时候还对他笑。” 一提到白天的事，云遐就停不下来了。 他口里的那个“臭小子”，不是林亦星还会是谁。 “多聪明的孩子啊，一堂课简直是一对一，我打算把他拐回桃山。”苏小小面上冷静，心里的小人快要憋不住了。 他怎么那么可爱啊！ “怎么，他还想和你发展智性恋？不行，绝对不行！”回想起白天林亦星和苏小小的互动云遐就像一只炸毛的狗狗。 看得苏小小很想撸他一把，当然，她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吃醋了？”苏小小“罪恶”的小手摸到了云遐的右脸，很是丝滑。 “就是吃醋了。”云遐反客为主握住了苏小小的手，语气还是那么委屈。 “人家还是未成年，我的岁数都能做他的老祖宗了，祖孙恋可不兴啊。”被云遐握住的手不停的在云遐的胸口画圈圈。 “我也比你大哦。”云遐一把拉过苏小小将她抱在怀里。 “老牛吃嫩草，我们也是祖孙恋。”苏小小不甘示弱。 “老？”云遐一个翻身将苏小小压到了身下，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 “欺负人。”苏小小回抱住他的脖子，声音软的像猫一样。 “吃完晚饭再收拾你。” “我等着。” “对了，我把剥魂鞭的事发给天帝陛下了。” “清源真君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还说过几天来看我们。” “得让清源真君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改口费啊！” “去，不正经。” …… 厨房里还在忙活的机器人：呵呵，臭情侣…… 苏小小和云遐这里冒着粉红泡泡，其他人那里可就是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了。 无他，只因为上课是随机的，必须认真备好自己的课。 姬宸熙和苏雅备的是自己的本职，一个负责实战，一个负责分析。 冯娜踏踏实实的制冰控制温度。 阿雅认真的记好每一个通灵的口诀和要点。 木兰和她们两个不一样，她选择了体术。 凌家兄妹一个选择医学，一个也选择了体术。 李明月准备的则是历史学和古汉语，难度也不低。 林亦星艺高人胆大，什么高数，什么理科三剑客，什么编程，什么法律，他都备了一遍，想讲哪个就讲哪个。 果然，人类的悲喜和智商并不相通。 这一夜，乾卦区的别墅灯火通明，无人入睡。 当然，熬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全部人顶着黑眼圈。 “年轻人，怎么一点活力都没有呢！”一大早在学院里巡逻的白洛川白主任一脸的痛心疾首，然后把所有人赶去跑早操去了。 白洛川：深藏功与名。 各位学员：喵喵喵？ 校长周辛：学员们的早安问候呢？ 在经历了三个八百米的摧残之后，学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山海楼的教室，一个个无精打采。 除了姬宸熙，苏雅还有木兰，这点训练还不足以让他们累到。 至于苏小小和云遐，虽然不累，但是影响了心情。 “我的腿啊，要折了！”凌柏书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 “白主任也太精神了吧。”凌妙妙揉着酸痛的肩膀，搞不明白白洛川的精力怎么会那么旺盛。 “白主任不用像我们一样突击备课，当然比我们精神了。”李明月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纸上勾画，他旁边的林亦星靠着他昏昏欲睡。 “我的手机震动了，我看看是不是上课的信息。”马上要和周公见面的木兰突然被手机震动惊醒，她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由她来上课。 “怎么样？是你吧？”冯娜和阿雅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我。”木兰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了什么啊？”凌柏书一脸的好奇。 “我啊，当然是体术了。” “什么？我也是体术啊！” “没事，不一样的，我的偏重于体能训练。”木兰拍了拍凌柏书的肩膀安慰他。 一阵编钟声响起，上课的时间到了。 木兰在大家期待的目光里拿着铁锤等教具走上了讲台。 “今天，我们主要提升的是体能，包括但不限于俯卧撑，仰卧起坐，单腿深蹲起立，单杠引体向上，跑步，柔韧性训练等。” 在体能方面，木兰向来自信。 “啊？八百米都把我们累成这个样子，几千米不得送我们去见祖宗啊！” 向来擅长脑力的林亦星一听要训练这么多，差点有了逃课的冲动。 “没事，先来热身，不会很累的。” 训练第一项就是绕着学院跑五圈，木兰带队，林亦星从队伍中间逐渐跑到了队伍末尾，他昂着头眼前直冒白光，救命，看见祖宗的召唤了。 艰难的一步又一步，一步比一步沉重，气管里刀割一样的痛。 “没事吧，需要缓缓吗?”林亦星垂下了沉重的脑袋，看见了蹲在一边系鞋带的李明月。 “月亮，你怎么停下来了?”林亦星一字三喘的问道。 “我这不看你快不行了吗。”李明月头也不抬，把刚系好的鞋带又拆开了。 “确实快不行了，物理意义上的，月亮，你得带带我这颗星星。” 林亦星看见祖宗在招手了。 只见李明月把刚解开的鞋带飞速的系成了一个结，起身用温润的声音说道：“星星，调整呼吸，尽量跟上我的节奏。”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到终点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休息了，凌柏书插兜挑了挑眉，问李明月：“怎么回事啊，班长，这都跑不动，我妹妹都可以哦。” “人和人的体质不同，智商也不同，人无完人!”说罢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的撇了一眼已经跪坐在地上的林亦星。 林亦星呼哧呼哧的喘着，满头大汗，看着李明月暗戳戳的嘲讽凌柏书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 木兰听罢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就请凌柏书再做五百个俯卧撑吧。” “啊?”凌柏书愣了，这回轮到一旁的凌妙妙咧嘴笑了。 苏小小和云遐：一群活宝。 接下来，木兰又带领大家进行了柔韧性训练，这简直是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大型记录片。 真疼啊！ 在经历了一节魔鬼体能训练课之后是姬宸熙和苏雅的警员理论课，关于犯罪行为和心理。 林亦星的生物钟显然不接受剧烈运动后的理论课，直接沉入梦想。 坐在他后面的凌柏书用脚踹了一下林亦星的凳子，这一下没控制好力气，差点把人带椅子一起踹翻，是李明月捞住了林亦星。 只听林亦星哼了一声，迷迷糊糊道：“怎么了？下课了?” 李明月扶额：带不动…… 其他人发出大笑，老师姬宸熙和苏雅“友善的”将三人请了出去。 “本来是想提醒他别睡，两位警官一直盯着他看，没控制好力度。”凌柏书焦急的通过玻璃窗向教室里张望。 “认命吧。”李明月叹了口气。 “好困……”林亦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柔若无骨的靠在李明月的肩上昏昏欲睡。 李明月稳住肩膀道：“让你艺高人胆大，这下可好了，理论课错过了了。” 林亦星梦呓般的小声分析着姬宸熙和苏雅刚才讲的案例：“不就是嫌疑人偷了保险柜里的账本吗，嫌疑人要是想偷账本，应该会把保险柜里的金条全部拿走扰乱判断，这样人们就会认为他是谋财。但是他只偷了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为了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账本上，从而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凌柏书听的一愣一愣的：我去!你有点东西啊！林亦星!” 林亦星已经靠着站的笔直如松的李明月再次沉入梦乡。 李明月看了一眼睡着的林亦星和石化的凌柏书，无奈道：“淡定，别说这样。他不学都可以的……” 凌柏书：果然，人和人的智商不能一概而论，是他鲁莽了。 时间在充实中流逝了，这一上午又是体能训练又是理论分析，饶是苏小小和云遐都有些吃不消。 他们只想快些去食堂解决午餐，然后休息，别的什么也不想做了。 然而事与愿违，在他们吃完午餐正打算回去休息的时候，白主任的微信发了过来：“下午一点有两位新学员报道，你们准备一下，去门口迎接。” “啊？” “不是吧？” “一点空闲也不给？” “好累的啊！” “怎么还有新学员？” “别说了，走吧……” 众人哀嚎声一片，却也认命的去门口迎接。 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新学员呢，他们还挺期待的。 不得不说，两位新学员新学员确实给了他们好大的惊喜。 一个差点烧了大门，一个差点晕在门口，十分的具有戏剧性。 第一百五十章：学院日常 “这就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吗？” 两个男孩手里拿着地图站在学院的门口一脸茫然。 “是的，就是这里了，下次真的不能让你看地图了，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 其中一个面容清秀温柔，却略微苍白的男孩叹了口气，他的发色是浅栗色的，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光泽。 “我错了，先进去吧。”另一个身量高些，面庞冷峻的男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直接拎起两人的行礼迈入了大门。 “是闫泽琪和杨君乙吗？” 白洛川白主任首先向两位新学员伸出了手，代表学院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我是闫泽琪。”身量较高男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从门外看他的身高还没那么明显，如今近距离接触，大约得一米九左右。 “我是杨君乙。”面容苍白的男孩握住了白主任的手，连声音听着都是有气无力的。 “我是白洛川，是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主任，你们先和我去报道吧。” “好。”两名新学员齐声点头，就在他们往山海楼走的那一刻，闫泽琪的身上突然燃起了火焰，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白洛川拉到了远处。 “怎么突然着火了！” “他人怎么没事啊？” “快灭火啊！” 见火势越来越大，冯娜赶紧摘下手套用冰冻住了闫泽琪，这才让学院的大门幸免于难。 “能不能给他解冻啊，他不是故意的，现在外面温度有点高，他控制不住。”杨君乙微微鞠躬，替闫泽琪道歉，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的。 “没关系，到了这里都能解决的，冯娜，快给他解冻。”白洛川和蔼的说道。 “好的，主任。”冯娜听了白洛川的话立即给闫泽琪解了冻。 “谢谢！”杨君乙再次鞠躬感谢，却差点晕倒在地，是木兰扶住了他。 “你怎么了？不舒服？中暑了？” “不是中暑，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大大小小的检查过去，什么也查不出来。” 有了木兰的支撑，杨君乙缓缓的站稳了，已经解冻的闫泽琪也赶紧搂住了他。 “他从小就这样，时不时的三病五痛，还找不出病因。”大家关心的目光闫泽琪记在了心里，希望在这里能找到治好杨君乙的方法吧。 “别太担心，这里有顶级的医疗设备，会治好他的。” 白洛川的话显露出十二万分的信心，这也让闫泽琪燃起了希望。 杨君乙则淡定了许多，治疗了那么多年，他早就不抱什么憧憬了。 不过，他还是很感谢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邀请。 “谢谢你们！”两人同时鞠躬，刚来就给人家惹麻烦，着实过意不去。 “以后我们就是一起的了。”所有人都微笑着看着他们，这里的学员大多是天生带有异能，受到了很多异样的目光，到了学院之后，莫名多了一份归属感。 原来，有人和他们是一样的，他们不是异类。 “嗯。”闫泽琪和杨君乙点了点头，看来这里还不错呢。 “君乙，走吧，我们和白主任去报道吧。”闫泽琪拎着一手拎着两人的行礼，一手牵着杨君乙的手跟着白洛川去山海楼报道。 “又是一对好兄弟，青梅竹马啊！”凌柏书不由得感叹道。 “就像李明月和林亦星一样。”凌妙妙继续补充。 “没错哦。”云遐也来凑热闹。 “我是星星，他是月亮，青梅伴竹马，星月相辉映！”林亦星语气骄傲。 倒让李明月有点不好意思了。 “现在冯娜会制冰，闫泽琪会控制火，多完美啊！”苏小小赶紧岔开话题。 年轻人，脸皮薄，就是有趣。 “都回去吧，下午没有课，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校长周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 神出鬼没，有点吓人。 “校长，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出声，怪吓人的。”林亦星拍了拍胸口。 “刚来。” 苏小小他们这才注意到校长周辛的脚下是一块滑板，还是无声的。 难怪没有声音。 “那我们走了。”众人和校长周辛打过招呼，十分的想念别墅里的大床，也迫不及待的想和周公见面。 “走吧，尽情的享受午后时光哦。” 校长周辛滑着滑板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迎新任务完成，众人各自散开了，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无比惬意。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悠闲，苏小小和云遐就忙碌了许多，毕竟还有仙界事务要处理。 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去娱乐，吃完晚饭二人便在各自的房间睡下了。 几百年没做梦的苏小小又陷入了奇幻之梦。 又是那个梦境，苏小小依旧是梦里的局外人。 梦里是一片灿烂的桃花林。 “之前就听师父说过，昆仑山有片住着仙人的桃花林，如今姜某误入这桃花林不知是哪位仙人指引还请现身。”白发男子等了许久并无人回应。 那白发男子苏小小看得真切，和云遐一模一样。 这时，溪边传来了声音：“好大的鱼呀，今天又能美餐一顿咧。” 听到这声音，白发男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文质彬彬的开口道：“姜尚见过仙子。” 待到那红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那个名唤若芷的女子。 姜子牙看到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微风拂过，卷起了漫天的粉色花瓣，花雨中，一位妙龄女子正拿着钓鱼竿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那女子双眸透着灵动，想必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肤如凝脂，却透着淡淡的粉红，唇角微微勾起，竟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煞是可爱，长及腰际的青丝只用一白色发带松松系住，随风舞动，竟如墨玉缎子般闪耀着柔和的光华，一袭红衣，上锈云纹，美目流转，裙角飞扬，未施粉黛却美得动人心魄又不失真实。 果然，是封神世代的姜子牙和若芷帝姬。 这应该是二人的初见。 “你是谁？怎么到桃林来了？”若芷一脸戒备和好奇。 “我是元始天尊座下的弟子姜尚，误入此处，还望仙子莫要怪罪，我这就离开。” “你也是师父的弟子啊，我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我该称你为师兄呢。” “不敢当，姜尚只是一名外门弟子。”姜子牙恭恭敬敬的回话，他年近七十，还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你头发都白了，这修仙怎么修的？” “姜尚愚钝，未得要领。”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忽然间狂风大作，漫天飞雪竟飘落了下来。姜子牙未有防备，整个人差点被冻成冰块。 “先和我避避这风雪吧。” 二人顺着溪边一路走去，竟有一座茅屋。 “这风雪不知什么时候能停，好无聊哦。”只见若芷托腮喃喃自语，可爱极了。 “这样吧，我来画你，好不好？”若芷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未见人烟，早就无聊的不行。 “好啊。”姜子牙犹豫了片刻答应了。 若芷挥笔不到一个时辰纸上便呈现了栩栩如生的姜子牙画作。 而此时雨也停了。 “姜尚叨扰多时，这就离开。” 男女有别，姜子牙心里有数。 “沿着原路回去就行。”若芷也不挽留。 “多谢。”姜子牙行礼告辞。 “怎么傻乎乎的啊！” 身为看客的苏小小忍不住想笑，怎么这个时代的云遐如此憨傻可爱，一点都不像古神啊。 这次，姜子牙被人重伤，万箭穿心，若芷赶到之时，他已是一身污血披头散发倒在泥地之中。 眼前的情景让苏小小的脸色失去了血色，泪水骤然间迷蒙了双眼。 她很想急奔至那人的身边，可却动弹不得。 若芷将姜子牙抱起哭喊着：“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呀！你醒醒……你看看我啊！” 本就暗沉的天空，飘起了细雨，绵延直下的雨水犹如老天在为此刻的二人哭泣。 画面一转，苏小小又看到了刚才那对男女出现在一处写着断肠崖的石门外。 “姜子牙，今生你我恩断义绝！” 若芷一步一步的走进昆仑山的断肠崖，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过往的一切都在脑海中越发清晰，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若芷！！！！” 若芷听见姜子牙断肠的呼喊，但她已不会回头，他身上的大红喜服，那为别的女子而着的大红喜服，终于让她死了心。 “山盟海誓，永效鸾凰” 当初的誓言，如今，只是一把锥心的剑。 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轻言承诺？ “若芷！——” 姜子牙亲眼看着若芷走进断肠崖，不顾一切地想要尾随她一同进入。 他用尽功力，想要抓住她，眼见那红色衣袂越来越近，可不知怎的，他抓不住她。 姜子牙绝望了。 他痛得撕心裂肺。 她不会再回头了，不会再对他笑得温柔娇软，不会再柔情万种地唤他一声：“师兄”，她说，今生你我恩断义绝！ 她真的离开了，丢下了一切，而这一切，也包括他。 …… “不要！” 苏小小睡梦中一声惊呼，彻底扰乱了云遐的心神。 “小小，我来了，别怕……” 第一百五十一章：二哥驾到 “云遐？”苏小小睁开眼睛看到了焦急唤着她的云遐。 梦里的场景飘忽悠远似真似假，苏小小清醒以后只觉得无边的孤寂绝望笼罩着她。 “小小，你梦到什么了？” 苏小小还没缓过劲来，梦中的一幕幕场景像异物卡住了她的喉咙，她觉得嗓子里毛毛的，痒痒的，弯下腰一个劲的咳嗽。 云遐只得去倒水，再端给她喝。 苏小小凑过来抿了一口，就往外推了推云遐手中的杯子，示意自己没事。 她的神色还没有恢复，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 “没有，还是之前的那些梦。” 说这话的时候苏小小的神色很不好，整个人很疲惫。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盯着云遐看了半天，确定不是在梦里以后整个人才安静下来。 云遐突然觉得心疼，只是把苏小小的手往被子里揣，哄孩子一样安稳她的心绪。 “别怕，梦都是假的。” “可是圣人之梦从来都不会没有缘由的，上次是天佑和白灵，这次……我怕……” “这不像你啊。”云遐坐在床边半搂着苏小小，他已经知道苏小小的梦境了，是关于封神世代的过往。 如今封神再临，果真是一场轮回。 “再强大的人也有软肋，威霆如你一般的古神不也一样吗？” 云遐有力的心跳逐渐平复了苏小小的心绪，被刻意抹掉的那段封神往事她一定要搞清楚。 “是啊，谁都有软肋，但是这个软肋也可以成为无往不利的盔甲。”从洪荒时代厮杀过来的云遐比任何人都知道强大的意义。 为天地，为苍生，为爱人，也为自己，是不允许软弱的。 “云遐，你如实回答我，我就是梦里的那个若芷，是不是？”苏小小抬起头看着云遐的双眼，严肃且认真。 “是……”望着苏小小的眼眸，云遐也郑重的点了点头，以她的聪慧怎会不知其中的关窍呢。 “那我和创世神昭阳呢，有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清源真君，他说没有，如今她要问问和昭阳同时代的云遐。 “小小，是或不是，没有那么重要，你就是你，无人可以取代。” 云遐的回答模棱两可，答非所问，苏小小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我明白了。” 苏小小有了答案，反而很释然，这些梦境困扰了她百余年，其中的是是非非她也不想知道。 听苏小小如此说，云遐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小心的哄着她。 “其实，这些梦我之前也做的。” 心突然漏了半拍，云遐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苏小小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把被子角又整理了一下。 苏小小又往云遐怀里缩了缩，云遐身上有很干净的木兰花的香味，也有苍澜山冰雪的玉质天成。 “只是那时候，做这些梦境的时候也没人能陪我说说话。” 苏小小轻松的说着，用手指攥着云遐的指尖也越发用力起来。 “我在。” “云遐，其实我真的很累，守护苍生的责任太大了，我怕我做不好，我也会累的。” “以后有我做你的后盾。” “好。” “今天机器人做的西餐我不喜欢，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换换口味。”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吃，我已经告诉机器人明天的早餐要绵阳米粉，午餐做川菜，晚餐做海鲜了。” “还是你懂我，你怎么知道的啊？” “西餐你没吃几口，红酒喝了三杯。” “你怎么这么细心啊。” “为你，当然细心了。” “云遐，你不困吗？” “不困。” “那你今晚陪着我，好吗？” “好。” “今天晚上的月亮挺好看的，特别的皎洁明亮。” “嗯，今天是满月啊。” “哦，那嫦娥嫂子还没下班啊。” “对呀。” “二哥应该还在望月。” “嗯。” “云遐……” “嗯?” “我困了。” “晚安，我的圣人。” “晚安，我的古神。” 一道微芒闪过，今晚这幢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都进入了尾声。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乃至整个华夏都被月光笼罩，这是神的馈赠，希望人们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学院里的学员们又开始了“水深火热”的一天。 不知怎么回事，随机讲课每天都会有木兰和凌柏书的体能训练，然后再来一个智商拔高。 学员们：妙极了！ 不过对于杨君乙来说就自在很多，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他是不参加体能训练的，这些时间他会一头扎进实验室做他的医学实验。 这样风平浪静，按部就班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学员们逐渐适应了这样“大起大落”的生活。 这天早上终于不再是体能训练，而是林亦星的高数课。 学员们：呵呵，做不来…… “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高数呢，他那么聪明，我也不差呀。” 凌妙妙想着上课的事，正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学院的大门前，突然之间，有着及其精密的门禁打开了。 凌妙妙被吓了一跳，她猛然抬头，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帅气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那男子戴着金丝镶边的眼镜，西装革履，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在镜片后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这位也是新学员吗？好帅气啊！ 男子看见凌妙妙，浅笑着向她走来，有礼貌的问道:“同学你好，请问蓬莱殿该怎么走?” 凌妙妙听着他的声音，清朗低沉。 指路之后，男子转身走远，凌妙妙望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看他的穿着和苏小小差不多，他是谁呢? “周校长，白主任，你们在吗!” “请进!” 周辛和白主任看着进来的男子，十分惊喜，他们连忙迎上去，说道:“杨先生到了，欢迎，欢迎啊。。” “难得有学术交流的机会，我也是迫不及待啊。” “那真是我们学院的荣幸。” “周校长和白主任过谦了，能到贵院交流也是我的荣幸。” “等一下我们就去九霄楼的教室，我要隆重的向学员们介绍你。” “尽听周校长和白主任的安排。” 男子跟在周校长和白主任身后，走出了蓬莱殿的校长室。 三人到了九霄楼的数科教室，学员们见周校长和白主任进来来，立刻回到座位坐好。 周校长站在讲台上，向学员们说道: “各位学员，今天有一位来自清北的教授来做学术交流。大家掌声欢迎!” 在掌声中，男子进了教室，底下一片惊呼，不由得说道:“他怎么如此帅气……” “各位学员们好，我叫杨清源，很荣幸能来青城道术研究学院和你们做学术交流。” “各位学员，杨清源教授堪称一代传奇，他在清北学习期间就成为物理学天文学博士，在物理学天文学的多项研究中做出卓越贡献，不仅如此，他年仅二十岁就创下华夏最强大脑竞技赛卫冕十连冠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所以，你们一定要跟他好好学习，好好交流，努力提升自己啊!” 下面更是惊呼声一片。 “居然是双料教授！太厉害了吧！” “最强大脑竞赛，到那里去参赛的人都是绝顶聪明唉，嗯，真是太厉害了吧…” “十连冠?那么难的比赛要十连冠，这比登天还难啊……” “那这么说，杨教授比林亦星还要聪明呀！” “林亦星很聪明的，他也是八连冠哦。” …… 学员们的目光在杨清源和林亦星的身上来回穿梭，林亦星倒是很冷静，这么厉害的人他得好好和人家学习。 “各位学员，请安静!” 学员们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凌妙妙和凌柏书进来了。 凌妙妙认出他是之前在电话亭的男子，微笑向他致意。 凌家兄妹刚一坐下，木兰就迫不及待的和他们介绍杨清源的光辉事迹。 凌妙妙没有想到，杨教授不仅帅气，学术上竟然这么厉害，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他们刚坐下不久，苏小小和云遐就走了进来。 苏小小刚一进门，转头看到讲台上站在周校长和白主任旁边的人，真是又惊又喜…… 二哥居然真的来看她了！ 云遐：莫名的紧张是怎么回事…… “二哥!” 苏小小忍不住叫了出来，好长时间没看见二哥了。 “二哥！！！” 学员们又是一阵惊呼… “你说，杨教授是你二哥?”周校长也十分惊讶。 “对啊，这是我二哥。” 众人的表情都很吃惊。 “是的，我们是兄妹。”杨清源点了点头。 “那你们怎么不是一个姓啊？” “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 “好羡慕哦……” 学员们心里惊叹道：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呐！这个聪明程度也太不一般了吧…… “不是吧?苏博士和杨教授居然是一家人，怪不得都这么厉害聪明……” “这一家的神仙基因也太给力了吧?我要是也和他们一家能该多好……” “天呐，苏博士竟然有如此帅气的哥哥，这要是我哥哥，我简直要开心到飞起了！” 都是独生子女的姬宸熙和苏雅一脸羡慕，有兄弟姐妹真好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都市妖怪 过了介绍时间，这会儿是第一节课。 林亦星的高数课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总体来说就是高深莫测。 所幸大家接受能力不错，居然都听懂了。 下课之后，苏小小和云遐便带着清源真君去乾卦区的别墅吃午饭。 今天中午是川菜，云遐还特意叫机器人准备了火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容量颇大锅里红汤翻滚，肉眼可见川椒、姜、茱萸、桂、扶留藤等各种辣味调料，光闻那味，就觉得眼熏鼻呛。 机器人手脚麻利，不多时各种涮锅菜肴，就陆陆续续的上来，琳琅满目摆满桌面。 清源真君将切的薄薄的羊肉片，在沸腾的汤水中涮熟，醮上特制的酱料，放入苏小小和云遐的碗中，咬一口，芳香扑鼻，幸福满满。 “唔哦~好嫩……”苏小小一脸满足。 “学院环境不错啊，学员们也挺有趣的!” “对了，你和神君住在一起吧。” 清源真君的话让苏小小和云遐的脸色爆红，比火锅汤底都要红。 “住……住……住一起，不是一个房间。”云遐少见的磕巴起来。 “嗯。”清源真君点了点头，下着羊肉。 略微缓了缓。苏小小一边吃着，一边问清源真君:“二哥，你怎么来都没有告诉我一声呢?" “我昨晚给你发信息了啊！” 苏小小咽下一大口羊肉，回答道:“我昨晚静音了……” 清源真君轻拍了一下苏小小的额头，对她说:“我好不容易把司法天神的公务处理了然后请了半个月的假，就是来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看你的，你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我大约是打扰你和神君了。” “这么说，二哥要这里待半个月喽。” “是的，我申请的学术交流期限就是这半个月，而且我还会给你们做讲座哦。” “帅哥教授的讲座，一定很受欢迎哦。” “别贫嘴，快点吃吧!豆腐要化了。” “知道了。” 吃完饭后，清源真君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到苏小小面前。 苏小小用手摸了摸，说道:“什么啊？” “天帝让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我又不缺什么。” “谁知道呢。” “慰问金吧。” 打开木盒之后里面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暗淡无光。 “是聚魂珠吗？”苏小小有些不确定，《天界往事录里》记载的聚魂珠可不是这样的啊。 “是聚魂珠，不过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清源真君拿起珠子仔细观察，确实是聚魂珠没错。 所谓聚魂珠，顾名思义就是凝聚生灵魂魄的珠子，任何生灵在生命不足之时服下它便会吸收天地灵气为其续命，功力也会在瞬间得到提升。 “天帝陛下送我聚魂珠做什么？咒我魂飞魄散？” “送你你就收着，就当给你的宝库添砖加瓦了。” “也是。” 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云遐听到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眸色一暗，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那二哥明天打算讲什么啊？” “天文学。” “不错，不错。” 第二天的课堂果然如苏小小所料，火爆异常，帅哥教授的课没有人不喜欢。 就连周校长和白主任在下面都忍不住鼓掌。 天文学的内容天马行空，但这并不妨碍清源真君的发挥。磁悬浮技术简直是为这个学科量身订造，通过一些微操作，可以使小球模拟出实体星球的等比例物理量。 林亦星不禁想，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到底是研究了多少个星系，或者是吃透了多少本书籍呢?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懂了，还很感兴趣。 下课之后，学员们正准备回去吃午饭，却被周校长叫住了。 “刚才接到信息，近半个月来我市失踪人口激增，他们亲人朋友反应这些人失踪之前都收到了一封来自清风楼的邀请函。” 周校长言简意赅，并把所有信息投到了屏幕上。 “你们看，这就是那些失踪人口的信息。”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啊。” “或许他们另有所图吧。” “清风楼是做什么的？” “据他们的亲人所说，这个清风楼就是一个新开的娱乐场所，可定位和导航都找不到地址。” “肯定有猫腻。” 学员们一言一语的讨论着。 “你们看，邀请函上写着心愿必成，大约是替人达成愿望然后再做什么交易吧。” 根据这些拼凑的信息，苏雅给出了自己的推断。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进入清风楼调查，怎么进去，苏博士，就交给你了。” “好的，周校长。” 苏小小点头答应，这件事确实难不倒她。 回到别墅后，苏小小立即召了土地进行询问。 根据土地所说，清风楼是三个妖怪开的大酒店，夜晚开放，除了妖怪能进去，就是有心愿的凡人会收到邀请函，至于其他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土地，知道清风楼在哪吗？” “东南方位的三百五十里处，到了那里就会有服务员出来检查，若是妖怪和有邀请函的凡人就会被领进去。” “谢谢土地，本座知道了。” 有了土地提供的信息，苏小小便通知其他人黄昏时分在学院门口集合。 时间很快就到了黄昏，众人在门口集合。 没有多问一句话，他们还是挺信任苏小小的。 在苏小小的带领下，一行人跟着她清风楼走去，因为越走越偏僻，所以与白日的繁荣不同，环境显得有些冷清。 他们走在路上，走着走着，遇到了两位服务员。 与其说是服务员，不如说是两只站着走的兔子。他们对着苏小小一行人行了个礼。 “几位贵客是第一次来?” 苏小小点了点头，并向他们展示了妖形，两只狐狸恭敬的对他说到 “狂欢已经开始了，请跟紧我们，需要特殊的方法进入。” 苏小小他们没有多说，只是跟随着兔子服务员的脚步，暗自打量。苏小小在心底一直记着兔子服务员走的步子，心下明了这清风楼是藏在阵法里，寻常人类或妖怪没有侍者指引肯定进不去。 她在心底数着步子，走到某一处时心念一动，开始倒数起来。 3、2、1…… 如苏小小所想，七步之后眼前景色虚化，一栋精美的建筑凭空出现在眼前。 这清风楼的规模比市中心最大的酒店都大了不知多少，形形色色的妖怪们进进出出，一看便知此处是妖怪们寻欢作乐之地。 苏小小随着服务员走入大厅，舞台上几只小妖精正表演着舞蹈，其中央的女子身后彩羽微闪，舞动间留下彩色的幻影，如梦似幻，引得台下的妖怪们掌声不断。 因为有苏小小给众人的伪装，妖怪们没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在这座清风楼里，每到了夜晚，便是妖怪们的狂欢，他们现出妖形，尽情享受。 灯红酒绿，音乐喧嚣中，拖着长蛇尾的花蛇精，耷拉着大耳朵兔妖，四肢矫健的豹妖，眼睛滴溜溜转的狐妖，看得姬宸熙他们眼花缭乱。 “种类真丰富啊。”苏雅感叹道，头上的狐狸耳朵一动一动的。 “这不是就是酒吧吗。”姬宸熙顶着一对鹿角，满目警惕。 “其实，他们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凌妙妙的一对垂耳兔耳朵更显得她乖巧可爱。 “可爱什么啊，都是妖怪。”凌柏书的狮脸呲牙咧嘴的。 “姐姐，我好像玩那个毛球啊。” “我也想。” “其实我也想。” 冯娜，阿雅，木兰三姐妹一个是布偶，一个是银渐层，一个是金渐层，风格各异。 “他们的内心戏好丰富啊。”林亦星头上也顶着狐狸耳，越发精明了。 “淡定，我都要站不住了。”李明月的双腿成了鹤腿，身后还带着两只洁白的翅膀，高贵典雅。 因为闫泽琪要照顾杨君乙，所以他们两个没有来，云遐还有事没处理也不在这里。 几人各自点了酒水便分开了。 阿雅首先接触到了一个奇怪的妖怪，骨瘦如柴，眼窝深陷，面色萎靡。 这么说吧，只要稍微肯努力的妖怪都不会混到那个地步，妖怪界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经久不衰的话：没有混不好的妖怪，只有不努力的妖怪。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他坐到了阿雅的旁边，举着手里的酒杯向她示意。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个健谈的妖怪，却对阿雅发起了牢骚。 “唉，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人了！” “就算不吃人也有很多其他食物啊，现在就有很多妖怪因为人类体内积聚大量的毒素而放弃了吃人，选择更健康的绿色食品。”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能以人为食。而且是自愿被我吃的，因为我是个房妖。” 顾名思义就是房子化为的妖怪，房妖。 “以前的时候，有很多人争着来我这里，那段时间我最快乐了，我也是这群妖怪里面最丰满的妖怪。” 听着房妖和阿雅的对话，苏小小下意识看了看正在豪饮的猪妖，像滩烂泥一样摊在椅子上。 “而我也很挑食，不合适的不吃，不富有的不吃，不健康的不吃。” 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习性，就像猪妖从来不吃猪肉，牛妖从来不吃牛肉，兔妖仍然钟情于胡萝卜。 “那时候，人真是排着队的来啊！过了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渐渐的没人来了，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去我那的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被一有钱人买下来了，买下来你倒是过来住啊，让我吃了你啊！妈的，谁知道他有好几套房，根本不来我这边。” “现在，我一点也不挑了，只要是个活的就行。” 这事也由不得你了啊，得先有人能买下那个房子。 阿雅暗自笑着。 “你知道我怎么吃人吗？”房妖有些神秘的问道，却并没有让阿雅回答的意思。 “你以为我像他们那样煎炒烹炸，就地生吃吗？” 阿雅有点慌，因为房妖看她的眼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她现在有些坐立不安，下意识的看向苏小小。 “哈哈，当然不是，告诉你吧，我吃过的每个人都变成了我的一部分，我用他们的血管来输血，用他们的心脏来跳动，用他们的骨骼做躯体，他们的一分一毫都要成为我的。” “也许吃这个词不太准确，用融合更准确一些。哈哈！我把住进来的人就像砂石一样嵌入我的躯体，这样我就能永远的保持住我的青春！我必须吸收新人的血液，吸收新人的骨骼，吸收新人的心脏，那样我才能继续活下去！” 说完这些，房妖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让阿雅松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宝物拍卖 因为房妖的小插曲，学员们更加谨慎，虽然他们比普通人多了异能，但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的妖怪还是有些抵触。 “我刚才都怕他把我吞了。”阿雅心有余悸的坐到了冯娜和木兰的身边。 “他们不敢的，这里有规定，客人闹事要罚款的。”木兰指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木牌说道。 “真是什么妖怪都有啊，衣服，笔盒，没有咱们想不到，只有他们成不了精的。”冯娜不停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妖怪们。 “妹妹啊，千万不要喝这里的酒水。”凌柏书的妹控属性发挥到极致，寸步不离的守在凌妙妙身边。 “哎呀，哥哥，没事的。”凌妙妙一脸的无奈，两只耳朵耷拉的更低了。 另一边的林亦星凭借着读心的能力在妖怪里混的风生水起，李明月更是受到不少女妖怪的追捧。 姬宸熙和苏雅则是和他们的画风截然不同，他们一直判断着妖怪里有那些犯罪分子。 没办法，职业病。 “服务员，来杯威士忌！” “服务员，买单！” “再来一个！” “好！漂亮！带劲！” …… 清风楼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那种细细地，浅浅地，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觉。 形形色色的妖怪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彼此倾诉着，台上歌手富有感染力的歌声，缓缓地在空气里弥漫。 和凡世的酒吧没有任何分别。 昏暗的灯光下，蜥蜴调酒师轻轻地摆动着身体，极其优雅的调配一杯五彩的鸡尾酒，闪烁着急促的霓虹灯光，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男女妖怪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苏小小嘻嘻哈哈的混在妖怪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怪们。 实则一直观察着蛛丝马迹。 果然，在这首音乐结束后苏小小发现服务员领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笠的凡人进了一个十分隐蔽的电梯。 苏小小不动声色的用感知术探查着清风楼，这是幢涂抹着浓浓奶白色的哥特式建筑，共有三十六层，最顶层弥漫的妖气最浓，必是老板无疑了，怎么才能见到老板呢！ “服务员，过来一下！”苏小小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您有什么吩咐。” “清风楼有会员制度吗。” “有的，只要在我们清风楼花满五百万就能成为会员，更有机会见到老板。” “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 打听到了想要的，苏小小塞给了服务员五万元小费，钞能力的事，好解决。 回去让天帝陛下报销。 “谢谢您的打赏。”服务员看不出有多高兴，仿佛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就在下一段音乐开启之前，舞池里突然闯入了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妖怪。 “我去，哪里来的！” “怎么回事？” “天呐，他是谁？” 舞池里顿时乱了起来，他们不是害怕，只是好奇这妖怪从哪里来的。 那妖怪扬着头，脸上两道血泪触目惊心，声音许久才低下来，勉强能听清哭的是“回家”这两个字。 声音静时，那妖怪失神狂乱的视线，慢慢落回自己的身上，血泪越流越多，一双妖瞳里腥红弥漫，他小声唤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把他带下去。” 一个像是领班的妖怪叫来五个保安将闯进来闹事的妖怪拖走，现场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各位来宾，马上就是今晚的重中之重，聚宝阁的宝物拍卖，请大家稍等片刻，拍卖会马上开始！” 领班的话让妖怪们更加兴奋，个个摩拳擦掌。 苏小小给其他人发了信息：聚宝阁汇合。 今天她要在这个所谓的聚宝阁一掷千金。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而聚宝阁的拍卖会也终于开幕，正是午夜时分。 随着拍卖会的开始，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所有妖怪都停下了交谈声，眼睛死死的盯着拍卖会的中央。 聚宝阁的中央处，慢慢的走出了一个长相端庄的白鹤主持人，她笑吟吟道：“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 “因为这次拍卖会的宝物众多，所以烦请众位尽快下拍，每件宝物的起拍价格都是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现在拍卖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只见拍卖会的后台内，一件件宝物都被抬了上来，都是用红幕遮挡着。 这些东西对于苏小小都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不过对于那些普通的妖怪们，却是好东西了，顿时下面就一片火热，所有妖怪都在激烈的竞争着。 第一件是一件不过百年的长剑，虽然是低级武器，但是对于道行不深的小妖而言，倒足够用了。 第一件宝物最后的拍卖价格让学员们有地惊讶，因为这件看起来不起眼的长剑最后的交易价格，居然是整整五万元，溢价有点太严重了吧。 而陆陆续续的拍卖价格，更是让学员目瞪口呆，这也太不把钱财当回事了，一颗灵芝居然拍卖了二十五万！ 林亦星看苏小小一直都在看着，并没有丝毫下拍的意思，好奇道：“是没有相中的吗？” 苏小小闻言，呵呵的笑了出来：“确实没有，你们不也没拍吗？” “没什么意思。”林亦星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宝物有意思了，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蛟龙。”主持人拍了拍手，她口中的蛟龙便被人抬了上来。 红幕掀开的那一刻，在场的妖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苏小小也惊诧万分。 那是一条黑色的蛟龙，被法术缩小了身形钉在了百米托盘上，一双血睛中暗红的竖瞳像两簇蓬勃的火焰，映照着锋锐笔直又缠绕着高贵金色螺纹的独角，已经完全转化的厚实龙舌偶尔舐舔下森白整齐的獠牙，蛟身密布黑金。般的鳞片，四团烟丝样的迷蒙火焰随着身躯的舞动隐现寒芒利爪。 慵懒，尊贵，强大！蛟龙随意的一瞥却让在场的妖怪们不敢有一丝妄动，是被冒犯的愤怒又或者是发现一只较强大蝼蚁的好奇，或许都有?这样强悍存在的心思估计只有同级别的存在才能明白吧。 “这蛟龙可是世间难得的宝贝，龙珠，龙鳞，龙心，龙角都是无价之宝，所以起拍价是一百万。” 