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她今天也在后宫当团宠》 第二章 你就不怕水鬼索命? 宫阙简单安抚了一下徐苑,踱着步子前去“拜会”那位嚣张的不速之客。 “怎么,这偌大个咏絮宫就没个活人在了?” 声音由远至近,宫阙抬头,看到不远处立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锦衣丫鬟,气势汹汹,大有要将这里夷为平地之势。 根据原主脑海中的记忆,这位应该是住在不远处明月宫的萧才人——萧月。 萧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博得皇上欢心,从此便越发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了起来。 但凡她受了气便会来咏絮宫胡搅蛮缠一番,把徐苑母女两人俩当出气筒,又是打又是骂,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 宫阙看着面前胸大无脑的女人抽了抽嘴角—— 她打心底里看不起面前这个招摇浮夸的女人。 想当年徐苑得宠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来巴结的,如今,徐苑失势她便见风使舵,与隔壁王贵妃狼狈为奸,一直打压咏絮宫。 也不知道这一个疯子,一个圣母小公主,有什么值得被她们视若眼中钉的。 真是奇怪。 “萧姨娘。”宫阙抬起头看向那浓妆艳抹的女子,佯装温顺模样,声音又细又软,“不知萧姨娘有何事来此?” 看着面前还没有她腿高的宫阙,萧月的鄙夷之色毫不掩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嗤笑一声。 旋即,宫阙就看见面前人指着自己的鼻梁,颐指气使道:“徐苑呢?叫她出来,昨日她吓坏了我的白球,如今我便来讨个说法!” 这个借口显然不合理。 可后宫就是一个允许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但凡一个借口就能挑起一个祸端。 但宫阙似乎对她的这个奇葩理由并不在意,转而去想另一件事情: 白球?那是啥? 宫阙一脸疑惑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对哦,萧月的确有只特别宠爱的白猫叫白球。 这名字起的可真有趣。 白球?怎么不叫樟脑丸呢? 都是白色,都是球体,这个名字不比“白球”走心? 宫阙既不去找徐苑,不搭萧月的话,只是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的裙角看。 忽地一阵阴气浮动,惹得宫阙的目光凝视着萧月身后的破井—— 想必那井里的冤魂已经按耐不住心绪了? “说话啊,怎么,你还成哑巴了?!” 见宫阙装哑巴,萧月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就在宁嫔那里受了气,如今这小杂种又敢不听她的话。 这一天天,真是要气死她才行么?! 现在的萧月就是一个充满气的大气球,而宫阙的不作为无疑像一个打气筒一样,一个劲往她身子里呼啦呼啦地不停打气,拼了命的想让她爆炸。 良久。 就在她恨得牙痒痒,即将要怒火大爆炸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宫阙柔柔弱弱的回复道: “母妃身体抱恙,暂不适合出来见萧姨娘。” 小团子佯装柔顺,软软的语气中俨然带了几分颤抖:“姨娘若是有气,便撒在迟迟身上,不要为难迟迟的母妃。” 对,是迟迟的母妃,不是她宫阙的母妃。 这些宫中的恩怨情仇本不关她的事,奈何徐苑长得太像那妇人了。 哪怕是凭着那张脸,宫阙都见不得她受欺负。 “这可是你说的!” 萧才人猛地抬起手,想要对宫阙那娇嫩的脸蛋扇下去。 可下一秒,宫阙的话却让她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面前的小团子忽地换了副表情,一扫之前的怯懦,眼中满是冷漠,好整以暇地指着她身后的破井—— “如果,萧姨娘不害怕身后那只水鬼来找您索命的话,您就尽情打骂迟迟。” 此话一出,萧月一张俏脸瞬间吓得惨白,美眸紧紧盯着宫阙俊俏的小脸,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分不差地倒映在宫阙那一双清澈眼眸中。 众宫女:“!!!” 不错,在三天前,萧月刚同这些宫女将维护徐苑的宫女燕儿投入井中。 可当时这小妮子并不在场,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 一个念头逐渐在萧月脑海中钻出,吓得她脊骨发寒,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胡、胡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你个死丫头少在那里胡说!!!” 萧月说完,忍不住心虚地狠狠吞了口口水,身体僵硬,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宫阙蹙了蹙眉头,一脸真诚地看着萧月身后的井,眼中满是玩味:“是真的,她从井里爬了出来,披头散发、衣着凌乱,浑身都湿漉漉的,不信您回头看啊。” 心虚之人自然是不敢回头的。 萧月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还、还有呢?!” “还有?还有她一直念叨着,萧月,你不得好死,你为什么要把我推进井里,我现在就要你偿命!”说着,宫阙微微探头看向萧月身后,装作害怕的样子好心劝道,“她就在你身后不远处哦,可要小心些。” 宫阙话音刚落,萧月身后的宫女忽然尖叫出声:“娘娘,这地上有水渍!!!” 萧月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灌了铅,动弹不得分毫。 耳畔嗡鸣声不止,在她眼中,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与宫阙二人。 不,还有背后的鬼。 “快了,快了……”宫阙的声音越发虚幻飘渺起来,像极了从深渊而出的厉鬼,在喑哑低吟,“她来找你索命了。” 宫阙话还没说完,萧月“嗷”地一下子尖叫出声,仓皇失措地跑出咏絮宫,甚至不慎滑落了发间金钗。 “娘娘、娘娘!” 那些宫女见萧月如此,赶忙落荒而逃,生怕那水鬼沾上自己,给自己带来霉运。 一时间,原本“团结一心”的人霎时间呼啦啦地逃出咏絮宫。 偌大的地方又只剩下宫阙一人。 呵,不过如此。 宫阙漫不经心地将双手揣进宽大的袖袍。 她原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没想到不过是个暴虎冯河之人罢了。 收敛了嗤笑般的神情,宫阙缓缓伸出手,目光直视面前的水鬼,毫无惧色,准确地道出了她的名姓:“小燕。” 有鬼是真的有鬼,她宫阙从不骗人。 “三公主?三公主你能看见奴婢?!”那水鬼有些惊喜,握住了宫阙的小手。 宫阙眼看着面前原本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水鬼一下子变成一个丫鬟模样,身着破败宫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可人。 “我不是你的三公主,她已经死了,我名唤宫阙。” 宫阙不得不告诉小燕这个残忍的事实。 此话一出,那水鬼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声音凄怆悲凉:“原是如此,怪不得您能看见我。” “都怪我,没能保护好娘娘,没能保护好公主。” “不,你做的很好。”宫阙声音不由得柔和下来,“你很忠心。日后便由我来护着你的娘娘,你且放心转世去。” “嗯,我信您,想必三公主能让您代替她活下去一定自有一番道理,日后,娘娘就靠您了。” “记得,要小心皇后,王贵妃,宁嫔,萧才人。” “她们……” 话还未说完,小燕的身影消失于宫阙眼前。 皇后,王贵妃,宁嫔,萧才人…… 宫阙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这四个称呼。 要小心么? 她知晓了。 拾起地上的金钗,宫阙拍了拍上面的灰,眸中神色淡淡—— 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有能奈她如何? 手中握着这珍贵玩意儿,她掂量了两下,觉得分量不错。 这东西能卖不少钱呢,改日把它买了,从别处买点米和面,改善一下徐苑的伙食。 这个念头倒是提醒她了,徐苑还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呢! 宫阙怕她出事,急匆匆地赶回屋中。 果然,徐苑瑟缩着躲在桌子下,抱着头,口中不断喃喃:“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疼……” 看她这副惊恐的样子,想来平时没少受人欺辱。 宫阙有些无奈,在心中默然叹了口气,弯腰蹲下去,钻到桌子下面。 徐苑依旧在不断求饶:“不要打我,呜呜呜。” 泪眼朦胧间,徐苑依稀看见一个人缓缓抬起手…… 又要挨打了吗? 徐苑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蜷缩的更紧了些。 不过,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 她渐渐睁开眼,只见她的迟迟正温柔地抱着她。 “迟……迟?”徐苑的声音颤抖到了极点,双唇嗫喏,“母妃怕,她们打我,好疼的,呜呜呜……” “没事了,不用怕。”宫阙轻轻将徐苑的头按到自己肩上,耐心地轻声哄着,“没事的,以后我会保护你。” 徐苑一下子哭出了声。 宫阙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突然觉得她这样也挺好—— 疯了,听不到,听不懂。 外面的世界与她脱离,她只需要活在自己臆想出的世界里就好了。 听着徐苑压抑的抽泣声,宫阙忽然想到几千年前,她也是如此怀抱着那个少年。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自己,将头埋在自己的脖颈处低泣。 而她则是抚摸着他的脊梁轻声安慰着—— “别怕。” “我一直都在。” …… 坤宁宫。 茗香来时,那人正端坐在踏上,逗着笼子里一双金丝雀,双唇不笑自弯,看上去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皇后娘娘,据眼线来报,说那三公主死而复生后居然能看见鬼!” “哦?” 那一身素淡宫装的女子微微展露笑颜,端的是一副玲珑心肠菩萨面,背地里的手段却狠辣非常。 只见廖后摸了摸手中杯盏,眉眼间满是不屑:“小小年纪便学得装神弄鬼,不过,早晚有一日她会与她口中所谓的鬼神会面。” “连同那个女人一起……” 亲手被自己送入地狱! 第三章 遇见皇帝惹 看着面前宫人们端来早已馊了好久的饭菜,宫阙一阵无语—— 真就是树倒猢狲散咯? 记忆中,当年徐苑得宠时,这些人没少来巴结她。 如今徐苑失势,他们开始对她冷眼相待,再不顾昔日情分,每日克扣她的奉银,抢夺她的金钗玉环。 宫阙长长叹上一口气,转过头去,却见徐苑皱着眉头看向面前散发着异味的饭菜忍不住捏了鼻子。 饶是痴傻如她,也知道面前这东西入不了口。 徐苑抿了抿嘴,一回头,她就看见自家的小迟迟正面不改色地吃着面前馊掉的饭菜。 就好像她吃的是正常饭菜一样。 虽然有些人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其实无奈到了极点,比如说宫阙—— 她自然是不愿吃这些东西。 可不吃就会饿死,死了,又该如何为这位名为“迟迟”的小姑娘报仇? 眼下苟下去活命要紧,其他的不过都是些浮云罢了。 “迟迟,母妃饿。”徐苑怯生生地扯了扯宫阙的袖子,一脸委屈巴巴的神情让宫阙看的胃部抽搐。 宫阙无语地看着她:“……” 不是,她是觉得自己能空手变白饭还是徒手煮青菜? 徐苑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饿……”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宫阙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道:“我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知道了没?” 听到宫阙松口,徐苑立马眼冒星星,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 “知道知道,母妃一定乖乖的,不给迟迟添乱。” 真的是…… 见她这副乖巧模样,宫阙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迈开小短腿出了咏絮宫。 又是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之时,落日在天边低低垂挂着,白云若雪,一时不慎被夕阳晕染,宛如光彩夺目的锦缎。 日落溅起夕阳色,宫阙抬头,忽地看见原本还傲然挂在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在秋风的吹拂下悄然落下。 宛若一只枯叶蝶坠向泥土。 这孤零零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也不知御六家的那几个少主如今怎样了,她依稀记得那几人也被卷入了时空裂缝。 他们会不会也在这里? 罢了,先不想这些了,咏絮宫内还有一个徐苑正嗷嗷待哺呢! 宫阙甩了甩小脑袋,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甩出脑海,继续向前赶路。 沿着青石小路缓缓走着,一路上,她见到了许多青瓦红墙在身后曲折,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等等! 走了这么久,宫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小丫头并没有给她留下关于宫中地图的记忆。 看着身侧秋菊潋滟,在清风的抚摸下此起彼伏,宫阙真切地意识到—— 自己迷路了! 呃…… 没事,小问题,不慌,且让她想想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宫阙吸了吸小鼻子,望了望四周陌生的景象,最终选择茫然站在原地—— 忘了,真的忘了,她承认她是个路痴。 还未等她再次抬脚,就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刘瑾,苏贵人那边如何了?” 是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难不成,是宫中的侍卫? 带着疑惑的心情,宫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回皇上,何贵妃那边一切安好。” “嗯,明日让御医多给她熬些补身子的汤药,她素来喜欢清净,叫人不要去扰她。” “是。” 皇上? 宫阙没想到自己进宫,一下子就能遇见皇上,她真的这么幸运吗? 要知道,迟迟这个傻丫头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呢! 听到脚步声渐近,宫阙赶紧整理衣裳,装作茫然四顾的模样。 宫麟甫一至御花园,便见着那花园中站着个小丫头,约莫四五岁的年纪,长像极为乖巧可爱。 他没见过她。 看着面前玲珑可爱的小丫头,宫麟柔和了神色,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某小团子怯生生地如实回答,还时不时抬眼偷偷看他。 但也只是看一眼便害怕地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裙角,一副怕生的模样惹得宫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宫阙没有说谎。 的确,在小丫头的记忆中,她的确没有名字。 所谓“迟迟”不过是乳名罢了。 但宫阙对此还是心存庆幸的,至少原主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来扰她心烦。 幸运的话,没准她这辈子还能叫“宫阙”,宫阙的“宫阙”! “没有名字?”宫麟忍不住皱了眉,与身侧的刘瑾相视一眼,继而又听到面前的小人儿轻轻开口—— “但我有小名,叫迟迟。” 目光相接的一霎那,刘瑾瞬间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蹲下身,一脸慈爱地问着面前的糯米团子:“小迟迟,你是来找谁的呀?” 找谁? 宫阙在心中暗笑—— 她本不想找谁,奈何那人自己送到眼前了,她不珍惜这大好机会岂不是辜负了苍天美意? 如是想着,宫阙抿起红润的小嘴,抬起手,指着面前的宫麟,眼中满是渴望与胆怯。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宫麟心中柔软。 想起大女儿的傲娇暴脾气,和二女儿的多愁善感,他顿时觉得面前的小团子比自己那两个女儿可爱的多得多。 要是这个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宫麟在心里叹了口气,旋即弯唇一笑,摸了摸小团子的小脑袋,言语中满是慈爱:“找朕?” “嗯,她们都说迟迟的父皇身着龙衣,迟迟好久好久,终于找到啦!”宫阙声音甜糯糯的,格外好听。 “父皇?” 某位皇帝显然有些懵,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 压着心中疑惑,宫麟温声道:“你母妃是谁呀?” 宫阙:“徐苑。” 听到这个名字,宫麟的神色显然有些凝重起来,可下一秒却又恢复成温润眉目,声音轻缓道:“原来是小三啊。” 小三?! 宫阙顿时觉得自己无语至极。 她不是小三,谢谢。 这词儿跟她这个堂堂正正、万人敬仰的神女殿下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绝对!!! “不过,你找朕做什么?” 宫麟的话将宫阙的魂从九重天上拽了下来,甚至还搞得宫阙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便看见那小团子可怜兮兮地抬头,声音带了些哽咽,扯了扯他的衣角说道:“我饿。” “饿?”皇帝有些疑惑。 虽然徐苑是罪臣之女,但他也一直念及旧情,未曾亏待她,如今怎会落得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 况且,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岂不为他“贤君”的称号上点下一个污点? 宫麟素来最重声望,如今有人竟在后宫放肆,让他的脸上不由得有几分愠色。 宫阙无辜地眨巴着澄澈的眼眸:“是呀,迟迟每天都要吃馊掉的饭,好难吃的,是不是父皇每天也要吃这样的饭?” 宫阙这一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宫麟一直以清正为民,以仁慈待人来约束自己,哪怕就连后宫弃妃们他也不曾亏待,如今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毁他名声? 而且还虐待她这么可爱的女儿!绝对的不可饶恕!!! 一下子,宫阙看到自家父皇的眉目瞬间结冰。 宫麟一开口,言语中俨然带了几分严肃:“刘瑾,你去随三公主到咏絮宫,看看究竟是谁敢难为朕的女儿。” “是。” 一旁的刘瑾边应着,边走上前去想要牵宫阙的手,却被宫阙小心避开。 她将双手放在胸前,摇了摇头,脸颊飘上红晕,搓了搓小手,一脸羞怯的模样:“宫女姐姐们说,女孩子的手是不能随便给别的男人摸的。” 见她这般天真可爱,刘瑾也不再勉强,只是笑着哄她:“那三公主给老奴带路可好?” 宫阙略微思忖后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临走前,宫麟看见那小糯米团子忽地转过头来,眷恋地看着他,眸中亮晶晶的,澄澈见底。 “父皇,会护佑迟迟的,对?” 她说的真挚且可怜,配上这一副天生温顺乖巧的眉眼,不禁让宫麟动容—— 真是太乖、太可爱、太惹人怜惜了!!! “迟迟放心,父皇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宫麟俯下身,慈爱地摸了摸宫阙的小脑袋。 “嗯。”宫阙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迟迟告退”后,才乖乖转身,随着刘瑾去了。 在转过身的霎那,宫麟没有看到,宫阙的一张小脸瞬间恢复成了原来淡漠的神色。 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葱白指尖。 什么时候,自己的魅术变得这么微弱了,竟只能维持这么一点点时间。 而且她能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法术在逐渐流逝。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沦为一个普通人。 回眸,宫阙看了看那渐走渐远的明黄背影,捋了捋鬓边碎发—— 没关系,就算不用法术,她也能取得的宫麟的怜爱。 一切事情都是从上心开始,只要他上心了,这事就好办。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咏絮宫门前。 昔日繁华终究散尽,原本奢华的宫殿如今格外凄冷。 寒风吹过空旷的庭院,犹如鬼哭,墙边两株垂着的树,也看不出品种,伶仃地立着。 宫阙指着牌匾上“咏絮宫”三个大字,软软道:“公公,就是这里了。” …… 第四章 我的名字叫宫阙 徐苑此人,未见其面,先闻其声。 听着耳边支离破碎的歌谣,刘瑾皱了皱眉,忍着内心的厌恶感开口道:“璟贵妃。” 哼鸣声戛然而止,里面没了动静。 宫阙眨巴了两下眼睛,旋即指着桌子上徐苑未动过的饭菜说道,“公公,我们每天吃的就是这样的饭菜。” 刘瑾上前一看,还未至案前,那股子馊味便直直钻入他的鼻尖。 看着面前人紧皱眉头,捏着鼻子的模样,宫阙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还是很好地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一脸天真地问道:“公公,是宫里所有人都吃这种饭,还是独我与母妃二人吃这种饭?” 女童满心满眼尽是天真,刘瑾微微笑了下:“奴婢这就如实禀告皇上,公主放心,一会儿便有人来送好吃的了。那奴家先走着?” 这破地方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想待下去,而且一个失宠的妃子有什么好关心的? 倒是这个公主像是个可塑之才,陛下对她如此喜爱,眼下好好待她,假以时日,能让她为己所用也不错。 如是想着,刘瑾看向宫阙的眼神中多了分狡黠。 “嗯。”宫阙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公公慢走。” 望着那人的背影,宫阙的神色一下子冷淡下来,抄起桌上的碗,想着如何将这盘散发异味的东西处理掉。 连同刚才那人狡猾的模样一起。 要知道,古代可没有垃圾桶这种好东西。 支离破碎的歌谣再次响起,较之此前轻快的曲调不同,多了几分幽咽愁苦。 这是又想起什么了? 宫阙有些无奈,将碗放到桌子上,素手轻挑珠玑,走向屋内呆坐的徐苑。 “迟迟!”一见到熟悉的面孔,徐苑笑开了花,一脸兴奋,“刚才是有迟迟的小友来了么?” 宫阙不答,只是淡淡开口:“还饿么?” “不、不饿了,母妃一点都不饿了。”说着,徐苑还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委屈地看着宫阙,央求道,“迟迟不要走好不好?” 这是自己一个人怕了? 宫阙歪头,想不明白。 “咕~” 徐苑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不满的控诉。 “没事,一会儿就会有人送饭来了。”宫阙坐在床上,伸出手,将她鬓边碎发掖到耳后,“一个人在这儿害怕么?” 徐苑摇了摇头。 “那就好。”宫阙说罢,回过头来,凝望着不知名的某处发呆,内心想着关于刘瑾的事。 良久,她觉得有人在用指尖戳自己的腮,一回头,就看见徐苑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被发现了! 徐苑赶紧放下手,憨憨一笑。 “嗯?”宫阙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迟迟,要笑。”徐苑的指尖戳上了宫阙的嘴角,随即轻轻向上一挑,殷殷热望,眼中满是期盼,“要开心哦!” “?”某不爱笑少女表示自己并没有不开心。 凡人真是奇怪,总喜欢将一些莫须有的情感加之于她。 虽然如是想着,宫阙还是勉强地乖巧抿唇一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梨涡。 徐苑当即拍手笑了起来。 见她这副满意的模样,宫阙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神色淡漠地发呆。 …… 养心殿内。 在听完刘瑾的陈述后,宫麟抿着嘴角,神色凛冽—— “岂有此理!那些奴婢竟如此大胆,竟敢私藏俸禄!明日将咏絮宫的宫人全部遣散,派一批新的丫鬟前去。” “是。”刘瑾谦卑行礼,“奴家这就去安排。” 咏絮宫…… 徐苑…… 宫麟双眼微眯,宫中竟有此事,若是传出去,该叫人如何评价他。 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皇后她素来体弱,为了后宫操碎了心,如今吃斋念佛,这些琐事也不好劳烦她。 想到此,宫麟柔和了神色。 天色渐晚,日落苍山溅起霞色,映的山川流水都素淡。 窗外树影婆娑,几束光透过林叶的嫌隙落在案前,萦回缭绕,朦胧飘渺。 有人说,三公主求见。 “宣。” 话音刚落,宫麟只见那娇小身躯提着食盒缓缓向她走来。 “迟迟?”他不知道这小团子因何而来。 宫阙乖巧一应,等到了宫麟面前,踮起脚尖,费力将食盒放到宫麟面前,声音又甜又软: “迟迟有好吃的送给父皇,感谢父皇让迟迟和母妃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听到这话,宫麟心下涩然—— 这本不是件值得感谢的事。 抬手打开食盒,只见那里装着一碗金黄色的,类似于鸡蛋糕般的糕体,看起来十分柔软。 “父皇,勺子,尝尝。”宫阙乖乖将勺子递给面前人,眼睛不住地眨巴着,朝宫麟“放电”。 都是跟那些电视剧里的女主学来的套路哇。 宫阙在内心吐槽到。 宫麟未尝见过这物什,轻轻舀了一口。 那物什又软又弹,口感绵密,香甜美味,是他没有从来没有吃过的佳肴。 某位从出生就没吃过西式甜点的皇帝不禁有些好奇:“此为何物?” “这个叫鸡蛋布丁,是迟迟从梦里学到的美食,只有迟迟会做哦!” 说着,宫阙微微仰起头,装作一脸骄傲的表情。 但其实宫阙的内心:呕,好恶心,老身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恶心油腻的事情!!! 听到宫阙这般说,宫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居然是在梦中学会的。 这一次,他不禁对面前的小团子又多了几分喜爱。 毕竟谁会不喜欢会做美食的可爱奶团子呢? 而且她眼下看来也不过五岁,竟然这般自立,的确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 见面前人微微扬起的嘴角,宫阙就知道自己用美食攻略父皇的计划通。 很好,现在抽身而退就好了,装孩童天真什么的真是太累了! 天知道为什么她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太太为什么要穿成小孩子!! 不仅要学习小孩子的言行,还要模拟小孩子的情绪变化,对她这个自闭少女来说真的太难了!!! 这般想着,宫阙托腮,恍然大悟道:“对了,迟迟忽然记起母妃还在宫里等着迟迟呢,迟迟要先行告退了。” 宫麟:“等等。” 宫阙:“?” 某女一颗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良久,只听宫麟悠悠道:“迟迟还没有名字?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就为你取一个。” “……” 好敷衍,好草率,果然是给了好吃的才能在意自己吗?这皇帝不会是个吃货? 没有意识到自己第六感超准的宫阙茫然点了点头。 虽然一口答应下来了,但宫麟并没有想好给眼前这位机灵可爱的小团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要知道,他可是纯纯的起名废。 曾经他给大公主起名叫宫珠,这个名字一念出来,大公主气得当时就哭了,喊着什么“父皇好讨厌,儿臣才不是猪!” 后来还是皇后起名叫宫婉柔后,大公主才停止了哭闹。 眼下,又该为这位小团子起名叫什么呢? 宫阙总觉得自己担心的事要发生了,她决定暗示一下这个皇帝,顺便用魅术来达到自己期待的结局。 是顺便!!! 正在某皇帝绞尽脑汁在“宫甜”和“宫萌”中纠结时,突然听见小团子缓缓开口——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抬头,小团子正趴在窗棂前,眼巴巴地看着天上彩霞,忽地转头对他说:“父皇,那朵云好像小兔子哦!” 于是某皇帝大笔一挥,写下“宫阙”二字。 一切都按照宫阙所想发展,草率归草率,但终究是她满意的结果。 “从此以后,你便叫宫阙。”某皇帝看起来对自己起的名字十分满意,“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宫阙……” 宫阙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极尽欢呼雀跃:“好,以后迟迟有名字了,叫宫阙!” “好了,父皇还有事,就先不陪着迟迟了。” “嗯嗯,迟迟这就回去。” 等到宫阙走后,宫麟才渐渐反应过来一件事: 自己这个小女儿好像从未笑过。 是的,虽然每次她的声音里总是充满了欢喜之意,但她从来就没有笑过。 喜形从不表于色,她用她的声音掩盖了自己的表情。 想到这里,宫麟不禁弯了弯嘴角—— 他的这个小迟迟啊,有些意思…… 第六章 小蛋糕与披风 “公主,是不是好了?”玉儿看着那热气四溢的蒸笼忍不住问道,“这团东西不会炸?” “……” 宫阙也不知道。 准确来说她是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爆炸。 毕竟面粉遇明火会形成爆炸性伤害,但她在里面放了鸡蛋和牛奶,应该不会爆炸…… ? 想着,宫阙踮起脚尖,伸出粉雕玉琢的小手,打算去掀起盖子,却被玉儿一下子制止。 “奴婢来,公主,你和璟贵妃躲远些。” 玉儿说这话时,已然抱了必死的心态。 只见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拈住盖子,将头撇过去,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在她快速掀开盖子时,灶房内霎那间水汽蒸腾。 徐苑就躲在正站在凳子上的宫阙身后,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团雾气。 转眼间,白雾乍起,宫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那团白色,眨也不眨一下。 待到雾气散去,她才拍了拍手,满是满意地说道:“成了。” 盆里面装的是金黄软绵的蛋糕,很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看来区区幸运自己还是有的。 “迟迟(公主),这是什么啊?”两位毫不知情的人不约而同开了口。 某小机灵鬼手指一挥:“蛋糕。” “蛋糕?”徐苑、玉儿两人不禁大眼瞪小眼,她们可从未听过这稀奇物什。 “喏。”宫阙撕下了两块蛋糕举到两人面前,虽然小脸上依旧紧绷绷的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期待,“尝尝。” 玉儿犹豫接过,刚想咬一口,却忽地想起了什么,有些怯怯道:“公主,奴婢真的可以吗?” 看着面前的小奶团子郑重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 就在舌尖刚触及到那块名为“蛋糕”的吃食时,一股浓浓的鸡蛋味和奶香便充斥着整个口腔。 甜甜的,又香又软,比她从前吃过的许多食物都要好吃上百倍。 玉儿立刻星星眼,忍不住惊呼出口:“公主,这个好好吃啊!” 见玉儿这副表情,徐苑看了看手中软乎乎的东西,想了许久,竟把它藏在袖子里。 宫阙茫然:“怎么了?是不想吃么?” 徐苑摇了摇头,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抿了抿唇:“你父皇没吃过呢。” 一句话出,玉儿忽地心下有些酸涩,心道娘娘哪怕如此也还记挂着陛下,如此痴情的女子,当真是…… 心下微微叹了口气,玉儿转头去看那可怜的公主,而后者正歪着脑袋,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良久,玉儿才听她朗声说道:“不慌,我早就给他吃过别的好吃的了。” 玉儿:“……” 公主,你能不能别这么破坏气氛!!! 徐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侧首想了想,脸上浮现了些笑容,将那块蛋糕从袖子里拿出,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不愧是母女俩,想东西的样子都那么像。 玉儿内心感慨了一番,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小公主正举着菜刀。 “公主!!!” 身后一声堪比尖叫鸡的声音吓了宫阙一大跳,手中的刀差点举不稳。 宫阙回头,目光迷惑:“???” 只见玉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旁,一举将她手中的菜刀夺下。 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小手,又看了看玉儿手中那把菜刀,宫阙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公主,你怎么能拿那么危险的东西呢?!万一不小心伤到,那得多疼啊,下次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玉儿谆谆教诲的模样就像一个老母亲教导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忧心忡忡的眉眼看的宫阙想要发笑。 那点刀伤算什么,又不会死。 宫阙在心里微微笑了下,但小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我想要切一半给苏景御送去。” 玉儿忍不住问道:“苏景御,那个邻国送来的质子?公主怎会与他有交集?” 质子么? 宫阙脑中依稀对这个词有一个浅显的概念。 在玉儿的再三追问下,宫阙将事情清晰明了地复述了一遍。 “好,不过公主,您要记得离那个质子远些,玉儿怕您……” 玉儿话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毕竟背后嚼舌根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她还是担心公主会受那人的连累。 毕竟公主已经够可怜的了,若是再惹陛下厌烦,那今后的日子真是苦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没事的。” 她宫阙什么风浪没见过?小小质子能耐她何? 再说了,经昨日一事来看,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不足为惧。 “那公主,你要记得小心哦,把东西还给他后快点回来。”玉儿说着,细心地为宫阙擦去脸上的面粉,脸上的笑意令人心安。 “嗯。” 两人这边一派祥和,但坤宁宫那边却有人紧张了起来。 “皇后,那小丫头竟然遇见了皇上,并且看样子,皇上还很喜欢她。如此,日后想要除掉她岂不是更加棘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茗香急得不行,若是那位小公主得宠,岂不是对皇后娘娘和那位大人的计划不利? 那位大人说过,想要让她帮她们助太子扎稳根基,就要宫阙一个人的命来做酬礼,可如今…… “急什么?不过一个毛头小丫头罢了,何以如此惊慌?“皇后忍不住悠悠打了个哈欠,素手轻执团扇,反复看着,声音柔和轻缓,”在这后宫中,我想要谁的命便要谁的命,只是我不想让她死的那么早罢了。” “难道你就没看出这位三公主与那位大人间的恩怨?大人她如此急切想要那小丫头死,想必定是知晓了什么天机。” “娘娘的意思是……”茗香吞了口口水,暗自揣测着面前人的心思。 廖后忽地就笑了:“既然这个筹码在我手中,我又何必要这般早的处理掉呢?” 纵然那个小丫头的确该死,但也不是现在。 …… 打探了好一番,宫阙才从众人那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寻摸到苏景御的住所。 看起来,这个质子的确不讨人喜欢,连住的地方都这么孤僻清冷。 宫阙抬手扣了扣门扉。 不多时,便听见里面有人懒洋洋地喊道:“谁呀?” 这声音肯定不是苏景御的,那是谁的? 带着满腔疑惑,宫阙看见面前的门渐渐被人打开。 开门的是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瞳看着她。 “你是谁?”那少年看着宫阙,心下存疑。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殿下在这里有熟人,还是个生得这般好看的小丫头,难不成? 还未等他想下去,屋内的苏景御出了声:“元书,是谁来了。” “七殿下,是个小姑娘。” 听到这般回答,苏景御心下已然明了,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位公主竟会来拜会他。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进来。” 宫阙听到那人声音里带了浓重的鼻音就知道他感冒了。 若不是他将披风给了自己…… 想着,宫阙心下涌出浓浓的愧疚感。 跨进了门槛,宫阙一下子就闻到了满院苦涩的煎药味。 偏头去看,那小炉子扑腾着可不是快要煎好的药? 宫阙细细地闻也只能闻出人参茯苓几味药材,便暗暗地问了元书苏景御眼下喝的什么药。 “七殿下素来气血不足,如今正用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熟地、当归、白芍、川芎,再加入炙黄芪、肉桂这十味药煮汤喝。”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十味药,便知道苏景御喝的是什么了—— 八珍汤。 说的再通俗一些便是所谓的十全大补汤。 昨个儿夜浓风大,宫阙竟没闻到苏景御身上有药香。 思索间,苏景御挑了帘子朝她走来,带着素净笑容,略略低头,看着她手中的斗篷与食盒:“公主来臣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像被水磨过的细沙。 宫阙:明知故问。 …… 第八章 萌娃教书 谁要站住? 傻子才要站住! 宫阙一溜烟地跑回了咏絮宫。 玉儿看见自家公主着急忙慌地跑回来,手里紧紧地抱着一本书,面色潮红,大汗淋漓,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玉儿掏出手绢为宫阙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语气温柔,“这么着急跑回来,可是路上遇见坏人了?” “不。”宫阙毅然决然地说道,“遇见了个逗比。” 玉儿:??? 逗饼……是什么? 能吃吗?好吃吗?是用豆子做的吗? 玉儿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明白。 宫阙自然没有指望玉儿能听懂她的话。 只见她颠颠跑回屋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出手中一直都有保护好的书本细细品读。 望着那拿着书本的小小背影,玉儿疑惑: 公主识字吗? 玉儿悄悄走到宫阙身旁,指着书上的内容,吞了口口水:“公主,你看得懂?” 宫阙:“……” 虽然她的户口本上到现在还印着文盲半文盲,但她真的不是文盲啊喂! 感受到小团子赤裸裸的怀疑,玉儿讪讪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夸赞道:“公主还真是聪明啊。” 宫阙表示无话可说:“……” 这跟聪不聪明没有关系?这不是人的基本素养吗? 就在玉儿以为自家公主已经开始嫌弃她嫌弃到不想跟她说话的时候,只听身旁的小奶团子开口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好有哲理的一句话!!! 可惜她听不懂。 看到玉儿脸上尴尬之意更甚,宫阙就知道这位小宫女肯定没上过私塾。 不过说起来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没钱没势的人家都请不起教书先生。 她那时候也是,但后来遇到了那个妇人,那人疼她,为她找了个小教书先生。 后来的后来,她便教孟子安读书写字,再后来,就是教那七个臭小子。 这么算的话,她也是半个小先生了。 但光让玉儿读书识字还不够,她要让徐苑以及身侧的几个贴身丫鬟一并学会听说读写。 这个想法固然离谱,但也不是没可能。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对了玉儿姐姐,你去把春兰,夏竹,秋菊,冬梅还有……璟贵妃都找来,我有事同你们说。” “哦,好。”玉儿刚转过身去,忽地又反应过来什么,狐疑地回头看向宫阙,“璟贵妃不是您母妃么,您直接叫母妃就好了啊。” 宫阙:“……” 宫阙:是,能说出口我早说了,我可不像那些穿越文女主角。 虽然爹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了,但一张口就很自然地管原主她妈叫“娘”这件事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心中自有一个能称为“娘”的人,只可惜那人已经死去多年了。 …… “公主,人齐了。” 玉儿领着众人进来的时候宫阙还在发呆,等她说完话,宫阙的神还没缓过来。 “公主?” “……” “公主?” “……” 玉儿终于忍无可忍:“公主!!!” 一声通天嚎叫吓得徐苑躲到了夏竹身后。 众人只听到宫阙微微开口:“我是从音标开始教你们呢?还是从笔画多少开始教你们呢?” 众宫女:“???” 徐苑:“音标是什么?” “好问题,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音标。”宫阙吃痛地揉了揉眉心,“从今天开始,我教就要你们识字了,你们有什么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宫阙对于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毕竟当时那七个傻小子也是这么笑话她的,后来嘛…… 宫阙清了清嗓子:“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一顿骚操作下来,众人纷纷表示: 卧槽,听不懂,公主知道的真多! 宫阙总觉得自己无奈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后来的几天,众人为自己当时的那一声笑付出了代价。 “玉儿姐姐,你不觉得这个字看着眼熟么?”宫阙看着面前疯狂摇头的玉儿,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不到一柱香前,我刚教过你,这个字念钰。” “可是,明明它右边的那个字才念玉啊。” “它们是同音字,左边那个是个偏旁部首。” “哦,奴婢明白了。” “公主公主!这个字念寸,对不对?”春兰指着“付”字沾沾自喜。 宫阙:“其实那个字念付,付出的付。” 春兰:“……” 尴尬的要死好不好!!! “还有……”宫阙面对着看书看得一脸认真的徐苑,咽了口口水,一脸的不好意思。 徐苑疑惑:“迟迟怎么啦?” 宫阙很尴尬地看着书的封皮:“那个……书拿倒了。” 众宫女:“……” 看着宫阙无奈扶额的样子,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徐苑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一时间,咏絮宫欢声笑语,银铃似的笑声一下子溢出了小院子。 “发生何事?”原本想去锦云宫的宫麟听着这笑声不禁顿住了脚步。 刘瑾寻着那笑声来源瞥去,只见着“咏絮宫”三个大字。 想着最近那些宫女们嘴里传的闲话,低头谦卑道:“听说,是三公主她近日在教咏絮宫宫女们识字,想来……” “三公主?”宫麟脑海里忽地浮现了那小奶团子一脸笑意的模样,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见那团子面相便知她应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家,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还识字。 想来,她应是没上过太学,那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字? “刘瑾,去叫三公主出来。” “是。” 一跨进咏絮宫宫门,刘瑾便看见一群小宫女围着宫阙欢声笑语,时不时举起手中的书本向她赐教。 而被这些莺莺燕燕环绕的“小教书先生”,此刻正乖乖坐在小石凳上,一脸认真地细心讲解,声音柔和,大有其母年轻时的风范。 “刘公公来了。” 不知是那个眼尖的小姐妹率先看到了刘瑾,刚才的欢声笑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宫女们一脸毖重的模样。 她们赶紧欠身行礼,模样恭顺谦卑—— “刘公公好。” 刘瑾并不在乎这些轻若鸿毛的小宫女,转而对宫阙一副笑脸,躬身说道:“三公主,陛下有请。” “……” 坐在石凳上的人久久不说话。 “公主?”刘瑾微微起身,看向凳子上的小公主一脸疑惑。 只见那奶团子淡然摸了摸桌子上的茶杯,语气平淡:“你吓到她们了。” “是、是老奴唐突了三公主,还请三公主见谅。” “不,被吓到的不是我。”宫阙举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眸中神色淡漠,伸出葱白指尖指着众宫女以及躲在宫女身后的徐苑,“是她们。” …… 第九章 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众宫女一时间受宠若惊:公主,你怎么敢的啊!!! 要知道,刘瑾刘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他,可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众人一致觉得,哪怕是被欺负死也不要刘瑾这一声道歉。 “是老奴唐突了贵妃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一句话说完,刘瑾恨得直咬后槽牙, 但奈何现在皇上着急见这小祖宗,他也不好现在发作。 行,也算是道歉。 宫阙从凳子上蹦下来,将书本好好放在桌子上,抬步朝着门外走去。 在宫阙走后,刘瑾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吓得徐苑赶紧拽紧了春兰的袖子,不住地拍自己心口。 “娘娘不怕。”春兰一边安抚着怀中人,一边偷偷看向刘瑾。 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个三公主还是有忌惮的。 只要这三公主在一天,他刘瑾便不敢拿咏絮宫出气。 如是想着,春兰抿了抿嘴,神色复杂。 …… “父皇。”宫阙一见到宫麟便欠身乖乖行礼。 她低着头,倔强地抿着小嘴,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宫麟微笑着问道:“不知迟迟在宫里做什么呢?” “回父皇的话,迟迟正在教书。” “哦?”宫麟听来便觉得有趣,“迟迟还会识字?” 宫阙歪着脑袋想了想,两根指头软软捏在一起,比划到:“只会这么一点点。” 见她这副可爱模样,宫麟忍不住俯下身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宫阙内心:说话就说话,别碰我,谢谢。 宫阙表现:我就捂着小鼻子不敢说话…… “那迟迟平日里都读些什么呢?” 读写什么。 宫阙眨巴了两下眼睛,面对一国之主,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宫麟:“……” 宫阙:“?” 刘瑾:“!” 这位小公主好生大胆,居然不知道后宫不能干政一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从哪里学的词? 正当刘瑾紧张的直冒汗,暗呼自己看错了人时,却听到皇上发出了朗朗笑声。 宫阙:“……” 刘瑾:“?” 只听宫麟抚掌而笑:“迟迟说的好!身在皇家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刘瑾,快叫人将三公主的话抄录下来分发给众皇子、大臣人手一份,日日诵读!” 这一霎那,刘瑾又觉得自己没押错宝。 旋即,他又见着宫麟将三公主高高抱起,放在肩上,昔日严肃的声音不禁露出一丝愉悦,“走,迟迟,陪父皇去养心殿,朕想知道你究竟还能说出多少金玉良言来。” 宫阙:“???” 怎么,难道要她这么个五岁大的孩子去批奏折? 宫·地铁手机老人·阙。 …… 三公主被皇上放到肩上了!!! 三公主被皇上带去养心殿了!!! 这两个消息传出来,后宫一下子炸开了锅。 谁能知道一个疯子的女儿能得到皇帝的怜爱?! 众嫔妃看了看自家聪颖伶俐的孩子纷纷怒吼“不公平”,那小丫头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取得皇帝宠爱的!!! “我倒是觉得那丫头机灵得很。”宫敛意吃着手中的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道,“母妃你可不知道,那小丫头精灵的跟个鬼似的,她……”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挨了自家母妃的十万点暴击。 静嫔怒意更甚:“好你个不中用的,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看着面前如狼似虎的母妃,宫敛意撇了撇嘴,不再言它。 他就只是觉得那小丫头挺精明的,上次装作一副呆傻傻的模样套路了自己。 下次一定也要骗骗她才行! 一旁的静嫔还不消气,不停扇着手中的折扇,一次紧似一次,总觉得心口闷着一团火,不好发泄出来。 忽地,她瞥见一旁还在吃桂花糕的傻儿子,她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还吃,今日太学交给你的书可背好了?” 宫敛意支支吾吾打算绕过这个话题,要知道他素来最不喜欢背书了。 静嫔:“还不快去背!” 看着自家怒发冲冠的母妃,宫敛意赶紧捂着屁股一溜小跑,边跑边吐槽—— 这算个什么事嘛! 不仅静嫔这边不太平,淑妃那边也是,但架不住人家闺女乖巧。 “母妃不必生气,不过是个疯子所生之女罢了,父皇现在宠爱她不过是图个新鲜,父皇的心肯定还在婉柔这里。” 一边说着,宫婉柔夺过宫女手中的扇子,马不停蹄地为自家母妃扇着风。 “婉柔说得对,你父皇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还是咱们婉柔聪明可人,较之那个什么宫阙不知好上多少。” 说罢,淑妃将自家宝贝姑娘揽在怀里,柔声说道:“母妃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若是砸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听到这里,宫婉柔的表情一下子僵了下来,可下一秒,她就恢复成平时高傲端庄的模样: “婉柔知晓了,母妃放心,婉柔会努力担起皇长女这个位子的。” …… 现在,这被万人嫉妒的主角仍不自知危险,乖乖坐在皇帝身旁静静地呆着。 那模样,乖的跟个什么似的。 搞得宫麟批奏折时,批着批着就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自家女儿的可爱模样。 往往这时,那小奶团子会微微一偏头,对上他的目光,歪头眨巴两下水润的大眼睛。 那模样,简直萌化了好不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家这个娇软的小公主不爱笑。 某皇帝觉得这事应该怪自己,怪自己忽略这个聪明孩子太久,怪自己没有给到她足够的爱,这才使这孩子总是紧绷着一张小脸。 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如是想着,宫麟忍不住叹上一口气。 “父皇是累了么?”小团子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带了一丝丝疑惑,眼巴巴地看着他,“要迟迟帮父皇按一按吗?” 宫麟大喜:“好啊,那就麻烦迟迟了。” 宫阙忽然有些难受:果然,电视剧上那些客套的剧情都是假的,她就不该信那扯淡玩应。 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宫阙站到宫麟身后,握起小粉拳为他奋力垂肩。 宫麟:果然,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 只可惜前两个有点漏风罢了。 …… 第十章 那你有笔吗 宫阙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子,自然没有多少力气。 小拳拳捶在宫麟的身上不疼不痒,但某位皇帝仍是觉得很舒服。 “好啦好啦,再捶下去就该手疼了。”宫麟宛若一个慈父般说道,“迟迟可有什么想要的?为父皇捶了这么久的肩,父皇理应赏迟迟些什么才是。” 奖赏? 宫阙微微挑眉—— 不不不,现在求奖赏还太早了,看起来好像她别有用心似的。 好,她就是别有用心,那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宫阙想了想,打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忽地,她看到了一支毛笔,看起来做工还可以,不是那么精良。 某女小手一指:“迟迟想要那个。” 宫麟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是那支毛笔。 小丫头眼光不错,那只毛笔可是当年他的太傅奖赏他的。 “不愧是迟迟。”宫麟哈哈大笑,抬手将那毛笔从笔架上拿下,放到宫阙面前。 宫阙一看皇帝那眷恋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挑错东西了。 呕吼,完蛋,她还以为那笔不值钱呢! “想当年,这还是父皇当太子时,太傅他老人家见我背书背得好,奖赏给父皇的。”宫麟一看到那支毛笔就忍不住想起老太傅生前对他的教诲,“那时他老人家总说以笔为谏,如今父皇便把这支笔赠与迟迟,迟迟可要好好保管啊。” 他说罢,将笔拿至宫阙面前。 小团子双手接过,仔细用袖子擦拭着上面“以笔为谏”四个字,郑重点头:“迟迟定不会负父皇所托。” 见她庄重这般模样,宫麟又是哈哈大笑,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去玩。” “是。” 把玩着手中的毛笔,宫阙看着眼前曲曲折折的路,一时间竟不知晓该往哪里走。 真的,她就该走哪都留个记号,防止迷路。 尝试性地走了一条路,宫阙看了看身旁的池塘,她就知道自己又迷路了。 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就在她惶惶四顾心茫然的时候,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忽地响起:“何人?” 宫阙回眸,却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负手而立,鹰一般的双眼紧紧盯着她。 呃……这谁? 宫阙在脑海中仔细翻阅着,却找不到对这个少年的任何印象。 见她不说话,宫子期大步上前,伸手抬起宫阙的下巴。 宫阙震惊:“?!!” “这位兄长,你这样很失礼。”说着,宫阙一侧头,甩开了面前人的手。 听着面前矮小的人儿语气如此正经,宫子期忍不住弯唇一笑,随即又收敛了笑容,佯装严肃:“失礼?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 宫阙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表面上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 “我乃四皇子——宫子期,你个小丫鬟见到我还不跪下?” 四皇子?宫子期? 宫阙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还真…… 没印象。 “皇兄何必拿迟迟打趣?”宫阙紧紧盯着面前人,有些委屈道,“原来在皇兄眼中,迟迟就这般像小丫鬟么?” “皇兄?”宫子期皱了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道这宫里应是只有皇姐和皇妹两位公主。 难不成她是! 想起自家母妃说的那些话,宫子期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两眼面前人。 看来……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冰雪聪明么。 他暗笑,表面却端着一副皇家做派:“原是三皇妹,早就听闻三皇妹皎若秋月,如今一见,当真如此。” 宫阙狐疑:皎若秋月,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见面前的小团子并没有搭自己话茬的意思,宫子期有些尴尬,打算找点别的话题聊聊。 目光流转间,却见那小家伙手中拿着一根毛笔。 那笔……有些眼熟。 “不知皇妹手中拿的是什么稀罕玩意,可否借皇兄瞧瞧?” 宫阙很大方地拿了出来。 “这是?!”宫子期看着宫阙小手中躺着的笔,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后才确定这真的是那支笔! 是那只父皇最爱的狼毫笔! 父皇可是宝贝这支笔宝贝得不得了,如今,竟如此轻易地给了自己这位三皇妹! 看来这位三皇妹真的如传闻中所说,受极了父皇宠爱。 虽然眼馋,但宫子期为了维持自己作为皇兄的颜面,嘴硬道:“不、不过是父皇赏的一支笔罢了,倒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宫阙不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宫子期见她这副傻傻的模样,忍不住炫耀道:“想当年父皇赏给我许多好东西呢!” 宫阙:“那你有笔吗?” 这一问,面前人的脸色一下子浮现几许尴尬:“父皇赏给我的糕点书籍能绕宫中四圈。” 宫阙:“那你有笔吗?” 宫子期显然有些急了,就连声音都高了一个音调—— “父皇、父皇还赏给我许多好看的小玩意儿!可比这支笔珍贵多了!!!” 宫阙:“那你有笔吗?” 宫子期:“……” 很好,这位小皇妹成功给他整破防了。 某位顶天立地的傲娇皇子表示自己羡慕的快要哭出来了。 见状,宫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不经逗。 这般想着,宫阙拾起宫子期的手,将那支笔轻轻放入他的掌心,温声道: “呐,这支笔,宫阙暂且代表父皇交予皇兄,希望皇兄承老太傅、父皇之意,以笔为谏,以谏自身。” 宫子期看着手中的笔,原本快要皱成一团的小脸这才缓和了许多,心下里觉得这位皇妹还是很乖巧懂事的。 至少知道孝敬皇兄! 宫子期瞬间觉得自己就好像话本子里的大哥,宫阙就是小弟,从此大哥罩着小弟,小弟孝敬大哥。 没毛病! 心中窃喜,但在轻咳两声后,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傲娇神情,把玩着手中的狼毫笔,微微开口:“既然小妹执意如此,那为兄不得不收下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还颇为不放心地凑到宫阙耳边闷声道:“若是父皇问这支笔的下落呢?” “皇兄放心,一切责任皆由迟迟一人承担。” 宫子期这才放下心来,重重点点头,将手中的狼毫笔小心翼翼地放入袖口。 “不过,迟迟尚有一事有求于皇兄。” “何事?” “迟迟……忘了来时的路了,还请皇兄能为迟迟带路。” 带路? “不知皇妹要到何处?” “咏絮宫。” 宫子期:“!!!” 咏絮宫?那里不是住了个疯子么?她怎么会住在那里?! 难不成她是那疯子的女儿?!! 此刻,一位傲娇的少年被雷得失去了梦想—— 为什么他这么乖巧的小皇妹会摊上那么一个娘?! …… 第十三章 父皇说话不算话 嗯。 东西好吃是好吃,至于她有没有放了什么嘛…… 毕竟芝士就是力量,招人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如是想着,宫阙哒哒哒地走出宫门,牵过冬梅的手:“我们走。” 虽然小公主脸上没有笑容,但听语气应该是很开心,至少是没有被欺负。 冬梅暗自松了一口气。 …… “喂,老四,你觉得这个三妹怎么样?” 等到宫阙走后,宫敛意才神秘兮兮地问自家弟弟。 “我觉得她挺好的,又乖又懂事,上次还把父皇送给她的狼毫笔送给我了呢!” 一说到这事,宫子期就止不住地骄傲,但又要装成小大人的样子,原本扬起的头微微收敛了些。 宫敛意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狼毫笔?你是说你上次拿回来的狼毫笔?!那不是父皇赠给你的?!” 宫子期点了点头:“是啊。” 宫敛意瞬间黑脸。 酸、太酸了! 为什么给老四那么珍贵的礼物,给他的却只有一个饼子?! 虽然那个饼子的确很好吃。 …… “公主,你为什么对三皇子、四皇子那么好哦?”春兰忍不住跑过来问宫阙。 她都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公主不仅给三皇子做好吃的,还把皇上御赐的笔给了四皇子。 真是的,她们家公主怎么那么傻哦! 宫阙将最后一块水果披萨放进嘴里,吃完之后,用食指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碎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也没有对他们很好,只不过是不想树敌罢了。” “在这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 “我让他们顺心,也是让自己顺心,不至于让别人找麻烦罢了。” 没错,她的目标就是攻略后宫! 就算不能完全攻略下来,也要尽其所能地攻略更多的人。 这样,她这边的势力就会壮大起来。 早晚有一天,她能把那位“好”皇后拉下马!! 春兰听她一番话顿时醒悟过来:“原来如此,还是公主冰雪聪明。” 真的是,公主才四五岁的年纪,居然想的如此周到。 春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还没有一个小孩聪明。 “迟迟~”屋外的徐苑忽地跑了进来,看样子是玩的有些渴了,拿起桌上的茶盏“咕噜咕噜”地大口喝水,一点斯文样都没有。 宫阙见她光洁的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掏出袖中的手帕为她擦去汗水。 徐苑嘿嘿一笑,倒也是蛮好看的。 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被困在宫中,疯疯癫癫受人欺辱。 真是…… 宫阙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昔日她虽知晓深宫凄苦,却也未尝入宫领略一番。 如今,她真真是体会到了。 好在近几日,那些妃嫔看皇帝宠爱她,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未尝敢来找咏絮宫的麻烦。 宫阙觉得自己应该再努力些。 听慕容说,他在太医院,又与叶亭、林霁尘、顾不虞有联系,那么,再找到魏飞舟、沈慕二人,御六家重新建立指日可待。 到时候,就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们!! 宫阙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狠厉。 正想着,门外突然有声音传来。 原是玉儿刚领完俸禄,一进屋便开始同姐妹们发起脾气、诉起苦来: “你们可是不知道,那萧才人真是欺人太甚,竟然命人克扣我们咏絮宫的俸禄!” “你们看,才拿回来这么点银子,莫说是添置些入秋的衣服,就连温饱都成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竟是掉下了泪珠子。 听到玉儿回来了,徐苑最为开心,想着要拉她去玩。 没想到刚出了屋子就看见玉儿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也不知道玉儿是怎么了,只能笨拙地哄到:“玉儿不气,不气哦,阿苑陪你玩,好不好?” 嘶。 宫阙倒吸了一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不,麻烦说来就来了。 只是想来萧月还不至于如此大胆,恐怕是背后有人撑腰,至于那个人是谁…… 宫阙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素未谋面的皇后。 这倒也不能怪她冤枉皇后,毕竟那个女人可是想要了迟迟的命! 但宫阙觉得自己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了,毕竟像皇后那样的人,不会轻易给一个蠢人撑腰。 嗯……总而言之,还是先想想俸禄的问题。 等等!她有主意了。 没有什么比卖惨更能打动人心的了。 所以,就不要怪她一个老人家还要装白莲花咯。 …… 某日,御膳房外。 宫麟恰巧路过,却发现一个小小身影正偷偷从御膳房的窗户爬出来。 那小贼小胳膊小腿的,再加上那发型,怎么那么像他家的好迟迟? “刘瑾,去看看。” 宫麟点头示意,刘瑾立刻明白,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忽地大喊一声:“大胆!” 吓得打算翻窗户溜走的小贼脚一滑,眼看着就要从窗户上跌了下去。 还好刘瑾眼疾手快,赶紧接住了那个小小身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公主宫阙宫迟迟。 只是她现在的模样着实狼狈,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个馒头,嘴里还叼着一个馒头。 眼瞧着是打算要偷宫婢们的口粮。 “原是三公主,是老奴冒昧了。” 看着怀中人可怜兮兮地瞪大眼睛看他,显然,这位小三公主早已被他吓破了胆。 宫阙表面:我柔弱,我害怕,别吃我! 宫阙内心:我害怕,我装的,又怎样? “原来是迟迟。” 话音刚落,那小人儿立即朝自己跌跌撞撞扑来,连手中的馒头都差点掉在地上。 虽然她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副可怜神态早就刻入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中。 这一幕,看得宫麟心下柔软:“不知迟迟这是作何啊?” 宫阙摇摇头,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口中的馒头。 宫麟含笑着将馒头从她口中拿出。 这时,宫阙才长长舒了口气,声音颤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若是迟迟做错了什么,还请父皇责罚迟迟一人,莫要为难母妃。” 一句话搞得宫麟好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父皇何时为难你了?” “明明就在前两天,父皇暗自派人克扣了咏絮宫的俸禄,搞得我、母妃,还有玉儿姐姐她们都吃不上饭。” 