一些妖怪们虽然很想将蛟龙拍下，可价格太高，自身还可能无法消化驾驭蛟龙，只能悻悻作罢。 不过另一些身家颇高的妖怪们跃跃欲试，宝贝难得，谁也不想错过。 苏小小再次给学员们发了信息：不管咱们能不能拍下，都要哄抬价格。 学员们：OK。 “一百万一次！”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那拍卖会上的价格就瞬间往上抬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一百万上涨到了一百五十万。 “一百七十万！” “二百万！” “二百二十万！” …… 当价格达到三一千五百万时，已经只剩下三个包厢还有苏小小他们在竞标。 “一千六百万！” “一千六百五十万！” “一千七百万！” …… 学员们卖力的抬高着价格，而苏小小终于准备叫价，要是再不叫价就晚了：“三千万！” 随着她的叫价，在场的妖怪们惊讶不已。 学员们也一脸震惊，太阔气了吧！ “三千万第一次！”无人出声。 “三千万第二次！”还是无人出声。 “三千万第三次！” “成交！” 主持人一锤定音，蛟龙最后花落苏小小。 其他人虽然可惜，但实力不够，只能望洋兴叹。 拍卖结束后，领班叫住了苏小小：“苏小姐，请留步，我们老板想见一见您。” “好啊。”目的达成，苏小小爽快答应。 “那我们？”学员们对苏小小此行有些担心。 “他们是我的朋友，请好好招待他们。” “明白。” 离开前，苏小小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跟随着兔子服务员的脚步，苏小小被带到了清风楼的最高层。 等到在某扇门前站定，兔子服务员告诉他们的老板就在屋里后，就消失不见了，苏小小伸手想要开门，门却先他一步打开了。 “果然来了啊，让我看看，是什么大主顾。” 说话之人是一个看起来不及十三岁的孩童，他尖尖的耳朵从发须中露出来，可爱而俏皮。脸蛋白得发亮，睫毛都长而密。嘴唇薄而红润，就像那妖艳的樱花。 他身着华服，端坐高位，苏小小却是看向了站在清风楼老板面前的两条双头蛇。 以及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男的很明显能看出是狼妖，眼睛瞎了一只，脸上尽是畏惧之色。而女子虽维持人形，但从其身上的妖气判断，是只狐妖，此时面如死灰，沉默的跪在清风楼老板的面前。 “让贵客见笑了。” “无妨” 苏小小十分自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下方的两个妖怪却是同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清风楼老板随意的摆了摆手，一群保安打扮带着鬼面具的妖怪快速进门，将两个妖怪拖走。 苏小小虽好奇，但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要懂规矩，便未阻拦。 不一会，屋里就只剩下了苏小小他们四人，服务员们端上茶水和糕点后就快速离去，然后苏小小就听到了清风楼老板的轻叹。 “如您所见，这清风楼是我名下的产业，不同于人类那般，来我这里的妖怪和人类基本上只是各需所取，凭的是你情我愿。” “刚才你所见到的，那狼妖和狐妖本是一对，是我的两名员工，本来在这里干干好好的，但是……” 清风楼老板沉默了，而苏小小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背叛了你，对吗?” “那狼妖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赌博，在外面的妖怪赌坊里输了个精光，还是那狐妖特地向我预支了工资才解围。虽然我不怎么管他们的私事，但是也还没到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员工误入歧途。" “你对他们还不错。”苏小小评价道。 “还不是养出了白眼狼，那狼妖的窟窿太大了，赌坊的人就要了他的一只眼睛做抵押，让他回去凑钱，不知怎么的，赌坊的老板知道了狼妖在清风楼干活，就威逼利诱他来偷我的账本，好去妖界的工商局阴我一把，狼妖走投无路居然答应了，联合那狐妖来偷账本。” 语毕，清风楼的老板的语气突然轻快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赌坊老板呢，清除了两个白眼狼，做人和做生意嘛，永远不能对别人心慈手软，您说对吗？” “那倒是。”苏小小深以为然，过度的，无用的慈悲只会助长罪恶的滋生。 “英雄所见略同啊。”清风楼的老板亲自为苏小小倒了茶。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苏小小接过茶水却不喝。 “我叫傲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傲因往事 “傲因？！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妖兽傲因一族吗？”苏小小重复着清风楼老板的名字，眼里的震惊几乎快要溢出来。 傲因族已经消失了近两千年，今日居然重现人间了？！ “没错，就是傲因。”清风楼老板显得异常冷静。 “你是傲因族的后人？” “您先听个故事吧。”老板傲因没有正面回答苏小小的问题，而是为她说起了故事。 “洗耳恭听。” “您应该知道妖族的起源吧。” “当然。”苏小小端着茶杯侃侃而谈。 “妖族起源于太古时期，自盘古开天辟地，创世神诞生后，世界规则便形成了，随后便孕育了第一批生物。 这批生物，便是现在万物的祖先。当时的生物有两个特点，一类是人首或人身，如人首蛇身的女娲、伏羲，这类被称之为古神。另一类则完全是兽的形态，被称之为神兽。 神兽，便是妖族的起源。 除妖族之外，还有神族，巫族，人族，魔族，五族共存于天地。 妖族帝俊为上古妖皇，本体为三足金乌，伴生法宝为河图、洛书，与其弟东皇太一手持东皇钟，为上古众妖之首。与巫族分管天地。娶羲和为妻，育有十子，后被大巫后羿射日，只余其一。帝俊怒，与巫族大战，身陨，河图、洛书下落不明。后被转世的伏羲大神获得，伏羲凭河图、洛书参悟大道，成就三皇功德。” “您说的很对，再后来第一代天庭建立，创世神又创立了天道规则，各族逐渐走上了正轨，分支也多了起来。傲因族便是妖族的一个分支，天生矮小，长发尖耳，力大无穷，以梦为食，世代居住在红霞山。” “根据记载，傲因族两千多年前莫名消失，是另有隐情吧。” “您很聪明。” “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天道法则不允许任何一族发展的太过鼎盛，打破隐形的平衡，封神如此，妖族元气大伤，傲因族被灭也是如此。” 老板傲因的话让苏小小陷入了沉思，她何尝不知其中关窍。 这次封神，还是因为人类发展的太过迅速，已经影响到其他几族的生活了。 “封神之后，六界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两千年年前的秦汉时期，妖族各个分支发展壮大，其中傲因族发展的最好，不仅学习到了人族先进的技术，也帮助人族抵御外敌，那是傲因族最辉煌的时候。” 说到这里，老板傲因的露出怀念的神色，慢慢又转为了悲愤。 “所以傲因族就被天道制裁了。”苏小小接着老板傲因的话说了下去。 “是的，突如其来的天罚结束了傲因族的辉煌。” “太过残忍。” “当年傲因一族尽数被天火所灭，尸首摆满了红霞山的三千台阶，一个妖怪小童因为贪玩死里逃生，回来的时候族人全都死了，他站在台阶尽头的下方无悲无喜的抬头往上望去，雾气弥漫看不到尽头。 一般来说，族人内斗这种事在他们妖怪里太过于正常，他们信奉强者为尊，平时族人之间打打杀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他们不是死于内斗，而是死于天罚。 那妖怪小童过分的冷静，他踏上台阶，在他踏上台阶的一瞬间，摆在一旁族长的尸体以打坐的姿势垂首而立。 三千台阶，一步一印，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那双眼睛流出血泪，看着脚下的血色盛满哀痛，他发誓要为族人报仇，可他孤身一人，法力也不高，报仇谈何容易，只能像孤魂一样游荡在人间。” 谈到那段往事，老板傲因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双手紧紧握拳，捏的骨骼“咯咯”作响。 “你有没有想过，天道何其聪明，怎会不知傲因族还有幸存者，这不过是他维持平衡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是啊，天道多聪明诡诈啊，它什么都知道。”老板傲因苦笑一声，那两条双头蛇便低下头去任他抚摸。 “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我便想明白了，既然天道让我活着，那我就好好活着，于是我穿梭在世间不断的汲取人类和不同族类梦境的能量，喜怒哀乐，我见得多了，总觉得他们欲望太多，烦恼太多，不得其乐。” 老板傲因如此说，便是坐实了他是傲因族幸存的后人。 世事难料，苏小小也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另一边，姬宸熙他们被安排在一个环境清幽的房间里，一应设备俱全，时不时的有服务员进来更换甜品茶水，简直不要太周到。 只不过没人品尝。 “不错，好吃哎！”木兰试探性的拿起一块粉色的糕点咬了一小口， 甜而不腻，满嘴都是桃子的清香。 “木兰，学院的饭不好吃吗？”冯娜抬手拿掉了木兰手里的糕点。 都是妖怪的地方，谁知道吃的是不是正常的东西。 “好吃啊，可这个糕点也好吃呀，真的，你们尝尝！” “嗯？真的不错哎！”凌妙妙也试探性的尝了一口，确实像木兰说的，很好吃！ “大家可以放心食用的，我们清风楼的食物都是绿色天然的，厨师也都是五星级的。”服务员礼貌的为学员们介绍。 “我可以问一下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客人现在在哪吗？”苏雅问道。 “她现在是我们的黄金会员，正和老板在顶层喝茶，刚才她拍下的蛟龙我们会用快递送货上门。” “好的，谢谢。” 服务员回答完问题就要离开，就在他转身之时，林亦星叫住了他。 “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说。” “在舞厅里那个妖怪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们无可奉告。”服务员略带歉意的冲林亦星摇了摇头。 “好，谢谢。”林亦星点了点头，看来还有很多秘密啊。 “有什么吩咐请Call我们，祝你们夜晚愉快。”受过训练的服务员向学员们做了告别，优雅至极。 “失踪人口肯定在这栋楼里，不知道你们当时看没看见领班带着一个黑衣人进了电梯。” 一向观察细致的林亦星分享着他的见闻。 “看见了，黑衣人手里还有一张邀请函。” “还有，在舞池里我发现这些妖怪好像都不太清醒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们现在出不去，等苏博士回来我们问问她。” “好。” 因为此时的房间还算安全，学员们暂时放下了心里的防范，享用起了美食。 “所以你就建立了清风楼，想要为他们实现愿望，代价又是什么呢？” 听完了故事，苏小小进入了正题。 三千万不能白花啊！ “您说的一点没错，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要付出些什么，有的是钱财，有的是情感，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思想，有的是生命。” 两条双头蛇配合着化作了完全的蛇身，苏小小一眼认出他们是噬魂蛇。 这种妖族蛇类，体型不算大，长约两到三米，体色多为棕褐色，有黑色纹理，头部宽大，眼睛大而圆，口部宽大，有锋利的牙齿，身体细长，尾部细长，有一对锋利的毒牙，专门吞噬各种生物的情感，思想，甚至是魂魄。 “你是怎么驯服他们的呢？” “没什么技巧，只有真诚， 我漂泊无依，他们也是无家可归，各取所需，报团取暖罢了。”两条双头蛇依偎着老板傲因，除了服从，还有眷恋。 其中纠缠的感情，苏小小明白，却不想戳破。 “你给那些人发邀请函，实现了愿望之后，他们付出代价时是自愿还是被迫呢？” “这重要吗？他们得到了快乐，这便足够了。” “当然重要，如果是自愿你们就是一场交易，谁也管不着，但如果是被迫，那就另当别论了。况且你们这样做本来就是触犯了六界法则的。”苏小小思路清晰，循循善诱。 “六界法则？不还是天道规则吗，我从来不屑遵守。”老板傲因冷笑一声，噬魂蛇吐出了折信，“嘶嘶”作响。 “六界规则是所有族类达成共识的，旨在互不干涉，你这样剥夺他们的情感思想，是不公的，残忍的，你和天道又有何分别呢？” “神怜爱众生，无情亦有情，神怜众生苦却又看着众生受苦，我这样做是在帮助他们，解救他们。”老板傲因表情淡然，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救世主。 “我最后问你一句，他们是死是活。”看出从老板傲因这里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了，苏小小准备打道回府，也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恕我无可奉告，来人，送客！”老板傲因背过身去，便有服务员进来送客。 “不劳烦你们了，我自己走，别忘了把我的竞品送到这里。” 苏小小站起来将地址交给了服务员，然后推门而出。 “慢走不送！”这是老板傲因的声音。 “欢迎下次惠顾！”这是服务的声音。 两道声音交织在苏小小身后，诡异又和谐。 从顶层下来后，苏小小和学员们打道回府，出门之后，他们发现门前多了两具尸骨。 正是刚才在顶层的那对情侣，狐妖和狼妖。 “怎么回事？” “怎么多了两具尸骨？” “看起来像是狼和狐狸。” “我在老板房间见过他们，当时他们还活着。” “什么？” 苏小小冷笑一声，好一个敲山震虎。 第一百五十五章：东海之行 “因因，她走了。”双头蛇盘在老板傲因的脚下，样子依恋又恭谨。 “走吧，那条蛟龙也该走了。” “怎么不杀了那条蛟龙，居然敢骗我们！” “他可杀不得，还有那个女的，都动不了。” “晦气！” “我们斗不过她，这次惹上大麻烦了。”老板傲因抚摸着他们的冰凉粘腻的头顶，手有些微微颤抖。 “那怎么办？她怎么管到咱们这里来了？” “谁知道呢，她之前代行天令，自然什么都可以管。”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等着她再来抓我们吗？” “怎么会是坐以待毙呢，她暂时不会来抓我们，毕竟她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那要不要告诉主上？” “不用，咱们能处理，暂时先别打草惊蛇，也别发邀请函了，密牢里的那些东西看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一番思考之后，老板傲因安排好了对策。 “还是因因聪明，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老板傲因抬头眺望着远方，两条双头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家乡——红霞山。 如今已不是昔日模样。 折腾了一晚上，等苏小小他们回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不过今天是周六，他们可以休息。 “我已经给周校长和主任做了汇报，他们说让我们先歇着。” “就不管了？”姬宸熙很是诧异。 “管，但不是现在，因为没有证据。”苏小小耐心的解释道。 “万一他们再害人怎么办？”苏雅问道。 “他们暂时不会的，不过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 “真的？”凌妙妙发出疑问。 “当然，快回去休息吧。”苏小小点了点头，这群孩子，果然正直热血。 都好想拐回桃山啊！ “好吧。” 学员们各自回去了，只剩下苏小小再次出去，来到一处写字楼。 她要等她的快递。 “您好，苏小姐，有您的加急快递。”一位打扮有些奇怪的快递员出现在苏小小的面前。 苏小小一眼认出这是一只虎妖。 “谢谢。”苏小小签收了快递，里面肯定是那条蛟龙。 “祝您健康愉快！”快递员憨憨的笑着。 “也祝您好运。”苏小小礼貌的回应。 拿到快递，苏小小又返回了学院。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清源真君和云遐系着围裙，见苏小小回来，立马热络的迎了上去。 “花了三千万买了条蛟龙，还见到了傲因族幸存的后人，也算有所收获。” 苏小小一五一十的道来，云遐和清源真君才注意到门口放的快递包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东海的蛟龙！”快递里传出阵阵响动。 清源真君立马将快递打开，并直接将蛟龙化作了人身，省得破坏学院建筑。 “是你！小黑！” “清源真君！” 蛟龙一见到清源真君惊喜的不得了，嘿，误打误撞，居然碰见了熟人。 “二哥，你们认识？”这下轮到苏小小发懵了。 “他是东海龙王的侄子小黑，之前我们一起治过水的。”清源真君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不是巧了吗！” “对了，你怎么会在清风楼被拍卖呢？” “说来话长，有吃的吗？”小黑眨眨眼，捂着肚子问道。 “有，那吃完东西再说。”云遐说着将食物端了上来，香气扑鼻。 “行，对了，明天是我叔叔的生日，真君你们不去吗？”小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道。 “去，当然去。” “你的伤？” “没事，没事。” “我是故意让他们抓的。” “什么？” …… 第二天，东海之边的清晨。 海风阵阵，细碎的阳光洒落在略起微澜的海平面上，金光熠熠，美轮美奂。 海边，苏小小，云遐，清源真君的身后是被东海龙王的侄子小黑。 “你们可认得此物。”小黑从怀里拿出一颗碧绿的珠子，对着苏小小他们问道。 “上古龙珠！” 苏小小一见那珠子便知晓它是何物，这是四海龙宫的至宝，龙族拥有它已逾千年，不过此事鲜少有人知晓，据说此物一直被孕养在四海海底交汇的火山口，因其本身乃是天地所生之奇物，吸收天地之精华，所以它可以震慑妖魔鬼怪，保护一方安宁。 “你们也知道此物？” 苏小小他们点了点头，“我们自是知晓，不过你是到如何得到此物的？这世间知晓此物之人怕是在十数之内。” “其实，这不是真的上古龙珠。” 蛟龙小黑忽然间严肃起来，十分认真的说道，此话一出倒是叫苏小小他们好生奇怪，禁不住出声惊叹，语调上扬。 “哦！？这是何缘由？” “有人要盗取龙珠，四海龙王便做了一个假的。” “盗取龙珠？何人会有如此胆量？”苏小小他们更加吃惊。 “我们也不知，只是一个月前有人给四海龙宫的官方网站发信息，言语中尽是轻蔑之意，扬言要把龙珠盗走。” “一开始我们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四海龙族失踪了很多族民，甚至会把尸体扔在海滩上，我们才对这件事重视起来，四海龙王为了守护龙珠便做了一个假的，并让我看守，到了那天果然有人来盗取龙珠，我假意不敌跟随那伙人来到那座清风楼，他们发现龙珠是假的，便把我当做物品拍卖，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蛟龙小黑对苏小小他们和盘托出，事关重大，苏小小他们可以信任。 “我问你，这上古龙珠一开始就是龙族所有吗？” “并不是，这上古龙珠一开始是傲因族的，上古龙珠是天地所生之奇宝，傲因族得到它们后，供奉在红霞山最高处，用于保护族人。” 又是傲因族！ 苏小小屹立人世不过千年，很多事都是在古籍中知道的，短短几日她又学到了很多。 那蛟龙小黑见苏小小面露惊讶之色，微微一笑后继续说道。 “傲因族是上古龙珠之前的拥有者，其实，上古龙珠本名为四海守护复生灵珠，如此起名源自于它的特性，这一点想必你们已然知晓，正是因为龙珠具有守护和复生的作用，所以，傲因族人将其奉为至宝。 不过在两千多前傲因消失，天帝陛下便将龙珠放置在四海海底交汇的火山口，作为守护大阵的阵眼，保护四海祥和安宁，用于震慑妖魔鬼怪，保护一方安宁。” 苏小小听完点了点头，这老板傲因果然没说实话。 “明白了，那请你带路吧，今日是东海龙王的寿辰，我们也去贺一贺。” “请。” 苏小小三人便在蛟龙的带领下进入了东海。 四人口中轻念一段避水诀，不一会儿，一个透明白色球形结界就将他们四人包裹在内，右手微抬，并指成掌，掌心下压，他们四人就快速下坠，落入了东海海水之中。 一行人操控着结界结界一路向下，速度越来越快，但是半点没有不适之感，刚入海水之时，阳光投射在宁静的海底，光线入了水中竟然闪现出五光十色的光华来，美不胜收，就连游走在海水中的各种鱼类也沾染上了七彩之色，越发美丽。 慢慢的，他们深入海中，光线慢慢变暗，突然间，他们的脚下出现了熹微的光芒，而且越来越亮丽。 不多一会儿，他们终于降落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之地，不过说是森林，不过是因为那颜色翠绿的如同树林一片罢了。这个森林是由一大片巨大的海底植物所构成，形状很是怪异，枝叶随性伸展，随着海水波动摇曳生姿，似是翩翩起舞的妙龄少女那般。 几人催使着结界穿过那片森林，朝着光点所在地行进，不过须臾功夫，那光点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巍峨壮观，闪现五光十色光华的城池，城池周围一大片珊瑚丛高高低低，将整个城池环保在内，包围圈缺口处，一个绝大的朱红色城门清晰可见，城门上方，四个精美的鎏金大字跃然于上。 东海龙宫！ 穿过那片珊瑚丛，海水竟然再也入不得半分，似乎是被眼前的龙宫给分开了似的，几人撤去了结界，朝着龙宫入口处走去。 城门口，十几个守卫身着威武铠甲，手持红缨长枪，端庄的站立，见有人来，其中一个守卫赶忙朝前走去，大声的喊道： “来者何人？！” 蛟龙小黑负手而立，一身冰凉的气息倾泻而出，薄唇轻启。 “我还不认得吗？他们是圣人苏小小，云遐神君，清源真君。”凉薄的语句淡淡而出，只一瞬间就震慑了那个原本有些煞气的守卫。 “快请进！”那守卫吓得有些呆愣，只是听说过苏小小他们的威名，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得见其尊容，果然如传说般仙姿绰绰，俊逸隽永。 “我们是来参加寿宴的。”苏小小淡淡的说着，礼仪规矩半点没少，这倒是让那个守卫有些受宠若惊，堂堂当世圣人，竟然半点傲气都没有，教人心生佩服。 “您们身份尊崇，不必通报了，请随我先入城内，小的直接将您带去龙王宫殿之中。”守卫侧立一旁，微微欠身道。 “有劳了。”苏小小他们也不客气，顺着那人所请方向迈开了步子。 厚重的城门吱呀开启，苏小小他们跟在蛟龙身后，缓缓而行，不过半分钟的功夫，他们已然来到了一座华美的宫殿外头。 领路的守卫走到了宫殿门口，跟守门人交头接耳一番，那人瞳孔一下子放大看向了苏小小和清源真君他们，脸色巨变，转身一溜烟跑进了殿中。 “几位请在此稍等，守卫前去通风报信了，小的还要赶回龙宫外面站岗，就不作陪了。”那守卫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说着。 “请！”苏小小他们并未多言，心中却是感叹领路人的责任心。 目送那守卫离去，苏小小四人静候在殿外，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华服，头戴华冠的中年男子快速从殿内走了出来，人未到，声已至。 “什么风把几位吹到我龙宫来了！” 浑厚的声音传来，苏小小他们举目看去，来人正是东海龙王。 “多年不见，龙王的风采一如当年。” 清源真君几步走了上去，与来人寒暄开去，说起东海龙王，之前治水他们之间还算是有一段不浅的缘分。 “在几位面前，我岂敢当风采二字。”爽朗的笑声响起，龙王右手一个请的动作随性而出，性子爽朗可见一斑，他先一步走了进去，苏小小几人也随之入了东海龙宫的宫殿之中。 宫中大殿之内，东海龙王刚入内便吩咐宫女去准备茶点，落座在大殿主位之上后，龙王对着白子画他们说着。 “其他客人还没到，几位请随意落座。” 几人闻声落座下来，很快东海龙宫便热闹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海底布局 东海龙宫里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此时，清风楼的顶层内，一神色傲慢的黑衣人阴阳怪气道：“傲因，你这个月送来的实验品不合格啊！” 老板傲因毕恭毕敬，面上却有一丝不愉：“回阿依莫大人，这个月……稍微有些麻烦，不知苏小小他们还会在这里呆到几时。” “苏小小？”阿依莫冷笑：“这不是理由，你难道不想回家吗？” 老板傲因的腰弯了下去：“当然，只是上古龙珠还没到手。” “这还不简单？” “还请阿依莫大人明示。” 阿依莫眯着眼，喝了口红酒：“看你还算乖觉，我就指点你一二。”他勾勾手指，示意老板傲因附耳过来。 老板傲因乖乖凑过去，阿依莫在他脸上猛唾了一口酒水，老板傲因藏在袖子下的手猛一蜷缩，青筋冒起，但面上越发谦卑，脸上的酒水也不去擦：“阿依莫大人，这是何意？” 阿依莫拍拍老板傲因的另半边脸，微笑道：“你不乖，有了二心。” “不敢。” “什么不敢！若不是线人来报，你的事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老板傲因低着头，双手却不自觉的握成拳。 耳边阿依莫的声音还在继续：“主上说，再给你三日期限，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老板傲因尽量打起精神，他要应付的事还有很多。 “行了，说的好不如做的好，我们要看傲因你的表现。”阿依莫摆了摆手，对于老板傲因的话不甚在意。 “那苏小小他们？” “你若是想活命就别惹她，低调些。” “可是她已经知道了清风楼，也带走那条蛟龙。” “知道了又怎样，她没有证据的，纵使她权势滔天，也不能随便抓人。” “阿依莫大人说的是。” “对了，那东西没有异常吧？” “没有异常。” “那就好，你这里我就先走了。” “阿依莫大人慢走！” 送走阿依莫以后，老板傲因方才低眉顺眼的神情瞬间冰冷，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因因，别生气……” 两条双头蛇缠绕在老板傲因的周围，还带着一股血腥气。 “快了，快了，等我们回家就好了……” 老板傲因拥抱着两条双头蛇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楼外的阳光照不进这座高楼，也照不进他的内心。 …… 几番热闹之后，东海的寿宴结束了，除了四海龙王，便是苏小小他们留了下来。 上古龙珠之事事关六界，但凡是神仙，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不知几位大仙有何见教？”见苏小小他们没有离开，东海龙王心里有了考量，看来他们是为了上古龙珠之事而来。 “龙王可知清风楼？”清源真君首先开口。 “什么？” 清源真君见龙王神情一变，便知有戏，他静待东海龙王开口。 “清风楼？莫非真君接触过？” 东海龙王思索了几番后询问道，他还是要确定一下。 “不瞒龙王，是小小去过，听说这清风楼的老板似乎与上古龙珠有关。” “回真君的话，清风楼的老板可是傲因族人？”西海龙王接着补充问道。 “据本座所知，清风楼的老板就是傲因族的后人。”苏小小简单回答着。 “我族的龙珠之前确实是傲因族的，只不过他们族发生了什么，我们四海龙王都不知道。” 北海龙王无奈摇了摇头，坦然相告。 “世事无常，因果循环啊。” 南海龙王有些慨叹，傲因族之前何其辉煌，可如今却销声匿迹，他稍微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您们认为盗取龙珠之事和清风楼有关？” “八九不离十，根据小黑所说，他被抓到清风楼之后就被发现龙珠是假的，然后被禁锢了法力进行拍卖，机缘巧合，被本座拍下来了。”苏小小认真的说着。 “唉，我们兄弟四个法力不算高强，上古龙珠又是至宝，关乎六界，我们只能以假乱真让小黑虚晃一招。” 东海龙王一口气将他们所做尽数表明，言语中无奈至极。 “对了，我在清风楼里见到了不少妖怪，他们好像缺少了什么，显得呆呆的，而且清风楼的下面似乎有一间密室！” 小黑也将他探知到的信息据实相告。 “小黑，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西海龙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失踪的那些族民好像被他们做成了食物。” “给他们的家人发抚恤金吧。” 云遐听完后眉头紧皱，他问道：“几位龙王，当日发给你们的邮件还在吗？” “在的，我们后来也对比过了清风楼的邀请函和邮件有什么相同之处，上面都有双头蛇缠绕的标志。” 东海龙王点头出声，云遐神君的敏锐度确实很高，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关键线索。 “几位龙王见过邀请函？”苏小小再次问道。 “不是我们，是有些族人，他们收到邀请函后没有去，而是将邀请函交给了我们，所以我们才知道了清风楼的存在。” “那几位大仙觉得清风楼的老板意欲何为啊？”南海龙王急切的问道。 “既然上古龙珠具有守护和复生的作用，所以，清风楼的老板是要用龙珠复活他的族人，使傲因族重现人间。” 各种线索证据交织，苏小小给出了自己的推理。 “本君也是这样想的。” “本座亦然。” 从苏小小和小黑那里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清源真君和云遐神君便有了自己的看法。 果然和苏小小不谋而合。 “对了，我的身上好像还有一个定位追踪器！”小黑突然开口，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定位追踪器！还开着吗？”云遐大惊失色，他们已经暴露定位多长时间了？ “我看看……”小黑手忙脚乱的从体内取出定位追踪器，它还在闪烁着。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东海龙王忍不住说了小黑一句。 “我那时候被他们弄晕了，迷迷糊糊听到他们给我放了东西……”小黑自责的低下头去。 “我看看。”苏小小接过那个定位追踪器仔细检查起来，幸好只是用来定位追踪的，没有监听功能，否则麻烦就大了。 “没事，你们放心，这个东西只能用来定位，不会监听我们的谈话。”苏小小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 “我们把它毁了吧！”小黑激动万分。 “不用，它还有用处。”清源真君想到了将计就计。 龙宫一时陷入了寂静。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护好上古龙珠！” “自天帝陛下将上古龙珠放入我龙族之后，吾等便立下誓言，以生命之力守护龙珠，誓死不休！” “没错，就算拼了命我们也不能让上古龙珠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为祸苍生！” “要想拿走上古龙珠就从我们兄弟四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四海龙王此时开口，说出了他们的决心。 苏小小，云遐神君，清源真君听得四海龙王此言，瞬心中有了激荡，果然好气魄！ 清源真君心下一转，有了计策：“四位龙王若信的过我们，便找一处海底火山，剩下的就不用操心了。” “既然几位大仙有了计策，那我们听凭吩咐。” “好，烦请四位龙王带领带路。” “请随我们来！” “请！” 几人应声附和，与四海龙王并行离去，小黑则是尾随其后。 四海龙王带着苏小小他们匆匆出了东海龙宫，他们张开了一个避水结界，一路西行数百里后，他们来到了海底一处幽静得让人心生恐惧的地方。 “此处洞天福地，别有妙处。” “哦？” “几位大仙请看。” 只见在海底悬崖的下方，地势崎岖不平，上面累积得很好看，堆着许多火山喷出的大块石头和巨大的火山浮石。所有这些大堆石头分解了，受地下火的力量，上面浮起一层光滑的珐琅质，一经照射，发出辉煌的光彩。 “这便是海底火山了。”东海龙王介绍道。 “很好。”清源真君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苏小小和云遐互相对视一眼，右手轻抬，方才还死气沉沉的海底火山，顷刻间变了模样。 火山变绿洲，海底火山世界美轮美奂，各种不知名的鱼儿肆意畅游，独享这一方水世界的宁静祥和，水生植物缠缠绕绕，随着水流舞动出绝美的姿态，给宁静的世界添上了几分妖娆和静谧。 “妙啊！”四海龙王拍手称赞，真是妙计啊！ “还请四位龙王施法吧。”苏小小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待着他们施法。 “明白。”四海龙王略一拱手，各自站到了四方之位。 “小黑，由你来护法。” “是。” 四色法力涌动，夺目绚烂，东海的浪涛拍打出它独有的节奏，一声一声的很是醉人，浪花随着风翻滚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来，像极了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打打闹闹直到海的边缘，白色的沙滩挡住了它们的去路，这才乖乖的沉静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守株待兔 深夜，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九霄楼的图书馆里，几位学员聚集在一起。 “苏博士他们还没回来吗？”木兰翻阅着图书问道。 “没有。”阿雅摇了摇头。 “白主任说他们请了假，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冯娜在书架上寻找着关于控制冰雪的书籍。 “我觉得他们三个都挺神秘的。”苏雅一边保养着自己的手枪，一边和姬宸熙讨论着一些案件。 “我也觉得，一家子高智商就算了，苏博士居然还认识黑白无常。”作为警察姬宸熙一向敏锐。 “我记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也姓苏，和苏博士同名同姓。”在杨君乙的记忆里，小时候他的父母总会带他去拜一位女神仙，女神仙的雕像和苏博士很像。 “你们说，他们是凡人吗？”凌妙妙心里有了怀疑。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苏博士不是说了吗，她和我们一样。”凌柏书倒不认同杨君乙的看法。 “这件事我和凌柏书一个想法，君乙，你别想太多。”一旁举重的闫泽琪附和起了凌柏书的想法。 “月亮，你过来一下。”电脑屏幕前，林亦星似乎查到了什么，他急忙叫李明月过去，其他人因为好奇，也跟了过来。 “你们看，按理来说，在网上所有神仙的图像雕像都能查到，唯独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的查不到，肯定有问题啊！” “还有，杨教授的名字是杨清源，我记得二郎神的道号就是清源妙道真君，巧合也太多了。” “会不会是出于崇拜才这么起名的。” “先不说这个，那天我们去清风楼，苏博士给我们的伪装也太天衣无缝了，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而且我感觉当时一部分妖怪还有些怕她。” 林亦星扶着眼睛一条一条的分析，自从他读不到苏小小的内心开始，他就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 “是哦，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经过林亦星的提醒，其他学员逐渐回过神来，苏小小确实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除此之外，清风楼里还有什么秘密，谜团太多了。”姬宸熙和苏雅“柯南”上身，恨不得马上立案侦查。 “你有愿望吗？” 突然，一道空灵又具有魅惑的声音乍然在图书馆里响起，刚才还积极讨论的学员们突然眼神呆滞，仿佛失去了神采。 “是的，我们有愿望……”学员们机械的回答着，每个人的手里多了一张邀请函。 “那就来吧，到了这里，你们就能实现愿望了。”声音继续引诱着，学员们乖巧的点了点头。 “跟着月亮前进，月亮消失的地方就是你们愿望实现的地方……” 已经受到控制的学员们听到那声音发出的指令，一个个像木偶一样向学院外面走去，因为有门禁卡，他们畅通无阻。 一路跟着指引，学员们来到了清风楼。 “把他拖下去喂狗！” 此时老板傲因正神情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面露嫌弃。 地上的尸体正是那个领班，也是阿依莫安插在老板傲因身边的线人。 “是，老板。”服务员习以为常的将尸体拖了下去，这种事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把这些人关到密牢里，想必阿依莫大人会喜欢的。” “是。”又一队服务员将学员们也带了下去。 看来，他是蓄谋已久了。 “因因，定位停止了，如你所料，就在四海交汇的火山口。”双头蛇从一处监控室出来，面露喜色。 “太好了，通知那些海妖，明早出发！” “是，因因，我们这就去。” …… 第二天，老板傲因带着一队人马行走在海底的一片竹林之海，耳边阵阵清风拂过，绿波微扬，林间纵横处，鸟语花香，远处还不时传来龙族的孩提之声，他们欢笑着，嬉闹着，好不快活。 “因因，你看，海底火山因为有了上古龙珠的滋养，灵气如此浓郁，火山变绿洲，真厉害啊！” “上古龙珠的威力不止于此，其中奥妙，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老板傲因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海底的山水风景，一边畅想着傲因的未来，若是以后的傲因族也能如此这般，该有多好，他心中拿回上古龙珠的想法更加强烈。 “因因，这件事不告诉阿依莫大人和主上真的可以吗？” “他们只能坏事，拿回了上古龙珠，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我们知道了，因因。” 微风忽而停滞，他们立马安静下来，各有所思。 老板傲因的人马沿着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越走越深，日上中天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供奉上古龙珠的所在。 他们穿越了海底的竹林之海，放眼望去，一片方圆百里的湖泊出现在路的尽头，湖泊之上仙气缭绕，祥云漫天，云层深处，供奉上古龙珠的祭台若隐若现，好一片醉梦仙霖。 “来者何人！” 苍老的声音从湖泊之中传来，三位身材矮小，高低不均的人影也隐约浮现，老板傲因听得那似妪似童的声色，难免奇怪，他盯着声音来处仔细端望，终于雾霭弥漫中，三个人踏着虚空走了过来，落在了老板傲因身前半丈之处。 老板傲因打量起来人，站在中心领头的是个老妇人，身高仅有三尺，尖耳，身着紫衣，花白色的长发在腰际被一条蓝色发带牢牢系住，整体看起来有一种十分强大的感觉，老板傲因深知，此人定然不凡。 而且，从外貌上来看，她很像他的族人 老妇人看着老板傲因，目不转睛，眼露喜色，那种眼神似乎是在期待着他的到来那般，看的老板傲因有些不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老妇人捷足先登。 “等了两千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 果然如此，老板傲因见老妇人那般神态，心下更加确定她是自己的族人了。 “看来，一切都是出人意料的，想必会有一番收获。” 老板傲因自信一笑，如是说道，原来一切自有天意，上古龙珠注定是他的。 那位老妇人笑着点点头，十分满意的看着老板傲因， “因因，你认识这个老太太？” 双头蛇有些迷惘，眼神来回游走于老板傲因和老妪之间，他们两个的对话实在令他们疑惑不解，出声询问。 那位老妇人缓缓抬手，出声止住了双头蛇的问题。 “想必你们也知道，一开始上古龙珠乃傲因一族所有，后来傲因消失，上古龙珠成了龙族至宝，但龙珠有灵，我们便是那上古龙珠的灵体，天生为了守护龙珠，也为了等待傲因族人的到来取回上古龙珠。” “龙珠有灵？有趣，真是有趣，这天地间多少奇珍异宝，然则死物有灵却是少之又少，想不到此等奇事被我遇到了。 老板傲因一个激动，忍不住握住了老妪的双手，双眸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华。 “真的是这样吗？”双头蛇有些不相信，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还请您细说分明。”老板傲因在双头蛇的提醒下找回了一丝理智， 老妪微微一笑，稍事停顿后又将详情娓娓道来。 “这上古龙珠乃是天生地养，当年被创世神赐给傲因族，傲因族将其奉为至宝，悉心供奉，无奈两千多年前，傲因族消失，上古龙珠感知到主人的异常泛着异样的微光。那异光竟然越来越盛，和傲因族的族长产生了共鸣，傲因族的族长最后的心愿就是傲因族以后能重返人间，作为被他们日夜膜拜供奉的上古龙珠，它感同身受，很快上古龙珠们表面便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分裂出了三位守护者。” 老板傲因听到这里，竟然忍不住打断说道。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等待了千年！” 老妪点点头，以表赞同。 “是的，当时傲因族将灵魂融于天地，他们崇尚万物自然，因此与天地万物都可神交，自上古龙珠展露其灵性那日开始，傲因族的长老们便一直将神识与上古龙珠交合，我们就是为了傲因族的复兴而存在的。” 老板傲因叹了口气，有些失落，上古龙珠如此有情有义，比这三界六道众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不过可惜的是，我们力量单薄，只能守在这里。” 老妪将上古龙珠的前因后果简单阐释出来，老板傲因他们此刻才明白个中原委，心中打定主意想要将了。 且不说那上古龙珠如此有情有义，就冲着他们都是为了傲因族，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上古龙珠的守护者与他志同道合，自然他也要相帮才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上古龙珠拿到手。 “那龙珠？”老板傲因问出了心中所想。 “这个不难，我们三个是守护者，很容易就能将龙珠拿到手。” 老妪说完，又看向两条双头蛇，继续说道。 “但是上古龙珠至阴至阳，得需要阴阳联合之物来作为载体。” “那好办，我的这两条双头蛇乃是噬魂蛇，男女同体，阴阳联合，用来承载上古龙珠再合适不过了！” 老板傲因微微倾身，施礼而言。 “我们可以。” “那正好，你们和我来吧，等会祭台见。”那老妇人满脸笑意。 几人说完，三位守护者带着双头蛇踏风而去，老板傲因也跟在他们后面去往祭台，祭台正好处在这片湖的中心处，四周云雾缭绕，水气升腾，宛若仙境。 因为有了三位守护者的帮助，老板傲因很顺利的拿到了上古龙珠，并用两条双头蛇作为载体。 正当几人准备回返之时，海底出现了剧烈的摇晃，海水开始倒灌，火山有要爆发的趋势。 “不好，没了上古龙珠的守护，这里要塌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上古龙珠！” “因因，龙珠要把我们的蛇身烫穿了，我们受不了了。” “你们再忍一忍，再忍一忍。”老板傲因抱紧了双头蛇，这是他傲因族人的希望啊！ “你们先走吧，我们三个作为守护者不能离开。”老妪推着老板傲因离开。 “今天，谁也别想离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阿依莫被杀 “阿依莫大人！？” 老板傲因抬头看向那声音来源，是阿依莫带着大批改造人跟随他们来到了这里。 “主上料到你的不忠诚，所以一开始就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了隐形追踪器，果然，你没想把上古龙珠交给我们，你只想据为己有！”阿依莫指责的声音响彻海底，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对主人的不忠诚。 “我凭什么把龙珠交给你们，龙珠本来是我们傲因族的！” 海底火山蠢蠢欲动，地动山摇，老板傲因依旧紧紧护着那颗上古龙珠，原本龙珠是用双头蛇的身体承载，为了龙珠的安全，老板傲因将龙珠护在了怀里，尽管他的胸口被烫伤，他也没有松手。 “因因，你没事吧。”承受不住上古龙珠的威力，双头蛇又双双化作蛇身，刚才承载上古龙珠的地方已经被灼伤，鳞片翻卷着露出了骨肉。 “我没事，我的上衣衣兜里有药，你们快拿出来治伤。” 他和两条双头蛇相伴千载，早就将彼此视作了亲人。 “因因，龙珠拿到了，我们快走吧。” “走？你们往哪里走？”阿依莫指挥着改造人向老板傲因他们进攻，老板傲因带来的海妖此时派上了用场，两方人马厮杀到了一起。 而之前帮助老板傲因的那三个守护者却在袖手旁观，冷眼看着他们反目。 “最烦唧唧歪歪，主上都已经答应了你要帮你用上古龙珠复活傲因族，你只需要为主上提供人类和妖怪进行实验，你为什么要有二心呢？”阿依莫提着刀走到了老板傲因的面前，两条双头蛇挡在了他的面前。 “呵呵，你们从头到尾都只想要上古龙珠罢了，什么帮我，你们只是想借我的手得到上古龙珠，要真的信任我，何必安插线人，植入隐形追踪器！所以你们从来没信任过我！我又为什么非要听你们的！” 老板傲因声嘶力竭，这么多年的卑微隐忍终于得到爆发。 “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主上的神之子，把他们都杀了吧！” “是，阿依莫大人！” 得了阿依莫的指令，改造人们手执刀刃，毫不留情，只是眨眼间，那些海妖就倒在了他们屠刀下。 包括那三位守护者，都被改造人手起刀落给斩杀了。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阿依莫冷笑着，手里的刀逼近了老板傲因。 “因因，你快走！”两条双头蛇嘶吼着向阿依莫冲去，他们毕竟是噬魂蛇，定能抵挡一阵为老板傲因争取时间。 “哼，不自量力。”阿依莫冷笑一声，手起刀落，没等两条噬魂蛇碰到他，已经被他斩于刀下。 “不！！！！”老板傲因目眦欲裂，怀里的上古龙珠就这样滚落，他踉踉跄跄的跑向两条双头蛇的尸体，即便阿依莫将上古龙珠拿到了手里并对他攻击不停，他像感觉不到痛一般把两条双头蛇的尸体抱在了怀里。 “你们怎么这么傻啊，说好了一起回家的……”老板傲因泪湿衣襟，此刻他只想要他们活过来啊！ 此刻，没人注意到死去的三位守护者的尸体不见了。 “我这就送你们去团圆！”阿依莫再次举起屠刀，对准了老板傲因。 “我要报仇！！！” 就在刀刃即将落在他头顶的那一刻，老板傲因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直接将阿依莫震了出去。 这是他作为傲因族的天赋，力大无穷。 只见老板傲因双眼通红，双手用力的拍向已经出现裂缝的海底，“砰”的一声，一直蠢蠢欲动的海底火山开始怒吼着，如一只庞大的怪兽，喷出炽热的浓烟和一股褐色的火焰。 “都去死吧！！！” 一个阔大的喷火口吐出硫磺火石的急流，四散为火的瀑布，没入海水里，照着海底下的平原，一直到远方的尽头。 在二人的身边是一座座断壁残垣，倒塌的祭台，破损零散的拱门，倒在地上的石柱。 再远一点，是一些小型工程的废墟，更远一些，有一道道倒塌下来的城墙，宽阔无人的大陆，整个水下淹没的火山口，现在都复活过来，出现在二人的眼前了。 “居然小瞧你了！力大无穷又怎么样，照样得死！”缓过来的阿依莫拍了拍身上的火山灰，双手运起元一给他注入的怨气打向老板傲因，如今上古龙珠在他这里，老板傲因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法术化解了阿依莫攻击过来的怨气，只是眨眼之间，刚才还在喷发的火山没了动静，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阿依莫，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谁？” “这不重要，不论你是谁，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是吗？” 一紫衣女子和两位男子缓缓走出，阿依莫和老板傲因同时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他们！ …… 天界，凌霄宝殿。 在天帝元凌踏入神居之时，天道化身的小童正在热水烹茶，第一批沸水淋入茶案的镂花处，水位渐渐下沉，只余湿漉漉颜色越见鲜明的雕花。 天帝元凌沉默的看着天道小童，沸水浸茶之后香气清幽四溢，天道小童将壶嘴压低，把茶盅注满，注了一道沸茶，递给天帝元凌，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意，就如人间的天真孩童一般。 天帝轻嗅茶香：“好一道雨过天清。” 品过茶香后，他却将茶盅放下，再未饮一口。 两相对视良久，天道小童一笑：“瑶姬怎么没来？”他默默给自己的茶杯注茶，注视着被水冲腾的茶叶和袅袅茶烟，“是在灌江口吗？” 天帝元凌挑眉：“你早就知道了。”他定定看着天道小童：“怎么，失望了？” 天道小童哈哈大笑：“怎么会，她回来，我很高兴。” 天帝元凌道：“还不是你的调教。”他笑笑：“朕也是很聪明，一点就透，朕这个徒弟如何？” 天道小童笑着点头：“自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确定要那么做吗？” 不知为何，他隐隐希望天道小童为自己辩驳，哪怕再苍白也好。 可看他的样子，竟是就这样认了。 天帝元凌看着他：“非这样不可吗？” “不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若真的说起来，那就是为了和平吧。” 瞬息之间，天帝元凌点漆的眸中有肃冷，大怒之下越发镇静，也有他自己也理不清的失望，他长袖一挥，整个茶桌尽被掀翻在地，茶壶茶盅尽数粉碎，一片狼藉。 “来人，送客！” 天道小童自杂乱碎瓷中站起，含笑道：“元凌，你说，我若现在去找瑶姬，你还能活吗？” 天帝元凌低下头，视线自他脸上拂过：“你说什么？” 天道小童露出个得逞的笑，这一刻他像只狡黠的狐狸“请天帝陛下继续垂衣拱手而治，以护整个六界的太平。” …… “怎么是你们？” “本座不能来吗？” “还是说本君打不过你阿依莫？” 苏小小，云遐神君和清源真君一字排开，气势逼人。 “你们，你们就是那三位守护者！” 老板傲因盯着苏小小他们看了半天，从衣着服饰上可以看出他们就是刚才帮助他拿到上古龙珠的人！ 既然守护者是假的，那么上古龙珠肯定也不是真的！ 一切都是他们骗局！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阿依莫咬牙切齿，到手的龙珠居然是假的！ “还算聪明，这叫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苏小小说完，右手轻抬，口诀轻念，下一刻，阿依莫手中的龙珠就化作一团三味真火。 “想不到三位大神仙也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不入流吗？兵法里可都有记载啊。”苏小小轻蔑一笑，她从来没把阿依莫放在眼里。 “我不和你们废话，既然龙珠不在这里，我就不奉陪了，这个傲因你们留着吧！” 深知即便有了元一给的怨气，自身实力也无法与苏小小他们抗衡，阿依莫果断想要逃之夭夭。 “赶紧撤退！”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苏小小食指中指并指成剑，一下拦住了阿依莫的去路。 清源真君和云遐神君轻轻一挥手，那些改造人灰飞烟灭。 看来，他们实验又失败了。 其实去清风楼查访的那一天苏小小就觉察到有很熟悉的气息。 正是当年在处理仙门十二宗之事时遇到的改造人的气息，再加上后来的线索，苏小小推断老板傲因和元一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布局。 “我要报仇！”见阿依莫被苏小小拦住了去路，老板傲因觉得有了报仇的机会，他想都没想就捡起地上带有怨气的改造人武器，直接刺向了阿依莫的胸口。 一直和苏小小气剑纠缠的阿依莫分身乏术，他没想到老板傲因会再次出手。 “噗哧”一声，带有怨气的剑身穿透了阿依莫的胸口，其实按照他被改造过的身体他是不会死的，可剑上有元一的怨气，伤口无法愈合，他和普通人无异，这一剑成了致命伤。 明明在元一的授意下阿依莫成了怨气的操控者，最后却死于怨气。 也是可笑。 温热的鲜血喷射到了老板傲因和苏小小的身上。 一切都发展的猝不及防。 半面鲜血的老板傲因笑得诡异癫狂：“我给你们报仇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名唤堇如 “哈哈哈哈哈……” “缘缘，胭胭，我给你们报仇了……”老板傲因的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他的面目扭曲，手上的剑还泛着怨气，明明刚才还用这把剑杀了阿依莫，现在却被怨气侵蚀。 不过，老板傲因似乎感觉不到痛觉一般，任由怨气爬满全身。 看着阿依莫和那些改造人的尸体，再看向疯癫的老板傲因，苏小小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四海海底交汇的火山口，什么守护者，什么上古龙珠，都是假的。 是他们用移形换影和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引出老板傲因和他背后的人。 如今目的达成，阿依莫也被杀死，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就这样，在满地尸骨中，苏小小他们和老板傲隔着①丛珊瑚，仿佛一道天堑。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苏小小他们打算带着老板傲因回去时，看似已经神志不清的老板傲因突然对着苏小小他们诡异一笑，嘴里还呢喃着：“因因这就带你们回家。” 他还有底牌呢。 这上古龙珠，他必须要拿到手！ “我的圣人啊，神君啊，真君啊，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哦？交易？！”苏小小挑眉一笑，云淡风轻。 “对，就是交易。”老板傲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条双头蛇的尸体缩小放入了怀里。 “说来听听。”清源真君敲打着折扇，气定神闲。 这对兄妹，心态出奇的一致。 “那得看这交易有没有什么价值了。”云遐神君同样不慌不忙。 “非常值得，你们把上古龙珠交给我，我把他们还给你们。” 老板傲因的话音刚落，一面显示屏幕出现在了苏小小他们的面前，画面里是学员们被关在密牢里昏迷的景象。 “怎么样？他们还不如上古龙珠重要吗？”老板傲因笑得诡谲，上古龙珠他志在必得。 “这就是你说的交易？不怎样嘛。” 对于屏幕里的画面，苏小小一点也不惊讶，真当她做事不留余地吗。 “对啊，价值不对等啊。”云遐附和着苏小小的话。 “这笔交易我们很吃亏，没兴趣。”清源真君摇了摇头。 “原来护佑苍生都是你们伪善下的冠冕堂皇，真是可笑啊。” 老板傲因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疯狂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什么神仙，都是狗屁！ 笑声回荡在幽深的海底，是那么骇人。 “若没有别的事就和我们去妖王那里，你做的事得有个交代。” 听够了老板傲因癫狂的笑声，苏小小他们有些不耐烦。 “什么交代？我有什么交代？我们傲因族都灭亡了，世上没有傲因族了，自然不受妖王管辖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去妖王那里？” “本来傲因族以梦为食，从中获取能量，这无可厚非，可你为了提升自己的法力去吸取别人的寿命，情感和情绪，甚至为了复活傲因族和阿依莫他们做了交易，为他们抓取人类和妖怪，桩桩件件，你无从抵赖。” 苏小小语速加快，声音凌厉。 “你们知道的很清楚嘛。” “本座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何本座什么事情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吗？” “圣人通天彻地，知道些信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何须多言！” “冥顽不灵！” 苏小小沉声道，她无法容忍他人肆意的残害生灵。 “我做生意纯粹是为了好玩了，我对世人的梦境和欲望非常好奇喜欢，所以跟世人做做交易，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当然也顺便增加点力量而已。” 老板傲因说到这里，稍加停顿后，又继续开口道。 “你们言之凿凿，有什么证据呢？” “你要证据，真是自寻死路。”清源真君怒斥，还真把他们当成吃干饭的了，想查到证据还不如易如反掌！ “好了，不要东拉西扯，不管你们有没有证据，我都不想知道，你们真的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吗？” 眼见话题被苏小小他们带跑，老板傲因赶紧提起刚才的交易。 “随你便，我们无所谓，他们也不过是我们的萍水相逢的凡人罢了，和上古龙珠相比自然不太重要。”云遐神君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能为了上古龙珠而死，那是他们的荣幸，搏一个来世荣华富贵，很值得啊，这才是一笔好买卖。”清源真君如是说道。 苏小小很赞同云遐神君和清源真君的话，频频点头。 “那好，我就如你们所愿！来福，把他们都杀了！”老板傲因隔着屏幕一声令下，那边密牢待命的新领班来福就按下开关，顷刻间，学员们便粉身碎骨。 十几岁美好的年华在此刻定格。留下一地的骨肉血腥。 “哈哈哈哈……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让他们去陪我的族人吧……哈哈哈哈……” 狂浪的笑声四起盘亘，在这海底数千里的空间里来回游走，余音不绝。 老板傲因痛快了，可是却建筑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真是个疯子。”苏小小看着老板傲因，给出了这样一句评价。 “对，我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从傲因族被灭族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你们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痛苦，我埋葬了所有族人，用双手为他们挖坟时，我早都麻木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坟茔都是我一捧一捧挖出来的，那时的我孑然一身，心里想的只有活着报仇和复兴傲因。” 老板傲因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中无法自拔，真是太痛了。 “天道不公，凭什么要灭我傲因族，就因为我们傲因族发展的太好吗？多荒谬啊！” “你的痛苦就要让别人承担吗？那你和那无情的天道又有何区别？”清源真君大声质问。 “区别，我管他什么区别，我只知道上古龙珠本来是我们傲因族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物归原主罢了。” “物归原主？上古龙珠不属于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它的守护者罢了。”知晓上古龙珠来历的云遐神君开口说道。 “我不管，我就是要拿到上古龙珠，我们傲因族会复活的。” 执念太深的老板傲因开始失去了理智，他疯狂的用手拍打海底地面，傲因族力大无穷，只是几个呼吸间，海底世界就开始摇晃，时间长了，怕是会引起海啸或是海水倒灌，甚至是火山爆发，危及沿岸百姓。 “你想用上古龙珠复活你的族人这是天方夜谭，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复生之法！” 苏小小他们一边施法稳住海水，一边尽力劝说着老板傲因。 他还有回旋的余地的。 而在海水摇晃的一瞬间，四海龙王和小黑就结成法阵，确保族民安全以及保护无辜的凡人。 “给我上古龙珠！否则我就掀翻这海底，让海水倒灌，火山爆发！” 老板傲因越发用力，海底也摇晃的越来越厉害。 “孩子，你怎么这样了？” 就在苏小小他们想要直接将老板傲因斩杀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来疯癫无状的老板傲因突然愣在了原地，一切也恢复了平静。 “族，族，族长？” “孩子，是我。” 那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影也隐约浮现。 老板傲闻得那声色，神情恍惚， 苏小小他们也感到好奇，他们盯着声音来处仔细端望，终于雾霭弥漫中，一个老者踏着虚空走了过来，落在了老板傲因的身前。 “族长，真的是你……”老板傲因语带哽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族长，您不是……”老板傲因话未说完，傲因族族长便接着说道：“没错，老夫我死两千多年了，这是我的魂魄。” 苏小小他们仔细打量着眼前矮小的傲因族族长，他一身蓝色衣衫，一点花纹都没有，唯一的别样花色就是腰间那根灰色的麻质腰带，满头白发，他笑靥满面，给人一种慈祥温和的感觉。 “傲因族长，幸会。”苏小小稍作打量一番后，从容的微微躬身，十分恭敬的拜了拜这位傲因族族长。 “当世圣人这一拜，老夫可不敢当啊。” 傲因族族长躬身回礼，行为语气恭敬万分。 “这孩子做错事了，我无颜面对几位大仙和苍生啊。”傲因族族长一脸愧疚。 “这不是您的错，是他自己做的错事，和别人没有关系。”云遐神君真诚的说道。 “族长，我只是想拿回我们的上古龙珠，然后再复活我们傲因族，我没做错啊！” 到了此刻，老板傲因还是固执的认为他没错。 “孩子啊，你是大错特错啊！”傲因族族长痛心疾首，“孩子，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 “我原来的的名字？我就是傲因啊？”老板傲因一脸迷茫，他的本名，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堇如，你叫堇如。”傲因族长郑重的说出了老板傲因原本的名字，堇如。 “堇如，我叫堇如……”老板傲因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悠远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堇如，出自《诗经·大雅·文王之什·棉》：“周原膴膴，堇荼如饴。”指为人亲和，如花似玉，心地纯洁，善良温柔之义。 但世事千重，老板傲因他真的还是那个堇如吗？ 第一百六十章：龙珠守护 “对啊，我叫堇如，父母和族长希望我心地纯洁，善良温柔……” 记忆回旋，老板傲因泪流满面，当年的欢乐美好成了他后半生的枷锁，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见老板傲因有悔过之意，苏小小他们决定放他一条生路，让他用余生来赎清罪孽。 “傲因族长，你和族人们一直没有离开吗？” 苏小小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妖怪和凡人的死后世界不同。 冥界和九幽是人类死后世界，而妖怪是不入冥府的，他们有这样几种“死亡”方式: 第一：从天地间消失，魂飞魄散。 第二：从妖怪恢复到正常身比如如付丧神失去魔力后会变回普通的器物，妖兽也可以变回普通的动物。 第三：妖怪可以转化成其他妖怪，广义上的尸解仙和佑天上人等便是妖怪转化的产物。 “对，我们一直都附着在上古龙珠里，成了上古龙珠的一部分，今日感知到堇如这孩子在做错事，我便出来了？” “原来如此，这也算一种永恒了。”清源真君感叹道。 “是啊，上古龙珠是有灵性的，我们傲因供奉千年，它自然是护佑我们的，所以在我们死后收敛了我们的魂魄，让我们和它共生。”傲因族族长一五一十的解释，这让老板傲因更加羞愤难当。 他真是错了，大错特错，错的无可救药。 他害了那么多人，和阿依莫他们同流合污，现如今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万死难辞其咎。 “唉，什么都晚了，他害了那么多人。”傲因族族长一声深沉的叹息，满是无可奈何，他只是出手阻止了堇如危害海底族民和沿岸百姓，可之前的受害者那么多，他的罪孽实在太重了。 “不，他有悔过的余地。”苏小小开口说道。 “真的还有回头的余地吗？”老板傲因心如死灰，他怎么还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呢。 “本座从无戏言，你刚才根本没有杀了那些学员，他们都是假的，现在他们正实时观看我们的一切呢。” 苏小小抬手一挥，一块屏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便是她留下的余地。 “嗨！大家好啊！”木兰热情的打着招呼。 “杨教授，苏博士，云博士，你们好帅啊！”凌妙妙忍不住赞叹。 “杨教授，苏博士，云博士，好身手，回来后和我们切磋一番啊！” “原来他们真的是神仙啊！” …… 之前在屏幕里粉身碎骨的学员们此刻正活生生的出现在老板傲因的眼前，他不可置信到了极点，他们不是被他迷惑到了清风楼吗，怎么会还在青城道术研究学院呢？ 老板傲因困惑不已，苏小小便为他解释了一番。 “是这样的，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你的目的，也知道你和阿依莫他们有交易，更知道你想拿他们做交易，所以我们就将计就计。” “没错，你是在那些食物里下了蛊，能够操控别人的心智，我们察觉到了，于是随手破了他们身上的蛊，并做出假人配合你的操作演戏，也是为了给你留一条后路，若你真的杀了他们，我们早就把你就地正法了。”云遐神君补充道。 “就是这样，所以，你还有改过的余地。”清源真君折扇轻开，运筹帷幄的感觉就是如此愉悦。 听了苏小小他们的解释，不论是老板傲因和傲因族长，还是屏幕那边的学员们都忍不住赞叹他们的心思谨慎细腻，如此布局，精妙万分。 尤其是老板傲因，本来他以为神仙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顾苍生，可事实摆在眼前，华夏神明都在好好的护佑着黎明苍生。 是他狭隘了。 “族长，堇如错了，您按照族规处置我吧！”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老板傲因心情激荡，他三拜九叩，不停的磕头。 “我死了，族规便不在了，况且就算用族规处置你，你也只是一死了之，并没赎清你的罪孽啊！”傲因族族人止不住的叹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既然这样，你们不妨听本座一言，老板堇如做的恶事得还，但死亡又不是他赎罪的终点，不如这样，让他永生永世的成为上古龙珠的看守者和守护者，除此之外，他掠夺的能量尽数归还，日后修来的功德填补那些受害者失去的生命和气运，什么时候弥补完了什么时候将修来的功德交给他自己，以便赎清他的罪孽。” 苏小小他们三个思前想后商量了一番，决定用此种方法惩罚老板傲因。 “族长我没有异议，只是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圣人神君他们能否答应。”老板傲因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怀里的尸体，他不想和他们分开。 “你说。”云遐神君看出了他的意图。 “我想缘缘和因因陪在我身边。” “这不是什么难事，本君答应了。” “本座也答应了。” “本座亦然。” 在场的三位神仙言出法随，他们答应老板傲因的事自然会做到。 只是那两条双头蛇和老板傲因一样，都要成为上古龙珠的看守者和守护者，并且功德同样要弥补罪孽。 老板傲因感激涕零，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谢谢。” “多谢几位大仙高抬贵手，那我就回去了。”傲因族族长也是感激万分。 “这是应该的。” “堇如，我们就在上古龙珠里等着你啊，再见。”说完这句话傲因族族长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相信此刻他已经回到了上古龙珠，静静的带着族人们等待着那个迷失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呃……好痛啊……” 突然，缠绕在老板傲因身上的怨气暴涨，刚才他情绪紧绷，他感觉不到怨气对他的侵蚀，而此时他紧绷的心弦得到了释放，那迟来的痛苦顷刻间便裹挟住了他。 “该死的元一，该死的怨气。”苏小小啐了一声，真是给他们找事。 “救救我，救救我！”老板傲因痛的面目扭曲，满地打滚，怨气不仅在千刀万剐他的肉体，更在侵蚀灼烧他的灵魂，这种疼痛没有人能够承受。 为了不耽误学员们，也是不想让他们看到那残忍的画面，苏小小早就关闭了屏幕，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净化。 “别怕，我们这就救你！” 三人的默契自然不用多说，话音刚落，苏小小长袖轻挥间，一把流动着古老气息的七弦琴漂浮在她身前，云遐神君站在她的身边，手持象征着天地正气的赤霄剑，还有清源真君拿出山河社稷图。 这样的阵势，凛冽而又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那我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实力吧。” 隔空而来属于元一的声音猛然响起，那股聚集缠绕在老板傲因身上的怨气瞬间扩散，可怕的黑气充斥了海底的每一个角落，滂沱的力量分而不散，似乎所有怨气身上都携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见此情形，苏小小双手轻拨琴弦，琴声低沉有力，幻化成了无形的剑气朝着怨气而去，云遐神君受中长剑一挥，古神之力以及杀伐之气一剑刺出，随着苏小小的琴声的力量一起划破了怨气，打散了那股庞大的力量。 “不错啊。” 元一的声音隔空而来，怨气也越来越多。 苏小小对着清源真君点头示意下，她双手急速抚琴，无穷的星辰之力泛着金色的光芒，以苏小小为中心朝着四周幅散开来，云遐神君则是展开着手里的山河社稷图，用纯正的生命净化之力将整个海底世界包裹住，并瞬间完成了空间封锁。 与此同时，受怨气侵蚀的老板傲因竟然忍着剧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被阿依莫他们摆布了那么久，如今有了回头弥补的机会，为什么要来破坏！ 不，他不要，他还要活着赎罪呢！ “我和你拼了，我要活着赎清我的罪孽，你休想破坏！” 老板傲因拼尽全身的法力逼出他体内的怨气，本来不可能的事居然被他做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苏小小，云遐神君和清源真君看准时机同时运起法力牵引着怨气离开老板傲因的身体。 可是因为伤的太重，老板傲因奄奄一息。 “不玩了，没意思。” 似乎看见了老板傲因苟延残喘的样子，那些怨气又凭空消失了。 就在苏小小他们刚要运起法力救助老板傲因时，忽然间，一股清澈的蓝色流光包裹住了老板傲因的身体。 肉眼可见的，他身上和灵魂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就连他怀里的那两条双头蛇都起死回生。 “是上古龙珠！”苏小小他们一眼看出那股力量是属于上古龙珠的。 危机时刻，是上古龙珠护佑住了老板傲因，这也是一种因果循环吧。 在苏小小他们三人的见证下，蓝色的流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老板傲因和噬魂蛇新的形态。 老板傲因人首蛇身，背生双翼，两条双头蛇环绕在老板傲因的双臂处，一体同生。 从此刻开始，他们就是上古龙珠的看守者与守护者，完成了妖怪回头是岸的转化。 “多谢神君，圣人，真君的点拨，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便为过往赎罪。” “好，祝你们早日结束惩罚。” “会有那么一天的。” 恰好，此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五湖四海被霞光映红，又是新的一天。 第一百六十一章：扶桑之约 上古龙珠之事了结之后，苏小小他们便离开了东海，他们还得解决后续的所有事情。 比如清风楼的安置，受害者的名册统计等等。 来来回回要半个多月，不得已，他们向周校长请了假，清源真君又将学术交流的时间延长。 答应人家的事必须要做到啊。 在他们忙的热火朝天时，三圣母杨婵告诉他们她向天帝元凌请了假，她要离开华山一段时间。 对于三圣母杨婵发来的信息，三人倒觉得很高兴，她总是待在华山，出去走走也好。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三圣母杨婵要赴一场故人之约。 给她发信息的是小金乌，自千年前封神一战后，他们便再没有见过。 封神之战后，他们两个一个是华岳女神，一个是负责人间冷暖的太阳，他们碰面的机会很少，却又天天可见。 而他们这次见面的地方便是扶桑。 《山海经》记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很久之前，十日每天早上轮流从东方的扶桑树升起，由太阳神鸟或三足金乌拉着向西飞翔，最终落在西方的“若木神树”上。 后来，她的二哥斧劈十日，这世上便只有一个太阳了。 她曾听百花仙子说起过，小金乌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没别的，就是他之前是轮休制，现在只有他一个金乌，他从来没有假期。 偶尔阴雨天，还要看地区，也是休息不了。 无奈又现实。 扶桑之地地处东方，虽然这里有太阳常驻，但事实上这里常年偏冷，最热的夏季亦持续不了多久。 所以小金乌在微信上说让她准备好厚一点的衣服。 做好详细的计划，三圣母杨婵便出发了。 从前三圣母杨婵坐镇华山的时候不觉得，原来人间是一个这么广阔的所在。 普通人或许一辈子没踏出过出生之地，在这方天地里乐得自由自在。 她沿着公路朝东方一路摸索，到达扶桑用了去半个多月。 中间但凡有人烟处便要停留个一两日，她知道自己可以驾云或是乘坐交通工具，只是她想好好看一看这如今的人间繁华。 世事百年一瞬，改变的岂止人和事，还有日新月异的技术文化。 相信过不了多久，“科学修仙”就会成为现实，到了那时，人族不再需要神明的护佑，他们能够保护自己，而他们这些“老神仙”大约就可以退休了。 忙碌了千年，若真是闲了下来，他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消磨以后亘古永恒的时间。 或许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选择自行兵解消亡，毕竟没了凡人信仰的供奉，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三圣母杨婵来到扶桑的时候这里难得温度回升，隔着无边际的大海，有一片广漠无边的土地，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叫做孽摇頵羝，山上长着一棵十分高大的扶桑树。 那便是小金乌每日的栖息之所。 扶桑之地看起来不通人烟，实际上早就和现代社会科技接轨了。 由于小金乌还在工作，所以三圣母杨婵就在几处商场逛了逛。 不说别的，此处产出的珍珠又圆又大，粒粒饱满光洁，她不禁在一处首饰摊前驻足，择了一捧透着嫩粉的珠子把玩。 这捧粉光如同少女倚门回首时颊边沁的桃色，加上珠子触感温润细腻，令人爱不释手。 那老板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笑起来憨厚老实，讨好道：“姑娘若真心喜欢这些珍珠，我就便宜卖你，只收五千块。” 三圣母杨婵听了这价格挑了挑眉，这差不多是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了，可她心里着实喜欢，便打开手机的支付界面买下了，回去做一串项链或是手钏也好。 “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男声从三圣母杨婵的背后响起，她回过头去，是下值回来的小金乌。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话刚说完，三圣母杨婵便觉得此话不妥，他们都是神仙，容貌怎么可能改变。 “走，我陪你逛一逛吧。”小金乌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在三圣母杨婵的身边。 太阳的余热挥洒在扶桑，驱散了这里的寒冷，二人默默的走着，一路上相顾无言。 谁也不知道他们很早之前就见过的，不是众人知道的治理弱水，而是更早之前。 那时三圣母杨婵和清源真君在逃亡的路上相依为命，一日在被天兵搜捕后，她与清源真君走散了。 在一片盛开的桃林里，三圣母杨婵抱膝而坐，轻轻地抽泣着，天上的云朵慢慢移动，时间渐渐接近了黄昏，她期望着她的二哥能早些找到她，可直到日头西沉，她还是没能看到那令她安心的身影。 还是小孩子的三圣母杨婵着急的哭了起来，轻颤的身体映照在夕阳里，显得如此的楚楚可怜。 二哥此时，该是多么焦急啊！ “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忽然，一只大手伸向了三圣母杨婵，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因为那只手是与二哥一样的温暖，让她感到心安。 三圣母杨婵抬起头看向那个现身在余晖中的高大的身影：“大哥哥……我与哥哥走散了，我该怎么办啊！” 那时的小金乌周身散发着光芒，一身火红的战甲，这样的人，应该可以融化二哥的寂寥吧！ “是这样啊……”小金乌蹲下身轻轻的将手抚在她的脸上：“小妹妹不哭了，我陪你一起在这里等他，好不好？” 那种温暖的感觉，是她熟悉而喜欢的。 三圣母杨婵破涕为笑：“嗯！” 然后作为报答，三圣母杨婵伸手在枝头摘下最盛的桃花编成花环递到小金乌的手中：“大哥哥，你真好，这个送给你。” 小金乌笑了笑，正准备接下那只花环，忽见三圣母杨婵复又手回了手， 三圣母杨婵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还是算了吧……你们男孩子是不会喜欢这样艳丽的花的，况且我送给你，你也用不到的，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下次再送给你。” 小金乌愣了愣:自己喜欢的，会是什么呢？ 他伸手接下那绚丽的花环：“虽然我确实是用不到这个，但是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若是有缘再见，就把这个当做凭证吧！” “好的，一言为定。” 这是二人的初遇，三圣母杨婵此时不知小金乌的身份，可小金乌却是知道的。 她是姑姑的女儿，是他的表妹，即便有天旨，他也不想伤害他们。 而他们第二次相见就是在弱水治理上天之时，也是二人动心之时。 那时三圣母杨婵用宝莲灯送弱水上天，小金乌一直在天上默默看着，保护着她。 他觉得这位看起来柔弱的表妹是那么的仁慈，善良，从那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坚定的品质。 当弱水上天时，小金乌一直在南天门张望，三圣母杨婵也在悄悄看着它，原来他就是那个温柔的大哥哥。 可他们还之间隔着杀母之仇，永远不可能的，即便那不是小金乌的本意。 再后来，他们便没有交集了，一生的心动都止于南天门的惊鸿一瞥。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 暖暖的夕阳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大地上，洒在小道上，洒在道旁的长椅上。 苏雅惬意地将头靠在姬宸熙肩上。 因为苏小小他们请假，他们这些学员半个月来的课程少了不少，但却有些乏味。 还挺怀念苏博士和杨教授的课程呢。 除了课程乏味以外，三天前杨君乙旧病复发，闫泽琪陪同他去医科部治疗，伙伴少了两人，又冷清了不少。 “熙熙，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局里啊。”苏雅仰起头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身旁的姬宸熙道。 姬宸熙伸手宠溺在她头顶揉了揉，正经道：“就快了吧。” “这里的生活完全就是大学生活的翻版。”苏雅重新将脑袋靠在姬宸熙肩膀上，笑得一脸狡狭。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他和苏雅对于世界的认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世上难道真的有神仙存在吗？ 都说眼见为实，他们亲眼看见苏小小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清风楼的事情，虽然心里还是不承认神仙的存在，可事实摆在那里，他们也不得不信。 这和他们接受的无神论的社会主义教育背道而驰。 “等苏博士他们回来后，我们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嗯！” 苏雅点了点头，突然她灵光乍现，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熙熙，你说我们老了以后，是不是可爱的老爷爷，老奶奶啊？” “当然是了。”姬宸熙的语气中满是宠溺。 “我还要你在院子里给我挂一张藤椅，然后你抱着我在上面晒太阳，说我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好。” 夕阳西下，二人依偎在一起，青梅竹马，以后也会是如此。 …… “我，我要下凡投胎了。” 小金乌和三圣母杨婵沿着大海走了很久，久到月亮升起，小金乌才开口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什么？要多长时间？”三圣母杨婵很是惊诧，金乌下凡，人间的光明怎么办？ “人世一遭，几十年，或是百年，我也不知道。” “是天帝陛下的旨意吗？” “是，也不是，天帝陛下下的是天道旨意。” “天道旨意？” “是的，所以在下凡之前我想见见你。”这是小金乌所能说出的最含蓄的表白之语。 “那我说，我想陪着你一起呢？”三圣母杨婵也终于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小金乌愣在了原地，她说想陪着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金乌下凡 随着小金乌的下凡，漫长的永夜开始了，接替他工作的是嫦娥和太阴星君。 这也就意味着很长时间里都不会有太阳升起，当然也不会有黎明，照亮天空的是璀璨如女神裙摆的青色极光和皎洁的月亮，无边无际，直到海天一色的尽头。 太阳“偏移”带来的冰风暴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天地寂寥得像是世界初开，那是童话里才有的景色，却美得让人恐惧。 由于事发突然，苏小小先是给桃山的三千弟子发出信息，让他们赶紧下山救扶苍生，穷奇和烛九阴守住桃山，之后又在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外面布好结界，学员们都是凡人，也是她要保护的芸芸众生之一。 金乌下凡，六界混乱，总有妖魔趁机作乱，清源真君调集所有草头神整装待发，若遇到妖魔作乱，全部就地正法。 为了不让金乌下凡造成的影响扩大，苏小小，清源真君，云遐神君他们三人各自分出一部分元神结成一张结界笼罩住了九天十地，以防外界趁虚而入。 “轩辕！” “赤霄！” “三尖两刃！” 一声声召唤，轩辕，赤霄，三尖两刃各自化作人身镇守结界，所若有人来犯，就地诛杀。 处理好一切事宜并知道三圣母已经随着小金乌下凡的苏小小三人站在泰山之上仰望苍穹，他们满目担忧。 天帝元凌，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 “根据国际气象台观测报道，太阳开始偏离既定航道，全球将迎来极夜现象，请各国政府及其民众做好准备……” 一条国际性的爆炸新闻横空出世，震惊了所有人。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如果以后真的没有了太阳，他们该如何生存下去呢。 首先，人类面对的第一个挑战是地球表面温度向绝对零度靠近。 零下273.15摄氏度是宇宙温度下限，被称为绝对零度。 而现在地球没有太阳了这个热源，地球表面温度一天比一天低，最终会慢慢向绝对零度逼近。 几个月后，地球表面上的所有海洋和湖泊就会开始冻结，由此一来，地球表面水循环运动也将会慢慢停止，很多与天气有关的自然现象终将消失，因为没有热量来蒸发海洋水分，陆地将变得非常干燥寒冷，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除此之外，太阳依靠着强大引力吸引着所有天体，地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围绕太阳旋转，没有了太阳，地球最终会飞离太阳系。 任谁也没有想到，科幻小说变成了现实。 虽然还没有研究表明太阳就此消失，可已经到来的永夜使得植物枯萎，很多依靠太阳能发电的工厂处于瘫痪状态，电力中断，道路阻塞，人类的日常生活无法维系。 随处可见报废的太阳能充电舱，太阳能公共飞车，太阳能自助餐厅，太阳能作物种植基地…… 这些领域，几乎涵盖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末世照进了现实，在突发灾害面前，华夏首先启动了紧急预案，调集大量物资确保民众的基础生活。 并且迅速提出了“金乌二号”计划，意思是人造太阳。 此计划一出，举世哗然。 就连天界也被人族的“异想天开”震惊到了，人造太阳？！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那群在神仙看来过于渺小的人类，他们的意志万分坚定，举国上下的科研人员全部赶赴首都，他们不眠不休，方案改了又改，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此时，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里，所有学员聚集在术科实验室里。 校长周辛和主任白洛川神情肃穆。 “各位学员，这次永夜现象不知会持续多久，上级下达了指示，学院内一切照旧，但你们的课业会加重。” 主任白洛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他们这些身负异能的人类或许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你们是预备役，若真到了弹尽粮绝的那一天，你们就是最后的希望！”校长周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了学员们的心里。 他们大部分都是未到十八岁的少年，昨日还在阳光下学习，一切都那么稀松平常。 可一夜之间，太阳偏移，世界陷入了永夜，他们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此刻，他们的肩上是未来，是希望。 到了这时，他们也明白了青城道术研究学院创立的意义。 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 这不是和社会主义相悖的荒诞谬论，而是人类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 “周校长，白主任，我们回来了！” 术科实验室的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正是苏小小他们三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明明是他们最熟悉的面孔，此刻正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圣气息。 “来，和学员们正式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从学院创立之初就知道他们身份的校长周辛淡定异常，虽然他一开始也不相信有神仙的存在。 可当时苏小小站在他的面前只是问了一句。 “你，相信世上有神仙吗？” “我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 ……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他逐渐相信了，华夏真的有神明存在。 “相信你们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是吧？林亦星？” 苏小小扫视了一眼学员，目光落到了林亦星的身上。 “苏博士你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杨教授是英烈昭惠清源妙道显仁敷泽兴济二郎显圣真君。”林亦星坦然注视着苏小小和清源真君。 “至于云博士，我还没查到。” “没错。”苏小小和清源真君点了点头，这个孩子，着实聪慧。 “我的身份你们无需知道，你们只需要知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进入特训了。” “特训？特训什么？”凌柏书还未缓过神来。 “坦白来说就是指导你们把自己身上的异能发挥到最大，你们也可以理解为修仙。” 苏小小简单介绍了一下以后的安排，时间紧任务重。 “明白了，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虽然不知未来如何，但他们愿意尽力一试，九死不悔。 “好，这才是我们华夏的好儿女。” 苏小小他们很是欣慰，但他们今日还有事要做——去天界开会。 “周校长，白主任，我们还有事，明天见。” 没有多余的解释，苏小小他们很快离开了，剩下学员们回去后辗转反侧。 由于此次金乌下凡带来的影响非常大，九霄云殿上召开了一场十分严肃的会议。 所有神仙全部到场，包括听调不听宣的清源真君和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兄妹二人。 “陛下，小臣不明白，为何要让负责人族光热的金乌下凡，这实在违反自然规律啊！”白芷星君向来直率，在众仙都没有出声的情况下，她第一个站出来问出了心中所想。 “金乌有一劫难需要下凡渡化，朕是为了天界的未来考虑。” 高堂之上的天帝元凌回答的漠然，帝王冠冕下，是看不清悲喜的脸。 “陛下，自从金乌下凡便是臣与太阴星君掌管月亮永驻天穹，诸天星辰亦是常挂夜幕，这是否过于荒谬！” 大是大非面前嫦娥从来不是柔弱女仙，她是帝喾之女，是月亮的主人，她也上过战场，这些话她说的掷地有声。 “日月轮转，没有了金乌，天穹上便只有月亮了，月光可以抚平一切。” 天帝元凌的回应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陛下，您也知道人族没有了太阳是生存不下去的，他们迟早走向灭亡，那之前让臣秉承天道旨意下凡封神还有何意义？” 苏小小也是直言不讳，如今人界的情况实在支持不了多久了，谁也不知“金乌二号”计划能否成功，即便制造出了“金乌二号”，能否顺利升空也是未知数。 “没有了金乌还有三百六五路正神，还有各路散仙，难道还保证不了人界的正常运行吗！” 天帝元凌这话完全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陛下，这话说的轻巧，您可曾看到如今的人间是何种模样，几乎全部陷入了瘫痪！”苏小小气势逼人，在她的认知和印象里，天帝元凌是悲悯的，虽然无情，却是一个合格的六界帝王，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血。 “朕知道，但凡事因果循环，百年来人族发展日新月异，很多地方都触及到了各族的利益底线，你们抿心自问，人族就没有做错的地方吗？” 天帝元凌随意一指，众仙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屏幕，播放的是近百年来人类发展带来的所有问题——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遭破坏以及幻境污染。 “走到如今这一步，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咎由自取！”天帝元凌的声音带有无可辩驳的威压，众仙一时鸦雀无声。 “陛下，您是说这是对人类的惩罚吗？”哪吒三太子开口问道。 “不是惩罚，是因果循环的产物，等小金乌劫难圆满，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陛下，在小金乌回来之前有什么应对之策吗？”清源真君神色复杂，他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自然有应对之策。” “如何应对？是让各路神仙轮流化日，用自身元神燃烧代替金乌吗？” 苏小小此话一出，九霄云殿满殿哗然。 燃烧元神？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人造太阳 在听到苏小小提出的燃烧元神之说，天帝元凌依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再多的悲悯也只能化作古神的慈悲之泪。 “臣愿意！”苏小小第一个开口附和，她不怕元神耗尽，用生命换来华夏生机九死不悔。 “臣也愿意。” “臣也愿意。” “臣也愿意。” …… “臣也愿意。” 聚集在九霄云殿的众位神仙一个个都站了出来，他们不怕死，那么多神仙，一仙一日，也能保九天十地千年安宁。 况且小金乌总有回来的那一日。 见众位仙人都是视死如归的模样，天帝元凌的嘴角隐约勾起了一个弧度。 “众位爱卿，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天帝元凌说的笃定。 苏小小觉得天帝元凌话里有话，一时又摸不到头绪。 “众仙只要负责好自己的工作即可，因为人类的金乌二号计划成功了。” “成功了？！”众仙都是不可置信，区区人族竟然能够创造出如此奇迹！ “你们看，现在悬挂在天穹上的不就是人造太阳吗！” 