宫阙仰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直看到宫麟心里,小口开合,每一个字都带着委屈—— “父皇分明说会护佑迟迟的,为何如今说话不作数?” …… 第十四章 人生如戏 宫麟表示自己被冤枉了。 但是,他还要端着帝王之姿,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迟迟何出此言呢?究竟是谁克扣了迟迟的口粮?”宫麟温柔地抚摸着小团子的发顶。 宫阙张了张口,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她忽地又噤了声,小嘴抿得不见一丝血色。 “嗯?怎么了?” 宫阙声音带有哽咽之意:“迟迟不能说,如果说了,父皇和萧姨娘会讨厌迟迟的。” 话音刚落,她似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佯装惊恐神色,小手死死地捂着嘴,赶忙摇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是的,迟迟什么都没说!” 说罢,赶紧一溜小跑跑掉了。 见状,宫麟蹙眉:“刘瑾。” “老奴知晓了。” …… 呵,不就是演戏么。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模仿电视剧上的情节,那可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宫阙在心中极轻地笑了下。 看来那些宫斗剧诚不欺她,只要装作孩童天真的模样,去给别人下钩子就好了,不过如此。 烦,好想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种演来演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公主,听说了么?那萧才人不知何处惹恼了皇上,竟被禁足一个月呢!” 玉儿素手托着香腮,啧啧道:“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前些日子还宠爱加身,如今就被禁足了。” 宫阙轻轻抚摸着团扇上绣着的出水芙蓉,静默不语。 良久,她才微起檀口,轻呵兰香,声音清寒:“弱则保命,不可作强;强则敛翼,休求尽善。” 萧月想久享圣宠,又想万人艳羡。 太蠢,太张扬。 要知道,不会有人喜欢过于招摇撞市的女人。 一旁站着的玉儿听的一脸懵逼:公主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难不成我的智商已经开始退化了?! 不过公主聪明也是件好事,毕竟聪明的人才能在宫里活得长嘛! …… “这可真是晦气!”兰诗槐举棋不定,眼下这盘棋即将走至僵局。 黑白二子互相制约、相互束缚着,半天不得解。 她手中摩挲着白玉棋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心中烦闷,那一双远山修眉紧蹙,生就一副锋利美貌模样,身上凛冽的气势不禁令人见之胆寒。 “本以为陛下玩过便会唾在一边,谁知他竟将那孽根祸胎一直当作宝?” 心中郁结,再加上这盘僵棋,兰诗槐索性将棋子扔回棋盅里。 真不知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的! 只听得棋子相撞一声脆响,她心里才算舒坦了些,在一旁揉捏额角,闭目养神。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那三公主再得盛宠,也终会有浮华散去的那一日,比之八皇子可是差上太多。” 宫女在一旁温了茶,点了安神舒缓的香薰,不断地劝慰着,试图使其消气。 她是兰诗槐的贴身侍女,这几日,她们娘娘没少为这事儿发愁。 也不知那三公主何时才能落马,还娘娘一个清净。 可兰诗槐担心的却不止于此。 她拿了茶盅,用茶水润润喉后,才说出自己所真正担忧之事—— “我生得皇子,这宫中他人也生得皇子,寰儿比之那几个皇兄,还是差上太多。” 念及此,兰诗槐有些吃痛地揉了揉额角。 若想让寰儿登基,她不得不多个手段。 至少要让那个痴儿下马!!! “娘娘放心,以八皇子的聪明才智,肯定……” 兰诗槐默默撇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责备的意味,却也让那宫女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她轻指了指窗外,轻言道:“小心,隔墙有耳。” 原来,母妃的愿望是这样的么? 门外,不慎偷听到了自家母妃交谈的宫寰延心下复杂。 他一直不觉得妹妹得宠是件多么坏的坏事。 毕竟妹妹是女孩子,而且年纪幼小,父皇喜爱也是正常,可为什么母妃却如此忌惮妹妹? 而且,他也从未想过与自己的皇兄们争什么,难道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不好么? 宫寰延年纪尚小,想不通这背后的利益牵扯,只觉得平平淡淡才是好。 …… “公主又来了?” 宫阙不明白,为什么面前人总是一副笑脸,难道他真的很开心吗? 不会,至少不能。 看着面前小团子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苏景御哑然失笑,伸手抚了抚她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 宫阙嗫喏着开口:“你……还好吗?” 自从上次一见,宫阙就一直担心着苏景御的风寒,这不,找来了慕容为他看病。 “有公主这般关心,臣自然好。” 嘴上如是说着,可身体却很诚实地牵扯出一连串的咳嗽。 宫阙发现,秋老虎仍未过,他却已然披上了厚厚的披风,想来应是极其畏寒。 “殿下。”慕容恭敬一礼,俨然一副对待皇宫贵族的谦卑之姿,丝毫没有看不起苏景御的意思,“可否让微臣为您号脉?” 苏景御刚想说不必麻烦了,可他一抬头就正对上宫阙一双满含关切的大眼睛。 搞得他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 看着那张依旧神色淡淡的笑脸,苏景御觉得宫阙虽然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但她的所有心思都能透过那一双大眼睛确切地传达给了对方。 他开始有些好奇,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不笑也不哭,小小的脸颊上却染满了千帆历尽后的淡然。 跟“她”真的很像啊,若是他的神明像这般在他身旁的话…… 不,他的神明已经死了,被他一剑刺穿了心口。 苏景御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掐宫阙的小脸。 他动作极轻,宫阙没有躲,就傻傻地站在那里任他掐脸蛋,心绪复杂—— 这个动作,真的好像孟子安。 从前,他也喜欢掐她的脸,笑话她长不大。 可如今…… 很久很久,她才听见苏景御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小奶团子的眼里尽是“欢喜”二字。 慕容微微上前,把住那人的脉搏。 苏景御的手极凉,手腕细的似乎只有一层白净的皮在包着骨头。 慕容皱了皱眉。 …… “是蛊?” 在离开苏景御的小院后,宫阙忍不住疑问出声。 “是的,而且那蛊来自南疆,应是在他来玄月国之前就在他身上种下了,如今根深蒂固,一时间难以去除。” 慕容说的严谨,宫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蛊会有多厉害。 若是连慕容都束手无策,那岂不是…… 宫阙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这蛊倒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让他身子弱些罢了,公主放心。” …… 第十五章 误打误撞小迷糊 公主有些不大对劲。 这是玉儿、春兰、夏竹、冬梅一致得出的结论。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公主老是喜欢盯着娘娘看,甚至疯魔到学娘娘的动作、姿态。 对此,某位小公主的解释只有“取材”二字。 众人:??? 宫阙吐魂:难道你们不觉得她比我更像小孩子? 所有的反馈来源于学习,这是宫阙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她学着用别人的思想去想问题,并以此不断丰富着自己的情绪。 可直至今日她仍不知道“孩子气”是个什么玩意,淦! 所以她才会去学习徐苑的言行,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太实际,但的确是这样。 徐苑叉腰,她也叉腰;徐苑鼓腮,她也鼓腮;徐苑抱人,她也…… 不,不可能,拒绝肢体触碰! 看着即将要给自己一个熊抱的徐苑,宫阙泰然自若地躲过,害得前者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 看着那人瘪瘪嘴似要哭出来的神情,某神女突然悟了! 对吼,眼下自己不正是可以随意哭闹的年纪么? 当然,闹她肯定是不会闹得,但是她可以学着哭,谁又能拒绝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呢? 酝酿,再酝酿…… 徐苑还没等自己掉泪珠子呢,就感觉有水珠砸在了自己手上。 一滴……两滴……三滴…… 她以为是下雨了,抬头一看,原是自家的小迟迟在哭。 虽然宫阙哭的毫无表情,但还是让徐苑慌乱不已。 “迟迟不哭,不哭哦,母妃抱抱,抱抱!” 宫阙:“……” 徐苑看见眼前人忽地止住了泪水,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朝她微微伸出手,声音温热柔软:“起来,地上凉。” 这演技,要是被星探发现了,都得直呼卧槽! 看着那人湿润的眼眶,徐苑忍不住伸手…… “!!!” 宫阙捂着左眼,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她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球要被戳爆了!!! 生理泪水止不住地哗哗流淌,就像小溪一样,宫阙忍不住用手去揉。 不揉还好,这一揉,眼眶又红又肿,看起来让人不禁生怜惜之情。 “怎么了?怎么了?公主可是眼睛不舒服?”冬梅眼睛最尖,一下子就跑到宫阙面前,轻轻将她小手拿开,“别揉,揉了眼睛该肿了。” 宫阙声音有些闷闷的:“没什么,就是刚才一不小心戳到眼睛了。” 看见宫阙红肿的眼眶,冬梅止不住地心疼,一双好看的秀眉紧锁着,轻轻为宫阙的眼睛吹风。 “公主乖,一会儿就好了,不疼哦。” 她说话细声细气,温柔的快要化了。 泪眼朦胧间,宫阙看见徐苑瑟缩在一旁,紧张地捏着衣角,活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鸡仔。 “没事的,一点事也没有,一点也不疼。” 宫阙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徐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吸了吸小鼻涕泡,宫阙拼命眨巴着眼睛,试图让它适应风和光的存在。 “没事了,你们去做事,别耽搁了。”宫阙的声音依旧清寒,却也依旧柔软,让人止不住的安心。 公主可真乖,无论怎样都不哭不闹。 冬梅忍不禁感叹面前小姑娘的乖巧懂事。 “乖乖,不疼哦,不疼哦。”徐苑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小心翼翼地用小指勾起宫阙的食指。 在肌肤触及到的一霎那,宫阙小手微颤,虽然不适应但却也没有甩开。 “没事,我不疼,放心。” 忍着眼睛上的剧痛,宫阙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徐苑。 “真的?” “真的。” 似是信了宫阙的话,徐苑忽地绽开了笑容。 “还有一件事。”宫阙顿了顿,补充道,“下次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抱我了。” 徐苑不解。 宫阙:“我不是很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一般情况下。” 徐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印象里,她家小迟迟可喜欢让她抱着了,可自从那天开始,迟迟就变得不像迟迟了。 既不笑,也不让她抱。 徐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三皇妹。”宫寰延刚探头,就看见三皇妹红着眼睛,明显是哭过了。 而她面前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惹哭三皇妹的罪魁祸首! 虽然自己与这位三皇妹素未谋面,但宫寰延总觉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就应该保护妹妹! 况且他妹妹那么小一只,又弱小,又清瘦,肯定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这么想着,宫寰延一下子冲了上去,双臂伸开,挡在宫阙面前,将两人阻隔了起来。 “不、不许欺负三、三皇妹!” 他声音颤抖,自然也是怕极了,听说这座咏絮宫的主人是个疯子,疯子会不会打人啊? 他最怕疼了! 呃……看着面前见义勇为、肩头颤抖的小少年,宫阙忍不住戳了戳他,好心提醒道—— “那个……这是我母妃。” 宫寰延:“??!” 知道自己办错了事,他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悻悻放下手,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您好?”见他不说话,宫阙只好开口询问,“请问您找谁?” 那人红着脸不说话:“……” 宫阙指了指自己:“找我?” 那人点了点头,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宫阙示意着让徐苑先自己去玩去。 徐苑一步三回头,最钟还是走了。 宫寰延闭着眼,等待着宫阙的目光将自己凌迟。 可是没有,那个小人儿只是戳了戳他的肩膀,对他小声说道:“放心,没有人了。” 宫寰延半信半疑睁开一只眼打量着四周。 好像,真的只剩他们两个了。 “不知皇兄找我何事?” 宫阙曾听玉儿说过,八皇子素来腼腆怯懦,想来,面前这位应该是本尊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来……来看看皇妹。” 他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三皇妹的,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三皇妹长什么样子。 他真的、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谁想到一来就办了坏事。 三皇妹会不会因此讨厌他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宫寰延不断道歉。 宫阙:? “皇兄刚才很勇敢很棒的,为什么要道歉呢?” “哎?!”宫寰延没料到,自己刚才那么失礼还会被面前这位三皇妹夸,一时间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知者不怪,况且皇兄刚才也很害怕对不对?” 宫阙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温润笑意。 “八皇兄哪怕很害怕,但也还是会鼓起勇气保护迟迟,迟迟很开心哦。” …… 第十六章 准备参加宴会 被面前人夸奖,宫寰延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过两日就是中秋佳宴了,不知皇妹可有准备好?”宫寰延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皇妹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哦,有什么不懂得、不明白的也可以来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宫阙竟从这几句话中听出王熙凤的感觉,只不过面前的人更加软弱可欺罢了。 “好哦,若是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会去找八皇兄的。” “嗯嗯,我……” 宫寰延还未说完话,便无意间瞥见自己母妃不知道何时已然出现在咏絮宫外。 “寰儿,过来。”兰诗槐似是瞪了一眼宫寰延,随即一双眸子凌冽地看向宫阙。 那眼神宛若刀子,似乎要将宫阙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才肯罢休。 宫阙只听她微微开口,话语中嫌弃之意将要溢出来一般,对这宫寰延说道: “你来这种晦气地方做什么?还有,离你这位‘好皇妹’远些,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将你父皇的魂勾走,小心她再把你的魂勾走。” 宫阙静静听着兰诗槐的话,不置可否。 “母妃我……”宫寰延嗫喏着双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只回头对宫阙做了做口型,“三皇妹,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宫阙点了点头。 “寰儿,还不过来?”兰诗槐的声音一响起,吓得宫寰延一个哆嗦,赶紧跑到自家母妃身边。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担忧地看向宫阙,只见那小人儿朝自己做了个口型—— “再会。” 估计下一次就见不到了? 宫阙心中只觉得有些可惜,忽地,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等等,中秋佳宴?! 那岂不是有好多的人? 不是,不是,她不会要被迫社交了? 吓得宫阙赶紧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过,想来像她和徐苑这般被遗忘的人,应该是没有资格参加年宴的? 对? 宫阙现在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早的攻略皇帝?! “啧。”某只小团子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玉儿探头:“公主,怎么了?” “离中秋节还有几日了?” “回公主,后天就是了。” 宫阙:“!!!” “不过公主放心,咱们咏絮宫已经好久没有参加那种麻烦的宴会了,这次应该……” 还没等玉儿说完话,就见着秋菊兴冲冲地拿着请柬回来了。 那刚回来的人一脸开心:“公主,这次中秋节皇后娘娘邀请咱们咏絮宫了!” 宫阙:“……” 这不会是鸿门宴?她不会要死掉?好可怕…… 才怪。 话说进宫这么久,她都没见过那个皇后长什么样呢,这次见一见也好。 “这次家宴,子虚国质子可会去?” 宫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 “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嘛,像他那种身份,连见陛下的资格都没有。”玉儿显然对苏景御的身份很不屑,“就连他能与众皇子一同上太学,都是陛下开恩!” 宫阙:“……” 你这么说会很伤人心的。 “他毕竟也是子虚国的皇子,无论是何等地位,我们都应该以礼待人。”宫阙抿了抿唇,对着玉儿劝诫道,“况且来者即是客,哪有主人对客人如此失礼的?” 玉儿撇了撇嘴,虚心低头认错:“是,公主,玉儿知道了,玉儿再也不会说了。” 宫阙满意颔首:“嗯。” 整个过程秋菊都在一旁微笑着一脸懵逼: 啥?公主她俩在说啥?自己怎么听不懂? “公主,可要秋菊去司珍房、司制房给公主添些钗裙?” 看着秋菊一脸开心的样子,宫阙只觉得内心五味陈杂。 思忖良久,她才微微开口:“不必了,宴会上人多眼杂,不要出风头。” 秋菊觉得公主说的有道理! “好的,那秋菊便去做事了。” 宫阙点了点头,举步便要出去。 “公主去做什么?”玉儿显然有些不放心。 要知道,她们家宝贝公主现在可是被许多妃嫔眼红,没准谁要是起了歹毒心思,那自家公主可就危险了。 “我去看看质子。” “玉儿陪您一起。” “不必了,我同他有些话要讲,很快的,不用担心。” 宫阙一副令人放心的样子,让玉儿点了点头。 没关系,公主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事的! …… “嗯?公主何事找臣?”看着门外两手空空的宫阙,苏景御还是有些诧异的,他不知道这位小公主此次前来是要来找他做什么。 宫阙:“我们进去说。” 苏景御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旋即转头吩咐元书备好茶。 “这次中秋宴你会去吗?”宫阙轻呷了一口手中的冷茶,大眼睛期盼地看着苏景御。 那人淡然一笑:“臣此等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宫阙有些失落:“哦。” “公主可是来问这个的?” 宫阙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他:“是,但不完全是。” 苏景御:“?” “就是在出事前来看看你。” 苏景御:“!” “公主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 宫阙如是把自己,不对,是把迟迟生前的事讲了一遍。 苏景御十分诧异。 “不过,我赌她目前为止不敢动我。”宫阙将手中的冷茶一饮而尽,“若是她要杀我,想必早就动手了,此番中秋宴,应是想给我个教训,让我淡出父皇的视线。” “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小忙。” “公主但说无妨。” 宫阙转了转眼珠,倾身附在苏景御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 “原是如此,臣知晓了。” …… 中秋佳节如约而至。 按理说,这宴会本没有徐苑和宫阙的事。 但这名册上着实有她们二人的名字。 宫阙知道,这不是件好事。 皇后对徐苑怨恨有加,她偏要看着徐苑在宴会上疯疯癫癫、丢人现眼。 她不仅要将这份耻辱牢牢钉在徐苑身上,也要将这份耻辱死死钉在她女儿身上。 她偏要她们在这宫中永世不得翻身!!! 既然她这么好心,宫阙也自然不敢拂了她的好意。 “玉儿姐姐,帮我梳个好看的发髻。” 宫阙柔柔的嗓音撒起娇来,真是让人抵挡不住。 一旁的徐苑见了,忍不住赶紧出声:“我也要!我也要!” 玉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好,玉儿一定会把公主和娘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参加宴会。” …… 第十七章 我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宫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玉儿给徐苑梳妆,镜子里的人儿—— 发间钿饰葳蕤,飞斜金簪环佩,青丝如云,墨发绾髻,暂作望仙样。 静若浮云拢月,碧波映柳,动则人行花坞,衣袂留香。 可惜…… “这个,好看嘛?”徐苑将一朵金钗斜斜插在发髻上,转头笑呵呵地问着正在发呆的宫阙。 宫阙默然颔首。 徐苑又笑了,眉眼弯弯,宫阙觉得她真的蛮好看的。 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宫阙自打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自己”的模样呢。 “迟迟,坐!”梳妆完毕的徐苑站了起来,还拍了拍凳子示意宫阙坐过来。 宫阙乖乖坐到镜子前,看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容颜。 怎么说呢,如果把上一世的宫阙比作火红的小妖精,那么这一世的宫迟迟就像是小小的白仙子。 纯真的过了头。 尤其是那一双铜铃眼,比杏眼还要大。 眼黑很大,眼睑也很宽,在眼黑转动的时候就像是铜铃一样咕噜咕噜的转,看起来非常灵动可爱。 虽然没有自己的真身好看,但宫阙对这副容貌还是非常满意的。 毕竟长得越天真,脱罪的时候越容易。 玉儿双手翻飞,转眼便梳好了一个乖巧的发髻,旋即又将一朵花别在了宫阙鬓间,显得她整个人温婉可爱。 “玉儿姐姐,你手真巧,不知从前是给哪位姨娘做事呀?” 宫阙拈着面前的珠花,无心问了一句。 玉儿满心骄傲:“我啊,我以前给皇后娘娘梳过发髻呢!” 宫阙摆弄珠花的手一顿。 仅仅是霎那,她便恢复了原本欢愉的模样:“原是如此,怪不得玉儿姐姐的手那么巧呢!” 玉儿憨笑:“嘿嘿,也还好啦,熟能生巧嘛!” 宫阙将手中的珠花放在案上,抬头,忽地瞥见徐苑拿了一盒胭脂,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 某只小团子疑惑着开口:“你要把胭脂放在桌面上?” 徐苑笑意更甚。 宫阙狠狠吞了口口水,声音稍带颤抖:“你是要把胭脂放在桌面上,对么?” …… 事情的最后,以宫阙脸上出现了一个猴屁股作为结束。 玉儿见她这般,登时就绷不住,笑出声来。 宫阙:蚌埠住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请问,有什么能把这个猴屁股洗掉的方法吗?”宫阙的声音带了些无奈。 据她所知,古代可没有卸妆水这种好东西。 “公主,给。”玉儿端了盆清水过来,宫阙能看到她尽力憋笑的模样。 真的,都快憋出内伤了。 某猴屁股脸接过水盆,声音略显无奈:“要是想笑就笑,憋着怪难受的。” 然后玉儿发出了毁天灭地的笑声。 直到最后,哪怕宫阙已经很尽力地在洗脸了,可面颊上仍是有浅浅的红色印记。 还好,颜色很淡,看不太出来。 …… 中秋宴如约而至。 宫阙一边领着兴奋不已、手舞足蹈的徐苑,一边用一面团扇半掩容颜,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 她很不喜欢来这种人多的地方,会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是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 她来此只是想看看那位“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待见到那人,宫阙人不禁感叹那是怎样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容—— 远远望去,宛若菩萨。 一双含情杏眼,一张苒弱面庞,两者结合在一起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怪不得…… 怪不得! “迟迟,拜见父皇、母后。”宫阙朝着高座之人行跪拜礼,顺便拉着徐苑一起。 众人皆想看那疯癫的璟贵妃与那怯懦无比的三公主出丑,可是没有。 宫阙怎么能如她们的意? 早在被点到名字之前,她就在徐苑手心画了个印记。 现在的徐苑比傀儡还听话,想看她们出丑? 不可能! “平身。” 高座上慈爱的声音响起,宫阙缓缓抬首,扶起徐苑,两人双双回到座位。 那是一个很巧妙的位置,虽不起眼,但足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只要他们留意的话。 宫阙在徐苑面前打了个响指,法术解开。 徐苑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依旧很兴奋,宫阙则依旧以扇掩面。 席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下旨说既然是中秋节,大家随意些便好,不必如往日般拘束。 宫阙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和徐苑又该被围观了。 看看看! 就知道看,真该把眼睛挖下来! 虽然这么想,但宫阙依旧是低头不语。 “呦,这不是徐姐姐么?”萧月是第一个来找事的。 这点在宫阙眼中看来倒也不奇怪。 只见那人举着酒樽,笑容像被蜜糖包裹的砒霜:“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就连姐姐都有资格被请来,喏,妹妹在这儿呢先敬你一杯。” 徐苑瑟缩着躲到宫女身后,拼命摇头。 宫阙小声同她密谋:“不是,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要不你就喝一口。” 徐苑:“不,不要,她坏!” 宫阙:“……” 难道要我喝? 做酒鬼要从娃娃抓起? 看着面前的酒樽,宫阙轻轻拿起,还没等她喝上一口,就被徐苑连忙夺过。 只见那人将杯中酒一饮入腹,喝完还擦擦嘴角,郑重其事告诫她:“迟迟,小,不能喝的,知道了吗?” 说完她还打了个酒嗝。 宫阙:“???” 鬼知道她现在内心是多么的迷惑。 “姐姐,好酒量。” 萧月见徐苑喝了一杯酒还无事发生,气得直咬后槽牙,可表面上却还装作笑吟吟的模样。 “不如,我也来敬一杯。” “我也来。” 有了萧月打头,前来“敬酒”的人不少,大家似乎都把看徐苑耍酒疯这件事当作一个期盼点。 但她们一个个都失败了。 看着身旁不停喝酒的徐苑,宫阙默默在心里为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是真能喝啊!!! 没有看到徐苑醉酒疯癫的模样,众人悻悻而归。 “迟迟,吃,多吃,长高高!” 说着,徐苑给宫阙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她嘴边,还示范该怎么张嘴:“啊——” 宫阙:我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么? 可以么?! …… 第十八章 树吊寒尸 虽然很不情愿,但宫阙还是吃掉了那一筷子菜。 徐苑兴奋地咧开嘴直拍手笑:“迟迟,好乖!” 宫阙开心的嘴角向下。 忽地,肩膀似乎被人拍了下:“皇妹!” 宫阙转头,只见宫敛意、宫子期就站在自己身旁。 旋即,宫敛意一下子伸出魔爪,抢过宫阙手中的团扇,拿在自己手里摆弄着:“你一直拿着这么个东西挡脸,怎么?怕被人看啊?” 宫阙摇了摇头。 “干嘛不说话,想当个小哑巴?”宫敛意忍不住伸出手蹂躏宫阙那张带有婴儿肥的小脸。 嗯,软软的,手感超好! 某位大魔王忍不住回头对自己亲弟弟分享一下手感:“要不要来捏一捏?真的好软!!!”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某团子无情打掉。 只见面前的小团子冷冷吐出两个字:“莫碰。” 宫敛意看着团子红红的脸颊,内心偷笑:有点意思! 还未等他再调戏自家小皇妹,就看见她旁边的疯女人一下子护住她,嘴里嚷嚷着:“不许捏!会疼!!” 一瞬间,宫阙欣慰无比。 宫敛意见状,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倒是宫子期很有礼数地朝着徐苑一礼:“徐姨娘。” 徐苑很警惕地看着他。 此时,宫阙从徐苑的怀抱中探出头来,趁宫敛意不注意,将他攥在手中的扇子夺了回来,然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宫敛意:你在这儿干啥呢???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刘瑾尖着嗓子叫大家归座。 无奈之下,他只好悻悻地回到座位。 临走前,他看到小团子对他做了个鬼脸。 气得他直呼那人干得漂亮! 一回头,却见宫婉柔凛冽地撇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些什么。 皇帝说要考核众皇子皇女的文化水平,于是出了个谜题—— “愿见秋月年年好,常得节中时。” 说是打一句诗,谁猜得出重重有赏。 全场沉默。 “你说,这谁能答得出来啊?”宫敛意忍不住附在宫子期耳边吐槽。 此时的宫子期正在思考谜底,宫敛意的话语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骚扰。 宫敛意只听自家的好兄弟很冷漠地说了句“别吵”。 宫敛意:“???” 有些无趣,他便开始观察众人的神色—— 大哥依旧傻傻的还在吃,二哥低头沉思,五弟直接放弃,六弟不知道在看什么,七弟在发呆,八弟年纪太小,估计听不懂。 大公主急得有些气急败坏,二公主顿时为自己的不中用淌起了泪花,三公主……依旧在用团扇挡脸。 不是,这么难得题有谁能解得出来嘛! 还得将题中字重新排列,组成一首诗中的诗句。 简直就是再难为人! 就在众人皆愁眉苦脸、苦苦思索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 “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皇帝大喜,一个“赏”字落下,却没人上前领赏。 再一看席间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地找着答出题目之人。 就在大家猜测究竟是谁说出谜底的时候,他们听见那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中秋月》对?” 寻着声响望去,却见三公主端坐在座位上,以扇掩面,垂着眸子,凝视着金盘中的月饼。 感觉到众人炽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宫阙抬头佯装天真模样:“是《中秋月》,对?” 众嫔妃恨得牙痒痒—— 怎么就让这小妮子先猜出来了! 宫麟抚掌而笑:“迟迟猜的好,父皇重重……” “有赏”二字还未出口,就看见有位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在刘瑾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即刘瑾面色凝重地将话传到宫麟耳边。 宫麟震怒:“什么?!!” …… 宫寰延死了。 这是宫阙算到的事实。 宫中钟鸣阵阵,等到了那处,未见尸身便听得兰诗槐尖着嗓子嚎啕大哭。 其声凄厉,宛若鬼啸。 人的情感并不相通,宫阙只觉得她吵闹。 众人见着尸体觉得晦气,不敢上前,但宫阙却毫不避讳,直直上前端详,甚至还伸手在其颈部试探了下。 竟还未凉透…… “你做什么!谁准你碰我的寰儿!” 兰诗槐仿若要吃了宫阙似的,上去便掐住宫阙纤细白净的颈,眸中尤有烈火,似是要将宫阙焚烧殆尽。 她掐的用力,宫阙顿时便憋的满面通红。 好在宫麟及时命人捉住了兰诗槐的四肢,可那人却是死命挣扎,众人一时间竟拦她不住。 “够了!”终是宫麟的一声令喝,吓得兰诗槐顿足。 她呆呆凝视着,宫阙能看见她眸里满含泪水,眼圈红肿,一脸的不可置信。 别人都以为她疯了,宫麟也是。 宫阙无心理会这场闹剧,兀自喘息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待到缓和之时,她又去看宫寰延的尸身去了。 众皇子、皇女看着他们最小的皇妹正站在老八面前仔细端详着。 那小人儿且站在那里,听见脚步声偏又要回首垂眸。 他们等她抬眸回望,可她却偏不,只又回了头,径直去检查宫寰延的尸身去了。 这一幕,搞得众人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儿家为何这般大胆。 但宫阙却觉得这些事太正常了—— 这棵树上吊死过得人多了,隔三天过两头便会有人吊死在这里,或是自杀,或是他杀。 她能听见冤魂们一直在这里低泣。 宫阙缓缓解下宫寰延的外衫,里面一根银针直直地刺入他的心口。 她将那根针使劲拔出,约一指长。 上面染了鲜血,正从针尖上缓缓滴落在地。 宫阙也不怕,将银针用宫寰延的衣袍擦拭干净,仔细端详着。 在众人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偏又将针随意掷在一旁,擦了手上的血迹,再用帕子堵上宫寰延仍出血的地方。 随即用娇小的身躯将高她半个头的人从白绫上抱下,踉跄了两步后才把他平放到地上,又从袖袍里掏出一块帕子掩了他的面。 做完这一切,宫阙温顺地回到了宫麟的身旁伫立着,柔柔唤了声“父皇”后便不再言语。 仿佛方才的事都未发生过。 “来人,且将八皇子的尸身收起来,明日厚葬。”宫麟从头到尾也只是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切,转头,又对着刘瑾吩咐了些什么。 兰诗槐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宫阙回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亦步亦趋地跟着宫麟离开了。 …… 第二十章 你不要缠着我呀 “娘娘,据探子来报,三公主刚才去了兰诗槐的宫中。” “哦?”倚在榻上之人微勾唇角,满不在乎地逗弄着笼中之鸟,“我叫你扔的物什你可扔了?” “自然,那个荷包,兰诗槐一定是见过的。”茗香有些疑惑,“娘娘为何要奴婢留下那物什,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么?” “呵,你忘了?人,可不是你杀的,也不是我杀的。”皇后看着指上的护甲,轻轻摆弄着,“我做的,不过是假借他人之手,杀了个无用之人罢了,就算是查,也查不到这坤宁宫头上。” “原是如此,娘娘是想扰人耳目?让三公主认为是您派人动的手,待到皇上查明真凶,就知道是她错怪了您,到时候那三公主自然会失去皇上的信任。”茗香抿唇一笑,“娘娘这招,一石二鸟,可真是高明啊!” 廖后笑了下,不置可否。 …… 宫阙总觉得,依照兰诗槐的性子会坏事。 若是那人此刻去见皇上,将东西给他看,那自己这局可就崩盘了。 不过仔细想来,皇上现在应该也没有心情见她。 纵使她冤的六月飞雪,也不会有人在乎。 宫阙蹙眉—— 之前苏景御将荷包递给她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像皇后那般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除非,动手的不是皇后的人。 她也知晓这点,所以,她给兰诗槐看那物什,也并非要她去检举皇后。 毕竟人家皇后娘娘的实力不能低估,而自己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兰诗槐与皇后结仇罢了。 倘若兰诗槐真的要去皇上面前告皇后一状,未免太过愚蠢。 哇,好烦! 宫阙将一张苦瓜脸埋到被子里。 要是在原来的世界,她掐一个天雷诀,谁都别想逃。 可现在她法力微弱到不行,就连控制人都算勉强。 宫阙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王宫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用鲜血灌溉的。 午夜梦回时,无数冤魂在啼哭。 她只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她的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往往看不见的,才最是骇人。 宫里的巷子依旧冗长的见不到头,在这月色如水的映照下倒显得像那黄泉路,只是这黄泉路上可没有孟婆,也没有判官。 想忘忘不掉,想讨个公道却也无处可寻。 …… 第二日,有个宫人自杀了。 据说他终日里受兰诗槐虐待,实在忍无可忍才下了杀心,而后却又害怕查到他头上才畏罪自杀。 宫阙知道,他不过是个替罪羊,若上头深究起来,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不过既然有人选择草草了之,那她也不必多费心神。 只是听闻宫中人说兰诗槐自那之后就不吃不喝,只是熬着,又终日笑,惹得银月殿人心始伏。 大多人都只道她疯了,嫌,或是怜。 可宫阙清楚,她才没有疯,她只是明白了自己斗不过那人罢了。 后来,她又听说兰诗槐就这么熬着,直到熬出一口黑血,喷在华丽粉饰的墙壁上,不省人事。 …… “三皇妹,你说,母妃会想我吗?” 这几日,宫寰延的灵魂一直缠在宫阙身旁同她说东说西,三句话不离他母妃。 宫阙烦的要死,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让身边这个人知道自己能看见他这个事实! “哪有娘不想孩子的呢?”宫阙幽幽打了个呵欠,“你已经磨了我一个早晨了,究竟是想怎样嘛?” 她虽同宫寰延说话,但目光却并不看他,只是坐在铜镜前仔细整理着衣襟。 此话一出,宫寰延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垂下头颅,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就是想再同母妃说几句话。” 经不住他磨人,宫阙只好答应他的请求:“好,我试试。”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宫阙回头,只见宫寰延对她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道:“其实……你不是三皇妹?” 前者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啊。”得到答案的宫寰延俨然有些失落,不过马上,他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好,不是三皇妹,单单是你哦!” 宫阙的心蓦地震了一下,这好像还是第一个人这般直白地夸奖她。 “多谢。” …… 宫阙去看兰诗槐的时候,就看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某处发呆。 无论别人怎样叫她,她都不予理睬,好似失了魂魄。 宫阙挥退了下人,对着失神的兰诗槐淡淡道:“你想见他么?” 那人这才有了些反应,转过头来看她,昔日带着锋利美貌的人儿此刻憔悴不堪,眼眶猩红的可怕。 她开口,却只能哑哑地发出气音:“你能让我见寰儿?” “或许。”宫阙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轻声说道,“这样,你就能看见他了。” 果然,兰诗槐看见宫寰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但指尖却忽然穿过了宫寰延的身子。 “寰儿……”兰诗槐唤着他的名字,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散了,她的寰儿就不会回来了。 “母妃!”宫寰延依旧是笑着的,就像生前一样,乖巧温顺得像只小兔子。 宫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两人的重逢,内心毫无波澜。 很久很久以前,孟子安就说过她薄情。 事实上,的确如此。 她既没有爹,也没有娘,“亲情”一词对她来说就是虚无。 所以哪怕是这种场面,她也能从容观赏。 “母妃,日后孩儿不能在您身旁尽孝了,还请您原谅孩儿的失礼。”说着,宫寰延朝着兰诗槐深深一鞠躬,“望母妃日后身体康健,福泽延绵。” 兰诗槐瞬间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的寰儿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是自己锢得太紧了。 兰诗槐依然记得她第一次抱他,温度从襁褓中传来,融入她的血脉。 从那时开始,她就认为这个小家伙比自己的生命更为珍贵。 可她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失去了,那能还剩下什么呢? “若有来世,寰儿定还做您的孩儿,为母妃尽此生未尽的孝道……” 宫寰延觉得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自脚尖化作的光烬萦绕在兰诗槐的身旁。 他无奈,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留下一句来自灵魂深处的低吟—— “母妃,来世再会。” 兰诗槐伸出手,想像往常般拉住他温热的掌心,可指尖所触碰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冷。 宫寰延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骤然间,兰诗槐似疯了一般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榻。 匍匐跪到宫阙面前,她磕头,她认错。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伴随着闷闷的声响,直到鲜血模糊了她的眼帘。 “我求您!求您再让他跟我说会儿话,求您了!!!” 昔日,高贵骄傲如兰诗槐,此刻却跪倒在宫阙面前,折去一身傲骨,卑微进尘泥,只为再见自己的儿子一面。 “时间到了,我也没办法。”宫阙声音低沉,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真是奇怪,不知为何她看见兰诗槐如今这副落魄模样竟心生不忍。 难道这种情感就叫做怜悯? 宫阙不是很明白。 闻言,兰诗槐万念俱灰,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抽去浑身力气一般,无力瘫坐在地上。 良久,她才哑声问着面前人:“你不是宫迟迟,你究竟是谁?!” …… 第二十三章 一起猜拳喝酒吧 中秋宴上死了人。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宫麟就一直郁郁寡欢。 批奏折时,看着看着就会叹上一口气。 吓得殿内的宫女、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一个小小身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看起来,那位团子的技术还不熟练,跳下来时没站稳,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嘶……有点疼。 宫阙站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圆溜溜的大眼睛和坐在案几后的人四目相对。 “迟迟?”宫麟感觉这就像是一场梦。 只见面前的团子有模有样地朝他行礼:“听闻近日父皇心情欠佳,迟迟特地前来陪陪父皇。” 没错,她来陪陪他,但也只是陪陪他。 “迟迟一番好意,父皇心领了。”宫麟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微笑,转头吩咐刘瑾道,“给公主上个蒲团。” “是。” 宫阙就坐在宫麟身侧。 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宫麟的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她才略略抬头,看着宫麟慈爱而疲惫的笑容。 只听那人开口:“迟迟答对了父皇出的谜题,不知想要何奖赏啊?是要珠钗翠环,还是琳琅饰品?” “……”宫阙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良久,摇摇头朗声道,“迟迟并不想要那些东西。” “哦?那迟迟想要什么?” 某位奶团子眼珠转了两转,随即附在宫麟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 “就这个?” “就这个。” 宫阙说的坚定,宫麟也不好拒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猜拳喝酒罢了。 游戏规则很简单,他输了要罚一杯酒,宫阙输了要喝一杯苦茶。 当太监们将酒和茶端上来后,宫阙悄悄说道:“父皇,输了可不要耍赖~” “朕乃一国之君,怎能耍赖呢?” 宫阙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结果第一把宫阙就输了,看着盏里茶色浓烈的茶水,宫阙迟疑了一下,随即一仰而尽。 苦是真的苦,搞得宫阙好好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看见宫阙这副模样,宫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道—— “迟迟,父皇猜拳可是很厉害的,你还想继续么?” 幼稚。 宫阙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茶水,在心底轻笑了一下。 厉害? 再厉害也没有我厉害,不过让让你罢了。 果然,第二把宫麟就被打脸了。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宫麟还是输。 如果这要是赌博,估计他早就输的连衣服都不剩了。 眼见着面前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换了副疑惑的表情,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宫阙觉得自己还是放两把水比较好。 就这样赢一把输三把,赢两把输一把的节奏,宫麟被灌了不少的酒。 人已微醺,便不用再喝了。 宫阙将双手压在屁股底下,耍赖道:“不玩了不玩了,茶好苦,迟迟才不要再喝了!” 这一副娇憨模样逗得宫麟忍不住笑出声。 只听他缓缓开口,看着面前的小团子,眼中满是宠爱:“那迟迟想做什么?” “我嘛……”宫阙故意吞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良久,直到她觉得吊胃口吊的差不多了,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迟迟不过是想让父皇开心些罢了。” 声音又软又糯,听的宫麟一颗心都要化了。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干嘛不开开心心的呢?” 宫阙起身,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道—— “有诗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很多不顺心的事,可不能让这些事羁绊了自己的脚步。”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要朝着更好的明天出发!!” 说完,宫阙还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天,活像幼儿园演话剧的小朋友。 但其实,某位神女内心: 尴尬死我算了!活了几万年的我为什么要干这么傻宝的事情?! 算了算了,只要能让他开心,当个小丑也没什么。 呃……为什么他没有什么反应? 是不是我太傻宝了? “……”宫阙觉得自己这个姿势要撑不下去了。 就在她自我怀疑的时候,面前人忽地传来了一个气音。 “噗。” 宫麟终是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呼—— 宫阙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于是趁热打铁接着说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不仅我没有办法,就连神仙都没有办法。” “月亮不一定时时都是圆的,可正因为它的残缺才显得月圆时分格外珍贵。” “曾经拥有但后来失去了,总比从未拥有好多了。” 连珠炮似的说出这么多话,宫阙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健谈,想以前,她都是惜字如金,闭口不言。 直到孟子安天天在她耳畔,像个麻雀般叽叽喳喳同她说话,她的语言词汇才算丰富了些。 想到此,宫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晚辈…… 算是晚辈? 她总觉得面前人经历的生离死别还是太少,等他见过足够的死亡就不会这样了。 “迟迟,来,到父皇这儿来。”宫麟微笑着朝她伸手。 宫阙乖乖走了过去。 只见宫麟的大掌慈爱地揉着她的发顶,声音中透露着浅浅的无奈:“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太懂,不过若是你以后能像今日这般也挺好。” “你八皇兄从小便乖巧懂事,有些像你,但却没你这般活泼。父皇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他惨死,父皇却不能插手。” “这宫中,虽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无奈,说给人听也未必有人信。” 就像他被推上这个皇位后,不得不对亲兄弟下手一样。 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面前的小奶团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迟迟知晓了。” 宫麟忽地又笑了:“你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天色也不早了,快回去,不然你母妃该担心了?” 想到这孩子的母妃,他又不语,皱了皱眉头后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回去。” 旋即埋首于案牍之中,不再理会宫阙。 “迟迟告退。” …… 第二十四章 找事的宫正卿 不知徐苑眼下如何了。 思索着,宫阙不由得一阵心慌,就仿佛那人遇见什么祸事一般。 而事实正是如此。 “呸,你才不配做我的姨娘!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御花园中,八皇子·宫正卿神态骄傲,随手拾起脚边的石子不断朝着徐苑扔去,打得后者叫苦不迭。 “我不是,我才不是疯子,迟迟说了,我才不是疯子……” 徐苑瑟缩在一旁,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双手捂着头部,白皙的皮肤有几处可见淤青。 一看便知宫正卿下手不轻。 听到徐苑提起来那人,宫正卿便更加不屑起来—— 那小贱人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用了些手段博得父皇宠爱罢了。 而且,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与他同享父皇宠爱?! 如今那疯子竟还敢提她? 宫正卿抱了双臂藐视着徐苑,不屑道:“宫阙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暂时博得父皇宠爱罢了,她获得的那些宠爱哪能与我母妃获得的宠爱相比?我母妃乃是当朝右丞相之女,身份较之世间女子可是尊贵不少!” “况且,你知道你为你那个卑贱的女儿带来多少麻烦么?”宫正卿嗤笑道,“或许我那个‘好皇妹’没了你这个母妃日子还能好过些。” “才不是,才不是!我才不是累赘,迟迟也不会嫌弃我!呜呜呜……” 徐苑声音哽咽。 她的迟迟才不会不要她,才不会嫌弃她! 她的迟迟是这天下最好的人,至少是这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 一时间,徐苑哭得说不出话来,如同一只筋疲力尽的兔子般面对着如狼似虎的宫正卿。 除了害怕再无其他感想,只是这般瑟缩着,让不远处的宫阙见之心疼。 “皇兄可是在说迟迟为贱人?” 熟悉的声音自徐苑背后响起,只见一人盈盈四五岁的年纪,抿着嘴,向着他似笑非笑。 宫正卿上下打量了两眼宫阙,出言嘲讽道:“哟!这不是我那个‘金贵’的皇妹么,我原以为应有几分姿色,如今看起来母妃说的果然不错,你也就不过如此。谁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将父皇迷得神魂颠倒,在众公主中突然独宠你一人!” “迟迟的确姿色平庸,好在父皇怜惜我身骨柔弱,才有如今这般富贵。” 宫阙端的一副温婉贤良,说话软糯毫无愠意。 “只是方才皇兄那句话着实令迟迟不快,迟迟哪里有外头那些妓女有姿色有本领呢?尤其是迟迟这幅容貌,比之您的母妃可是遥遥不及。” 宫正卿一时间没听出宫阙这话中嘲讽之意,全当她在夸自己母妃姿色天成,风情万种。 “那是,你这长相怎能比得起我母妃万分之一的姿色?” “嗯。” 宫阙顺从地颔首,瞧见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越发想笑。 好在最后终是忍住了,不然她不知那声笑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祸患。 缓缓俯下身子,宫阙轻轻拍了拍徐苑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哄着:“母妃快起来,地上凉,坐久了可是会着凉的。” 继而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了,一会儿迟迟带你去吃甜甜的桂花糕,好不好?” 虽然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但也的确好使。 一听到有甜甜的桂花糕吃,徐苑渐渐止住了哭泣,狠狠抹了两把泪水,仰起头看着宫阙那双温柔如水的双眸,扯出一个笑容:“嗯嗯,母妃都听迟迟的。” 见到徐苑答应的痛快,宫阙稍舒缓了些一直锁着的黛眉,声音温柔可人:“快起来,地上凉。” 徐苑起身。 宫阙轻轻拍去她衣衫上的灰尘,宛若慈母一般,满心满眼尽是柔情。 可这一幕却深深刺了宫正卿的眼。 那个小贱人,她以为她是什么? 她不过就是个黄毛小丫头罢了!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自顾自地跟那疯子言语?! 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宫正卿抬手赏了小姑娘一个耳光。 那人力气之大直打得宫阙踉跄了一下。 她只听得清脆的响声伴着呼呼的风声从她耳旁刮过,接着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短暂的愣神过后,宫阙知道自己左半边脸一定肿起来了。 那五个赤红的掌印清晰分明地印在她素白如银盘的小脸上,红肿着。 疼……好疼…… 素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何时有人敢对她如此放肆? 虽说这么想着,可宫阙依旧不生气,温和有礼的模样显得宫正卿暴跳如雷。 “皇兄若没有别的事情,迟迟便先退下了。” 宫阙通身淡然的气派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恼不愠。 那模样就好像她只当他是在耍小性子。 宫阙越是如此,宫正卿就越气得跳脚。 他分明感觉到宫阙没有将他这个皇兄放在眼里。 她以为她是什么? 她以为她是什么?! 她不过是父皇脚下的一条犬罢了! …… “疼么?” 宫阙从匣子里拿出金疮药,在指腹沾了些,覆在徐苑淤青处轻轻按揉着,动作小心谨慎。 徐苑只觉得自己胳膊上一凉,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单纯无辜地眨巴着,轻声说了句:“不疼。” 继而轻轻抚上宫阙被掴得红肿处担忧道:“迟迟疼么?” 宫阙抬眸莞尔,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不疼的。” “骗……骗人。”徐苑小声嗫喏着,“若不是母妃乱走,迟迟也不会被打,都是母妃的错。” “不是哦。”宫阙耸了耸自己玲珑的小鼻子,摆出一副像只小猫儿似的娇憨模样,“你才没有错,要错也是坏人的错,对不对?” 如此温言软语安慰着,又是哄又是骗,徐苑眉间的郁卒才消去几分。 纠结了许久,那人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 这暂且算是对宫阙所说之语的认同。 可徐苑还觉得是自己的错。 尤其是宫正卿的那些话,更让她觉得她就像个累赘,一直拖累着迟迟。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能再聪明点,这样迟迟就不会和她一起受苦了。 发现了徐苑眼眉低沉,宫阙知道她又在想些有的没得,于是附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人立即喜笑颜开。 笑过之后,徐苑却又有些担忧起来了,小声对着宫阙咬耳朵:“迟迟,这样行么?若是被人发现了……” “若是被人发现了,便说是他宫正卿欺负我们在先。况且我也只是吓吓他罢了。” “父皇疼我,他就算知晓此事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宫阙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并且还对徐苑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如此,面前人才算是放下心来,点点头:“嗯,都听迟迟的。” …… 第二十五章 刺激吗 夜里,天一下子凉了起来。 寒风刺骨,宫正卿站在宫墙间的小巷子里抱着双臂,只等着宫阙来赴约。 有些奇怪,分明是那个小贱人说约他来此,怎么这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尤其是这里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四下安静的仿若死了一样。 月华似水凉薄,水中藻荇交横,偶尔听得寒鸦惊枝起,嘶哑之音时不时地吓得他一哆嗦。 这里是越来越凉了。 尤其是那飒飒风来时,将他衣物上的余温与他的大半的胆魄一并带走。 原本只是一时怒七上头,如今寒风一吹宫正卿倒也冷静了些。 抱臂取暖,仔细思索来,想来必定是那小贱人对他午时所做之事怀恨于心,故施此计捉弄于他。 他又怎会遂了她的愿? 便不等她了! 指尖被冻得通红,宫正卿将双手拢在袖袍之中。 兀自转身,正欲走,便听得身后一阵女子哼鸣声,断断续续,幽怨绵长——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我不顾?” 宫正卿虽心下有些惧怕,但她又觉着自己不能失了皇族的架子,端了声音问道: “是何人在此作祟?!待本皇子禀告父皇,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那声音对他的恐吓置之不理,继续低吟着,翻来覆去也只是那一句词。 簌簌风来,将这声音四散到远方,时作凄廖,萦回不止,惹得宫正卿脊背发寒。 他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见过如此邪门的阵仗? 当即吓得有些腿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六皇子,奴婢是小燕啊,你不记得了么?” 声音飘渺,仿若隔着层层纱幔,令人听不真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燕当真从阴司幽冥处回来锁魂的呢。 小燕?她不是死于非命了么!!! 宫正卿狠狠吞了口口水,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栗着。 “六皇兄?六皇兄?” 宫阙温软的声音从巷子那头传来,宫正卿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她搞的鬼。 怒不可遏,他一下子抬头看向那姗姗来迟的人儿,可面前的场景却令他震惊—— 来者确是宫阙没错,可她后面竟跟了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双臂僵直竟随着宫阙的动作而动,就仿佛她在用一根无形的线牵扯控制着宫阙的一言一行。 女鬼招手,宫阙也招手; 女红胳膊僵硬地摆动,宫阙的胳膊也跟着僵硬着摆动! 更恐怖的是那白衣女子凑在她耳边低语,可她却根本察觉不到似的继续朝他走来。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宫正卿几乎要喊破了嗓子,一时间,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踉跄而起,朝着身后落荒而逃。 “六皇兄?六皇兄?”看着那人狼狈的模样,又瞧见地上的水渍,宫阙忍不住掩口一笑,对身后“女鬼”笑道:“暂且无需演下去了。” 听罢,徐苑赶紧拨开遮住面庞的头发,一张涂满了胭脂水粉的脸在月光下映的惨白,好似个老吊爷一般。 “迟迟刚才的声音真的好吓人,母妃差点以为是小燕回来了呢!”徐苑抚掌而笑,“这下再也不怕坏人欺负迟迟了,迟迟好聪明!” 但宫阙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身上的斗篷披到了那人身上。 在为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衫后将自己双臂展开,迎着风,闭着眼。 仿佛在享受着什么。 良久,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对徐苑说的话中已有了淡淡的鼻音:“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罢。” “好!” 当晚,宫阙觉得自己浑身发冷,额头滚烫,双颊绯红。 不过,这也正遂了她的愿。 …… 卯时,宫内有人便听得六皇子昨夜受了惊,夜里一直梦魇缠身,高烧不退。 现如今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凡是饭食,一入他口,便会数尽呕出来。 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要索我的命!!” 只是这个“她”究竟是谁,无人知晓。 另一边,宫阙照常梳洗打扮。 虽仍高烧不退,却用胭脂粉黛点缀得看不出病容。 直到她听见有人传她的名字,催她速速赶往碎星殿。 没奈何,宫阙只能硬撑着那阵头痛欲裂从凳子上站起,整理好仪容踏出房门,随着宫人们来到了碎星殿。 这里可真是热闹,宫人们跋前疐后,仿佛生怕慢了些就会惹得屋内的人红颜大怒。 甫一踏进去,宫阙就发现有几位年轻公子身着黄袍立在两侧,有些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想来就是她的那些皇兄们了。 但这里却不包括那位太子。 “跪下!”女人尖锐的嗓音响起,刺得宫阙耳朵疼。 宫阙如言照做。 不仅如此,她还双手相对,掌心贴于地,俯首做跪拜礼。 这一拜,就再没起来。 “你……”宫麟方要张口询问宫阙昨夜所发生之事,却没想到宫阙先他一步将罪责数尽揽下—— “女儿自知犯下大错,还请父皇重责。” 宫阙主动承认了所有罪行。 为了让其逼真可信,她不惜故意编造有关细节,使众人皆信其所言。 谁都没想到她会弄这么一出,就连徐昭媛都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痛快地认罪。 不仅如此,宫阙还特意强调道: “迟迟在咏絮宫多年,不知世外繁华无人庇佑,而六皇兄既有锦衣玉食又深得其母妃怜惜,这叫迟迟怎能不妒?” “昨日之事不过是刺迟眼红,想吓吓他罢了。一来想挫挫他的锐气,二来也是为了自己能让众人更加重视,尽情享受荣华富贵的滋味。” “如今我现在什么也没捞到,反倒更加让人厌恶,这就是报应,也是罪有应得。迟迟决心伏法,再也不会执迷不悟了。” 宫阙说得声泪俱下,让徐昭媛也不禁为之动容,不便相强。 而端坐一旁的宫麟却沉默不语,那日的事他早就知晓来龙去脉。 他更知道自己这个傻女儿这般,不过是护着她母妃罢了。 一想到此,宫麟的心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但心疼归心疼,为了公平,他还是要罚宫阙的。 简素汐见她态度如此老实,暗自笑她原是个纸做的老虎,不堪一击,不足为患。 只是这罚不可少,一来是为她立立规矩,二来是为自己爱子报这受惊之仇。 “陛下,这冷宫出的人自是缺少规矩,不如让她禁闭三日静心读书可好?”徐昭媛扮得一副大度气派,“况且臣妾看她也有受风寒,静心养病也好。” “准,迟迟,你且领罚去罢。” “谢父皇、姨母宽恕,女儿这就回宫禁闭。” 宫阙柔弱起身,剩下众人也一并散去。 一切看起来不了了之。 回去的路上七皇子·宫康顺还与二皇子·宫冠玉津津乐道: “二皇兄,你说这小妹怎的如此痴傻?那日拢共不过她与老六二人,若她不认,别人又拿她奈何?可她偏要认罪,还赶在父皇开口前认罪,这不是傻么?” 宫冠玉听罢他言,便暗自轻笑:“痴傻的人是你?” “哦?二皇兄何出此言?” “你可知,若她不认会如何?” 宫康顺很是好奇:“如何?” “呵,如今这宫中,除却那位便是这位徐昭媛当大。若她不认,那人势必会为难于她,此后她与她母妃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必不会好过。” “但倘若她现在认错服罪,表现得自责难当,那徐昭媛万不会想到这是她的伎俩,见她这样也就满足。” “再者如此一来,又引发徐昭媛怜悯之心,不致使人对她下毒手。” 听罢,宫康顺恍然大悟,啧啧道:“原来如此,这丫头可谓心思深重啊。” “可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宫冠玉弯唇一笑,指尖轻点手中折扇,“也许是她自己胆子小,被人一吓便认了罪。毕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罢了,谁知晓呢?” “唉。” …… 第二十六章 想要试探我? 长欢殿内,宫阙手捧书卷正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被关禁闭的忧伤模样。 一旁的徐苑眼睛转都不转地看着她,搞得某只小团子觉得自己像被针扎了。 “怎么了?”宫阙放下书卷,揉了揉又有些惺忪的眼,一脸柔和地看向徐苑。 只见那人将手微微贴到她的额头上,声音轻柔地哄着她:“迟迟,不难受。” 宫阙颔首:“的确不难受,抓两副药来喝就好了。” 想来,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冒了。 上一世,她刚化形时灵力低微,不知常理的时候经常会把自己搞得头疼脑热。 待到灵力暴涨后身体素质也强了起来,就没再感冒过了。 如今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反倒有些怀念。 “我太累了,看完书想要睡一会儿,你先去玩好不好?” 宫阙不得不承认,对于徐苑,她已经拿出了百分之一万的耐心。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哄孩子的天赋。 “嗯嗯,迟迟要乖乖养病哦!等迟迟病好了,母妃陪迟迟一起玩,好不好?” “嗯。” 等到目送徐苑出去,玉儿才倒了一杯热茶给宫阙。 “公主。”玉儿见她这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不由得为她担忧,“公主何必认罪呢?” 她的这个傻公主啊,还真是个老实人! “这……”宫阙听罢玉儿的疑问,手合书卷,接过茶水,略微思忖后才讲其原由—— “我早知他们不会相信我。若想全身而退,便需我暂弃颜面。” “只要不涉及谋反与杀人,别的我大可以承认下来,深刻检讨,切勿浅尝辄止,应付了事。” “否则,她们便会以此为罪,将祸害加于我身。” “此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言至此,宫阙深深叹了口气,她本来不想用这些小伎俩的。 可惜她一朝不慎,跌落入这看不见硝烟烽火的战场之中,只能以心计为刃,不断厮杀,否则…… 只怕像那宫中冤魂一般,落得个死无全尸。 玉儿震惊:这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该有的思想吗?! 一定是公主之前受得欺负太多了,如今才会这么早熟,公主可真是可怜。 如是想着,玉儿撑起一个微笑道:“原是如此,公主如此聪颖,玉儿可真真是长见识了呢!” 宫阙无奈摇了摇头,声音柔软:“若有一日,我足够有权,定将玉儿姐姐你送出宫去,免得在此浪费了大好韶华。” 玉儿听完登时就笑了,丝毫没有怀疑面前这个小不点是不是在说大话—— “玉儿全听公主安排。” 面前人言笑晏晏的模样让宫阙感到一阵舒心。 “咳咳。” 她刚想说些说些什么,却不知怎的牵扯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搞得她只能右手半握成拳抵在嘴边压抑着。 良久,她才吸了吸自己这不通气的鼻子,对玉儿撒娇道,“玉儿姐姐,我嗓子疼,你且去为我抓几副伤寒药可好?” “是,玉儿这就去。” 玉儿方一出门,便撞见了二皇子·宫冠玉向此处走来,吓得她赶紧欠身作礼,“玉儿拜见二皇子。” “平身罢。”宫冠玉只是笑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头微微向门内侧去,“三皇妹可在殿内?” “回二皇子的话,公主正在殿内读书呢,方才差我去抓几副药。” “好,你且去,我去看看三皇妹。” “是。” …… 那被讨论的人儿此时正捧着一杯热茶兀自轻呷。 这茶用的是好茶叶,泡出来的茶汤色泽清澈明亮,茶叶则在茶底胶着,半天不见散开。 听见脚步声,宫阙还以为是玉儿回来了,亲自去迎,没想到入殿的是位陌生男子。 那人剑眉星目,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如蝶翼般的睫毛上。 一身素白长袍垂感极好,白衣胜雪,真真称得上“公子如玉世无双”。 “您……”宫阙疑惑着出声。 眼前的人她并不认识,为何会来到她的闺房? “听闻三皇妹身染风寒,二皇兄我便来看看三皇妹你如何了,身子可还爽利?” 听他这么说,宫阙一下子明了了,眼前这人便是她的二皇兄宫冠玉。 倒也曾听闻他有逸群之才,风华无俦,如今一见当真如此,只是还缺了些味道。 “多谢皇兄担忧,迟迟已好些了。” 宫阙颔首,摆出一副柔弱之姿。 她在这些皇兄面前不敢崭露锋芒,便只做一副世俗认定的好女子的模样。 宫冠玉见她如此,似是浅浅一笑:“今日之事三皇妹可真是处理得当,让皇兄我刮目相看。” “皇兄谬赞了,迟迟不过惧于天子威压,不敢有所隐瞒罢了。” “况且迟迟一介姑娘家,若真审查起来,不知能捱到几时,且早说早勒马罢。” 宫阙如此说道,双眸直视宫冠玉瞳孔,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仿若她所说便为她所想,绝无半句假话。 宫冠玉见她如此盛勇,便权且当做这是她真心话。 想来,哪有人诡言还能如此淡然看人眼? “敢问二皇兄还有何见教?”宫阙歪了歪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竟还有些小女儿家的可爱。 也是,不过是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心眼呢? 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宫冠玉在心底笑自己多疑,表面上笑容满面:“无他,不过是担心三皇妹你身子骨罢了,若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大可与你二皇兄我说,若是众兄弟谁惹恼了你也可与我说。” 宫阙声音欢愉:“多谢二皇兄。” 说罢,又是一连串清脆的咳嗽声。 “既然三皇妹无大碍,我且先回了,三皇妹记得仔细身子。” “谨遵皇兄教诲。” 待宫冠玉走时,玉儿才敢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行至宫阙面前,声音里满是羡慕: “二皇子可真是心疼公主您呢。” 宫阙笑她天真:“他哪里是心疼我呀?分明是不信我罢了,只怕是他早已看出我堂前的那番心思,如今在这儿试探我来了。” 说着,宫阙端起药,那苦味直钻进心里,让她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 她倒不怕药苦,她只是担心日后这日子怕是要比这药要苦上千百倍。 若是如此,她还是早日带着徐苑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 第二十七章 神女大人也怕疼 长欢殿外,宫康顺抱臂而立,倚在漆红柱子上,一双大眼无神,似乎是在想事情。 等到发觉有人来了才敛了心思,迎面那人,发声问道: “二皇兄,那丫头如何了?” 见宫冠玉双眉紧蹙,一看便知他是有什么事想不通,但料想他不解的事自己也未必能想得明白。 听到宫康顺的声音,宫冠玉才稍稍舒眉,看向他仔细思量:“那丫头才怪得很,我竟不能从她脸上寻找到半分蛛丝马迹,就仿佛她所言为真一般。只是不知为何那眼神却令人脊骨生寒。” 的确,那人虽是笑着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有些奇怪。 昔日她初见他时,分明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如今不仅半点笑容没有,反倒还生分了起来。 就像是换了个魂魄一样。 宫康顺眼珠一转,宽心安慰道:“想必是你疑心病犯了罢,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又能有多大的心思?” “我看未必。”宫冠玉抿了抿唇,“你可知,她桌上放得是何书?” “何书?” “浮华经。” 宫康顺听到那三个字大惊。 有书焉,浮华在上,黄粱在下。 先知浮华一场空,再悟黄粱一梦终。 自古人心不古,心之疾,攻之不可,达之不至,药石无医。 唯《浮华》、《黄粱》二传书尽诡计阴谋、世事无常,以鉴后人之路。 只见他四下里看了看,瞧见没人才敢低声而语:“她从哪里得了那般诡书?” “谁知晓呢,许是那书是赝品,真的《浮华经》又怎能落入她手?”宫冠玉一双剑眉紧锁,短短叹了口气,“许是我太多心了罢,未知后宫之事,且暂不语其行。” 一个女儿家又能有多大的野心呢? …… 宫阙的确没什么野心。 书是苏景御借给她的,她不过也是拿来当消遣罢了。 上面讲的也不过是些阴谋诡计,都是别人玩过的手段,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有些疲惫,宫阙一下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她也的确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等她再醒来时,天都黑了。 徐苑就坐在她旁边哼歌,拍着她哄睡。 虽然跑调跑的厉害,但宫阙依旧能在记忆中拼凑出这首歌。 类似于摇篮曲的东西? 那都是宫迟迟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到的东西了,早已记不清。 “咳咳咳。”宫阙原本不想打破这份静谧的,奈何身子实在是不舒服。 见到她醒,徐苑赶紧缩回了手,露出一个狭促的笑容:“迟迟,还难不难受?” “好多了。”宫阙压低嗓子轻轻咳嗽,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暖带了几分笑意,“发髻都散了。” 随即起身,抓过不远处放在床头小柜上的木梳对她笑道:“我给你梳梳。” “散了吗?”徐苑闻言温顺地坐在宫阙面前,乖乖等着宫阙给她梳头发。 宫阙微微抬手,拿去徐苑头上的发饰。 可当面对那披散下来的三千青丝,她手中的动作却又顿住了。 她好像忘却该怎样为人梳发髻了。 明明很久以前她为那么多人梳过的,怎么就会忘记呢? ——想来,这宫中的光阴带走姨娘太多的美好了。 宫阙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起何忆寒的这句话,不过,的确是这样。 时光带走了太多美好,哪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童,到最后也形同陌路。 “迟迟,怎么啦?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感觉宫阙久久没有动手,徐苑担心她又开始难受。 这一声,倒让宫阙回了神,呆滞的目光又恢复往昔的平静: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梳什么样式的好呢?” “迟迟怎么梳,母妃都觉得好看,嘿嘿~” “嗯……那就梳灵蛇髻,好看的。” 宫阙以前总是爱梳这种发髻,只是后来就不怎么梳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好~” 看着手中如瀑鸦羽,宫阙忽地就想起了一首诗,浅唱低吟—— “翁妪齐眉妇亦贤。小姑颜貌正笄年。头发乱,髻鬟偏。爱把花枝立舵前。” “迟迟,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也不太知道,只不过从前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迟迟好厉害,看一眼就能记住哦?” 徐苑玩弄着垂到胸前的一缕头发,忽地想起了什么,笑道,“母妃以前好笨的,有好多东西都记不住,那时候母妃的娘亲就会戳娘亲的额角笑着说‘阿苑是不是又贪玩没有好好背呀’,可是……” “可是母妃那时候真的有好好、好好背的!” 徐苑说到一半,忽地又不说了。 约么过了许久,她才哽咽着开口,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迟迟,为什么母妃会没有娘亲了呢?” “……” 这个问题,饶是神仙也回答不出来。 徐苑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记忆里,娘亲常常会牵着她的手的。 可现在娘亲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她? 背后似乎有温暖袭来,徐苑微微转头,却听到宫阙忽然开口:“别动。” 小团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压抑着叹了一口气,才声音颤抖地说道:“生离死别很正常,比四季流转还正常。” “总之,没有什么人是不能道别的。既然他们执意要走,我也不挽留。” “反正留也留不住。” 宫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 她甚至有些想笑话自己,明明是活了上万年的人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孩子气。 无论是那句“阙儿,莫恨”,还是那句“邪祟还我爹娘”,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在她心上狠狠刺下一点点殷红。 她也怕疼,但她从来都很能忍,痛极了也不吭声。 从来都是这样。 这世间最深的痛楚,原是心中的痛,那可真是痛到骨髓里的。 可当年她痛的都快熬不下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来抱抱她? 宫阙也很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就不要她了呢,可是…… 没有为什么,走了就是走了,连片衣角都不给她留。 应是意识到了什么,宫阙恢复到最初的淡漠,心绪流转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背叛的人,都得死,不是一定,是必须! 如让她真的抓出来那个潜伏在她身边的皇后的眼线…… “迟迟,不哭哦。”徐苑迟疑着伸出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轻轻拍了拍宫阙的小脑袋瓜,“母妃不会走,母妃一直陪在迟迟身边,哪里都不去。” 某只嘴硬的小鸭子:“我没哭。” 是,的确没哭,却比哭了还令人难受。 宫阙吸了吸小鼻子,转眼间抽身而退。 举着梳子,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就梳灵蛇髻,那个我熟。” “好哦~” 徐苑拍手笑了,随即又唱起那首支离破碎的歌谣。 这时,宫阙才听清了她口中的歌词: “可为我簪花?可为我绾发?可为我烹茶?可为我白发……” …… 第二十八章 她笑了 今天,是宫阙禁足的第二天,来看她的人如流水般络绎不绝。 首先是宫敛意,然后是宫子期,再然后是宫冠玉,最后是宫康顺。 看着面前围了她半圈的这些人,一时间,她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 宫阙看着面前的几位皇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 她现在刚喝完药,脑子昏昏沉沉的,原本组织好的语言一转眼就想不起来了。 俗话说得好,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宫敛意显然选择了前者。 宫阙只听到他的声音又气又急,还夹杂着一点点的心疼: “你说你,要是想教训老六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干嘛要半夜去装鬼?你看看你,现在不仅被禁足,还伤风了!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宫阙歪着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在说什么? 耳朵边总有耳鸣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哎…… “你一个小姑娘逞什么威风啊,自己去收拾那个混球,也不怕被他报复!” 宫敛意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像个老妈子一样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最终,还是宫子期看不下去了,一把扇子横在宫敛意嘴前,示意他少说点话—— “我觉得迟迟这般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也不应该过多地责备她。” 虽然他表情严肃,但心里却暗爽无比—— 总算有人收拾老六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了,爽哎,迟迟厉害!!! 宫阙依旧听的不明就里,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暗自偷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还是宫康顺眼睛尖,指着宫阙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对两人说道:“你看看你们,这般小孩子气,三皇妹都在笑话你们了。” 宫敛意、宫子期震惊无比:“她笑了?!” 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平时冰冷冷的奶团子现在正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你急了?”宫阙虽然目光有些恹恹的,却仍然笑着朝呆若木鸡的宫敛意逗趣,“你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啊!”宫敛意抱着双臂,撇过头去,“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皇妹的份上,我怎么可能来看你?!” 剩下几位皇子:不知道是谁嚷嚷着要大家一起去看望三皇妹,还说自己一个人去太没有面子,非要别人陪着才行。 “谢谢。”宫阙淡淡一笑,声音格外温柔,“谢谢你们能来看我。” 第一次听到宫阙的感谢,宫敛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谢什么,不过是皇兄们该做的罢了。” “三皇妹可有找人看过?不知找的哪位太医,喝的是什么药?” 宫冠玉看面前的小团子烧的满脸通红,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 还有些烫。 看见宫冠玉对宫阙如此亲昵,宫敛意一下子就吃醋了:“不是,二皇兄,这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怎么能摸她呢?!” 前者无奈笑着摊开手:“如果不摸,我怎么知道她现在是烧着呢,还是退烧了呢?” 宫敛意半信半疑:有点道理。 “不行,我也要试一试!” 奈何他手劲太大,“啪”的一声拍到了宫阙额头上,惹得宫阙小脑袋一下子向后仰去。 宫阙:“哎?!” “三哥你是要拍断三皇妹的头吗?!” 宫康顺觉得自己很不能理解三哥的所作所为。 “我……”宫阙刚软糯地吐出一个字,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待到停止后,她开口就只能吐出哑哑的气音:“药是慕容开的,日日都喝,只是会吐。” 宫迟迟的脾胃太过于虚弱,无论喝什么药都会吐。 况且宫阙素喜甜食,那些药偏偏苦的难以入口。 每每喝下,搞得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苦水里泡着,难受的很。 宫冠玉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慕容?你说的可是素手天医慕容明钰?” 宫阙颔首。 “你和他认识?” 某只奶团子再次点了点头。 宫冠玉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妹何时与那人有了牵扯,正欲追问什么,却被宫敛意拦下: “二哥,你分明是来探病的,这么现在倒像个逼供的?” 看着老三一脸“你在搞什么”的表情,宫冠玉最终还是把心中想问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知道那人在怀疑自己,宫阙的笑容忽地淡了下来,温声道:“二皇兄放心,我只是之前找不到路,误打误撞遇见他罢了。” “你看。”宫敛意一摊手,以一副“你疑心太重”的表情看着宫冠玉,表达自己的不满。 宫冠玉微笑着点头:“原是如此。” “不过……诸位皇兄此次前来,迟迟也没备上什么礼,我看看……” 说着,宫阙正欲掀被子起身,却被宫康顺一把拦下—— “三皇妹好好养病便是给皇兄们最好的礼物了,若是皇妹觉得闷,可以派人来找我,我可会讲话本子了!” 宫子期表示赞同:“若是迟迟觉得他太吵,也可以来找我,我虽然会的不太多,但对书画还算略通,改日给皇妹画幅画。” “我也能!我会武术!!” 宫敛意话一出口,就感受到了来自皇弟们浓浓的嫌弃。 只见宫子期一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皇妹还未痊愈,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学那些打打杀杀的也不太好?” 宫敛意: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算了,这些问题回去再想!! 看着面前这些笑闹着的人儿,宫阙只是微笑。 这感觉特别像她当初带那六个崽的感觉,那时候他们也喜欢围在自己身旁叽叽喳喳。 时不时,还非要拉着她陪他们聊天。 这种感觉真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那六个孩子有的老死,有的战死沙场,有的死无全尸,总之到最后一人不剩。 想到这里,宫阙脸上的笑容尽褪,兀自盯着房间的一角发呆。 不知道她的这些“皇兄们”日后会又如何呢? 这真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算到的命理啊。 “好啦好啦,咱们也别在这里吵了,让皇妹安安静静的养病,等她好了,咱们再来看她。” 众人皆觉得宫康顺言之有理,于是纷纷与宫阙作别。 宫阙也一一挥手作别。 临走前,她听到宫敛意感慨道:“好想看迟迟那个小团子再笑一次哦,她笑起来真的好奶好可爱!” 哎? 她笑了吗? 有吗?没有? 她都几百年没笑过了,怎么可能还会笑呢? 想着,宫阙用小指轻勾嘴角,生硬地扯出了一个弧度—— 这样,也算作是笑么? 不算? 不算的。 …… 第三十章 不想喝药 转眼月色降临。 天阶夜色凉如水,灯内红烛摇曳,光缥缈且虚无。 肖采女一身素淡,提着昏暗的宫灯,鬓边的银流苏映着灯光晃出了星星点点柔和的光晕。 只要假装经过就好……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就这般等着,有些冷了,肖采女放下宫灯,朝着自己的手呵气,白雾自她口中而出,转眼又消失不见。 “皇上,就是前面了。”玉儿的声音响起,让她内心里忍不住燃起一丝欣喜。 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那盆月下美人公主说可是稀有无比,她哪怕在病重都不忘让您看看。” 一听到“月下美人”这个暗语,肖采女就知道,该自己登场了。 她走的匆忙,甚至忘记了放在自己身旁的那盏宫灯。 假装不经意地走过百花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刚好能让宫麟看到想让他看得东西。 感觉面前有荧光飞过,宫麟很是纳闷—— 按理来说这个季节来说早就没有流萤了,那方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站住。” 听到宫麟的声音,肖采女瑟缩了一下,随即赶紧停下脚步,朝他欠身一礼:“臣妾拜见陛下。” 没错了,那流萤就停在她鬓间,宫麟只觉得有趣,忍不住让她走进一些。 待到那人走进,他才发现,那哪是什么萤火,不过是她头上的发簪在发出微弱的绿光罢了。 宫麟勾起嘴角:“这簪子倒是别致,你叫什么?” “臣女肖春好,拜见圣上,”肖春好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抬起头,让朕看看你。” 肖采女缓缓抬头,头上簪子发出的光芒映的她脸颊线条柔和,加上一身月白长衫,更显得她这个人清秀无比。 身旁的月下美人骤然间盛开,只那么一秒,恰似人间烟火数尽绽放。 宫麟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宫中竟有这般苏雅的人儿。 这可当真是“月下美人”! 待到昙花枯萎,宫麟也没回过神来。 “肖春好么?”宫麟抿唇微笑,“朕知晓了,今日夜色已深,你先回去。” “是。” 肖采女欠身行礼,随即转身。 原本绷紧了的神经骤然放松,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抽光了力气,忽地就疲软下来。 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等候的地方。 隐约间,她竟看见一位白衣少女站在那里,提着宫灯,鸦羽用一根簪子松松地绾着,宛若世外仙姝。 女子过美则近妖,更可怕的是,那”妖“眉眼间竟与三公主有些相似。 而她手中的昏暗宫灯则是自己原本提着的那盏。 觉得是眼花了,肖采女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哪里还有那位白衣仙子的身影? 有的只是一盏宫灯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直到后来的后来肖采女才知道,自己原来早在那时就看见了宫阙最原始的美。 …… 宫阙悠悠转醒,刚才她昏迷之后,好像灵魂出了窍,吓得她还以为自己死了。 不过看样子,肖采女那边还蛮顺利的,应该不会被下皇陵了。 如是想着,宫阙轻轻转着玉腕间的翡翠镯子。 白皙瘦弱的胳膊倒衬得那只镯子越发青翠欲滴。 她看着那只镯子眨巴了两下眼,心中冒出了一万个问号:这镯子从哪里来的? 怎么一觉醒来,自己手腕上就多了个镯子? 某位公主表示自己不明白。 “呀,公主你醒了?吓死春兰了!” 宫阙循声望去,却见着春兰端着一壶热茶进来,发现她醒了,一脸的开心。 “我……”宫阙刚开口就觉得自己嗓子疼的厉害,竟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真是…… 她只能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一旁的春兰见状赶紧捧上一杯热茶,神色焦急:“公主,多喝点热茶,喝点热茶就舒服了。” 不知道为什么,宫阙突然想到了现代“暖男”一句话—— 多喝热水。 宫阙:??? 轻呷了一口热茶,果然嗓子好多了,宫阙哑哑地发出气音:“这镯子?” “回公主的话,这镯子是子虚国质子送来的,他说自己从小变体弱多病,天赦入命,多亏了这国师赠的镯子才能活到今日。” “听说公主您昏迷不醒后,他就赶紧差人把镯子送来了。还说什么这镯子能护佑公主,给公主带来福运。” 春兰这一张小嘴开开合合,宫阙只记住了两个词—— “天赦”,“福运”。 宫阙哑然失笑:那个傻瓜,若是把福运都给了自己,那么他又该怎么办呢? 还未等她张口想说些什么,院子外便有声音传来:“公主,太医慕容求见。” 见宫阙点了点头,春兰立马朝着院子外传道:“公主说进来。” 随即,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只见慕容端着一碗药,拂帘而入,珠玑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公主,喝药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雨打芭蕉,像银勺搅动白瓷碗里的冰糖,清脆悦耳,很令人安心。 人还未至,手中汤药的苦味却早已直驱而入,惹得宫阙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看着面前病弱的小团子,慕容只听见她闷闷道:“我不喝。” “神女大人何必耍小孩子脾气呢?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下去就好了。” 宫阙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有些不高兴:“可我已经喝了好几天了,还不见好……” 她的声音中气不足,很像一个默默吐槽的小孩子,又怂又爱说。 “这……” 慕容的笑容逐渐尴尬,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本的微笑,指了指开着的窗子,温声说道:“如果每个病患都像神女您一样不听医嘱,可是会让医生很头痛的喔。” 宫阙忽然间有些委屈:“我只是觉得我喘不过来气,想吹吹风而已。” 跟着宫阙几百年的慕容当然摸准了宫阙的小性子,每次他的这位神女大人感冒后就会丧失平时的理智,变成一个纯纯的—— 二货。 不过没关系,等到病好,她又会恢复平时的完全理智状态。 根本不让人担心。 僵持到最后,宫阙还是妥协了,接过慕容手中气味浓烈的汤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她张嘴,还未说出什么,慕容就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她嘴里。 “!!!” …… 第三十二章 病去如抽丝 但很快,宫阙就清醒了。 没有小奶音,没有撒娇,更没有憨憨的笑容。 病好后的宫阙又变成了那个理智占上风的高岭之花。 “三皇兄。”宫阙梳洗过后,一开门便看见宫敛意站在那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他正眼巴巴地等着宫阙朝他撒娇。 对此,宫阙表示:会撒娇的那个不是我,我从来没撒过娇。 看,有些人感冒前是一个样子,感冒时又是一个样子,还死都不承认。 等了半晌,宫敛意都没等到他想要的结果,于是悻悻地挠了挠头,拿出一把蜜饯。 “听慕容说你喜欢吃甜的,我便拿来了些。”说完,他还特地撇了撇嘴补充道,“我可不是特地拿来给你的!” 真的? 宫阙歪着脑袋看了看宫敛意,只见他的双颊飘上来一层浅色红云,一看就是在撒谎。 “谢谢。”宫阙伸出双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一览无余。 宫敛意看着她手中的镯子,总觉得小家伙不应该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于是怀着一颗好奇的心问道: “你这镯子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哪个男的给你的?” 宫阙忽地不说话了,伸出的手微微一僵,目光四处乱飘: “倒也没有谁,只是一个镯子罢了,三皇兄何必在意呢?” “名字?” “苏景御。”话刚说出口,宫阙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这可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小心! 此话一出,宫敛意立即气急败坏: 总感觉自家小皇妹一颗水灵灵的白菜被拱了怎么办?! 话说苏景御那小子居然私下送什么……那叫什么来着? 对!定情信物!一定是这样!!! 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宫敛意,宫阙不明白他又在抽什么风。 “三皇兄?”某位奶团子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掌心,又看了看宫敛意手中包好的蜜饯。 她现在最担心的事就是那包蜜饯会不会化掉。 如果化掉可能就不好吃了。 早已脑补出一万字苦情戏的宫敛意气急败坏地收回手,抱着双臂,一脸的不高兴:“哼!不给你了!找你的苏景御哥哥去!” 说完,他就跑路了,留下宫阙一人原地风中凌乱。 宫阙:发生了什么?什么苏景御哥哥?什么玩意儿?! 她怎么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后就和人类脱节了呢? …… “五殿下,三公主又来了。” “让她进来。” 就这样,宫阙悠哉游哉地踏进了苏景御的小院子。 她坐在石凳上,看着那人在庭院中一袭青衫青梅煮酒。 那梅子的香甜之气不过多时便在院子里弥散了开,就好似天上仙子的闺中香,缓缓的,慢慢的,挑逗着人的鼻尖。 红墙黛瓦,檐牙高啄,积水顺着屋檐的檐牙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昨夜一场雨,为这里平添了几分寂寥之意。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昨天晚上下雨了,问就是徐苑抱她给她勒醒了。 只是,那人面色很不好看,估计也是病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不假,宫阙刚刚体验过。 实不相瞒,她到现在都还有点虚。 苏景御只见宫阙刚坐下,就从腕间拿出自己赠与她的那只翡翠镯子。 他想去制止,可他刚伸出手那只镯子已然出现在宫阙莹白的掌心。 “这个迟迟还给你。”宫阙将其放在他掌心,生怕他误会,解释道,“我不太习惯收别人的礼物。” 苏景御微笑着反驳:“可公主明明也曾赠给过臣‘蛋糕’的。” 面前的小姑娘倔强地摇头:“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一个是吃食,一个则是…… “若是公主不喜,臣也不便相强。”苏景御凝视着手中的镯子,缓缓展露出一个笑容,“臣想,有朝一日,您定会收下这个镯子的。” 宫阙:? 虽然!但是!!她觉得这话不对劲!!! 凭着女人的直觉,宫阙心中平添了一份警戒。 “那迟迟先走了,等过两天再来看你。”宫阙嗅了嗅这院子中的酒香,歪着脑袋想了想,复又开口,“喝酒暖暖身子也好,那十全大补汤便别再喝了。” 那东西可不兴喝啊,喝多了容易窜鼻血。 “是,臣知晓了。” 看着宫阙越走越远的身影,苏景御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镯子。 “五殿下。” 元书看着自家主子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忍不住有些担忧。 “无事。”苏景御忽地释怀一笑,“她终究会成为本殿手中最好的一把刀。”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若是有了她,自己在这宫中也能多一份胜算。 话音刚落,院子的角落处传来一声嗤笑:“她?她可不好对付。” 那人默默从阴影处现了身形,望着宫阙小小背影,摸着下巴感慨道:“这后宫中的女人要么蠢,要么贪。可她既不蠢也不贪,宫主你打算用什么制服她?” 墨凛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苏景御,只见他微微皱眉—— 也是,他既不能用情欲征服她,又不能用金钱利诱她,那该如何将她收之麾下? 这时,墨凛忽地又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轻声附在苏景御耳畔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宫主要不要听听看?” …… 宫阙忽地记起了,自己还在被禁足。 不过为什么她现在在这里大摇大摆的走路,都没有人出来管她? 感觉到自己现在太张扬了,宫阙看了看宽阔的大道,又看了看狭窄的小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只是,之后的事情却是她没料到的。 秋老虎来得厉害,虽已入秋,但这天儿却未曾降过温度,仍是灼热的,饶是昨日一夜雨也于事无补。 宫阙沿着青石小路缓缓走着。 一路上,她见到了许多青瓦红墙在身后曲折,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囚笼,囚住了不知多少人的亡魂。 宫阙抿了抿红润的小嘴,继续向前走着。 那里应该就是御花园了,有池有小山,还有……人? 不敢吱声,宫阙隐没了身形,偷偷躲在一处瞧着。 只见那池塘畔有两位女子,两人身形窈窕,一位着粉衣,一位着青衣。 都是不可多得的粉黛佳人。 但看样子她们应该是在争吵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的吗?” …… 第三十三章 万宝囊ge “什么意思?今日宫中举行祭祖大典。一会你这个疯子,从这里失足落水,想来应该是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般瞧着,宫阙只见那粉衣女子被强行拽住了四肢,后挣扎开来,冲向那青衣女子面前驻足,复又被人捉了回来。 她看见那女子眼中蕴着泪水,眼眶猩红。 唯独一张娇俏的小脸苍白着,上面满是恐惧二字。 她就那般看着,看着粉衣女子被人扔入池中。 池水很深,她淹没在那一片绿水中不断地扑腾着,时而将头露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宫阙眼前忽然模糊,看不清晰,却记住了她因挣扎而扭曲狰狞的面容。 直到她不再挣扎,那青衣女子才扬长而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等到那人真正走后,宫阙才悄悄走上前去,看着池水中被浸泡的女尸,礼貌发问:“您好?” 那女子的灵魂自眉心如烟雾般流出,在半空中化成人形。 她直直地看向面前的小豆丁,一脸疑惑:“你能看见我?” 宫阙臻首轻点:“不止是你一个,还能看见别人。” 说着,她小手一指,那女子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几个惨死的冤魂。 看着面前人,那粉衣女子只觉得脊骨生寒,瞳孔一缩,声音不由得凛冽了几分:“你究竟是谁?!” “总感觉若我说自己是神,你们肯定会认为我是神经病,所以……”宫阙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直盯着那人的眼瞳,一张小脸上毫无惧意,“在下玄月国三公主,宫阙。” 这个名讳一出,那人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 居然是她?! “宫阙”这个名讳早就传遍了后宫每个角落。 无论见没见过面,有没有过利益牵扯,总会有人对这个名字恨之入骨,也总会有人对这个名字赞不绝口。 今日,竟见到本尊了! 反观宫阙,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女子内心只有三个字—— 来活了。 果然下一秒,那女子便急切地将自己的心愿说了出来:“还请三公主为我报仇。” 哈? 宫阙微微挑眉,她怎么觉得面前的人脑子不清醒? 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 况且她现在还在被禁足哎。 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宫阙可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哦! 见面前的小豆丁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那粉衣女子复又开口:“如果是三公主的话,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话有点耳熟,宫阙记得自己似乎对皇帝也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坏处,至于能不能借此事铲除掉一个对手也未可说。 眼波流转间,宫阙贝齿轻咬,稚嫩的声音里俨然带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那,究竟是谁杀了你呢?” “简素汐。” 简素汐? 宫阙从小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没有听过哎! 这般想着,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看青衣女子刚才的模样,估计也是一个狠角色。 不能长留。 那粉衣女子大喜:“多谢公主,臣妾愿结草衔环,以报公主大恩!” “呃……”宫阙摸了摸鼻尖,皱着眉,“结草衔环倒也不必,你还是赶紧投胎转世去,不然可是会像你身后的那些冤魂一样被久久束缚在这里哦。” 神女毕竟不是渡魂人,至于这宫中其他厉鬼,还是等到“拾贰司”那位姑娘来解救。 不过看样子,她似乎没被卷进这个世界。 轻轻叹了口气,宫阙转身,却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神女大人可是在找下官?” 来者一副娇俏模样,远山眉,一双大眼睛犹似清泓。 “苏烟雨?”既见来者,宫阙微微蹙眉,“你怎么会在此处?” “虽然不知道怎么说,但只要神女大人召唤的话我就会出现在这里。”苏烟雨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虽然能随时随地被召唤,但神女大人也不要召唤下官太勤,毕竟下官还是很忙的。” 宫阙:“……” 这么说,她是不是就能给自己捎带点现代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在宫阙眼中,苏烟雨俨然成了一个快递员的形象。 某位“快递员”看着面前神女大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她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宝贝—— 万宝囊。 “神女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便从这里拿,下官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苏烟雨揣手深鞠一躬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宫阙一个人原地懵逼。 万宝囊? 是不是什么都能从里面拿出来?那是不是男人也可以? 宫阙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一人组一军? 于是宫阙从万宝囊里偷偷掏出了…… 一根棒棒糖。 她想吃糖很久了,不管怎样,有糖万岁! 于是,某位公主就这样叼着棒棒糖,拎着百宝囊,偷偷摸摸地翻墙回到了咏絮宫。 “公主,怎么样?没被发现?” 一直在院内把风的玉儿赶紧一把接住趴在墙头的宫阙。 那人小小的一团,倒也不重,反而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轻的很。 从玉儿的怀中跳下来,宫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锦囊中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 “次糖。”她口中含着棒棒糖,吐字不清楚。 玉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形怪状的糖果。 她没见过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张嘴就要往里送。 还好宫阙及时制止了她。 “啧四紫,要打开滴。” 这是纸,要打开的。 口中的棒棒糖实在耽误说话,宫阙干脆把它咬碎含在口中,专心致志地为玉儿解开包装纸。 “好了,这样就可以吃了。” 包装纸褪去,露出里面淡粉的糖果,看起来格外讨喜。 “对了,这根棍棍是塑料,不能吃的。”说着,宫阙还晃了晃手中白色的小棍子示意她。 玉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棒棒糖含在嘴里。 舌尖触及糖果的一瞬间,一股桃子的清爽味道席卷而来,在她的口腔中挥之不去。 玉儿瞬间变成星星眼:这是什么,好好吃! 她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然,公主就是小福星,什么好吃的都能找到!!! 看着玉儿心满意足的表情,宫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能变出棒棒糖的话,是不是还能变出果冻什么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宫阙背过身去,脑海里想象着糖果的样子,从百宝囊中一掏。 果然有! 某位吃货神女突然觉得自己圆满了。 不过要是苏烟雨知道,自己把她的百宝囊变成零食大礼包,想必会气炸的? …… 第三十四章 谁是内鬼? “娘娘,听说最近那肖采女位置嫔位,甚是得宠。” 茗香在廖后身侧缓缓点燃一支檀香,挥挥手,烟雾四散,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须臾间,只余香味袅袅。 廖后正手执金剪侍弄着面前的花草,并不留心茗香说了些什么:“是么?” “是啊,听说是那三公主在她钗子上撒了些磷光粉,夜间发出的莹莹绿光宛若萤火,备受皇上喜爱。”茗香自是心有不满,但却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是轻轻说道,“也不知那三公主是怎么了,听探子来报,她自从死而复生后就越来越聪明了。” “现如今又与兰诗槐,何忆寒有交情。” “真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当听见“三公主”这三个字,廖后的手微微一偏,竟不慎剪坏了花枝。 “扔了。”廖后十指尖如笋,白皙且骨节分明,手执一支盛放花朵更是人间尤物。 茗香接过她手中的那支花,心存疑惑:“娘娘,这花不是开的好好的,扔了做什么?插回去还能活好长一段时间呢。” “就算能活一段时间,也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扔了也就扔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廖后笑容依旧,只是那一双好看的眼睛中没有一丝笑意。 茗香一怔,忽然想通了这话里的意味,神色凝重。 “是,娘娘,茗香知道了。” 得宠么? 她的目光忽又移到正在盛放的花儿身上,笑意清浅—— 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宫阙小口开合,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众人不懂。 只见那小小身躯拿着书本,俨然一副小小教书先生的模样,朝着底下众“学子”解释道—— “昙花:即优昙钵花,开放时间很短。比喻美好的事物或景象出现了一下,很快就消失。” “出自《妙法莲华经·方便品》:‘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所以,你们明白了嘛?” 众人纷纷点头。 “那今天便先讲到这里。”宫阙合上书卷,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檐牙高琢。 不知不觉间,夕阳将落,惊起一片寒鸦啼鸣。 裸露的枝桠无言在风中摇曳,于地上投下一片行踪不定的阴影。 总觉得有点累,还有点饿,吃点什么呢? 宫阙忍不住为今天的晚饭发愁。 不过就在她还没等过五秒钟的时候,便有人提着篮子来了。 “这是何贵妃派奴婢送来的糕点,贵妃娘娘说了,一定要奴婢送到。” 原来是何姨娘派人送来的糕点。 宫阙觉得晚饭就这样有了着落。 只见她“哒哒哒”地跑上前去,乖巧接过篮子,还不忘甜甜地加上一句:“还望姐姐帮迟迟谢谢何姨娘。” 宫阙:救命,感觉这句话里好多叠词啊。 看见面前的人一脸乖乖的模样,莺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好哦,奴婢定会将公主的心意传达给娘娘的。” 宫阙暗自腹诽: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摸我脑袋? 总摸可是会变笨的喔。 “迟迟!”徐苑突然从她背后跳出,吓得宫阙差点把一颗小心脏吐出来。 宫阙搓了搓自己的小脸,表示无奈—— 不是,咱能不能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这样真的很容易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迟迟饿不饿?母妃给你做饭吃!”徐苑很兴奋地等待着宫阙的同意。 但换来的则是宫阙一脸怀疑地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确定?” 但哪怕是这样,也熄灭不了徐苑的热情。 在她殷切的注视下,宫阙勉强点了点头。 结果…… 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滩,哦不对,是一坨,宫阙脸都绿了。 事实上,她之前只是做了个不成熟的决定,但这个决定的代价也太大了? 宫阙狠狠吞了口口水,她总觉得之前自己连馊掉许久的饭菜都能吃掉,这个也没问题…… ? 她缓缓挑起一小坨,放到嘴里,嚼嚼嚼,勉强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吃的。” 如果不是面前人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把痛苦面具镶在脸上了。 这个口感就很神奇,像极了完全坨掉的面条,然后酸甜苦辣咸都附着在它上面,细品之下,它里面竟然还有点苦。 每种味道都在嘴里大爆炸,让她迟迟不能下咽。 宫阙觉得这比皇后给她的糖还要有毒,不然她现在怎么会吐魂了呢? 对此,她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对面的食物杀手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是不是不好吃呀?” 宫阙很诚恳地点了点头,后又意识到什么,又狠狠甩了甩头。 总得给人点信心不是? 旁边一众人在心中默默鼓掌: 公主真是个大好人!!! “那个……还是吃桂花糕,那个比较甜。” 准确来说是比较好吃。 如是说着,宫阙揭开了被包好的桂花糕,里面竟然有张纸条。 既然被这么小心地包在里面,那一定是不想让他人看到。 宫阙小心翼翼地背着众人将纸条展开—— “皇后在各宫中安插了眼线,公主请小心。” 字体疏放清瘦,不知道为什么,宫阙下意识觉得这应该不是何贵妃写的。 女子写不出这样的字体,那,又会是谁写的呢? 揣着一颗怀疑的心,宫阙将手中的纸条吃下,转头捧着桂花糕给徐苑。 “这是何姨娘做的呢,尝尝看。” “嗯!” 看着徐苑的笑颜,宫阙心中温暖,可转念间又想到纸条上的字句,一颗心,瞬间寒凉下来。 若是咏絮宫也有内鬼,那又该是谁呢? 玉儿?春兰?夏竹?秋菊?冬梅? 每一个她都不想怀疑,可若真有人背叛了她…… 宫阙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她毕竟不是宫迟迟,无法原谅所有的欺压和背叛。 根据她很久很久以前的经验来讲,但凡有不忠之人—— 必杀之! “他不是真心,我自也无意”这是孟子安很久以前说的话。 向来都是真心换真心,怎可真心换假意? …… 第三十五章 我不是复仇清单啊喂 对于让宫阙禁足一个月这件事,宫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后悔的。 没有了小团子来看望自己,他总感觉心里似乎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踏入咏絮宫半步。 只因为里面的人,是他所不想见到的。 可……他的小迟迟在里面啊!! 众人看着宫麟面对奏折痛心疾首,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垂首站在原地。 他们生怕皇上一个龙颜大怒,自己也受到牵连。 刘瑾忽地在他身侧低声道:“皇上,长公主求见。” 一想到长公主的可爱模样,宫麟的眉头缓和了许多:“宣。”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玲珑身影缓缓走上前来,声音清脆悦耳—— “父皇!” 宫婉柔模样娇俏,却不失典雅贵气,在众皇子、皇女中,她的容貌算是宫麟最喜欢的了。 “父皇近日怎么不来看我?可是不喜欢我了?”宫婉柔嘟着有些肉肉的两腮,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噘着嘴说道,“父皇真是偏心,有了三妹就忘了柔儿的好!” 这话叫宫麟有些心虚。 的确,他近日来太过于专宠小迟迟,从而忽略了另两个女儿的感受。 若是婉柔还好,还敢来看他,来提出不满。 但依知意那孩子的性子,恐怕近日来不知流了多少泪珠子呢。 一想到二女儿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宫麟就觉得有些头疼。 “父皇哪有偏心?你三皇妹自小便受尽冷落,无人问津,如今父皇多疼爱她不也是应该的么?” 宫麟试图向怀中的小人儿讲道理,奈何对方根本不听他的—— “我不管,总之父皇肯定是把我抛之脑后了!”宫婉柔不满地撅了撅嘴,“从前父皇再怎么忙都会来看我的,可如今却已经许久没来看我了!” “这才几日,也算不上许久?” “几日?分明是十五天零三个时辰!” 此话一出,宫麟都震惊了,他从来没想到宫婉柔真的会记日子。 这孩子昔日不是最不喜欢他去看么? 他一去她就说“父皇太吵、太烦,扰的柔儿都不能好好做女红了”,如今怎么还转变了性子? 但宫麟不知道,自家大女儿当初不过是因为傲娇而说出来的反话罢了。 实际上,这位长公主对他还抱有很大的孺慕之心呢! 见宫麟许久不说话,宫婉柔忽地又耍起了小性子。 她一下子挣开了宫麟的怀抱,转头对着他娇嗔一句“父皇是大笨蛋!” 旋即飞也似地跑出了养心殿,搞得宫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独自一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对此,在站所有侍女、太监纷纷在内心夸赞上一句: 大公主真勇! …… 天还不算暗,宫阙提早点亮了灯火,和煦的光芒摇曳着,将屋子照亮了些许。 “漫天落花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婉转的歌声自她口中响起,余音绕梁,绵延不绝。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心情很好。 就连宫阙也觉得自己总是一阵一阵的,时而有雨时而晴。 “公主在唱什么呀?这曲调冬梅还未曾听过呢。” 冬梅在一旁贴心地收拾床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自家公主睡不好觉。 “这个么?”宫阙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才记起这首曲的名字,“叫好像是叫帝女花来着,太久不唱,都快忘记歌词了。” 以前自己孤身一人住的时候,偶尔会哼哼小曲喝喝茶,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 饿了就做做饭,闲下来就去侍弄花草,那种养老生活别提多惬意了,而如今…… 宫阙自己都记不清要为多少人报仇了。 感觉她就像一个复仇清单,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对此,某位能见鬼的小团子觉得格外闹心—— 自己当年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是不是到最后,这整个后宫杀的就只能剩下她和徐苑了? 屋内烛火葳蕤,宫阙转身又将它调亮了些,旋即拿起苏景御送给她的书本,埋首其间,不再过问其他事。 冬梅见她这般好学浅浅的笑着,复又微微叹了口气,忽地想起了什么。 一个不留神,纸页从手中滑落,纷飞落地。 “怎么了?”宫阙抬首看向冬梅,却对上她那双失神眼眸。 发现那人在看自己,冬梅赶紧收敛了神色,浅笑着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些事情而已。” 说着,连忙捡起地上的纸业,可上面的字却让她微微一怔——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宫阙发现她眼底悄悄划过一丝哀伤之情,垂眸想了想,没去理会,让冬梅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忙活着。 待她走后,宫阙才起身看着那纸上的字句,思忖了片刻,叫来了玉儿。 “公主找玉儿何事?” 玉儿原本还在打扫徐苑的屋子,突然被宫阙叫来还是有点懵懵的。 只见面前的孩子叫她蹲下,倾身跟她咬耳朵:“玉儿姐姐,你知道冬梅姐姐是从哪里来的么?” “冬梅啊。”玉儿回忆了一下,略带惋惜地说道,“她原本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呢!可惜她爹贪图钱财,被朝廷查出来,掉了脑袋,一家子女眷全被充到掖庭去了。” “前几年她娘刚死没多久,她就被分配给其他娘娘当丫鬟。好在她生性温顺、又听话又懂礼,这才在这宫中过的不错。” “不过……”玉儿话锋一转,望着宫阙不解道,“公主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宫阙玉手拖着香腮,抿了抿红润的小嘴:“倒也没什么,就觉得冬梅较之众人有些不同,才好奇问问玉儿姐姐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若是公主没什么事玉儿便去打扫了,不然一会儿娘娘又该把屋子弄乱了。” 一想到自己刚整理好的衣裳又要被扬的满天飞,玉儿就头疼得太阳穴直突突。 宫阙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反正现在也是闲的没事,去帮她一起收拾一下屋子好了。 于是赶紧从凳子上蹦下来,走到她面前:“一起去。” 玉儿:??? 公主你认真的嘛?真的很累的。 “不行的公主,你怎么能去干那种粗活?玉儿不累的,公主放心,我肯定会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说完,她还比了个发誓的手势,惹得宫阙忍俊不禁。 后者略略一笑,声音温柔:“没事的,我哪有那么娇贵了?左右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们做些事也好。” …… 第三十六章 咱殿下一定喜欢她 玉儿也不知道一个小奶娃为什么能把屋子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 简直熟练到像一个独居很久的人。 徐苑就趴在被窝窝里偷看迟迟忙来忙去的小身影,眼珠子随着她的身影滴溜溜地转。 “下次就要自己收拾了。”宫阙一边叠衣服一边嘱咐道,“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明白了吗?不要老是让别人帮忙收拾,别人也很忙的。” 玉儿在一旁看着自家公主尊尊教诲娘娘的样子,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娘谁是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打扫房间什么的不就是她们这些下人该做的本分事么? 玉儿赶紧解释道:“公主,这点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好,不必麻烦娘娘。” 这若是被外人看去了,不知道又要在背地里说些什么呢,到时候管事姑姑又要罚她了。 但面前的小团子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还说什么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之类的大道理。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要真的罚下来,她可遭不住。 “放心,若是有人问下来,我自会向他说明情况,所以玉儿姐姐就不用担心啦~” 宫阙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憨态可掬的可爱小模样逗得玉儿哭笑不得。 “所以,玉儿姐姐就答应迟迟。”小女孩双手合十,眼睛里满是期盼,软乎乎地说道,“拜托拜托。” 玉儿顿时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小丫头萌出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计划通! 宫阙很是开心,继续叠自自己手中的衣服。 玉儿自知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呆了半晌也就出去了。 一旁的夏竹见她兴致低迷地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公主凶她了,赶紧跑上前去关心她: “玉儿,你没事?是不是公主说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面对着同伴的关怀,玉儿瘪了瘪嘴道:“公主说了,以后要让娘娘自己叠衣服。” 夏竹:“???” 心存疑惑,她很小声地试探道:“这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可是……”玉儿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我就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呀。” 夏竹霎时间露出了“和蔼”的微笑:不,你多虑了,根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比如厨房里娘娘做的那些失败品还没有地方处理呢! 看见夏竹的微笑,玉儿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于是谨慎地打量了她两眼,迟疑地开口:“你不会要给我找活干?” 夏竹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内心忍不住夸赞玉儿的悟性真好。 看见她这样,玉儿更慌了:“不会是什么特别难搞的事情?” 夏竹“阴险”一笑,拉着她的手来到了后院那片荒草丛生,很开心地开口道: “我的好玉儿,这盛世如你所愿,陪我一起整理!” 终于有人帮她一起收拾院子了,夏竹激动的内牛满面。 这边咏絮宫一片欢愉,另一边的宁池院就没这么轻松了。 “你可把纸条给她了?”苏景御轻呷一口冷茶。 因为体寒的缘故,纵然是在屋内,也要披着披风。 镂金烛盏的辉光在浓重夜里摇曳定,宛若缕缕凄怨的幽魂,室内光线极暗,只有案上一灯如豆。 没办法,他在这里物物皆被克扣,只能拖着病体苟延残喘。 宛若笼中之鸟,困兽犹斗。 墨凛听见小主子这般不信任自己,只是轻蔑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墨凛办事定是滴水不漏,想当年我一人单闯孤狼关……” 知道他又要开始提那些陈年往事,苏景御恹恹地一抬手,墨凛闭嘴了。 “我自知你骁勇无比,可这是深宫,不是战场,定要万事小心再小心,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一想到自己当年在子虚国见证的明争暗斗,苏景御不由得垂眸,昔日展颜微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鄙夷的神情。 “后宫,素来是个会把蛛丝马迹扩大到无限大的地方。”他抿了抿嘴,声音清寒,清瘦的身子宛若一杆孤竹,默默忍受着霜雪的拍打,“无论是多么小的一步,只要走错了,就全盘皆输,你可明白了?” 墨凛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是一脸赞同。 真不知道宫主为何要这般谨慎,这后宫中不过都是些弱女子罢了,哪有那么可怕? 可他不知,往往女人心机心计才是最可怕的,杀人于无形,十指不染鲜血。 知道墨凛心中定是不服气,苏景御默默长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翡翠镯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个女孩儿的脸—— 小小的,还是一团孩子气,却极力展现出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成熟。 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含关心,仿佛直直看穿人内心的阴暗角落。 看着苏景御那副神情,墨凛就知道,自家小主子肯定是思春了。 但他还不承认,他非说自己只是把那三公主当成一个棋子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 小孩子嘛,不知道“思春”是什么也正常。 望着素来神情严肃、作风严谨的小主子,墨凛不禁起了坏心眼,打算逗逗他: “我说宫主,你总盯着那镯子看,不会是喜欢上人家小丫头了?” 果然,那人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赶紧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物什放下,轻咳了两声才说道: “怎么会?她又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又不善雅言,又没什么文化,平平无奇,有什么好让本殿看上的?” 话刚说完,那双小鹿似的眼眸忽地又出现在他眼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纯洁无暇。 呦呦呦,还说不喜欢呢?耳根子红的都像灯笼了! 墨凛看破不说破,转言又说道:“也是,她的确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小小的一团,像个哑巴似的,又不解风情又……”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小主子一个刀子眼飞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噤声,不再敢说宫阙的坏话。 半晌,只听苏景御悠悠开口,声音平淡,但说出来的话语却似涂满了毒药的刀锋—— “像她那般纯洁无暇、不含一丝杂质的仙子,就该被人生生推入黑暗污浊的泥沼。” 受尽人世间最深的苦楚,历尽红尘中所有的死生别离。 直到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明,换得她热泪盈眶。 苏景御微微勾起嘴角双眼微眯,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说法,眸中寒光四射,癫狂可怖——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人用混沌失焦的眼眸望向自己。 那渴求的目光,仿佛在看向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第三十七章 公主真是太可爱了 宫阙忽地觉得自己脊骨生寒,想来定是有人又在琢磨她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那人气到想杀了她,恐怕也无从下手。 一想到这里,宫阙又心安理得地从万宝囊中拿出零食,开心地吃吃喝喝。 …… 漫长的禁足终于过去,天空起飘洁白无暇的雪花。 转眼就是葭月,柳絮般的雪花不住地落下,宛如碎琼散玉坠在红梅上,书写着一阙阙人间词话。 在宫阙的记忆最深处,就是隆冬的冷。 那种冷是刻在骨血里的,寒冰无论日夜总是在磨牙吮血,欲将人吞噬殆尽。 冷的叫人失了活下去的念头。 还好当年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手,声音温暖:“跟我回家。” 从久远的回忆中抽身而出,宫阙坐在院子里,伸出手去接下坠的雪花。 雪花在掌心内片刻即融,变成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看着徐苑开心玩雪的模样,宫阙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朝着那厮玩的身影嘱咐道:“小心,别摔了。” 白雾自她口中呵出,在面颊旁柔柔地飘浮着,转瞬又消散在这琉璃素净图中。 一如燕过长空,不留一丝痕迹。 徐苑回头看她,兴高采烈地捧起一捧雪,跑到她身边,一扬—— 白雪簌簌从半空中飘落,落得宫阙发丝上、肩膀上全是。 见小团子变成了小雪人,徐苑眉开眼笑道:“下雪啦!” 宫阙冷的缩了缩脖子,怔怔地望着那人,复又想到什么,问道:“冷不冷?” “不冷,一点都不冷!” 徐苑贝齿轻咬红唇,眉眼弯弯,拉了拉宫阙的小斗篷,抓着一团霰雪问她要不要一起玩。 宫阙摇摇头,婉言拒绝。 一到冬天,咏絮宫就显得格外寒冷,玉儿每次出去就只能领那么一点点炭火。 谁都未曾想到,昔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神女殿下,如今就连一盆小小炭火都要省着用。 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玉儿在屋里捅了捅火盆。 火舌伸出细长的舌尖,舔舐着炉火中的炭木,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这声音在她耳朵里听来格外讨喜。 “公主,娘娘,玉儿烧了炭火,快来取取暖,仔细一会儿冻坏了身子。” 宫阙搓了搓冻得僵红的手,温柔地拍掉徐苑身上的雪,同她一起走进屋内。 果然,炭火一生,屋内立刻就暖了起来。 “迟迟,这样,暖和!”徐苑示意着宫阙学她的动作。 宫阙学着面前人的模样将手身在炉火不远处。 温暖转瞬间从她掌心蔓延到全身,速度之快令她有些惊讶。 讲个笑话,宫阙以前在冬天都是不生火的。 她就是静静躺在大雪之中,感受着凛冽寒风拍打在她瘦小身躯的上。 那个时候,初雪似霰,悄然洒落,为她的粗布衣衫镀一层浅浅的银装。 就是这样的一个雪天,那妇人微笑着,缓缓朝她伸出手—— “若是没有地方住,便来我家。” 那是宫阙第一次有家。 转身,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颊,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徐苑。 虽然这一切原本不应该属于她,但无论怎么说,她还是有家人了。 宫阙抿起嘴角,莞尔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开心:“暖和!” 不得不说,宫迟迟的这张脸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奶呼呼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番。 由于之前与人类社会脱节太久,导致宫阙那点属于人的情感都淡漠了下来。 可最近几日,她一直在模仿着众人的喜怒哀乐。 她觉得,那些属于凡人的情感又回到她心里了。 在细雪未落之前,她就一直在铜镜前扯着嘴角练笑脸。 时至今日,她终于算是能绽开一个好看的笑颜了。 看到宫阙的笑容,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反复揉了揉眼睛。 她们总觉得刚才公主的笑容是幻觉! 公主平日里都不会笑的,怎么可能一盆炉火就把她逗笑了呢? 但无论她们怎么揉眼睛,面前的小奶团子都是在笑的。 继而,只听她言笑晏晏道:“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众人:公主是真的在笑!嗷嗷嗷!!! 这简直堪比铁树开花、母猪上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至于前两件事属不属实,她们就不知道了。 看见众人惊掉下巴的模样,宫阙乍然收敛了笑意,化作了一副不解的模样—— 难道是她笑的不对?可是她已经在尽力模仿了啊…… 众人纷纷化作尖叫鸡:“不不不,公主你再笑一下!” 宫阙又绽开了一个温婉的笑容,在看到众人奇怪的反应过后又变成了疑惑的表情。 众人:“公主继续笑!不要停!!!” 宫阙:??? 她们是得了失心疯了么? 直到宫阙笑的脸都僵了,她才糯糯开口,软软地说道:“那个……我可以不笑了么?脸都僵了。” 说完,她就真的不再笑了,两只小手揉着软乎乎的脸蛋,缓解肌肉的酸痛。 众人:嗷嗷!这样的公主也好可爱!!! 这可是公主为数不多的可爱瞬间,一定要好好记录下来! 一想到自家公主平时板着一张小脸,装作小大人的样子,她们觉得还是现在的公主很可爱! 虽然平时也比较可爱,但还是会笑的公主最可爱! “啊。” 宫阙双手捧着小脸,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要往外走。 直到徐苑出声叫住了她:“迟迟,去哪里?” “我去看看苏景御,他那里想必也和咏絮宫一样,我想去看看他。” 众人都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位固执的小公主,只是为她系好了斗篷,道一句:“公主早去早回,小心安全。” 宫阙微笑着颔首,转身将自己的小身影隐没在一片风雪中。 …… 知道宫阙又跑来他这里,苏景御特地叫人烧了一盆炉火。 宫阙拍掉了衣服上的雪,两人窝在一盆炉火旁,也不说话,就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直到宫阙鼻尖冻得通红,她才哑着嗓子问他:“冷不冷?” 苏景御不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团子竟然将手搓暖,再把他的手握住,笑容纯净可爱:“这样还冷不冷?” 苏景御怔怔地望着那双温暖的小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抬头,那人的目光又转到炉火上面去了。 她的眸子里星火灿灿,有种说不出的明媚。 苏景御感觉,自家的心脏蓦地酥了一下。 …… 第三十九章 他发烧了 他这幅吃瘪的模样逗得宫麟哈哈大笑,也惹得宫阙忍俊不禁。 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林霁尘只见面前的小家伙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宫麟面前,那白嫩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她开口,声音也是又软又甜,好似每个字都被蜜罐浸过:"父皇,迟迟做了好吃的,请父皇品尝。" 说着,她一双大眼睛殷殷热望着那高大的身影,那目光,是任何一个人都拒绝不了的。 “哦?“一听到自家的小公主又做了好吃的,宫麟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但他毕竟是帝王,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某位傲娇帝王压抑着期待的心,俯下身,缓缓问道:”这次迟迟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是果冻哦!” 宫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两只小手十指交叉错落,垫在下巴上,甚是乖巧可爱。 果冻? 林霁尘不禁心中起疑。 这个时代哪有东西能做果冻?这位神女大人不会要坑自家老爹?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目光紧盯着宫阙手中的动作。 他到要看看,她能做出些什么来! 只见那个小丫头缓缓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一碟花花绿绿、晶莹剔透,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 这东西,林霁尘再熟悉不过了,他忍不住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眉头也皱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竟然真的是果冻?! 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霁尘不敢相信出现在面前的东西。 但无论他再怎么不相信,那东西确确实实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不掺一丝虚假。 宫阙看他那副简直要生吞同一个鸡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这个时代的确找不到做过果冻的原材料,但并不意味着百宝囊里没有。 再说了,这种东西随便一掏就能出现一大把,既不费心也不费力。 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宫麟看着那一团团晶莹剔透的东西只觉得有趣,轻捏了一个,放入嘴里。 那物好似入口即化一般,水果的味道瞬时间从舌尖划过咽喉,到最后只留下淡淡的清甜,令人回味无穷。 宫麟登时龙颜大悦,一双眼笑眯眯的,大掌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夸赞道:“迟迟总能给朕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啊!” 宫阙只是抿唇一笑,天真无邪、童稚十足,脸颊上露出两个可人的梨涡,倒显出小姑娘家的娇羞。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林霁尘都呆了: 这是他所知道的那个神女大人么? 记忆中自己爷爷跟她视频的时候,她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目光中永远都是漫不经心。 那种轻蔑感,足以把同她说话的人碾入尘泥中,让对面的人以为自己在她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渣滓。 至少林霁尘认为,她当初看自己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目光。 那年他才三岁,就认定那个所谓的神女大人一定是一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老太婆! 可面前的人,显然与他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她梳着小辫子的脑袋歪倚在右肩头上,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几分认真地看向他,鼻子玲珑可爱,通身都透露着书香气。 看着林霁尘夸张的神情,宫阙言笑晏晏的将手中的盘子递向他,声音温顺软糯:“小林将军要不要也来尝尝看?很好吃的” 看着她的微笑,林霁尘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老太婆肯定不安好心! 这是他内心中油然而生的念头,没有任何杂质,最单纯的想法。 可是现在那老太婆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仅如此,就连他这辈子的老爹,和她这辈子的老爹也将目光凝视在他身上,搞得他不吃还不行。 硬着头皮,林霁尘内心满不情愿地捏起一个放进嘴巴里。 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添加剂! 林霁尘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那个萝莉身老太婆心的小家伙没有往这果冻里下毒。 看着林霁尘乖乖吃下去,宫阙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随即转头朝着宫麟俏皮道:“那父皇,迟迟就先回去啦,母妃还在等迟迟呢!” 看着面前小奶团子乖巧的背影,宫麟总觉得不上电她什么都对不起她这份心意。 旋即微微偏过头去,嘱咐;刘瑾道:“今日北疆不是拿来了一斛夜明珠么,稍后给咏絮宫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差人送去。” 刘瑾知道,这是陛下赏小公主的,不是赏咏絮宫里的那位主子的,心里不禁打起了算盘—— 假以时日,若是这位小公主能为己所用,那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岂不是? 这般想着,刘瑾露出了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 当然,宫阙出了养心殿第一件事不是回咏絮宫,而是来到了太医院,将慕容找了出来。 慕容早就知晓苏景御生病的事,想必神女此次前来应是为了他。 不待宫阙说明缘由,他就微微一笑道:“走,去看他。“ 宫阙当场内心大呼:知我者,慕容也! 慕容腿长走的也快,宫阙只能尽力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在他身后走一段跑一段,看起来跟的很费力。 直到那扇熟悉的门被打开,宫阙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随即又打趣着向元书问道: “元书,有人来敲门,你怎么都不问一问,就不怕被歹人钻了空子?” 听到这话,元书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除了公主您,谁还能来这里看望质子呢?这里的大门早就向您敞开啦!” 他这话不假,这里阴冷逼仄,早已被众人遗忘。 唯独这个小公主三天两头地跑过来,时不时送些他们从未见过的糕点。 可能也是因为她是玄月国中唯一一个关心殿下的人,才会引得殿下瞩目。 要知道,他们家清冷孤高的殿下还从未看上过哪位小姐呢! 宫阙略带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赶紧领着慕容踏进了苏景御的房门。 看样子,苏景御的情况并不太好,双颊绯红,就连咳嗽都没有力气。 宫阙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 想当年孟子安也是体弱,发烧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进去,只能喝些米汤填填肚子。 好在后来她教他修炼,才让他的体魄强健一些,感冒时不至于烧的那么厉害。 望着面前同那人一模一样的连,宫阙就知道,自己又在犯傻了。 孟子安是孟子安,苏景御是苏景御,怎么会一样? 况且那人早就与她恩断义绝,无论她怎么想,那人也不会施舍她一眼。 想到孟子安那决绝的神情,宫阙极轻地笑了一下,转头神情严肃地问着身旁的慕容:“他怎么样?” “还好,不过是烧的有些厉害,没什么大碍。” 宫阙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元书,殷殷问道:“他如今吃的什么药?” 这话落到面前人耳中的瞬间,他的神情忽地躲闪了起来,吞吞吐吐:“禀、禀公主,殿下说他不想吃药。” 宫阙黑人问号脸:"哈?" …… 第四十一章 这是我的好妹妹 两个小小身影我在一盆炉火旁,那火烧的不旺,比之银光殿真是真是差上太多。 宫婉柔打了个哆嗦,双手不住摩擦着双臂,试图将自己搓暖。 “姐姐,快来烤火呀!”宫阙见她冷的打哆嗦赶紧拉着她的手走到火炉旁,还示意让她学着自己的动作,“这样的就不冷了!” 宫婉柔看了看那微弱的炉火,再抬头看了看,眼中满是疑惑:“你们咏絮宫就烧这么些木炭?” 这么点,连被窝都无不暖,会不会太省了? “嗯嗯!”宫阙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玉儿姐姐说了,每天就烧这些!” 宫婉柔四下打量这房室,目之所及无不破旧零落。堂堂公主,竟沦落至此?她不是很受宠的么? 一股怒意腾地升起,她转过头对宫阙愤愤不平地说道:“咏絮宫这些下人难道就不会采办么?每年的俸禄呢?全被獐鼠吞了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玉儿姐姐她们人很好的,平时也很关照迟迟,只是……”宫阙贝齿轻咬红唇,目光闪躲,说出的话细弱蚊喃,“只是我们每次只能得到一点点炭火。” 说着,她还用两只小手软软比了比那一点点究竟有多一点点。 “所以,迟迟每天就烤这些火就好了,很暖和的,对不对?姐姐。”宫阙眸子亮晶晶的,仿佛漫天星子皆藏在那一双剪水双眸中。 看得宫婉柔又爱又疼。 她当时就决定—— 不行!怎么能让她家又萌又可爱的小妹连盆炭火都没得烧! “我一会儿便差人来送炭火,日后你若是缺什么吃的用的,大可向我来要,身为公主,不必如此拘谨度日!” 宫阙的眸子顿时就更亮了,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嘛?!” 宫婉柔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本公主说的话还能有假?!” “姐姐真好!”宫阙一个虎扑给了她大大的熊抱,小脸蛋在她身上蹭啊蹭的,乖巧的像只猫儿,惹得宫婉柔不住地嘴角向上。 她这个皇妹可真是比那帮臭小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她比二妹都要好。 每次她去看二妹都不得不拘谨起来,就那人的柔弱身骨,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碰碎了! 等到宫婉柔走后,宫阙的神色才渐渐淡漠下来,望着那人的背影,复又看着自己曾被紧握的手掌,暗自思忖—— 姐姐么? 挺暖和的。 挺好。 …… 银光殿,宫婉柔脱下了自己的小斗篷。 屋子里烧着地龙,又燃着暖炉,温暖如春,驱散了外头的寒气。 一想到自家三妹的那个居住环境,宫婉柔立即差人送些炭火给咏絮宫。 这一下,搞得众人都糊涂了—— 公主不是不喜欢咏絮宫的那位公主么?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卦?那咏絮宫的小主子就真的这般讨喜? 虽然心存疑惑,但众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看见下人们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宫婉柔立刻就反映过来,小手半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三皇妹怎么说也是本公主的妹妹,姐姐关照妹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况且三皇妹从小备受冷落,我这个当皇长姐的自然要多多关照她。” 迷惑的众人只能接受了宫婉柔这个僵硬的说法,马不停蹄地给咏絮宫送炭火去了。 “等等!”宫婉柔忽地又想到了什么,补上一句,“再差人做些御寒的衣裳一并送去,本公主可不想看着自家皇妹挨冻!” 于是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差人赶制衣裳。 听说有人送来炭火和新衣裳,正在做针线活的宫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映过来应该是宫婉柔差人送的。 既然人家送来了这么些东西,那她自然要回礼。 礼尚往来一直是宫阙贯彻的信念。 可是,又该做些什么呢?这个世界能做的东西不多,她…… 目光流转间,她忽地看到了放置在一旁的万宝囊,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计上心头。 不多时,宫婉柔就听见下人说宫阙来了。 “让她进来。” 这时的宫婉柔还端着长公主的架子,满脸的骄傲,可等到宫阙进来后,她望着那人手中的食盒,所有的骄傲都化成了疑惑。 “你这是……” 还未等她问完话,宫阙就噔噔噔地来到她面前,举着食盒说道:“是迟迟做的好吃的呀!” 虽然此前也的确听说过她会在梦中学做美食的事情,可宫婉柔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有些期待,宫婉柔看着宫阙缓缓打开食盒,可当她看到里面的物什时,她迷惑了—— 这不就是糕点上撒些蜜饯么?看起来平平无奇,是个御膳房的厨子都会做的? 有些失落,但看着宫阙期待到不行的眼神,宫婉柔只能拿起一个来尝尝。 但当那物什入口后,却给了她一种奇妙的口感—— 那东西的外层结上了一层金黄的焦糖脆壳,咬下一口,发现里面的糖已经融化了,口感细腻软绵,非常奇特。 尤其是酸甜的蜜饯点缀在那上面,不至于太甜也不至于太酸,恰到好处。 看着宫婉柔满意的神情,宫阙就知道,这事成了。 不过这一家子都是吃货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虽然这般想着,但宫阙还是装作一脸期待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好吃嘛?” 宫婉柔佯装矜持地点了点头:“小三做的真不错,姐姐很喜欢。” 小三…… 宫阙在内心扶额叹息:这熟悉的称呼啊…… 算了,小三就小三,他们开心就好。 “谢谢姐姐喜欢。”宫阙拍手笑道,“以后迟迟一定会做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给姐姐!” 宫婉柔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还问了句:“迟迟对他人也是这样么?” 宫阙摇了摇头。 “单我一个?” 宫阙臻首轻点。 虽然内心极为满意,但宫婉柔还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宫阙登时就笑了,脸蛋软软的,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宫婉柔只听见她糯糯开口:“因为姐姐长得好看呀~” 一下子,她更开心了,一颗心就像浸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某位长公主翘起好看的小鼻子,内心无比自豪: 看见没?!我家迟迟打小儿就会说话!你们没有?! …… 第四十三章 奇怪的哭声 这不提还好,一提到兵法林霁尘就生气!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祖宗,他能被罚抄兵法?! “我说你——”林霁尘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家伙,开口询问道,“你就是神女大人?刚才在养心殿干嘛装作小丫鬟骗我?” 宫阙耸了耸肩:“若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又怎会把我认成小丫鬟?如今你反倒来怪我骗你?” 林霁尘被她说的一时语塞,粗暴地挠了挠后脑勺才说道:“你和换了张脸,谁能看出来嘛!” 说完,他还撇了撇嘴表示不满。 宫阙登时表示:“你别给我整那幼儿园的那出,都二十几的人了,怎么整的像个小孩子?” 林霁尘:“您就是典型的直男?” 宫阙:“如果你眼睛没毛病,可以看出来我是个女的。” 林霁尘:“……” 这老婆子真是令人无语至极,一点都不解风情!!! “不过,你找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宫阙望了望,四下无人经过,她这才松了口气,“如果是让我把你送回原来的时空,恕难从命。” “为什么?” 看着宫阙冷若冰霜的小脸,林霁尘表示不明白。 她明明是万人之上的神女,天道的亲闺女,这世界上还有她做不到的事? 然后,他这声为什么迎来了宫阙的一拳,但那人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小粉拳没有力气,柔柔地打在他身上就像是撒娇一般。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宫阙握着小粉拳隐忍着自己的脾气,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头上出现了一个愤怒“井”字。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法术被削弱这么多!!! 林霁尘就听见那人压抑着脾气说道:“你就不明白,要是有回去的办法我早就回去了,何必还在这里苦等?!” “你知不知道,再过几天我游戏账号都要被清理了!” 林霁尘一下子就关注到了她说话的重点(不是)。 “游戏?你个老太婆还打游戏?”林霁尘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已经脑补出一个老太婆带着老花镜坐在摇椅上打游戏的样子了! 或者是一个小奶娃捧着手机,气急败坏看着自己送出去的人头,一边气急败坏,一边又菜又爱玩。 当然,按照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第二种更符合。 一想到这里,林霁尘就更想笑了。 就知道林霁尘没憋好屁,宫阙赶紧挥散了他差点具现化的无知妄想,淡淡道—— “你小祖宗我啊,以前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哦!” “厉害?”林霁尘差点笑出眼泪,“就你?你还能比狼爹厉害?” 狼爹,全称“你爹的七匹狼”,算是各个游戏中的大佬,林霁尘在现代的时候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却从来没见过面。 据听说,应该是个妹子。 宫阙一下子就笑了:“那你猜猜我是谁?” 林霁尘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只见他怀疑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宫阙的胸口,十分不自信地问道:“难道你认识她?” 宫阙点了点头,声音平淡:“不才,正是在下。” 林霁尘觉得自己被那句话雷的外焦里嫩,久久缓不过神来—— 啥啥啥?她就是狼爹? 不会,至少不应该!她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打电子游戏,还打的那么好? 真就是“我奶常山赵子龙”呗?! 看着林霁尘的脸拉的比鞋拔子都长,宫阙有些忍俊不禁;“怎么,你还不相信?” 这叫他怎么能相信呢?! “这样,我回去加你好友就完事了。”宫阙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语气恢复到最初的平淡,“说,找我还有什么事?如果没事我就回家做饭去了。” 呃……这么一想,还真就没什么事。 林霁尘悻悻地收回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哦对了,我在咏絮宫,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毕竟还需要商量一下对策。” 宫阙就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走了,惹得林霁尘一头雾水: 对策,什么对策? 她一个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难不成还能有什么烦恼? ……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烦恼也不少。 宫阙看着面扬的七零八乱的衣服,觉得自己太阳穴直突突。 而另一旁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盯着她,大气都不敢喘。 “啊!”宫阙装模作样地吓了面前人一下,直接把她吓得原地起跳,一下子躲了好远,趴在柱子后面暗中偷窥。 好像,整个咏絮宫这么幼稚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了? 宫阙看着躲在柱子后偷看她的徐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头疼了—— 为什么教了快一个月的东西,她就是学不会呢? 宫阙差点产生了徐苑在自己的耐心上翻覆跳的错觉。 她就坐在一旁,看着书,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什么时候过来。 恋旧,等到她手中的书都翻了两页了,那人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怯生生地扯了扯宫阙的衣角。 宫阙没有理她。 然后那人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宫阙还是没有理。 徐苑看宫阙一直不理她,咬了咬红润的下唇,软软地说道:“迟迟不要不理母妃好不好?” 宫阙这才略略抬眼,看着那人如小孩子做错事情的紧张表情,将手中的书放下,牵着她的手尊尊教诲:“说,又是因为什么把东西给弄乱了?” 那人紧张地拉着她的小手,声音喃喃道:“我总听见有人在哭,很害怕。” 宫阙:? 不对啊,这咏絮宫里也没什么鬼啊,就算是有鬼,她也应该看不着、听不着才对,怎么会…… 依照宫阙的经验,这种事情不是鬼闹事就是人作怪……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只能温柔地握着徐苑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语句温润:“是哪里有哭声呢?” 徐苑怯生生地指了指窗外一角。 宫阙点了点头:“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好不好?” “不要!”徐苑的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我怕,迟迟陪我。” 某位团子无奈叹气:“好。” …… 第四十四章 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 好不容易把徐苑哄睡,宫阙手拨珠玑,走到后院去查看。 那雪已经停了,后院里也没什么异常。 只不过被修整了些,等到春日撒点种子就可以播种了,到时候…… 不对不对! 宫阙摇了摇头—— 自己是来调查哭声的,不是来搞什么玉馔金炊的,跑偏了跑偏了。 可这里真的好适合种菜啊…… 如是想着,宫阙跑到地里扫开积雪,查看土壤情况,感觉还不错,是黑土地,可以种地。 正当她按耐不住种菜的心,打算从万宝囊中掏出些菜种子时,忽地听见院外哭声迭起。 看来应该是这个人没错了,如是想着,宫阙足尖轻点,身如落叶菩提,轻轻地踏上了黛瓦,静默地看着檐下的一切。 那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娇小的身躯似纸般单薄,哭声幽咽婉转,在此番夜凉如水中竟有几分像鬼。 宫阙抿着红润的小嘴,轻轻跳下檐牙,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 “啊!”那人紧张回头,眼睛哭的红肿,好似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宫阙缓和了一下自己脸上表情,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姐姐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呀?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嘛?” 宫知意没见过面前的小孩子,只是吸了吸鼻子说道:“有人说这片树丛里有神灵,白衣白发红瞳,无论是谁在这里许愿都能被实现。” 宫阙有些无语:是谁告诉你的? 不过……白衣白发红瞳。 这个描述怎么那么像她本体呢?难道是那次灵魂出窍的时候被谁看见了? 好,就算被人看见了,那她怎么就被别人传成了实现愿望的愿望清单了? 况且她又不是什么万能的神,随随便便就能帮人实现愿望。 “呃……”宫阙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其实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不要迷信嘛,迷信是会害死人的。” 此话一出,那小丫头的泪珠子立刻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看得人心都碎了。 “哎呀,你也不要哭嘛,有什么事情可以跟迟迟说嘛,万一迟迟能帮上姐姐的忙呢?对不对?” 宫阙一脸乖巧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人,将两只小手手揣在宽大的袖袍里,蹲下身子同她说话。 “迟迟?”宫知意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况且在这么小的小妹妹面前,她也不好意思再哭,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泪珠子还在猩红的眼眶中打转。 这边宫阙还在想她为什么会哭,难道是因为被人欺负了?或者是被长辈责备了? 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 宫阙蹲在那里,问了一圈她能想到的难处,可那位小姐姐只是在那里摇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地拍落在地上。 问了一圈都不是,这可真让人头大。 看着宫阙沮丧的神情,宫忆寒才委委屈屈地哽咽道:“我父皇不要我了,他有了长姐和三妹就不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她哭的更厉害了,宫阙也是更懵逼了。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二姐?果然是个泪娃娃,这哭的都快脱水了还在哭。 宫阙看她哭,自己都有点渴了,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哄道:“不可能的,哪有爹爹不喜欢自家儿女的呢?许是太忙了,没时间。” “不可能的。”宫知意吸了吸鼻子,“父皇有时间去看她们,怎么就没时间来看我,肯定是父皇看我日日哭哭啼啼就不喜欢我了。” 宫阙内心有点无奈:那你就不要哭嘛! 可心里面虽是这么说,但面对面前人,她也不好说的那么严厉,只能耐心哄着:“那姐姐为什么总是要哭呢?” “不知道,就是有的时候很想哭,看到花花草草死掉会哭,看见北雁南飞也想哭,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宫知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很容易就能解决的坏情绪,到了她这里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无法喘息。 宫阙黑人问号脸:??? 啊? 难不成自己这位姐姐是林黛玉型的? 不不不,可能林黛玉都没有她这么多愁善感。 “那这样。”宫阙拔下头上的白玉钗子轻轻插到宫知意头上,旋即伸出小手指对着面前人说道。“迟迟把这个钗子送给姐姐,这可是迟迟最喜欢的钗子,以后只要姐姐戴上这个就要坚强,好不好?” 虽然感觉有些不讲道理,但小孩子应该不会在意的? 宫知意看了看面前小团子的小手指,又看了看她乖巧甜美的笑容,一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更想哭了。 “谢谢。”宫知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抽一抽的,伸出小指勾住了宫阙的小指,“你真好,以前我哭,别人都很烦我,只有你会听我说话。” “虽然我也不想惹人烦,但是,我就是很想哭。” 说完这句话,宫知意哭的更大声了,搞得宫阙有些想笑还不能笑。 “没关系的。”宫阙伸出莲藕般的小胳膊,揽过宫知意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以后姐姐若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可以找迟迟哭诉的,没关系,无论姐姐说什么,迟迟都会好好听。” 宫知意抽噎着发出一个小哭音:“嗯~” “那姐姐先回去好不好,夜里很冷的,小心感冒哦!”边说着,宫阙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拭去宫知意脸上的泪痕,“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那人略微颔首,对她说了声“你也是”。 宫阙登时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拍了拍宫知意的小脑瓜,声音甜的好像蜂蜜:“姐姐要开心哦!” “每天都要开心哦!” 宫知意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其实,她们说的那个神仙就是你?” 宫阙:“???” 不是,什么神明?迷信这事可不能有啊孩子。 哦,忘了,她自己就是神明来着,算了,无所谓。 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 “因为妹妹你就像小仙女一样可爱呀。”宫知意捏了捏宫阙婴儿肥的脸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你人好好哦,以后可不可以一起玩?” 宫阙点头如小鸡啄米。 “谢谢你,你真好。”宫知意渐渐松开了宫阙的小手,在她临走前,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宫阙。” 宫……阙…… 宫知意听到这个名字后,瞳孔猛地一缩。 …… 第四十五章 听说有人在我宫后面哭 是她? 宫知意的眼眸垂下,眼底出现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这一切都被宫阙看在眼里,她微微开口:“姐姐……” 宫知意回眸,却看见那个小身影不安地捏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那人身体颤了颤,上嘴唇紧咬着下嘴唇,小鹿似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带着希望,夹着紧张,一开口声音都打着颤—— “姐姐是不是知道迟迟的名字后就不喜欢迟迟了呀?如果姐姐不喜欢迟迟见父皇,迟迟可以不见得。” “姐姐不要讨厌迟迟,好不好?” 在宫知意眼中,此时的宫阙就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狗,但小狗狗不会说话,她会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蓦地让宫知意想到了自己。 也许是心里的怜悯在作祟,她扯出了·一个笑容:“不会的。” 宫阙见她笑的勉强,也不再多说什么,松开了她的衣角,低着头:“那姐姐先回去,迟迟也要回去了。” “嗯,去。” 宫阙走的一步三回头,直到她看不见宫知意的小小身影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多愁善感的人往往心思最为细腻,不像别人那般好对付,仅仅是花言巧语、装乖卖傻骗不了她。 所以,宫阙决定先把宫知意先放一放,到后面再攻略她。 这般低头思索着,宫阙举步向前,一个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一跤。 正当她准备好摔倒后,疼痛并没有如预期般到来,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公主?”冬梅看着自家小主子这么晚才回来,忍不住有些疑惑,“公主这么晚去哪里了?” “外面。”宫阙小手一指,指向后院,“别人跟迟迟说,晚上能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哭,所以迟迟才会去看看。” “公主你啊,真是胆大。”冬梅宠溺地捏了捏宫阙的小鼻子劝诫道,“您就不怕被什么歹人抓走?小心他把您抓去当苦工。” 宫阙淡然一笑:“才不会呢,宫里好安全的,有好多好多侍卫!” 冬梅笑了笑,转而又去问别的事情:“那公主,您知道是谁在哭么?” “没谁。”宫阙耸了耸肩膀,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不知谁在外面的池子里养了几只大鲵,那东西一叫就像是有人在哭,吓死人了。” 大鲵? 冬梅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时候有人在外面的池子里养了那种东西,惹得璟贵妃天天心惊胆战,每次梦醒不是哭就是闹的。 “对了,冬梅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呀?” “奴婢?”冬梅指了指自己,随即抿唇一笑,“奴婢刚才听见外面有人低声交谈,本想去看看来着,没想到刚到门口公主就扑到奴婢怀里了。” 冬梅说到这里,宫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吞吐道:“其实是我啦,刚才我在和那些鱼说话呢。” “原是如此。”冬梅笑着摸了摸宫阙的小脑瓜,“公主回去睡觉,晚上着凉伤风就不好了。” “嗯。”宫阙乖乖点头,迈着小步子哒哒哒地跑回了房间。 当抵达房门时,她略微一回头,看着冬梅回屋的身影,略微沉思了一下后才跑进屋子。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 第二天一早,宫阙就开始在后院里发呆。 真的好想种菜啊…… 宫阙托着圆润的腮,一脸惆怅地看着那片土地,内心忍不住规划哪片地种什么菜。 倒也不是想当咸鱼,主要是这日子太消停了,没有人来咏絮宫找麻烦,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 最神奇的是自从那次中秋宴后,皇后那边安静的过了头,既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流言传出。 搞得那位皇后娘娘真的清心寡欲一样。 宫阙撇了撇嘴,吐槽这将是她过的最无聊的一个冬天。 直到—— “公主,叶公子求见。” 叶公子? 宫阙对新出现的人表示很好奇。 等到堂前,她才知道这位“叶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呦,这就是神女大人?看来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好看啊,”、 那人他身穿一件月白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翠绿玉佩,一头黑发如瀑,身形高挑。 一提到有钱,人们脑子里往往会浮现这个笑得宛若狐狸的风流公子。他乃是京城首富叶宏的独生子,小小年纪便习得父亲经商之道,将叶府打理的富可敌国,这小子桀骜不驯,谁的话也不听。 并且,他对于经济交易谨慎的很,哪怕是对于最喜欢的花魁也不愿多花上一分钱,因此经常被玄月国的人们称为“铁公鸡” 宫阙静静地看着他,从上到下。 没想到那人更加过分,又是拍她的头又是捏她脸,到最后还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 “叶亭,你若是再这般无礼,我可是会杀掉你的喔。” 宫阙语气轻松,可小爪子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屁股,生怕面前人故伎重施。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面前这个小家伙嘴里说出,叶亭竟有一丝丝地惊讶:“原来神女大人记得小生?” 宫阙微微颔首:“记得,叶家独子,叶亭。没想到你长相居然没变。” “可是神女大人您却变得很多。”叶亭用扇骨轻轻挑起宫阙的下巴,仔细欣赏了一下,直言不讳道,“您变得好像没以前好看了。” 宫阙赠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顺便抬手拍掉了他的扇子,一开口,声音寡淡:“你可知御六家剩下的人在哪里?” “哦?”叶亭微微一笑,“小生知道的神女大人肯定知道,神女大人不知道的恐怕小生也不知道。” 这可真是个狡猾的回答,宫阙如是想到。 “不过如果是神女大人希望小生去找的话,小生一定会竭尽全力哦。” 叶亭笑的狡猾,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毕竟御六家生来便是为神女大人服务,所以无论神女大人令小生去做什么,小生都不觉得过分哦。” 面对叶亭这种性子,宫阙还真是头疼,不过比他更让人头疼的人也有,不过此时不在这里罢了。 “不……” 还未等宫阙说完话,就见叶亭笑的狡黠:“神女大人要知道,若是别人的话,要找小生办事可不便宜哦~” …… 第四十六章 皇后的过去 这话倒是不错,林家的人是什么成分,没人比她更清楚。 要真说有没有事的话…… 宫阙眉眼弯弯:“帮我办个青楼。” “???”叶亭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只见他掏了掏耳朵,满脸的不可置信,“干什么?!” “青楼。” 宫阙回答的极为认真,差点让叶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是,那可是青楼!她建青楼干什么? “怎么?难道你办不到。”宫阙眉头微挑,朝他招招手,“你且来,我跟你说点好听的。” 叶亭思索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宫阙旁边,俯身倾听。 随着那人小口开合,叶亭的神色从震惊到平静继而又化作了沉重。 直到最后,他淡然一笑,起身一扇半掩面,轻声说道:“不愧是神女大人,心思如此缜密。”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宫阙悠悠打了个呵欠,转头看向瓶子里插着的那几枝花,声音慵懒,“只凭你一人怕是力不从心,记得叫上林霁尘一起。” “是,小生谨遵公主之命。”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驻足。 …… 那人也是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便匆匆赶来报信,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听着那人口中所述,王贵妃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当真看到那三公主与叶家长子勾结在一起?”王贵妃神色凝重,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儿不禁蹙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像非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那人自是感受到了她犀利的目光,将头低的更深了,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娘娘!” 此刻,王贵妃正头疼得打紧,自然也不想理她,叫底下人赏了她后便把她打发走了。 “娘娘,你说那三公主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心思?”身旁的宫女揣着一颗不安的心,低声揣测道,“您说,会不会是皇后那边先派人来扰乱咱们,让咱们先下手为强,她坐收渔翁之利?” 王贵妃闻言撇了她一眼,让那宫女忽地心悸了一下,不敢出一言以复。只是乖乖垂首站在她身侧,为她的香炉中添上一份安神香。 不过…… 王贵妃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皇后那人素来心思缜密、心肠狠毒,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 哪怕是与自己同一个阵营,也不得不防,谁知道她哪天发起疯来再反咬自己一口。 这般想着,王贵妃的头更疼了,不禁让那宫女将安神香燃得多一些。 皇后么…… “皇后她呀从以前就是个很好的人,先皇后去世后就是她一直在打理六宫。”玉儿撕咬着手中的鸡腿,同宫阙讲些她所知晓的八卦,“不过后来有一个※郑的美人,将她的孩子害死了。” “他们被发现时,尸体是被困在一个小木箱中,早早地就没了气息。” “柜门上全是绛红惨烈的抓痕,两个孩子浑身青紫,手指都已经磨烂了,血肉翻飞,露出森森白骨,可怕的很。” “听说,他们是被活活吓死的。”玉儿说到这里,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眸中满是不忍,“自那之后,皇后娘娘就性情大变,从此再没怎么出过坤宁宫,就连同他人游玩时,那笑容里也带着几分疏离感。” “这样么……”宫阙摸着小下巴,迟疑了一下,抬头问道,“那太子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嘛?” “不是哦,那两个孩子才应该是太子与长公主。只是后来皇上为了让皇后娘娘淡忘这些伤心事,才把那两个孩子隐瞒起来,就当他们从未出现过。” 宫阙疑惑不解地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哈?这算什么处理方式?这合理么? 不是,人类的思想都这么奇葩的么?那两个孩子不会不是亲生的?这么大个事情就这么草率的就给解决了? 某位思绪混乱的小团子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这种设定她完全接受不了啊! "据说,那位郑美人生前跟娘娘关系很好呢,也不知道她当时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句话倒是让宫阙清醒了一点,至少她能明白一件事—— 这事波及到了徐苑,这可能也是为什么皇后如此恨她的原因。 “那、那玉儿姐姐,徐府被抄家又是怎么回事呀?” 玉儿听到这事心一惊,低头看她,正对上了那双纯真无辜的眼。 心下有些酸涩,她摸了摸宫阙的小脑袋,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温柔说道:“公主,你还小,有些事您还不需要懂。” “可是我都五岁了呀!”宫阙叉着腰,不满地嘟了嘟小嘴,“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噗。”她这幅幼稚模样逗得玉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公主,谁说您五岁了呀?您才四岁多。” 宫阙:“?” “您虚岁五岁,实岁才四岁多,哈哈哈哈哈,的确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但却跟三岁差不多呀!” 玉儿笑弯了腰。 宫阙内心默默吐槽:你不觉得这事抓错重点了么? 不过,看她刻意躲闪的模样,宫阙觉得自己肯定不能在她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实情,想必徐府灭门一事后应该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知道,和那位“贤良”的皇后有没有关系。 宫阙黑溜溜的眼珠一转,眨眼间又恢复了平时可爱乖巧的模样,抱着玉儿的腿撒娇道:“哎呀,四岁五岁都一样嘛,玉儿姐姐不要笑话我啦!” 看着自家小主子的娇憨模样,玉儿尽力憋住了笑声,将鸡腿递到宫阙面前:“公主,您光让玉儿吃了,自己就不馋?” 这可是鸡腿呀!哪有人能抵得住鸡腿那诱人的香气呢!! 至少玉儿是这样认为的。 看着玉儿那意犹未尽的模样,宫阙摇了摇头:“玉儿姐姐吃,迟迟刚刚吃完饭,肚子鼓鼓的,吃不下啦~” 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给玉儿看。 玉儿点了点头,继续津津有味地啃着手中的大鸡腿,一脸幸福的模样。 宫阙哑然失笑:究竟我是小孩子还是你是小孩子呀?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院子外忽地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公主,陛下有请!” …… 第四十八章 两个小鬼头 痛…… 宫阙紧紧地捏着胸口的衣襟。 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不声不响。 是天罚么?惩罚她动用法术。 可此前明明没有这种感觉的…… 宫阙面色惨白,消瘦的身躯不停战栗着,绞心刺骨的疼痛遍布她的全身,一阵又一阵,疼痛感翻江倒海地朝她袭来,想要将她吞没。 她略微偏过头去,偷偷观察着宫麟的神色。 还好,他仍埋首于案牍中,不曾抬头看她。 暗自松了一口气,宫阙知道,可能以后自己都不能再用法术了,这一次是警告,那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过了许久,她才从那阵疼痛中安然抽身,转身,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宫麟批奏折。 许是宫麟怕她闷,叫人找了一些小玩意儿给她。 “父皇,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呀?”宫阙摆弄着手中的拨浪鼓,笑容天真无邪。 宫麟忽地噎住,但随即,他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说道:“这原本就是要给迟迟的,只不过父皇忙忘了而已。” “是这样呀。”宫阙翻来覆去地看这面拨浪鼓,终于,她发现那鼓的下面刻了个漆金小字—— “瑶” 看来,这东西当真不应该是她的。 宫阙垂下好看的眼睫,默默笑了下,将那面小拨浪鼓放在了袖子里,转而又去看另一个瓷娃娃。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下面也应有个字,她将那瓷娃娃倒过来一看,忽地笑了。 这次,是“瑾”。 这两个都代表美玉,想必应该是一对名字,既然这么长时间都存放在这里,想必应是送不出去了。 又想起玉儿口中的那个传言,宫阙一下子明白了这东西的原主人是谁。 “对了父皇,迟迟怎么不见母后陪在您身旁呀?”宫阙玩着手中的瓷娃娃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宫麟的笔微微一顿,解释道:“你母后身子不好,要静心在坤宁宫养着才行。” “哦,原是这样呀。”宫阙拍了拍那瓷娃娃的头,却不想一缕魂魄忽地钻了出来。 我丢! 吓得宫阙赶紧在他开口前给他塞了回去。 “父皇,这些东西迟迟能拿回去玩嘛?”宫阙捂着那瓷娃娃,声音娇俏,“父皇放心,迟迟不会玩坏的,迟迟一定会好好保护它们的。” 宫麟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两个物件,眼底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旋即又恢复如初:“迟迟想要便拿去玩。” 宫阙大喜:“谢谢父皇!” 说完,她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 “呼——” 待到无人之处,宫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将捂在瓷娃娃中的灵魂释放了出来。 约么是个三岁半的男娃娃,此刻,他正用那双大眼睛盯着宫阙的袖子,指着它道:“妹妹!” 宫阙:“???” 那鬼娃娃见她不明白,有些急了,指着她鼓鼓的袖子大叫道:“妹妹!妹妹!妹妹!!” 宫阙忽地想起了自己袖子中放着的拨浪鼓,掏出来,摇了两下,没反应。 “拍拍!拍拍!”那男娃娃忍不住指挥她,顺便还嫌弃了一下,“迟迟!笨笨!!!” 宫阙顿时觉得自己拳头硬了,但她毕竟还要注意一下形象。 万一被人发现了她发火的样子,那明天后宫头号新闻估计就是—— “震惊!某位小公主竟然对着空气拳打脚踢,这究竟是社会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屁孩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怀着好奇的心,宫阙的小肉手拍了拍那面拨浪鼓。 果然,一个女娃娃的灵魂从鼓中钻了出来,温顺乖巧,光是看着就惹人怜爱。 两个小娃娃并排站在她面前,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年画娃娃。 但下一秒,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笑声就惹得宫阙头疼:“迟迟,妹妹!妹妹!!” 某女被吵得痛苦面具差点就镶在脸上了。 “你们是……”宫阙搓了半天词才婉转地问道,“你们是皇后的孩子!” 两个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被封在这里呀?”宫阙望着年纪稍大的男娃,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男娃娃牵着妹妹的手,摇了摇头,吐字软糯:“不吱吱。” 宫阙将期待的目光转到女娃娃身上。 只见那个小姑娘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张开了口。 宫阙原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 “妹妹,饿饿,饭饭~” 女娃娃眨巴着一双无辜大眼朝她伸出了手。 宫阙吐魂。 她是不是扮演小孩子扮多了,把自己的智商也拉到同他们一样的水平线上了? 两个早夭的小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宫阙无奈:“苏烟雨。” 几乎是“砰”的一声,苏烟雨出现在了宫阙的面前,惹得那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对着她又拉衣服又扯裙子的。 苏烟雨看着身旁的熊孩子,一片想死:“神女大人叫我来做什么?” “喏,你看能不能把他俩一波带走。”宫阙朝着那两个小孩一挑眉,“他们两个小小年纪就被人害死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快点转世。” “哈?”苏烟雨有些无语,看了看两个小孩子说道:“跟我走。” 此话一出,那两个小孩子立马松开手,躲到宫阙身后,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勤快:“不,要妹妹!要妹妹!” 见两个小孩如此拒绝,苏烟雨只好…… “左手拎着鸡,右手拎着鸭,好,就这样!”苏烟雨对自己的动作很满意。 宫阙看着左右开弓、拎着小孩衣领的苏烟雨忍不住对她简单粗暴的做事方法面露疑惑。 “哦对了,神女大人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叫我哦。”苏烟雨转头对着宫阙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地府有点忙,尤其是有一大批人不愿意喝孟婆煮的汤,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宫阙回想了一下,孟婆汤的那个味道,忍住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东西有人想喝才是见了鬼! 虽然内心如此吐槽着,但宫阙还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苏烟雨点了点头,身子不断向地下陷去。 “妹妹!妹妹!”那两个小娃娃还在不住地扑腾着,乌鲁乌鲁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到在他们临走前,宫阙才听清了一句话—— “父父,母后,妹妹,要好好!” 要好好?好什么? 宫阙倒吸了一口气,她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们的娘亲好好相处。 在这个宫中,不是她死就是皇后死,总之只能活一个。 宫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娃娃,不知道何时,它的脸颊出现了裂纹,看上去就像两条深深的裂纹。 她想要触摸,可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细腻的白瓷后,那东西忽地炸成了片片碎片,不慎划伤了她的手。 葱白的指尖忽地出现了一条红线,鲜血在指腹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暗红着,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是听到自己的心声了么? 宫阙弯唇一笑,将出血的手指含在口中,轻轻吸吮着。 有时间,还得去拜会一下那位清心寡欲的皇后娘娘。 不知己知彼,怎么能做到百战百胜呢? …… 第四十九章 冬天,就是要打雪仗! 宫阙万万没想到宫婉柔会来找自己玩,顺带上宫敛意、宫子期一起。 她一来,宫阙立马就像小燕儿一样扑到她的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胸膛里蹭来蹭去。 此时,另两位臭小子看得目瞪口呆。 宫婉柔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得意道:“看见没,迟迟只跟我贴贴!” “贴贴” 这个词是宫阙交给她的,指的是女生之间关系和互动十分亲密,包括爱情、亲情、友情等。 看着两个正在贴贴的女孩子,宫敛意疑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什么叫什么时候?”宫婉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迟迟本来就是我的皇妹好吗?你个五大三粗的蛮小子上一边去,笨手笨脚的,小心弄疼了迟迟!” “嘿!我怎么就五大三粗了?皇长姐你忒不讲道理!”说着,宫敛意一下子拍到宫阙的肩头,不满地说道,“我就拍她怎么了?!” 宫阙:你礼貌吗? 面对宫敛意的挑衅,宫婉柔一下子把宫阙护在怀里,指着他的鼻梁骨朗声道:“老三!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小心我叫父皇罚你!” 说着,她挥舞着小粉拳,仿佛下一秒她的小拳头就要落在他身上。 宫敛翼才不怕她,吐槽道:“父皇才不会管呢!略略略!皇长姐你就会叫父皇罚我!” 说着,他还扒了扒眼皮,吐着舌头扮鬼脸,一脸幼稚的模样。 宫阙顿时间不想承认这个幼稚鬼是自己的皇兄。 她指着那人,冷漠道:“姐姐你认识这个幼稚鬼么?” 宫婉柔一脸嫌弃,牵过她的小手,狠狠白了面前人一眼:“不认识,迟迟我们走。” 说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手牵着手向前走去,宫子期也紧随其上,留下宫敛意一个幼稚鬼在原地闭眼做鬼脸。 然后三个人并肩而,独留宫敛意在他们身后急急追赶:“哎!你们等等我啊!!!” …… 飞雪似飘絮。 身侧几人有说有笑,暖意从心底窜出,饶是寒风灌进斗篷宫阙也不觉着冷。 “就是这里了。”宫婉柔指着这一片空旷比划,“迟迟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好多雪?我们可以……” 还未等她说完话,宫敛意高兴地躬下身子攒雪球,扬声说道:“打雪仗!” 他话音刚落,宫阙便看见一个雪球直直向自己飞来,快的吓人。 来不及躲闪,那东西“啪唧”一下和自己的脸撞了个满怀,雪球当场粉身碎骨,化作片片雪花零落在她面颊上。 转眼,化成了水珠,滴滴在她脸上晶莹着。 嘶,别说,还有点疼。 宫阙摸了摸脸,一脸茫然: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宫敛翼!!!” 宫婉柔看着宫阙被欺负后傻傻的模样,特别想海扁面前这个嚣张的小子。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而是转过头一脸担忧地为宫阙拂去脸上的水珠:“迟迟,等着,姐姐现在就为你报仇!” 宫阙现在还处在一种茫然的状态,宛如掉线,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歪了下脑袋。 旋即,那个得意洋洋的肇事者就看见宫阙蹲下小小的身子,手中攥着雪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个滚圆的雪球像机关枪一般朝他打来,吓得他差点闪了舌头。 一旁的宫婉柔看宫阙如千手观音一般搓雪团、丢雪团,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不是,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宫婉柔表示她也想学。 但毕竟她是长公主,要端庄一点,不能和这些小孩子一样幼…… “啪唧”一个雪团扔进了她的脖颈,随即她的耳畔响起了宫敛翼毁天灭地的笑声。 “哈哈哈,皇长姐你好笨哦!都不知道躲一下,哈哈哈哈!!!” 听到他放荡的笑声,宫婉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瞬间搓起一个大雪球,朝着宫敛翼狠狠扔去。 好巧不巧,那个雪球正好打进了他大张的嘴巴里。 这一弄,喜剧效果直接拉满,就连在一旁静静当一个美男子的宫子期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呸呸呸!”宫敛翼一边吐出嘴里的雪,一边愤愤看着宫婉柔。 他肯定是不敢欺负宫婉柔的,但心中却又一团火在烧。 想着,某位毛小子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宫子期大声道:“好哇,老四你居然敢笑话我!看我雪球!” “咻——”地一声,那雪球抛出了一个曲线直直砸在宫子期头上,只见那人邪魅地勾起了嘴角。 现在的场面就是1vs3,当然,宫敛翼自然是那个1咯。 众人蹲在雪地上,用双手一把把搂雪,捏出许许多多的雪球,一边咯吱咯吱地踩着雪,一边在躲闪后将手中的雪球尽力地向对方掷去。 大大小小的雪球,流星一般穿过雪幕,盲目地四处飞扬。 几人的笑声不慎震落了枯枝上那一瓷细雪,碎琼散玉般纷纷扬扬地奔向大地,化作小小一堆。 许是玩累了,几人干脆仰在积雪上,感受着雪花飘零到脸颊的冰凉。 宫婉柔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这么厮玩过了。 平日里她总要装作一副端庄模样,拥有惹人怜爱的模样,她有着一个大家小姐应有的样子,温婉懂礼,且,冰莹透骨。 只有在父皇面前她才敢撒撒娇,娇嗔几句,当一个顽童。 一想到这里,她就很羡慕其他兄弟姊妹,无需要端着身段。 宫婉柔忍不住叹了口气,偏过头去,却见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正看着她,水汪汪的,令人怜惜。 “怎么了?”宫婉柔刮了刮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声音温柔,“可是冷了?” 宫阙摇了摇头,吸了下小鼻子,轻声道:“下次,迟迟可不可以带二姐姐来玩?” 这话让宫婉柔一愣:她什么时候和知意那么好了? 不过啊,一想到宫知意那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宫婉柔就觉得有些心烦。 她自小就不太喜欢那个爱哭鼻子的妹妹,总觉得她每天都会因为一件小事哭哭啼啼,偶尔玩着玩着都会突然落泪。 这要是带她来打雪仗,一个雪球下去就砸的她哭兮兮。 一想到宫知意哭的样子,宫婉柔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看着自家迟迟那一脸期盼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什么?