顺着天帝元凌所指的方向，众仙齐齐看去，果然如他所说，一轮硕大的人造太阳漂浮在东方，代替真正的太阳为人间带去光和热。 这是华夏文明的创举，也是人类文明的奇迹。 “虽然金乌二号不能完全代替太阳，但是它可以保障人族生活的日常运转，据朕所知，这金乌二号使用百年不成问题。” 正如天帝元凌所说，因为人造太阳的出现，地球重新恢复了生机。 天空一碧如洗，久违的灿烂阳光正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通亮。 各种太阳能工具也能正常使用，人们的生活逐步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不过如今的太阳是电子控制的，升起和落下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了，此事不用再议，退朝。” 朝会结束后，众仙陆陆续续踏出殿门，苏小小在后面走得极慢，裙摆拖在玉阶上一级级滑落，眉间也不免染上疲惫。 “二哥，你先回去吧。” “好，我在四重天的司法天神殿等你。” “嗯。” 谁也没见高堂上天帝元凌的眼神不停的在思绪中闪烁，柔肠百结，心中滋味难明。 棋还得下，但绝不能胜算模糊，天帝元凌眯起眼睛，既然要做，就要步步如他所料，全盘在握，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苏卿，你先留下。” 突然有只手扯住她的黑色窄袖，苏小小一怔看过去，原来是天帝元凌。 奔波了太久，她着实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只是不着痕迹的移开手：“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苏卿，朕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苏小小皱眉：“陛下坐享千秋，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平日里威严的天帝元凌凄凉一笑：“苏卿，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小小不知他何出此言，两双眼睛点水一般掠过，再默默错开，她踏出一步，不欲多留。 九霄云殿上的仙官已经走了七七八八，空中浮动着轻尘似的软云，仿佛暖紫鹅黄的披帛。 “师尊……我真的错了吗，您是在报复我吗……” 苏小小闻言蹙眉转身，更是不解的看着天帝元凌。 天帝元凌走近她跟前，眼睛映着九重天上的玫瑰色祥云：“师尊……元凌真的好想你……” 苏小小无奈道：“天帝陛下，请您看清楚，我是您亲自敕封的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不是创世神昭阳。” 天帝元凌心一跳，别开视线，两人陷入沉默。 众仙已走得差不多，洒扫的仙娥着鹅黄襦裙，在玉阶上用淡青色瓶瓮倾倒天水，袅袅的瓷白色云气沿阶四散。九霄云殿的四周偶尔掠过两只白鹤，鹤唳声衬得这天澜寂寥空旷。 良久，苏小小注视着远方道：“天帝陛下，昭阳神尊已经不在了。” “苏卿，住口！”天帝元凌突然气极：“师尊与天地同寿，她怎么会不在了呢！” 见天帝元凌此时陷入了偏执，苏小小只能福身说了声：“抱歉。” 可天帝元凌反而更加恼怒：“不必了。”说完便拂袖而去，不肯在九霄云殿多呆一刻。 苏小小垂下眼睫，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今日之事她不会记得。 “原来他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这桩事很快便被苏小小略去不想，她步出九霄云殿，云遐神君正在外面的一处角亭等他，旁边还有个银发的仙人，那仙人转过身来，眉眼漠然清冷，竟是孟婆无华。 三人同行了一段，一路无话，倒有种无声的默契。良久之后，孟婆无华开口，道了句：“对不起”。 苏小小心里一窒，摇头道“不必。” 孟婆无华思忖着道：“之前都是我们对不住你。” 事情过了那么久了，苏小小早就不在意了，她一笑：“都过去了，你和言蹊还好吗。” “我们很好。” 他们步出了很远，一路上说些不痛不痒的家常。 终于到了分别时，孟婆无华犹豫了几番还是开口道：：“小小，冥王陛下他，他和小金乌一样，下凡了。” “什么？” 云遐神君和苏小小同样的惊诧，堂堂冥府之主，为何会突然下凡？ “后土娘娘算出冥王陛下还有劫难未圆满，只能下凡渡化。” “他可是古神，怎么还会有劫难呢？”云遐神君提出了质疑。 “是因为之前的事让冥王陛下沾染了因果。” “那现如今的冥府是谁在管理？”苏小小不关心冥王苏瑜，她关心的是冥府的日常运转。 “是后土娘娘，她本来是掌管冥府之下的九幽的，如今冥王陛下不在，她便一同代管了。” “说起来，我倒是从未见过后土娘娘。”在苏小小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那位后土娘娘。 “小小，其实你见过的，她和冥王陛下几乎长得一样。” 孟婆无华的话如同九天惊雷，一下子炸的苏小小有些怔愣。 “为何会如此？” “因为古神无性，之后化分阴阳，苏瑜和后土本就是一体。”云遐给出了苏小小答案。 “所以，这就是我当初觉得阿母和天帝陛下相像的原因！” “是的，他们本来也是一体。”云遐神君点了点头。 “那你？”苏小小的目光几乎要把云遐看穿，他不会也有女体分身吧！ “小小，我先回姻缘殿了。”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孟婆无华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月老言蹊还等着她呢。 “无华，再见！” “小小，再见！” 孟婆无华走后，苏小小一直盯着云遐去看，搞得云遐神君极其不自然。 “那个，我先回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给他们上课了。”现在的情况，他只想快点离开。 云遐神君：老婆觊觎我的女体怎么办？在线等！急！ “哦，那你去吧，我得去司法天神殿了。”苏小小面无表情的飞走了，她真的好奇云遐神君的女体啊！ 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来到到司法天神殿后，倦意如潮水一样涌来，桌上的案牍高叠，前路仍是重重拨不开的迷雾。 九霄云殿发生的一切提醒了她，封神台，元一，创世神，化分阴阳，金乌冥王下凡，这其中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小小眼神里闪过迷茫，她能找到真相吗？ 清源真君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苏小小，像他一样坐在那个冰冷的位置，任由裙摆在石阶上逶迤，脸上却是难得一见的落寞之色。 “小小，你在想什么？” 苏小小抬眸，目光落在清源真君的脸上，她看得清清源真君眼中的诚恳和担忧，却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嘴唇动了动，轻而稳的道：“二哥，没什么。” 苏小小既这么说了，清源真君也不再说什么，下界过去了匆匆几日，他想去看看三圣母杨婵。 不知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如她当年所期待的那样，将来会不会有人时时嘘寒问暖，在冬季为她早起烫上一壶热酒。 可惜清源真君赶得不巧，三圣母杨婵投胎的地方正夜色茫茫，各处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清源真君进了三圣母杨婵投胎的那家，里面陈设没有多华贵，却处透着一股温馨的味道。 虽然未经主人允许，他却忍不住不请自入，房间里面铺着厚线毯，中间有张婴儿床，地上堆了许多小东西，脚下不远有枚拨浪鼓。 清源真君屏息走过去，婴儿床里有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娃，阖着眼睡得正沉，嘴边时不时还吐些小泡泡。 他的心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俯下身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女婴的小脸，柔嫩的肌肤如海棠花瓣，仿佛一用力就要戳破，清源真君情不自禁的握了握女婴的小手，才有自己的十分之一那么大，他可以把它全部包在里面。 清源真君有点着迷，正玩得不亦乐乎，没想到女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瞳仁像两颗葡萄，他的手指正在她嘴边，被她一口含了进去，女婴没什么牙，咬人一点也不痛。 他忍不住笑了，“还真是三妹小时候的样子。” 小杨婵乐呵呵的吐了几个泡泡，清源真君抚过她眉心，打入一道护身的法力，金色光华一闪而逝，女婴笑的更开心。 清源真君的声音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三妹，快长大吧，小金乌在等着你呢。” 这样想着，清源真君拿出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 “回去给母亲再看看小时候的三妹。” 第一百六十四章：特训生活 几缕人造太阳的光照进西方极乐之地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泛不起一丝涟漪。 “公主殿下，任务失败，阿依莫大人他，他被傲因杀了。” 侥幸逃出海底的几个改造人战战兢兢的回到了西方极乐之地复命。 “阿依莫的尸体呢？”正在修剪指甲的赫拉问道。 “我们把阿依莫大人的尸体带回来了，就在殿外。”几个改造人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殿外将阿依莫的尸体抬了进来。 “你们下去吧，去找加百列。”赫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退下。 “是，公主殿下。”几个改造人急匆匆的下去了，若再呆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们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几道怨气飞来，几个改造人当场消失。 “没有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资源。”元一的声音从那团怨气中响起，然后径直飞入了殿中。 “阿依莫，本宫长发的打结了，你起来替本宫梳一梳，好不好……” 刚才还端庄秀丽的赫拉此刻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她走下台阶小心翼翼的抱起阿依莫冰冷的尸身，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眼。 “不是说好了要护卫本宫一辈子吗，骗子……” 许久未曾体会到悲伤的赫拉骤然落下泪来，明明出发前还笑着说回来替她挽发的人，此刻就成了冰冷的尸体。 怎么会呢？ “骗子，骗子……”赫拉用力的抱着阿依莫，恰如千年前在国破家亡之时，他用身体护住她弱小的身躯一样。 “公主殿下，别怕，我会护卫您一辈子的！” 小小少年满脸血污泥泞，却固执的把一个小女孩护在身后。 “呜呜呜……”赫拉抱着阿依莫哭的凄惨，那团怨气一直围绕在他们的身。 “赫拉，哭有什么用，即便你泪洒江河，也换不来他们的怜悯，我们要做的是推翻这天地啊。” “主上，我的阿依莫死了，只有我一个人了……”赫拉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此刻，她只想要阿依莫活过来。 “赫拉！” “啪”的一声，那团怨气重重的打了赫拉一个巴掌，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主上？！” 脸颊的疼痛拉回了赫拉的理智思绪，她不能自乱阵脚，阿依莫的仇她要细细的去报。 “赫拉，你放心，阿依莫我会替你复活的。” “主上，真的可以吗？”赫拉的眼里燃起了光亮。 “当然可以。” “谢谢主上！我能做什么？”一听元一的允诺，赫拉激动万分，如果真的可以把阿依莫复活，她愿意去做任何事。 “金乌和冥王都下凡了，这对我们是个好机会，我们只需要浑水摸鱼。” “人造太阳要去破坏吗？” “不用，那里肯定有人镇守，我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主上，我明白了。” “好了，把阿依莫交给我吧。” “主上，拜托了。” “赫拉，收拾好情绪，你是这里的主人。”元一操纵的那团怨气轻拍了一下赫拉的肩膀，似是安慰，似是怜惜。 “是，主上，赫拉会做的很好的。” 赫拉站起身来，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又是那个容光焕发，风华绝代的赫拉公主。 “这才对啊……” 元一一声赞叹，怨气又再次消失。 剩下赫拉一人在空旷华丽的宫殿中，人造太阳的光很难射入，这里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孤寂…… “阿依莫，我们还要一起迎接新的纪元呢……” …… 折腾了好一番之后，苏小小终于再次回到了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云端飞行时，她特意俯瞰了很久的人间万象。 硕大的人造太阳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光和热，各种太阳能设施在正常发挥着公用，在人们的脸上笑容代替了忧愁恐惧，一切似乎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这样的生活不知还能持续多久，但愿小金乌能快些归位，元一早晚会惹出大事来。” 苏小小立于云端叹了口气，自从金乌下凡后，元一似乎偃旗息鼓了，这实在不同寻常。 学员们虽然身负异能，可归根结底还是凡人，有些东西他们无法驾驭，只有带领他们走上仙途才能把他的的能力全部开发出来。 这特训第一课，苏小小准备让他们去直面残酷，毕竟再大的能力，没有好的心理素质进行辅助，终归是烂泥扶不上墙。 既然他们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永夜危机，所幸直接让他们来到末世， 能达到这一想法的，除了她的法术，就是如今先进的AR5D模拟技术。 “周校长，请准备好AR模拟，下午的课我来上。”苏小小拨通了校长周辛的电话。 “好。”这不是什么难事，周校长答应的利落干脆。 “谢谢周校长。”该走的礼貌苏小小一个不缺。 “云遐，你上午给学员们讲什么了？”苏小小又问询了云遐神君。 “最基础的练气入门，小小，你也明白，修仙修仙，急功进利是修不了仙的。修仙，要有修仙的逍遥，修仙的自在，如同云淡，风清。 修仙乃是顺天之事，天本不急，天本自在。 人若是急，人若不自在，要想修仙，自然是事倍功半。 若是人顺了天心，了了天意，人如风如云一般，自然是事半功倍。” 有云遐神君这个古神的指导，苏小小很是放心，于是她便全力准备下午的课程了。 准备好了一切后，苏小小将学员们召集到了楼前。 “各位学员们，下午的课程由我来上，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学员们穿着昨天刚发下来的校服，虽然上午累的够呛，但个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很好，这才是少年人的朝气！”苏小小很满意学员们的状态，透过他们的身影，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和我走吧。” 于是，苏小小带领学员们进入了AR模拟的末世。 他们行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所到之处充斥着无人打扫的垃圾，无数报废的车辆横亘街头，堵塞通道。 冷风阵阵吹过，枯枝败叶和废纸垃圾，从地上席卷而起，和漫天的沙尘一起飘飞，令他们的视线愈发迷离。 空气中流动着莫名的恐怖气息。 平日里人声鼎沸的商店超市里空无一人，门破窗烂，玻璃碎裂成渣。锋利尖锐的棱角，仍在青色的极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幽光。 货架倒塌，杂物胡乱堆积，地上一片狼藉，被劫掠后遗下的商品凌乱的落在黑暗的角落里。 斑驳的墙壁上，布满喷溅的紫褐色干涸血迹和血色手印，一些死尸横卧在地，散发出阵阵恶臭。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神经，苏小小他们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成群结队的绿头苍蝇，在腐烂腥臭的尸体上盘桓叮咬，被惊扰时轰然横飞而散，带着满身的腐肉碎渣，重新去寻找新的腐尸啃啮。 饶是见惯了杀戮的神仙，心中竟然也升起阵阵绝望和无助之意。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苏小小这样评价道。 “如果在金乌二号能量耗尽之前太阳还没有升起，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苏小小话锋一转，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小金乌的轮回要经历几世。 从废弃的城市出来一路向北，由于资源短缺，为了生存，已经起了战争。 战场上枪炮齐响，震耳欲聋，炮弹枪弹犹如疾风暴雨一般，从空中呼啸着落下，在战地上轰然炸开。 泥土瓦砾被炸得猝然横飞，掀起满天的烟尘，落在人们的脸上身上。 人们不顾一切的连连扣动扳机，各种轻重武器全速开火，向对方倾泻出滔天的仇恨。 战士端着机枪向敌人猛烈扫射。远远望去，辽阔的血色战场上，无数的士兵犹如满地爬来的蚂蚁一样，正密密麻麻的逼近。 被炮弹击中的房屋，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硝烟弥漫着整个战场，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火药气味，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得人头昏脑涨。 “这……为了资源互相残杀，也太惨烈了……”几名学员不忍再看，他们第一次面对战争的残酷，心里难免发怵。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可真实的感受做不了假，或许有一天，他们今天经历的就会成为现实。 “你们害怕吗？”苏小小转过身来问道。 “害怕，又不怕。” 学员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他们害怕眼前场景照进现实是真，不怕为了民族牺牲也是真。 “嗯。”苏小小点了点头，当年她第一次参与战斗时心里也害怕的不行，可在歼灭敌人的那一刻，巨大的喜悦代替了惶恐不安，那一刻她只想把所有敌人斩于剑下。 “当年华夷之战，是我晋升上仙以后第一次以神仙的身份参与战斗，当时我被分在二哥的麾下，心情和你们现在是一样的。” 苏小小口中的“华夷之战”就是那次天帝元凌和冥王苏瑜联手的战斗，不过对于学员们来说是很陌生的。 “苏博士，我们真的能像你们一样厉害吗？”凌妙妙举手问道。 “当然可以。”苏小小点头示意。 “去吧，让我看看你们是如何在末世里完成救赎的。” 苏小小一边说着，一边将学员们送到战争中心，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云遐的切片（一） 物是人非，何须忆往昔。 “云遐，我回来了。” 结束了一下午的AR模拟训练，苏小小回到了乾卦区的别墅，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厨房里是云遐忙碌的身影。 炊烟袅袅，香味四溢。 “你先洗手，然后吃点水果。”伴随着“乒乒乓乓”，云遐的声音传到了苏小小的耳中。 “这么贤惠，当可嫁了，不知云先生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苏小小一挑眉，不忘调戏一下云遐。 “累成这样还嘴贫，我可不给你机会。” “那我就去找年轻人了，来一场祖孙恋。” “你敢？” “我什么不敢？”苏小小洗完手便坐到沙发上吃起了水果。 “待会收拾你。” “鹿死谁手还未知哦。”苏小小不甘示弱，谁上谁下，兵家必争。 “小小说的对，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我先眯一会儿，饭好了再叫我。”和云遐说着说着，苏小小打了个哈欠。 “没问题，你先睡吧。” “好。” 一边说着，苏小小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在身上便睡着了。 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沙发上，更像一只猫了。 很快，苏小小就进入了梦乡，还是那个可以连续起来的梦。 这一次，时间被推进到了封神结束之时。 一切尘埃落定，风声寂寥，苏小小有些茫然，她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还有点冷呢。 她举目四望，一个苍老的身影走下封神台，他落寞的背影，承载了太多执念了，太多太多。 苏小小就站在那里看着，不敢上前一步，她知道那人转过身来会是何种模样。 似乎感知到了苏小小的存在，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和云遐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堆满了沧桑与空洞。 “若芷，你来了……” 那人抬手想要抚摸苏小小的脸颊，双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呵呵……看来，我姜子牙老了，都出现幻觉了……” 自称“姜子牙”的男子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亦步亦趋，一直隔着一段距离。 不知他们用脚步丈量了多久，苏小小跟随姜子牙来到了上一次梦境里若芷和姜子牙初遇的昆仑山桃花林。 姜子牙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出神的看着那座竹屋。 “若芷，子牙来陪你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苏小小陪着姜子牙在竹屋呆了很久，他每天都会在河边用无钩的钓鱼竿钓鱼。 大约有十六年吧。 “若芷，你看，真是愿者上钩哦。” 姜子牙每天都絮絮叨叨的，这一次，苏小小听到了他所有的心声。 他说，若芷，你说过，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你说过，要是我死在你之前，你便替我完成封神。 你说过，如果一切结束后他们都还活着，便一起隐居，不问世事。 你答应过我，会亲眼看着武王成为新的人皇，周朝千秋万代。 为什么你言而无信？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要成为那封神台的祭品。 因为你，我死去的情念复活。 因为你，我变得自私。 因为你，我优柔寡断。 如果可以，我愿为你，倾尽这天下。 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你我背负了太多使命，可我终究护不了你…… 不负苍生不负卿，本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我自诩神机妙算，却信了这空话，负了你。 那一日，若芷你死在封神台上万事己了。 子牙知道，我们之间所有快乐美丽的回忆，都在这里结束了。 如今在这个简陋的竹屋里。 我愿意等待，那一抹嫣红，带着明媚的笑归来。 那怕千年万年，那怕地老天荒，那怕你再也不归…… 十六年了，你明媚的笑，总进入我孤单的梦镜，思念你，己是我戒不去的毒。可这世间怎会再有第二人，可以让我如此疯狂。 这十六年，子牙一开始想要四海为家，可是，再没有人和我琴瑟和鸣，畅谈天下，没有那双看着我的明媚双瞳，亦没有那红袖添香。 这十六年，没有你，子牙过得好生孤独。 人真的是会变的，曾经在昆仑山上修道多年，从不孤单，但自从遇到你，我便无法再做以前的自己。就如同见过了太阳就不会再迷恋灯火。 我不想再游历了，我想昆仑山竹屋——那个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 若芷，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找寻我那丢失的心。 苏小小看着姜子牙进入了后院，看到了那株桃树。 苏小小：又是桃树，她桃山有一大片呢。 “若芷，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我知道你在这里，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这句话，苏小小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梦里的一切开始崩塌。 最后一刻，苏小小看见姜子牙望向她所在的方向，满目悲怆，又带着无限眷恋。 “不，你别走！你别走！” 苏小小想要抓住一点点梦境破碎的痕迹，可她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境坍塌。 “不要！不要！！！” “小小，你怎么了？！” 云遐本来坐在沙发上等着苏小小醒来，却发现她睡的极不安稳。 “姜子牙，你回来！你别走！” 梦境彻底结束，苏小小猛然惊醒，她满头大汗，眼神有些涣散。 “小小，你说什么？”听到苏小小叫出姜子牙的名字，云遐也是怔愣了一会儿。 “姜子牙，他去哪了？他不是东华帝君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 不同于之前的冷静，此刻的苏小小显得有些焦虑，她的一句句询问，看似无意，实则条理清晰。 “小小，你又梦到了什么？我就是姜子牙啊，东华帝君你见过的！” 云遐细心的为苏小小围上毛毯，又替她倒了一杯温水。 “我又梦到了千年前的封神……”苏小小喝了口水，心里的混乱逐渐平静下来。 “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也许是吧。” “那先吃饭吧。” “好。” 不同于苏小小和云遐这边的气氛，学员们的夜晚过得有滋有味。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餐厅里，学员们正享用他们丰富的晚餐。 “我觉得太阳偏移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林亦星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进行他的推理。 “你找到了什么？”李明月替他倒了一杯红酒。 “直觉，自从知道他们是神仙后的直觉。” “为什么这么说呢？”凌妙妙双手托腮，一脸求知的表情。 “他们都说了，如果金乌二号能量耗尽之前太阳没有升起，那我们就真的是末世危机了。” “那这说明什么呢？”凌柏书不解的问道。 “说明他们也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升起，在神仙体系里，太阳就是金乌，所谓的太阳偏移是不是金乌出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林亦星的思维缜密，推理能力极强，若是苏小小他们在场，必定要给他很大的赞赏。 这孩子，太聪明了，不过，还有些自负。 “还有，他们说要培养我们，这也很不寻常，那么多的修仙者，都比我们有基础，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我们聚集到一起，肯定还有秘密。” 林亦星继续说着他的推断，这是他的主场。 “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是啊，为什么呢？” …… “好了，不说了，先吃饭吧。” 姬宸熙和苏雅对视了一眼，出声打断了其他人的讨论。 这一夜，注定精彩。 第二天的早晨，是不可多得的休息时光，云遐便带着苏小小去玩，为此还特意熬了一晚上的银耳汤装在保温杯里。 清晨的风凉飕飕的，还好他们是神仙。 因为是人造太阳的原因，现在的昼夜时长是固定的，各十二个小时。 一路上苏小小都兴致不太高，清晨的山雾蒙蒙的，空气中透露着一股草木泥土的清香，偶尔传来几声鸟啼。 沿途的风景很美，云遐背着一个包，所以走在苏小小后面。 山海一色，水天相连。 终于到了山顶的平台上，太阳透过云层洒下层层金光，风有些大，草木的“沙沙”声伴随着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无比舒服。 面对如此美景，苏小小对着人造太阳的方向展开双臂，柔光勾勒出她的侧脸，灿烂的笑容与远山一样，入了云遐的心。 他微微发愣。 如果此刻的他是诗人 那苏小小就是他的大好河山 “云遐！快和我一起拍照!” 苏小小迎着光朝云遐奔来，挽过他的手臂。 “好。” 云遐的神情比月光更柔和。 他拢了拢苏小小的衣服，轻轻揽过肩，小小的人，靠在他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小，我们一定会一直这么幸福的。" 云遐眼中只装的下苏小小。 身侧的人，亦是。 手机的屏幕很小，只装得下这个瞬间。 他们的未来很长，装得下千秋万代。 很快，这条关于清晨爬山的朋友圈已经点赞爆满。 下面长长的评论里，刷屏的祝福。 但前几条的评论尤其有意思。。 清源真君：今天天气不错，我还在上课啊。 嫦娥：刚下班的我只有羡慕了。 白芷星君：我也想出去玩！呜呜呜呜师傅……我的心口好痛啊…… 文昌帝君：小白，别给我丢人！ 天帝元凌：出去放松挺好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云遐的切片（二） 趁着朝阳爬山后，接下来云遐安排的是夜晚海滩Pa ty。 当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海边之旅。 海风徐徐而来，带着几许夜的幽凉。 十二个小时过去，在天边极目之地，一轮皎月忽而跳出海平面，驱散了黑暗，带来了银色光芒。 沙滩之上，苏小小矗立在那，雪白的长衫上素色花纹淡雅而庄重，她迎面目视缓缓升高的月亮，一抹微笑不经意间爬上她绝美的面庞，她眸子微微闭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让她忍不住又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二哥，嫂子，晚上好啊！”她对着月亮打了个招呼，别以为她没看见她二哥清源真君也在月宫里。 回应苏小小的是柔和的月光稍稍往她的身上偏移了一些。 “一会儿烧烤好了，你们自己取啊！” 和苏小小的惬意舒适相比，云遐就务实许多了，他正忙着搭敞篷，做烧烤呢。 “我的圣人，能不能过来帮帮我这位神君呢。”云遐一边处理着牛羊肉一边说道。 “呃……我的厨艺你也知道，点不亮的，我就是帮倒忙的，你要是包饺子我还能给你大显身手。”苏小小瘫在躺椅上一脸无辜喝着椰汁，她很怕把人家大海给炸了。 那第二天天界头条就是：圣人苏小小掀翻四海究竟为哪般，究竟是神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让我们走进天界访谈…… “也是，你还是舒舒服服的等着吃吧。”想起之前苏小小炸厨房的经历，云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真的是杀伤力堪比六界崩塌！ “车里还有东西没拿，你等我一会儿。”云遐架好了烧烤架，突然想起车上还有食材没拿下来。 “去吧。”苏小小摆了摆手，月光浴貌似也不错啊！ “懒得你……”云遐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是神仙体质，苏小小现在不得胖成球嘛！ …… 和苏小小他们露营之地相距三里的一处小河旁，一位身形俊秀的男子正手持钓鱼竿，悠闲的等待着鱼儿上钩。 只不过，他的鱼竿上并没有鱼饵，这可让来来往往的行人啧啧称奇。 真是个怪人。 …… 不知过了多久，云遐还没回来，苏小小开始昏昏欲睡。 “站住！别跑！” 粗犷而又霸道的声音打破了海边的宁静，苏小小眉宇间有着一丝不悦，寻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面相可爱的男孩子沿着沙滩一路疾行而来，几个闪身就跑到了她的身后，躲了起来，满脸惊恐，汗流不断，想来是被追的太累。 苏小小还没来得及与那小男孩说上只言片语，几个手持刀枪的妖怪已将他们俩团团围住，个个怒气冲冲，似乎一个不合适，就要冲上前去将他们二人杀死。 “你是什么人，敢挡我们的去路，快把他交出来，否则就让你好看。” 说话的人身材高大魁梧，足足有十尺之多，他手持短枪，枪口指着不足他肩膀的苏小小，大声喝道。 苏小小眉宇又皱了皱，根本没有理会那人的大喝，眸子里闪烁着淡淡微光，她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有些发抖的小男孩，心中顿时有些怒意，这天底下不平之事太多，而最为可耻的便是欺凌弱小。 “我是谁，你们不配知道。 苏小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笑得温柔。 “别怕。” “妈妈……” 小男孩喃喃自语，言语模糊不清，可心中的震惊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清楚明白的知晓，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妈妈却，但这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不会骗人的。 “嘿！臭娘儿们！你别给脸不要脸！” 为首的彪形大汉见苏小小将他视若无物，顿时怒气大涨，一个爆喝更甚之前，手持短枪，子弹上膛，气势汹汹。 周遭的其他几个妖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脸上尽是残忍的笑容，他们当然知道这一枪下去威力有多大，毕竟新型枪支的实力不是吹嘘而来的。 可谁知，就在他们以为眼前的女子必然陨落之时，却发现打出的子弹竟然在距离苏小小身前半米之处诡异的停滞下来，再也接近不了她半分。 他们几个妖怪瞬间呆滞，片刻后回过神来之时惊恐的发现自家老大大汗淋漓，他似乎想要再次开枪，又似乎想要收起枪支，总之，就是给他们一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而那小男孩惊上又惊，起初惊讶的是眼前这名女子酷似他妈妈的气质，眼下惊的是她面对那些妖怪泰然自若的样子，仿若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心起波澜那般，他双眼有些迷蒙，心中疑惑万千。 苏小小淡然一笑，目光扫过眼前众人，他们身着统一式样的服饰，有着不弱的修为，当她瞥见他们腰间那块令牌的时候，顿时明白来人身份为何，他们是妖族之人。 苏小小抬手一挥，动作自然流畅，金色光芒一出，将那名进退不得的妖怪打得飞退回去，坠跌在地，好不狼狈。 “看在妖王的面子上，今次我就饶了你们，如若再犯，定不轻饶。” 这下子，那些妖怪完全呆住了，那一击之力看似柔弱无力却暗含雷霆之力，他们知道这下是踢到铁板了，回神看了看躲在苏小小身后的小男孩，心中不禁犯了难，小男孩他们必须要带回去，否则无法向主人交代。 “您既然知道我们乃是妖族之人，何不行个方便？他偷走我们主子的东西，主子大怒，如果不能将他带回，我们无法向主人交代。” 为首的妖怪收敛了所有的嚣张气焰，变得恭敬起来，眼前这名女子实力非凡，他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之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但是绝非寻常仙人。 苏小小眉头一皱，心中思量起来，小男孩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去妖族盗宝，看他的模样乖巧可爱，倒也不像是会偷东西的，怕是中间有何误会，如果放任这群妖怪将其带走，恐怕小男孩的日子不会好过。 罢了罢了，相遇就是缘分，既然让她遇到此事，自然不能不管。思及此处，苏小小神情肃穆，开口道。 “你们可以走了，就说是我苏小小将人留下了。” “你……” 那些妖怪语塞难为，方才见苏小小那般言语，本是想着她对妖族有所忌惮，却不料眼下这般结果。 他们心中怒气上涌却半点不敢再表露，他看了看苏小小清冷的表情，已经表露的身份，他们已然明了今日之事只能无功而返。 “走！” 为首的妖怪大吼一声，腾空而起往妖族而去，其余之人见老大远去，连忙点地而去，跟了上前。 约摸半分钟的时间，他们几人停顿妖界与人族的分界线前，脚下的土地泾渭分明。 “老大，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妖怪开口问道，满脸愁色，几日前主子雷霆震怒的模样历历在目，他们此次无功而返恐怕性命堪忧。 “算是完成了吧，那苏小小可是圣人，如果她认真起来，恐怕你我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这种层次的人物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还是先回去请示主人再说。” 说完，几个妖怪快速钻入了一个结界之中，无影无踪。 话分两头，这群妖怪飞离之后，那小男孩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适才之事，方才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给眼前之人惹了大麻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苏小小抢先一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苏小小淡然一笑，半点不提他偷盗一事。 “我，我，我叫林溯。”小男孩怯生生的开口。 “林溯，多好听的名字。苏小小不禁如是说道，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林溯揪着衣角，满脸的不好意思。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呢？他们是妖，你是人，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啊。” “我的父母因为这次永夜现象去世了，那些叔叔婶婶把我家家财产都分走了，我无家可归，这一周都在各处游荡，今天傍晚我饿得不行，在野外看见一个大灵芝就把它摘下来了，谁知道那是他们主人种的……” 林溯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看得苏小小也心里难受。 难怪他一身小少爷的打扮却憔悴不已，原来是这样。 “没事了，他们不会再追你了，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先和我们在一起，明天我们帮你收拾坏人，好不好？” “真的吗？”林溯还是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我刚才把那些人都吓跑了吗！” “我相信姐姐！”林溯破涕为笑 “这就对了嘛！” “那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姐姐叫苏小小。” 原来，她叫苏小小，林溯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他一见苏小小这般亲近的感觉，心中暖暖的，他无依无靠，虽然他很不好意思，可是却真心希望眼前之人可以是自己最为亲近之人，更何况刚才人家不问是非曲直便救下自己，这声姐姐是他莫大的福气。 “苏姐姐。” 林溯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心中的悸动和满腔的温暖显露无疑。 “来，这个椰汁给你。”苏小小心里柔的像一滩水。 “谢谢姐姐，真好喝。” …… “小小，这孩子哪来的？” 正在苏小小和林溯在月色下“姐弟”情深之时，“掉线”半天的云遐终于上线了，他手里提着食材，一脸茫然。 他才走了一会儿，怎么多了个孩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云遐的切片（三） “你说林溯？他是我刚才在一群妖怪手里救下来的。” 苏小小怀里抱着林溯，满是母性光辉，而林溯乖巧的抱着椰汁小口吸吮着。 “林溯？妖怪手里救下的？”云遐心存质疑，他们两个在这里，居然还能有妖怪来？ “是的云遐，林溯是个凡人，无家可归，你不用这样看着他的。” 苏小小一眼看出云遐的顾虑，无非就是猜测林溯的身份和目的。 “还真是个凡人。”云遐仔细打量了林溯半天，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异常，的确是个普通的凡人。 不过，怎么姓林，长得还有点像林亦星，上来就认识了苏小小，这也太巧了。 “苏姐姐，这位大哥哥是谁啊？”感受到云遐探究的目光，林溯放下手里的椰汁站得笔直，紧张的看着苏小小。 “苏姐姐？”云遐这下更懵了，真是好家伙啊！ “是我让他叫的。” 苏小小握紧了林溯的手。 “我是你苏姐姐的男朋友，我叫云遐。”云遐挑眉一笑，上手揉了揉林溯的头顶，手感还不错。 “云哥哥！”林溯扬起笑脸，甜甜的叫了一声云遐，听得云遐也是心花怒放。 臭小子，嘴还挺甜。 “来，我带你换身衣服，然后你和你苏姐姐去玩一会儿，我给你们做饭。” 云遐很自然的牵过了林溯的小手，无论神仙妖魔，都对可爱的人和事没有抵抗力。 就连云遐这种古神也不例外。 不一会儿，云遐就给林溯换好了衣服，没了之前的灰头土脸，现在的林溯就是个矜贵的小少爷。 脸上没有多少肉，眉眼如画，若是戴个金丝眼镜，倒想小版的林亦星。 天下的矜贵少爷可能都相似吧。 “林溯，你也太可爱，太有小少爷的感觉了吧！”苏小小一见林溯穿着合体的小西服系着小领结，眼里的星星都要冒出来了。 “苏姐姐……”这下林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苏姐姐说的没错。”云遐牵着林溯的手不愿放开，满脸宠溺。 “云哥哥……”林溯的小脸通红，他的父母都没这么夸过他。 “好了，你们两个先玩，哥哥去给你们做烧烤，然后再去街上看花灯。” 出去取食材的时候云遐还打听到了今晚会举行花灯节，可以自带花灯。 这种热闹，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嗯。”林溯点了点头。 “好呀，居然还有花灯会，不错不错。”很久没有痛快玩儿过的苏小小一听有花灯会，立马兴奋了起来。 “林溯，你看，你苏姐姐像不像一个小孩子？” 林溯眨巴了几下眼睛没有说话，其实他内心觉得云哥哥的话很有道理。 “去做你的烧烤吧。”对于云遐的这种行径苏小小十分不爽。 她的形象啊！ “遵命！”云遐见好就收，可不能给惹炸毛了。 …… 另一边的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门口，几位学员换下校服准备出去。 “今晚不是有花灯会吗，应该挺热闹的吧！”凌妙妙一脸向往。 “当然热闹啊！看白天苏博士发的朋友圈，他们也太惬意了。”凌柏书拍了拍妹妹的头，这丫头，还是那么爱玩。 “话说，杨教授呢？”姬宸熙看了看四周，发现下课之后就没看见他。 清源真君（杨教授）：我在月亮里陪嫦娥一起吃烧烤呢。 “可能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忙吧。”苏雅摸了摸鼻子，她也不太确定。 “不说了，赶紧走吧，得赶门禁之前回来啊！”木兰拉着冯娜和阿雅大步向前。 他们可太迫不及待了！ 真是少年快马扬帆，潇洒恣意！ 吃过烧烤，云遐提议他们自己来做花灯和孔明灯，然后带着去游玩。 这一提议得到了苏小小和林溯的认同。 “我再去拿些做花灯和孔明灯的材料来。” 苏小小和林溯看着小木桌上的竹条、剪刀、棉线、铜丝等发了愁，他们两个哪里会做这个…… 再看云遐，拿起剪刀在纸上比划比划就剪出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花灯形状来。 苏小小和林溯只好在旁边复制粘贴一样，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竹条轻轻敲打着石桌。 “你们两个还是得帮一下忙的，恐怕我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些骨架……” “可我不会做花灯……”林溯委屈巴巴的。 “我也不会。”苏小小企图蒙混过关。 “林溯还小不会，可你会法术，你用法术照做就好啦。”云遐一下拆穿了苏小小的小心思。 “对哦，你看我这记性。”苏小小假装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惹得云遐和林溯一阵偷笑，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林溯托着小脸认真观察着云遐的一举一动，两分钟后，他拿起剪刀在纸上比划比划就剪出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猫来。 “你很喜欢小猫咪吗？干嘛剪那么多只猫咪呀？”苏小小问道。 “是因为我觉得苏姐姐像小猫咪一样活泼可爱。” 苏小小和云遐：…… 林溯想起什么似的又拿起剪刀和纸，“这次你剪的是什么啊？” “是狗狗萨摩耶。”林溯说的认真，还看了一眼云遐。 “是我觉得云哥哥就像萨摩耶一样！猫猫狗狗就是最配的！” 云遐和苏小小：还真是童言无忌啊！ “林溯真聪明，真棒！”云遐揉了揉林溯的后脑勺，这孩子还挺有眼力见的。 一旁的苏小小瞪了一眼快要孔雀开屏的云遐，那么大的古神了，怎么不知道矜持。 为了找回面子，苏小小决定要自己做一盏花灯，而且还不用法术做！ 到底还是有些聪慧的，苏小小很快便上手了制作花灯的方法。 三人一起忙活着，效率提高了不少，只剩下提字部分。 “你在写什么？” 苏小小探头过去正要看看云遐写了什么，他却迅速地把纸张藏到了身后。 “秘密。”云遐一脸神秘。 “切，不给看就不给看嘛。” 一直观察他们两个的林溯“咯咯”直乐，苏姐姐和云哥哥感情真好！ …… 明月满街流水远，华灯入望众星高。流光溢彩喜空前，火树银花不夜天。 临江的夜晚格外热闹，花灯似繁星点缀着街市。苏小小一手提青灯一手牵着林溯：“街市上人来人往难免拥挤，你要牵紧苏姐姐的手。” “也要握紧我的手哦。”云遐牵起林溯的右手，在听了林溯的遭遇后，他多了一份心疼。 “嗯，我要紧紧牵着苏姐姐和云哥哥的手！”各色霓虹灯下林溯乖巧懂事。 街市上人山人海，火树银花，花灯会种类繁多，设计新奇，造型各异，璀璨夺目，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们前来观赏。 有做生意的人早早来到摆好摊位，有的坐车从几十里外赶来，还有的小孩骑在他爸爸脖子上，手拿着糖葫芦边吃边看。 “砰”的一声，一朵朵绽放的礼花腾空而起，只见深蓝色的天空布满了五彩斑斓的礼花，开放的礼花如一个个彩球，似一朵朵雪花，像一颗颗拖着彩带的流星，把漆黑的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真美啊！” “真好看！” “你看，那边还有兔子灯！” “那是鲤鱼灯和雀鸟灯！还有老鼠灯！” “好多好吃的！” “好久没出来了！” …… 赶来的学员们抬头仰望着满天缤纷的礼花，每个人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们看，那是不是苏博士和云博士！”眼尖的木兰在人群里看见了苏小小和云遐。 不过，他们为什么还牵着一个孩子！ “苏博士，云博士，我们在这里！”学员们大声呼唤着他们，引得人群侧目。 “云遐，我们也过去吧！”听到学员们的声音，苏小小也很高兴，牵着林溯和云遐便向他们的方向走去。 满天烟火里，云遐手上的莲花灯璀璨夺目，柔韧的花瓣重重叠叠，好似鱼儿身上的鳞片，中间淡黄色的“花蕊”，散发出柔弱的光芒，底座有几片碧绿的叶片，给人一种清新感，碧绿和淡粉和在一起，真是绝搭。 清淡优雅，有那么一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当然苏小小的灯笼也不逊色，她的是青色的蟠龙灯，只见一根“铜”柱上盘曲着一条蛟龙，细看那龙，它爪如利剑，须如蚕丝，鳞片闪闪发光，仿佛是一身坚韧的铠甲，蛟龙的嘴里还含着一颗璀璨的金珠，眼睛眺望远方，威风凛凛。 “苏博士，云博士，你们这是？”林亦星的眼神落在林溯的身上，其他人也都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他叫林溯，是我们捡来的。”苏小小把林溯推到他们身前，热情的介绍着。 “捡来的？他和你同姓，长得也挺像的。”李明月第一个注意到林溯的容貌。 “月亮，别胡说，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长得像的多了去了。”林亦星很是无语的看了发小一眼。 “咳咳……”李明月挠了挠头，表示很无辜。 “姐姐们好，哥哥们好！”林溯居然不怕生，甜甜的叫起人来。 乖巧的样子直接俘获了所有人的心。 “乖乖！” “你好可爱啊！” “你几岁了？” “你怎么认识云博士和苏博士的？” …… 几个女孩子将林溯围了起来。 …… “你们看，那有个人在钓鱼，怎么鱼竿上什么都没有啊！” 正当学员们围着林溯之时，人群里发出了惊呼。 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河的对岸，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正悠然自得的坐在河边钓鱼。 他气定神闲，周围的一切喧闹都被他隔绝在外，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不过，这不是让学员们和苏小小惊讶的地方，最让他们惊诧的是那男子和云遐长得一模一样！ “姜子牙？！”苏小小喃喃出声，愣在了原地。 第一百六十八章：云遐的切片（四） 此时，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 男子长身玉立，白发飞扬，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再加上和云遐同样的容貌，一个是霜雪人间，一个是玉质天成。 “你知道我的名字？”姜子牙站起身来放下钓鱼竿，缓缓开口，目光一直停留在苏小小的身上。 苏小小没有回答，多次在梦里出现的人此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种感觉恍如隔世，是那么的不真实。 “姜子牙？！” “苏博士说他是姜子牙？” “他怎么和云博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真的不是双胞胎吗？！” …… 学员们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姜子牙，那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吗？ 还和云博士长得一模一样！ 有点过于魔幻了！ 而林溯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的疑惑不解，为什么会有两个云哥哥呢？ 和其他人的表现不同，云遐上前一步，嘴角弯起，“好久不见。” 姜子牙也回以微笑，“好久不见。” 旧友重逢的氛围是如此和谐，这下，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外面不方便，愿意和我们回去吗？”云遐发出了邀请。 “好啊。”姜子牙答应的很痛快。 “小小，玩够了，我们回去吧。”在姜子牙意味不明和学员们震惊的目光里，云遐又牵起了苏小小和林溯的手，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三口。 灯火重重，烟花易冷，月光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或许，此番聚首，能解开些许疑惑…… …… “清源，他们还是见面了。” 月宫里，嫦娥和清源真君一边吃着烧烤，一边看着人世的变化万千。 “早晚的事，一切自有定数，千年前未完成的命数，也该走回正轨了。” 桂花酒落入杯中，是他们二人共同采摘酿制而成。 “是啊，都是有定数的，本来那人不会死的，可她偏偏还是死了，连封神榜都没入，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这样的下场，完全偏离了命数。” 提到那人，嫦娥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真的半点不由人吗？ “我看，未入封神榜倒是好事，她本来也不在封神榜内，封神榜也承载不了她的灵魂。”清源真君冷哼一声，显然是没把封神榜放在眼里。 “这倒是，除了你们几个肉身成圣，修为日益精进之外，其他人都是毫无长进。”洞悉一切的嫦娥了然一笑，继续和清源真君对酌。 “不过那段时光也挺让人难忘的。”想起当年和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时光，清源真君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 “清源，说起来我还挺怀念你少年的时候呢，比现在要可爱多了。” “仙子这话的意思是不喜欢我如今的样子了？”清源真君一挑眉，看来今晚得需要一点情趣了。 “我可没这么说，清源真君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一眼看出清源真君心思的嫦娥看破不说破，继续和他演下去。 “那仙子喜欢我什么样子呢？” “所有的样子。”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银月上一双缠绵的影子羡煞旁人。 玉兔：没眼看…… ……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里，所有人都聚集在蓬莱殿里，包括校长周辛和主任白洛川。 在见到姜子牙的时候，周辛和白洛川的反应和学员们是一样的。 疑惑，不解，还有好奇。 “云博士，这位是？”校长周辛开口询问。 “我是他，也不是他，我叫姜子牙，千年不见，帝辛，你变了很多啊。” 在来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一路上，姜子牙弄清了如今的情况，此刻也见到了几位故人。 “帝辛？那不是纣王的名字吗？你叫姜子牙？”校长周辛一脸不可置信，抛出了三连问。 目光在姜子牙和云遐的身上来回穿梭。 “对，我就是姜尚姜子牙，看来你们已经轮回了几百世了。”姜子牙上下打量西装革履的校长周辛，和当年商周封神之时完全不一样了。 了解其中内幕的苏小小知道纣王帝辛一分为二，天上的是天喜星帝辛，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承载了所有爱恨的帝辛，一明一暗，泾渭分明。 她回忆起了百年前在朝歌城经历的一切，更是恍如隔世，当年封神的几位主要人物居然在今天又遇见了。 “大公子和苏姑娘也在这里，真是巧了。”说话间姜子牙又看见了苏小小他们身后的姬宸熙和苏雅。 “您是在说我们吗？”感受到姜子牙的目光，苏雅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们认识吗？ “抱歉，你们已经不认识我了。”姜子牙笑了笑兀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千年过去，物是人非，只有他还留在过去，等一个不归人。 可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苏小小身上，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这让苏小小觉得很不自在。 是那个若芷吗？ 她到底像多少人啊？还是说她们都是一个人，是她前世今生？ 一直潇洒恣意，运筹帷幄的苏小小今夜却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她到底是谁？是创世神昭阳？是若芷？还是都不是？ 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苏小小的心头，她不是没有思考过，查询过，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除了那个过于连贯的梦境，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的东西。 想到这里，苏小小肉眼可见的情绪低沉下去，什么当世圣人，不但连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查不明白，而且也不得天道下的自由。 这样的她算什么当世圣人，不过是法力高强些罢了。 感受到苏小小低落的情绪，云遐悄悄将苏小小的手握住，大手包小手，握的严严实实，示意她不要多想。 苏小小就是苏小小，无需和任何人比较，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自是世间第一等，九天十地最上乘。 只是瞬间，心意相同的能量传递到了苏小小的心上，是啊，她就她，无论经历了多少轮回，她的灵魂都是一样的，今生经历的一切大多已成过往云烟，她要珍惜当下。 那么多的事情都没解决，她怎么能在这里自怨自艾呢。 心境豁然开朗的苏小小又找回了自信，无论前路如何，她都无畏无惧。 苏小小和云遐这里心思百转千回，校长周辛，主任白洛川和其他学员们则是一言不发。 他们都在思考姜子牙和云遐的关系，以及姜子牙刚才说的话的含义。 难道他口中的那些身份是他们前世今生？ 林亦星手里转着魔方若有所思，镜片后的双眸折射出智慧的光芒。 李明月摸索着手指上的戒指陷入了思考，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得好好捋一捋。 冯娜，阿雅，木兰三姐妹都抱着手臂倚在墙上，目光来回审视着苏小小，云遐和姜子牙。 凌妙妙和凌柏书则是坐在那里翻阅着书籍。 大公子，苏姑娘，帝辛……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组成了他们从小听到大，看到大的故事和影视——封神演义。 姜子牙，元始天尊座下弟子，手持打神鞭和无字天书主领封神，官拜丞相。 他称姬发为二公子，那大公子便是被剁成肉酱的伯邑考，苏姑娘大约就是九尾狐的原身苏妲己，和伯邑考青梅竹马。 至于帝辛，则是武王伐纣的另一个主角，商纣王。 根据姜子牙刚才所说，校长周辛千年前是商纣王帝辛，姬宸熙是西伯侯长子伯邑考，苏雅则是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 前世纠葛牵绊到了现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那云博士和姜子牙之间又有何渊源，太多太多的谜团都得不到解答。 对于他们来说，还是过于魔幻了。 “苏姐姐，云哥哥，我困了……”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林溯打了个哈欠，大人的事情他搞不懂，但他困了是真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特训课呢。” 苏小小出声并扯了云遐的袖子，得到苏小小信号的云遐也接着说道：“是啊，时间不早了，我们之间的事属于家事，和大家没关系，都快休息去吧。” “都回去吧。”校长周辛和主任白洛川对视了一眼，既然人家不愿多说，他们也不强求。 “那我们回去了。” “大家晚安。” “晚安。” 知道再耗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学员们陆续离开了，脸上都带着未知的迷茫。 当月上中天时，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里却是无人入睡。 这一切只是因为姜子牙的到来。 在安排好了林溯之后，苏小小，云遐，姜子牙坐在客厅里，一时无言。 “你是云遐的分身吗？”苏小小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不是，但我们确实是一体的。”姜子牙摇了摇头，他和云遐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在梦里见过你。” “我也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她。” “她是若芷对吧？” “是的，她是若芷，看来你的梦境告诉了你很多东西。” “不是很多，几乎是全部，你也看出来了，我是圣人，通晓过去未来，能梦见你们的过往也是合乎情理的。” “确实。”姜子牙点了点头。 “是切片，子牙是我神识的切片。”云遐突然开口打断了苏小小和姜子牙的对话，莫名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 “切片？！”苏小小惊讶万分，居然是切片？！ 第一百六十九章：云遐的切片（五） “切片？！”苏小小倒茶的手一顿，她想过是分身，是思想，却没想到会是云遐神识的切片。 “没错，我就是他神识的切片。”姜子牙答的坦然。 “说说吧。” 苏小小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两边是云遐和姜子牙。 三杯清茶摆在桌上，热气氤氲。 “也没什么，都是些老黄历了。”云遐轻叹一声，似乎是不愿多说。 “姜先生，你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见云遐不愿开口，苏小小把目光转向了姜子牙。 “左不过是封神时代的陈年旧事，唯一的不同就是史书记载上少了一位女子罢了。” “那位女子名唤若芷，是您的心上人，是西伯侯的长女，也是女娲娘娘的弟子，对吗。”根据梦境，苏小小说的笃定。 “是的，她后来死于封神，准确来说是做了封神台的祭品。” 提到那些过往，姜子牙眉心微动，仿若冰雪消融。 “本来这个祭品是伯邑考，但当时若芷推演出了伯邑考是新的人皇，这和他作为祭品相冲突，于是强行逆天改命，以命换命，可命理向来不可捉摸，若芷确实成功改掉了他成为祭品的结果，却中途被九尾狐所害，兜兜转转，还是免不了死亡的命运。” 那场封神在后世的美化下是如此歌功颂德，实际上却是鲜血淋漓，不堪回首。 作为亲历者的姜子牙的声音微微颤抖，多少鲜活的生命无辜陨落，成了封神榜里被禁锢的灵魂。 “云遐，当时姜先生和你是一体的，这些事你不会不记得。”苏小小看向云遐，分明就是要他给出一个交代。 “当然记得，能让入世的古神神识切片，必是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云遐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里的泪光闪动，几千年过去了，那些过往他从来都没忘记过。 “按照最开始签押封神榜时，需要一位古神入世引导封神，元凌是天帝，苏瑜是冥王，昭阳陨落，只有我可以担任这个差事，因为当时神位实在空缺，我便下凡了，待一切结束，我回归正位，封神就可以画下句号。” “可我遇到了若芷，一切都改变了，变得失去控制，变得让人不可捉摸。” 云遐和姜子牙异口同声的说着，尘封的记忆落满了灰尘，此刻终于有人打扫。 “下凡之后我成了没有根骨的凡人，即便成了阐教元始天尊的弟子，也只是一个外门弟子，每天砍柴挑水，除了青春永驻，仙法上没有任何长进。” “青春永驻，这也很难得了，倒和封神演义里说的一样，七十多岁了还没学到什么，只不过封神演义里的姜子牙都是须发皆白的老头。”苏小小一边烹茶，一边听着他们的故事。 “修行了很多年，某一天我在昆仑山的桃花林遇到了若芷，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微风拂过，卷起了漫天的粉色花瓣，花雨中，若芷拿着钓鱼竿言笑晏晏的看向我这边。 这便是我和若芷的初见。” 听着云遐和姜子牙讲述和若芷的过往，苏小小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一种“捉奸”的既视感。 云遐：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 “后来我知道了，若芷是女娲娘娘的入室弟子，是我的师妹，也是西伯侯的长女，被女娲娘娘看中收为弟子，我和若芷一开始其实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同道殊途。” “我记得姜先生是有一段姻缘的，但这段姻缘不是若芷，是吗？”苏小小思考了一下，想起姜子牙是有妻子的。 “没错，我的妻子是马招娣，她是我下山以后的姻缘，最后也是为了救我死在了诛仙阵里。” “那姜先生喜欢你的妻子马招娣吗？”苏小小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的心里只爱若芷一人，但马招娣是我的妻子，我的亲人，我也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姜子牙的话虽然伤感，但在苏小小看来，怎么那么渣男！ “慈尊别误会，姜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若芷发乎情止乎礼，对于招娣，姜某是敬重的，她们两个一个是天上银月，一个是天上太阳，都不是姜某能比肩的。” 这话从一手造就了八百年周朝延续的姜子牙嘴里说出来，居然是那么的谦卑，这是极其不应该的。 “姜先生太妄自菲薄了，世间女子为您倾倒是正常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苏小小由衷的夸赞，云遐的容貌几乎完美。 “小小……”苏小小夸赞的话倒是让云遐少见的害羞起来，当着丧妻的神识切片秀恩爱好像有点残忍啊…… 姜子牙：你们高兴就好，我没事…… “咳咳，我们接着说，在昆仑山上我和若芷的初见，之后我入了元始天尊的法眼，我正式开始修行，因为门下弟子众多，师傅特意将若芷请来监督我们这些弟子，那时候我也才知道，若芷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登临金仙之境了。” “若芷姑娘真是天赋异禀，让人佩服。”听到姜子牙说起若芷年纪轻轻就成了金仙，苏小小心里佩服万分，遥想她自己，差点被雷劈死。 果然，人和人的天赋不能一概而论。 “若芷可是文王姬昌的女儿，武王姬发和人皇伯邑考的姐姐，自然生来不同凡响。”一说到若芷的厉害，姜子牙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云遐则是平静了不少，主要是苏小小正死亡凝视着他，堂堂古神也是“妻管严”啊！ “姜先生，云遐，挑重点的说。”苏小小也不是很想吃狗粮，主要这狗粮是云遐和前女友的。 “或许也是师傅和女娲娘娘有意，我和若芷逐渐有了感情，用当时的话来说就是佳偶天成，全阐教上下都认为我们会结成道侣。 可我们之间只有相识相知的缘分，并无厮守的缘分，纣王无道，乱世将起，她奉女娲娘娘法旨回到了西岐，我也承了师傅的无字天书和封神榜下山，自此我和若芷便再无道侣之缘了。” 说到这里，姜子牙有很明显的哽咽，那时他身上有命定的缘分马招娣，就算再如何挣扎，他也没摆脱命运。 “所以我在梦里看见了你们在断肠崖恩断义绝。” “是，若芷曾说过山盟海誓，永效鸾凰，可我们之间隔了马招娣，若芷便说当初的誓言都不作数，我亲眼看着若芷走进断肠崖，把过往爱恨葬送。 我那时候是真的绝望了，那天之后她便只是西伯侯的长女，她的一切都献给了伐纣，没了那些爱恨的牵绊，她的能力无人能出其右，一时风头无两。” “这样的女子没有在正史中记载真是太遗憾了。”虽然不曾亲眼见过若芷当年的风姿，但苏小小对她的敬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您说的没错，可能就是因为若芷的能力，她为天道所不容，又因为她替伯邑考逆天改命，触怒了天道，若芷成了封神台最后的祭品，魂飞魄散。” 讲到这里，姜子牙和云遐都红了眼眶，两行清泪从他们的脸上滑落，落在透明的茶几上，绽出朵朵泪花。 “为了给天界一个交代，也为了警示所有想要逆天改命之人，天道抹除了若芷存在的痕迹，除了清源真君他们几位肉身成圣的神仙以外，其他人都不记得她了，史书上也没有记载。” “天道，好生无情啊……”苏小小说的咬牙切齿，她已经领教过天道的厉害，它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六界吗？ “是啊，好生无情，它不过是一段思想罢了，竟然能凌驾在所有古神仙人之上。” 最清楚天道来历的云遐更是对天道万分不满。 “若芷死后，我完成了封神，按理来说我可以回归正位，可对她感情过于浓烈，以及看透了封神的本质，这具凡身和思想分离出了自己的神识，成了独立的个体。” 见姜子牙难过的不能自已，云遐替他讲完了剩下的故事。 所以他才会对姜子牙说：好久不见。 “原来是这样，那您辗转千年就是为了找寻若芷，对吗？” 虽然对云遐是满心的信任，可在听他和若芷的故事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会吃醋，能把凡身思想生生分离的爱恋肯定是无比刻骨铭心的。 为了转移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苏小小赶紧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记得姜先生还有一个师弟，申公豹，他呢，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收拾好情绪的姜子牙解释道：“您说申公豹啊，他也不过是被裹挟的一枚棋子罢了，我也好，若芷也好，申公豹也好，每一个人都是天道的棋子。” “接下来，封神之战落下帷幕，六界又恢复了平衡，但因为封神之战枉死的鬼魂太多，冥府无法承载这些磅礴的怨气，只能将鬼魂东引归墟，久而久之归墟受到了怨气侵蚀。” 有了姜子牙和云遐的开口，苏小小立马将一切串联了起来，需要用活人祭祀的封神台注定不会太平。 之后的所有事情便都顺理成章了，封神台，归墟，元一，桩桩件件都是有关联的。 “姜先生，接下来的事，就由本座来说吧。” “好。” “封神台本由神骨铺成，后来又被鲜血染就，怨气浸泡。再后来，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因为天道造出的天罚，大水，地震，疾病，每样都令人类伤亡惨重，怨气充斥天地，它门受封神台指引全都聚集到那里，代表罪孽的元一应运而生，所幸元一还未下界就被天帝元凌禁锢在封神台上。 但元一非神非妖非魔，又和封神台气运相连，若是杀了元一，天界诸仙便会陨落，所以元一既不能除去又不能放任，才划归墟为牢，由天官负责圈养。” “这也成了封神台需要在归墟建造七星台，并派遣神使和四大神兽镇压的原因，本座说的没错吧。”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封神台的罪孽太重了，它承载不了那些罪恶，也承载不了若芷的血液和灵魂，注定会孕育出元一那样毁天灭地的怪物。” “如今封神再起，封的什么神，修的什么道，怕只有天道最清楚不过了。” …… 就这样，苏小小，云遐，姜子牙掌灯夜谈了很久很久，久到天光泛白，人造太阳升起。 “苏姐姐，云哥哥，我饿了……” 第一百七十章：姜尚，你上热搜了！ “苏姐姐，云哥哥，我饿了……” 林溯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他揉了揉眼睛，肚子“咕咕咕”的叫着。 苏小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十二个小时过去，如今正是清晨。 他们居然谈了一整夜。 “林溯，那你想吃什么？”苏小小换上一个温柔和蔼的笑容，和昨晚判若两人。 “牛奶面包就可以的。”林溯打着哈欠，挤出了几滴泪花，更惹人怜爱了。 “小Q，金粉面包，新鲜牛奶还有鸡蛋。” “好的，主人。”机器人管家一听云遐的指令立马滑去厨房准备四人份的早餐。 “林溯，你先去洗漱，早饭一会儿就好。”苏小小一边用木簪盘起头发，一边替林溯接了杯温水。 “好的，苏姐姐。”林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去洗漱了。 “熬了一整夜，姜先生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苏小小收起茶具，昨晚听到的那些往事，说出来的时候可以是云淡风轻，其中包含的情感非旁人能够体会。 “谢谢，大家都是神仙之体，不用休息。”姜子牙笑着接受了苏小小的好意。 “小小，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先上楼，今天还有课。” 既然已经是神识切片，云遐和姜子牙就都是独立的个体。 “那好，姜先生，您请自便吧。”对于姜子牙的话，苏小小也不强求，她和云遐还有话说呢。 “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在学院里转一转，挺有意思的。” 上楼之前，云遐如是说道。 “好。” 在来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之前，姜子牙对这座学院早有耳闻，如今身处其中，自然也很有兴趣参观一番。 姜子牙心念一动，起身便离开了。 清晨的学院静谧万分，大多数学员都在和早饭和备课做斗争。 虽然本来人也不多。 在操场上，姜子牙看见了正在慢跑的木兰和凌柏书。 在图书馆，姜子牙看见了正在看书的林亦星和李明月。 在术科教室，姜子牙看见了正在练习的冯娜，姬宸熙和苏雅。 在学员厨房，姜子牙看见了正在做甜品的凌妙妙和阿雅。 而在医学部，姜子牙看见了正陪着杨君乙散步的闫泽琪。 “大好的年华啊，真好。” 在学院里走了一圈，姜子牙感受到了久违的青春活力。 在他的时候，学员们也注意到了姜子牙，昨天晚上给他们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现在看见姜子牙还觉得他是云博士。 “姜，姜先生，早上好啊。”木兰首先打了招呼。 “早上好。”姜子牙微微颌首。 “姜先生，你和云博士？”凌柏书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碰巧基因差不多。”姜子牙换了个他们可以理解的说法。 “基，基因差不多，什么意思？”凌柏书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他们两个出自同一个个体。”木兰拍了一下凌柏书的后背，怎么理解能力这么差呢。 “哦哦哦……”凌柏书挠了挠头。 就在他们几个干巴巴的在操场上聊天的时候，其他学员都各自出来了。 “姜先生，早啊。”姬宸熙拉着苏雅的手，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一看就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训练。 “早啊。” 见大家都围了过来，姜子牙礼貌的和大家都打了招呼。 “姜先生，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白，是天生的，还是染的呢？” “姜先生，你真的是那个封神的姜子牙吗？” “姜先生，你昨天晚上是特意等在那里的吗？” “姜先生，我们前世真的是你说的身份吗？” …… 学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昨天晚上除了苏小小他们彻夜未眠，他们也是一样的。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好奇。 如今看到了正主，自然要好好询问一番。 “我这是后天变白的，毕竟那么大岁数了。” “是的，现在的这些神仙大多是我奉旨封神的。” “我昨天晚上就是碰巧遇到了你们。” “你们的前世啊，不可说，不可说……” …… 面对学员们的热情询问，姜子牙耐心的替他们一一解答。 端的君子如玉，世上无双。 “哎呀，你们看，姜先生上热搜了！” 就在这时，木兰打开手机一看，抖音热搜被姜子牙刷屏了。 白发美男深夜河边钓鱼，钓的是万千少女的怀春之心。 惊！白发古装美男河边垂钓，一眼万年！ 双胞胎兄弟绝世容颜迷倒万千少女！ 一条又一条的热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都是昨天晚上他们和姜子牙碰面的画面和视频。 倾城一笑配上的音乐，简直杀人于无形。 “姜先生，你火了啊！”凌妙妙甜美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 “是啊，你这么帅气，一下子就火了！” 学员们还是年轻，对于这些新兴事物还是保持着热忱。 “呃，还好吧，过一阵子就好了。”姜子牙虽然看着冷静，可是脸上闪过的红色出卖了他。 这让他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些桃花，一个两个都来喜欢他。 每次都惹得若芷吃醋，然后，哪有然后了，她早就不在了…… 见姜子牙情绪突然低落，学员们都很诧异。 这是怎么了？ “姜先生，我们还得去吃早饭，然后去上课，您要和我们一起吗？” 林亦星靠在李明月身上发出了邀请。 “不用了，苏姑娘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哦，是这样啊。”冯娜一副了然的表情 “姜先生，这是我们做的甜品，你尝尝。”阿雅和凌妙妙鼓起勇气将手里的蛋糕盒子递了过去。 “谢谢。” 被学员们声音拉回的姜子牙接过蛋糕盒子，甜食啊，真的是很久没吃过了。 他的若芷除了甜食其他的什么也不会，每次都是他来做实验品。 自从她离开后，他再也没机会吃到她的甜食了。 “那姜先生，我们先走了。” “再见。” “再见。” 学员们和姜子牙告了别，一头扎进了食堂，摆脱，今天谁上课还不知道呢！ 一阵寒暄后，学员们各自离开了。 参观了一圈后，姜子牙回到了苏小小他们的别墅。 早饭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他回来了。 “这是两位女学员送的蛋糕。” “姜先生，回来的正好，吃饭吧。”苏小小为每个人倒了一杯牛奶。 看着苏小小的身影，姜子牙有些恍惚，像，真的太像了。 “姜尚不知苏姑娘是否会做饭？姜某突然想吃碗甜汤了。” 就让他再感受一下温暖吧。 “那姜先生先等着。”苏小小先是一愣，然后自信满满的说道，姜子牙殊不知他即将面对的是何等“美味”。 云遐在一旁看破不说破。 呵呵，就算你是我神识的切片，也别想和本君抢人。 “云哥哥，你看，姜哥哥上热搜了！” 林溯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和云遐分享着。 姜子牙：得，梅开二度。 “你火了啊！”云遐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他的神识切片居然一鸣惊人。 姜子牙：无语，神君，你的人设崩了。 …… 半个小时后，苏小小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的走了出来。 “苏姑娘……你是做饭还是打仗去了？” “苏姐姐？！”林溯的嘴里还咬着面包，“啪嗒”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苏姐姐是去做饭吧？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结局还是完美的，姜先生，请。"苏小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过了。 姜子牙接过后眼直勾勾的等着那似碗黑炭的甜汤，一脸的不可置信。 林溯默默咽了咽口水，云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啊，苏姐姐的厨艺，杀伤力也大了。 “苏姑娘确定这黑乎乎的东西能吃，姜某记得甜汤明明是晶莹剔透的。” “这是芝麻馅儿的……”苏小小理不直气也壮。 “好吧……”姜子牙视死如归的尝了一口苏小小做的“甜汤”。 这一口，差点没把他送走。 天爷啊！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甜汤！喝下去立马升天啊！ “姜先生，怎么样，好喝吗？”苏小小的问题是恐怖级别的。 “啊，这……”姜子牙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我觉得不错啊。”云遐一把端过那碗甜汤，眼睛都没眨，一口一口的喝完了，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云哥哥……”此时林溯瞪大了双眼，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姜子牙更是偷偷的给云遐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太厉害了！ “我就说我手艺进步了，锅里还有。”见云遐很是捧场，苏小小心满意足。 “小小，大早上的，还是少吃甜的。”为了自己的胃，云遐还是从心了一下。 “也是。”所幸苏小小没有坚持，否则他们几个都得食物中毒。 在经历过苏小小牌甜汤的味觉摧残后，普通的牛奶面包在云遐和姜子牙口中都成了人间美味。 果然，人和人的厨艺不能一概而论！ “苏姐姐，云哥哥，我今天可以回家吗？”饭桌上，林溯低着头，再次提起了他的心愿。 虽然那里已经不能称作是他的家了，可是他还是想要回去，他不想让那些坏人霸占他父母的房子。 “当然可以啊。”苏小小摸了摸林溯的头，心里早就想好了计划。 “谢谢苏姐姐……” 第一百七十一章：溯洄从之 “小小，一大早你们搞什么化学实验呢？” 和嫦娥约会结束的清源真君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被苏小小做的甜汤的味道熏到了。 “什么化学实验，这是我做的甜汤。”一听清源真君的话，苏小小的表情立马变得傲娇。 “甜汤？快让二哥看看。” “二哥，你看，这就是我新做的甜汤。”苏小小为清源真君盛了一碗，眼里盈满了期待。 “呃……这颜色……别有一番巧思啊……”看着黑乎乎的甜汤，清源真君干巴巴的夸了一句。 “二哥，这是黑芝麻馅的，快尝尝。”苏小小补充道。 “好。” 在云遐，姜子牙和林溯充满“敬佩”的眼神里，清源真君面不改色的将甜汤送入了口中。 “味道不错，和之前比有进步，下次二哥要喝桃花羹。” 对于清源真君这样的评价，姜子牙和林溯很是吃惊，这也能夸出来，肯定是深度妹控。 “其实，我知道我做的很难吃，但我就这点爱好了，最拿手的就是饺子和桃花羹，之前和弟子们在石盘村过年，我们一起包饺子，然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我就不想再包饺子了……” 不知怎的，苏小小想起了那件事，短短几日，她就失去了两位弟子。 “小小……”云遐握住了苏小小的手，当年他本来答应替苏小小看护好石盘村和她的徒弟们，可因为他去复活苏小小的父母，间接导致楚天佑和白灵命断仙途，苏小小差点入魔。 至今想起，他仍然觉得对不住苏小小和她的徒弟们。 “行了，甜汤我还是倒了吧。”整理好情绪，苏小小打算处理掉那锅甜汤。 “苏姐姐……”林溯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小他们忽然情绪低落，他一脸的迷茫。 “没事，林溯，快吃饭吧。”云遐替林溯夹了煎蛋，这些负面心情不应该影响人家孩子的。 “吃完饭我们和你回家，帮你赶跑坏人。”苏小小揉了揉林溯的头，很柔软。 “嗯。”林溯用力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今天还得我上课，对吧。”清源真君提炼出了关于他的重点。 “二哥真聪明，不过我们下午就回来了。” “好吧。” 一向宠妹的清源真君有求必应，不就是上课吗，没什么难度。 “二哥最好了！”苏小小再次开启哥吹模式，看得林溯一愣一愣的。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佩服，实在令人佩服！ …… 九霄云殿里一贯的清冷，上百排长明灯也无法将诺大的宫殿浸暖。 天帝元凌默默誊写下所有创世神昭阳留下的关于天地规则的卷宗。 韦编三绝，烂熟于心。 这套法则他早就知晓，如今的天道正是于此诞生。 它可是说是创世神昭阳思想的延续，但后来天道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思想，于是又反过来制衡万物，包括它的主人，创世神昭阳。 天道法则看似合情合理，可其中包含了多少鲜血，又有多少人知晓。 良久之后，天帝元凌停笔思考。 当年连他的师尊创世神都避免不了被天道反噬，落得个神死魂灭，而他又何尝不是做了天道的执刀人。 更不要提那些微不足道的仙官仙娥，剥皮抽筋，灰飞烟灭已经是网开一面。 经过千年的演化，如今天道中有些典律中的重刑恐怕闻所未闻。 就比如说有一种雷刑，这不是普通的天雷之刑，那浸染了忘川水的雷电可以轻易腐蚀仙者的皮肤，肌理，甚至是骨骼。 行刑时第一道天雷落在受刑仙人的丹田，破坏他们的护体仙泽，然后第二道天雷落下，直接钻入受刑仙人的体内，慢慢搅碎他们的五脏六腑和骨骼。 这种酷刑凡人忍受不了多久，可是作为神仙，即便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仍能意识清醒。 在这之后，他们的元神还要再受重刑。 直至灰飞烟灭。 除此之外，如今的天规对于神仙的情爱比较宽松，神仙之间可以恋爱，神仙和凡人妖魔也可以恋爱，只不过约束比较多。 而在一开始，天道对于神仙的情爱有着近乎变态的惩罚。 那些触犯天规与凡人相爱的神仙被永世镇于星阵之中，就比如织女与牛郎相隔天河，不过是一重表象。 事实上，囚禁那些神仙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位置，而是某一段不停循环的岁月。 数千年来，每一对凡人和神仙在星阵里重复的都是同一年。 在这一年里，他们朝夕相处，然后被迫分开，之后一切归零，周而复始。 当然，如果一直重复着幸福的过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星阵下的囚笼独属于那些神仙，凡人不会有任何记忆。 那些神仙不是没想过打破这个不断重复的世界。 他们试过自杀或是杀了那些凡人，但是统统失败。 星阵里的世界为他们锁死了几个条框。 一，每一次的循环他们都会和凡人相遇，即使上一次他们亲眼看着凡人死去，这个世界仍旧会有机缘让他们重逢。 二，每次相遇，凡人什么都不会记得。 三，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很多细节都会改变。 四，这个世界里他们是不死的，凡人就不知了。 他曾进入过星阵，那些被惩罚的神仙伏地拼命磕头，大声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他们如一只只困兽，又哭又笑，血染星途。 无边噬骨的孤独让那些神仙几近崩溃，那些凡人却浑然不察。 对他们而言，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年。 细细想来，天道法则全部浸满鲜血，这样的处罚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难怪凡人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年他初登天帝之位，天道就告诉他，处置仙家，要用酷刑以震慑，而涉及下界，则是要用活生生的性命去填。 几万，十几万，几百万对他们神仙来说不过是个数字，一群任神拿捏的蝼蚁，要碾碎他们，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他本来是天地中游荡的生灵，只想自由自在，后来他遇到了师尊——创世神昭阳。 在师尊的教导下，他明白了自身存在的意义，苏瑜和他一生一死，代表了阴阳之分，他天生洞悉万物，苏瑜掌判生死，他们生来就是要分管天地的。 只是时机未到。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也还是个无畏无惧少年，对未来的一切隐有察觉，可他觉得一切还未发生，什么都来得及。 在他们新家落成的那一天，师尊拉着他和苏瑜亲手栽种了一棵梨树。 愿岁岁如今日，年年胜今朝。 那天晚上师尊随手拎过一瓶他酿的酒，斜坐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上，白衣胜雪，墨发静静的垂悬在白色的衣袍间，桂花树亭亭玉立，花色淡雅，十里白云香。 在夜色下美得叹为观止，惊心动魄。 他就静静的在远处看着，他伸手想要触摸天穹上的明月，是那么遥不可及。 忽而一阵风吹来，白衣在风里游走，墨发轻轻地飞扬，更添无限风致清雅。 酒瓶摔落，惊了一树的落花，纷纷扬扬，争相落下来亲吻脚下的土地和湖面，晚风绕着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清香扑鼻萦绕。 “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 那一晚，他抓住了一抹不属于他的月色，小心的捧在手心。 千万年过去，他永远记得。 此后的岁月中，他和苏瑜在师尊的教导下成了天神与冥神。 冷清的世界不再孤寂，有了更多的生灵。 洪荒岁月里，师尊不仅教导出了他和苏瑜，也教导了很多神明，当的起一句万世之师。 其实，他做天帝的初衷很简单，保护师尊和苏瑜，也为了天地万物。 既然他生来就是这样的命格，他便欣然接受，用他永恒的生命去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 可谁也没有想到，由师尊亲手创造出来的天道会反过来制衡主人。 天道成了凌驾一切之上的法则，就连师尊都无法消灭它，甚至最后死在了天道的手中。 一直以来，师尊的死是他这一生都难以挽回的遗憾，为了师尊，他付出再大的代价都算值得。 所以做了天帝之后，他一边尽职尽责的扮演天道的一把刀，一边修炼做一个合格的天帝 征战杀伐，开疆拓土，约定封神，稳固六界。 桩桩件件，都不过是他棋局里的一部分。 他还是希望这套由师尊拟定的天规可以取代如今的天道，施行于六界。 与此同时，他为天道的不断演化感到悚然，这样的天道真的能够主宰万物吗？ 执掌六界千年，他清楚的明白六界需要爱，不需要冷漠；需要情，不需要无情；需要团圆，不需要分裂；惟有以爱为中心制定出来的秩序，才能使万物和谐，这才是他们古神追求的大道。 天帝元凌的思绪百转千回，在冷静孤寂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人独行。 不过现如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这盘棋，越来越精彩了。 想到这里，天帝元凌露出了一抹淡薄的微笑。 突然有一仙侍进来通报，“启禀陛下，女娲使者到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陛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清源真君的教导（一） 在林溯的带领下，苏小小和云遐陪着林溯回到了他的家。 S市有名的富人区别墅群——御景华庭。 这些别墅依山傍水而建，形态各异。 苏小小和云遐纵目两岸，湖山相接，山上五颜六色的别墅，层层叠叠，由半山一直伸延到湖边。 这些别墅忽而连栋比栉，忽而疏落有致，结构形式丰富多样，有的像古堡，有的像蜂窝，有的是大幅红瓦盖顶，有的冒着罗马式的塔尖，有的让花树埋去半边，有的挂上华贵的帘幕…… “林溯，你家是哪个？”进入小区之后，苏小小想起了林溯说的话，他说家里是做生意的，有些财产。 林少爷，谦虚了不是，你们家不是有一点钱，是有亿点钱。 没别的，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身份显赫。 “前面那个就是。”一身英伦风的林溯抬手指了指。 顺着林溯手指的方向，一套欧式别墅映入眼帘，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而且林溯家的别墅坐西南、朝东北，在自然地理和道术风水上来说是一块“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 的宝地。 或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许是不愿记起那些人丑恶的嘴角，林溯肉眼可见的紧张害怕。 他紧紧握着苏小小和云遐的手，手心的汗滑腻冰凉。 “林溯，别怕。”苏小小一改往日高高在上圣人的凌厉，温柔和蔼。 “这是你的家，他们才是外人。”云遐同样温柔的鼓励着林溯。 因为有了苏小小和云遐的鼓励，林溯鼓起勇气上前输入别墅大门的密码，没有主人的认证，那些人更改不了密码的。 果然，密码还是之前的，门应声而开。 “小兔崽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道尖而利的女声伴着浓郁的香水味自别墅中走出，苏小小闻出那是春天巴黎的味道。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林溯抬头看向那女人，眼里全是恨意，就是她和她的丈夫霸占了他父母留给他的家。 “你的家？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表哥表嫂的亲生儿子，我们才是林家真正的继承人！” 女人一身名牌，打扮精致，她理直气壮的指着林溯，那眼神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就算是养子，那林溯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你们才是外人。”一直压抑着气场的苏小小出声说话。 “你们是谁？是这小兔崽子找来的帮手？”女人这才注意到林溯的身后还有两个成年人，他们看着年轻，气场却不容小觑。 “你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赶紧滚！”女人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我们要是不呢。”苏小小笑着阻止了女人的动作，女人想脱身，却在苏小小的掌控下动弹不得。 “放开！”女人想要挣脱苏小小的手，并大声呼喊着。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你可以称呼我为苏小姐。”苏小小礼貌的介绍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并没有动用法力，作为神仙若是在凡间随意将法力用在凡人身上是要沾染因果的。 况且，他们这样的人也用不着她和云遐动用法力。 “什么苏小姐，王小姐，我管你是谁，这里是我家！”女人不依不饶，完全不把苏小小他们放在眼里，她一个用力终于从苏小小手里挣脱了出来，当然，这也是苏小小故意放水。 “不许你这样和苏姐姐说话！”林溯眼睛紧紧盯着女人，她实在是太不讲理了，苏姐姐他们会不会吃亏啊！ “我再说一遍，她姓苏。”云遐根本不想理会那女人的一举一动，只是淡淡的重复着苏小小的话。 “姓苏怎么了，天下姓苏的多了去了，我管她是谁！这里是我家，你们赶紧滚！”女人双手叉腰，白眼要翻上天。 本来还算姣好的容颜此刻是那么泼皮无赖。 “本市的市长也姓苏。”云遐故意顿了一下，然后观察着女人的表情，果然女人原来跋扈的气势低了不少。 “他还有一位掌上明珠。”云遐的话不紧不慢，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女人的声音开始结巴，她上下打量着苏小小。 一旁的林溯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苏姐姐，你这才是深藏不露啊！ “不好意思，我妻子今天心情不好，冒犯了苏小姐和这位先生。” 就在这时，一道干练的男声出现在了门口，一身休闲的家居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斯文败类，反而精明万分。 一看就是这座别墅临时的“主人”。 “不妨事，我们今天来就是陪林溯回来看看，刘先生和林夫人不会介意吧？”苏小小打着得体的招呼。 “当然不介意，快进来。”刘先生将苏小小他们迎进了别墅，并让林夫人去准备茶点。 林夫人虽然满脸的不愿意，但还是嘟嘟囔囔的去准备了。 就这样，苏小小和云遐带着林溯进入了别墅。 …… “杨教授，今天还是你的课呀！” 在经历了一早上的鸡飞狗跳之后，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学员们终于坐在了教室里。 闫泽琪和杨君乙依旧没有来。 他们看着讲台上的清源真君，早就波澜不惊，见怪不怪了。 “你们的苏博士和云博士下午回来。”清源真君一边调试着设备一边回答道。 “那今天我们讲什么？”凌柏书十分的好奇。 “今天我不讲课，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来到学院？来到这里后真的开心吗？如果能够离开这里，你们想不想离开。” 清源真君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句一句打进了学员们的心里。 是啊，为什么呢？ 见学员陷入了沉默，清源真君毫不意外，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这些学员看似接受了为人类努力的任务，实则是非常被动的，他们的主观意愿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们第一次发现自己与众不同是什么感觉。” 对于教导学员，清源真君有自己的心得。 果然，在清源真君提问之后，学员们神态各异，他们低下头去，可能陷入了自己的情绪。 除了姬宸熙和苏雅，他们眼里更多的是迷茫和不解。 “不是开心，是恐惧和无助，对吗？”清源真君循循善诱。 “杨教授，你说得没错，我在七岁那年发现了自己能够读到别人的心，一开始我很好奇，为什么我能听到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我很享受这种能够掌控别人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开始害怕这种感觉，所有人都不愿靠近我，生怕我说出他们的秘密，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 一直保持着神秘的林亦星首先开口，坦白的说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以及不为人知的烦恼。 原来平日里冷漠高贵的王子也有着平常人的烦恼。 坐在他身边的李明月拍了拍林亦星的肩膀以示安慰，作为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太清楚林亦星的感受了。 “我和星星是同时发现自己有异能的，如果有人盯着我眼睛的时间太长，他就会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有时候有人欺负星星，我就故意让他和我对视，可时间长了，我也很害怕。” 顺着林亦星起的头，李明月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和林亦星从小一起长大，那种无助恐惧他们都是感同身受的。 “我是五岁的时候发现能通灵的，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都能看见，那时的我真的很害怕，身边都是一些牛鬼蛇神，他们哭着喊着，互相撕咬着，从来没消停过……” 想起小时候的经历，阿雅仍是心有余悸，那么小的孩子每天眼前都是鬼魂妖怪，怎么会不害怕呢。 “而我和木兰是为了保护阿雅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 冯娜和木兰互相对视了一眼，当时一群小混混围住李阿雅索要保护费，从小没有父母相依为命的她们自然不会让其他人欺负阿雅。 就是那一次，冯娜一出手就冻住了那些小混混，木兰则是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扔的远远的。 后来她们三姐妹害怕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是不是怪物啊！ “我和妹妹是一年前才发现的，因为我从小就跑得快，所以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我妹妹就比我反应大多了， “你们试想一下，别人心情不好来找你就好了，你不惊讶吗？”凌妙妙接着凌柏书的话说道。 相比较于这些学员的畅所欲言，姬宸熙和苏雅则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和他们的情况不一样。 到现在他们依旧不知道作为警察他们被派到这座学院的意义何在。 清源真君站在讲台上静静倾听着学员的话，他们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说不害怕是假的，而伴随他们成长的大多是一些很不好的言论和指指点点，甚至是孤立和排斥。 这样的他们，心底里真的能接受自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吗？ “那你们又为什么来到学院呢？”清源真君将这些学员认认真真的扫视了一遍，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 “我……” “是因为……” 第二个问题一出来，学员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开口。 第一百七十三章：清源真君的教导（二） “收到入学邀请就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林亦星一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是做什么的，邀请你们入学的目的又是什么？”清源真君手里把玩着电子教鞭，锐利的眼神一直盯着学员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 “就是因为好奇才来的，至于目的，你们不是都告诉我们了吗？”李明月回答道。 “当时入学邀请上说有不少和我们一样的学员，抱着好奇和忐忑的心理，我们就来了。” 心思比较敏感的冯娜三姐妹更多是出于寻找同类的想法来的。 “我们就是觉得新奇，从小大大，我和哥哥四海为家，突然有人发出邀请，我们就来了。” 学员们来到学院的想法各不相同，大多数是因为好奇，靠着新奇和探究聚集起来的一群少年，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向心力。 “那你们两个呢？”清源真君把目光转向了姬宸熙和苏雅。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警察，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异能，实在是不知道要我们两个来的目的。” 苏雅选择实话实说，她也想看看杨教授会如何解答他们的疑问。 “目前你们两个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你们作为警察，身上所具备的特质是其他学员没有的，若真到了末世的那一天，你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清源真君的回答让苏雅莫名觉得安心，她身旁的姬宸熙出于职业习惯，一直观察着清源真君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没有故弄玄虚，只有一身坦荡。 不过，清源真君说的话还是有所保留，既然他们两个已经下凡投胎，前世的一切还是不要提起，等他们历劫结束回到桃山再说也不迟。 “杨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天姜先生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姬宸熙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姜子牙说的那番话。 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纣王，什么大公子，苏姑娘，令人似懂非懂。 “姜先生的话，你们听过就当没听过，任何事物都有前世和来生，除却因果，并没有太大的关联，退一万步讲，你们的前世就是他们，那你们今生就非要重蹈前世的覆辙吗，然后循环往复，每一世都大差不差，有意思吗？” “明白了，我很久很久之前的前世就是那个被做成肉饼的伯邑考，可我不觉得那有什么，过去了那么长时间，都轮回几百世了，我现在只是姬宸熙。” “即便我的前世是苏妲己，可我现在是苏雅，谁也代替不了我，不是吗？” 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姬宸熙和苏雅就是通透，前世债前世结，今生缘今世还。 当然，他们两个的前世不止是伯邑考和苏妲己，其中更深层次的内涵，就连清源真君也说不清。 “好了，你们的想法我大致明白了。”清源真君手里的电子教鞭被他把玩出花来，虽然手感比不上他的三尖两刃，但胜在轻盈便携。 “杨教授，那我们以后会学些什么呢？” “不急，周校长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们。”这句话清源真君说的掷地有声。 “任务？什么任务？” “做卧底。” “卧底？！”学员们异口同声，就这么信任他们？他们基本都是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卧底，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没错，就是让你们去做卧底，为期一周。”清源真君故作神秘，这是他和周校长商量后决定的。 为的就是让这些学员们能团结起来，真正理解并接受他们身上的使命。 “杨教授，到底怎么回事，您快说清楚啊！”凌柏书的心里不是很情愿，他怕凌妙妙受到伤害。 “是这样的，就在我们市的少年收容所里，无缘无故的会有少年消失，经过调查，不是逃跑，就是失踪，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那些少年是在官方看管下失踪的，影响恶劣，所以周校长和上级请示后决定让你们进入收容所进行调查。” “在戒备森严的收容所里还能失踪？这很不可思议，莫不是内部人员干的？” 出于职业习惯，姬宸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现场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吗？”苏雅继续问道。 “没有任何痕迹，监控也查了，红外线检测还原也做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在收到案件信息的时候，清源真君也很诧异，怎么会毫无线索痕迹呢？ “我们去了就能查到吗，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凌柏书第一个不同意，连专业人员都没做到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完成。 明摆着在坑他们呢。 “对啊，我们去了也没什么用吧，干嘛非要我们去做卧底呢？有这些时间不如好好查一查。”对于凌柏书的想法林亦星也表示赞同，没有意义的事，他从来不屑去做。 “杨教授，这件事，我们还是考虑考虑吧。” “是啊，考虑考虑，或许我们去了也没有用。” …… 学员们异口同声的拒绝也在清源真君的预料之中，这很正常。 “专业人员和设备查不出来才最蹊跷，再派人去查更是打草惊蛇，由你们去做卧底最合适，放松敌方的戒备，来一个釜底抽薪。” 一直一步策三算的清源真君早就布置好了计划，不过具体实施还要靠这些学员的发挥。 成功或是失败，他都有应对的策略，锻炼考验他们的团结和毅力是一方面，揪出作乱之人也是一方面。 “现在说的万般周全，进去之后谁能保证不出差错。我们没有任何经验，万一调查不成反而暴露身份，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没有人不惜命，更何况是朝阳初升的少年，死亡和伤病对他们来说还太遥远。 “你们放心，一但发生什么危险，我们会立马把你们接出来。” 清源真君做出了保障，若是真的像学员们说的，不惜一切代价他都会去救他们。 纵使触犯天规，他也不怕！更何况，他犯的天条还少吗！也不差这一次。 话说回来，他们一家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天规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纸空文。 “这样吧，明天六点出发之前告诉我答复，先上课。” 见学员们沉默不语，清源真君也不逼他们，这种事得他们自己做决定。 在一室静默里，姬宸熙和苏雅作了声。 “我愿意去。” “我和苏雅年龄最大，去了不合适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做接应还是可以的。” 姬宸熙和苏雅没有拒绝这次任务，只是他们不适合进入收容所做卧底，还是扮成工作人员比较靠谱点。 “周校长早就为你们两个安排好了，进入收容所后你和苏雅就是看守者。” 这些细枝末节他和周校长早就考虑到了，自然早就安排妥当。 “谢谢周校长，谢谢杨教授。” 对于姬宸熙和苏雅来说，为人民服务就是他们的第一使命。 纵使牺牲性命他们也不怕，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也是他们的荣光。 或许是姬宸熙和苏雅的言行举止过于真诚炽热，刚才还浑身是刺的学员们都收敛了情绪，他们的眼神在清源真君他们的身上来回穿梭。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苏小小带他们处理的两次事件以及进入末世的震撼。 或许来路未知，但不悔当下。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在姬宸熙和苏雅的带动下，学员们陆续答应了下来，谁人年少不轻狂，谁人年少不恣意。 死亡虽然可怕，但一直做个胆小鬼才让人看不起。 “好。” 看着学员们眼里散发出的光芒，清源真君会心一笑，这才是风华正茂啊。 “既然如此，一会儿下课后和我去准备准备，你们做卧底扮演的是问题少年，都别太乖了啊！” “问题少年，这怎么演啊？” “小混混？” “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非主流？” 在学员们之前的人生里，他们对于问题少年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乍然让他们扮演问题少年，还真有点难度。 学员们带点孩子气的话成功逗笑了清源真君，一群乖乖，想想还真有点好玩。 也曾年少荒唐过的清源真君决定亲身教学，问题少年可不一定都是小混混，非主流。 “大家也别苦恼，会有人教你们的，实在不行和就我学，叫什么来着，啊对，精致的淘气。” “精致的淘气？！” “贾宝玉！” “杨教授，你还叛逆过啊？” “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呢？”清源真君如是说道。 “对了，等你们的苏博士和云博士回来肯定惊讶不已。” 和这些学员们在一起，清源真君少见的轻松自得。 可是，人无再少年啊…… …… 而另一边的御景华庭，林溯家的别墅里，苏小小和云遐正与两位“主人”热火朝天的攀谈着。 “真的是非常感谢苏小姐和云先生把林溯送回来，我和我妻子找了他很久，这孩子，太让人担心了。”刘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往林溯跟前推了推几盘点心，脸上挂着担忧和蔼的笑容。 “是这样啊……”苏小小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林溯，那孩子一直盯着刘先生和林夫人看，眼里是浇不灭的恨意，对于那些点心，林溯看都不看。 “可我们刚才听见林夫人对林溯一点都不欢迎啊。”云遐开口冷冷的问道。 “我妻子就是这种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担心林溯。” 说到这里，刘先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林溯这孩子一时接受不了父母去世，我们也能够理解，但离家出走也实在让人担心。” 情真意切的说辞听起来很让人动容，林夫人也配合的掉了几滴眼泪。 “是啊，这孩子一句话不说就离家出走，我是又生气又担心，我怎么和表哥表嫂交代啊……” “刘先生和林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苏小小似笑非笑，静静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真是一出好戏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别墅里的罪恶（一） “苏姐姐……”林溯扯了扯苏小小的衣角，他很怕他们会相信这两个人的话。 “林溯乖，别老缠着苏小姐。”林夫人对着林溯招了招手，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和之前泼妇模样的判若两人。 “我不……”林溯往苏小小的身后藏了藏，他还记得这个女人给他吃狗粮的样子。 “苏小姐，您看，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刘先生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林溯的举动，他诚恳的向苏小小和云遐表示感谢和歉意。 就像一个非常合格的监护人一样。 “没有，林溯很乖，我和云遐遇到他的时候他正眼巴巴的看着蛋糕店里的面包，我们看他小小年纪这么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家，我爸爸见林溯这么可爱也很喜欢他，特意告诉我们，一定要把林溯送回家。”苏小小说的认真得体。 “那天表哥表嫂下葬了之后，林溯就离家出走了，我们理解这孩子的想法，除了感觉被父母抛弃了之外，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我们做他的监护人也是正常的，我们找了他很久，没想到是碰到了苏小姐，林溯可真是太幸运了。” 刘先生说起了林溯“离家出走”的原因，一脸的痛惜。 “林先生和林夫人是火葬还是海葬呢。”云遐突然问道。 “海葬，这是表哥表嫂特意交代的。”林夫人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 “是这样，我们明白了。”云遐笑了笑，开始认真打量起整个别墅布局。 虽然整体一尘不染，井然有序，但很明显所有物品都是更换过的。 当然，这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毕竟别墅里死过人，家具等一应物品换成新的也无可厚非。 可别墅里面的物品布局就很耐人寻味了，八卦五行元素随处可见，桃花枝做的插花，桃木做的各种柜子和桌椅板凳，甚至别墅的正东方还供奉着一尊观音像。 “怎么，刘先生还信佛？”云遐走到观音像面前上了一柱香。 “信不信的，求一个家道平安。”刘先生温和的说着。 “家道平安，人之常情。” “对了，我们刚才听林夫人说林溯不是亲生的？”云遐又坐到了沙发上，高华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是啊，我表哥表嫂身体一直不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抱养了刚出生的林溯。”林夫人又替苏小小和云遐倒了茶。 “才不是呢！我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一听林夫人的话，林溯的情绪激动起来。 “林溯，别激动，你是表哥表嫂的孩子啊，永远都是的！”刘先生试图安抚下林溯的情绪，却让林溯更加的歇斯底里了。 “是你们害死我爸妈的，说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还把我赶了出去，你们都是坏人！” 林溯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委屈，彷徨，无助，害怕，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很想冲上前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受到惩罚。 “林溯，我给你脸了是吧？！”林夫人一听林溯的话火冒三丈，又露出了之前那副泼妇模样。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都说了表哥表嫂是因为永夜导致旧病复发的，还有亲子鉴定摆在那，你确实不是表哥表嫂亲生的啊，而且我们又不是要霸占你应得的，你还没成年，我们只是替你保管打理呀！” 相比较于林夫人的，刘先生就比较冷静了，他耐心的给林溯和苏小小他们解释。 “你们都是坏人！我恨你们！”林溯哭着往门外跑去，云遐赶紧追了上去。 临走之前他和苏小小对视了一眼，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意，林溯家里发生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真是不好意思，给苏小姐和云先生又添麻烦了，林溯这孩子，我们也不敢太管束。” 刘先生脸上的歉意更深了，林夫人则是气呼呼的蹬着高跟鞋上楼了。 “别看我妻子这样，她心里是很关心林溯的，苏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我妻子给林溯准备的，她知道林亦喜欢玩偶，就一直替他收集着。”刘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沙发旁边木柜的柜门，里面都是限量版的珍藏。 “林夫人也是个有心人啊……”苏小小附和着，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玩偶的生产日期都是三天之内的。 虽然看起来珍贵，但实际上不过是些仿制品。 不过确如刘先生所说，他们夫妇的确是个有心人。 ……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大厅里清源真君，校长周辛，主任白洛川，以及没离开的姜子牙一字排开，一起等待着学员们改造后的模样。 “来，看看你们的新造型，绝对是炸街的存在。”梳洗室内，五位造型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工作，终于把乖孩子模样的学员们改造成了“问题”少年。 “啊这……” “这确定符合人设吗？” “是不是太夸张了？” “好像有点帅气哎！” …… “我亲爱的学员们，快让我们看看你们样子！”校长周辛嘴角噙着坏笑，明明应该稳重的存在，却一脸的忍俊不禁。 其实，周辛也是二十几岁的少年人，自然还有些孩子气。 “校长，你人设崩了。”主任白洛川小声提醒着，虽然他也挺想笑的。 “别磨蹭了，快出来吧，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清源真君维持着威严，心里却是迫不及待。 于是在四人既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下，学员们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好家伙，差点闪瞎四人的眼睛！ “哈哈哈哈……我亲爱的学员们，你们的头发颜色简直就是行走的彩虹啊！”校长周辛没忍住大笑出声。 对不起，真的是忍不住啊！ 几位学员一脸黑线：无语…… 不过，真的不是校长周辛故意笑出声，实在是因为学员们的造型过于奇葩。 非主流的发型配上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冲击力太大。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 冯娜满头银发，眼线飞上了天，烈焰红唇，御姐范十足。 木兰和冯娜基本是同款妆容，彩色的麻花辫里穿插着刀剑样的发夹，手上依旧拎着铁锤。 阿雅在三姐妹，乃至是所有学员里是特别的存在，一身白衣，长发及腰，妆容尽量往阴郁了走。 “你们三个人设绝了，一个是怪力女孩，一个是酷炫御姐，一个是阴郁少女，太绝了！”校长周辛给出了他的评价。 再看林亦星，本来头上就有蓝紫色挑染，还带着耳钉，造型师直接给他接了一段头发，黑框眼镜换成了银框眼镜，整个就是一个斯文败类的模样，而且是一个眼神就把人分尸的那种。 “星星，不错嘛，很帅气啊！”李明月时时刻刻都是林亦星的头号粉丝，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赞一把。 “你也不赖啊！”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对于李明月的改造，造型师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实在是他身上的王子气质太浓了，和“问题少年”一点都不搭。 于是造型师没有改变他的特质，谁说“问题少年”一定要奇装异服，和社会格格不入呢，西装暴徒不也是很带感嘛！ 而凌家兄妹的改造也很出彩，凌妙妙是温柔甜美挂的，造型师直接把她改造成了暗黑萝莉，凌柏书则是标准的纨绔子弟的模样，一黑一白，堪称黑白双煞。 “说真的，你们现在顶着这样的造型出去，姜某绝对认不出来你们，改造真的很成功。”姜子牙的评价还算客观，也没有笑得五官乱飞。 “你们的反差太大了，让我缓缓……”到了这时，主任白洛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平日里严肃的俊颜染上了笑容，分外动人。 但学员们无心欣赏，几位校长，主任，教授，能把你们的笑收起来嘛？ 有点吓人哦。 “哈哈哈……哈哈哈……”其中校长周辛笑得格外放肆。 “不错，不错，你们这样混进去绝对没问题！”清源真君拿起手机为他们照了张照片，然后发给了苏小小。 这样的好东西，他得分享出去。 “嗖”的一声，图片通过微信对话框传到了苏小小的手机。 别墅里，苏小小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这反差也太大了，还挺期待他们的表现的。 “苏小姐，喝茶。”注意到苏小小的动作，刘先生微微转过头去，像是不愿窥探别人的隐私。 “刘先生，您是做律师工作的，平日里一定很忙吧。” 苏小小放好手机，然后手里端着瓷杯，里面装的茶水一口不动。 “还可以，不算特别忙，毕竟哪有那么多的案件呢？”刘先生扶了扶眼镜，笑着回答道。 “是啊，现在社会治安这么好，很少会有非常恶劣的案件了。” “苏小姐说的很对，我们做律师的虽然清闲了，但心里是很高兴的。”刘先生笑得情真意切。 “嗯，要是所有律师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苏小小带着职业假笑。 “您抬举了。”对于苏小小的夸赞，刘先生没有表现的多么高兴。 看来这么多年的律师生涯练就了他宠辱不惊的本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别墅里的罪恶（二） 时间一点点流逝。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苏小小身旁，落地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今天打扰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苏小小放下茶杯，准备起身离开。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还得谢谢苏小姐把林溯送回来呢。” 刘先生也起身整理着装，能看得出来，他教养不错。 “我看林溯一时还不愿接受你们，不如我和云遐再照顾他几天，反正我爸爸也舍不得林溯，到时候我们一起劝劝他，孩子嘛，一时别扭是正常的，想明白就好了。” 想起林溯的反应和别墅里的古怪，苏小小决定还是先不要把林溯留在这个家里。 “那多不好意思啊，已经麻烦你们好几天了。”一听苏小小要带走林溯，刘先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成了那副笑面。 “不麻烦，就这样说定了。”苏小小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拍板定音。 “改日我们一定登门答谢，然后把林溯接回来。” “好。” “那苏小姐，您慢走。”刘先生跟着苏小小出了大门，极尽礼貌讨好。 “哒哒哒……”苏小小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石板路上，节奏清晰。 刘先生一直目送苏小小离开，直到他看不见苏小小的身影。 “终于走了……” 一声轻叹幽幽传出落入夕阳，含糊不清…… 从御景华庭出来，苏小小先是给云遐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有事先回学院，让他把林溯带回去。 “没问题。” 云遐回复的很快，树荫下，一大一小相互陪伴了很长时间。 几个小时前，林溯在别墅里受了刺激，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他腿长走得快，没几步就追上了林溯，但云遐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跟在林溯的后面。 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跑着出了御景华庭，他先是边哭边走，后来哭得累了就在一棵树下蹲了下来，并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云遐默默的陪了林溯很久，直到林溯抽泣的声音渐渐消散。 现已是黄昏，人造太阳的光辉逐渐被月光取代。 残阳依山，夹杂着片片鳞波的湖面，显得那么优柔缠绵，柳叶在这凄凉的背景下，也变的沉默，水中的鱼儿更是婉转，回缠。 “林溯，哭够了就起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云遐半蹲下来拍了拍林溯颤抖的肩膀。 “云哥哥……”林溯听到云遐的声音抬起头来，因为蹲的时间太长，林溯直接坐在地上。他哭的双眼通红，水汪汪的，脸哭得像红苹果，惹人怜爱。 “林溯，你们林家的事，太乱了。” “云哥哥，你知道？”林溯眨巴着哭红的眼睛，脑子里还在思考云哥哥和苏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林家人的。 “从遇到你开始就知道了。”云遐直接给出了林溯答案。 云遐和苏小小当然是知道林家的。 林家的主人林海峰是当地有名的慈善企业家，一开始做的是房地产生意。 当年正赶上经济开发，人口增长，房屋销售量陡然攀升，林家抓住时机，房地产生意便越做越大，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林氏集团的商业版图就扩大了五倍，商业范围涉及到各个领域，林海峰成了S市首富。 不仅如此，林氏集团还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S市所有的慈善工程都由林氏集团投资。 林氏集团的公司是S市所有建筑里最高的一个。 S市的阳光好，那栋公司大楼整个浸在阳光底下，颇有一种天日昭昭的感觉。 由于这样的身份背景，林家的一举一动都自带热搜体质，云遐和苏小小知道一些事情也就不稀奇了。 今日陪林溯回家，他们二人在别墅里的所见所闻似乎开始证实他们的猜测。 林夫人和刘先生的行为异常，肯定有鬼。 “你为什么说他们都是坏人，害了你的爸爸妈妈呢？”云遐的声音温柔，坐在了林溯的身边。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爸妈身体不太好，但因为有专业医生的调养看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说的这些都是有记档的，可就在一年前，爸爸的表妹林西西带着她的先生刘思源来到了S市，爸爸见刘思源是一位律师，业务能力也不错，就把他安排进了我家的御用律师所，刘思源办了几件漂亮的案子，爸爸很赏识信任他，就把我们林氏御用律师所交给他打理。” 出于对云遐的信任，林溯开始吐露心声，直觉告诉他，他们是很值得信任的。 况且他亲眼见过苏小小震慑住了那群追他的妖怪，诺大的S市，或许只有他们能帮他了。 “然后呢。”此刻云遐选择做一个倾听者。 “一开始，我也挺喜欢他们的，爸爸妈妈平日里很忙，他们两个便抽时间来陪我，逛游乐园，做甜品，接送我上下学……” 想起之前的那段好时光，林溯的脸上有了一点笑容，即便他现在很恨他们，可一开始的美好他仍然记得。 “我爸爸妈妈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就让他们住进了我们家的别墅，也就是从他们入住开始，我爸爸妈妈的身体逐渐走了下坡路，家庭医生不断更换方案却都不见起色，于是在这次永夜危机中，我爸爸妈妈旧病复发，病情急转直下，身体各个器官衰竭，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听着林溯的讲述，云遐的眉头紧锁，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我爸爸妈妈去世后，刘思源和林西西突然拿出一份亲子鉴定，说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又说我爸爸妈妈早就立好了遗嘱，在他们死后将骨灰撒进海里，实行海葬。我仍然还是林氏的继承人，不过在我成年之前所有财产股份由他们作为我的监护人代为打理。” “而且在爸爸妈妈葬礼举行之前，刘思源把我家的东西全都清了出去，换上了新的装修风格，我当然不同意，那是我的家，他们凭什么那么做！” “亲子鉴定和遗嘱你是不是怀疑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虽然林溯找不到证据，可他就是认为是刘思源和林西西搞得鬼。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伪造签名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云哥哥，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爸爸妈妈去世后，他们按照遗嘱照顾我，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贪睡，四肢乏力，家庭医生说我就是太过悲伤导致的。” 回想起那段时间的一切，林溯默默打了个寒颤。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们绝对是做了什么手脚。” “所以我留了心眼，对于他们做的饭菜，我都偷偷留了一点然后交给家庭医生让他检查，医生却说饭菜没有问题。” “若是家庭医生也有问题呢。” “云哥哥，你好聪明，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我每次都少吃一点，可还是不行。” 说到这里，林溯抹了一把眼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呢？他们不是应该看着你吗？” “我是在葬礼结束后跑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找过我，也不想找我，估计是想我自生自灭吧，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林溯低着头，委屈的要命。 他想查清这些事，可他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若是不跑出来，可能最后也会死在家里。 听完了林溯的故事，云遐重重的叹了口气，世上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林溯遇到他和苏小小无疑是幸运的，其他人可能永远得不到公允。 既然他和苏小小遇到了，那就会负责到底。 “林溯，走吧，和我回去，你苏姐姐还等着我们呢。” “好。”林溯本就不想再回别墅，那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云遐一把拉起林溯将他背到了背上，趁着人造太阳的余晖，他们一起往青城道术研究学院走去。 …… 等云遐带着林溯回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时分。 “我们回来了。” 推开食堂的大门，迎接云遐和林溯的不是往日的欢声笑语，而是罕见的沉默。 “你们……”云遐和林溯一进门就看见七色彩虹围成一圈，中间是努力憋笑的苏小小。 “云博士，明天我们要去少年收容所做卧底了。”凌妙妙顶着暗黑萝莉的妆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甜美。 “这个我知道的，但是你们的造型怎么回事？”云遐一时接受不了学员们的变化。 “有点非主流哦……” 由于冲击力过强，林溯暂时忘却了在别墅里发生的不愉快。 “咳咳咳，是造型师给他们设计的。”苏小小尽量收起笑容，从她回来之后就笑个不停。 自然而然就收到了学员们哀怨的眼神。 苏博士，你够了…… “苏姐姐，我饿了。”林溯走到苏小小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就等着你们回来呢，开饭吧。” 校周辛，白洛川，清源真君，姜子牙各自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四位男神亲自下厨，就是为了给学员打气加油。 “开饭。” 云遐笑了笑，这就是寻常烟火啊。 番外（六）：封神后的神仙育儿日常（一） 其实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有了小团子时候，他们还挺手忙脚乱的。 古神的后代不似凡人的后代需要十个月的孕育，心意相通，精血交融即可孕育出。 起先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以为这么小的神子还要喝奶，便漫山遍野地找，最后不得已去南荒草原顺了一头奶牛回来，可小神子并不买账，牛乳一滴也不喝。 他们夫妻又去找了各色珍奇鲜果，碾碎成泥献宝似的喂给小神子，可他还是不吃。 这难坏了两位古神，去找父神母神问吧，他们是断不好意思的，总不能被人知道两大古神连个小娃娃都看不好。 可是继续留在苍澜山实在不是办法，也不能就这么饿着小团子吧。 思来想去，他们夫妻做了一个他们觉得很英明的决定，他抱着小团子上了九重天。 元凌的重华宫什么都有，就叫小团子自己看想吃什么好了。 于是昭阳神尊打着“关爱徒弟”的旗号，成功进入了重华宫。 天帝元凌是九重天上相貌最最好的神仙，气度高华，按理来说应该倾慕者众多，可是他却孤寂了千万年。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九重天美食众多，正好叫小团子放开眼光去挑，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但他们真没料到小团子什么都喜欢吃。 其实吧，小团子也不是什么都喜欢吃。 先前在苍澜山的时候他还没化成人形太久，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小娃娃的样子被两位双亲带着，吃的都是些果子花露什么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此时他爬在元凌宽大的案上，满眼都是不曾见过的美味佳肴，一时看花了眼，便朝一盘辣子鸡丁爬过去。 小团子对味道没什么概念，只是看这盘菜红红的，跟娘亲一个颜色，便十分有好感。 一两岁的孩子能吃辣子鸡丁吗？！ 红红的昭阳神尊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小团子从桌边抱起来，见他还有点不舍地朝那盘鸡丁伸着手，便回头问白白的天帝元凌道： “能吃？” “能吃。”天帝元凌垂下眼睛喝了口茶：“师尊，一两岁的神子了，什么都能吃。” 于是红不啦唧的昭阳神尊放心地放小团子回去吃那盘红不啦唧的菜了，小团子也理所应当地辣哭了。 云遐神君一边给抽抽噎噎的小团子喝水，一边对天帝元凌怒目而视： “臭小子，你不是说能吃吗！” 天帝元凌摊摊手：“这个年纪吃鸡丁确实已经没问题了啊。”他摸了摸鼻子 “我小时候吃辣子鸡丁就吃得挺好的……” 昭阳神尊也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云遐神君气得凤凰毛都要竖起来了，露出尖尖的牙齿想咬天帝元凌。 你是你，小团子是小团子，能比吗！ 回到苍澜山后，小团子还是哇哇大哭，主要是辣，辣得他的唇舌都痛极了，另外还有一点小委屈。 父亲明明都把自己抱开了，却轻信了那个白头发的白东西，放任自己吃那没吃过的辣椒。 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想了好多办法，又是给他喝冷水，又是给他吃果子，都没什么用处。 罪魁祸首天帝元凌送来两罐牛奶，小团子喝了还是有点抽抽搭搭的。 其实他已经并不是很痛了，只是哭得久了，一时间收不大住。 夫妻二人实在没办法了。 他们有些颓丧地喝了一大口梦生酒，转头却看见小团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们。 “能……能喝？” 小团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手里滟滟的酒。 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有点犹豫，拿起一根筷子蘸了一点酒小心翼翼地送到小团子口中。 小团子吧唧吧唧嘴，竟然不哭了，只是专注盯着梦生酒。 “没想到你这小东西还是个酒鬼，和你娘亲一样。” 云遐神君笑笑，回身取了一把小银匙，倒了几滴酒喂给他。“你还小，不能喝太多，喝多了会醉的，知道吗？” “很甜！不会醉！”小团子喝下那一小勺酒，继续期待地看着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 这种星星样的目光他们两个实在承受不住。 当一个生得如此美的小娃娃拽着衣角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昭阳神尊便只能说出来“好好好”了。 如此这般喝了两三勺，小团子已经有些睁不开眼，摇晃了几下，便往前倾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昭阳神尊的腿上。 幸亏酒量不是很好，昭阳神尊想。 这么小的年纪，要是喝酒上了瘾可怎么了得？她把睡着了的小团子轻轻搂在怀里。 这个小神子，睡着了也那么玉雪可爱。 第一百七十六章：姜子牙的生辰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食堂宴会厅里，一座喷水池立在正中央，花团锦簇，气氛热烈，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落在云遐和清源真君亲手做的蛋糕上以及每个人的身上。 “姜先生，生辰快乐。”和自己的神识切片说生日快乐，对于云遐来说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姜师叔，生辰快乐。”依照阐教的辈分，清源真君的这声“师叔”叫得十分乖巧。 “今天是七月初七，竟然是姜先生的生日吗？”苏小小倒酒的手一顿，云遐没和她说过啊。 七月七是姜子牙的生辰。 自从若芷死后，姜子牙自己是不太喜欢过生辰的 虽说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 但盛夏之时，长安水边多丽人，实在与他格格不入。 若芷则是八月十三的生辰。 之前他总想着，七月流火，八月朔风，他和若芷果然是很配的。 可世事无常，他没有了可以并肩之人，那所谓的生辰也就没了意义。 如今辗转了千年，姜子牙都快遗忘了他的生辰。 “姜先生，生日快乐。”苏小小率先开口，清冷中带些温度的声音拉回了姜子牙的思绪。 从容貌上，她和若芷只有两三分相似，从脾气秉性上，她和若芷没有半分相似。 可当苏小小从容执盏站在那里，姜子牙就无端觉得她们是万分的相似。 “谢谢苏姑娘。” 但他还是能分的清苏小小和若芷的。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姜先生，生日快乐！” …… 众人一听今天是姜子牙的生日，周都陆续开口祝他生日快乐。 一声又一声的祝福流淌进姜子牙的心里，不禁让他想起下山后的第三年，在西岐过的那次生辰。 他记得若芷说过，她只想在那风雨飘摇来路难定的日子里，好好动个脑子，给他过个无忧无虑的生辰。 管他的山河社稷，管他的天下存亡。 自从离开昆仑山，时局瞬息万变，他太久没有和若芷单独在一起了。 