要找宫知意来?”宫敛翼差点被宫阙这个大胆的想法闪了舌头,“我才不要,她老是哭老是哭,太扫兴了!” 就连宫子期也点头附和道:“知意姐姐的确性子太软,不适合与我们玩这些粗鲁的事情。” “可是、可是……”宫阙咬了咬下唇解释道,“可是如果我们都不找她玩,那她岂不是更难过了么?” 四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落声与呼吸声。 宫阙一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地劝说道:“如果是三哥、四哥你们被人抛下了,会不会很伤心难过?会不会也很想哭?” “二皇姐也是这样啊,她很寂寞的,她也很想和大家玩的。” “既然她爱哭,那我们就逗她笑,让她笑的没时间哭不就好了嘛!”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玩好不好?不然她听说我们玩不过她,她又该难过了。” 三人相视,觉得宫阙说的在理,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扫落身上的雪。 “走,我们去找知意去!”宫婉柔朝着坐在地上的宫阙伸出手,佯装小大人的模样说道,“既然迟迟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皇姐的自然是同意,你们两个有谁不同意么?” 说着,宫婉柔偷偷在斗篷下朝他们两个攥紧了小粉拳,威胁他们。 两个虽然仍有些不愿意,但碍于宫婉柔的威逼之下,只好点头同意。 …… 第五十一章 饭里有刀片 宫阙是第一个发现宫知意不对劲的人。 见面前人几欲落下泪来,她赶紧递上一张手帕。 “二姐姐,你没事?”宫阙赶紧转过身去,面朝着她,安慰道,“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如跟大家说说?这样也好让大家给你出主意。” 可宫知意只是边哭边摇着头,小嘴倔强地抿成了一条线,良久,才轻吐兰香,声音温软:“没事的。” 她这般说着,泪珠子掉的厉害。 说是没有事,在座的各位又有谁能信呢? 宫婉柔他们素来知晓她就是这个性子,遇到什么问题都是憋在心里,只会哭不会说,叫人又着急又束手无策。 真是恨铁不成钢。 “嗯……有些事情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可能会一直无法解决的。”宫阙眉毛微微皱着, 眼神深沉,思忖了一下才试探着开口,“二姐姐可是因为被人拘束着,觉得不自由?” 这……是也不是。 宫知意点了点头后又轻轻摇了摇头,一滴泪珠子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宫阙的小手上。 她这操作把众人看懵了:这到底是猜的对还是不对?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没关系的,如果二姐姐想来找迟迟玩,便去叫人告诉我一声,然后咱们老地方见面,可好?”宫阙拉着她的手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细语轻言,“若是二姐姐当真不方便,迟迟也可以去找二姐姐玩的,好不好?” 宫知意想了一下,用手帕擦了擦泪水,微微颔首。 原是因为这个。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笑着劝解道: “二皇妹,你要是觉得闷,也可以来找我们嘛,我还纳闷呢,平日里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们,原是被看的进了不能出去。放心,你母妃再怎么样也得卖我三分薄面,不如我就叫父皇去说她!” “就是就是,二皇姐你说你平日里在宫中净是学什么琴棋书画的,要我看那,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用,咱们小小年纪学什么贤良淑德?那是妇人才要有的玩意儿!” 那两人一唱一和,好似他们才是孪生的亲姐弟似的,格外逗趣,看的宫知意憋不住笑了一下。 见她笑了,宫婉柔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端起长姐的仪态轻声说道:“好啦好啦,今天这么开心,就别哭啦,再哭,可要凉了。” “就是就是,吃饭吃饭!”宫敛翼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若他再不吃饭,可是快要变成宫中饿鬼了! 宫阙看着热闹的两人,微微抿唇笑了笑,缓缓动筷吃了一口饭。 !!! 锋利的刀刃划破舌尖,剧痛油然而生,宫阙鲜血顿时从伤口中溢出,一股浓郁的铜臭味冲击着她的口腔。 她默默将那物什吐到掌心中,依稀还有淡薄的血液附着在其上,红的刺眼。 是刀片,被人精心藏在饭里,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宫阙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刀片,在众人没察觉的时候默默将它包在手帕中。 她略略抬头,扫了一眼桌上言笑晏晏的几个人,有略微偏过头去看一旁的侍女。 谁的脸上都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谁都是一副表情。 究竟是谁呢? 有了一次教训,宫阙自然谨慎了起来,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饭。 看着那里面被添加的料,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个! 小刀片加上几根短银针一共有五个! 那人究竟是有多恨她,才会对她下如此狠手?! 再一回想刚才那上菜宫女古怪的神色,宫阙不难想出是谁的手笔。 “怎么了?”见自家小妹忽地不动,对面的宫婉柔关切问道。 “没什么。”宫阙微微一笑,忍着口中的疼痛,大着舌头说道,“咬到色头了。” “好疼。” …… “你说什么?!”苏景御大吃一惊,手猛地一抖,杯中茶水差点泼出来。 他显然没能想到皇后居然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歹毒,果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若是那小家伙真的把银针、刀片吃下去了,该如何是好! “怎么?不相信?”墨凛笑了笑,食指在鼻子下面蹭了蹭,悠悠说道,“那饭里面又是刀片又是银针的,你想想,万一那小丫头不慎吞下去,可就……” “住口!” 苏景御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墨凛一激灵,他都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会对那个小丫头如此担心。 嘛,不过担心担心也是好的,万一那个小家伙哪天被害死了,他们可就没有靠山了。 看着墨凛带了几分玩味的神色,苏景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默默抽回了拍的有些发红的掌心,喝了一大口茶水抚平自己的心态—— 那小团子机敏得很,想必应该能发觉那饭里被人动了手脚,不会傻傻地坐以待毙。 转念一想,估计皇后也是怕她死才会做如此明显的动作。 若那人真想让她死,估计就不是叫人放刀片这么简单了。 墨凛看着苏景御紧张的神情,打趣道:“怎么?宫主你心疼了?” 在接收到面前人的刀子眼后,墨凛嘿嘿一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宫主,你说若那三公主死了,您会不会心疼?” “……”苏景御抿了抿唇,语气清寒,“不会。” 还不会呢,估计那小家伙真的死了,您怕不是要伤心死! “那,若是您有一天遭遇了不幸,您猜她会不会心疼?” “不会。” “切。”墨凛撇了撇嘴,知道自家宫主素来嘴硬,再问下去他也不会承认的,于是在心底吐槽了句“好生无趣”后便知趣地退下了。 房间蓦地又只剩下苏景御一人。 望着窗外茫茫大雪,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出宫阙那副温顺乖巧的模样,惹得他半是欢喜半是担忧。 可他的理智却不停地告诉他,她是敌国之女,是宫麟的女儿,是自己未来的敌人。 不能对她有留恋。 他默默凝望着窗外的大雪—— 无论是出自私心还是其他,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愿宫阙安然无恙。 …… 天色不早了,在辞别众人之后,宫阙转身,原本笑容满面的小脸忽地冷了下来。 掏出藏在怀中的手帕,里面的物什泛着银白色的寒光,在茫茫大雪的映彻下格外寒冷。 宫阙漠然将手帕一挥,那些东西骤然落在雪中,留下了五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警告么? 很好。 她当真是心狠,居然用这种方式来隔阂她与宫婉柔,当真是不错。 若是以前的宫迟迟恐怕会独自吞下这份苦难,不声不响,将一切都埋藏在心中,然后…… 是啊,宫婉柔如今给了她温暖,她定不能朝她埋怨,只能独自将这份猜忌藏在心里,越藏越深,直到两个人心生嫌隙。 这样那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宫阙却只能将这份情感隐忍下来。 宫中无处不有皇后的眼线,此刻,她只能万事小心,蛰伏于皇帝身后。 待到她长成,定叫那位“心地善良”的皇后生不如死。 身后有脚步声,宫阙立即隐藏起来自己眸中的黑暗,扮作天真稚子模样,满心满眼都是单纯。 “三公主?” 这声音有点熟悉,宫阙一时间想不出来是谁,待到她转身看见那个人熟悉面容后才算松来一口气来。 是肖采女啊,不对,现在她已经不是采女了,如今她贵为昭仪,自己也该称她一声肖昭仪。 虽然是这样想着,宫阙望着面前衣着华丽的女子,歪了歪可爱的小脑袋,满是不解地问道:“姨娘是哪位?居然认得迟迟。” …… 第五十二章 他来找她了 “是我啊,三公主。”那人举步上前,来到她面前笑道,“托三公主的福我才能升至昭仪,若是公主不嫌弃,去我宫里小坐如何?” 宫阙转了转眼珠,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良久,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忍着口中疼痛笑道: “原来是肖姨娘啊!可惜今日迟迟去皇长姐那里了,正准备回去呢,改日再到姨娘宫里小叙可好?” “倒也好,若是哪日三公主有兴致,便去阳南宫找我,上次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三公主呢!” 肖昭仪恨不得宫阙能住在她宫里—— 要知道面前的人可是个活宝,不仅冰雪聪明,还能惹得神仙眷顾。 上次那位白衣神明想必就是她的守护神,真是万中无一。 想到这里,她就想多蹭蹭宫阙身旁那位神明的福气,万一自己也能因此转运呢? 这样远在他乡的父母就不用再为她担忧了。 宫阙登时就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好哦!迟迟改日一定去!” 肖昭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面前人的话甫一出口,她便美滋滋地告别,转身回宫去了。 见她走的远了,宫阙才淡下了笑容,默默望着她的身影—— 那人不会真的以为她身旁有神明护佑? 都说了不要迷信!不要迷信!!! 有一句话说得好“信鬼不信神,信己不信人”,呃……虽然这话是她说的。 但是,她能说这话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毕竟作为一位神明平日里可是很忙的,没空管深宫中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 想到肖昭仪美滋滋的样子,宫阙无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看着天都黑了,自己也该回去了。 天黑不回家的孩子可是容易被人杀掉的喔。 她抬头,看了看房檐的一角,蹦蹦哒哒地向咏絮宫走去。 咏絮宫外,玉儿每天像个老母亲一样站在那里等待着宫阙的归来。 这让某只总是喜欢晚归的小团子心底十分愧疚,但没办法的嘛,她也在为美好生活奋斗的呀! “公主,怎么样?玩的开不开心?” 今日,玉儿倒没像往日那般担心她回来晚了会怎样怎样,而是笑着问她玩的好不好,这着实让宫阙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那人狐疑的眼神,玉儿笑意更甚:“玉儿知道公主是去和长公主她们玩才不担心的,毕竟有长公主在,谁都不会欺负我们家公主的,对不对?” “可若是公主一个人出去玩到这么晚,玉儿还是会很担心的哦!” “所以,希望以后公主能早点回来。” 最后一句话,玉儿特地强调了一下。 “知道啦玉儿姐姐。”宫阙牵着她的衣角,带着她走回了屋子,软乎乎地说道,“玉儿姐姐不必每天守在门口等我。夏天倒还好,能凉快些,这隆冬大雪的,多冷啊,下次在屋子里等我就行。” 玉儿笑了笑,俯身在宫阙耳畔道:“不光是玉儿在等,娘娘也在等呢,不过我怕她冻着,就让她先回屋了。” 宫阙眨巴了两下眼睛,倒吸了一口气问道:“回哪个屋?” “公主您的屋。” 宫阙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自己的一副被扬的七零八乱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匆匆回到屋子里。 她不想大晚上收拾屋子呀! 推开房门,一直走到最里面,宫阙忽地顿住了脚步。 那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手不安地捏着衣角,又是忽地站起来,转眼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乖乖坐下。 然后突然又站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乖乖坐下。 反复几次。 直到最后,她乖乖趴到桌子上,用白净的指尖戳着茶盏。 宫阙脑海里忽地蹦出一个词来—— “坐立难安。”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会晚回来些,居然会让徐苑如此不安,是她疏忽了,做事欠缺考虑。 一道光透过门缝打在她脸上,宫阙敲了敲虚掩门,问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嘛?” “迟迟!” 屋子里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后“腾”地一下站起,像只兴奋的兔子,找寻着她的身影。 发现她就站在门后微笑,徐苑立马起身开门,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迟迟!” “嗯,我回来了。” 宫阙笑着抖了抖身上的雪,将斗篷安置到一旁,走到炉边烤火。 结果徐苑一下子朝她扑了过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某团子震惊:“哎哎哎!我身上凉,你小心感冒。” “母妃不嫌的!”徐苑把下巴垫在宫阙的肩膀上,鼓了鼓腮,有些好奇地问道,“迟迟今天开不开心?” “还好,你呢?” “母妃也开心!” 宫阙将手靠近炉火,感受着自掌心传来的温暖,弯了弯嘴角逗她:“那……有没有想我?” 听见这话,徐苑立马委屈了起来:“想……迟迟自从能出去后都不陪母妃玩了,迟迟是坏人,负心汉!” 跟个孩子似的。 宫阙哑然失笑,对她新学的词汇感到有些不满:“你从哪里学来这个词的?” 徐苑天真的说道:“夏竹讲的话本子里!” 啊这…… 宫阙觉得自己改日得好好跟她讲讲词汇的用法了。 顺便没收夏竹那些“不正经”的话本子。 “我带回了糖哦。”宫阙缩回手,指着自己的万宝囊,偏过头去问她,“你猜猜是什么糖?” “饴糖!”徐苑很兴奋地说道,“对不对?” “那我看看你猜对了没。” 说着,宫阙掏出了自己的万宝囊,当她的小手抽出来时,掌心中显然出现了一盒饴糖。 “猜的不错,奖励一盒糖果。” 说完,她悄咪咪地斜了一眼洒落在窗户纸上的人影。 外面风雪交加,他也不怕冷。 “你先吃着,外面有人在找我,我去看看。”宫阙握了握徐苑的手,让她放心。 此时的徐苑一心思都扑在糖上,点头道:“嗯!” 得到了回应,宫阙走到那扇不起眼的窗边,心中突然有了个邪恶的小念头。 她眼珠狡猾滴转了两转,伸出小手“砰”地一声将窗子打开。 果不其然,苏景御一袭黑衣站在窗外。 她突然打开窗发出的巨大声响吓了他一跳。 面前的小团子嘴角上扬,闲恬的微笑温柔却又狡黠,让人安心又让人难以琢磨。 苏景御只听她开口说话,声音如大小珠玑落玉盘,格外的清脆悦耳,比自己听过的任何声音都好听—— “殿下你一身黑衣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学梁上君子那般来我咏絮宫偷些宝贝?” 宫阙眯起双眼,嘴角上扬,模样古灵精怪,让人见了想笑。 “只可惜我这一方小地方没什么宝贝,看来殿下是白跑一趟咯。” 他端详了她的笑容许久,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等到他组织好语言想要说时,话一出口便成了“你有些不一样了。” 的确是不一样了,变得更爱笑,更讨人喜欢,总之跟以前大不相同。 “是吗?”宫阙脸上的笑容忽地淡了下来,复又换做无奈,皱着眉头苦笑道,“那又怎样呢?如果不笑着活下去的话,可是会死的。” 如果不学着像小孩子那样,会死的。 她永远不会低估那些人的疑心,一旦做错了什么,那些人的疑心便会像烟花一样,把她炸个粉碎。 宫迟迟永远不会是宫阙,她没有权利,没有法术。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苏景御听着她的话,皱着眉头抿了抿唇,忽地说道:“今日……没事?” …… 第五十三章 这金子是谁的? 宫阙又开始装糊涂,声音又软又萌,一双大眼睛不住地忽闪着:“什么事呀?我能有什么事嘛!” 苏景御见她装傻,指了指自己的嘴,柔声问道:“这里,还好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他在派人看着自己? “嗯……这个嘛。”宫阙收敛了心中的疑惑,撅起嘴 ,脸上露出笑容,解释道,“除了有点疼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苏景御双眉深锁,知道宫阙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仔细地嘱咐道她要多加小心。 “下次不要再这么傻了,若是伤口加深该如何是好?” 他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夜行衣,夜里露重,她这身衣服早已隐隐生出几分湿润感。 “你在担心我?”宫阙长长呵出一口气,看见白雾飘散 ,满足地对着面前人淡淡一笑道,“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调戏面前的人。 大抵是因为他和孟子安长得特别像的缘故。 谁知道呢? 神女大人她素来任性,很多事情只是因为想做而已,并没有什么理由。 宫阙如是想着,会心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 虽然很想否认,但苏景御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的确在担心面前这个狡黠的小姑娘。 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也会关心别人了,上一次关心人,还是那个人在他身边的时候呢。 只可惜关心则乱,他越是想关心那人就越是想知道她的过去。 直到最后,他亲手杀了她。 但苏景御总觉得,那个人是不可能死的,至少不应该死。 她既为天道,天道怎会消逝? 而百年来,他却从未得到她的消息,直到自己死于妖魔刃下。 等他再睁开眼,自己?就变成了子虚国五殿下,起名为“苏景御”。 看着面前的这张小脸儿,他越发觉得她即为“她”,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感真的好熟悉。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什么确切地把握罢了。 面前人不置可否,宫阙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微微一笑:“快回去,天可冷,冻伤风就不好了。” 苏景御看着她娇俏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迷惘,最后还是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哦,原来他会武功啊。”宫阙望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身影,托腮喃喃道,“那我是不是也该练武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晚月色真美。 雪也很美。 …… 据玉儿说,宫里会武功的不多,熹妃娘娘算一个。 想当年熹妃娘娘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女扮男装去从军,斩杀敌方猛将数十位。 后来受了伤,女扮男装的事情败露,就被陛下接进宫当了妃子。 宫阙觉得这有点像不同结局般的花木兰。 不过这位熹妃娘娘她可从来没见过,估计那人也没见过她。 若是攻略下来,那自己的人生安全岂不是又多了一份保障? 某位小团子暗自想到,但随即,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江湖儿女不似深闺千金那般好对付,两三句甜言蜜语就能惹得她脸红心跳,而且她还不想争宠,不能用宫麟作为噱头引诱她。 宫阙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她那天拿几坛好酒跟那位熹妃娘娘踩箱旋? 但这种事情用jio想想就不可靠,还不如投其所好,给她些什么小玩意儿。 所以问题来了,那个熹妃娘娘喜欢什么呢? 玉儿无奈一摊手:“这……玉儿也不知道,那位熹妃娘娘平时冷着一张脸,凶巴巴的,我们谁都不敢靠近。” 嘶。 那她只好自己去碰碰运气了。 不过在她不能盲目碰运气,实在不行就去皇帝那里套套话。 于是,宫阙默默掏出了一袋小东西,开始了自己的征途。 轻车熟路的她自然不会迷路,可到了宫门前,她却被刘瑾拦住了。 “三公主,肖昭仪正在里面呢,还请您稍安勿躁,等一小会儿可好?” 宫阙点了点头,乖乖缩在一边当一个小白团子。 刘瑾见她这般乖巧也没多说什么,便让她在那里等着了。 初雪似霰,悄然洒落,虽是寒冬,但那一树梅花开得正好。每一瓣雪花,都飒踏纷至,将这人间涂抹上粉雕玉琢三分白。 睹这漫天霜雪,某只不由得紧了紧身上仍算暖和的斗篷,将手放到面前,轻呵一口气,借着这股子暖意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小爪子。 有些百无聊赖,宫阙四处看了看,直到地上一个金色的小石头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 宫阙悄悄走了过去,捡起那物什一看。 这不看还好。 一看,那手中的东西忽然就变得烫手了—— 金子! 谁的?! 宫阙没有吱声,只是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将它揣在了怀中,然后偷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直到那扇门开,一个身着轻纱薄衣的女子含笑走出。 她知道,自己可以进去了。 不过…… 宫阙上下打量了一下肖昭仪那一身衣裳,她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那人为了得宠穿这么少,就不怕感冒? 这个念头一出来,某位公主就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对“感冒”这个词越发的重视了。 毕竟感冒超难受的,又晕又吐又没力气,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冒了。 肖昭仪甫一出来,就有丫鬟赶紧拥上来给她披上早就被烤的暖和的狐裘,生怕冷风吹到她那娇嫩的身躯。 刚刚出来的时候,肖昭仪就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而现在,那目光越发炽热,让她不由得有些在意。 刚想质问是哪个无礼之徒的时候,她略微一偏头,就看见了宫阙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是三公主啊。”肖昭仪莞尔一笑,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发顶,“三公主是来找陛下的么?” 宫阙臻首轻点,随即问了一下她一直很担心的问题:“姨娘穿着点衣服,不冷么?” 肖昭仪显然愣了一下,随即淡然一笑道:“不冷,以前的日子比这冷多了。” 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是——她穷怕了,以前不得宠的日子她甚至连一袋炭火都得不到,冬衣破旧不抵严寒。 而如今,不过是冷这一路罢了,又有什么的呢? 看着肖昭仪的笑容,宫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欠身一礼道:“那姨娘,迟迟就先进去了,望姨娘珍重。” “会的。”肖昭仪笑得春风满面,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她到自己宫里去玩。 宫阙:我真的有这么受欢迎吗? 不管这些了,先去看看皇帝他在干啥。 某只小团子提着食盒趴在门旁边暗中观察,直到确认里面只有宫麟一人后才踱着小步子走向他。 方才便听人传三公主在外等候,当看见宫阙冻得通红的鼻尖和红肿的小爪子,宫麟就止不住地心疼。 “儿臣叩见父皇。”宫阙不顾冻得僵冷的手脚,拘着礼数向宫麟行跪拜礼,双手相对,掌心贴于地,俯首做跪拜礼。 宫麟见她这般乖巧便是心疼更甚,赶紧叫她起身,到香炉旁取暖。 宫阙缓缓起身,却不想踉跄了一下,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吓得她连忙紧紧抱住手中的食盒,等到站稳后才颠颠地走到宫麟身旁。 她踮起脚尖,将手中的木制食盒乖乖放到宫麟面前,还很贴心地用白嫩的小手将其向前推了推,奶声奶气道:“父皇,尝尝。” 想来她在外边站了这么久,食盒中的吃食早就凉透了。 宫麟甚至都想象到那些凉透的饭菜是个什么样子,但,毕竟是他家小迟迟的一片心意,他又怎好拒绝? 如是想着,宫麟硬着头皮打开了食盒。 …… 第五十四章 熹妃娘娘花折柳 是糖雪球。 宫麟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吃着小玩意儿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父皇还在时候,带着他微服私访,给他买了一些零嘴。 其中让他记忆最深的就是这雪白滚圆的小东西。 宫里对于皇帝的饮食看管的严,这些小市井贩卖的东西是一律不许做给皇帝吃的,宫阙深知这点所以才会变出这么个东西给他吃。 糖霜如纷纷白雪包裹着里面鲜红得山楂,红的火红,白的雪白,两者交叉在一起倒是突显出了别样的景致,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一入口,先是蜜饯般的甜,再咬下去便是令人牙齿酸软、口舌生津的酸。 酸甜两味在口中炸开,交织成绚烂的味觉享受。 宫阙看着宫麟淡淡的微笑,摸了摸鼻子,害羞地问道:“父皇,好吃吗?” 宫麟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错。” 某只小团子内心也很满意,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向宫麟盘问关于熹妃的事情。 没了法术,问题对于宫阙成了一件难事,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念当年能用法术的日子,至于要轻轻掐个诀,那人就能像傀儡一般听话。 不过没关系,没法术就没法术! 问题不大,等到自己活完这辈子回到现实世界就好了。 真想快点回去啊…… 宫阙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好怀念以前自己玩着手机游戏看着动画片,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的清闲日子。 虽然偶尔需要打点一下御六家的基业,但也不是很心累。、 而如今,她要和一帮女的斗来斗去,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见旁边的小团子兴致低落,某位慈父忍不住关心一下:“迟迟可是有什么心事?何故愁眉不展,不如同父皇说说?” 有吗?! 宫阙赶紧从没看完动画片的悲伤中抽身而退,歪了歪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她刚想要开口,忽地又闭上嘴巴,将目光移到了别处,手指不住地卷着秀发。 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越是不说,宫麟就越是好奇: 按理来说,年纪浅的人心事都浅,更何况一个团子大的小家伙能有什么心事呢? 难道是又被人欺负了不好意思说出口? “迟迟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父皇定会为迟迟办到。” 小团子听到他这话,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丝欢喜,但转瞬间又化作了疑惑,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真的?” 这小模样…… 宫麟忽地抚掌而笑,放下手中笔墨,两掌放于膝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是什么父皇都能轻易得到。” 此话一出,吓得宫阙的嘴巴差点成米菲兔的形状。 只见她挠了挠后脑勺,缓缓叹了一口气,极为认真地说道:“迟迟想学武。” 这下轮到宫麟疑惑了—— 迟迟学武做什么?难不成要和她那几位皇兄比武?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太离谱了。 估计这小团子是想学武防身,女儿家学武防身也并没有什么坏处,况且她也不可能时时照看着她。 嗯,能有这个念想也是不错。 此时的宫阙心里祈祷:快答应,快答应,快答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碎碎念,宫麟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迟迟想拜谁为师呢?”宫麟贴心地问了一下宫阙心中的人选。 宫阙满眼希冀:“迟迟希望熹贵妃教迟迟。” 宫麟一下子如鲠在喉,要知道那个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当年在战场上她就杀敌很猛,被称为“玉面阎罗”。 此后,他娶她为妃时,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差点被她一剪毙命,让这样彪悍的女子去教迟迟,他多多少少有点不放心。 但看着小家伙一脸期待的模样,他又不忍心拒绝。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见着宫阙将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软软地合在一起,用稚嫩软萌地声音说道:“拜托拜托。” 宫麟差点被萌的飚了半管血。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儿奴,他说什么也要为自家可爱的小公主搏到一次机会。 宫阙看着面前身着龙袍的男子左手半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说道:“改日我同熹妃说一说,至于她肯不肯收,就要看迟迟你的造化了。” “嗯嗯!”宫阙点头如小鸡啄米,“迟迟一定会让熹妃娘娘喜欢上迟迟的!” 既然答应了小家伙,那作为皇帝的宫麟不得不说话算话。 看着面前牌匾上“临永宫”三个大字,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再三思量后狠狠吞了口口水,端了帝王架子进去了。 “陛下驾到。” 此话一出,院子里呼啦啦地站满了人,众人见到宫麟赶紧跪下,垂首不敢看他的神色。 距离陛下上一次光临临永宫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不知道这次来是为了做什么。 但毕竟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不能猜,众人也只好独吞下这份疑惑,等着自家主子的出现。 宫麟也在等着那人的出现,可是等了许久,就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约么就这样站了半晌,宫麟有些尴尬,不禁压低了声音对其中一个宫女说道:“你们家娘娘呢?” “回陛下的话,娘娘正在后院儿甩鞭子玩呢。” 宫麟:“……” 这么不给朕面子的么?连迎都不迎一下? 虽然心里这般吐槽,但他还是举步来到了后院,后院中那身姿曼妙的女子正一身劲装,如瀑长发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用一个木簪子简单地竖着,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件金钗翠环。 此刻,这位女中豪杰正在后院扔石凳玩,丝毫不在意站在不远处的皇帝。 宫麟忍住尴尬,轻起檀口:“折柳。” 那原本在扔石凳的熹妃娘娘手中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将石凳放下,自己稳稳坐在上面,看着宫麟,一脸戏谑:“哟,这不是陛下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宫麟知道她还在怨自己不让她上战场,抿了抿唇,说道:“朕来临永宫的确是有事相求。” 熹妃素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迟迟近日想拜你为师。” “迟迟?”熹妃皱了皱眉,她怎么没听说过宫中有这号人物?难不成是新妃子? 迟迟……叫的真肉麻。 宫麟看熹妃那宛若在看变态的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而且误会的很深:“你想多了,迟迟是朕的三公主,方才她刚同我讲过想拜你为师,你看……” “拜我为师?”熹妃打从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笑了—— 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拜她为师,莫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在这宫中,就算是没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花折柳有个响当当的名号“玉面阎罗”,凡是跟她见过面的人,无一个不畏她敬她,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那个小姑娘居然还想贴上来拜她为师?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大得很。 熹妃微勾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这让一旁捏了一把汗的宫麟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只听面前的人轻启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且跟那小家伙说,我可是很严厉的,到时候她可别被我罚的哭着找父皇!” 宫麟内心狂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花折柳:“别多想,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只是觉得那小丫头有趣罢了。” “况且,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开始教她,看心情。” 宫麟含笑—— 懂懂懂,师姐,朕都懂! …… 第五十五章 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的宫阙倒是蹦蹦哒哒地朝咏絮宫走去,途中还遇上了老熟人。 “萧姨娘好。”宫阙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地看向来者,声音软糯甜美,“许久不见姨娘,姨娘的气色真是越发好了。” 分明是张可爱的小脸,但在萧月眼中面前的人分明就是个小恶魔,还是黑心带翅的那种! 看着那人哪怕是气的牙痒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不去理她,径直向前走了。 宫阙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朗声道:“姨娘慢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装小孩子装的时间太长,搞得她也幼稚了起来,看见萧月吃瘪的样子就暗爽。 尤其是想起此前宫迟迟吃的那些苦时,她看着那人如今落魄模样更觉得痛快。 宫阙就喜欢看萧月看不惯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爽翻,巴适的板!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萧月充其量就是个小喽啰,并且根据目前来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弃子,谁都不会看好她。 反倒是小燕之前提到的那几个人没什么大动作,让她心慌。 宫阙一直信奉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只要她们不是太过分,她还是可以容忍她们的存在滴! 但如果是做的太过分的话,哪怕是心软的神也会呼呼扇人耳光的! 这是宫阙从电视剧中总结的经验。 不过,区区幸运她还是有的,无论怎么想,作为主角的她也不会死啊。 既然死不了那又何妨大胆一点,人嘛,总要追求刺激不是? 这般想着,宫阙顿觉轻松了不少,就连步子都变得轻快了。 另一旁的萧月见她得意忘形的样子恨得差点咬碎自己一口银牙,要知道,她现在恨不得不远处那个还没团子大的小丫头当场暴毙。 但就算她恨得肠子都打结,也抵不过人家得宠啊! 在后宫,得宠就是王道,不然萧月之前又怎么能嚣张成那样? 不过自从她失宠,那些位份不及她高的人居然也敢爬到她头上来欺辱她,真是欺人太甚! 想着,萧月狠狠一甩袖子,匆匆朝着紫云宫走去。 听到萧才人求见的时候,贤妃显然是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随即又开始绣着手中的绣品,轻描淡写道:“让她进来。” 得了指令的宫女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将萧月放了进来。 “姐姐。”一见到贤妃,萧月便开始梨花带雨地哭诉道,“姐姐可是不知,那小丫头好生厉害,之前不知道用了什么装神弄鬼的法子让我被禁足失宠,后来又用什么磷粉将那肖采女变成了昭仪,害得我被皇上淡忘。姐姐您可是我的亲戚,一定要帮帮我啊。” 贤妃一看她这涕泪齐下的模样就觉得心烦,但毕竟还有些微薄的亲戚关系在这儿,她也不好显现出来。 “你呀……”贤妃长长叹了口气,忙活着手中的刺绣不去看她,语气平淡,“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哪里有那么厉害,是你太打草惊蛇了。” “皇上宠幸那肖昭仪也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咀嚼久了便会觉得鸡肋,随意唾弃在一边。” “要知道,在这宫中若是仅凭美色与绝对的顺从来蚕食人心是不够的,是人就都有人老珠黄的那一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想要久享盛宠,使自己利于不败之地必须要有心机、有心计。” 她说着,朝萧月懒洋洋地斜了一眼,见那人沉思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到底听不听得懂。 这么一想,她就更心烦了。 她可不想浪费大好光阴在一个蠢人身上,有这时间她喝喝茶、赏赏花什么的不好么? 这花开的可真好看,不过再过几日过了花期,可就要枯萎了呢。 萧月想了半晌,还是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疑惑不解地看向那人:“那姐姐的意思是……” 面前人的智商让贤妃很是着急,她估计萧月也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若是她犯蠢估计还会牵连自己。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让萧月自己去悟。 这样这个蠢货无论做了什么祸事都与她无关。 她才不会为了一个蠢货把自己搭进去。 “这件事,你一会儿回去慢慢想。”贤妃蓦地举起手中的物什,心情大好地朝问她道,“妹妹觉得姐姐这件绣的怎么样?” 萧月忧心于自己的事,只是草草看了那绣品一眼,夸奖道:“姐姐绣的自然是好看的。” 虽然知道萧月心不在此,但看着自己手中刚完成的双面绣,贤妃心情还是很好的。 她微笑着启唇,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吐出一句话:“这双面绣可不好绣,一针一线都要格外谨慎,稍有不对就会毁了之前所有的努力,真是劳心又劳神,妹妹你说,姐姐说的可是不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月不由得垂下眼眸神色复杂—— 也是。 既然几位娘娘都在按兵不动,那她自然也应学着谨慎些,只可惜此前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太过骄纵,这才让人有了把柄。 若是还想夺回皇帝的宠爱,就不得不下点苦功夫了。 想着,萧月匆匆告退,打算去做些准备:“妹妹忽地想起来明月宫那边还有些急事,便先不陪姐姐了。” 贤妃自然是没有留她,继续颔首忙活着手中的活计。 针与线在耀眼夺目的锦缎不停的穿梭,只是在那人出门之时,她睨着眸子稍稍望了一眼,复又看向不远处的供桌。 桌子上的观音像被她擦得不染纤尘,就连净瓶里的水也未曾忘记时时更换。 不知,她供奉神明,究竟是在求祂的保佑,还是想要祂为己所用。 …… 宫阙今日回来的早,玉儿等人就看着她把自己关在屋里,饶是屋外飞雪婆娑,她也没有一丝想玩雪的念头。 安静得仿佛失去了孩童那旺盛的活力。 玉儿看着这般娴静的宫阙,忍不住有些疑惑:“公主,外面雪下的好,您当真不出来玩会儿?” 她怎么也想不透,这素来愿意出去玩的小团子怎么今日这么消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作风有些不像她。 要知道,公主平时都要玩到很晚才会回来呢! 但其实,宫阙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若不是一定要去攻略那些人博得好感,她恐怕会把自己关在屋中一辈子不出来。 就像在现世那样,当一个自闭的家里蹲,自由自在地打游戏,多好!! “不了,我今日要温习书本,玉儿姐姐你先同她们玩。” 听到这话,玉儿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知道自家公主还没读书就要温习书本是为了什么,但是! 公主的话就是天!公主的话就是地!!公主的话不能不听!!! 到底是年华尚浅,玉儿不疑有他,兀自开开心心地去和那些小姐妹玩了。 宫阙看着手中的《浮华经》抿唇不语,面容越发冷漠清寒,不复昔日言笑晏晏。 葱白指尖翻开泛黄的书页,里面字字句句都像是吞噬人心的蛊。 如何编织罪状,安排情节,描绘细节,陷害无辜的人。 事无巨细,字字为真,若是一般人恐怕光是见了其中字句就要冷汗迭起。 这种东西,用好便为忠,用不好便是奸,忠臣佞臣一念间。 宫阙神色淡然,却又带了几分玩味,看向手中书籍忍不住低头沉思—— 此时此刻,她倒有些好奇那邻国质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本书。 苏景御。 他估计会是这个宫里最有趣的人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 第五十六章 天机阁顾不虞 “听说了么?明月宫的那位萧才人因为在佛像前跪了三天,冻得脸色煞白,嘴唇都紫了!” “不是?她那么骄纵的人还会去拜佛?怕不是又出了什么花花肠子。” “咦,这话可不能乱讲,你都不知道,昨日陛下去礼佛,看到她那模样可是心疼坏了,亲自抱回明月宫的!” “哎呦。” “哎呦。” 闲谈的宫女和小太监纷纷啧啧摇了摇头,一旁的掌事姑姑赶紧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教训他们不要乱嚼舌根。 宫阙微微偏过头去。 手中的油纸伞伞随着她的转身的弧度微微偏了下,积雪瞬间就“啪嗒啪嗒”地顺着伞的边缘掉了下来,在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上点上几圈涟漪。 怕不是原本的骄纵的野蔷薇要转型变成柔弱的小绿茶了。 不过,只要那人不来骚扰她,她自然也会对那人客客气气的,至于此后那人做什么、说什么,应是一并不关她的事。 可她若感来犯,自己也必定不会手软。 “哟,三公主。”那原本在训话的掌事姑姑一转眼便看到了在不远处伫立的小小身影,原本凶巴巴的表情瞬间化作一副笑脸,“老奴不知三公主在此,刚才没下到您?” 宫阙微微摇了摇头,叫她走了,旋即来到那个垂泪的小宫女面前,掏出袖中的手帕递给她。 可那被总管辱骂的小宫女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语气惶恐:“多谢三公主好意,奴婢不敢用。” 没有办法,宫阙只好踮起小脚,伸手温柔地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稚嫩的声音格外认真:“姐姐别哭啦,难捱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那人只是点头,抿着唇不说话。 见她身上落了许多雪,宫阙试图将伞举高高,但奈何她长得实在太小巧,只能将手中的伞递给身旁的那位小太监,连同手帕一起。 “安慰安慰她。”宫阙将伞递到他手中,嘱咐道,“雪很大了,小心着凉。” 小太监一时间竟惊愕地缓不过神,等到他再回首,那个小小身影早已不见,只有伞上的余温与地上一排排小脚印昭示着她曾经来过。 “天机阁……天机阁……”宫阙仰望着一排排的宫殿喃喃着。 可无论她怎么走,面前都是一成不变的白墙红瓦,看的她头晕。 如果真如慕容所说的方位,那她应该没走错啊,不会……又迷路了? 某位路痴神女眨了眨水润的眼眸,一时间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她好怀念那些年有路标的日子。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要找那个人,大抵是因为她突然醒悟过来御六家的六位少主都同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况且慕容要去天山那边采草药,一时间很难回来,临走之前特地嘱咐她有什么需要就可以去找顾不虞。 顾氏一族素来善占卜,若有什么事也可以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准备。 但,宫阙觉得慕容似乎忘记了,御六家的能力本来就是她赋予的,她一个母体连区区预知的能力还没有? 好,的确没有,自从来了这里,她的法力直线下降,用现代的一句话来讲就是—— 号可以重练,但也不能一刀给我削废了啊!!! 一想到这里,宫阙就想无语问候老天爷: 老天爷你还在么,我菜的睡不着觉,你呢? 她在这里思索许久,直到肩头落满雪片,才决定继续自己走的路径。 迷路就迷路,总会有人把她捡回去的,就像前两次那样。 实在不行,就透支一下运气,让老天爷派个人把她捡回去。 抱着这样的心态,某只小团子终于……撞到了人。 对方非常的暴躁,骂骂咧咧地起身,担了担身上的雪,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路,我瞎了,难道你也瞎了么?!” 宫阙被他这么冲的话噎了一下。 旋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开口,语气清寒:“顾不虞,你平时脾气就这么爆?” 此话一出,顾不虞显然愣了一下,一双盲眼“凝视”着声音的来源,语气倏地一变,满腹狐疑地吐出两个字:“你是?” “宫阙。”说完,她起身拂去了身上的霜雪,看着面前略有些熟悉的人,缓缓道,“顾不虞,许久不见。” 这哪里是许久不见,应该是压根都没见过! 顾不虞这般想到。 他对于宫阙的记忆永远都只是停留在电话那边冷冰冰的机械音,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神造机器,不是答疑就是下命令。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他可不想被慕容唠叨。 宫阙只见到面前人仍带了些恼火道:“许久不见。” 估计是还在为她撞到他的事情而生气了。 宫阙缓缓俯下身,朝着他鞠上一躬:“对不起。” 顾不虞:?!! 他虽自小目不能视,却可以感知到周围事物的存在与动作,在“看”到面前的神女大人朝他鞠躬道歉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由得狠狠震了一下。 顾不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她的道歉时竟会激起一层冷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的威压? “呃……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说你的,咳。”顾不虞战术性清了清嗓子,“赶紧起来,起来!一会儿若是被嘴碎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宫阙闻言缓缓直起身子,炯炯有神的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他。 “咳,之前那些事慕容也跟我说了,从今天到他从天山回来之前,我就算是你的看护人了。” 顾不虞觉得有些无语:她一个活了几百万年的人神明需要什么看护人,慕容那小子也太大惊小怪了!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那宛若慈母般的声音,走之前还不住地叮咛嘱咐他许多事宜,操这个当老妈子的心,突然感觉一切都十分正常了。 那人还真当宫阙是个小孩子呢! 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哪怕轮回几世最终都会回到她身边。 有些可悲啊…… “所以,你们是重活了一辈子还是直接穿越到这个时空的?”宫阙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奈何每次她问,慕容都会左右而言它,似乎在躲闪着什么。 至于宫外的林霁尘和叶亭,她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 “我想想啊……”顾不虞摸了摸下巴,“看”着在茫茫大雪中伫立的宫阙,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先进屋再问这个问题,外面这么冷,你就这么喜欢挨冻?” 宫阙:“……” 好有道理的亚子!!! 她甚至都能听见顾不虞在心里骂她“蠢货”的声音了。 两人举步进入天机阁,阁内丝缕相连,传着几枚伶仃的铜钱,四方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一些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古籍。 而这阁中最耀眼的当属中央那雕刻着占星图的地面,上面还悬浮着一个司南。 不亏是祖传的算命家,布置的这么阴间,不是,不布置的这么玄学。 宫阙在心中啧啧赞叹道。 “先把你肚子里的疑问憋回去,抽个签,万一你这辈子倒血霉,我也救不了你。”顾不虞如是说着,晃了晃手中装满竹签的筒,放到了宫阙面前。 这个东西对神来说真的好使么? 宫阙歪了歪小脑袋表示怀疑,但她还是乖乖拿出一根竹签。 …… 第五十七章 这人弹琴真难听 “休。” 宫阙似乎听到顾不虞松了一口气。 休祲于天,休主福兆,祲主凶兆。 休么…… 宫阙为自己这没来由的好运勾起一丝略带凄凉的笑容,复又想到什么似的,褪去笑面,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 她把玩着手中的竹签,一句话淡淡的从喉中溢出,声线平静,没有一丝的颤抖: “我与天道同生,什么星象,什么天降,可曾与我有关?天若恩我,福慧双修;天若弃我,不过一死。成败不过一念间。” 这并非自大,若是以前的神女宫阙,可说得比这还放肆,可如今她灵力微薄,只能说得收敛些。 顾不虞面向她,登时露出了三分笑意:“若天道为你,那这签岂不是昭示你的私心?” “不过,私心也好,天命也罢,您这一生总归来说是不错的,除却……” 他接果宫阙手中的竹签,摩挲着签上的一丝裂纹,缓缓说道:“除却某一时的迷惘导致命数坎坷之外。” 宫阙看了看他,贝齿轻咬红唇,不再言它。 “好了,我该做的事也做完了,现在来回答一下你的问题。”顾不虞葱白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沉思道,“据我所知,我们六日的命途不同,像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这身子的主人才三岁半,而林霁尘真正出现则是在我活了五年后,期间五年之差也不知是因何而生。” “……”宫阙总觉得这事蹊跷,但也说不出什么。 顾不虞:“好了,说了这么多话我也口干舌燥,你先回去,我要休息了。” 宫阙:??? 怎么感觉他像主子,自己则是一个小丫鬟似的? 宫阙眨巴了两下眼睛,最终还是乖乖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小了许多,宫阙提着裙摆踩过几乎要淹没她小脚脚的雪,奋力向前挪着小步子。 经过宫中荷华池的时候,忽地传来一阵琴音,呕哑嘲哳难为听,弹琴者像是被六指琴魔附体一般,,每一声都快把宫阙的耳膜割破。 捂着冻红了的小耳朵,宫阙朝着声音来源抬眼望去,是萧月坐在湖心亭里练古琴。 素来穿着招摇华丽的她此刻却一身素淡,与落雪相映间倒是有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看来是真的要转型了,不过,这琴音恐怕自己是无福消受了还是留给皇帝,宫阙想。 感觉她好像弹累了,宫阙默默放下小手,可还没到一秒那宛若魔音的琴声又传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捂着耳朵溜之大吉。 玉儿一抬眼就看到了雪球般的小公主,忍不住“咦”了一声。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公主出发前备好伞来着,现在,伞呢? 宫阙看着她疑惑且“睿智”的眼神,解释道:“说来话长,就当我把伞弄丢了。” 玉儿不疑有他:“哦。” 但转而,宫阙皱了皱眉头,仔细思索着。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好像忘记了和谁的约定…… 仔细思量一番,宫阙忽地意识到—— 自己放肖昭仪鸽子了。 放人鸽子可是件大事! 宫阙赶紧披上刚脱下的小斗篷,急匆匆往外走去,玉儿见了急忙去拦。 某只小团子刚刚开口,玉儿就眼疾手快地将油纸伞递到她手中:“娘娘说过,雪很大,要公主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伞。” 宫阙听到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正殿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但,事情似乎并不朝着她预料的发展,一踏入南阳宫,入眼便是狼藉破败。 肖昭仪就跪在大殿中央,发髻凌乱,脸上还印着鲜明的掌印,眼眶猩红的可怕,头上的汗开始往下滴,眼泪一直顺着脸颊流淌。 宫阙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她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地上了一方手帕。 肖昭仪稍稍抬眸,顺着手帕看见了那双团子般大小的手,目光再向上移,就能看见宫阙淡漠的神情。 她赶紧用手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发髻,露出一个疲惫不堪的笑容,声音沙哑:“公主您来了呀?” 宫阙好心发问:“姨娘怎么了?” 肖昭仪无力:“没什么。” 饶是宫阙说什么,她都闭口不答,只是默然摇头,时不时长长叹上一口气。 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宫阙转身去问她身旁的侍女。 只见那人又气又急地说道:“是萧才人!她嫉妒娘娘得宠,便叫人胁迫了娘娘的父母,还派身边的丫鬟来欺辱娘娘!她……” 还未等那小丫鬟说完,肖昭仪赶忙制止了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宫阙想了想亭中练琴的萧月,又看了看肖昭仪脸上的掌印,心中只有一句话—— 真是狗改不了吃shit。 “姨娘先好好歇息,待我禀告父皇,为您讨回一个公道。” 宫阙说完便要转身,吓得肖昭仪赶紧拉住她,声音急切:“公主不要!” “此番她为难于我不过是想撒个气罢了,若是让陛下知晓反倒将事弄得麻烦了。” “陛下平日里为了那些奏折劳心劳神,我又怎好让他担忧。” 肖昭仪说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宫阙忽地笑了,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姨娘放心,迟迟自有办法,既不让父皇忧心又能让那萧月有气受。” 肖昭仪本来有些怀疑,可看着宫阙自信满满的笑容,心立马就放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位小公主她就很安心,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太麻烦她了,她一个孩子还要为自己出气。 肖昭仪犯了难。 “没关系的。”宫阙吸了吸小鼻子,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姨娘可会弹琴?” 肖昭仪迟疑点了点头,不过她也是略懂,算不上琴艺精湛。 “那就好,事成之后姨娘教迟迟琴艺作为报酬可好?” 肖昭仪想了想,觉得此事可行:“那……劳烦公主了。” 麻烦倒不麻烦,阴阳怪气神明的她最会了。 想着,宫阙举步朝着殿外走去。 打探了一番,她知道萧月此刻正在养心殿安安静静地被看添香。 被看添香么? 宫阙轻蔑地勾起了嘴角—— 不知道她这位被看腹中有多少墨水呢?真是好奇啊。 …… 第五十九章 激怒萧月 只见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回眸微微一笑,拈着手中残梅甜甜一笑:“迟迟在捡梅花瓣呀!” “等捡了一些后便拿回去,制上一笼梅香,放在我和母妃的床头,日日闻着。” “那方是‘沁梅香可嚼’呢!” 这句话不由得使宫麟眼前一亮:想不到迟迟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真是聪明,随朕! 再一转头看有些局促不安的萧月,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太下头了! 还是自家的小迟迟可爱!!! “哦?”宫麟故作一副惊喜模样,忍不住去逗面前的小团子,“迟迟可会制香?” 听到这话,宫阙很遗憾地摇了摇小脑袋,不过转眼间她忽地又抬头绽开一个天真笑颜,自信满满地说道—— “肖昭仪会!就连这句诗都是肖昭仪教给迟迟的!” 宫麟更是惊喜了。 这一波啊,既贬低了萧才人,又抬高了肖昭仪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举两得。 宫阙着实觉得自己这波稳了。 她抬头看到萧月那副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吞的吃瘪模样就想笑,但却还要装作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看着那小恶魔放肆地挑逗着自己的目光,萧月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强忍着压住心中的怒火咬的后槽牙咯咯作响。 若不是陛下在场,她真想赏这个小贱人几耳光尝尝!! 也不知道那姓肖的用什么诡谲法子让这个恶魔来帮她,当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呐! 宫阙很轻易就能知道她那点花花肠子,毕竟能把心情摆在脸上的人并不复杂,解决起来也不复杂。 这第一步是激怒她,第二步就该让她做点蠢事了。 宫·腹黑·阙如是盘算道。 “对了,听闻萧姨娘最近苦练琴艺,不知道迟迟是否有幸一闻风采?”宫阙一想到她那笨拙的琴艺就觉得脑袋嗡嗡地疼。 不过,她这话倒是说到萧月点子上了—— 近日她苦练琴艺,也算是有所收获,正苦于无法在皇帝面前一展风采,如今这小贱人居然提起这茬,也算她总算做了件好事。 萧月在心中冷哼一声,表面却假装喜不自胜:“迟迟若想听,姨娘这就为你弹奏一曲。” “好哦!” 就这样,三人的阵地从梅园转移到了荷华池湖心亭。 宫阙乖乖坐在宫麟身边,冷的不住朝小手呵气,一旁的小太监赶紧眼疾手快地为她递上一个汤婆子。 “谢谢。” 宫阙甜甜一笑,害的那小太监的心蓦地酥了一下,赶紧低头不胜惶恐:“这是奴才应做的。” 宫麟此刻仿佛抓到了什么好机会,开口道:“迟迟,若是冷的话,便到父皇怀里来。” 宫阙:打咩打咩打咩! 她才不要到男人怀里去!!! “多谢父皇,不过迟迟有了这个就已经很暖和啦~”说着,宫阙的小白手还轻轻拍了两下手中温暖的汤婆子。 宫麟失去了大好的吸闺女机会,有些不满地瞥了那小太监一眼,心里不禁怨她多管闲事。 此时此刻,萧月翩然坐在石凳上,一身浅色一副映雪而着色,行云叆叇,天地只余一抹白。 她轻轻拨弄着那架檀木雕花的古琴,这素手一挑便是一阵轻灵的琴音响起。 如山涧溪水,若玉珠落盘,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如泣如诉。 这倒是有些出乎宫阙意料,她的确没想到萧月居然能弹得这么好。 翻车了?没事,还能苟。 只要结果不变,过程怎样不重要。 一曲罢,宫麟抚掌,露出了有些欣慰的表情: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除了美貌一无所有,至少还会弹琴奏曲。 “臣妾献丑了。”萧月欠身一礼,身姿柔弱,惹人怜惜,但她望向宫阙的目光中却满是高傲。 那模样仿佛在说:是你输了! 但宫阙只是微笑,笑而不语,这份沉着冷静倒使萧月脊骨生寒,心生惧意。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只听宫麟那雄厚的声音响起,言语中满是轻松:“好了,朕要去批阅奏折了,迟迟就摆脱给你照顾了。” 这话到了萧月耳中,比吃了黄连还难受,但皇帝之命不可拒,她只能独吞这份苦,笑着领旨。 等到宫麟走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开始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情景,局势一度十分紧张,搞得萧月冷汗直流。 看着面前蠢钝如猪的女子,宫阙在心中默默对面前人道了一句歉—— 对不起,我要开始不做人了。 看着面前人抬头之后满脸戏谑,萧月就知道这个小团子绝对不怀好心。 只见宫阙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两眼,声音中满是讥讽:“好了,姨娘莫不是要在迟迟面前也装的温润乖巧。” “呵。”萧月轻挑嘴角,看着面前团子大小的宫阙一脸的愤恨,“你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么?小小年纪就学的好一手装神弄鬼、指桑骂槐!真是不要脸!” “我与姨娘彼此彼此,难道姨娘忘了当初怎么对咏絮宫的?还是姨娘忘了今日怎么对肖昭仪的?” 宫阙起身来到萧月的古琴前,不去看她,素手轻挑。 一阵琴音洒落,竟带了几分幽咽之意。 宛若女子哭诉之音。 萧月一下子想到这小姑娘上次所说之事,面色苍白,唇瓣颤抖:“你、你少拿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吓唬本宫,你以为本宫怕你那套?!” “本宫?这个词你也配?!”宫阙也不想有那么多前摇了,烦费力,直接将酝酿好的话硬生生说出来,“你如今这般不过是为了搏我父皇一回眸罢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投怀送抱费尽心机想要爬上我父皇床上的狐狸精罢了,仗着积分宠爱就敢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 此话,字字句句如刀尖般狠狠扎在萧月心中,气的她面色酡红,手紧紧攥成拳。 “还有,你真当我会忘记你对我、对我母妃做的那些事么?!克扣咏絮宫粮晌,逼得我每天只能吃猪食,让我从你胯下像条狗一样转来转去,殴打我母妃,几欲将她打的奄奄一息的,是不是你?!”宫阙怒目而视,声音越发阴冷起来,“就连我亲皇兄之死,都是你一手谋划的好事!!” “萧月,你该千刀万剐,你该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落下,宫阙的脸颊顿时红肿,鼻翼里流出两道殷红,就连嘴角都被打破了,流着血。 宫阙嗤笑着抹去唇边的粘腻,语气极轻,轻到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 “萧月,我活一日你便要受一日屈辱。下辈子为彘为犬都好,就是千万不要碰到我!” “该死的人是你!”她怒不可遏地吼叫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开,传得很远很远。 旋即,一抬手便将宫阙推下亭台。 在那小身影落入一片冰冷池水的时候,萧月望着那一圈水花,展露满意又解脱的笑容。 “萧才人,你在做什么!!!” …… 第六十章 是我不小心 萧月一回首便看见宫敛翼正虎目圆睁,一脸怒气,宛若一头愤怒的狮子,而他身旁的 下一秒,他直直奔向湖中,好在他还没跳下去的时候,宫阙从水中露出了小脑袋。 宫敛翼:??? 宫阙:??? 极具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 宫敛翼眼看着宫阙不紧不慢地游上岸,吐出两口水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月。 后者显然已经怕得不行,脸变得煞白,抱着左臂直打哆嗦。 分明是严冬,她却止不住地落汗,聚集在鼻子尖儿上,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向宫敛翼与宫阙。 就这点胆量玩什么杀人案呢?宫阙想。 愣了一会儿,宫敛翼才缓过神来,手一指萧月,怒道:“迟迟,是不是这个女人想害你?