谁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每一件想做的事他们都要做成，死也不能留遗憾。 那时荷花刚展开了身躯，莹白与粉红临水飘着，若芷携花而来，几个起落，她的身形不留痕的落在了他的书房前。 他正拿着一卷竹简背对着窗子站在阴影处。 公子长身玉立，明明在暗处站着，若芷瞧着，偏是看出了温温的光。 他也不出声，笑眯了眼看着，他执着竹简，却许久没有动作。 “西岐女君怎的也做了那采花之人。” 他转身，腰间佩着的玉坠悠悠散着光。 世人都说西岐丞相腰间佩戴的白玉举世无双，价值连城，却也比不上他含笑而立的样子。 若芷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既然知道我乃西岐女君，丞相还不出来相迎。” 他轻轻点头，抬手行礼。 “西岐女君驾临，姜尚有礼了” 西岐丞相和西岐女君，互相关注着，却从不逾矩。 二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在昆仑山上的时光。 “尘世里走一遭，女君的身手愈发好了。” “那是自然。” 若芷得意挑眉，又道:“你也越发精进了。” “时局艰难，我们早晚要上战场的。” 他放下竹简，伸手朝若芷头上拂了拂，果然落了几片柳叶，在他白皙干净的掌心衬得碧色更甚。 若芷不再不说话，他却是无奈的笑了笑， “可我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作为西岐的女君，你该居于庙堂之高，挥斥方遒，指点苍生，那才是你的使命。” “永远不要上战场……”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他当时的笑容有多慌张。 带着英气的狭长眉眼满满的关切。 若芷冲他安抚展颜，又将荷花放入了花瓶 “真到了那一日，我们西岐上下齐心并肩，又有何惧?” 他点头，只觉得近在咫尺的温润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了，今日我可是带了父亲交代的任务的，给丞相好好过个生辰。” 若芷的话音刚落，就见一行人出现在了他书房门口。 大公子伯邑考，二公子姬发，招娣，武吉，哪吒一家，清源真君杨戬，雷震子，土行孙一家…… 他们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招娣摸出一匣子糕点喜滋滋的冲着他笑， “牙牙，这是我用刚摘的桃花做的桃花酥，还用去年收的桂花酿了桂花酒，祝牙牙平安康乐，以后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每天都开心。” 桃花酥带着丝丝甜气，桂花酒更是芳香四溢，捧着的人一脸天真笑意，眼底是清澈甘泉。 招娣整个人啊，就仿佛是花草间走出来的，芬芳甜蜜，清澈无辜。 让看着的人不由得展笑颜，忘烦忧。 他姜子牙自然也不例外，他温和的笑着，吃了块糕点，道：“桃花酥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招娣。” 受了鼓励的马招娣脸颊都染了淡淡粉色，笑得看不见眼睛。 哪吒的得意洋洋跑到了他的面前，少见的搂住了他的大腿开始撒娇：“师叔，生辰快乐啊！” “那师叔谢谢哪吒了。” “姜丞相，这是伯邑考为您寻的琴。” “姜丞相，这是姬发为您寻的古籍。” “姜师叔，这是清源为您做的避火衣。” “姜师叔，这是雷震子为您做的防震伞。” “姜先生，这是我们夫妻做的……” …… “女君，按照计划行事。” “姜丞相，我们晚上见！” …… 没等他明白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见面前人影一闪。 向来的若芷拉着他的衣袖向外跑去，二人起落无声，不过几息便没了踪影。 他偏头看向在风中驰骋的若芷，鬓发有些乱了，眉目显得更加凌厉，呼吸却依旧平稳，乱花碎叶毫不沾身。 二人踏过西岐的喧哗，掠过护城河畔脂粉，到了渭水河畔。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 后世将这里定为周朝兴盛的起点。 “女君带我来这干什么?睡觉吗?" 他在渭水河畔住过一段时间，自然是熟悉这里的。 看着四周清清静静的，只有熟悉的一床一桌一椅。 “对，就是睡觉。” 若芷看着他。 他仔细瞧着若芷，眼下的青黑被白皙的肌肤衬的更明显。 “你太累了，我也累了，大家都累了，我们要好好歇一歇。” “前路难测，姜丞相你若把自己熬病了，如何和我们并肩呢？” 他低头笑了，万万没想到他们是这么安排他的生辰的。 在后方统筹战事最为繁琐，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寝食难安。 唯恐算漏了一点，他的的确确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他点头：“好。” 若芷满意的笑了，替他关上了房门。 他那一觉睡得很好，自从下山之后，他没有一日安稳。 醒来时窗外已是弯月初升，繁星点点。 若芷守在门外含笑看着他， “睡好了就走吧。” “去哪?” “西岐侯府，你的生辰，酒席寿面，总是少不得的。” 二人踏月而去，星光点点落在肩上。 前方西岐侯府灯火通明，众人人交杯换盏喝得畅快，眼见他们赶来才掀开盖子，热气腾腾的汤饼和寿面的香味扑面而来。 “就等丞相和女君了。” 马招娣大嗓门的喊着。 大事难问，且看春光。 且行且歌。 且战且回首。 …… “思源，那位苏小姐真的是市长千金吗？” 御景华庭的那幢别墅里，林思思一边整理着插花一边询问着枕边人刘思源。 “当然是，我刚才查了查，她确实是苏市长的女儿。” 刘思源给林思思看了手机页面，上面赫然是苏小小的身份信息。 不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天界为了苏小小能在凡间顺利行走特意编造的身份，当然也是少不了S市市长苏宁的配合。 “没想到林溯那个兔崽子居然能搭上这样的关系，那以后可就难办了。” “怕什么，咱们清清白白的，表哥表嫂也都烧成灰海葬了。” “也是。” “睡吧，过几天还得把林溯接回来呢。” “这个兔崽子……” 而被林思思叫做“兔崽子”的林溯正和大家举杯呢。 “姜先生，该许愿吹蜡烛了，我就祝您天天开心吧！” 林溯的话将姜子牙拉回了现实，小小少年尽量用自己的方式排解着一切情绪。 虽然他过得不如意，但别人一定要快乐。 “谢谢林溯。”姜子牙看着端着一杯果汁笑得乖巧可爱的林溯，心里柔软的不行。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姜子牙略显生涩的许了愿吹了蜡烛。 他的心愿其实很简单，却也是最难实现的。 “姜先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留在我们学院当老师呢。” 校长周辛开了一瓶红酒，眼神却放在了姜子牙的身上。 “当老师？”姜子牙有些惊讶，除了封神时做了武王的相父和武吉的师傅，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收徒了。 “姜先生一看就是博学多才之人，我们学院最是爱惜人才。”校长周辛虽然不知姜子牙和云遐之间的关系，但凭他的观察，这位姜先生的本事可大着呢。 “可以试一试。”姜子牙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这让校长周辛很是惊喜。 （又白嫖了一位老师，不是，划掉，是又增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太好了！” “等我们回来就能上姜先生的课了！” “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再尝到周校长，白主任和杨教授的手艺。” “也希望林溯能回家！” “来，我们再举杯，庆祝姜先生加入我们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干杯！”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他们拥有了当下。 风雪夜归人，诗酒趁年华。 第一百七十七章：人心即鬼域（一）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第二天一早，人造太阳照常升起，只是光芒没有那么耀眼。 学员们坐上专车，由姬宸熙和苏雅假扮的工作人员带领去往这次任务执行的地方。 经过半个小时尘土飞扬的车程，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漆黑高大的建筑，看起来让人望而生畏。 几缕人造太阳的光芒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高大的水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S市郊外一个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这里就是S市专门用来改造教育问题少年的地方——博尔特少年收容所。 可是，比起这样阴暗的表象，更加腐败的，却是人的内心。 从远处望去，那黑色的长方形建筑犹如一只怪兽一般伫立在学员们面前，它身体里装着的，并不是迷途少年，而是一个个需要救赎的灵魂。 “该下车了，你们先去登记。” 比起青涩的学员们，有过卧底经验的姬宸熙和苏雅显然熟练自然的多，他们两个早就进入了角色。 学员们没有出声，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满脸写着不耐烦和不屑。 “叮咚”一声，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大门打开，和他们想象的阴暗压抑不同，这里的内部环境相当不错。 欧式风格的教学活动楼、明亮宽敞的宿舍楼、精致大气的食堂构成了博尔特少年收容所别具一格的建筑群，与幽静的白玉兰林、银杏林和香樟林，碧波荡漾的人工湖，共同组成了引人入胜的秀丽景色。 只是他们一路走来，这里没有看见任何电子通讯设备，实在静的可怕。 透过宿舍楼门的空隙，林亦星瞧见了一双双充满探究的眼睛，也听见了断断续续的鼾声。 “不要！” “走开！” “我错了，我错了！” …… 除此之外，似乎有人在做噩梦。 “别听，别看，别管。”有工作人员前来对接工作，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腰间别着小型枪支。 “姬宸熙，苏雅，新派来的管理员，你们两个先去录入信息，这七个人交给我们就行。” 工作人员冷冰冰的话回荡在建筑群里，显得如此空旷。 “收到。”姬宸熙和苏雅做出一副职场小白的模样，在其他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录入个人信息了。 “你们和我来，先录入个人信息，然后带你们去宿舍，下午再参加集会。” 像是已经设定好了程序，工作人员根本不把眼神分给学员们，径直带着他们走了。 三分钟的时间，不多不少，他们就到了一座通体红色的房子前，门外站着六名带枪的护卫。 “进去吧。” 工作人员人脸识别后，学员们就被带进了屋内。 “又来七个，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就不好好的呢。” 负责给学员们录入信息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个儿不高，背有点驼，满头银发，胡子、眉毛都花白了，穿着一身褪了色地蓝色工作服，可还是挺精神地。 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了。 “喂，老头，你赶紧的。”凌柏书双手插兜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就是，都老成这样了，会不会干啊？”凌妙妙一脚踢翻了地上的花盆。 “快点，快点，别磨叽。”其他人也是在屋里敲敲打打。 “已经完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老头并没有因为学员们的行为生气，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这就完事了？”凌柏书语气急切，那老头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你们的信息从进门开始就被扫描完毕，就连宿舍都分配好了。”老头一边整理被学员破坏的东西，一边解释道。 “切，故弄玄虚。” “结束了就好，这屋子小成这样，没什么可呆的。” 得到回答的学员们不再和那老头纠缠，直接抬腿往出走去。 “老吴！谢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冲着红房子里面喊了一声，得到的是三下灯光闪烁。 “男女宿舍是分开的，基本上就是大通铺，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是统一的。” “作息时间也很规律，早上五点起床，锻炼一个小时，然后六点吃早饭，七点上课，中午十一点半是午餐时间，下午不上课，但要参加集会或是劳动，没有晚餐，晚上六点后继续学习训练，十点休息。” “这里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不许寻衅滋事。” “还有，别人的事别打听，也别多管闲事。” “今天是休息日，下午有一场集会。” …… 工作人员机械的讲述着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规则，听起来还算正常。 “啰嗦。” “烦死了。” “什么破规矩。” “这里不是监狱吧，怎么那么多事儿！” 学员们尽力扮演着“纨绔”，根本不把工作人员放在眼里，也不想听他们说的“废话。” “你们要是正常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据我们所知，你们七个可是S市的名人。” 工作人员冷哼一声，他们的底细他们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七个问题少年看起来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富二代和几个小跟班，可他们做出的事简直令人发指。 “你们既然知道，就对我们客气点。”林亦星斜眼冷笑一声，语气里填满了威胁。 “就是，等我们出去了，你们就完了。” “你们就是一群小喽啰，我们才不听你们的呢。” “识相的就好好伺候我们，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子，说狠话没用，我们只是负责看守的，你们要面对的是一群和你们差不多的少年。” 对于林亦星他们的挑衅和威胁，工作人员不以为意，根本是满不在乎的状态。 诸如此类的话他们每天都会听到，早就麻木了。 “那你们就试试。”李明月整理了一下领带，声音虽轻，却足以让人注意。 “行了，宿舍到了。” 博尔特的宿舍和外面学校的宿舍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学校的宿舍是一屋子的青春吵闹，或者慵懒沉默。留了一张大一的照片，灿烂的笑容，青涩单纯。 而这里的少年的人生是悬而未决的，没有目的，没有意义。 林亦星和李明月被分配的宿舍是一个四人间，房间不大，室内的灯光昏暗，黄色的灯光给人一种温暖的颓废感，墙面被灯光笼罩的不知是黄色还是白色。 一进宿舍门，林亦星和李明月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在铺位边，什么也不干。 那人似乎在看着他们又或者没有在看他们，只是默然，林亦星和李明月对他也是默然，初次见面，他们彼此没什么好说的。 另一个人则是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李明月和林亦星不声不响地把床上用品换了一遍，一看用料就知道讲究极了，是用上等的丝绸做被套，由品质极好的冰蚕丝填充，物美价不廉。 反正也是学院出资，自然要用好的。 凌柏书的宿舍是六人间，寝室里没有什么家具，一张木桌上凌乱的堆放着一些书本，还有一桶没有吃完的方便面。 宿舍里其他的人都躺在床上，谁也没起来看一看新来的室友。 于是凌柏书把他带的金灿灿亮闪闪看起来就死贵死贵但丑不拉几的被褥放到了床上。 差点闪瞎其他人的眼。 而冯娜三姐妹和凌妙妙则是被分到了女生宿舍的大通铺，那可真是墙里佳人墙外道，墙里佳人笑。 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见有新人进来，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 一位御姐，一位长发女神，两位不同风格的萝莉。 还挺养眼的。 在一众女生的注视下，她们四个也换上了青城道术研究学院的同款被褥大礼包，低调奢华有内涵。 “各位姐姐，妹妹，今天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凌妙妙铺好了床，笑意盈盈的看着其他女生。 虽然凌妙妙认为这个笑容十分的甜美动人，可配上她的暗黑系妆容，莫名让人觉得慎得慌。 “别，我们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其中一个梳着狼尾，五官锐利的女生开了口，一看就是这群女生里的老大。 “那可说不准哦。”木兰歪头摆弄着她的麻花辫，语气“真诚”。 “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啊，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接触的。”冯娜开口帮腔。 “往后请多多指教。”阿雅也加入了队伍。 “你们还挺有意思的。”狼尾女生不住打量着她们四个，和之前进来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女生完全不同，她们四个倒有自己的个性。 “你也很让人着迷。”冯娜故意上前将手搭在了狼尾女生的肩上。 “彼此，彼此。” 整个宿舍里的氛围顿时有些微妙。 她们四个有自己的打算，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此刻看来，计划开始顺利走上正轨了。 话分两头，在学员们乘车离开之后，苏小小和云遐也再次出现在了御景华庭林溯家里的别墅前。 “刘先生，林夫人，不知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当然有时间，请进。” 番外（七）：封神后的神仙育儿日常（二） 众所周知，云遐神君是一位很精致的古神。 洪荒之中孕育出了他这第一只白凤凰，神格高贵，，又是赤霄剑的主人，阶品极高，自然养就了云遐神君珠玉样的气质。 且最重要的是，他生得很好看。 不是那种明艳浓烈的好看，而是霜雪天成的动人。 世人皆说，云遐神君的眼角眉梢仿佛凝着千古冰雪，冷得切肤，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日月星河。 除了创世神昭阳神尊，世上再无人比肩。 按理来说，两位古神孕育出的后代应该更加精致。 可是事与愿违，小团子云锦简直是个混世魔王。 不说别的，从那天开始，小云锦就深深喜欢上了梦生酒。 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自然不敢给她多喝，这么小这么灵秀的小团子，喝多了喝傻了可怎么办。 只是每每小云锦在学业或法术上小有进益，云遐神君便会做些酒酿圆子或是酒心糖一类的小点心给她吃，温和又不醉人。 小云锦不喜欢这样，她想自由自在的。 于是还不到桌腿高的小云锦问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父亲，娘亲，我什么时候才能想喝酒就喝酒呢？” 云遐神君停下正在揉面的手，用沾满面粉的手抹了一下小云锦的鼻尖：“等你再大一些吧。” 小云锦于是很努力，起先只是为了快点长大，慢慢地就习惯了这种进取——她是两大古神的孩子，自然不能给父亲母亲丢脸。 既要学会他们的品味优雅，也要学们成为站在巅峰的强者。 然而不知是不是受了昭阳神尊的影响，小云锦的画风逐渐跑偏。 九天十地，没有小云锦不敢做的事。 今天趴在天帝元凌的奏折上睡觉，明天把清源真君的三尖两刃扔到东海，后天伙同哮天犬追着月亮跑。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由于如今的天界万象更新，各路神仙几乎都过上了提前退休的日子，除了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的看管。 其他神仙也加入了养娃大军。 这天，药王孙思邈刚给财神扎完针，准备收针，却发现身边剩下的针都不见了，一回头只见小云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另一只手正将一根银针插娃娃身上，再仔细一看，娃娃满身都是银针。 “我的小祖宗啊，那针可不能玩啊！” 药王孙思邈的痛心疾首得到的是小云锦十分乖巧的笑容。 “药王爷爷，云锦错了……” 药王孙思邈：太可爱了！ …… 等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发觉自家闺女画风不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抽条成少女了。 为了女儿的未来，他们夫妻决定亲自教导画风跑偏的小云锦。 那时的昭阳神尊已经回归本源，对于她千年来的丰功伟绩，昭阳神尊本人深不以为然，她站在桃山的桃林唯一一棵梧桐树上，闲闲说道：“云锦，你生来就是神仙，但你不是一般的神仙，将来要承我和你父亲的衣钵的，你日后更是要承担起保护天下万民和家人的责任的，你娘亲我的桃山三千弟子各个都是天界的栋梁。” 小云锦虽然平时调皮混蛋了点，但她隐约可以听出昭阳神尊话里的无限期许。 “娘亲，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不是让我们失望，是会不会让你自己失望。”昭阳神尊摇了摇头， 一眨眼，小云锦在众人的看顾下慢慢长大了。 五万岁的小云锦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面容像一块澄净的白玉，眼角镶着化不开的阳光。 百年过去，天界头条再次更新：小云锦要飞升上仙了！ 飞升上仙其实不难，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劫诛心，只要挨过几道天雷就万事大吉。 以小云锦现在的修为这本不是难事，所以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一点都不着急，该撒狗粮就撒狗粮。 可是其他神仙不放心，捧在手心里万万年的小崽子要被雷劈，他们怎么舍得呢？ 小云锦的一众亲友团本想替小云锦挨这几道雷，又觉得她不能一直被他们一直这样小心安放起来，也要经历劫难，有点真本事。 种种矛盾艰辛，他们觉得自己真的要退休了，最终狠狠心，全都出去旅游，然后准备好伤药补品，等着小云锦渡劫回来。 所幸小云锦很争气，几道天雷没把她怎么样，顺顺利利的成了上仙。 再后来，小云锦经历了很多事，变得越来越像云遐神君和昭阳神尊，收起了混世魔王的态度，越发有未来神尊的威仪。 可这是为什么呢 又过了几千年，小云锦接了昭阳神尊的神尊之位，全新的神界在她的带领之下更加辉煌…… 番外（八）封神后神仙的育儿日常（三） 话说自从小云锦成为天界的一员后，那叫一个受欢迎，再加上两位古神双亲有点不太靠谱，所以小云锦基本都是由其他神仙带大的。 金花太子杨戬，冥王苏瑜，紫薇大帝楚天佑（伯邑考），月老言蹊和孟婆无华，黑白无常兄弟，九尾狐汝嫣…… 以上这些神仙都争着想养小云锦，可小云锦愣是“看上”了天帝元凌。 完全忘记了她还是一个小团子时被天帝元凌坑来吃辣的事。 昭阳神尊和云遐神君：怎么回事？！他可是坑过你啊！ 其他神仙：嘤嘤嘤，我的小云锦。 于是小云锦屁颠屁颠的跟着天帝元凌回九重天去住了。 昭阳神尊和云遐神君：还是太纵容这些徒弟了，得再回炉重造。 原本他们以为女儿小云锦只是年纪太小，禁不住骗，被天帝元凌那张白发俊脸迷花了眼，加上他花言巧语那么一夸，才会闹着要跟他去九重天住，日子长了大了，懂事了，就会知道家里好，乖乖回到苍澜山和桃山来。 可哪知在往后的几千年里，小云锦不仅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且看样子也并没有一分想要搬回来长住的意思。平日里就是向爹娘问安，然后个把月才回来看看。 除了两万年前昭阳神尊生病的时候，小云锦回桃山待了好些日子。 但是待就待吧，还撺掇着她父亲要把生病的娘亲带去九重天养病！ 好家伙！好家伙！ 天帝元凌不但拐了他的女儿，还要拐走自己的师尊，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做法啊！ “小云锦，你太不懂事了！” 这是云遐神君第一次对女儿生气，过往的很多事她不知道，自她来到这世上后，她的世界里只有海晏河清这四个字。 可在这之前的一切艰辛，爱恨纠葛，从来没有真正消散。 天帝元凌为何一瞬白头，冥王苏瑜为何不能离开冥府…… 小云锦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明白最基本的是非对错。 “父亲，女儿，女儿只是觉得九重天有好多厉害的身神仙大夫，他们会治好娘亲的。” 小云锦的眼里包着一包眼泪，不肯落下，她倔强的模样和昭阳神尊如出一辙。 她不是在帮着别人拐跑娘亲。 “是天帝陛下说的，他说想弥补之前的错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九重天确实有很多厉害的人……” “小云锦，父亲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九重天虽然好，可九重天不是你的家，你舅舅舅母他们都很想你的。” 云遐神君软了语气，天帝元凌的想法他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弥补也回不到从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向前看，然后自然的相处。 “女儿知道了。”小云锦点了点头，有时候她只是觉得天帝元凌太孤独了，其他亲友都有伴，可天帝元凌永远都是一个人。 她想陪着他。 “小云锦，天帝元凌其实很孤独的……”云遐神君一声叹息，所有人都有了归宿，只有天帝元凌心甘情愿的被内心束缚，永坐高堂。 “女儿知道……”小云锦愣了愣，原来父亲他们一直都知道，或许她应该知道一些事了。 等小云锦回到九重天，天帝元凌正撑着头看奏折。 这场景在小云锦看来，就是天帝元凌懒懒地撑着头，长发从指尖流下，一双潋滟的眼忽闪明灭，最终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帝元凌注意到了小云锦的动静，这孩子的性格像一个小太阳，完全不像云遐神君的霜雪天成，师尊性格里的调皮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不过她没有师尊的高华，她只是她。 九天十地，独一无二的云锦。 本来他没想养个孩子的，可小云锦认定了她，也赖上了他，这一赖就是几千年。 罢了，罢了，就让他感受一下暖阳的照耀吧。 …… 又过了千年，等小云锦飞升上仙成功，昭阳神尊和云遐神君也旅游完毕了。 昭阳神尊回到桃山时，小云锦正躺在树上翘着二郎腿喝一坛桃花醉。 日光从桃树枝丫的缝隙里洒下来，洒在盖着半身落花的小云锦身上，美丽得安静而盛大。 想是梦生酒的味道很好，小云锦心满意足地闭着眼，把手上一支狗尾巴草叼进口中。 “小云锦，又偷喝梦生酒！” 小云锦感受到娘亲的气息，眼睛都没睁开，从桃树上倾身而下稳稳落地，挽个漂亮剑花，以剑气在身前撑起一道屏障，这才略略一笑道： “娘亲！” 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八章：人心即鬼域（二）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一大早就登门，打扰到你们了吧。”苏小小站在别墅门口，人造太阳的微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平白的为她增添了一丝神性。 “苏小姐能来做客，是我们的荣幸。”刘思源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将苏小小和云遐迎进屋里。 “刘先生这是要出门上班？” “律师所有点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 “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林夫人呢？” “她在后花园摆弄她的花草呢。” “哦，林夫人很有雅兴啊。” “打发时间罢了。” “苏小姐，林溯还不愿意回来吗？” 三人落座，刘思源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像林溯这么大的孩子，心思多很正常，他现在就是转不过来弯，昨天晚上我们和林溯谈了，他说他就是太想爸爸妈妈了。” “是啊，我们也知道，这孩子才十二岁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谁能不心疼。” “刘先生说的太对了。”苏小小一挑眉，似乎很赞同他的想法。 “那不知道林溯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三天吧，我爸爸正带着他呢。” “行，到时候我们去接他。” “好，就这么说定了。” 和刘思源的对话异常顺利，双方很快敲定了去接林溯的时间地点。 “刘先生，我们先回去了，三天后见。” “那三天后见。” 三人先后出了大门，各自奔波。 “林溯还在学院等我们，咱们快回去吧。”云遐抬手看了看时间，和林溯约好的时间要到了。 “好。”苏小小点了点头，他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然而没了金乌的正常运转，凡界的天气极其不稳定。 苏小小和云遐去御景华庭时还是一片晴朗，回来时就变了天气。 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沉浸在一层白雾里，乳白色的浓雾把学院团团包围，只有那几座大楼和各种花草树木在浮动的浓雾中时隐时现，真如仙境一般。 苏小小和云遐领着林溯漫步在学院里。 若是平时，苏小小他们会听见同学们的脚步声和交谈，如今学员们出去做任务，整个学院都十分的寂静。 只有机器人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维持着学院的正常运转。 “突然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苏小小叹了口气。 “是啊，他们每天都很有活力。”说实话，云遐也有点怀念之前学院热闹的样子了。 “哥哥姐姐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林溯不知学员们到底干什么去了，只知道他们似乎回家探亲去了。 “苏姐姐也说不准。”苏小小嘴角向下一压，做出一副很困惑的模样。 “我可喜欢妙妙姐姐她们的甜品了。” “那是不是等他们回来，我想吃多少都可以。” “不行，甜品吃多了对牙齿不好。”苏小小和云遐同时摇了摇头，颇有家长风范。 “好吧……”林溯耷拉了脑袋，他倒不是多爱吃甜的，只是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很开心。 “林溯，云哥哥和苏姐姐不是不让你吃，只是甜品吃的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 非常清楚林溯想法的云遐蹲下身去，近乎宠溺的摸了摸林溯的脑袋。 “林溯明白，等回去之后我不会再和他们闹了。”林溯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小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 “嗯，不和他们闹。”苏小小十分的欣慰，是个聪明孩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细琐的对话由远及近，苏小小和云遐听出那是闫泽琪和杨君乙的声音。 “君乙，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像好多了，我听周校长说，其他人都出去做任务了。” “是吧，今天早上走的。” “咳咳咳，泽琪，你也很想去吧。” “我和他们又不太熟，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我照顾好你就行了。” “泽琪……” 透过白雾谜谜，当闫泽琪用轮椅推着杨君乙出现在苏小小他们面前的时候，杨君乙的脸色和那种虚弱无力的样子让他们很是吃惊。 他们不是不知道杨君乙的身体不好，可这段时间里杨君乙不是一直在治疗吗，怎么会是如此虚弱的样子呢。 所以苏小小在看到杨君乙的时候有些恍惚…… 都不用搭脉，苏小小和云遐就知道，杨君乙的病不是凡界能治好的。 “苏博士，云博士?!” 虽然没上过几次课，到闫泽琪和杨君乙还是认出了苏小小和云遐。 “闫泽琪，杨君乙，现在外面都是大雾，快回去吧。”苏小小说道。 “谢谢苏博士，我们这就回去。” 像是不愿和他们多接触，闫泽琪打过招呼就推着杨君乙往回走。 三人目送着闫泽琪和杨君乙离开，看来学员们还得多磨合，杨君乙的治疗也得提上日程了。 “我们走吧，这几天我们就尽情的玩！” “太好了！” “出发吧！” 调整好情绪和状态，苏小小和云遐同时拉着林溯的手上了车，他们还邀请了另一位客人呢。 那可是好大的惊喜。 等苏小小他们离开后，学院又恢复了寂静。 “泽琪，你刚才很没有礼貌。” “他们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明明答应可以治好你，可事实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自从来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闫泽琪一直憋着火气，这些人言而无信，他们把杨君乙“扔”在那里就不管了，当初的承诺也没兑现。 “哪有治疗是立马康复的，都要循序渐进的。”相比较于闫泽琪的满腹牢骚，杨君乙倒是淡定的很多。 从小到大，他经历了多少次从满怀希望到失望的过程，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是是是，你说的对，杨少爷快别数落我了，咱们回去吧。” 知道杨君乙又想起了之前的事，闫泽琪赶紧岔开话题。 “好。” …… 大雾散去，阳光再次降临。 S市的游乐场门口，苏小小他们等来了邀请的客人——市长苏宁。 “爸爸，你怎么才来啊。” “路上堵车，宝贝女儿等急了吧。” “苏爷爷好！” “林溯好。” “爸爸，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就在他们进入游乐场的那一刻，角落里灯光闪烁，苏市长一家其乐融融逛游乐场的视频很快被发到了网上，并引起了一阵讨论， 不过这影响不了苏小小他们的兴致。 钓鱼开始，且看好戏吧。 …… 天牢极寒，空荡荡，无边无际。 对于受罚的仙人来说寒冷同空洞相比反而好受的多。 在天牢里呆得久了，他们已经分不清白昼黑夜，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突然有一刻，四周的白色如消融的冰雪般褪去，除去结界后真实的天牢里晦暗无光，看不到其他的牢房，仿佛只有这么一间。 九重穹顶高的可怕，上面是一团看不清的白雾，脚下是形状不规则的血色阶梯。 被囚禁于此的神仙只能在我血色阶梯上活动，看似没有森严的墙壁，只是空气中偶尔滋滋闪过的银色掠过那道无形的屏障，手指触一下便皮肉尽褪只剩指骨，实在比有形的墙可怕万倍。 此刻这面墙从中间张开，边缘闪过细细的金光，受罚的神仙茫然望出去，映入眼中的是没什么表情的天帝元凌，微微蹙眉。 “蚩尤师弟，过来。” 被单独关押的蚩尤怔了怔，缓缓踏了几步，眼里盛满了不解，他手腕上的铁链哐啷作响， 蚩尤伸出手指在圈禁他的结界处点了一下，没有那种蚀骨的痛处。 这是要放他出来？！ 天帝元凌怎会如此好心，蚩尤在原地不动一步。 由于长时间的关押，蚩尤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里可是天牢，天帝陛下怎么贵步临贱地。” “蚩尤师弟，你可以出来了。”天帝元凌没多说别的，只是右手轻抬蚩尤手腕上的锁链便化为细粉散去，牢门也自动打开。 天帝元凌隔空在他身上披件衣服：“这里的时间流速和正常的不一样，你的时间到了。” “天帝陛下，别以为我察觉不到，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和外面不一样，不过是比外面的要慢一半，我的服刑时间根本没到。” “朕是规则的主人，时间是快是慢，都由朕做主。” “那我无话可说，我在这里呆的挺好的，不想出去。” 蚩尤不为所动，经历了之前的一遭，他已经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了。 天帝元凌知道他会如此说，便慢慢踱步到蚩尤的跟前。 “你不想再见到师尊吗？” “师尊在哪？”蚩尤激动的走上前去，眼里隐隐泛着期待。 果然，能让蚩尤有所触动的就是昭阳神尊了。 “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天帝陛下，别拿这件事骗我，师尊不会回来了。”蚩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筹划了千年都失败了，师尊怎么可能再回到世间呢。 “若朕说师尊一直都活着呢。”天帝元凌的话声音不大，却直击蚩尤的灵魂。 “什么？！” “蚩尤师弟，凡所有相皆虚妄，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 “凡所有相皆虚妄，凡所有相皆虚妄……”蚩尤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突然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我明白了！师尊确实一直还活着！”蚩尤更加激动，想不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还有机会见到师尊！ 不，他早就见到了！ “蚩尤师弟，你现在愿意出来了吗？” “愿意。”蚩尤珍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一阵金光闪烁，天牢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人心即鬼域（三）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S市市长苏宁的手机“咔嚓”一声，摩天轮缓缓的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苏小小和云遐带着林溯坐在上面，林溯试探着睁着眼睛打量着下面已经如蚂蚁般渺小的人群，兴奋的哇哇大叫。 “哇哇哇！” “他们好小啊！” “像蚂蚁一样！” …… 之前从没有机会出来的林溯像是解放了什么天性，对游乐场的一切都好奇不已。 几个小时下来，苏小小和云遐带着林溯把游乐场玩了个遍，不过看林溯的样子还有点意犹未尽。 “林溯，我们该回去了。” “好吧。”林溯手里拿着苏市长买的爆米花，眼神舍不得离开那些娱乐设施。 “我们明天再来。”苏小小替林溯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惹得云遐频频侧目。 他的头发也被吹乱了！ 感受到云遐的目光，苏小小轻咳了一声，然后为云遐整理了头发，并在他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一旁的苏市长带着长辈特有的笑容，林溯也悄悄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云遐：圆满了…… “咳咳咳……”苏小小清了清嗓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老爸，今天玩的差不多了，我和云遐先回去了。” “行，注意安全，别老在外面，多回家看看。”市长苏宁一副女儿被拐跑的老父亲模样，看向云遐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悦。 “知道了，老爸。” “那老爸可走了。” “老爸，你也注意安全啊！” “宝贝女儿再见！” “老爸再见！” “叔叔再见！” “苏爷爷，再见！”林溯挥舞着小手，依依不舍。 “林溯再见！” 相互道别后，市长苏宁坐上了专车，苏小小他们也急着赶回青城道术研究学院。 …… 话分两边，博尔特少年收容的礼堂里正进行着一场千人集会。 说是集会，倒不如是一场思想教育大会。 少年们穿着发放的统一蓝色套装坐在坡形看台上，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神情麻木。 “同学们，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台上的讲师把话筒递向了少年们，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回答。 “为了重新做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整齐划一。 这让进来卧底的学员们很是惊讶，他们偷偷打量着周围人的反应。 无论是鼓掌，给予笑容，还是振臂高呼，他们所有的动作都是机械性的，仿佛这些动作做了千万遍。 “同学们说的很好，你们来到这里就是要重新做人。” 讲师很满意少年们的回答，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那么你们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满意！” “如果有人不听话怎么办？” “批评他／她，惩罚他／她！” 在讲师的调动下，少年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喊声震天。 “你们看，他们非常不对劲。”凌柏书压低声音对着其他学员说道。 “完全是大型pua现场。”李明月小声评价道。 “不过也有特例。”林亦星使了个眼色，其他学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还有一部分少年没有被同化。 这其中就有林亦星和李明月的室友——放空的哲学家，凌妙妙她们的室友——狼尾女生。 他们几个虽然也做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动作，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日积月累的麻木，是要比其他人清澈一些的。 或许，他们便是突破口呢。 正当学员们分心观察的时候，礼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似乎是一直在盯着集会的举行。 几分钟后，那道目光又不见了踪迹。 根本无人察觉。 “很好，同学们说的非常好，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为你们的觉悟干杯！” 随着讲师的话音落下，陆续便有工作人员端进来一杯又一杯的紫红色液体，看上去像是葡萄酒一类的东西。 其他少年恭敬的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高脚杯，林亦星一边观察着一边同样照做。 “干杯！” “干杯！” 热烈的气氛下，讲师和少年们将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这场集会也画上了句号。 一场集会下来，除了学员们察觉到不对以外，姬宸熙和苏雅也是心惊胆战，收容所里看起来风平浪静，和其他的收容所没有任何区别，可刚才的那场集会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那根本不是在教育，更像是在灌输什么思想。 带着这些疑问，夜晚很快降临。 …… “小小，别紧张，换个放松一点的姿势。” “云遐，你都画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好吗？”苏小小嘟嘴略抱怨道，说着非常自然的换了个较为轻松的姿势。 “小小乖，马上就好了。”云遐神君描绘着丹青，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后，这美人图便呈现在苏小小的眼前。 “为夫所做，你可喜欢？” “云遐，你可是有点为老不尊啊！” “为夫老么？”云遐神君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随即将唇附在苏小小的唇上。 “哼，臭云遐。”苏小小双颊染上红晕，起身挥袖，径直走进房间。 白日里玩了一天，林溯早早就睡了，云遐便想着为苏小小画幅画像。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学员们在博尔特少年收容所里的生活总算慢慢进入了正轨。 几天的时间下来，他们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那几个少年的底细。 放空的哲学家本名张玉卓，据说是因为性格太过孤僻被父母送进来的。 李明月曾尝试和他沟通，却发现此事难如登天。 而那个狼尾女生本名周莹，被送到博尔特收容所之前是育才精英高中有名的女混混，来到这里后成了这些女生的头目。 除此之外，他们还认识了不少人，像是调皮捣蛋的郑磊，说谎偷盗成性的陈浩，沉默寡言的王杰，高傲聪颖的付鹏。 这些少年无一例外，都还保持着自己的思想。 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样逃过所有工作人员的检查的，学员们决定更深一步的进行探索。 还有之前集会上提到的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到底指的是什么，这些问题都还有待学员们的调查。 “走了，快要上课了！” “来了！” 郑磊一声招呼，学员们立马跟了上去。 …… 另一边，林溯被刘思源和林夫人接了回去。 虽然苏小小和云遐舍不得林溯，林溯也舍不得苏小小和云遐，但林溯终究是要回家的。 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林溯一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更加的幽静，似乎林溯的出现不过是给平静的湖面划过了一圈涟漪，风去无痕，人走茶凉。 夜晚，明月高悬，星子如萤。 姜子牙在校长周辛为他准备的庭院中抚琴扬情。 只可惜，有故人御风踏月而来，不给他安静的时光。 “姜师叔。” 清源真君故作姿态，不落情绪。 “嗯！” 姜子牙并未停止手中的抑扬顿挫，只是示意清源真君随意。 “千年未见，不知姜师叔可有兴致对弈一番？” 清源真君言语倒是轻松，只可惜脸上没有什么愉悦的表情，他今晚的目的绝不是来对弈的。 “好。” 他们二人都是棋场翘楚，今晚是棋逢对手了。 “真君的棋艺越发高明了。” 姜子牙看着难解难分的棋局，抬眼看了对面的清源真君的一眼。 “姜师叔的棋艺也是一如往昔啊。” “真君，人说棋路即是心境，你这片甲不留的杀法，又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的姜子牙直接挑明对方的来意，推来推去的实在没意思。 “嗯，姜师叔想必也知道星辰异动，元一出世，金乌下界。” “仙界中知道这些事的有多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他们会知道的。” “金乌现在何处？” “异世界。” “那元一呢？” “凡界目前来说还算安宁，但并未发现元一的踪迹，敌在暗，我在明啊。” “真君，此事倒也不必如此担忧，元一还未强大起来。” “而且天道那里也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清源真君索性毁了棋盘，也抚琴去了。 “天道向来如此，很多事的根源都出在它的身上。” “是以我心里惴惴不安。” 清源真君眉宇成川，手中琴弦传出低沉的音色，如同他的担忧，六界安宁了千年，恐怕不久又是动荡不休了。 “到时候六界陷入混乱，兵燹之灾，苍生何辜？” 姜子牙自然懂得懂以杀止杀，可杀戮太多，仙魔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另一种危害苍生，涂炭生灵。 “所以，姜师叔还想静观其变吗？”清源真君脸上带着试探的微笑，既然是云遐神君的神识切片，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姜某只是小小的教书先生，什么静观其变，我听不懂。”姜子牙兀自收拾着残局，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您来到青城道术研究学院不是偶然，我妹妹的梦虽然和姜师叔您无关，但您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我说的对吗？” 清源真君的语气不是轻飘飘的询问，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既然都知道，真君是来找姜某做什么呢？” “叙旧。” 第一百八十章：人心即鬼域（四）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存在，不管你经历了多少世，走过了多少生，该遇到的那些人，你是一个都避不掉的，因他们而生的故事也同样少不了，只是不尽相同罢了。 “叙旧？真君倒是好雅兴啊。”姜子牙一边说着一边幻出一套茶具，既然清源真君说要叙旧，那他便奉陪。 “就是叙旧，姜师叔，你我那么多年未见，总有话要说吧。” “真君此言差矣，我是云遐神君的神识切片，你和神君相识许久，所以，你我算不上多年未见。” “姜师叔这话就不对了，神君是神君，你是你，神君如今喜欢我妹妹，姜师叔并没有，况且你和神君自从分裂后便是独立的个体，你就是姜子牙。” 两相对视良久，姜子牙摇头一笑，他默默给自己和清源真君的茶杯注茶，注视着被水冲腾的茶叶和袅袅茶烟：“真君口齿伶俐一如往昔啊。” “姜师叔过奖。” “二哥和姜先生这么晚了还在围炉煮茶，好雅兴啊。” “如此雅事怎么不叫我们呢？” 苏小小和云遐踏入姜子牙的庭院之时，姜子牙正在热水烹茶，第一批沸水淋入黄檀茶案的镂花处，水位渐渐下沉，只余湿漉漉颜色越见鲜明的雕花。 姜子牙沉默的看着他们，沸水浸茶之后香气清幽四溢，他将壶嘴压低，把茶盅注满，兼注了一道沸茶，递给苏小小，脸上仍是温文谦和的笑意，就如人间的世家公子一般。 苏小小轻嗅茶香：“好一道雨过天青。”品过茶香后，她却将茶盅放下，目光落在其他三人身上良久。 “既然都凑在了一起，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清源真君挑眉：“小小此言深得我心。” 云遐也定定看着姜子牙：“然也。” 姜子牙哈哈大笑，“那姜某便却之不恭了。” “姜先生，请。”苏小小微微颌首，神态是说不出的悠闲。 “那个叫林溯的孩子送回去了？”姜子牙问道。 “送回去了。” “学员们也去博尔特了吧。” “是的。” “有眉目了吗？” “并不多。” 姜子牙和苏小小他们一问一答，倒是颇有几分默契。 “姜先生也知道博尔特？” “知道一些。” “恐怕不止吧。” 苏小小笑着拿出一个平板，里面林林总总都是关于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信息，而所有信息发出的IP地址和姓名虽然是虚拟隐藏的，但动用科技手段不难破解出IP地址就在渭水河畔。 姜子牙看着面前的平板，心中感叹苏小小的聪慧。 “慈尊，这能说明什么呢，住在渭水河畔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能确定是姜某呢。” “是啊，渭水河畔住户虽多，但他们并不知道什么S市的博尔特少年收容所，所以能关注这些事的只有您一人。” 苏小小说的有理有据，S市和渭水河畔相隔千里，那里并没有什么收容所少年失踪案，即便是媒体报道，事不关已，他们何必去探究呢。 “没错，信息是我发的。”姜子牙大方的承认了。 “姜先生，对于这件事，您有何看法。”云遐开口问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环环相扣啊。” “一切都不是偶然，背后推手或许是我们的老朋友也未可知呢。”清源真君说道。 “七日之内必有分晓。”苏小小一派胸有成竹。 “不知道小林溯现在在做什么。”云遐突然改变了话题，开始关心起林溯来。 “这个时候，大约已经睡着了吧。”苏小小看了看手机，已经快要午夜十二点了。 夜已至深。 神目所及之处，S市沉睡在静寂的宵暗之中，只有朦胧的大楼照明以及待客的士的指示灯而已，就连喧嚣也跟着渐行渐远。 “希望小林溯可以做个好梦。”清源真君如是说道。 “姜某也是如此。” …… 正如苏小小他们所料，S市另一边的御景华庭别墅群已经漆黑一片，除了还在工作的路灯之外，家家户户都进入了睡眠状态。 当然，林溯家也不例外。 自从林溯被接回家后，刘思源和林西西对他关怀备至。 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最好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此刻精致宽阔的定制款大床上，林溯睡得不是很安稳，他似乎陷入了不太好的梦境。 “爸爸，妈妈，你们别走，别走……” “不要，不要……” 梦里林溯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他的父母背对着他，不停的往前走去，任凭他如何呼喊，他们就是不回头。 “爸爸，妈妈，你们等等我啊！” “溯溯，别过来，我们不能陪着你了！” 回应林溯的只有父母的叹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林溯，和我们回家吧。” 林西西和刘思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溯的身后，不停的让林溯和他们回家。 “林溯，到苏姐姐这里来。” 林溯一脸茫然的顺着声音方向找去，是苏小小他们。 “林溯……” “林溯……”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围绕着林溯，这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他到底该去哪里呢？ “林溯！” “林溯！” “林溯！” “林溯！” 声音越来越大，一刻不停的钻进林溯的耳膜，他想逃离，却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重重叠叠的声音包裹下，林溯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不想听到这些声音了。 “我真的不知道……”林溯的情绪濒临崩溃，他想查明爸爸妈妈去世的原因，可他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阻止他前进。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忽然间，那些熟悉的面孔变换了表情，各个狰狞无比，恨不得将林溯拆之入腹。 “不要，不要……”林溯开始拼命的后退挣扎，他只想逃离这里。 突然，林溯他们所处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断裂崩塌，林溯亲眼看着他们消失，而他则在不断的下坠，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不要！！！” 梦里失重的林溯猛然惊醒，他满头大汗，一脸的惊魂未定。 同样的夜晚从他回来的那天就开始了，午夜梦回后，林溯再难入睡，夜夜静坐到天明。 “苏姐姐……” 林溯一声呢喃，越发想念和苏小小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了。 ……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博尔特少年收容所里学员们只找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情报。 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这让他们很着急，于是这天中午午休之前，林亦星他们一行人找了个理由闹了一番，负责管教他们的老师念在他们是新来的，便只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上五圈。 对于其他少年来说，这样的惩罚确实是最轻松的了。 在他们罚跑的时候，张玉卓和周莹他们几人一直在拐角处盯着他们看，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和不屑。 自从他们来到博尔特之后，学员们一直试图接近张玉卓和周莹他们，可他们像是知道他们的企图一样，防备心相当重，对他们的任何措施举动都是油盐不进。 不过学员们也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他们坚信会有突破的。 罚跑后，学员们赶紧到食堂扒拉了一口饭，虽然是残羹剩饭，但他们一点也不挑，毕竟这顿错过了，下顿就难说了。 风卷残云的午餐过后，学员们决定分开行动，反正现在是午休时间，这段时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凌妙妙没有顾及凌柏书的唠叨，选择自己行动，她已经长大了，凌柏书总是过度的去保护她，这让她很是苦恼。 心里装着事，凌妙妙有点心不在焉，她一点也没发现她越走越偏，竟然走到了监控盲区。 “这是哪里啊？”凌妙妙有些懵，他们进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监控盲区。 凌妙妙突然觉得衣角一坠，她低头一看，一只瘦弱的小黑猫正叼着她衣服不放。 “这里怎么会有猫？” 这小猫脸上粘着泥土，毛也纠成一缕缕的，看上去十分可怜，凌妙妙蹲下来抚摸它的脑袋，小黑猫便开口喵了一声，声音也是细弱不堪。 凌妙妙妙想去拿点东西喂给它，没想到小猫拖着她的衣角往外拉，竟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凌妙妙有点奇怪，任由它扯着东拐西拐，最终入了收容所后面的一座荒废的房屋，那房屋门口有棵高大的桑树。 小黑猫终于松开凌妙妙的衣角，转而用细细的爪子在树下刨土，因为弱小无力，刨得极慢。 小黑猫正拼上全身的力气，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它一抬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蕴着暖色：“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吗？” 凌妙妙说罢在空地上拍了拍，小黑猫不安的点头，她便微笑道：“我帮你吧。”说着便在它挖出的浅坑上一拨，过了一会儿，凌妙妙手上便覆了层薄薄的泥土。 小黑猫出神的看着凌妙妙的侧脸，阳光给她镀了一层浅金色，温柔又有耐性。 那东西埋的并不深，凌妙妙很快便感觉到泥土中的异物，等到拂去上面的尘土，真颜才得见，原来是一块已经破损的银色徽章。 小黑猫指指那徽章，又在地上打了个大叉。 这表示徽章的主人已死。 凌妙妙错愕万分，她的目光停留在小猫身上，端详良久：“你是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小黑猫抬头，认真的看着她，然后突然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奈何腿短，跑了没多远便被凌妙妙掐腰抱起，它浑身一激灵，正对上凌妙妙的眼睛。 凌妙妙道：“你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喵……” 这便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了。”小黑猫被凌妙妙妥帖的安置在臂弯里。 小黑猫一动不敢动，乖乖的趴着，头上凌妙妙的声音响起：“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说完，凌妙妙便用嵌入体内特制的通讯设备和其他人联系，这座荒废的建筑或许另有玄机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人心即鬼域（五）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因为有隐藏嵌入式通讯设备的原因，其他学员很快就找到了凌妙妙的所在。 而姬宸熙和苏雅因为是工作人员的关系并没有跟来，估计还在参加员工会议呢。 “妙妙，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凌柏书第一个走到妹妹的跟前，生怕她有什么危险。 “我也没注意，谁知道收容所还有这种地方，连监控都没有。” “唉，你怀里怎么还有一只小黑猫？”对于自家妹妹的一举一动，凌柏书向来眼尖，他立马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小猫。 “捡来的，也是它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们看，我们从树下挖出了这个。” 凌妙妙说着拿出了那枚徽章，学员们立马围了上来。 “看样子埋在地下有点年头了。”李明月根据徽章的新旧程度进行了判断。 “这徽章的样式，月亮，我怎么觉得那么像你们家族的标志啊。”林亦星推了推眼镜，那枚徽章真是越看越熟悉。 “确实像，不过我没听说过我们家族有什么人来过这啊。”李明月左看右看，还真是有点像他们家族的标志。 “或许是上几辈的事也说不定吧。”冯娜开口说道。 “不能吧，博尔特才建了八年，这几年我们家从来没人来过。”李明月推翻了冯娜的推论。 “博尔特建了八年，可面前的这幢建筑不是啊，或许里面还有别的故事呢。”阿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他们进来之后，零零散散的收集到了不少关于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信息。 在外界看来，这座收容所始建于八年前，属于私立式的管理学院，专门接收学校和社会上的问题少年。 由于管理效果良好，博尔特少年收容所还得到了政府的支持和表扬，几乎S市的所有问题少年都被送到这里来了，规模也在不断扩大。 不过博尔特少年收容所的创始人一直没有出现在公共视野中，一点信息都没有。 要不是近几个月收容所里少年频繁失踪，公共舆论压力过大，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卧底了。 “你们先别急，徽章两面都有纹路，你们再看看背面。”徽章一直拿在凌妙妙的手里，她也把玩了许久。 “我看看，哎，这背面的纹路怎么和我们家族的标志那么像。”林亦星微微诧异，他和李明月家族的标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枚徽章上呢。 “你们两个的家族关系好到这个程度吗，能把家族标志刻在同一枚徽章上，这得是多少年的交情啊！” 其他学员也是惊讶万分，林家和李家的关系也太好了吧。 “我来读读看。”林亦星一边说着一边将徽章拿到了手里。 一阵感知过后，林亦星什么都没有读到。 “怎么会，我什么都没读到。” “我来试试。”带着疑问阿雅尝试着进行通灵，和林亦星一样，她也什么都没感知到。 “奇怪，即便是死物，但只要有人接触过就会留下信息，没道理什么都没有的。” “是啊，这真的很奇怪。” 林亦星和阿雅对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于是学员们围着徽章研究了半天，却什么结论都没得到。 “徽章我们暂时解释不了，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前面的建筑里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李明月惦记着废弃建筑，想要赶紧去看看。 “喵……”的一声，凌妙妙怀里的小黑猫突然嗖的一下跳到了地上，然后径直穿过高大的杂草往废弃建筑跑去。 “你是要带我们进去吗？”凌妙妙看着小黑猫的方向看了过去。 “喵……”得到的是小黑猫的一声猫叫。 “走，我们去看看！” “走！” 学员们快步走了几步，穿过杂草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幢荒废的大楼，看着像是医院。 一束一束的杂草从大楼的砖缝中肆意地生长出来，残墙断臂上长满了爬墙草，一栋栋楼房掩映在树丛之后，即便是正午，也根本看不清颜色，只觉得这些杂草像在诡异地笑，又像是一直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忽然间，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过，它们疯狂地摇曳起来，学员们似乎听到了一些婴儿的啼哭和凄厉的哭喊。 “这里有点吓人啊。”凌柏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青天白日的，他觉得莫名的恐惧。 “有什么好怕的。”冯娜看了凌柏书一眼，她只觉得凌柏书胆小。 “进去看看。”李明月和林亦星在前面开路，他们拨开杂草，小黑猫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们了。 “你跑的好快啊。”凌妙妙抱起小黑猫，那小黑猫便乖乖的等着她来抱。 “这只猫的出现太刻意了，妙妙，我们得小心啊。”直觉告诉林亦星，小黑猫的出现绝对没那么简单。 “喵……”小黑猫窝在凌妙妙的怀里，眼皮半掀，神情慵懒，学员们从它黑黑的脸上看出了不屑和高傲。 好像在对他们说，愚蠢的人类啊，本喵能带你们来是你们的荣幸，居然还敢怀疑本喵。 真是胆大包天了！ “嘿，这猫有点狂啊！”凌柏书双手叉腰，很想把小黑猫从凌妙妙的怀里扔出去。 但碍于凌妙妙的维护，其他学员对这只小黑猫无计可施。 “行了，咱们进去吧。”李明月咳嗽了一声，医院的大门年久失修，门窗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个空洞的框架满目疮痍，他轻轻一推就开了，于是学员们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医院楼体的内部。 进入楼体内部之后，斑驳的墙体，生锈的铁栅栏，无不在无声地向学员们讲述着这里曾发生过的风风雨雨，这里没有了忙碌的人群只有一片宁静，静得落叶有声。 墙壁上有人刻意绘画的符号，地面上一些散落的纸钱，给这幢废弃的医院增添了不少莫名的恐怖气息。 凌柏书“啊！”地一声尖叫，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万分恐惧地迅速捂住他的嘴巴，生怕吵醒了什么东西。 “切，出息。”冯娜白了凌柏书一眼，一个男孩子，胆子小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那恐怖片里的故事大都都是在医院里发生的吗，怕又怎么了？胆小又怎么了？你难道就什么也不怕吗？”凌柏书快速回怼了回去。 他胆小怎么了，胆小他也保护妹妹长大了。 “我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男生罢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冯娜本来也不是故意要嘲笑凌柏书的，她只是觉得男孩子不应该如此胆小。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凌柏书微微抬起头，深呼一口气，他要勇敢，他才不怕呢。 “哥……”凌妙妙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凌柏书的身后，她长大了，可以做哥哥的后盾了。 学员们顺着破旧的楼梯往上走去，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引人注意。 “这可真够旧的，上个世纪盖的吧。”空气里尽是灰尘和腐朽的味道，学员们捂着口鼻一步步前进。 “医疗设备都搬走了，不知道这里之前是什么医院。”林亦星仔细翻找着，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墙上除了看不懂的涂鸦符号什么也没有，估计那些涂鸦还是孩子进来画上去的。”李明月对着墙上的涂鸦看了半天，都是一些线条散乱的简笔画，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为什么博尔特建造的时候没把这里也盖进去呢？总不是因为资金不足吧。”木兰歪着头，有点想不通。 “不对，这里就是博尔特的一部分，要不然怎么会在博尔特的范围内呢。”凌妙妙回想起她走到这里的情形，她一直都在博尔特里，从来没出去过的。 “那这也太奇怪了，没有监控的废弃医院，博尔特留着这里是做什么呢？还有那枚徽章，为什么会出现在博尔特？”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扑面而来，搞得学员们一头雾水。 “果然是你们。”一道算是熟悉的声音在学员们的背后乍然响起，会是他们吗？ “喵呜……” 小黑猫再次从凌妙妙的怀里跳出直奔后面的声源而去。 “你们也知道这里？”林亦星转过身去，在他们面前的果然是周莹和张玉卓。 “小黑，跑这么远做什么，和我回去。”周莹抱起小黑猫，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径直和张玉卓跳窗离开了。 临走前，他们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谁在里面？快出来！” 在周莹和张玉卓离开后，工作人员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噔噔噔…… 不到两分钟，十几个工作人员就找到了林亦星他们的所在。 “和我们回去，上午刚被罚完，中午还能作死，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为首的老师对着他们怒目而视，还真是一群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啊。 别的不说，也够聪明，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 学员们对视一眼，他们似乎中了周莹和张玉卓他们的圈套呢。 不过这可能不是什么坏事呢。 “我以为这有什么新鲜的呢，不过如此，没意思，没意思啊。”凌妙妙不屑一顾的看着那些工作人员。 “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没人要的废旧医院，没什么好玩的。” “罚就罚，我们可不怕。” “告诉你们，我们可不是一般人，罚了我们可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李明月和林亦星做出一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很欠揍。 “各位少爷小姐，先别说大话，请吧。” 带头的老师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直接让工作人员把林亦星他们带走了。 等待他们的，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呢。 还有周莹和张玉卓，为什么要害他们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人心即鬼域（六）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黑夜如果永坠人间，如何破晓便成为世人的景仰。 又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人造太阳的阳光一丝丝钻了进来，似要扎营安寨在大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寒意渐去，温暖晕开。 “唔……” 御景华庭的别墅里，林溯又是睁眼到了天明，他眯着的双眼，迎上了还不太刺目的阳光，伸了伸懒腰。 蓝蓝的天上白云舒展，平静的好像镜面，偶尔略过一只飞鸟，划破了镜面，带来了灵动。 “林溯，你起来了吗，抓紧洗漱，下来吃早餐，然后司机送你去上学。” 刘思源站在林溯的房门口，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起来了。”林溯冲着门口回答道。 “那快洗漱吧，别迟到了。” “知道了。” 林溯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门外的刘思源听到动静便下楼了。 等他们吃完早餐，林溯坐上了私家车，由司机将他送去学校。 “杨师傅，看好林溯！” “刘先生，我明白。” 出发前，刘思源千叮万嘱，生怕林溯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 直到车子驶离了视线，林西西才站在了刘思源的身边。 “林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睡不着。” “很正常，他还没从表哥表嫂的离世里缓过来。” “以后有的闹呢。” “谁说不是呢。” 夫妻二人同时摇了摇头，看向车子的目光复杂。 …… 另一边的青城道术研究学院里，苏小小享受着宁静的早晨，不问出身与来处，享受当下便是最好的。 可如今危机四伏，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还能过多久，谁也无法估量。 思及此处，她突然惶恐了起来。 偌大的凡间如果尽化为断壁残垣，千千万万凡人的命运又会如何？ 原来所谓的轻巧也只是嘴上说说，心中的负担和担忧一点都没有减轻。 “小小，早啊！” 身后传来熟悉清冷的声音，苏小小转身便看见云遐站在梧桐树下，温柔的看着她。 “早啊。” “是在想以后吗？” “是的，你说我们能从局中跳出吗？” “如此不自信，这可不像你啊，当世圣人。”云遐握住苏小小的柔荑和她开着玩笑。 “当世圣人又如何，还不是被天道压制，玩弄于股掌之间。”苏小小自嘲一笑，她何尝不知天道的算计。 “看来我的圣人什么都知道。”云遐一挑眉，看向苏小小的眼神全是爱意。 “它真是打得好算盘啊。”苏小小拨弄了一下碎发，阳光正好倾泻而下，落在她的发顶。 “你愿意被它掌控吗？”云遐反问道。 “自然不愿意。”苏小小歪了歪头，说的笃定。 “天，确实要变了。” 云遐说完这句话，二人同时抬头望向苍穹，与天博弈，好像也很让人期待呢。 …… 而此时的博尔特收容所的惩戒屋内，七位学员被锁在椅子上，面前是七盏亮度开到最大的白炽灯。 就这样，在白炽灯不间断的照射下，他们被迫坐了一整夜，不许睡觉，不许交头接耳，还要反复背诵规矩，错一个字都要挨打。 一个晚上下来，他们根本没合眼。 “喂，怎么样，以后还老不老实了。”工作人员的声音缓缓传入七位学员的耳中，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这无异于魔音穿脑。 “折磨人的把戏罢了，我看明白了，你们真的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也就如此了。”林亦星一声嗤笑，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听说这种手段是旧社会的监狱用来刑讯逼供的手段，博尔特居然还用如此老旧的套路，也是让人瞠目啊。”李明月接着林亦星的话，语气是同样的不屑一顾。 “是啊，太out了。”凌柏书负责火上浇油。 “老土。”凌妙妙负责配合。 “我们经常通宵的，这种惩罚一点用都没有的。”冯娜负责嘲讽。 “真是幼稚啊。”木兰负责补刀。 “没劲。”阿雅负责收尾。 七个人分工明确，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工作人员引起注意。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嘴还挺硬。”苏雅收到他们的信号开始配合他们演戏。 “挑衅是吧，我来收拾收拾你们。”姬宸熙手里拿着皮带，笑嘻嘻的看着这群小崽子。 “有本事就动手。”林亦星往椅子后一仰，做出一副的看好戏样子，矜贵又带些痞气。 “好啊，满足你们。”姬宸熙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着，手里的皮带高高举起，马上就要落到林亦星的身上。 “新来的，把皮带放下，他们，你惹不起的。”带头的老师及时制止住了姬宸熙的动作，他们犯的错误还不算严重，小惩大诫就算了，若真的伤到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头儿，他们那么气人，还不知悔改，咱们教训教训不算什么吧。”苏雅开口帮腔。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前段时间那件事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你们两个别惹事啊。”带头的老师说的不算隐晦，所以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件事”指的就是收容所的少年失踪案。 “哼，这次便宜你们了！”姬宸熙瞪着眼睛，心有不甘的将皮带放下，心里的火却无处撒泄，只能使劲的踢了踢林亦星的椅子。 “头儿，那他们现在怎么处理。”苏雅看了学员们一眼问道。 “放回去。” “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头儿，要不再关几天？”苏雅试探性的询问，她也想知道所谓“惩罚”的底线到底在哪。 “我说放回去你们听不懂吗，他们七个家里非富即贵，谁也惹不起，你们两个刚来想要表现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不能过于冒进，先掂量掂量吧。”带头的老师语气里带着一丝训诫威胁的意味，能在博尔特屹立多年，他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家里有权势怎么了，到了咱们这就得守规矩不是。”姬宸熙继续狡辩，完全一个职场菜鸟愣头青的既视感。 “就是啊，头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给他们送到了咱们这，就得听咱们的。”苏雅也是尽心尽力的扮演着愣头青。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啊，听不明白话吗，我说你们惹不起他们背后的权力，这是在保你们啊！姬宸熙，你刚才要是一皮带抽下去，把这位林少爷打出个好歹，你下半辈子就完了，知道吗？”带头的老师语调不自觉的升高，怎么就给他分配了这两个傻鸟啊！ “头儿，您这是护着我们啊！” “原来如此！” 姬宸熙和苏雅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带头老师的眼里全是感激和崇拜。 “噗嗤……” “哈哈哈哈……” “你们三个太逗了！” “哈哈哈哈……” 一直在后面看戏的七人组完全压抑不住嘴边的笑意，虽然有演的成分，但也是掺杂了几分真情实感。 “行了，你们两个去老吴那好好巩固一下所有少年的基础信息。” “头儿，知道了。” “明白，我们两个这就去。” 姬宸熙和苏雅得了指令立马就离开了，听话的下属才是好下属不是。 等姬宸熙和苏雅离开后，带头的老师用眼神示意其他工作人员赶紧将林亦星他们送回宿舍，这里不宜他们久留。 “和我们走吧。”工作人员三下五除二的给七人解除了束缚关上了白炽灯，然后递给他们一杯水让他们喝下去。 “一晚上都在背规矩，早就渴了吧，喝吧。”带头的老师笑得温和，与昨天晚上训诫他们和刚才训斥下属的模样判若两人。 七人手里拿着水杯互相看了一眼，昨晚进到这间屋子之前他们就喝了一杯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然后他们没有了知觉，醒来就被送到了这里。 看来，这杯水是有问题的，这间屋子也是有秘密的。 秉持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七人仰头喝下了水，之后再次不省人事。 “带回宿舍吧。” “是。”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那些工作人员经过了什么地方，七人又被送回了各自的宿舍。 像是提前设置好了时间一样，一进宿舍他们就醒了。 他们的回归，自然吸引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回来了？！比我想的要早很多。”周莹抱着手歪着头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凌妙妙她们。 “怎么，你有点失望？”冯娜似笑非笑的回答着周莹的问题。 “没有，你们回来，我很高兴的。”周莹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昨天你是故意的吧。”木兰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走到周莹的跟前。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周莹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 “和周姐说话客气点！” “什么玩意儿也敢来问周姐！” “就是，我们可不惯着你们！” “是吗，我们没有资格？”木兰和冯娜来回几个过肩摔，那些凑过来的女生就被撂倒在地。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样，有资格了吗？”凌妙妙踩在其中一个女生的身上，小声质问着。 “不错，不错。”一直“置身事外”的周莹情不自禁的给她们鼓掌，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而男生宿舍里，林亦星和李明月也没有叽叽歪歪，直接就把张玉卓放倒在地，倒是吓了其他舍友一跳。 “你和周莹在玩什么把戏？” “你们猜啊……”被打得狼狈的张玉卓丝毫不慌，他慢条斯理的回答着林亦星和李明月的问题。 “月亮，他嘴好硬啊，眼神好可怕啊。”卖惨装柔弱一把好手的林亦星让李明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星星怕什么，我来收拾他！”李明月将张玉卓拎了起来，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至于林亦星，他当然是坐在床上看戏了。 …… 日头逐渐西沉，S市的各个学校也都陆续放学了。 “苏小姐，林溯出事了！” 一通来自刘思源的电话打破了苏小小和云遐的二人世界，林溯被人绑架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人心即鬼域（七）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 《死魂灵》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苏小小在接到电话后立马根据刘思源提供的地址赶到了现场。 那是s市郊外一个名叫无名村的小地方，林溯正被一个带刀的男人劫持着。 “林溯!林溯!” 林西西撑着雨伞往里面大喊，被刘思源死死拉住 而在男人和林溯的身边有一颗高大的榆树，榆树周围的祈愿牌被风雨淋湿，血红的布条晃着苏小小的眼睛。 冰冷的雨水把男人和林溯浑身浇了个透心凉，男人举拿着枪的右手不停颤抖。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男人的情绪激动，勒在林溯脖子上的力气也在加大。 “苏……苏姐姐……救……我……”林溯的呼吸困难，刀刃已经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血痕。 “警察同志，这到底怎么回事。”云遐绕过刘思源和林西西，直接向警察询问事情的经过。 “绑匪名叫钱晨，手持枪具，情绪异常激动，据他所说是因为刘先生之前帮他们家打官司的事才实施绑架的。”警察如实说道。 “警察同志说的没错，钱晨是我一年前一起土地纠纷的当事人，当时他找到我说是他们家的土地被非法占用，可后来经过调查，那片区域是官方征地，他们家只是想要多要拆迁款，所以我没帮钱晨打官司，然后钱父亲由于这件事心脏病突发去世，他们家觉得是我害死了人，总是去公司闹事，这次估计是查到林溯头上，想敲诈勒索吧。” 刘思源有条不紊的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面上带着愧疚之色。 这件事大约就是因他而起的。 “我告诉刘思源，如果林溯有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听了警察和刘思源的话，苏小小怒目圆睁，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在没抓到钱晨之前她也无法确定。 云遐则是给了刘思源和林西西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把苏小小揽了过来。 “今天这事是我害了林溯，我的错，没处理好钱晨的事。”刘思源不停的道歉，焦急又谦卑。 就在这时，一名警察指了指前面无名村的祈福树，树周围一圈圈绕着红线，密密麻麻挂着木黄色福牌，雨又下的很大，模模糊糊的。 “狙击手就位了吗?”另一名警察对着麦克风问。 信号滋滋糊了几秒:“位置比较刁钻。” “钱晨或许是被指使的，让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和他谈谈。”苏小小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好吧，您先穿好防弹衣。”市长的女儿谁不知道，警察是认识苏小小的，因此他们答应了苏小小的请求，并为她穿上了防弹衣。 “苏姐姐，云哥哥，救救我!”林溯一看到苏小小和云遐走了过来，就大喊，他脖子上的刀子逼得更紧了。 “钱晨，放松点，你还有机会回头的!”一方面，对于深渊的迷途之人，苏小小还是有包容之心的；另一方面，钱晨看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刘思源害了我爹!杀人要偿命！那我就杀了这个孩子!”钱晨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 “你爹的死因我们会去查的，会水落石出的，请你相信我们!”一名警察站在苏小小的身旁，他的声音让苏小小和云遐一愣，好熟悉的声音。 他们两个微微转头看向那位出声的警察，居然是冥王苏瑜！ 而且他胸前的工作牌上赫然印着名字：苏瑜。 好家伙，他不是才下凡不久吗，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不过惊讶过后，苏小小和云遐的目光又转向了林溯那边。 “你们刘思源是一伙的!”钱晨的情绪越发激动，声嘶力竭。 “你别听别人瞎说，把枪给放下，我们坐下好好讲!”苏小小耐心的和钱晨交涉着，希望能稳定下他的情绪。 “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劫持的这个孩子和刘思源没有血缘关系的，就算杀了他你也没能报仇，听话，把枪放下，好吗？” 听了苏小小的话，钱晨看了一眼林溯，是啊，他和他们没有血缘啊，杀了他，他们会得到一大笔财产，这不是帮了刘思源吗。 想到这里，钱晨拿枪的手渐渐松开，他好像绑错人了。 看到钱晨的反应，苏小小他们和警察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谁也没看见，林西西脸上稍纵即逝的遗憾，她看了刘思源一眼，刘思源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钱晨，你爹真的死得好惨呐!”群众前排钻出个村民大声呼喊。 钱晨松开的手又握紧了枪，这次他把枪放在了林溯的头上。 “刘思源是给他爸卖命的，刘思源做的事我不信他爸不知道！” 由于受到那个村民的刺激，钱晨原本松懈的意志再次上了发条，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苏瑜回头与他的队长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之间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队长发信号了，快开枪!” 其中一名警察通过对讲机对苏瑜说。 苏瑜使劲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举起枪，一股确信从心底升上来，他扣下了板机…… 看得出来，苏瑜还是个新人。 子弹擦着钱晨的耳朵打到了他背后的榆树上。 吓得钱晨扔下枪支双腿发软地痛苦着捂着耳朵，警察当机立断将他扣押，苏小小赶紧把林溯抱了过来。 一旁的等候多时的医务人员径直冲了过来:“让我们来检查人质安全!” “苏姐姐!云哥哥”林溯痛哭流涕。 医务人员替林溯检查包扎完毕，除了脖子上的伤口就是受到了惊吓，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苏小小给了林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声又一声的哄着他:“不怕，林溯不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苏姐姐在这里……" 远处的刘思源心底浮起阵阵别样的情绪。 就差一点点，真是可惜了…… “刚才谁喊得最凶?都带走!”苏瑜指着那名村民的鼻子。 干扰执法，不能放过。 “苏警官，谢谢你，若真把他击毙了就麻烦了。”苏小小将林溯交给了医务人员，并由云遐陪着，她要去会一会下凡的冥王苏瑜。 “应该的，应该的。”苏瑜有点懵，市长女儿居然和他搭话了。 艾玛，看起来有点憨憨的。 苏小小这样想到。 “苏警官晚上下班有时间吗，我请客。”苏小小发出了邀请。 “有，有时间的。” 试问一位漂亮的女士发出邀请，是人都会答应的。 上了救护车的云遐：没事，他们擦不出火花的。 …… 这边无名村的绑架事件刚刚告一段落，博尔特收容所里又发生了新的事件——斗殴。 一排身上脸上挂彩的少年少女站得整整齐齐，等着带头老师的审查。 “你们七个，本事可真大啊！刚刚被罚完回去就殴打舍友，真是能耐啊！”带头的老师面无表情的看着吊儿郎当的七位学员，他们还真是能折腾啊。 “我们做什么了，就是互相切磋啊。”李明月整理着有些松开的领带，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切磋？你们毫发无伤，张玉卓遍体鳞伤，你们挺厉害啊。”带头的老师冷笑一声，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 “就是他技不如人啊。”林亦星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她们打得我们，李老师，你看，这就是她们打的！” 几个被打的女生哭哭啼啼的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告起状来。 “周莹，张玉卓，你们说。”女生们嘴里带头的李老师把目光转向周莹，他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是互殴，我们双方都出手了。”周莹和张玉卓对视了一眼，算是实话实说吧。 “真的是这样吗？”李老师似乎不是很相信。 “真的，就是这样。” 林亦星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这让李老师逐渐相信了双方互殴打架的事实。 “既然是这样，你们所有人都得受罚，姬宸熙和苏雅，你们两个负责把他们送到惩戒室，记住，要注意分寸！” “好的，头儿，我们两个明白了。”学习回来的姬宸熙和苏雅忙不迭的找到李老师，没想到七位学员又换剧本了。 下次能不能给个提示啊，中途换剧本，万一接不上，那不就玩脱了！ “行了，快把他们带走吧，我还有事。”李老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各位少爷小姐，走吧。” “切。” ……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苏小小接了苏瑜来到了一处饭店。 上次和冥王苏瑜这样一起吃东西仿佛就在昨日。 此时这间饭店的客人正多，外面也临时添了几张桌子，机器人服务员来来回回的跑。 苏小小特意订了包间，然后叫了两份面，冥王苏瑜的先上，他低头一看，搁在面前的碗上浮着一层红色。 冥王苏瑜看看苏小小，对方给他个鼓励的眼神，于是他捞了一大口放在在嘴里：“唔……” 苏小小好奇的看他：“什么感觉？” 冥王苏瑜掩住唇，只留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脸上的肌肤很快就蒸起红云，良久放开手，一边哈气一边扇风：“好辣，好辣！” 苏小小忍俊不禁，冥王苏瑜眼里蓄着被辣出来的泪花。 “……” 冥王苏瑜觉得委屈，又不敢说什么，只得认命吃面，表情如一名将赴沙场的勇士，苏小小赶紧拦下他，“不能吃就算了。” 苏小小没待冥王苏瑜反应，已重新为他点了单。 “不能吃辣就吃点清淡的。” “谢谢。” “苏警官，你今天是不是看出了钱晨的不对劲。” “我觉得他可能是……”冥王苏瑜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 “我觉得他可能是吸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