谋害皇嗣可是杀头之罪,我这就去告诉父皇把她诛九族!” “诛九族”三个字一落下,萧月瞬间面如死灰,全身脱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嘴里不住地求饶: “还请三皇子放过我,还请三皇子放过我!” 可宫敛翼只是抿唇不说话,这模样言下之意就是不原谅。 宫阙睁着剪水双眸,看了看宫敛翼,又看了看萧月,忽地笑出了声,全然不顾自己浑身湿透、周身寒冷。 银铃般的笑声惹得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萧月,她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其中满是疑惑不解—— 这小贱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萧月看不透她,所以觉得她比宫敛翼更为瘆人。 看着那人渐渐走近,萧月不住地挪动着双膝向后退去。 良久,宫阙邪气一笑,但声音却仍然天真稚嫩:“姨娘小心,再向后退,可就要掉进湖里了哦。” 宫敛翼看不见宫阙此刻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妹妹好乖,哪怕萧月如此对她,她还肯称那人一句“姨娘”,若换作是他…… 萧月怕不是早就死了一万次。 萧月看着宫阙伸出的小手,瞳孔紧缩,直到那只小手贴在她的面颊上,吓得她一哆嗦。 那双白嫩的小手根本没有人的温度,冰凉着,宛若寒冬飘零而下的雪,冷得透骨。 她只觉得那只手顺着她的下颚线缓缓挪到了她的下巴上,微微勾起,留下的水痕在脸上散发着寒气。 只听那人缓缓开口—— “姨娘,天很冷的,再坐在地上可是会坐病的喔。” 萧月只是一脸惊恐看她,眸中倒映着宫阙一脸享受的表情,那样子仿佛她在蚕食着自己的恐惧,并以此为乐。 那人俯下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萧月,你在我这里可是想杀就杀的……” 还未等她说完,身后的宫敛翼依然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迟迟,你跟她费什么话,直接扭送她去见父皇!” “欸?”宫阙疑惑发声,转过头去,一脸无辜地问道,“为什么?方才迟迟不过是自己脚滑才跌进池子的,完全不关萧姨娘的事。” 宫敛翼才不信宫阙的鬼话,他刚才明明看到是萧月狠狠将迟迟推进池中的,于是赶忙急急反驳:“可我刚才分明……” 却不想宫阙率先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笃定却认真:“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宫敛翼只觉周身一阵暗香浮动,夺他心神,等再次清醒,他看着宫阙稚嫩的小脸点了点头:“好。” “那皇兄先回去,迟迟还想同姨娘说些话。”宫阙微笑着同宫敛翼说道。 宫敛翼臻首轻点:“好。” 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等到他走出好远,他才记起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去荷华池,应该是因为一股异香……算了算了,不管了不管了,还要回宫吃饭呢! 宫阙从袖间掏出一朵奇花,在手中捻了捻后一下子抛入冰冷池水中。 醉玲珑。 此花香气可蛊惑人心,使闻香者如傀儡,只可惜是次抛的,而苏烟雨给她的万宝囊中只剩下这么一朵了。 有点心疼,宫阙吸了吸冻得通红的小鼻子,回眸再看看萧月,那人俨然一副震惊且疑惑的表情。 像个蠢货。 宫阙没心思去杀蠢货,转身便要走,却不想被身后人捉住了手腕。 “你究竟是什么?!”萧月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她看着面前人,露出了看鬼一般的神情。 “?”宫阙撇过头去看她,森然一笑,微微挑起眉毛,银牙轻咬,“我什么也不是。” 萧月只觉得自己手中无力,从宫阙瘦弱的胳膊上褪下,落在雪上,显得皮肤晶莹,吹弹可破。 等到宫阙回到咏絮宫的时候,所有人皆是一惊—— “公主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随即众人又是抱衾拥之,又是以汤沃之,搞得换完亵衣的宫阙裹得像个抱着汤婆子的小馒头。 “那个……呃……”宫阙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宫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根本没人听她说话,都在兀自忙活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那个……我有点发烧,我可以自己去抓点药么? 但眼前这副状况,她也只能闭上嘴巴,静默地看着屋中的一切,直到…… 她被烧晕了。 漂亮! 梦里的世界跟梦外也差不多,宫阙看着一片白茫茫,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似乎怎么走都会被留在原地。 于是某只团子选择一屁股坐下来当一条咸鱼,等她坐下来时,梦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说实在的,这个梦或多或少有点不吉利。 她梦见宫中封狼居胥,兵临城下,许多士兵在她身旁一跃而起,随着一阵激烈的兵刃相向声和惨叫,整片皇宫都被染上了血色。 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被烧毁,在灰烬中坍塌,而一个女子身着明黄宫服,就站在楼的横栏处,纵身一跃…… 但并没有死,她被人救下了。 宫阙不去看那边的热闹,反而在尸体里挑挑拣拣。 然后……喜提宫麟、徐苑尸体两副,宫康顺首级一枚,以及一把宝剑。 宫阙:?!!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她回首。 那是一位男子,身长约八尺,着龙衣,玄色衣衫上用金线绣着的龙纹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地夺目。 但他的容貌却被打上了满满的马赛克,这让宫阙十分出戏。 梦到这里就散了,等她再醒来,已是晚间,估计众人早就睡下了,但宫阙睡不着。 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又不能出去吹冷风,不如在屋子里做点事。 想着,宫阙拿起了一旁的纸。 …… 第六十一章 奶茶是什么? 三公主拖着病体不眠不休叠了三天的纸,据说,当门被打开时咏絮宫的人都炸了。 这是宫中人口相传的事,许多人都以为她精神出了问题,不然哪有人能坐在那里不眠不休地只重复做一件事?! 宫阙本尊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叠的是大烟花。 还咏絮宫的人都炸了,合着某网络热门文学是从这里流传下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 宫阙转头看了看自己堆成山的千纸鹤,不过是病重消遣的产物罢了,毕竟自己烧昏后玉儿就没让她出屋一步,搞得她闲得慌。 但一看那几乎占据了她闺阁三分之一的千纸鹤,她又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 难不成要用线穿起来,然后系个风铃挂在门上? 好像也不错。 宫阙摩挲着手中折到一半的千纸鹤,没再折下去,将它伶仃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拿针与线。 长长的一串千纸鹤就这样被一针一线穿了起来,直到最下面挂了个金黄金黄的小铃铛,看起来格外讨喜。 宫阙蓦地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常用的发带——红绸子、金领铛,她走一步就响一声,每一声都像是响在她心坎坎上,只可惜总会有人寻着那铃铛的声音来猎杀她,后来,她就把那一双红绸带扔掉了。 再喜欢的东西,只要对自己不利就必须被扔掉。 这是宫阙活了那么长时间第一次悟出一番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别人都会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真是奇怪…… 思绪从回忆中出来,宫阙拨弄了手中的铃铛,发出了铃铃朗朗的声音,惹得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若是这些东西传出来,苏景御一串,宫婉柔一串,宫敛翼一串,宫子期一串,宫知意一串…… 还剩下一串。 见此,宫阙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剩余的那一串时,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一个懦弱却又纯良的笑脸。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宫阙将最后一串千纸鹤系好铃铛,再备上一封信纸,浸上一笼梅香。 饱满的笔尖点了墨的颜色,在泛黄的纸上写下一字一句—— “见字如面。一别累月,何思可支?天涯在望,不尽依依。揖别丰标,瞻园几度。不亲乏宇,裘葛已更。睽违丰采,数易春秋……” 直到最后,落上一款“臣妹,宫阙奉上”,这封信才算有个终了。 只可惜,写信的人还在,可守信的人却不知到了奈何第几重,只能将信做齑灰,飘散过忘川。 在宫阙的再三坚持下,玉儿只好在庭院内烧了个火盆。 旋即便看见自家粉雕玉琢将一串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折纸放入火盆中,那折纸转瞬便烧作齑灰,只有一个金领铛还在火中熠熠生辉。 “公主什么时候和八皇子这般好了?”玉儿一边用木棍捅着火盆里的火,一边好奇地说道,“话说公主,你这穿的一串叫什么啊?看着怪好看的。” “千纸鹤。”宫阙眸中星火闪耀,复又抬头看向玉儿,微微一笑,“改日迟迟再教玉儿姐姐折,可好?” 玉儿看着自家公主温柔的笑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公主怎么对玉儿这么好哦?又给玉儿吃好吃的,又教玉儿读书识字,如今又要教玉儿折什么千纸鹤。” “若是我的阿姊也能有这般好命就好了。” “阿姊?”宫阙可从未听说过玉儿还有一个姐姐。 “是啊。”玉儿将身子朝着宫阙这边移了移,小声说道,“我原本是有一个阿姊的,和我长的可像,只不过她五岁那年我们家里闹饥荒,父母狠心将她卖到窑子里了。” 她说到这里,忽地不说了,紧咬着下唇眸中亮晶晶的,缓了许久才呵出一口气,笑:“要是她也能遇见公主这么好的人就好了。” “……” 沉默了半晌,宫阙缓缓开口:“你阿姊叫什么?” “碎玉。”玉儿声音依然带了几分颤抖,“我叫执玉,姐姐叫碎玉,听名字就知道父母偏向我。” “碎玉……”宫阙想了想,心中暗下决定—— 改日让叶亭那小子好好找找,喝花酒逛花楼什么的他最擅长了,正好他前几日还问她新开的花楼叫什么名字。 就叫长乐,若是人人皆能长乐就好了。 想着宫阙搓了搓自己冻的有些僵冷的小手,使坏般地朝玉儿脖颈处一窜,冷的玉儿赶紧打了个冷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玉儿:!!! “公主!您可真是坏心眼!!!” 宫阙面对面前杏眼圆睁的玉儿只是笑眯眯地将揣手手,笑着问她:“冷不冷?” “当然冷啦!”玉儿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公主您都不知道您那双手有多凉!差点就要把我冻成冰了!” 面前的小恶魔依旧是笑嘻嘻地看着她,吸了吸鼻子,怂恿道:“要不要喝奶茶?” 玉儿:??? “奶茶”是什么?是奶么?是茶么?还是其他的啥? 玉儿不明觉厉。 见她没动静,宫阙歪着小脑袋朝她眨巴着眼睛,而她也朝着宫阙歪着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 “走走走,喝奶茶去!”宫阙一把抓住玉儿的手,拉着她进了灶房,搞得玉儿一头雾水。 正当她在想奶茶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又听到宫阙一个人搭了小凳子站在灶台旁自言自语道:“没有热奶茶的冬天是不完整的,玉儿姐姐,刚巧我生病时父皇差人送来了牛奶,你能不能帮我拿来些?” 玉儿点了点头。 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奶茶就是将奶和茶一起熬煮,这茶不能是绿茶,不能是龙井,不能是铁观音。 只能是红茶。 然后玉儿又看见宫阙从糖罐罐里舀出好大一勺糖,“唧”就往奶煮茶里面倒,看得她都心惊胆战的。 等到最后,她同宫阙一起将茶渣过滤,将那物什分成一碗一碗,奶香浓郁、茶香芬芳,冒着一缕缕的热气。 在这个寒凉到极致的季节,这些奶茶光是看着就格外暖心。 “玉儿姐姐。”宫阙一双烫红的小手捧着奶茶乖乖递到玉儿姐姐面前,双眼泛着光芒,“尝尝。” 玉儿浅尝了一口,顿时变成星星眼—— “公主,这这这!这是仙水嘛?这也太好喝了?!!!” 玉儿恨不得将面前这碗……这叫啥来着? 哦对,奶茶! 她恨不得将这碗奶茶供起来,让神仙也尝尝这东西有多好喝! 看着玉儿夸张的反应,宫阙眉眼弯弯:“去叫其他姐妹也过来喝,冬天天凉,一会儿再做些暖贴给你们,女孩子冻坏了可是要作病的。” 玉儿显然对宫阙口中的生词十分陌生—— 暖贴?那又是啥? 不管了,反正公主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超级神仙的东西! 只要是公主要做的事情,想都不用想,可以直接闭眼赞同!!! …… 第六十二章 暖宝宝 暖贴。 这个世界里当然没有做这种东西的材料与技术。 不过既然已有万宝囊在手,还害怕什么呢? 宫阙莞尔一笑,从万宝囊中掏出几沓暖贴,分量足到简直可以大甩卖! 看着手中厚厚一沓,她仍是觉得不够用,咏絮宫那么多人,还全是女生,自然要多备一些。 就这样一直掏一直掏,直到自己的小床铺被暖贴占了个满当,宫阙才叉着腰打量那些东西—— 每个人四五贴应该够用上两天的? 某只奶团子拍了拍铺满床的暖贴,总觉得还是不够,但是再拿的话估计就没有地方放了…… 算了,先把这些发下去再说。 但一下子分发这么多量又会惹人嫌疑,若被多嘴多舌的人看了去,又不知要增添多少烦恼。 就先每个人发一贴好了。 先试着用,剩下的存起来等以后再发给她们,总之不能让她们冻着。 这般想着,某只小团子“哒哒哒”地跑出房门,将手中的暖贴分发给了咏絮宫的姑娘们。 众人望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皆是疑惑不解:这是什么?公主从哪里讨来的? 虽然心中有疑,但她们至少能保证一件事—— 公主给的必定是好东西! “这样,把那一层油纸撕下来,然后将暖宝宝贴在小腹上。”宫阙边说,边有模有样地教她们如何实操。 众人皆是学着宫阙的动作,将那名为“暖宝宝”的东西贴在肚子上。 但是……没什么感觉啊,凉凉的,贴了跟没贴一样,难不成是用来挡风的? 但这么小的一个东西也挡不住什么呀。 “公主这是做什么的呀?”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拍了拍小腹上贴着的暖宝宝,不明白自家小公主的用意。 虽然公主平时都会给她们一些好东西,但这个除了有些厚重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宫阙笑而不语,静静地等待暖宝宝发挥作用。 不久…… 人群中忽地有一人惊呼道:“欸?!这个东西它热了!” 不多时,其他人也跟着惊喜地叫了出来—— “好像是啊!我的这个也热乎了,暖暖的,一点都不冷了!” “我的也是!我的也是!!” “哇,好暖和,好像一个小火炉啊!” 众人如兴奋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自己的感受,时不时好奇地摸摸别人腹部,暖烘烘的,让原本寒冷的冬天一下子温暖起来。 有了这个,冬日里干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冷了! 看着众人兴奋好奇的模样,宫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公主真是心灵手巧,连这种东西都做的出!”玉儿显然兴奋劲还没过去,不住地地夸奖道,“我们公主这般厉害,不会是神仙托生的?” 宫阙淡然一笑,略带娇嗔地说道:“哪有什么神仙?少迷信那些东西。” “哪里是迷信?肖昭仪说她亲眼见过呢!白发白衣,仙风道骨,模样还极为俊俏。若不是神仙,哪能生得那般好模样?”夏竹笑嘻嘻地打趣道,“不过我看啊,就算是天上顶好的神仙也比不过咱们公主,咱们公主才是咏絮宫的福只呢!” “就是就是,自从有了公主,就没人再敢欺负咏絮宫的姐妹们,况且陛下还爱极了公主!要我看,公主分明就是九天玄女到人间历劫的,如今苦尽甘来,未来更是不可斗量!!” “还什么九天玄女,春兰,你怕不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 “才不是呢!我、我平日里都忙着干活,哪里有时间看话本子?!” “你少来!前些个日子还从你床下翻着好几本话本子呢!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冬梅姐姐的?” “秋菊,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那些写了风花雪月的话本子给你拿走?!” 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众人,宫阙心情极度舒畅,原本空缺的胸腔就像是被什么填补了一般,暖暖的。 她总觉得日子就这样挺好的。 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等等,徐苑去哪了? 宫阙觉得许久没见她出来玩,没了她,身边倒是少了许多声音。 如是想着,她悄悄退出了这场热闹,举步来到了徐苑房门外。 屋里安静异常,宫阙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有些好奇,宫阙踮起脚尖,食指蘸了些口水在窗户纸上戳小洞洞,透过那一个小洞洞观看着屋里的景象。 四处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被玉儿收拾过。 但很神奇的是,徐苑居然没有把屋子弄乱。 按常理来说,她应该在里面。 怕她出事,宫阙轻声道一句“我进来了”,旋即轻轻推门而入,转身,关好门,脱下沾染凉气的斗篷后才敢朝着屋里走去。 那人就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听到有人进来就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赶紧把手头的东西藏起来。 宫阙手拨珠玑,缓缓打量了那东西所在的地方,又看了看徐苑,声音轻缓:“在做什么呢?害怕我看见?” “没、没什么呀。”徐苑试图装傻,但她那点小心思宫阙还看不明白? 只见某只坏心眼的小团子伸出手来佯装想要将那物什拿走,吓得床上的人赶紧捂好被子,连忙摇头道:“不能看,不能看!”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宫阙没有看到,可她一打眼倒是看见徐苑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看起来是缝补的时候扎到手了。 还不止一次。 宫阙有些疑惑:“你在做针线活儿?” 徐苑点了点头后又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宫阙试探道:“衣服吗?” 徐苑:“暖手筒。” 宫阙:“你一直在做?” 徐苑:“没有做。” 宫阙:“做几天了?” 徐苑:“三天。” 宫阙似乎掌握了跟徐苑套话的门路了,话说面前这位是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这个事实啊? 她缓缓牵过徐苑的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针扎过的痕迹,轻声问道:“疼不疼?” “不疼,嘿嘿~”徐苑将手抽回,将被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摆弄给宫阙看—— 那是一个根本不成形的暖手筒,针脚粗糙笨拙,但能看出来缝制的人一直很用心。 “只可惜母妃不会缝,不然一定早就缝好了。”徐苑摸着那上面的绒毛,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有了这个,迟迟冬天就不会冷了。”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 “从秋菊那里,有一次母妃看见她在做,说是要给自己的妹妹寄过去,她说有了这个,她的妹妹就不会再冷了。”徐苑看着手中卖相极为难看的东西,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为什么秋菊做的那么好看,母妃做的就这么难看啊?明明母妃也有在好好缝的。” “呃……”宫阙挠了挠小脑袋,不知道跟她怎么解释“技术”这个事情。 虽然她是一片好心,可再这么做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又容易弄伤自己又浪费材料。 不过既然她想要学点东西也好,至少不会再吵着闹着要出去玩。 看着她身旁的针和线,宫阙歪了歪小脑袋,思忖了一下。 忽地,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 对了!就是那个!! …… 第六十三章 织围巾 “我教你织围巾。”宫阙边说着,边走到一旁去拿金疮药,“那个不伤手还好弄。” “围巾?”徐苑显然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 "嗯,等我给你上完药就去找毛线,到时候我教你织,至于这些东西……"宫阙歪着脑袋看了看徐苑身旁的针线,悠悠道,“就让我先给你收着。” 徐苑微微点头:“好哦。” 顷刻过后,宫阙果然找来了织围巾的家伙,一针一线地教她。 虽然那个愤怒井会时常在头上出现,虽然自己额头时常会冒滑黑线,但好在还是教会了徐苑基本步骤。 看着那人自己磕磕绊绊地织了一小段,宫阙欣慰的像个教会孩子自理的老母亲。 不过经这一折腾,天也不早了,俨然有了变黑的趋势。 宫阙这才想起来要给苏景御他们送千纸鹤呢,但看起来今日只能给苏景御送去了,其他人明日再说。 想着,宫阙披上小斗篷,拿好要带的东西一溜小跑跑出了咏絮宫—— “我马上就回来!” …… 看着这漫天霜雪,在院子里煎药的元书忍不住朝冰凉的小手呵气,随后使劲地搓着,口中吐槽道:“殿下,这天真冷!” 都怪这破天气,让他们家殿下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暖和一点啊…… “没关系,冷就冷些……”苏景御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捧着书卷,闻着院子内浓浓的药苦味忍不住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自己这副身子当真是孱弱,稍稍遇一点冷就会伤风伤寒,不似上一世那般。 他有些厌恶了这天天喝药的日子,那药的苦味似乎浸泡着他的全身,让他连当初心头的那一点甜都泛着苦。 元书吸了吸冻得有些僵冷的小鼻子,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屋中的小殿下又传来一句话—— “熬过寒冬就好了。” 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元书仔细地想了想,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只好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确定的东西甩出脑外。 乍然有人敲门,元书去开,却发现一个熟悉身影站在那里。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开的这么快,敲门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那个,远山眉微微扬起,就连那双铜铃眼也圆睁着,看起来煞是可爱动人。 “三公主?!” 元书的一声唤,倒是将宫阙的神唤了回来。 只见面前的小姑娘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手上后就提着裙摆走了。 末了还不忘在远处朝他挥挥手,说上一句:“很晚了,我先回去,明天见。” 元书被她这一下搞得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晕乎乎地将手中的东西拿回到屋子里。 “是三公主送来的。”元书说着,掀开盖在篮子上的那一层红布,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东西,什么手炉,什么凝神香,还有一串不知道什么东西。 看起来是纸折的物什,下面还系了个铃铛,看起来怪好看的。 元书将那一串东西拎起来给苏景御看,后者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说道:“挂在房梁。” 呃……话说这种东西挂在房梁上有什么用么?又不能驱鬼又不能招神,他原想着烧掉取暖呢。 但既然自家殿下这么说,元书也只好将那一串没什么用的手工艺品高高挂在房梁上。 他一动,铃铛一响,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苏景御觉得这声响甚至比凝神香还好用上许多。 “要我说,三公主可真是个神仙似的人呢,总是能在咱们最缺东西的时候出现。”元书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声音轻快,“殿下,你说,三公主会不会是神仙啊?咱们需要什么她都知道。” 苏景御笑而不语。 这位三公主是不是神仙他不知道,但他见过真正的神仙。 那是个天生长得清冷的女子,由是那眼尾一线红,直叫人失了魂魄。 她起身,衣裙洒落,在地上铺散开来,雪白长衫中笼罩的莲纹衣摆,于薄纱中若隐若现。 有时那双剔透的眸子神莹润泽,朱红潋滟如光,山川河流皆入她眼素淡。 一阖眼便是千万年,一阖眼便是天上人间。 她说,她原是有个名字的,是收养她的妇人给她起的名字,只是他在忘川中躺了千百年,记忆早被冥河水冲刷殆尽。 只剩下那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唯有那双清澈寡淡的眸子他未曾敢望。 他怕忘了,就再也记不得她是谁了,可他连自己上辈子叫什么都忘了,又怎么去找她呢? 有人告诉他,她就在这里,所以他来寻,却终究还是寻不到,反而被人充到玄月国当质子,过这极苦的日子。 不过…… 如今想来,那双眸子倒是跟宫阙那个小丫头的眼神像极了,只可惜宫阙还是小小的一团,尚未长开。 不知道日后回事如何。 苏景御想着,便是笑了,合上书本看向那篮子中的香炉,呼出一口气。 …… 玉儿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会回来这么早。 难不成公主是改了性子?! 没在乎玉儿吃惊的神色,宫阙蹭蹭蹭走到了灶房里拿了火折子生火。 没别的,肚子饿了。 看得玉儿赶紧夺过她手中还未燃起的火折子,急急道:“哎哎哎!公主,这些事玉儿来就好,您就说您想吃什么,玉儿保证给您做的服服帖帖的!” 宫阙眨巴了两下眼睛:“想吃汤面了。” 玉儿:害,这还不容易,汤面什么的她最会了! “公主您就放心,玉儿做的阳春面一定好吃!”玉儿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承诺道。 宫阙憋不住,“噗嗤”一笑:“玉儿姐姐做的一定很好吃!” 她这么一夸,玉儿恨不得把鼻子翘上天去:“那是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公主是谁!” “好啦,别贫啦。”宫阙笑眯眯的模样甚是可爱,只见她将手手揣进袖子里,举步朝外走,声音甜糯,“那这里就交给玉儿姐姐啦,迟迟去别处看看。” 玉儿点头如啄米:“嗯嗯!” 转头宫阙就来到了徐苑那里,屋里都黑了,那人还在织。 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她点了一盏灯,凑上前去看,徐苑手中的东西看上去倒是织得有模有样的。 再抬头看看徐苑的表情…… 啊,好认真啊。 认真到宫阙点了一盏灯凑过来她都不知道。 为了让那人注意到自己,某只小团子只好轻轻在她耳畔吹气。 徐苑:!!! …… 第六十四章 我究竟是谁 “好、好痒。”徐苑难受地蹭了蹭耳朵,一转头,正对上宫阙有些亮晶晶的大眼睛,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她有些娇嗔地叫道,“迟迟!” 手中灯火微摇,宫阙小心翼翼地将它拢住,旋即将它放在一旁,静静坐在床边看那人手中的物件,轻笑了声。 “不、不许笑。”徐苑护着手中的东西,轻轻捏了捏宫阙小巧的鼻翼说道,“这可是母妃做了许久的东西呢!迟迟不许笑话母妃……” 宫阙乖巧点了点头,捂住被捏的小鼻尖,声音闷闷的:“我没有在笑话你,只是觉得这东西做的还有模有样的,仅此而已。” 听完她的话,徐苑抿唇一笑,继续做手中的活计,兀自喃喃道:“以前迟迟总是挨冻,冷了也不敢告诉别人。等母妃做完这个,迟迟就不会冷了,是不是?” 宫阙先是愣了一下,回答的尾音有些被拉长:“嗯……” 大概,但愿。 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转世轮回。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若是迟迟换作了别人呢?又或者说,若是迟迟不是迟迟了呢?你还会一样爱着她么?” 这个句子相当复杂,徐苑只听懂了一小段,于是摇了摇头,单纯地回答道:“不会啊。” 宫阙倒映着烛火的眸子忽地暗淡下来,她望了望窗外的雪,又看了看徐苑手中织着的围巾,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出了房间。 俄而雪骤,宫阙伸出莹白掌心接住几片晶莹雪花,看着它在掌心一瓣瓣融化。 夜如浓雾般肆意流走到各个角落,寒凉刺透骨髓的寒夜,一片清冷寂静。 无论是多么温暖的光,都是属于宫迟迟的,都与宫阙无关,有些人,不过是借着他人皮囊讨别人欢心罢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宫阙觉得这八个字来形容自己再合适不过,宫阙就是宫阙,宫迟迟就是宫迟迟。 属于那个人的东西终究不会属于她。 心有点乱,这不是神应有的心态。 宫阙觉得自己该冷静一下。 如是想着,她足尖轻点,一跃而上,复又稳稳坐在枝头,像一朵红梅般遗世独立,望着那一弯下弦月,长长呵了一口气—— “我究竟是宫阙,还是宫迟迟呢?” 若她仍是神女宫阙,何必要参与凡人的勾心斗角?若她是公主迟迟,何必要一身逆鳞? 宫阙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替身。 休祲于天,休主福兆,除却某一时的迷惘导致命数坎坷之外。 这是顾不虞算出的卦象。 她缓缓抬头,看着咏絮宫的四处,总觉得这里比刚来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多了几分生机。 既然一切都朝着好的苗头发展,那说明自己做的没错,宫阙如是安慰着自己。 她算是心安了,刚到这里就看到她如猴子般挂在树上的玉儿瞬间不淡定了:“公主,您坐在树上干什么呀!这么危险,快下来快下来!!!” 宫阙低着头看她,坏心眼地歪了歪小脑袋,朝着她笑道:“可我若是摔下去的话,会死掉的。” 啊这啊这! 玉儿觉得公主说的非常有道理!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树上挂着啊!!!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宫阙自己默默趴下来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那位小主子就恹恹摆了摆手说道:“很晚了,回去睡。” 玉儿:??? 怎么感觉公主心情不太好?难道是跟娘娘吵架了,可娘娘那副样子…… 吵得起来? 玉儿狠狠吞了口口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算了算了,就算问了以她的脑子也不一定能明白,还是听公主的话洗洗睡觉好了。 回到房间也睡不着,宫阙坐在床榻上点了一盏小灯读书,顺便从万宝囊中掏出一堆东西来吃。 何以解忧?唯有薯片和可乐! 但其实还好,也没什么好忧的,只要她势力够大,早晚能把皇后那个白莲花给弄死。 等到那人死后,自己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这般想着,宫阙悠悠打了个呵欠。 第二天。 宫阙一大早上就起来挨家挨户地送东西,又是暖宝宝又是千纸鹤的,只是总觉得少了往日的那些活泼劲儿。 宫敛翼与宫子期神秘兮兮地对视了一眼,问道:“我说小团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宫阙:“?没有啊。” 宫敛翼不相信:“你的眼神都告诉我你有事瞒着我了,哎,有什么事就说嘛,这宫里没什么事你三哥我解决不了的。” “嗯?”宫阙显然一副掉线的状态,没有听宫敛翼在说什么,只是淡淡一应,“哦。” 这让好不容易逞一下威风的宫敛翼败兴而归,但他并不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后学着大人的模样,摸了摸宫阙的发顶。 “嗯?”宫阙微微抬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眸。 只见宫敛翼拍了拍自己坚挺厚实的胸脯,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豪迈地说道:“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说出来,毕竟我们是兄妹嘛,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帮你的。” 兄妹? 宫阙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谁比谁大,她可是活了好几百年呢! 但宫敛翼的这番话却让宫阙心中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滋味,暖暖的,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这种温暖融化掉了。 是以前没有感受过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咧了咧嘴笑道:“知道啦,还有,别摸我脑袋。” “切。”宫敛翼撇了撇嘴,给了宫阙后脑勺不轻不重的一下,看着面前的团子踉跄着捂脑袋看他,那嫌弃的小眼神简直绝了,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对,就是这种眼神,眼睛再瞪大点,肉脸再鼓一点,对嘛!这个样子才像你!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多吓人。” 宫阙被他这副贱贱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只能微笑着点点头,声音格外温柔:“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宫敛翼:认错态度这么良好?不会有诈? …… 第六十五章 少于子虚国那小子来往 “不过话说回来,三妹这个东西是如何做的?”宫子期低头看着手中正在发热的东西,仔细捉摸着它的成分。 只可惜这东西过于神奇,他研究不明白。 “这个么……”宫阙低头仔细思索着如何跟他讲铁粉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东西,说深也深,说不深也不深,但是对于古人来说还是比较难理解。 于是,宫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转,打算转移话题:“四哥是想做给谁呢?” “哦,没有,只是母妃一到雨雪天气就会腹部疼痛,我想着若是有了这物什,能随时随地带在身上,能为母妃减轻许多痛苦。” 此话一出,宫阙瞬间给他带上一个“孝顺孩子”的标签,她也没想到,平时那么别扭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再一看旁边大大咧咧的宫敛翼,她忍不住怀疑这俩孩子真的是一个妈生的么?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原来如此……”宫阙低声沉吟,等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后才望着宫子期笑,“这个不能说的啦,只有女孩子才能学,不过若是四哥想要便同迟迟说一声,这东西,迟迟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这里,原本还在蹙眉的宫子期眉头渐渐舒展开,一副心悦模样,点头道“好”。 “那就先这样啦,迟迟回去了,还有事情要做呢。”宫阙乖巧地挥了挥手,打算说再见,可还未等她转身,背后宫子期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有,少与子虚国的那小子少来往。” 宫阙不解地回头,眨巴了两下眼睛,装傻道:“子虚国的那位是谁呀?” 但宫子期只是有些冷淡地对她说道:“你知道的。” 宫阙被她的话一噎,伫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近来玄月国与子虚国的关系有些紧张,我知道,这些与你们两人无关,但时事如此,再怎么样也要避嫌。” 宫子期说的严肃,就连素来孟浪的宫敛翼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但又看着宫阙怅然若失的神情不由得心软下来,于是缓和了眉眼: “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实在想见也不是不可以,偷偷见一次两次就好。” 他话刚说完,就被宫子期狠狠撇了一眼,吓得他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好的,迟迟知晓了。”宫阙知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坏了规矩,只不过…… 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到年节的时候去看一眼也没关系? 就当是为了玄月国与子虚国的良好交际关系? 单方面的。 不过要说保持两国友好,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解决方式——让苏景御登基。 这是宫阙目前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毕竟自己此前对他不差,等到他登基后一定会念着她对他的这份好,就算他不念着也会有人帮他念着。 但目前来看,这个计划有两个不妥之处: 第一,他爹没死。 第二,他才十岁左右,太小了。 于是她默默抹杀了自己这个邪恶的念头。 在回咏絮宫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了苏景御一眼,她昨天说过的今日要来看他,若是不来便是失信。 宫阙平生最不喜失信之人。 “三公主!”元书一见到这位三公主就很开心,他知道,只要三公主来,就一定会给自家殿下带来福气。 宫阙踏进小院子,可与往日不同,今日的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是你?”她看着院子里伫立着的那位身着粗布衣衫,浓眉大眼的男子有一点吃惊。 这人,不就是那人跟踪她又被她在檐上发现的那个人么,原来,他和苏景御认识。 那他那天跟踪自己做什么? 看到宫阙那一双秀眉微微皱了起来,墨凛不在意地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举了起来调笑道:“呦,这不是那天的团子么?让叔叔好好抱抱!” 不知羞! 宫阙在心里骂道,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挣扎,不然小短胳膊小短腿刨蹬起来多难看、多失礼! “好了好了,把我放下来。”宫阙一脸嫌弃地推开墨凛即将要凑上来的胡子拉碴的脸,声音清寒,“我这次来是有事的。” “哦?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也会有心事?”墨凛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但随即而来的苏景御阴冷的目光却逼得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奶团子。 宫阙背对着苏景御,自然看不清她的神情,等到她走到那人面前时,对面的人早已换回原本温润公子的模样,温声道:“公主此番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商讨?” 宫阙听到这话后,转头看了看墨凛,那动作中的含义几乎都要溢了出来:他太挡害了。 看着自家主子那溢于言表的纵容神情,墨凛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临走前还不忘偷摸笑两声:他家主子果然对这小丫头有意思!他墨凛简直就是当代预言家!!! 想着,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怀间一直保护得很好的玉佩,莞尔一笑,消失在庭院的一角。 挡害的人已经走了,宫阙回头看着苏景御的双眸,那双眸子黑白分明,透露着难掩的聪颖与干练,只是他身上的药味更加深重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你……” 宫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你先说。” 两人的声音再次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逗得站在一旁的元书想笑还不能笑。 “那便三公主先说。”苏景御声音又轻又浅,其中还时不时地夹杂着低声的咳嗽。 “我……”宫阙咬了咬下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等她思索了一下才轻声说道,“那个……听说近日玄月国和子虚国关系不太好。” “嗯。”苏景御微微一笑,书生儒雅之气尽显。 宫阙只听他笑着说道:“那公主会厌恶臣么?” “自是不会。”宫阙回答的干脆,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苏景御放心不下,或是因为自己把他快要当作了孟子安,或是其他…… 宫阙不明白。 …… 第六十六章 这就是练武之人的柔情么 这一日,熹妃娘娘派人来找宫阙,宫阙懵逼。 听到是要教她习武之后,宫阙瞬间明白了,乖乖跟着熹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走。 到了地方,她搭眼一瞧,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与其他风头正盛的妃子相比,这里倒是更加寂寥一些。 一番打听之后,宫阙知道,虽然皇帝的确喜爱这个妃子,但却是三分爱三分敬,知她喜静平时也不敢叨扰。 毕竟谁会不喜欢能舞大刀的小姐姐呢? 抱着好奇的心态,宫阙朝着里面探了探头,还没等她进行下一个动作,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做什么呢?探头探脑的。” 吓得宫阙心里一惊,赶紧转过头来,朝着那人郑重一礼:“宫阙见过熹妃娘娘。” 瞧着面前的小丫头还算有礼,熹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用食指的骨节处,将她白净的小脸缓缓抬起,仔细端量着她的容貌。 就在她端量宫阙的时候,宫阙也在打量着她。 虽然已经猜到女将军不会太过于生猛,但面前这位冷美人长得也太过精致了一点,尤其是那双薄唇,点了绛红后看的人直想亲上去。 不过,都说嘴唇薄的人也薄情,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那边,熹妃也算打量完了,松开宫阙的下巴,声音泠然:“进来。” 宫阙迈着小短腿努力跟着她的大长腿,可是那人走的实在是太快,步履生风,叫她怎么努力也跟不上。 “怎么走的这么慢?”熹妃回头,看着和自己差出好远的宫阙,眸子淡淡。 宫阙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又看了看那人的大长腿,用力迈出了一大步。 什么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熹妃秒懂,怕她拖了自己安排好的进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扛起,然后“嗖嗖”向前走。 宫阙:…… 此时的她正迎着寒风,内心似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其实……你等等我就好了,真的不用把我扛起来,您这一扛,肩膀顶我胃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宫阙心如死灰,那人才将她放下。 宫阙打量着四处,好像就是一片空旷的场地,若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 就是风比较大。 就在她还找这片场地的奇特之处时,身旁的冷美人轻启檀口:“这里,扎马步,一个时辰。” 宫阙面无表情:“……” 她会冻死么?冻死之后会有人给她买棺材么…… 好,她扎! 某女抱着必死的心态,在寒风中扎着马步,看着面前的冷美人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抱着汤婆子,悠哉游哉地喝着下人们端来的热茶。 那模样好生惬意。 宫阙狠狠吞了口口水,继续稳稳扎马步。 熹妃说是要去做点事情,她不回来宫阙就不能松懈。 好巧不巧的,那人前脚刚走,宫冠玉与宫敛翼就来了,据两人说,是经过。 “三皇妹这是在做什么?”宫冠玉看着在雪地里扎马步的宫阙,有些疑惑,“莫不是被哪位娘娘欺负了?” 宫阙摇了摇头:“迟迟是在跟熹妃娘娘学武。” 话音未落,她的身旁响起了毁天灭地的笑声,只见宫敛翼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就你?你个还没我拳头大的小团子还学武?就不怕熹妃娘娘一拳给你打翻?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都抽了筋。 宫阙:要死啊你! 但她只是淡漠地看着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嫌弃的模样简直溢于言表。 被宫敛翼狠狠抓着肩膀头,宫冠玉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他抠出来了,撑着一脸苦笑他微微道:“三皇妹有此心自是好的,只是不要太过劳累,为了习武伤了身子可是不值。” “多谢二皇兄提醒,迟迟定会注意的。”宫阙说的乖巧,让人见之生怜。 宫冠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其他,倒是宫敛翼在一旁喋喋不休:“我说你好好个小姑娘练什么武呢?你知不知道熹妃娘娘一把大刀就能给你压趴下,况且你觉得有我们在你还能出问题不成?有我们保护你,我就不信谁敢动你一下!用得着你去耍大刀?” 宫阙原本想说一句“你不懂”,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练武只是个名头,她会武功,但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都没有练过什么招式就能飞来飞去,是不是有点离大谱了? 就是想象一下:一个还没别人腿高的孩子,什么都没学过就能百步穿杨,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宫阙无论如何都要学武的理由。 “行行,你好好练,将来准备屠城。”宫敛翼笑的有些累了,悠悠打了个呵欠,拍了拍宫冠玉的肩膀道,“二哥,我们走。” 宫冠玉:你是跟我的肩旁头过不起了是么?又是掐又是拍的,还拍的那么使劲。 虽然他是这么想,可表面上还维持着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微微一笑:“好。” 望着两人渐走渐远的身影,宫阙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刚才吵得太投入,忘记身体上的不适了。 怎么办?感觉坚持不住了,这才蹲了多长时间啊。 宫阙为自己这副略显孱弱的身子狠狠在心中叹了口气—— 有点饿,有点累,早知道早上吃点东西就好了,不知道徐苑和玉儿她们有没有吃饭。 不会为了等她,她们就不吃饭? 不能,至少不应该,所以她什么时候才能去吃饭呢? 好饿,好累,好冷…… 是不是回到现代就不用这样了? 虽然这么吐槽着,但宫阙的步子从未挪动过一下,等到熹妃再回来时,不见宫阙,只见茫茫雪中立着个雪人。 “宫阙。” 熹妃一叫,只见那雪人抖了抖小脑袋,露出一个冻得几乎面色紫青的小脸来,一开口,声音打着颤:“在的在的。” 见她这副模样,熹妃也不便相强,只能无奈道:“走。” 走?去哪里? 宫阙一个没注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然后…… 熹妃很贴心地将她一胳膊夹了起来,带着她健步如飞。 虽然,但是…… 这就是习武之人的柔情么? 宫阙有些哭笑不得。 …… 第六十七章 总有太多遗憾 宫阙没想到,熹妃会留她在这里吃饭。 自从到了饭桌上,宫阙就一直很拘束,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熹妃悠悠开口道:“会喝酒吗?” 宫阙:“一点点。” 旋即那人不满地“啧”了一声,开口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一点点算什么?” 宫阙点了点头:“会。” 然后熹妃就差人送来了两大坛酒,没错,两大坛酒,根本不是宫阙眼花。 “这……”宫阙狠狠吞了口口水,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早知道就说自己不会喝酒好了,现在要喝这么大一坛,鬼知道她一会儿该怎么回去?! 况且她喝完酒,可能会做一些不雅的事情,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她这三公主的名声还要不要? “看什么?”熹妃看着小团子奇怪且畏惧的眼神有些奇怪,“这是我要喝的,不过你这小家伙想喝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分你两杯,这么样?要不要尝尝我这陈年的桂花酿?” 宫阙突然有些心动,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两只小手手端着杯子乖乖举到熹妃跟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阿眨的,让熹妃的心忍不住有些柔软。 那人原本冷冷的脸忽地一笑,仿佛三千烟花数尽绽放,绚烂异常。 宫阙只听她笑着开口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酒鬼。”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宫阙说着,将杯子举得更高了。 “好,有才气,像本宫!”熹妃一下子眉开眼笑,端起笨重的坛子将酒倒入了那个小杯子中。 当她开坛的那一霎那,木樨的香味一下子溢了出来,宫阙只觉得自己置身于月宫,在月桂树捡着桂花瓣。 熹妃自然知道自己的酿酒手法不错,很自信地说道:“喏,尝尝。” 宫阙很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桂花的香气在口中四溢,馥郁异常,果然是好酒。 “小丫头,你听好,我花折柳此生只收一个徒弟,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那人朱唇轻衔酒樽,头一扬,烈酒汤汤入腹,在倒吸了一口气后又补上一句—— “你可别给我丢脸啊。” 宫阙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持着酒杯向前一举,旋即学着熹妃的模样一口闷。 不得不说,这酒着实辣的很,呛得她脸都红了,不住地咳嗽着,伸出手来朝着粉红的小舌头扇风,葡萄似的眼睛里满含泪水。 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看到她滑稽的模样,熹妃笑得更大声了,伸出手疼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可是入宫以来第一个陪我喝烈酒的,一口就闷,你也不怕醉?” 那人的手显然有些粗糙,指腹上是厚厚的茧子,虎口处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想必是以前舞刀弄枪时留下的。 宫阙伸出自己白嫩幼滑的手轻轻附上她的手背,一抬眸,一张小脸绯红,显然已经醉了。 她轻轻开口,满嘴都是桂花酒的香气。 她说,熹妃娘娘,你真好看。 此话一出,熹妃一愣,旋即默默抽回了手,戳着小团子绯红滚烫的双颊,说道:“小家伙,你已经喝醉了。” 她怎么可能是美的呢? 她是谁? 她可是玄月国的女阎罗,是叫敌人闻风丧胆的花折柳,不长成夜叉的模样已经是不错的了。 是么?是的。 宫阙莞尔,收回了放在脸颊上的手,声音又甜又软:“可我觉得像熹妃娘娘这样的人就是很美啊,手执冷枪铁剑,护国也护家,很好啊。” 熹妃一笑,可却不似之前那般开心了,若是说之前的笑像是绽放的烟花,那么现在的笑就像是烟花绽放后的一地零落。 “我宁愿似从前那般执剑护国,也不愿要这富贵荣华。” 熹妃长长叹上一口气,摆弄着手中的酒樽,温言道。 “浮华么?那种东西只是浮于表面的,我握不住,也不想握住。什么风华绝代,风一吹就散了,也不知道她图的什么。” 她? 宫阙觉得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果然,能在后宫中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故事,也蛮有趣的。 等到她还想听熹妃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却是草草一挥手:“我也醉了,今日忘了我说的这些话,吃完饭后你便回去。” 宫阙点了点头,乖乖拿起筷子吃着面前的饭菜。 …… 等到她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这天黑的越来越早,不过没关系,等到冬至之后就好了。 如是想着,宫阙朝着咏絮宫一步步走去,步履平稳笔直。 至于她方才是不是喝醉了,谁知道呢? 可宫阙却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在回去的路上撞见顾不虞。 听慕容说,他这人素来喜欢窝在天机阁里,今日怎么想着出来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顾不虞的语气依旧很差,双手负在身后,一双无神的眸子“盯”着她看,“我怕你死了,慕容会把我的耳朵磨出茧子。” 宫阙:“我觉得我死的几率还是比较小的。” 她说这一句话还不够,还要补上一句:“至少比其他人死的的概率小,毕竟我是神女,总不能率先领盒饭?” 顾不虞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是冷哼一声之后转身走了。 宫阙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眯了眯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孩子的性格怎么这么别扭呢?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就连顾不虞也不知道,毕竟他来之前想的好好的,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对此,某位天师很是懊恼。 不过懊恼归懊恼,屋子里还有许多命数没有捋完呢! 比如说明年什么时候会出现洪灾,玄月国什么时候会出现暴乱,宫阙什么时候嫁人…… 当然,最后一个他有点管得宽了,但毕竟那个小丫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为上司算一下姻缘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 “娘娘,最近三公主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为何与天师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并且听说,她与素手天医的关系也不一般,您看要不要……” 茗香自己都替主子着急,眼看那小东西的势力越来越大,娘娘却愈发显得无动于衷,倒好似她们坤宁宫怕了她似的。 “急什么?”廖后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别人替我们出手。疯狗互咬,无论谁赢谁输,对我们来说总归没有坏处。” “若是她赢了,反倒可以为我铲除几个祸患,不是么?” 她懒懒一抬眼,明明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却越发让人觉得脊骨生寒。 “富贵乃争,人相构也。生死乃命,心相忌也。她们愿意争便争,我只需要铲除她们中最后的赢家就好了。” 廖后自然是不急,宫中朝中俱有她的势力。 只要她想,这宫中所有人的命,便是她说要就要的。 茗香有些疑惑:“所以,娘娘的意思是什么都不做?” “不。”廖后轻起薄唇,口呵兰香,“我们还是要当一当好人的。” …… 第六十八章 学棋 宫麟觉着自己有好几日没见到宫阙了。 怎么说呢? 有点想念,但他却怎么也不想踏入咏絮宫一步,也不敢给宫阙更明目张胆的宠爱。 思考了半天,他决定要刘瑾把小团子找来。 刘瑾知道,这是皇上的思女病又犯了,于是赶紧将宫阙接了过来。 得到传召的宫阙内心忍不住升腾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你确定这样不会耽误他批奏折么? 虽然这么想,但她也没敢说出来,只能乖乖随着刘瑾脚步走。 等到到了养心殿门前,她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从小荷包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石头,递给刘瑾看:“刘公公,这迟迟前几日捡到的黄色石头,您知道这是谁的嘛?” 刘瑾定睛一看,心下一惊:这哪里是什么黄色的石头?分明是他那日丢了的碎金子! 怪不得他左找右找找不到,原是被这小家伙捡了去。 不过,也还好是被她捡了去。 他笑了笑,声音放的轻缓:“三公主,这是老奴掉的,可否还给老奴呢?” 宫阙嘟了嘟红润的双唇,把玩了两下,将那东西交到他手中,满不在乎地说道: “刘公公,你拿这么个黄色的石头做什么呀?有什么用么?” “没什么用。”刘瑾随口胡诌道,“只不过这是别人给老奴的东西,老奴自然是要好好保留的。” “哦~”宫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默默在心里笑了下。 别人送的? 还是…… 前几日她便好奇这金子是刘瑾从哪里得的,在给叶亭寄书信的那日,她也将这块金子一并寄给了他。 听叶亭说,这可是玄月国最大的金号才有的原石,他们垄断了玄月国所有的黄金,就连叶家的金号都是从他们那里进的货。 没想到,这位刘公公这么有钱啊,不过,这就更加奇怪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呢? 宫阙觉得这宫中的事更加有意思了,不过现在她没有证据,更没有势力,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信。 况且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宫阙笑了笑,迈着小步子走进养心殿。 这次她进去的时候宫麟没有再批奏折,而是举着黑子对着棋局紧锁眉头。 宫阙早就听说宫麟爱棋,当年兰诗槐得宠就是因为棋艺精湛。 兰诗槐…… 她都快忘记宫中有这个人了。 宫阙进屋的时候没出声,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拧了一双秀眉。 东南,九。 如果她算的没错,扣在那里肯定会赢。 宫阙虽然没怎么学过棋,但架不住人聪明啊,再加上活得时间长,看着别人给她的棋谱看着看着就能背下来。 此刻,两个人都不由得为宫麟手中的棋子深吸上一口气,等待着它的落下。 果然,一切如宫阙所料,宫麟果然将棋子扣在那位。 那人松了一口气,她也舒了一口气,旋即甜甜地叫道:“父皇~” 宫麟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宫阙,她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用鲜红丝绸束着,格外可人,惹的他忍不住将这小家伙抱起来。 宫阙:…… 她真的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肢体接触。 吐槽归吐槽,宫阙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一双小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棋局上的黑白棋子,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小脸都憋红了。 宫麟等着她开口。 良久,只听宫阙指着棋盘上扰人的棋局,脆生生地说道:“莫为输赢扰清梦,一局残棋寄深情。” 说完,还甜甜一笑,萌得宫麟心都要化了。 看着小家伙呆萌的模样,又看了看桌上的棋盘,宫麟缓缓开口:“迟迟可要学下棋。” 听他这句话,宫阙立即眉眼弯弯,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更加显得可爱:“好哦,迟迟多谢父皇!” 宫麟一听到小团子想要学,更加开心了,一把将她放到对面,手把手地教她下棋。 宫阙听的认真,宫麟教的仔细,父女二人一片祥和的气氛让人不忍心打扰。 一炷香后,宫阙俨然已经能磕磕绊绊地与宫麟对弈,虽然下了几个子就会被对面绞杀,但宫麟依旧觉得欣喜。 他没想到他的小迟迟居然如此聪明,很多规矩一点即通,甚至能从他的讲解中举一反三。 这点在众皇子皇女间属实难得。 对此,宫麟对宫阙的喜爱又多了几分,但就算是心里喜欢的不得了,表面上也不能做出太多。 若是对她过度偏爱,指不定会为她招来什么杀身之祸。 况且,她母妃是罪臣之女,她外祖父犯得可是大罪,这又让他如何不心生芥蒂? 这点宫阙也知道,所以她并不求宫麟能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只要他心中能有“宫迟迟”这个女儿就够了。 “父皇,这下棋真好玩呀,您以后能不能再教教我。”宫阙说出这句话后便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捂住小嘴巴,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赶紧改口道,“不对不对,父皇总是很忙,好几日都见不到迟迟,迟迟不该提出这么无礼的请求的。” 说完,她地下了小脑袋,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那小模样乖的不要不要的,搞得宫麟心里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才会这么乖巧,就连一点点关怀都需要祈求,连别人对她的一点点好都觉得是奢望。 “没事的,若是父皇得了空,一定叫人来找迟迟,好不好?”面对面前的小团子,宫麟总是忍不住将所有温柔都倾注给她。 “好哦。”宫阙甜甜地笑了出来,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皇怎么这么好哦,什么都会答应迟迟,父皇一定是全天下第二好的人啦。” “第二好?”宫麟觉得自己的心酸溜溜的—— 他是第二好,那第一好是谁?! 难道玄月国还有比他更爱迟迟的人么?! 看见宫麟一副醋坛子被打翻的模样,宫阙忍不住在心里笑他幼稚,但最终,她还是解释道: “全天下第一好的,当然是生迟迟养迟迟的人呀!”? 第六十九章 禄金号 宫麟一下子被噎住:那个女人么…… “好啦父皇,迟迟真的要回去了。”宫阙一下子蹦到地上,朝着宫麟挥了挥手,“父皇再见。” 宫麟臻首轻点,默许了她的告别。 天还早着呢,宫阙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她觉得自己应该去串串门,看望一下那些几乎要被自己淡忘的人。 如是想着,宫阙举步来到了银月殿。 听到下人传三公主来访,兰诗槐先是狠狠打了个哆嗦,就连手中的物什都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她紧紧皱着眉头,贝齿轻咬下唇,斟酌良久后才淡淡开口:“让她进来。” 宫阙踱着小步子悄然走进,等到见到那女子后才向她欠身一礼:“迟迟拜见兰姨娘。” “迟迟”这两个字如附骨之疽一般缠了上来,让兰诗槐无处遁形。 她只能嗜着微笑看向来者,可声音中却掺杂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揶揄道:“不知三公主是被什么风吹来了?像您这般的人物来我这冷清的银月殿做什么?” 宫阙对于她的阴阳怪气基本属于一个免疫的状态,学着她的模样,笑:“怎么,没什么事迟迟就不能来看兰姨娘了?” 兰诗槐斩钉截铁:“不能!” 宫阙从容不迫:“不能也得能。” 兰诗槐:“……” 所以你觉得你这话问的有意义么?!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赶紧把眼前这个小祖宗送出银月殿,送的远远的,死生不复相见才好。、 “啊……不过我这次来也的确没什么事情。”宫阙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兰诗槐,悠悠道,“要不要我来找点什么事情?” “要找事情回去给你娘找去,本宫可没兴致陪你这小妮子胡闹!”兰诗槐冷冷撇了宫阙一眼,但她又不能把宫阙怎么样。 尽管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欠这小妮子一个人情—— 一个人鬼相见的人情。 当然,这件事不是她能管的上的,这邪门的阵法宫里除了宫阙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精通。 况且宫阙也没有什么想见的人。 “胡闹?”宫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稍微歪了下脑袋,眸中笑意更甚,“若迟迟说能帮兰姨娘重获盛宠呢?” “!” 兰诗槐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幼小身影,忍不住心头悸动—— 在这后宫中谁不想荣获盛宠,风头正盛的嫔妃是这样,失宠的嫔妃更是这样,但…… 这家伙怎么会如此好心? 兰诗槐深信有诈。 “不过姨娘也知道,找迟迟办事可是不便宜的。”宫阙眉眼弯弯,她这副模样在兰诗槐眼中越发像个狡黠的狐狸,“若我记得不错,兰姨娘的父亲应该是户部尚书兰有才?” 猜不透宫阙的用意,兰诗槐背后俨然激起一层细密的汗:“那又怎样?!” 宫阙忽地收敛了笑意,眉宇间满是清冷,就连原本软糯甜美的声音也忍不住寒上几分: “户部,掌天下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等,我想拜托您的父亲去查一查禄金号。” 禄金号? 那不是玄月国最大的金号么?这小妮子查这个做什么? 兰诗槐一双秀眉紧锁,斟酌着开口:“禄金号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你查这个做什么?” 话音未落,宫阙复又换了一副狡黠笑脸,让兰诗槐不禁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宫阙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金号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势力,能让兰姨娘您闻风丧胆,当初迟迟还以为您是个什么人物,如今一看,不过尔尔。” 听到宫阙这般冷嘲热讽,兰诗槐登时就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呵斥道:“你懂什么?!你可知那禄金号与朝廷内有关联,这些事情尤其是我父亲想查就查的?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砍你十个脑袋都抵不过!” “哎呀,兰姨娘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消消气,消消气。”宫阙露出讨好般的笑容为兰诗槐递上一杯茶水,“是迟迟不好,不知这禄金号如此厉害,若是姨娘气不过便大骂迟迟,迟迟绝不还手。” 这脾气,真跟那个胸大无脑的萧月有的一拼,不过那人是又蠢又坏,至于面前这个么…… 宫阙倒是觉得她蛮好玩的,像一只炸毛的猫,连哄带吓,时不时地逗逗还是很有意思的。 兰诗槐不接受她的好意,但却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见她这副模样,宫阙只好放下茶盏,对她再次一礼道:“那姨娘,迟迟先告退了。” 底下人都知道,这三公主一进一出没超过半炷香。 但是等他们再一进屋,就看着自家娘娘愤怒捶床,整个人都要炸了。 垂手而立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三公主这是能有多厉害啊! …… 该说不说,虽然手段很卑鄙,但宫阙终于算是拿到了想要的情报。 禄金号与朝廷有牵扯,再加上刘瑾上次不慎掉落的那块黄金原石,不难看出,这里面肯定是他在给皇上下眼药。 不然这么大个金号怎么至今都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况且就那些人那些俸禄,怎么可能垄断全玄月国的黄金原石。 宫阙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埋藏着什么大阴谋,不过眼下她还不敢触碰。 毕竟利益牵扯这种东西,碰一下就得死,她可不像没完成任务就死掉。 多丢脸啊!!! “啧。” 头痛欲裂,宫阙不耐烦地将眼前的碎发掖到耳后,小小的一张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三公主?” 破锣般的嗓音响起,惹得宫阙更加头痛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转身,一脸孩童天真,声音单纯稚嫩:“刘公公好哦~” “三公主不回咏絮宫来这里做什么?这天凉,仔细冻坏了身子。”刘瑾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更加亲切些,一双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带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呢? 宫阙内心不禁生出几分不屑。 …… 第七十章 孩子们的内卷 “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不知公主可缺些什么?老奴好让下人去准备。” “不用啦,迟迟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要。”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我不想欠你人情。 听到这话,刘瑾先是一愣,旋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好,若是公主缺什么记得告诉老奴,老奴好让下人去准备。” “嗯嗯!”宫阙点头如小鸡啄米,“一定!” 摆脱了刘瑾,宫阙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未等她懈怠便听见宫婉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迟迟!” 今日这是怎么了? 宫阙想不明白今天自己为什么会见到这么多人。 只见宫婉柔手抱暖炉,披着雪白大氅朝她举步走来,模样端庄大气,不似私下里,一看就有长公主的派头。 宫阙朝着她遥遥挥了挥手:“姐姐!” 旋即便如小燕子似的扑到宫婉柔怀中,速度之快冲得宫婉柔一个踉跄。 “小心些,摔倒的话得多疼?”宫婉柔宠溺地戳着她的额角,看着她洗的有些褪色的斗篷忍不住心疼道,“这件斗篷你怎么还在穿?怎么不叫宫里人多给你缝制几件?” “嘿嘿,因为这件是姐姐送的嘛,所以迟迟一直都有好好穿在身上。”宫阙笑容明媚,没掺杂半分假意。 宫婉柔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她这位心爱的妹妹一直被宫中打压,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她头上。 其中原因自然是她的那位母妃,若不是她,迟迟也不用过这种凄风苦雨的日子。 但,宫婉柔也不愿说徐苑什么不好,只是咬了咬下唇,吩咐下人们多给宫阙添置些过冬的物件。 “过几日便是要到除夕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到时候咱们几个要好好玩玩。”说到这里,宫婉柔忍不住趴在宫阙耳边轻声说道,“没准,还能出宫去呢。” 出宫? 宫阙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宫里这么大个地方属实没意思,要真要找人,还是得出宫去找,对了,不知道林霁尘他们有没有找到沈慕的下落。 沈慕那孩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听他师父说他一天晚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什么。 作为御六家中的顶级杀手,沈氏的人不得成亲。 杀手一旦有了心就有了软肋。 这是宫阙早在御六家一代的时候就告诫过的事情,至于沈慕,听说是被他师父从山里捡回来的,是个狼养大的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极为衷心。 若是有了他相助,宫阙觉得自己做事会更加方便,就像苏景御拥有墨凛一样。 “对了迟迟,若是能出宫,你想去哪里看看?”宫婉柔轻轻拍了拍她斗篷上落满的雪,有些好奇的问道。 去哪里么? 宫阙回过神,歪着小脑袋仔细思忖了一下:“大概……想去市井看看。” 她已经好久没有逛过街了,从前但凡是人多的地方她都会避之不及,生怕凡人们看到她异样的相貌而剑拔弩张,朝着她舞刀弄枪。 如今她不过是一位普通公主,算不上多么好看,但总归是凡人模样。 有此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挥霍一下! “原来想去市井啊。”宫婉柔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忆她上次出宫时的样子,有些雀跃道,“的确,市井上有许多皇宫内见不到的好东西,糖葫芦、泥哨子,还有胡人的演出呢!” 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宫去大玩特玩一场了。 宫阙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很想很想出去,抿唇一笑道:“宫外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呀,等哪日能出宫,迟迟一定要和姐姐好好玩一场!” 宫婉柔大喜:“好呀好呀,到时候我带你去看胡人的舞蹈,可好看了!我跟你说……” 正当她兴致冲冲地还要讲下去的时候,旁边的嬷嬷忽地发出了一声轻咳,似乎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宫婉柔见状一下子噤若寒蝉,松开了宫阙的小手,声音浅浅:“我先走了,若你无事便可来银光殿来找我闲聊。” “好。”宫阙也不敢耽误她,早早便告退了。 望着宫阙轻盈的身影,宫婉柔忍不住生出几分羡慕之意,但转而看见女红嬷嬷那严肃的脸庞,最终只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女红,说白了就是一些绣花,宫婉柔一点都不喜欢这东西。 稍有不慎就会戳伤手,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手上总会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点点,不知有多疼。 可母妃说过,她是这玄月国的长公主,要琴棋书画刺绣颂吟一样不落,这样方能显现玄月国的威风。 可她心不在此,就算是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点头称是。 “公主?公主!”嬷嬷的声音骤然响起,素来高傲的宫婉柔一下子惊慌抬头,却对上一双阴冷严肃的浑浊双眸,“公主若是在这般三心二意,可别怪老奴同淑妃娘娘说些什么。” 一想起母妃那责怪却隐忍的目光,宫婉柔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不行,母妃只有她,她不能让母妃失望。 要沉稳,要认真,要集中,要努力…… 要做一个优秀的人!!! 为什么迟迟的母妃不会这般约束她? 宫婉柔心神不稳,拼了命地缝制着绣品,手中的针一不小心戳到指腹,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血迹在指尖涌出,凝成了红豆般大小。 她怔怔看着指尖的血迹,心绪复杂,却转眼又将所有情绪都压抑下去。 这次年宴,她一定要出彩,不能给母妃丢脸! …… 这边宫阙也没闲着,虽然没有人来约束她必须要做什么,但她有着自己不得不去做的目标。 手中的书被反复地翻过,书页的边缘显然已经有些破旧,书的旁边摞列着整整齐齐的笔记。 书上的每个字都有被她抄录下来,旁边加上各种批红。 很多时候,一熬就是一整夜,宫阙摸了摸自己还未稀疏的发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的话,明天就可以把书还回去了。 趁着天还早,她忍不住从万宝囊中掏出书籍仔仔细细地看着。 宫麟最喜有才华的人,就连儿女也不例外,只要有才华就可以被青睐。 就算是女儿身,能在那人的心中占据一方地方也好,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不死。 不仅是自己不能死…… 宫阙遥遥望了望院子内嬉笑打闹的众人,每个人衣履单薄,好看的面容被冻得通红,手脚也是,几乎要被冻僵。 哪怕条件是如此艰苦,也没人有一句怨怼。 尤其是徐苑,宫阙看着她的身影看了许久,直到时间几乎被定格,宫阙才将目光收回,仔细研究着手中的书本。 这次年宴,她一定要出彩,不能再让她们过这种苦日子了!!! …… 另一边,宫知意虽也知道每年年宴皇子、皇女们必要上台表演一番,但她已经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了。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比不上皇长姐,而且经过上次中秋宴会,她也自知三皇妹才华横溢,自己比不得。 由是,宫知意越发愁肠百转了起来,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好巧不巧的,燕正卿刚下太学,一见自家妹妹一副快要哭的模样,急忙拿出今日自己得的糖果,好声好气地哄到: “妹妹怎么了?我这走之前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哭上了?” 宫知意抽噎着说不出话。 …… 第七十一章 我是个妖怪 宫正卿好说歹说才算是让宫知意张开了那张高贵的嘴—— “原本是没什么的,不过是年宴要到了,我寻思着自己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觉得心中烦闷,这才一时忍不住……” 说着,宫知意又抽搭了两下,用手绢揩了揩脸颊上的泪珠子。 见她这副模样,宫正卿心疼的不行,刚想劝慰些什么,还未等开口,忽地计上心来: 宫婉柔他摆不平,宫阙那边她还摆不平么? 此前没有小贱人的时候,妹妹未曾因为年宴哭过,如今她一来,妹妹就开始难受,肯定是因为她!!! 况且她母妃还是个疯的,再好利用不过了,只需要一点小伎俩就能哄骗了去,到时候,她肯定听她母妃的! 这样,妹妹也能少上一个对手,也不用再这般伤心了。 如是想着,宫正卿笑呵呵地用袖子擦拭着宫知意脸上的泪水,同她说道:“妹妹你放心,为兄的肯定有办法帮到你。” “?”宫知意一双泪眼不解地看向宫正卿。 后者则是得意洋洋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宫知意见他这副模样,心越发地慌了起来,连忙把住他的胳膊,急急地说道:“皇兄可不要做什么傻事啊,这件事本就不关他人的事,皇兄你也莫要为难别人。” “放心,你还信不过皇兄我?”宫正卿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骄傲地说道,“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是皇兄摆不平的?你只管努力和开心,剩下的交给皇兄来做就好了!” 宫知意虽不放心,但细细一想后却觉得宫正卿说的倒是那么个理儿—— 毕竟每次自己有什么为难的事,皇兄都会为她站出来摆平。 在她心中,宫正卿就是她的依靠,是她最后的稻草。 宫知意默默点了点头。 …… “迟迟,很晚了……” 徐苑夜间出来的时候,忽地看见宫阙坐在落满雪的树上,于是便有些担心地开口关怀。 彼时月华流淌,落在玉树琼枝上,酿成点点光蕊,而宫阙的瘦小身形就在这片晶莹的光中。 她在读书。 屋里太暖和,宫阙觉得自己容易睡着,于是出来吹吹风。 “嗯?”宫阙刚翻阅完一页,坐在树上低头去看徐苑,声音温柔,“没事的,我再看一会儿,等到看完就回去了。” “很晚了……”徐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旋即怔怔咬了咬唇,美目里满是怯懦,但语气却好似一个管束孩子的母亲,“夜里凉,回去睡。” 宫阙静静地听着她的话,歪头思索了片刻后,合上书本从树枝上跳下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书本,乖巧可爱。 “怎么了,是睡不着么?”宫阙开口,不是回答而是疑问。 夜已经很深了,徐苑此时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那人不回答,只是单薄着身子弱弱倚在树下,一只手狠狠掐着胳膊,盯着虚空出发呆。 宫阙:“???” 不冷吗?你刚才刚跟我说夜里凉,应该回去睡觉,转眼自己就在这里发呆。 这合适吗?这不合适。 于是宫阙颠颠地跑回了房间,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俨然多了件斗篷。 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咏絮宫里最厚的斗篷了。 她给徐苑披上,但那人却是没感觉似的,咬着下唇继续发呆。 宫阙觉得自己不是很懂人类的想法,她能做的只是蹲在她身边,一边陪着她一边读书。 一阵寒风吹过来,基本只穿着单薄亵衣亵裤的宫阙狠狠打了个哆嗦,不过这倒是让她更清醒了,之前的睡意被一扫而空。 就算是一整晚不睡觉也不会困的那种! 回头,徐苑还在那里呆站着,看她这副样子,宫阙也不敢留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只能捧着书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蹲在她的脚边。 “嗯?”徐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蹲了个人,低头呆呆地看着那团小团子,又扯了扯身上的斗篷,为脚边的人披上。 感觉身上被重物一压,小团子抬头,鼻尖、脸蛋被冻得通红,但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只是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着她,瞳眸黑白分明,似要将她看穿。 徐苑被她的澄澈目光吓得手一抖,低下头,张了张嘴却终究只是默然。 “冷不冷?”宫阙的脸显然被冻僵了,说话缓慢,却依旧牵起一丝笑容,“冷了我们就回去。” 徐苑看着她,眼中似有疑惑。 宫阙笑了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你冷,怕你走丢,所以我就一直蹲在这里了。” 徐苑仿佛听懂了,却又仿佛很疑惑。 “回去。”宫阙将书本揣在怀里,朝着冻得红肿的手上呵了几口热气,又反复搓了搓才敢去牵徐苑的手。 但她的手还是很凉,凉的透骨。 徐苑将她冰冷的指尖攥在手里暖着,笑容安静而温柔,吓得宫阙心头一震,赶紧抽出了手。 “我没事。”宫阙握着自己僵冷的手,眼神忽地有些闪躲,但声音依旧温柔仔细,“回去,若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那人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掌心,又伸出手想要握住宫阙的小手。 只是这次,宫阙说什么也不给她牵着了。 僵持了良久,最终还是宫阙败下阵来,牵着徐苑宽大袖袍的小小一角,洗了洗小鼻子,哑声道:“这样可以了吗?” 然后不由分说地牵着徐苑的一角将她扶回屋中,哄着她上床盖好被子。 但那人却依旧不愿意闭眼,宫阙也没办法,只能趴在她的床边像个母亲般哄到:“要不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讲完我们就睡觉好不好?” 徐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神……呃……少女。” “她……”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神明少女在雪地中艰难行走。 “呼——” “呼——” 寒风凛冽拍打在少女瘦小身躯的上。 初雪似霰,悄然洒落,为少女的粗布衣衫镀一层浅浅的银装。 她的眼帘被一片殷红所遮住,粘腻着,看不清东西。 少女就这样抱着双臂在雪中茫然无措。 “闺女,闺女?” 耳畔有声音响起,她乍然收紧了身躯,恶狠狠地看向来者。 凶狠的模样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对任何人都抱有极大敌意,生怕让自己再次受伤。 眼前的鲜血被温柔地擦去,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一位面容和蔼的妇女。 妇人正微笑着,缓缓朝她伸出手—— “若是没有地方住,便来我家。”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少女迟疑地顿了顿,小心试探地朝着她伸出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无数疤痕纵横,宛若一张张干瘪的小口正无声哭喊着。 在触及到妇人的手掌时,暖意透过皮肤传达到身上的每个神经。 那是少女从未感受到的暖。 “没事的,不用怕……” 少女懵懂眼瞳中映出了妇人温柔的笑容。 她渐渐放下戒备,原本紧紧蜷缩的身躯一点点放松下来。 “闺女,你叫什么?” 叫什么? 少女缓缓抬头,红色眼瞳中满是凉薄。 妇人只听得她声音嘶哑—— “妖怪。” …… 第七十二章 他们都得死 此后的某一日,火光接天。 映红了天际的火光宛若长舌,不停舔舐如墨夜幕,似要将天幕烫出个窟窿来。 妇人就立在火焰中央。 她被村长紧紧绑在木桩上,娇弱的身躯接受着烈火侵蚀。 宫阙甚至能听到妇人的皮肉被烧得吱吱作响。 但台上人还在微微笑着,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停在宫阙的身上。 她张了张口,只轻声说出一句话,但在宫阙耳中,那句话的分量重若泰山。 她说:“阙儿丫头,莫恨。” 妇人的泪光在火焰的折射下显得越发晶莹,大火吞噬了她柔弱身躯。 台下的村民们看着熊熊火光,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活该,她活该!谁让她在家里藏了个妖怪!” “就是,要不是她把这个妖怪带回村子,这田垄又怎会大旱?!” “杀了那个邪祟!杀了那个邪祟!”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 村子三年求不得一场雨。 田垄大旱,颗粒无收。 村民们不相信他们日夜供奉的神明会对村子的苦难置若罔闻。 于是他们将这一切怪罪在与灾祸不相干的异乡人宫阙的身上,说她是邪祟,说她为村子带来了灾难。 长案上的酒碗已斟满,清澈的酒,芳香馥郁。 一位浑身横肉的屠夫端起酒,满满含上一口,随即数尽喷在那寒光凛凛的大刀上。 宫阙被押在地上,呈跪拜之姿。 她能从地上的影子变换能看出那把大刀被渐渐举起,只需要刽子手一挥,她便人头落地。 宫阙闭上双眼,等待着人头落地的那一刹。 “等等!” 一声起,一道凛冽的风划过宫阙纤细白净的颈。 大刀带走的,只有她一缕碎发。 众人看见村长刘三眯起眼,手不住地捋着胡须,笑容奸邪,缓缓开口:“她这人,想必身躯里藏着诸多怨孽,若是将她斩首免不得会使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挣脱而出……” 看着面前容貌惊若天人的少女,他早在许久前就总想在她曼妙的身躯捞点油水。 美人,哪怕成了尸体,也是美的。 “要想封印住她体内的邪祟,需使她身体完整,销骨与黄泉之下。”他叹了一口气 ,面不改色地阐述道,“所以,只有将其活埋,方能镇压邪祟,换村子一个清净。” 听到这话,宫阙登时就笑了—— 一派胡言。 村长拿着一条白绫走上前来,将她的双眼蒙住。 直到最后还不忘在她耳畔发出阴寒的笑声:“美人儿,以后你就独属于我一人了。” 那些人将她推到一个大坑里,不停地朝着她身上扬土。 不仅如此,他们还朝着坑里灌水,将松软的土变成泥。 直到她整个人被厚厚的泥土所包裹。 …… 邪祟已死,村民们沉溺在短暂的欢喜之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可他们总担心宫阙与妇人的鬼魂会回来报仇。 包括村长刘三,他时时能梦到宫阙满眼血泪哭着找他报仇。 于是他派人在宫阙被埋葬的地方看守—— 第一夜,风平浪静。 第两夜,无事发生。 第三夜,一切照常。 …… 日子的平静衬得村民们的担心越发多余。 忙碌的人们早已淡忘了含冤而死的妇人,以及被埋在地下的宫阙。 直到第八天。 守墓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颠三倒四地说自己看见了邪乎的事情。 他说,原本埋着宫阙的地方忽地有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破土而出。 旋即,早已死去了七日的少女缓缓站了起来。 听到这一切的村民们无不惊恐万分,他们就知道: 被埋葬的邪祟又活了过来。 带着她不灭的怨恨。 即将为村子带来更加巨大的灾难。 …… 宫阙乍然睁开了眼。 妇人的笑貌音容仿佛还在昨天,可现在能陪伴她的却只有这一方小小的空坟。 那人的尸首与住处被烧成了齑灰,再也回不来了。 耳畔,哭嚎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声声都不及妇人那一句“莫恨”来的悲恸。 宫阙缓缓起身,身侧是尸横遍野。 她缓缓抬起头,一步步逼近那被她绑在木桩上的罪魁祸首刘三。 就是他,称自己为妖邪,称妇人为罪人! 看着面前长着慈悲面容,却双手染血的少女正朝他一步步走来,村长的瞳孔骤然紧缩,昔日满面红光的脸一下子血色尽失。 他的心在胸脯里,跳得就像有只不安的兔子在里面乱蹦,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 “你、你这个妖怪,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想做什么?!”刘三白了一张长脸,声音激动。 “?”宫阙歪着脑袋想了想,抿了下唇,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食指缓缓挑起他的下巴。 只有面前人知道,她在欣赏自己惊慌恐惧的模样。 “你、你!”那人已然吓得惶惶不知所措,股间一片湿热,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刘三,你怕么?” 宫阙声音喑哑,俊俏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昔日神采,取而代之的,是霜雪催生般的冷漠。 现在的她,在刘三眼中,就像一头沉寂了许久的野兽乍然苏醒。 她正张着血盆大口,几欲吞噬掉面前的如蝼蚁般弱小的他。 怕! 当然怕,他怕的要命! 刘三脑内一片空白,他想说些什么,可在张口之后,却吐不出半个字符。 宫阙摇了摇头,眸底一片失望,声音清寒:“汝命,休矣。” 话音落地,刘三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成冰,刚想要开口求饶,却为时已晚,少女的虎牙早已刺入他颈部的大动脉。 口中咸腥一片,那味道着实不太好。 可自己已经好久没吃饭了。 她饿。 看着那人的头颅无力垂下,宫阙松了口,心满意足地用葱白指尖抹去嘴角殷红。 神女。 邪祟。 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所有的所有,不过是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已经有了自己名字,叫“宫阙”。 名字是妇人起的。 准确来说,是“娘亲”起的,可她已经死了。 再没有人会笑着朝她伸出手,对她说“若是没有地方住,便来我家。” 再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疼爱自己了。 心中一片涩然,宫阙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青色的阴影。 忽地,一片尸骸中,穿出婴孩咿咿呀呀的哭声。 宫阙渐渐循着那哭声走去。 于一位年轻妇人的尸体后、于她身后那破旧的竹篓中,发现了一个被藏起来的、鲜活的小生命。 也许他的娘亲早已料到大事降临,才将他藏在这小小天地。 “轰隆隆——” 震天雷声不绝于耳,空气沉闷而压抑。 分明是隆冬,却见得苍穹上银蛇乍现,直直降下两道霹雳。 被这雷声一吓,婴孩的哭声越发的大了起来,吵得宫阙头疼不止。 她俯身将他抱起,染血的食指放到他嘴边。 果然,那孩子轻轻吸吮起来。 他的小舌舔舐着宫阙微凉指尖,湿滑柔软的感觉在宫阙指尖徘徊。 温热着,如同生命的温度。 她知道,这是一个如白纸般纯洁的灵魂。 宫阙不自知地弯了弯嘴角,看向那婴孩的目光也越发温柔—— “以此,为讫。” 故事到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束,因为那个孩子就是孟子安。 如果说起她与孟子安的那些恩怨,怕是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宫阙看着不知道何时熟睡的徐苑,用手捋了捋她鬓间的碎发,轻声说道,“所以,我并不需要别人对我好。” 那样,我会很惊慌。 那样,我会很愧疚。 因为我配不上这人世间的半点好。 …… 第七十三章 他们怎么敢的啊 第二日,徐苑醒来后显然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宫阙,那人已然熟睡,拧紧了一双秀眉,看起来应该是被不知名的梦魇缠住了。 徐苑很小心、很小心地将宫阙抱到床上,还未等她抽出手,宫阙眼睛猛地一睁。 宫阙:“……” 徐苑:“……”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 “我去做饭。”宫阙揉了揉有些睡乱了的头发,起身,只觉得眼前忽地黑了一下。 昨天吹了那么长时间的冷风,不感冒才怪,不过……应该也就是感冒,没有发烧。 也算是幸运了。 “啊啾!”宫阙用藕白的小手捂着鼻子,末了还不忘说上一句,“抱歉。” 趁着宫阙掏出手帕的时候,徐苑捡了宫阙身后披散着的一缕头发,细细地捻着,对她说道:“迟迟,发髻乱了。” “欸?”宫阙此时的脑子不甚灵光,转了两转之后才反应过来,“哦。” 徐苑忽地笑了出来,眨巴着眼睛,一脸聪明地朝着她说道:“母妃给迟迟梳头发!” 宫阙:不要不要不要! 平日里这些事都是她一个人做,她也习惯一个人做,如今有人来接手她反倒是不习惯。 但徐苑哪管的了这些? 只见她未理好衣衫便赤着脚去梳妆台拿梳子,复又坐回床上,捧着宫阙的青丝认认真真地梳了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一个认真做作业的孩子。 宫阙有些无奈地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你开心就好。 不过…… 宫阙侧过头,看了看徐苑如孩子般欣喜的神情,又忍不住担心另一件事—— 年宴。 这种人多的宴会,她并不想去参加。 并且听说,根据玄月国的规矩,那天还会有大臣携妻女儿子前来。 宫阙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就开始心悸,她一点都不想扎在人堆里假笑奉承说客套话。 况且到时候,徐苑这个样子也很让她担心。 但,她又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让别人认识到她,认识到咏絮宫,为这里人的将来搏上一搏。 以前这种情况,无论怎样都不需要她出面。 一切事情,她都只需要在御六家背后统化全局就好,如今…… 此时分明是垂髻之年的宫阙,脸上却出现与年纪不相符的疲态。 “公主?公主?”门外有人在找她,听声音应是急切地不行。 宫阙急急起身,分明忘了自己的头发还在徐苑手中,这么一用力,木梳上显然留下了几根青丝。 “嘶。” 头皮有点疼,宫阙揉了揉被抻掉头发的那处,回头温柔地拍了拍徐苑的手安抚她,旋即转身出门。 随着门发出的响声,夏竹一回头,转眼就看见宫阙站在不远处。 “公主,这是刚才一位黑衣人给您的信,他还说如果不赶紧交给您,您就会有生命危险。” 夏竹说的眼泪汪汪,似乎信极了那人说的话,生怕自家公主出什么事。 “生命危险?”宫阙将信将疑地打开信封,只见信上写着“年宴,小心”。 区区四个字,她一眼就认出是谁的字体。 只见宫阙沉着冷静地将信放回信封,声音清寒:“那送信之人长得什么样?” “不知道。”夏竹摇了摇头,却又补充道,“他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但他长得高高壮壮,举止粗鲁,说话声音还有些哑,看起来不像宫里的人。” 宫阙心下了然:这般的人物,除了墨凛还能是谁? “好,我知道了。”宫阙将信拢入袖中,淡淡一笑,“不过是吓唬人的东西罢了,不要当真,我会没事的。” 听到宫阙这番话,夏竹悬着的心忽地就放下来了,只见她连忙点着头:“嗯嗯!咱们公主肯定吉人自有天象,逢凶化吉。” 前者听到这句话,只是垂眸笑了笑:“别担心啦,父皇会护佑迟迟的!” “嗯嗯!”夏竹吸了吸鼻子,“皇上最疼咱们公主了,肯定会保护公主的。” “是的是的。”宫阙说完,指了指门后等着她的徐苑,“那夏竹,我先走啦,没事的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她只是需要稍后去苏景御那里一趟罢了。 回到屋子里,徐苑乖巧地坐在床上,晃荡着双腿,将梳齿间的头发一根根捡下。 看见宫阙的影子,她立马抬头,脸上带着些许疑惑:“迟迟,怎么啦?” “没什么的。”宫阙从万宝囊中掏出一些糖饼给她。 复又捡起一旁徐苑的鞋子,转而去找她,觉得她的脚太凉,隔着罗袜替她搓热了脚,又帮她穿上鞋子。 徐苑见到糖饼开心的不像话,一口下去,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鼓足了气的青蛙。 宫阙见她这样子,只是笑着去一旁净了手,旋即坐在她身边为她拍了怕背后,擦掉她嘴角的残渣,声音温柔且仔细:“小心噎到。” 那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还递给她一个,含糊不清地说道:“迟迟也吃,甜!” 看着那人殷切到快要擦出火星子的目光,宫阙竟然一时间不好拒绝,只能将头发掖到耳后,俯身轻轻咬了一口—— “很甜的。” 看着那人如孩童般的笑容,宫阙抬手为她捋了捋秀发,轻声说道:“等一下我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还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徐苑动作忽地一顿,笑容渐渐从脸上褪去。 宫阙只见那人拉着自己的一角,怯生生地问道:“迟迟可以早点回来吗?” “好。”她微微笑了下,“我很快就回来。” 听到她的保证,徐苑才缓缓点了点头,拉住宫阙衣角的手也放在了膝上:“母妃等迟迟回来。” 宫阙笑容清浅:“好。” …… 宁池院的大门不知为何今日竟是开着的。 宫阙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拾阶而上,却见院子里一片破败,就连元书素来煮药的陶瓷罐也四分五裂地躺在茫茫大雪中。 心下一紧,宫阙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推门而入。 庭院里,元书不在,苏景御躺在雪中,面色紫青,几乎不像活人的颜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宫阙心中一惊,举步上前查看,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将他层层覆盖,她用冻得红肿的手将他一点点从雪中挖出来。 开始是冰,然后火辣辣的疼,最后她的手失去了知觉。 随着宫阙一点一点的挖掘,苏景御终于被挖出来了。 她被雪冻了太久,面色惨白,嘴唇乌青,浑身上下僵冷着。 那些人,怎么敢的啊!!! 心中怒火叠起,宫阙不禁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也许是她的动作太大,竟将苏景御唤醒。 ”冷……好冷……“他反反复复都在嗫喏着这几个字。 不顾三七二十一,宫阙把苏景御背了起来,只是两人身形相差太大,她只能背着他慢慢地走回房间里。 “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去拿点炭火。” 宫阙转身欲走,衣角的某一处却忽地承受了重量。 “不要去……” 苏景御的声音气若游丝。 见他这样,宫阙也不放心,赶紧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把在苏景御冰冷的手腕处。 那人脉象微弱,身体冷的不像话。 一时情急,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赶紧解开斗篷,将那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苏景御抱起,用斗篷拥着,用体温捂着。 意识渐渐清醒,苏景御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小团子,双唇嗫喏出两个字:“不必。” …… 第七十四章 只是感冒了才对 咏絮宫的炭火本就不多,宫阙再三思量,最终只是拿走了自己的那份送给苏景御。 她受点冻,可以;咏絮宫的众人,不行!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元书也回来了。 他手里正抱着领来的俸禄和其他物什,微薄的可怜。 看见宫阙奇怪的眼神,元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头雾水地盯着抱着木炭、浑身脏兮兮的宫阙,不明就里。 宫阙也只是略略看了他两眼,旋即便匆匆赶进屋子里,将木炭倒入火盆。 手中的火折子为这寒冷到令人发指的屋子里平添一点暖光。 气温渐起,木炭里裹着通红的光,宫阙差元书去烧些热水,自己则坐在苏景御身旁,用木棍捅了捅铜盆里的炭火,好让它燃的更充分些。 苏景御冻得乌青的手逐渐暖和了过来,声音气若游丝:“公主……炭火也……也不多?” 宫阙搓了搓僵冷红肿的手,手上冻裂的伤口逐渐传来疼痛感。 她咬了咬下唇,不去说话,只是盯着那盆炭火,眸中似有星火灿灿。 “公主为何对臣这般好?”苏景御仍是笑着的,嘴角弯弯,清浅若琥珀的眸子生的是那般好看。 宫阙默然,许久,她才问道:“难道这世间的所有事,都要有个缘由么?” 苏景御听她的话,只是笑她倔强,口中说出的话令宫阙心神不稳—— “是因为孟子安?” 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宫阙不知道他竟还记得那个名字,她初见他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是不是因为臣与他长得太过相像,公主才会对臣如此之好?”苏景御凝视着她的眸子。 那双澄澈的眸子有光却堪比无光,寡淡薄凉,蕴含在其中的人性少之又少。 他启唇,声音平静缓和:“若有一日,臣的脸被人毁掉,公主可还会对臣这般好?” 宫阙咬唇的动作更加狠了些。 她承认,她一开始只是把苏景御当作是孟子安的影子。 她承认,她真的会从他的身上找到孟子安的踪迹。 她承认,她什么都承认,但,绝不止于此。 宫阙自诩这一生什么都不怕。 可唯独最怕的就是真情。 从前世人对她视若洪水猛兽,她亦当世人为沉疴顽疾,若是不能加入,那便躲起来,远离世间,不再拥有人的情感。 何为神性?当“人性”在自己身上消失殆尽,不再偏袒,不再留恋,那便是神性。 但…… 宫阙转头却对上苏景御那双的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得想要逃离。 她不能承认自己对他的私心,只能狠狠地咬着下唇。 没关系,咬出血就好了,咬出血就不疼了……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料到,苏景御那双失落的眸子却比用刀子割她的心还疼。 四下里忽地没了生息,两人四目相对,宫阙硬生生地看见他的手垂落床边:“臣,明白了……” 不是这样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宫阙望着他失望的神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想着此前她来找他,他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想着他趴在窗边忍着寒风,为她送消息的样子;想着最初她撞到他怀里的样子。 宫阙是有在乎他,因为苏景御是苏景御,与孟子安截然不同的苏景御。 可她现在不是宫阙,是宫迟迟,不能过多掺杂自己的私心。 她要根据宫迟迟的记忆,根据宫迟迟的心愿一步步活下去。 苏景御仿佛全身脱力:“公主请回。” 宫阙起身,在转身的刹那,她忽地又回过头:“苏景御,不管你信不信,我宫阙对你的确是真心。只是……” 只是有太多的言不由衷,只是宫阙不是宫迟迟。 只要她报完仇,就不会在这里停留。 若他付出真心,那在她走后,又该如何将这份浓墨重彩的情感封存? 临走前,她耳畔寒风簌簌,却仍是听到了苏景御的那句—— “望公主,说话作数。” …… 这种感觉,有点难受。 宫阙宁愿他用刀子割她,宁愿他用斧子砍她,宁愿他如世人般将她四分五裂,也不愿他让她承受这么沉重的情感。 “公主,怎么了?”玉儿看见宫阙脸色并不好,赶紧上前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宫阙怔怔地望着她澄澈眼眸,内心五味陈杂。 只见玉儿摸了摸她的脑袋,忽地紧张道:“公主又受风寒了?” 哦,原来是感冒了。 是因为感冒了才会难受的。 宫阙对此深信不疑,她贯是会欺骗自己, 就像她骗自己孟子安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就像她骗自己御六家第一代还会在自己身边,就像她骗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众人产生任何情感。 “没什么,我自己喝点热水就好了,玉儿姐姐还很忙的?我自己去睡一觉就好了。” 宫阙勉强笑着,松开了玉儿的手。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她如是对自己说道。 宫阙觉得自己这次就不该去,什么情报都没得到,反而惹得自己难受到要死。 “迟迟。”徐苑在屋里便听到宫阙的声音,一听到宫阙伤寒更是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急急地说道,“母妃,陪迟迟!” 宫阙望着她,极轻地笑了下,胸口闷着疼。 他们对她好,但她却无法做出回应。 徐苑扶不起来,所以宫阙尽其所能地当着一个孝顺的女儿,并且布施恩情给肖昭仪,只望日后自己走了她能念着自己这份恩对徐苑好些。 但苏景御,他是子虚国皇子,是玄月国质子,她能给他留下什么? 宫阙忽地迷惘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睡一觉,一会儿就好。”宫阙笑得甜甜的,像极了当年的宫迟迟。 若是慕容在宫里的话,定会帮她想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刻,宫阙心里只期盼着慕容能快些回来。 不然她还能找谁? 顾不虞?林霁尘?叶亭? 她也只是见过他们寥寥几眼而已,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 第七十五章 年宴,对对子 “殿下,您又何必如此对自己。”宫阙走后,元书望着那个踉跄背影,端着药转过头来。 原本泪光闪闪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平静。 “嗯?”床上的苏景御薄薄的唇瓣微微向上掀起,带了几分玩味,声音又轻又浅,“若不亲自在她面前演一出苦肉计,她又如何会为我所用呢?” “像她这般看似凉薄的人往往最承受不住的就是深情,她见我真心实意地对她,必定心中有愧。” “只要她对我有愧疚,所有的事情,都会更加好办。” 元书只是缄默着,不知可否。 “况且上次你不是也看见了么,你的那些说辞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反倒会让她心生隔阂。”苏景御苍白苒弱的手腕缓缓伸出,骨节如竹的手指结果元书端来的药。 浅尝了一口,他皱了皱眉,便将那药放到一旁去了。 “你小子,真是狠毒到连小丫头都不肯放过。” 苏景御听到房梁上有人冷哼一声,旋即,便看见墨凛顶着风雪出现在门外。 那人平日里从未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如今却皱着一双眉,语气里俨然有了责备的意味:“人家分明是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对她,真是好伤人啊。” 自己好不容易磕上一对小情侣就这么被硬生生拆散了,还是宫主亲手拆散的。 墨凛一想到这里就火大,他一个大叔能磕上一对容易吗?! “这可怨不得我。”苏景御朝他极轻地笑了下,有些无奈地说道,“分明是她先把我当作替身的,我利用她一下也 没什么不对的?” 墨凛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失去了这么标致的人物,你就等着以后后悔去! 可苏景御会后悔吗? 至少现在不,他等着看年宴上的好戏呢! 他此前已经差墨凛给宫阙托信,真希望这个冰雪聪明的三公主勿失他望啊。 …… 刺骨长风被枯朽的枝丫梳开,宫阙小心翼翼地拉着徐苑的手穿过梅林,来到不远处的大殿。 一路上,徐苑都很开心,拉着她的小手走到这边看看,走到那边瞧瞧,哼着歌,开心的像个孩子。 宫阙看她开心的样子也不好扫她的兴,只低声咳嗽了两声,拉着她的手说别乱跑。 这天来的人多,难免会有人揣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也是怕徐苑出事才会如此看着她。 若不是宫敛翼说什么也要让她参加宴会见见世面,她兴许就称病待在屋里了。 想到这里,想到一会要见那么多的人,宫阙竟有些紧张起来。 玄月国的年宴反倒没什么讲究,大家随意坐,任意坐。 于是宫阙拉着徐苑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宫阙在内心开始碎碎念。 “呦!这不是三公主么?!”身后熟悉的一声喊,引得所有人都微微侧目。 宫阙乍然听到那震天的一声喊,原本俊俏的小脸瞬间像红透了的柿子,就连耳根也微微发烫。 林、霁、尘! 宫阙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耳畔有人窃窃私语,徐苑显然有些受不了众人灼热的目光,直朝着宫阙身后躲。 宫阙:实不相瞒,我也很想躲起来啊! 然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大摇大摆地走向他,一头现代短发在众人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朝着她使劲挥手:“好久不见啊,三公主。” 那人直直走到她身旁,丝毫不生疏地拍了拍宫阙的肩膀,疼的那人冷哼一声。 “怎么样,好久不见,有没有觉得我更帅了?”林霁尘一撩自己的披风,自顾自地摆出了一个自认为酷炫的姿势。 这一幕,看得宫阙胃部抽搐—— 有没有更帅她是没看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变得更贱了。 林霁尘丝毫不在意宫阙难以名状的表情,俯下身,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我的人似乎找到沈慕的下落了。” 宫阙瞳孔猛地一震,她刚想开口说什么,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人只好作罢,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小巧的脸,轻声道:“这件事,日后再说。” 眼下人太多,人多眼杂,不方便。 似是知道宫阙在想什么,林霁尘朗声大笑道:“哎呀公主,你同臣说两句话又不会有什么人讲闲话,怕什么?” 宫阙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又叠上一层。 “好啦好啦,我先走啦,您慢慢吃,稍后我们再叙旧。“ 叙旧? 旁观的人大眼瞪小眼:什么时候鼎鼎有名的镇国小将军竟然和这么个不出众的皇女有了关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天家儿女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明着议论的呦!! 况且那疯癫的璟贵妃还是罪臣之女,犯得可是诛九族的、掉脑袋的罪,皇帝至今还能留着她,谁知道是不是还对她心存爱恋呢?! 毕竟天子之心不可测啊! 正在众人内心感叹声迭起的时候,这话题的中心人早已缓缓登上了高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五体投地,倒演绎出了上朝的气势。 宫阙赶紧拉着徐苑跪在地上行礼,可后者只是痴痴望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圆润的杏眼中蕴满泪水。 她开口,声音极轻:“迟迟,那是你父皇么?” 宫阙点头说是,徐苑忽地又默不作声了,紧紧地抿着嘴角,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等到宫麟说完“平身”后,她仍执拗地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宫阙哄了好久,才算是让她乖乖坐到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吃面前的点心。 “没事,不怕了,不要怕……”宫阙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脊梁,递给她一块糕饼,“再忍一下,等到一会儿人开始走动的时候,我再带你回去。” 望着那人呆滞的神情,她也不知道徐苑有没有听懂。 年宴。 都言此宴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如今在座臣子却是千金樽不须辞,推杯换盏间,执玉醅趁兴饮琼浆,闲叙今朝风光,赏万里山河风光。 笙歌奏起,万千灯火通明,宫阙一人坐于席间默默看着这一切,与那承宴饮之欢的众人格格不入。 转眼间,就到了对对子的时候,众皇子、皇女皆被邀请上前。 宫阙放心不下,叫玉儿好生看着徐苑,自己只身一人走到案旁。 这次的题目只有一个。 她一听到宫麟说这话后就觉得其中有诈,听宫子期说,往日年宴,宫麟总会出五六个对子叫人来对。 此番,要是普通的对子倒也还好,就怕是…… 只听到宫麟绣口轻吐:“上句,烟锁池塘柳。”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此乃千古绝对,以此来出题,未免太过为难众皇子、皇女了? 宫阙原本沾好墨的笔尖也是一顿,微微侧目,只见宫子期的鼻翼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一滴墨掉在他面前的元书纸上,是为斩卷。 宫阙自认为宫子期平时读的书也不少,今日怎会如此? 抬头一看,除却宫敛翼那个草包在纸上画王八之外,皆是举着笔一脸愁眉不展。 直到宫冠玉第一个落笔,其他人也不敢被落下,纷纷执笔在卷子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回过神,宫阙望着自己面前空白的纸张,犹豫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五个大字。 …… 第七十六章 最厉害的人还是二皇兄 “堆满铁板烧?” 这可以说是宫麟这辈子听到的最离谱的答案了! 但再离谱恐怕也离谱不过在纸上画王八,只不过这件事他没有说罢了,知子莫若父,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谁的手笔。 宫麟话音未落,众人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纷纷大笑,就连坐在他身旁的皇后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让坐在高位人很是尴尬,只见他左手半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后,严肃地问道:“这是谁写的?” “我。” 不起眼的角落里,宫阙高高举起了手。 宫麟:…… 原本训诫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头,一见到自己冰雪聪明的迟迟,宫麟忍不住怀疑这是他家迟迟在跟他开玩笑。 只见那只小团子面不红,气不喘地站了起来,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轻松:“儿臣原本不想写这句来着,但是后来想了想,总觉得那句没这句出彩。” “哦?”宫麟有些好奇,“那迟迟原本想写什么呢?” 宫阙声音清寒,不大不小:“雾笼灵城钟。” 她总觉得这句话好是好,但没有“堆满铁板烧”来的上头。 原本还在嘲笑她的众人,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要知道,能对上意境的人本就不多,蕴含五行偏旁的句子更是少之又少。 可就是这位不起眼的,甚至连太学都没上过的小公主,给了这个千古绝对递上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良久,这位被众人惊讶的目光所包围的小公主仔细思忖了一下,旋即认真地回答道:“嗯,儿臣还是觉得那句堆满铁板烧比较有趣。” 宫婉柔、宫敛翼、宫子期瞬间破防:迟迟你在抽什么风?!!! 倒是高坐上的宫麟很是开心—— 他就知道他们家小迟迟聪明,这个对子不过是用来逗乐子的罢了! 想着,这位万众瞩目的陛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只见他大手一挥,欣然道:“对的好,来人,给朕重重的赏!” 但某位素来柔顺乖巧的公主突然叛逆了起来,摇了摇小脑袋,连带着头上的两个小丸子也跟着晃动。 只听她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皇,迟迟不想要什么珍宝,也不想要什么山珍海味。” 这一句,倒是让宫麟产生了兴趣,他也是第一次直到竟然会有人不喜欢这些。 “那迟迟想要父皇赏赐些什么呢?” 在众人的隐隐热望下,宫阙举起了面前的桂花糕,稚嫩的声音格外甜腻:“迟迟想要这个!” 说完,她“嗷呜”一口将手中的桂花糕吃掉,小脸鼓鼓地在那里嚼啊嚼,活像一只馋嘴的狸奴。 宫婉柔、宫敛翼、宫子期再次破防,此刻,他们恨不得紧紧地抓住宫阙的肩膀,将她脑浆都给摇匀—— 迟迟,你清醒一点啊!!!! 众大臣一下子笑出声来,就连宫麟也被宫阙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笑声不止。 可坐在宫麟身边的廖后却笑不出来,只见她一双眸子如鹰般犀利,眸中冰冷,似乎要将宫阙看透。 但在宫麟带着笑意偏过头看她的时候,她又装作一副被逗乐的模样,等到那人再转过头时,她的笑容又一下子淡了下来。 两种表情之间无缝切换,怕是连演员看了都直呼厉害。 宫阙不是没注意到那人的表情,只是她直到,如今皇后不会动她。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总之就是这样。 再转头,就看见兰诗槐和萧月那一脸不屑的神情,毕竟她在这两人面前卖的可不是什么乖巧人设。 两人纷纷表示:你个小妖精装什么白月光?! 可宫麟却没有发现这两人古怪的神情,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宫阙身上:“那迟迟,朕再考你一题,若是这个错了,迟迟可没有桂花糕吃了。” “唔……”宫阙低头不舍地看了看桌子上的桂花糕,一脸为难地说道,“那父皇可不要赖皮。” “好。”宫麟稍稍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谜语,“迟迟可知言不老,镜中人可是何意?” “言不老,镜中人……”宫阙很聪明,一下子就知道这不是个对子,“敢问父皇,这可是个谜语?” “是。” 得到那人肯定的回答,宫阙低下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食指软软地在桌子上划拉着什么,看得一旁的宫敛翼都忍不住担心地狠狠吞了口口水。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汗珠子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整个大殿似乎只能听到宫阙手指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众人内心纷纷猜测着谜底,却始终不解其意。 连宫麟也觉得自己出的题太难了,他的迟迟不过才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自己何必如此为难她? 如是想着,宫麟缓缓开口:“迟……” “是请入!”宫阙说出了自己推敲半天得到的结果,一抬头,只见宫麟一脸想说什么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奇,“是迟迟猜错了么?” “不,不是。”宫麟很是震惊,明明是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可能聪明到这个份上?! 不过接下来宫阙的举动却很明了地告诉他:人,就是可以这么聪明! 众人看着台下的小团子有模有样地解释道:“言不老,不老就是青,在加上言字旁,那便是请,至于镜中人嘛……” 宫阙比划着回答—— “字在镜子里面倒映出的是相反的,而把人字镜像,便是一个入字。” “所以言不老,镜中人的意思就是请入!” 她此言,句句在理,引得四周一片哗然,尤其是几位朝中文臣更是连连称妙,原本肃静的殿内一下子开了锅—— “三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早就听闻三公主善文墨,如今一见当真如此!” “妙哉妙哉!” 尤其是宫敛翼,他忍不住翘起鼻子朝全世界炫耀:看见么,这是我妹妹,聪明的很!你们都没有,羡慕?嫉妒?! 嫉妒也不给你!!! 一旁的宫子期一脸诧异的模样,显然没有从刚才震惊的场面中走出来。 而其余几位朝中重臣对此不屑一顾,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过是幸运罢了,有何值得称赞的?!” “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罢了。” “呵!” 坐在远处的宫冠玉震惊之后,亦听到这些个风言风语,倔强地皱了皱眉后惨然一笑,道上一句:“皇妹真是博学多才,二哥要向你看齐才是。” “哎?”宫阙一脸惊讶地看向宫冠玉,语气里满是不解,“二哥不是早就想到了么?刚才迟迟看二哥欲言又止的模样,恐怕自己再耽误一会儿二哥就要忍不住说出答案来了。” 此话一出,倒是让宫冠玉懵了:他何时做出过那种表情? “所以说啊,要不是二哥刚才让着迟迟,迟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说完,宫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白净的小脸上飘上一朵红云。 圈外人不明就里,又开始夸宫冠玉聪明,夸他不出风头、谦逊有礼。 可只有局中人宫冠玉才知道,宫阙这是在给他台阶下。 又或许她本就不想承受这些称赞,只不过找个人推脱,可为什么她偏偏不偏不倚地选中了自己呢? 宫冠玉觉得有些想不通。 “因为二皇兄是所有皇子里最聪明的人呀。”将要回到席间的时候,宫阙忽地趴在他耳边用软乎乎的小气音说道,“二皇兄可是迟迟的榜样呢!” 榜样么? 宫冠玉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席间,皇后多次将清冷的目光移在宫阙身上,那人台上娇憨,下了台,性子又像水一般,抓不住推不散。 就算是有人去为难她,她也只是含着笑,说些柔软的话,不与人起冲突。 无端让人抓不住把柄。 宫阙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是碍了太多人的眼,于是便找了刘瑾,说徐苑不胜酒力,她母女二人便先行告退。 得了宫麟的同意,宫阙搀扶着徐苑离开了这繁华笙歌之地。 暗潮汹涌,她只能将自己融入人潮之中,又将自己置于人潮之外。 远远观望着此间群像。? 第七十七章 遇刺 这一次,宫阙在堂上大放异彩,却惹的不少人恨得牙根痒痒。 尤其是燕正卿,他一想到刚才宫阙撒娇扮痴的模样就气得将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 怎么就让那丫头得了这么份荣誉?! …… “你乖乖睡觉,我还有点事,要出去呢。” 咏絮宫内,宫阙仔细地为徐苑更衣,将她扶上床,掖好被子。 徐苑虽然不放心,但她也不好约束宫阙,只能迟疑地说道:“那迟迟要快点回来。” “嗯。一定。” 说完这句话,她便举步来到梅园。 这一仍似往常,红梅潋滟,细雪飘香。 早在她请归时,林霁尘就派人传话给她,约她在此处同她商讨沈慕的下落。 眼下一看,倒是她来得早了。 宫阙站在园林中间,披着雪白的斗篷,头上用来系小丸子的红丝绸在宫灯的映照下还泛着光晕。 天很晚了,整个苍穹都被渲染成了墨色。 除了长宫灯里昏黄的烛光与如玉蝶般纷飞的雪片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阵寒冷刺骨,宫阙茫然地伸出手接住一片雪,静静地看着它在掌心融化,随后变成一滴水,顺着掌心的纹络四溢开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蓦地有脚步声响起,宫阙以为是林霁尘来了,还未等她回头去看,身后之人突然伫立在她身后。 “咳咳,咳……咳……” 宫阙大口喘息。 她的脖颈被一根极细的锁链勒住牢牢套住,整个人死死地被禁锢在那人的胸前。 空气中都泛着死寂的冷,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眼角余光可以看到一手大手骨节泛白。。 宫阙拼了命地反抗,可她越是挣扎,那人的动作便越发狠厉。 “呼!呼!” 胸口一起一伏,嘴巴大口喘着气,头上的汗开始往下滴,眼泪一直顺着脸颊流淌。 她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呼吸困难,两眼昏黑。 那人继续加大力量,仿佛非要用那根细小锁链将她头狠狠割下才算罢休。 此刻的宫阙脑中一片空白,她只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然踏入鬼门关。 只要那人再用些力气,只要自己再稍微挪动步子,她便可以魂至忘川。 “你在干什么?!” 乍然有威严的声音响起,宫阙已经听不清,此刻的她面色紫青,隐隐约约从微弱的光中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刺客一惊,忽然松开宫阙,窜到一片林子里,三个带刀侍卫动身追去,其他的几个侍卫守住了林子的出口。 刺客见逃生无望,站在哪里。 “呵呵呵……” 刺客目光泛红,盯着宫阙,骤然冷笑,嘴角不停的搅动,好像在吞咽什么东西。 侍卫见状大惊,急忙上前,为时已晚,刺客七窍流血、皮肤溃烂。 顷刻毙命。 “噗通” 宫阙脱力跪倒在雪中,不住地掐着自己的脖颈咳嗽着,苍白的小脸涨红无比。 大量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滴滴点点,落在地上,洒下一片灰白的痕迹。 直到很久,宫阙渐渐缓和过来,用力喘息几口,眼角泪光点点。 宫麟心疼的要命,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紫青的勒痕,更是悔不当初。 但面前的小团子却是一脸冷静,甚至还强撑着难受,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发出的气音沙哑到极致:“没事的。” 说这一句话,她都要喘上好久,口中压抑的咳嗽声依旧时不时地响起。 宫阙缓缓伸出手,笑容勉强:“可以扶我起来嘛?” 声音软糯,让人见之生怜。 宫麟伸出厚重的大掌,将这小小的人儿从地上扶起,轻抚着她瘦弱的脊梁安慰道:“迟迟不怕了,父皇在呢。” “嗯。”宫阙声音闷闷的,目光却不住地向那刺客的死尸瞟去—— 究竟是怎样的决心,究竟这件事的主谋掌握了怎样的把柄,才会让那人敢谋害皇嗣? 要知道,谋害皇嗣,查出便是要诛连九族。 宫阙水润的眸子中满是平静,丝毫没有遇难后的惶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心安抚完宫阙后,宫麟一转头。 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满是暴怒,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声音低沉:“来人,给朕查!若是查不到关于这个刺客半点消息,你们提头来见!!” 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令他怒不可遏。 吓得在场所有人皆跪倒在地,齐声道:“陛下息怒!” 宫阙蜷缩在宫麟的怀里,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父皇,没事的。” 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仇家? 早在宴会前,她就想到自己出了风头后会被人暗算,只是她没想到那人竟会这么早的动手。 看着宫阙此刻紧咬着下嘴唇,眼睛蓄满了泪水,宫麟心如刀割。 他分明知道他的迟迟在出过风头后会被人眼红,却仍是防范不周,叫人伤了她。 后宫向来如此,这是宫麟自小便知道的事实。 只见怀中瘦小柔软的身躯动了动,宫麟松开怀抱,让宫阙自己站了起来。 那团子脸上的泪痕仍未擦干,让人忍不住担心那道痕迹会在她脸上结冰。 宫阙也发觉了,抬起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轻声对宫麟说道: “父皇不要难为侍卫,若是查不出来,便不查了,迟迟从来没有怪罪过别人,也不想让父皇心忧。” 此话一出,宫阙都觉得自己有宫迟迟生前那味儿了。 她也的确不想查下去。 她早就知道就算让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胆敢公然谋害她的人想必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宫阙不想白白费力。 看着怀中善良温婉的三女儿,宫麟心中五味陈杂:他的迟迟从前究竟是受了多少的苦,如今就连有人想要她性命,她都不愿追究下去。 “迟迟放心,父皇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宫麟冷冷道。 宫阙拗不过他,只能缓缓点头:“那父皇,迟迟先回去了。” “好,宋安,你护送三公主回宫。” 宫麟这句话刚一落地,众人皆是一副惊诧模样—— 宋安可是皇帝身旁的带刀侍卫,若他去送三公主,该将皇上的安危置于何处? 看着众人复杂的神情,宫阙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林霁尘身上,轻声道:“父皇,宋侍卫理应留在您的身边护您安危,让林小将军护送我就好。” 宫麟沉吟片刻:“林霁尘,护送公主”。 路上,宫阙收起了自己柔顺可怜的模样,一张俊脸上波澜不惊,整个人淡漠若雪。 “哇,公主刚才可是好险,若是陛下没有来,您是不是就要被勒死了?” 林霁尘一回想刚才宫阙命悬一线的场景就觉得惊险刺激,幸亏刚才宫麟说想要去梅园看看,不然宫阙现在恐怕就是一摊死肉了。 “嗯。”宫阙点了点头,一双眸子静若秋水,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不过,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的?” 林霁尘有些诧异地回头,却发现那人正在笑。 她还能笑得出来?! “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会将玄月国做的繁荣昌盛?” 宫阙目光温柔,一点也不像林霁尘记忆中的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婆。 一想到她方才大殿中的表现,还真是杨过穿背心——给他露了一手啊!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林霁尘撇了撇嘴,有些不愿意地说道,“就算御六家的人再怎么强,也、也需要一个统领者,也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啊!” 精神支柱么? 宫阙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她是他们的神明,是他们的信仰。 可她的信仰又该是什么呢? …… 第七十八章 听说有沈慕的行踪 “对了,你说找到了沈慕的行踪,可有假?”宫阙微微侧目,目光直直落在他腰上的玉佩。 “我林霁尘说的话还能有假?”某位自大的人拇指一揩鼻尖,“这世界上还有谁说的话能比我更真?” “哦。” 宫阙冷淡的反应很让林霁尘吃瘪,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一张嘴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说道: “哎哎,你说你明天能不能出去啊?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沈慕,你也知道沈家一派最认主了,虽然你俩没见过面……呃,就算见过你现在也不长原来那个样子,但是他肯定能凭你的气质认出你,况且……” 他左说一大堆,右说一大堆,搞得宫阙头痛不已。 “看看,我现在是身不由己,若是能出去,定同你说。”宫阙顿了顿,忽地想到一件事,“怎么不见叶亭过来?” 林霁尘登时就笑了:“叶亭?他又不是官员之子,怎么可能进得来啊!”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有人有悠悠笑道:“怎么,林霁尘,你当真以为我进不来?” 这个狡猾的声音,除了叶亭那个小狐狸还能是谁?! 林霁尘回头,看见叶亭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能进来也不说一声!你是没看见刚才神女大人她……” “咳咳。”宫阙轻咳,示意林霁尘注意分寸。 林霁尘赶紧闭上嘴—— 这老太婆生气起来疯的很,还是不要惹她好。 “刚才神……公主遇刺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叶亭手中折扇轻抵下巴,一双狐狸眼笑得眯起来,“话说,林霁尘,让你招的兵马死士你可有招到?” “这……”林霁尘开始吞吐起来,“我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人么,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一批刺客很是厉害,若是将他们留在长乐坊……” 听到“长乐坊”三个字,宫阙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叶亭,你这么快就建成了?” “嗯。”叶亭折扇轻摇,声音放的温柔,“准确来说,比您想的还要快上许多。” “而且我现如今找了我爹几位老朋友,让他们教坊中姑娘练武,想必假以时日,长乐坊会成为公主手下最锋利的剑刃。” 不愧是叶家,办事这么速度! 宫阙大喜,旋即便见着叶亭拿出一沓纸,准确来说,是一沓卖身契。 “这是姑娘们签下的死契,还望公主收好。” 宫阙看着那一沓死契,沉默不语,良久她才说道:“这东西不能放在我这里,如今宫中皆有皇后耳目,但凡被人拿去,咱们几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林霁尘,这契你好好保管,若是有人闻起来,就说是你为玄月国养的暗卫,这样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好好。”林霁尘即使是面对如此严肃的事情还能语气轻松,“公主殿下的意思,臣怎敢不从呢?” 望着面前不过十六七的少年,宫阙很是放心。 林霁尘此人也算是她透过手机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办事能力不差,甚至于是上等。 这件事交给他,她很放心。 “对了公主,那块黄金原石,此刻是否已经‘物归原主’?”叶亭忽地想到了这件事,有些郑重地说道,“禄金号根基稳固,且又与朝廷有联,一时间难以入手,不过我还是打听到了一件事。” 宫阙抬眼看向他,一副了然的样子:“你可是想说,当年徐府满门抄斩,可是与他们做的假账有关?” 叶亭淡然一笑:“没想到公主竟然知道了。” 听他这话,宫阙臻首轻点:“这世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按兵不动。”宫阙微微牵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叶亭,你家乃玄月国第一经济命脉,况且以你的聪明才智,怕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做?” 叶亭笑而不语,倒是看得一旁的林霁尘一头雾水。 良久,叶亭牵扯出几声笑:“终究还是神女懂我。” 早在许久,他就已经开始动手暗中调查这件事,只可惜宫麟虽知晓有禄金号一事,却又不能不以他周运转国库。 只是后来,他被小人迷了眼,禄金号也变成了那些人敛财的利器。 如今他以在禄金号潜入奸细,就等着一个好时机,等着那些贪官显露原形,将这那些硕鼠一网打尽。 林霁尘似乎听明白了些什么,也知道他们两人说的什么事。 正当他绞尽脑汁,滤清思路时,却听到宫阙轻咬贝齿,嫣然一笑道——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此诗念罢,他就看着那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只有他傻傻的不清楚。 算了,金融经济那些费脑子的事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 只见他左手拦着叶亭的肩,右手落在宫阙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蹂躏着,嬉笑道—— “走,喝酒去,好长时间没聚一聚了,不喝点怎么意思过去!” 宫阙笑着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道:“再叫上顾不虞一起,今儿是年宴,少了他也不好。” 一得到宫阙的同意,林霁尘心花怒放:“好嘞!” 天机阁。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林霁尘就兴奋地问向面前人:“嘿,我们来找你喝酒了,开心不?” 顾不虞摆着一张臭脸:“呵,我可真开心。” 说完他就要将门关上。 “等、等等。”宫阙忽地伸手去拦,不慎被门夹到了手。 “哈,你玩了,等慕容回来看他不念叨死你!”林霁尘在一旁幸灾乐祸。 顾不虞:“……”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理这个傻子!!! 他倾身,将手伸到宫阙面前,语气极其别扭:“肿了没有?疼不疼?你是不是傻?没事拦什么门?!被夹到了活该!” 宫阙:“……” 其实,也没有很痛。 听见那人没了动静,顾不虞很是心烦地将门打开,头上俨然出现了一个愤怒井:“进进进!赶紧进来,省的你们再传我欺负小姑娘!!!” 这时候,宫阙才轻声道一句“多谢。” 顾不虞:烦死了!!! …… 第七十九章 闲叙 一群人围着一张巨大的占星图,顾不虞挖出了自己藏在树下的陈年好酒。 “真是便宜你们了。”顾不虞小声地碎碎念,旋即放开了嗓子朝着背后遥遥一喊,“你们这几个,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还让我一个瞎子给你们拿酒,你们倒也好意思!” 面对着顾不虞的吐槽,林霁尘和叶亭似乎早已习惯,摇了摇头,起身打算去接他,但转眼又被宫阙拦下。 只见她缓缓起身,小小一只:“我去。” 宫阙走到顾不虞面前,捧着比脑袋还大的大酒坛,步履竟有些摇摇晃晃。 林霁尘、叶亭不由得为她危险的步伐提了一口气。 待到酒坛稳稳落地时,两人悬起来的心也稳稳落地。 几个人就这样温着酒,靠着小火炉,七七八八地闲谈了起来—— “说实话,这古代可比现代刺激多了,咱那时候都是和平社会,无风无浪的,可这时候却不是这样,你们是没见到风沙染血、残阳如血的模样,天叫那个红啊,真是,都让人瘆得慌。” 林霁尘说到这里,猛猛灌了一口酒,旋即又乐津津地说道:“哎,老太婆,有时间我带你去打仗啊?” 宫阙默默拿过烤的温热的酒,轻啜了一口,声音又冷又轻:“你眼中的无趣可是好几代人的可遇不可求。” 明明声音稚嫩,可语调却又如此老成,林霁尘忍不住撇了撇嘴内心说她无趣。 还未等他在心中吐槽完,就听见宫阙复又开口:“不过,这也许就是人,对什么都感兴趣。” “神女大人以前就没有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么?”叶亭笑眯眯的样子居然不似昔日狡猾,带了些温柔,“不知您感觉做人的滋味怎么样?” 经历了方才的生死一瞬,宫阙垂下眼眸,想起了皇后那两个惨死的孩子,又想起了被永远困在宫里的众妃嫔,思忖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的一生太短暂,太遗憾。” “他们能做的事我能做,他们没做过的事我也做过。但有很多事,于凡人来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白云苍狗,人间百年,于我不过弹指一挥间,于他们却是永远。” 她说的零散,叫林霁尘人摸不着头脑。 但他身旁的叶亭只是微笑,好像他什么都懂似的。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凡人的感情居然如此浓重。”宫阙忽地抬眸,那双淡漠的双眼中不染尘埃,“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而他们的情感却像火一样,欲将我吞噬殆尽。” 这话林霁尘可算是听懂了,插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那也只是君子之间的,你跟父母兄姊讲什么君子之交?” “?”宫阙眸中迷惑,显然不是很理解林霁尘的话,“父母兄姊?” “是啊!”林霁尘忍不住伸出手给了宫阙一个爆栗,这一下,让在场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叶亭、顾不虞:你居然敢打神女?! 宫阙揉了揉被敲红的地方,声音清浅:“那也是旁人,除了我自己,都是旁人。” 哇,这句话好伤人啊! 林霁尘瘪了瘪嘴:“喂,老太婆!你不会是吃低情商长大的?!” 宫阙:“……”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家人”的概念,。 与其说没有这个概念,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有家人来的准确。 神,天地蕴育而生,无父无母,统领世间万物。 正因如此,明明是一被提起就会有温度的词,对于宫阙来说却是一片虚无。 “父母嘛,就是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在你身上的人,会一辈子无条件的爱你。”林霁尘忍不住当起了小老师,“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你的父母也不会抛弃你。” “哦。”宫阙淡淡应了一声,复又想起来报纸上的那些抛弃孩子的新闻,狐疑道,“真的?” 林霁尘看着她的表情,一时语塞,含糊道:“总之这样想就没错!” 宫阙:“哦。” 所以,徐苑是宫迟迟的娘亲,也就意味着…… 算了,什么都意味不了。 看着宫阙憨憨的模样,林霁尘摇头无奈叹了口气,准备换个话题:“对了,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回去?” “大概死了就能回去了。” 顾不虞一提到这个话题就火大—— 他有没有什么侠客梦,在现代安安心心、轻轻松松地算算命不好么?! 非要来这个玄月国当什么破天师,天天算这算那,累的要命!!! 想着,他将目光“凝”在某位肇事者的身上。 宫阙:“???” 你别看我啊,我也不想来的啊,我还有游戏没打完呢,掉段位了都!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叶亭望着这沉默的气氛,尬笑两声:“不过,既然这个架空时间把我们都邀请至此,肯定有他的一番道理,神女大人您说呢?” “不是很清楚。”某位小团子的回答简直就像是钢铁直女,还是掰不弯的那种,“不过我附身的这个小姑娘怨气很大,估计是想让我帮她杀人。” “杀谁?” “皇后。” 听到这里,林霁尘“噗”地一声,将口中的酒天女散花般喷了出来。 惹得顾不虞嫌弃地侧了侧身,生怕那人的唾沫溅到自己身上:“真脏。” 顾不得那人的嫌弃,林霁尘大大咧咧地擦了擦嘴角,脸上仍是震惊的模样:“啥啥啥?!你要杀皇后?!” 不是,就她这又瘦又弱的小豆丁还想杀人?! 林霁尘觉得这是他活这么长时间以来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宫阙依旧很冷静,看着笑得抽筋的林霁尘,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皇后设计虐杀皇嗣、妃嫔,你说该不该杀?” 她轻巧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杀气,惹得林霁尘蓦地脊骨一凉。 他尴尬地打着哈哈:“好好,你想做什么我们都能帮你,但你自己也要小心安全,我和叶亭都在宫外,护不了你周全。” “没事的,我会小心。”宫阙看着杯中的酒水,澄澈如镜,不偏不倚地映照着她淡漠的面容,“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能活。” “等她死了,我还能腾云驾雾去她的坟头,疯狂的偷吃她的贡品。” “噗。”这下子连叶亭都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公主,看来您没少上网冲浪啊。” 宫阙轻轻一抿唇,看向窗外。 雪已经小了许多,她该回去了。 “天色不早了,徐苑还在宫里等我呢,我先行告退。” 宫阙起身一礼搞得三人心中惶惶: 听先祖说,依照她的习惯,越是温柔杀人越狠。 如今她这副模样,怎么感觉随时随刻都能刀了他们?! …… 第八十章 与犬争食的少年 宫阙的确直接回了咏絮宫。 听闻自家小主子在梅园遇害,吓得咏絮宫众人赶紧将她团团围住,上下一顿检查后才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 “公主,你吓死玉儿了,若是您死了,玉儿可怎么活啊!” 某只玉儿在一片低泣中哭的惊天动地,搞得宫阙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呢。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下一次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大家担心。” 宫阙越是这么说,众人越是心疼,豆大的泪珠子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一时间,宫阙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些梨花带雨的小姐姐。 “迟迟,疼不疼?”徐苑有些冰冷的指腹轻轻覆上宫阙脖子上紫青的勒痕,糯糯道,“母妃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她便是真的要吹,这么冷的天,宫阙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事,还好。”宫阙竖起了小袄的领子遮挡脖子上的痕迹,她凝视着徐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林霁尘说的那几句话。 ——父母嘛,就是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在你身上的人,会一辈子无条件的爱你。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你的父母也不会抛弃你。 脑子一热,宫阙开口,她想问问徐苑是否真的会一辈子都站在她这边,对她不离不弃。 可转瞬理智便将她狠狠了拽回来—— 你在想什么啊?人家担心的只是宫迟迟,只是那个在她腹中待了足足十月的宫迟迟,与你这个赝品有何干系? 冷水浇头,醍醐灌顶。 宫阙嘴唇翁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倔强地抿起红润的小嘴。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睡了。” 她的手死死攥着领子,用力的仿佛要将它捏碎。 玉儿虽看出了宫阙的不对劲,却也没有多问,她知道她们的公主一定会自己解决得好好的。 “公主快去睡。”她倾身在宫阙耳畔咬耳朵,“您放心,我去哄娘娘,您好好睡个觉。” 宫阙心中一暖,微微一笑:“多谢。” 等到第二日,宫阙申请出宫散心。 宫麟仍为昨日的事担忧,但听说有林霁尘陪同时忽地放下心,嘱咐她让她好好散散心。 “谢父皇。”宫阙缓缓起身,眸子偏淡。 同行者,只有玉儿,她虽说带了林霁尘一起,可到半路她就叫那人回家过年了。 坐在马车之中,宫阙渐渐放松下来,挑起一线车帘向外看去—— 又下雪了。 …… “公……小姐,这里也不是要挑人的地儿呀。” 玉儿不知道自家公主打的是什么算盘。 虽然条街的确是整个都城最繁华的街,但再怎么繁华也不过是卖些金簪子银钿子、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罢了。 哪有找侍卫的地方嘛! “无妨,我自有打算。”宫阙微微一笑。 她这人寻人也是邪性,不挑那专门卖奴隶的地方去,反而去一些不知名的街角处随意转转。 那里除了些乞子还能有些什么? 似乎是因为没找到想要的人,宫阙索性在一家包子铺坐下,点上一屉包子慢慢等。 皆曰人烟最是醉人,今见信然。 且不说那满目琳琅,便是那蒸笼上圆滚滚的包子于其静卧,光闻其香便可齿颊生香,垂涎欲滴。 待那包子上桌,宫阙也不顾什么礼数,随意捉了一个捧在手上。 那包子尚将将出炉,还有些烫手,烫的她指尖通红。 某只团子倒也不在意,叼在嘴里轻轻咬上一口,鲜香多汁,比上宫中那些山珍海味不知好上多少。 忽的街角似乎又犬狂吠,起叫声不输猛兽,宫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尚且去看看。 那里早已围了众人团团,宫阙左挤右挤才看到面前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分明是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旧旧的粗布衫打着好些补丁。 裤子已经烂的不成样子,裤脚已经散了线,长裤已经吊到了脚踝上边。 脚上没有鞋可以穿,一双脚冻得发红发紫,踩在冰冷的雪上尤为显眼。 而他的面前却是一只目泛绿光的恶犬,薄皮瘦骨,看来已经饿了好几个时日了。 那狗口中叼着一个烧饼,那烧饼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应该是被人随意掉在地上的。 这幅人与犬争食的场面深深地吸引了宫阙的目光,她一眼便认出那少年—— 沈慕。 “小姐,这里太乱,我们走。”玉儿好不容易挤到了她身边,却见着自己公主眼睛里露出了好似疯魔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少年乞丐。 宫阙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少年身上:“再等等。” 只见那恶犬似乎想先发制人,纤长的四爪用力着向那少年奔去,要将他撕裂一般狠狠就是一爪。 而那少年也不甘示弱,身形一闪,让那它扑了个空。 随即转身,一掌劈在其腰间,痛的那恶犬哀嚎一声,可它口中依旧死死地叼着口中的烧饼不愿松口。 似乎被惹恼般的,那恶犬直直向少年扑来,少年似乎没料到它会如此灵活,一朝不慎被其挠了深深血痕。 宫阙就这般看着,看着人与犬斗,大半个回合下来那少年虽伤痕累累却终究是占了上风,骑在那恶犬身上将烧饼从其嘴里夺出。 众人见此般便知热闹已经到了散场的地步,便纷纷散去,这此间只留下宫阙一干人与那个少年。 见那人似乎张口要咬那脏兮兮的烧饼,宫阙一个箭步冲上去打掉了那少年手中的烧饼。 果不其然,那少年猩红着一双眼怒视着她。 宫阙感觉下一秒那人就要像对付那条恶犬一样对付她。 它倒也不惧他眸中怒火,只是淡淡叹了口气,俯身伸出手:“沈慕,是我。” 那人神色微松、面露疑惑,可转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宫阙有些无奈,语气温柔:“跟我来,卧……我带你去吃包子,这饼脏了,不能吃了。” 这句话是沈慕万万没想到的。 面前的人固然可疑,但终究还是个女儿家,况且看起来还没他大,若是她敢反悔自己大可将她揍得满地找牙。 思量片刻,沈慕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忽而他又觉得自己的手实在太脏了,还沾狗血。 于是在自己那脏兮兮的衣服上蹭了蹭才将手放在宫阙的手上。 宫阙见他宛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微微一笑,领着他的手回到了包子铺。 …… 宫阙果不食言,她真的请了沈慕吃包子。 另一边的玉儿半是不解半是嫌弃地看着沈慕—— 那人不过是个粗莽的乞儿,身上衣衫褴褛,又有一股子异味。 更令人嫌弃的是他竟与狗争食,真不知道自己公主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请他吃饭。 “店家,再上五屉包子,再来碗清粥。”见那些包子不够他吃,宫阙又挥手让店家继续上菜。 等到沈慕吃饱了,宫阙才向他问话:“你家里人呢?” 沈慕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兀自吃着。 宫阙将一块金子轻轻按在他面前,缓缓道,“我用这些钱买你,你可愿?” 沈慕看着面前的金子沉默不语。 一旁的玉儿可是惊得下巴都掉了,忍不住扯了宫阙的袖子劝诫道,“小姐,你发癫?” 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宫阙抬手止住了玉儿的后言,只听她接着道,“若你跟了我,我保你后半生不愁吃穿,金银富贵,怎样?” 沈慕依旧沉默不语,见状,宫阙也不逼着他速做决断,而是起身让玉儿去结账,自己则兀自出了屋子。 就在她方要踏出屋子第一步时,只听身后那人忽地将她扑倒在地,吓得玉儿发出尖叫鸡般的声音:“公主!!!” 沈慕并没有朝着宫阙的脖颈咬下去,只是闻了闻,忽地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 宫阙见他这般,莞尔一笑,微微抬头看着那浑身散发着杀意的人,轻轻道—— “沈慕,我带你回家。” …… 第八十一章 他不会说话 马车中,玉儿还是没想明白为何公主会选这么个人来当自己的护卫,那些经过训练的人岂不是更好? 就算公主不想要那些人,也不至于随意找个乞子? 她只觉得自己主子的选人的标准可真谓是邪气十足,忠义之士不用,倒选了个名声狼藉之人。 “公主,玉儿还是觉得不妥,那人尚且如此,今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呢!” 见她一脸担忧,宫阙知其是为自己好,为了让她安心些她便讲与她其中道理—— “他能与狗争食便可知他不在意自己形象,做起事来自会无所顾忌,他日陷敌于困境,这样的人当是最好的帮手了。” “原是如此。”玉儿恍然大悟,“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冰雪聪明算不上。”宫阙望了望帘外。 人潮络绎不绝,车如流水马如龙,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被看客纷纷。 只可惜,这份热闹终究是没有她的份。 她只期望这天下升平、海晏河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穷人无需与犬争食,富人无需勾心斗角,唤天下寻常人家团圆不再是痴愿。 如此,足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面她算是看厌了,只想从此再也不见这幅凄凉之景。 雪依旧在下,素白的仿佛能遮掩住这世上一切污秽。 …… 于是便回了宫。 宫阙不敢耽搁,她生怕自己又遇见什么歹人,稍有不慎便会让自己人头落地。 但想来应该也不会,昨天那刺客的死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许是知道自己尚有些资本,宫阙笃定般的认为至少目前为止不会有人来杀她。 仗着宫麟的这份宠爱,宫阙几乎可以在宫内为所欲为。 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不能风头太甚。 没有人会明摆着杀她,他们只会出阴招置她于死地。 一路上,宫阙连叹数口气,惹得沈慕频频向她看去。 手里的包子尚未吃完,他一口能吃得下半个,将两腮塞得鼓鼓的,看起来竟还有一丝可爱。 沈慕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上全是油,腻腻的。 宫阙见他如此不禁递上了手帕,可他只是看了那绣花帕子一眼,随即将自己的手在衣摆处擦了擦,倒也是不嫌弃身上脏。 见状,宫阙又觉得愁得慌,接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沈慕实在想不通,她这种人,又是神女大人又是皇家儿女,不愁吃不愁穿的,能为什么事发愁? 看着他这般天真不解的目光,宫阙只是笑笑,同他解释道:“这人各有各的难处,就算说与你听你也未必信,不过是为了一个“活”字罢了。” 沈慕没听懂宫阙说的是些什么玩意,只淡淡点了点头,随手将帘子掀开一些向窗外望去。 进了个小门后便瞧见数不清的红墙黛瓦、抄手游廊,弯弯曲曲的看的他眼晕。 见沈慕悻悻地合上了帘子,宫阙不禁笑他单纯,但一想到今后他要被这宫中规矩束手束脚,忽的又笑不出来了。 “唉。”这已经是宫阙不知叹得第多少口气了。 就在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的觉得自己脸颊被人一戳,随即将她的双颊提起来,做出一副笑面。 宫阙不解地看着沈慕,就看着他张开口:“你……” 然后发出“呜呜啊啊”的叫声,像是要表达些什么,却又在为自己不会说话而懊恼。 她忽的意识到,沈慕一直都是被狼养大的孩子,不怎么会说话,更不认字。 作为神女的她,自然是有责任要教会他说话写字的。 “没事的,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再去与狗争吃食。”宫阙握住沈慕脏兮兮的手笃定道,“本公主会让你过上不愁吃不愁穿,能说话写字的日子。” “……”沈慕一下子沉默了,松开手,有些腼腆地将手又放到衣服上蹭了蹭,又藏了起来。 宫阙能听到他的心声—— 别碰我……我好脏…… 这句话宫阙再熟悉不过了,她也脏,心和手都是。 尽管他们两个的“脏”指的不是一个意思,但这个字眼还是惹得宫阙心疼。 “没事,沐浴更衣后就好了。”说着,宫阙轻轻挑起一线,望了望四周,安抚他道,“快到了。” 她的脸颊被沈慕的脏手弄得脏兮兮的,好像只小花猫。 她自己却不自知,仍是一副严谨的样子,逗得沈慕想笑。 “怎么了?”见身侧的人憋笑憋的痛苦,宫阙一头雾水,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东西? 刚要抬袖擦拭脸颊,就被沈慕制止了。 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又指了指她。 果然是脸上有东西。 宫阙点了点头,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颊,在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 约么也差不多快到了。 果不其然,随着马车一滞,随行的公公尖着嗓子,带了几分谄媚的意味,道:“公主,该下了。” 谁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主儿可金贵着呢,若是稍有伺候不周,恐怕就得被皇上砍头。 宫阙理了理衣袖,还未等她起身,沈慕痛快地跳下马车。 这可吓了原本恭候宫阙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一颗心似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你、你个小乞丐怎的坐上了公主的轿子!!!” 小太监尖着嗓子,宛若野鸡啼鸣,吵的宫阙耳膜疼。 “是迟迟让的。”宫阙淡淡的一句解释让那人立马闭上了嘴,只见她俯身,缓缓从马车上下来,举手投足间尽是柔弱温婉。 “哎呦我的好公主啊,你、你这带谁回来不好偏要带个乞子,若是陛下见了……” “若是陛下见了,迟迟担全责。” 宫阙实在是被他吵得头疼,抬手让他止言,打算一人揽下全部罪责。 今天的三公主似乎有些不一样,难不成是心情不好? 小太监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为难地说道:“这……好。” 那人耐她不得,只能放沈慕入殿。 眼前可真是满目琳琅,就连那焚香的盅都是用金子做的,紫烟袅袅,弥弥生香。 沈慕不禁左闻闻,又看看,在神女大人这里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原本冷若冰霜的杀手此刻乖巧的像只大狗狗。 “你先去沐浴更衣,一会儿我有话同你说。”宫阙低声对沈慕说道,随即召来下人领着沈慕沐浴更衣去了。 沈慕不明不白地跟着那些人下去。 反正他也不怕,这些人看起来没一个能打的,若真动起手来还不知是谁胜谁负呢! 绕过庭院,便是一处浴池子。 有位太监皱着眉替他脱了衣服,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副尺在他身上度量着,等到量完他又一伸手,语气骄横:“请。” 沈慕凶巴巴地瞪着他,面色冰冷,但一想到是神女大人的指令还是乖乖走到了池子里泡着。 …… 宫阙坐在殿内手捧热茶等着端木前出浴,她方才看了看沈慕的衣裳。 实在太破旧了,就算是怎么补也补不回。 刚巧昨日宫麟赏了一些绫罗绸缎,她立马叫人去赶制几件新衣裳给沈慕。 天很冷了,再给咏絮宫的众人添置几件袄子,还有手炉…… 宫阙掐着手指头,计算着该如何带领咏絮宫的人走上幸福新生活。 她这般倒是安逸,可原本打算在年宴上让她吃苦头的宫正卿就不是那么安逸了。 一想起昨日梅园惊险刺激的那一幕,再一想父皇当时震怒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冷汗迭起。 幸亏自己听了母妃的话,没给那小丫头下绊子,不然现在他恐怕就是那个刺客的幕后主谋了。 想到此,宫正卿狠狠吞了口口水,抱着暖炉的手直颤抖。 心绪凌乱间,手炉一不小心打翻在地,巨大的声响吓得他猛地一哆嗦,惊慌失措跑到床上,将头蒙在被子里——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我没有害她!!!” 不单是他,就连徐昭媛也对那日的事心有余悸。 幸亏她那时叫宫正卿及时止损,不然现在整个碎星殿都会与命案扯上关系。 莫说是她,恐怕到时候就连在朝中的父亲大人也会受牵连。 所幸自己那不中用的女儿那小贱人还算有几分交好,使得这件事查不到她身上。 真不知那主谋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如是想着,徐昭媛双眸微眯,眼底一片凌冽—— …… 第八十二章 八音盒 不得不说,沈慕长得还可以! 不仅是还可以,简直就是精致! 剑眉星目,冷若寒霜,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如蝶翼般的的睫毛上。 阴冷的杀气在他身上萦绕,仿佛他真的就是一匹在血雨刀光中沉默的孤狼。 宫阙满意极了。 “日后,你便做我的暗卫。”宫阙轻轻勾起唇角,对着面前的人承诺道,“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一日,便不会有人欺负了你。” 沈慕原本阴冷的目光中忽地泛出一丝动容,他单膝跪地,缓缓张口,嗓子因许久没说过话而沙哑异常,宛若野兽嘶鸣。 宫阙只听着他用不熟悉的语言,断断续续地说道—— “吾……永远……忠于……吾……主!” 她极轻地笑了下:“我知道。” 沈氏一族向来如此,为她卖命,为她躲在阴冷晦暗的角落,直至鲜血流尽。 有人说,沈氏一族是见不得光的,他们就是躲在暗夜里的鬼魅,与黑暗同生。 “如果可以……”宫阙缓缓朝着他伸出手,声音温柔的像个母亲,“我不想做你的主。” 沈慕的目光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带了几分惶恐的意味。 难不成,就连神女也嫌弃他的出身么? 知道沈慕在担心些什么,宫阙淡然一笑:“我们……做至交。” “主仆什么的,太过于厚重了,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她素来不喜欢那些浓墨重彩的情感。 至交? 沈慕对于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词汇感到新奇。 “大概就是指志同道合的人,情意相投的人。彼此有交情的人,后泛指交谊深厚的人,呃……” 宫阙觉得自己语言甚是匮乏。 没办法的嘛! 朋友这种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是想解释也解释不出什么东西来啊!!! 沈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至……交……” “嗯。”宫阙点了点头,竖起食指道,“就是这样。” …… 咏絮宫乍然多出个身体完整的男人,这事传出去很吓人。 于是宫阙托顾不虞照顾他。 “我会给你钱的。”宫阙一脸期盼地看着顾不虞,郑重承诺道,“若是他惹出了什么乱子,我全权负责。” 那小眼神,就差把“答应我”这三个字贴到顾不虞脸上了。 某位油盐不进的铁公鸡一脸嫌弃:“我记得你穿越之前还没有这么狗。” 宫阙:我继续看! 顾不虞:“……” 宫阙两只小手软软地合在一起,声音软的不行:“拜托拜托~” 顾不虞:“……” 两人僵持良久,最后顾不虞败下阵来,忍住腹中恶心不适,狠狠一挥袖道:“住住住!快把你那恶心的语气收起来!活了几万年的人你也好意思学小孩撒娇!” 宫阙一张笑脸瞬间回归到平静,朝着面前人拱手作揖,声音清寒:“多谢。” 顾不虞:烦死了! 这日子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 虽然这么说,但顾不虞其实并不反感沈慕住进来,毕竟平日里这偌大的天机阁就只有他一个人住,甚是冷清。 如今有个人能陪他一起也不算是件坏事。 “你呢从今以后就在这里住。”顾不虞摸索着从柜子里掏出一床被子扔到沈慕脸上,“给你,这是你的被子。” 沈慕:这人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居然这么准? …… 送走了沈慕,宫阙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发呆。 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还没有想好…… “迟迟!”发现宫阙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徐苑打算把她拉出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嗯?”看着面前偷偷摸摸背着手的人,宫阙猜不透她想要干嘛。 之间她将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拿出来,手中俨然拿着一条围巾,语气小心中又带了几分期盼:“这个,喜欢吗?” 啊,是围巾。 宫阙看着她手中红棕色的围巾一时间心头一暖。 这还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能收到小礼物的时候呢! 以前别人送她钟鼓馔玉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怎样,因为自己根本不缺钱。 此刻徐苑手中针脚别扭的围巾在她眼中是如此的可贵,比之那些绫罗绸缎不知道好上多少。 她小心地接过,围在脖子上,暖暖的温度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那上面还有徐苑身上的味道。 “好、好看吗?” 宫阙一手抓着围巾,脸上隐隐约约有红云飘过,娇俏的模样让徐苑忍不住伸手揉她的脸蛋。 “好软啊……”徐苑掐着宫阙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揉搓着摆出不同的模样。 小孩子的皮本来就薄,再加上徐苑不会控制力度,不久宫阙的一张小脸被捏的通红。 “那个……”宫阙躲开了徐苑的魔爪,吞吐道,“要不我也送你点东西。” 总觉得就这样拿了别人送的礼物不太好意思。 宫阙缓缓打开万宝囊,内心有点小忐忑—— 不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了,如果能拿到的话。 她使劲伸手摸了摸。 徐苑不明白,明明是个小荷包,为什么迟迟却表现出来十分费力的样子。 “找到了。” 宫阙缓缓伸出手,手中俨然出现一个小盒子。 她怕徐苑以为这是什么随意的小东西,赶紧解释道:“这个叫八音盒,它可能有些旧了,被我修过好几次,但我目前为止能拿出手的就只有这个了。” 这个八音盒对宫阙来说可是意义非常。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洋人给她的,里面能弹奏出非常好听的钢琴曲,虽然只有《致爱丽丝》这一首曲子,可那时候她宝贝的不行。 每次睡觉前,她都要把八音盒打开,听着里面的歌睡觉。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个人临走的时候对她说:“si on peut enre se voir, on va se serrer dans nos bras” 如果还能见到的话,那就让我们抱一下。 她那时候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等到再见到的时候,她在战场上见到了他,他的尸体被炮弹轰血肉模糊,灵魂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它的由来我也不太好说明,总之等以后我不在了,你就让它陪着你睡觉。” 说着,宫阙拧紧了发条,一松手,那首《致爱丽丝》在房间里回荡。、 徐苑不是很明白宫阙的意思,疑惑着开口:“那迟迟为什么会不在了?” “嗯……大概是要结婚生子什么的,又或者到另一个地方去?”宫阙也说不明白究竟会是她先走还是徐苑先走,只能这样笨拙地解释着。 徐苑好像听懂了,但又很疑惑。 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宫阙忍不住有些担心,但转而一想,已经是过年了,他那边应该也会不错。 她尽量不去想苏景御。 但她越是不去想,那人的容貌就越是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搞得她心神不宁。 无巧不成书,就在她一颗心乱到极点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了玉儿的声音:“公主,子虚国质子求见。” 哎? 宫阙微微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不对,现在她不想见他。 偏巧门外的玉儿不知道她此刻心境,以为她没听到,又高声道:“公主,质子要见你!” 徐苑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一脸别扭的宫阙,轻轻推了推她手臂:“迟迟若想见就见。” 这句话搞得宫阙更加尴尬了。 “迟迟若是害怕的话,母妃陪迟迟!” 说完,徐苑牵起宫阙的手,将她拉出了房门。 此刻内心一团糟的某人不禁在心里面吐槽道: 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在督促着她现在一定要见他一面!!! …… 第八十三章 嗯,我故意的 “你……”宫阙看着面前的人,吸了吸小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缓缓说出五个字,“你来做什么?” 苏景御刚要张口,嗓子里却挤出两声咳嗽。 “迟迟,这是你的小友嘛?”徐苑揽着宫阙的肩膀轻声问道。 宫阙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她不说话,苏景御也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这是他在玄月国里第一次去别人的宫里,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徐苑看了看宫阙,又看了看苏景御,以为是自己在这里耽误他们说话了,急急道:“不、不怕,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苏景御这才将目光从宫阙身上移到了说话的女子身上,他上下仔细打量了那人两眼。 的确是个·绝世美人。 想来面前三公主的好容貌多半是受了她的影响。 “无事,臣此番前来就是来看看三公主。”苏景御拱手作揖,“若是有打扰到您,还请您见谅。”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早在此前他便在屋中踱步了半柱香。 自从知道宫阙被刺杀后,他一直担心宫阙的状况,要不是墨凛催促他赶紧去看看,恐怕到现在他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来。 如今一见,尤其是看到她纤细白净脖颈上那一抹紫青时,他的心便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该叫她去梅园,他就该派人去拦着。 徐苑在一旁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但身侧的宫阙早已发现那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脖子上,赶紧竖起了领子遮盖那处伤痕。 “我没事。”宫阙的声音细若蚊喃,神情显然有些不自在,“若是殿下没什么事的话,便早些回去。” 苏景御见她如此也不便相强,手隐忍地攥在袖子里。 直到走前,他才遥遥回望了一眼,轻声说道:“三公主一滴泪,天上一颗星。” “我的一点朱砂痣。” 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几乎要将宫阙的心口震碎—— 这句话! 是他!!! 她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苏景御背影孤单寥落。 有点像当年那个失去了孟子安,未遇见御六家的她。 如今他身在异国乡,她身在另一个时空,仔细想来还颇有几番相似。 宫阙想着,举头看了看徐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了句:“真是奇怪。” …… “给我查,那个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苏景御某种隐隐有怒火喷薄,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茶杯捏碎。 墨凛见他是真的动怒了,便知道他心中也是真的将那个小丫头住下了,轻言到:“宫主,咱重华宫可不管玄月国的事啊。” 苏景御猛地一瞥,一股威压感直面墨凛而来,旋即他的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墨凛,别忘了,这重华宫现在是我当家!” 他说的狠厉决绝,让墨凛心中一惊—— 想不到这平日里孱弱温润的小子竟也会露出这般如狼似虎的神情。 不过转而一想,又是件好事,说明老宫主没看错人,他这位爱徒当真是个狠角色。 往日,他总觉得苏景瑜与苏景御仅一字之差,但两者间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今一看,这两人的狠劲却是相差寥寥无几。 若是老宫主还在,看到面前人这般样子,应当是欣慰的。 墨凛微微一笑:“好,我这就去派人调查他的家境。” “不仅如此。”苏景御眸中一片冰冷,忽地想起那天无意间撞见的那两个蒙面人,声音发狠道,“我还要将他那背后势力一并摧毁,叫他们生也不得,死也不得!” “啪!” 茶盏骤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落声,片片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寒光。 墨凛不敢耽误,转身出门,将背影埋没在风雪中。 可在越过咏絮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驻足。 “是你?”宫阙坐在檐上,抱着双膝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停留在她身旁的墨凛,面色平淡。 “你是不是明知道那里有危险还故意去的?” 面对他的质问,宫阙只是淡淡一应:“嗯,我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就是要看看那些人能对一个孩子下得去多大的狠手。 墨凛虽然已经知道她是故意的,但看到她如此平静地承认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惊。 但他却不去问为什么,他知道,面前人自有一番道理。 “不要再查了。”宫阙缓缓起身,指着远处的一片隐秘角落,淡淡道,“那里,有两个孩子被活活困在木箱里闷死。” 随着宫阙手指的移动,墨凛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听着身旁人淡漠道—— “那里有人被抛入池中活活淹死。” “那里有人吊死。” “那里有人被毒杀。” “那里有人被剜去口舌。” “可到最后,谁都查不出凶手是谁。”宫阙看向墨凛,微微一挑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人沉默不语。 宫阙又开口说道:“因为没人查,因为不敢查,每股势力背后都有着一个可只手遮天的人,就算查出了什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将真相掩埋。” “这次,是我心甘情愿,不关他人的事。” 说完,宫阙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语气平淡的可怕:“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不需要他来插手。” 她怕他插手了,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她只能用这般拙劣的手段去保护他在玄月国受着欺负却还算无生命危险的日子。 良久,她才听到身边人一声轻笑,厚实的大掌劈在她头上,不轻不重。 “你个小丫头在哪里自顾自地说什么呢?老子我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又不是奉你之命,你凭什么管老子?” 说完,墨凛跃于青瓦之上,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宫阙一人捂着脑袋傻傻地站在那里。 …… 墨凛说去查,一查便没了没了消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槐序。 听说查到最后也没查出来什么。 宫阙坐在宫麟身侧抱着一杯热茶,仔细地喝着。 自从那次事故之后,宫麟隔几日便要看她一眼。 但很神奇的是,他从不会亲自降临咏絮宫看宫阙。 某只小团子猜,大概是因为祖父被满门抄斩的缘故。 听叶亭信里说,对于那笔黑账的事情,他已经有了苗头,再有几个月,估计就可以为徐家翻案了。 想到这里,宫阙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身旁垂手而立的刘瑾。 他依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仿佛什么都知道,却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容的过了头,叫宫阙也分不清他究竟害不害怕徐家的事被翻案重查。 俗语曰“好事成双”,令她高兴地事不止这一件。 据林霁尘所言,他依然暗自调集了一些刺客、兵马,暗藏在长乐坊中。 如今他们在这玄月国自成一派,名为流云。 想到这里,宫阙的底气也足了些。 昔日她总觉得自己背后没有势力,做事束手束脚,如今有了长乐坊,她也能放开些拳脚。 “迟迟下个月可有何安排?” 宫麟乍然开口吓了宫阙一跳,只见她摆着笋一般的手指头数到:“下个月肖姨娘要教迟迟古琴,熹妃娘娘要教迟迟武术,何姨娘要交迟迟女红……大概会很忙。” “这样啊。”宫麟的话语中隐隐透露着几分失望,吓得宫阙赶紧开口。 “其实也不是很忙,父皇有什么事情吗?” “下个月宫中要举行春季狩猎,父皇想着也带你出去看个热闹。” 春季狩猎? 宫阙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一想到魏飞舟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流浪,她便一口答应下来:“好哦,迟迟会跟姨娘们说的……” 还未等她说完话,这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 如此盛勇之人除了熹妃娘娘花折柳还能有谁? …… 第八十四章 养猫的九皇兄 那人一脚踢开房门,拿着一把剑,直直拍在宫麟面前。 “你想让她去,也得把我带去!”熹妃看着这面前身着龙袍的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她是我的徒弟,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这小小后宫闹翻天!!!” 她这话可不是吹牛,以她这一身上好的功夫,皇宫以内,罕逢敌手。 况且经过那次年宴,她就越发急促地督促宫阙练武,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宫阙觉得,自从那次年宴过后大家都纷纷开始关注她,对她一股脑的好。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能用一次受害换来大家的关照,那日后,她是否也会因为大家的关照而再次受害呢? 宫阙咬唇笑了笑,乖乖地看着面前这幅闹剧。 “好好好,爱妃你想去就去,何必如此。”宫麟看着面前不知斩掉多少人脑袋的宝剑,心中有些无奈—— 折柳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些啊。 一转头,自家这位小宝贝也不消停,食指并起中指,在剑鞘上仔细地抚过,甚至还轻轻“哇”了一声。 宫阙也的确对这把剑感到惊奇,倒不是它做工有多精湛,只是这剑上凝结了太多血色因果,若是这些亡灵能为她所用。 还没等她看够,宫麟一下子把她抱走了,还瞥了那剑一眼,轻声道:“这东西煞气重,别在孩子面前拿出来,迟迟不喜欢。” 宫阙:不,迟迟很喜欢! 迟迟我非常喜欢!!! 听到煞气重会冲撞到她,熹妃一下子将剑扔到地上,一掌狠狠拍到桌子上。 “啪” 这一声格外响亮,桌子上隐隐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只见那英姿飒爽的美人略略一挑眉,心满意足地说道:“好,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小子若是敢食言,就等着被我的唾沫星子淹死!” 说完,她扬长而去,留下宫阙一脸懵逼。 “父皇,熹妃娘娘是您的长辈吗?” 某位小团子疑惑发声。 “不是。”宫麟说完迟疑了一下,仔细思索道,“若非要说是的话,她曾是我的师姐。” “喔~”宫阙立即心知肚明—— 怪不得你这么怕她,这就是来自师姐的威压么? “不过有她在,我也能放心些。”宫麟温热厚实的大掌抚摸着宫阙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的溺爱,“到时候你的皇兄们也会去,不要给你师父丢脸啊。” 宫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丢不丢脸什么的另算,毕竟以她现在的年纪恐怕连拉弓都费劲。 至于她的那几个皇兄嘛,该认识的差不多都认识了,只有传说中的太子和一位应该被叫做九皇兄的孩子没有见过。 太子…… 毕竟是皇后的孩子,她还是不要去看比较好,万一招惹上什么麻烦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至于那个九皇兄嘛,倒是可以攻略一下。 宫阙无奈叹了口气:她这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嘛! 只要攻略的到位,到时候,无论是谁登基都对她没有威胁。 她依旧能悠哉悠哉地当着她的玄月国三公主,长乐坊坊主,御六家的统领者。 可是,她该给这位九皇兄做些什么好吃的好呢? 这个问题叫宫阙犯了难。 都说投其所好,她也不知道那人好什么呀! 这般想着,宫阙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宫麟耳朵尖的很,一听见自家最宠爱的小闺女叹气,赶紧询问她有何不满之处。 “不满之处倒是没有,只是……”宫阙顿了顿,“只是迟迟到现在还未曾见过九皇兄一眼,也不知道九皇兄会不会喜欢迟迟。” 一提到老九,宫麟的眉头立马皱起。 他也不知道那孩子一天天在干什么,闭门不出,就把自己困在一方小院子里,谁也不见。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你九皇兄他……”宫麟刚想说些什么,可一看到自家闺女乖巧的模样,一颗心都要化了,立即改口,“老九肯定能喜欢迟迟,放心。” “真哒?”宫阙原本还有些担忧,但一听到宫麟的话立马喜笑颜开。 宫麟又是摸了摸她的发顶:“真的。” …… 骗人的。 宫阙早就知道宫麟在骗她安慰她,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位九皇兄这么难搞。 她已经连续三天守在他院子外面求见了,可那人不是称身子不舒服就是要读书,一点见她的意思都没有。 宫阙悻悻地提了饭盒要走,忽地听见耳畔一阵细弱的声音传来—— “喵~” 她回头,却看见一只小猫不知怎的从墙头出现,纵身就要朝她扑过来。 吓得她赶紧接住它,在怀中好生抱着。 “你呀,真是吓死我了。”宫阙哭笑不得地点着那小猫的鼻尖,而怀中的小家伙好似根本不怕生似的,舔着她的指尖。 温热湿软的感觉传来,逗得宫阙咯咯直乐。 “小希。” 门的那边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随着“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宫阙抬眼望,只见面前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的年纪看起来与宫寰延相同,穿着月白长袍,脸红气喘,一看就追了这小家伙许久。 “这是……您的猫?” 宫阙一开口,面前的人好看面容瞬间冷了下来:“你是谁?” 他声音太过温柔,让人听不出来他的生气。 知道面前人有些不快,宫阙赶紧将怀中的小猫递了上去:“对、对不起,冒犯了,还给您。” 可那猫儿一到那人的怀中就不住地挣扎,嗷嗷叫着,小爪子伸向宫阙,眼睛里蕴满泪水,就像是不舍得她走一般。 宫阙无奈一笑,躬下身子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道:“你乖喔,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眉眼弯弯、言笑晏晏的模样在面前人心中留下不轻不重的一笔。 总感觉面前人与其他人不同。 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证过这后宫的杀戮,从此闭门不出,专心侍弄花草动物。 而面前这人总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他可以相信她一次。 少年缓缓开口:“不必等到下次,你……进来。” “啊,不用麻烦了。”宫阙摆了摆手,十分有礼貌地说道,“我本就是来找九皇兄的,听闻他近日出去了,我也不必在此处久留给您添麻烦。” 那人上下打量她两眼,缓缓开口道:“我就是你口中的九皇兄。” 宫阙:…… 尴尬了,真是“对面相逢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随着他的脚步,宫阙渐渐走进了这方从未有其他人来过的小院子。 这里小动物很多,有兔子、猫、狗,甚至还有狐狸。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位九皇兄的梦想是开一家动物园。 她甫一踏入,那些小动物就围着她团团转,好像她是一个硕大的猫薄荷一般,惹得那些毛孩子不住地在身边蹭来蹭去。 看着俯下身子吸毛的宫阙,宫清平忍不住有些惊讶道:“这些小家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驯服的,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乖?” 宫阙缓缓抬头,对她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以前跟小动物待的时间长一些。” 虽然老虎、狮子、豹子什么的不算小动物,但也差不多? “你以前养过宠物?” “差不多。”宫阙将趴在脚边缩成团的小兔子抱起来,轻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眸子里是水一般的温柔,“以前也曾养过一些,只是后来死了就再没敢养。” “这样啊。”宫清平浅吟了一声,看着面前怀抱兔子的小丫头,又看了看他怀中的小兔子,声音有些闷,“雪团以前可从不让我抱的。” …… 第八十五章 避世 雪团? 宫阙看了看怀中的小兔子,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至少要比什么白球好多了。 “它平日里都不让人抱,只要我一靠近它就会跳开,如今遇见你倒是乖巧许多。” “也许是我们有缘呢。”宫阙微微一笑,将雪团还回宫清平怀中。 如他所言,雪团一到了他怀中就不住挣动,害的他只能将它放在地上。 望着宫阙清澈的眼睛,宫清平无奈一笑:“看,我就说它在我怀里不老实。” 旋即便放任雪团去了,躬下身子去抱正巧走过的小希。 没想到小希也不给他面子,一下子从他怀中跳开了,末了还傲娇地舔了舔自己粉红色小爪子。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宫阙突然想起来猫爱吃猫条,便说道:“对了,我好像带了猫条,我找找……” 可是她在身上摸索了好久也没找到万宝囊。 她忽地想起来了,今早来的匆忙,忘记把万宝囊带上了。 “哎呀!”宫阙一拍脑门,小脸上写满了“懊恼”,“我忘记把东西带过来了!” 另一边的宫清平还在纳闷猫条是什么,听到宫阙没带,只是轻声说道:“没事,你下次来给小希带着就好。”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九皇兄你陪迟迟去拿。” 宫阙拉着宫清平的袖子,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可那人只是摇了摇头,轻柔地拿掉了她的小爪子,温声道:“我已经许久没出过这个院子了。” “许久?”宫阙扮做天真的模样问道,“许久是多久?” 宫清平哑然失笑:“大概四五年?” “哎?” 也就是说,还没等宫迟迟出生他就避世了? 怪不得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九皇兄。 宫阙对着手指,一脸紧张地问道:“那九皇兄为什么不出来呀?是不喜欢和大家一起玩嘛?还是因为不喜欢迟迟?” 宫清平赶紧矢口否认:“不是的。” 他咬了咬下唇,眼神躲闪。 “我只是不想出去罢了。”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害死了人之后,他便把自己关在狭小的房间,谁也不见。 偶尔会有宫女来帮他打点些事情,他也只是让她们快点走。 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和人相处,反倒是动物更讨他喜爱。 由此便养了一群小动物在这片小院子。 “这样啊。”宫阙似懂非懂,转眼便又是一副笑脸,“那九皇兄让迟迟进了这个小院子,是不是说明九皇兄不讨厌迟迟呀?” 宫清平臻首清点,默认了这个事实,旋即又补上一句,“能让它们喜欢的,都不是坏人。” 这样啊…… 宫阙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歪了歪小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道:“那、那迟迟以后可不可以还来看这些小动物?” 她的目光澄澈干净,让面前人忍不住有些害羞。 他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浅浅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反正,只要不让他出去就好。 “不过啊……” 那小团子一开口,宫清平便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宫阙顿了顿,轻声笑到:“不过九皇兄真的有些像座敷童子呢!” “座敷童子?”宫清平从未听到过这个词,毕竟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是东瀛的一种精灵。”某只小团子解释道—— “那是一种住在家宅和仓库里的神,传说只要有祂在,家族就会繁盛。” “如果在一起玩耍的伙伴中,你看到的明明都是熟悉的面孔,却总感觉比最开始时多出一人,这时候多半就是祂搞的鬼。” “九皇兄就是这样!在这里散发幸运,让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有饭吃有家住!” 看着宫阙天真的笑容,宫清平的嘴角也忍不住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样么?” “嗯!一定是这样的!” 宫阙目光坚决,差点让宫清平相信她说的话了。 下一秒,那小团子又似发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哎呀,时间也不早了,迟迟要赶快回去才行,肖姨娘留的作业迟迟还没有做呢!”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九皇兄再见。” “等等。” 两个字,让宫阙顿住了脚步,她疑惑不解地看着宫清平。 只见那人俯下身去,抱起了雪团放在她怀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它喜欢你喜欢的打紧,便将它送给你。” “哎?那九皇兄不心疼吗?” 心疼,当然心疼!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小家伙,如今分别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宫清平自己心中知道,或许,比起他,宫阙更适合做它的玩伴。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眷恋地抚摸着雪团如雪般洁白的皮毛,复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宫阙怀中:“你拿去,它更喜欢和你在一起。” 宫阙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兔子,点了点头:“迟迟知道了。” “九皇兄放心,迟迟一定会好好待它的。” 听到她这么说,宫清平的心微微放平了些:“嗯,若是它不乖,你便把它送回来,千万不要扔掉,知道了吗?” “迟迟知道的!” …… 宫阙带回来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最开心的当属是徐苑,只见她不知道从灶房哪里捡了两片绿菜叶,趴在小兔子面前脆生生地说道:“兔兔,吃!” 雪团倒也乖巧,对着那片菜叶子认认真真地啃了起来。 徐苑登时就笑了。 “啊,兔子、兔子。”宫阙赶紧从万宝囊中掏出一本兔子饲养手册仔细阅读着。 她以前养过蛇,养过虎,养过仙鹤,养过好多好多东西。 却唯独没养过这么娇小柔弱的东西,吓得她赶紧科普如何饲养兔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它养死了。 耳畔似乎有谁在讲悄悄话,宫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发现是徐苑正在跟兔子说话—— “兔兔乖乖吃,像迟迟一样乖乖吃饭,长高高!” “不过,迟迟好像没有长高高哦。” “为什么?” 为什么? 宫阙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都说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能说是长高了,只能说是一点都没变。 哪怕宫婉柔长高了一节指腹那么高,她也丝毫没有变化。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上辈子用幼女的形象用的太多,导致这辈子影响身高了? 不过这个说法听起来很扯淡哎。 算了,长不高就长不高,小小一只也挺好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玉儿突然轻轻敲门:“公主,熹妃娘娘给您做了身衣裳,说让您看看合不合身。” 衣裳? 根据熹妃的个性,肯定不会给她制备些什么华而不实的钗裙。 宫阙期待地打开了门。 玉儿手中捧着一件玄色劲装,进了房门,某只小团子有些迫不及待地展开衣服,在身前比量着。 真好看。 宫阙望着镜子中大小合身的衣服忍不住夸赞道。 这不比那些逶迤邋遢的长裙好看的多? “对了玉儿姐姐,你替我那些银两赏给尚宫局,就说感谢她们为我赶制这件衣裳。至于熹妃娘娘那里嘛……” “嘶。” 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该如何谢谢熹妃,毕竟那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问她她也只会回答“你好好练武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有些难办啊…… 知道自家公主有些为难,玉儿赶紧点头应道:“好,玉儿这就去。” 等到她走后,宫阙才想起来林霁尘前几日陪着林父进宫时偷偷塞给她一本剑谱。 据他说,折剑谱时间绝无仅有,是他好不容易跟他师父要来的。 “没事,我有我师父教我,他可是江湖第一剑士呢!你就拿去练。” 那人嬉皮笑脸的模样还似以前那般从未变过。 只不过以前见他都是在屏幕中,这辈子算是见到活的了。 不如就把这本剑谱当做答谢礼! 可……林霁尘会不会不高兴啊? 宫阙看向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忽地有了想法。 …… 第八十六章 萧月死了 古有宋濂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今有宫阙深夜抄书,困得迷糊。 抄了一夜总算是抄完了,宫阙狠狠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 窗外的苏景御看了她许久,直到看见那个小小身影倒在桌子上才轻手轻脚地潜入。 他先是看了看她抄的那些东西,的确是世间无二的宝贝,一时间,他居然想窃走那份手稿。 不过当他转头看向宫阙那宛若小花猫般的脸,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举步来到她身侧将她打横抱起。 “额,是玉儿姐姐么?” 宫阙被这细小的动静弄醒,但她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说完这句话就昏睡了过去。 苏景御看她深沉的睡颜,心中暗舒一口气: 幸亏她没有醒来,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怀中紧缩成一团的小家伙轻轻放在床榻上,她的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 苏景御不得不轻柔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我……我想回去了……”宫阙忽地发出梦呓,声音中带了几分悲伤,“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梦,苏景御蹙了蹙眉头—— 如今她在玄月国可谓是风生水起,却为何说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呢?难不成是被梦魇魇住了? 他看向她娇小的脸庞,分明是个孩子,却展现出不符合年纪的疲态。 苏景御伸出手,想将她那不好看的神情抹去,可最终也只是隐忍地收回了手,转身跳出窗外。 苏景御回来的时候,墨凛正在剔牙,看见他一副落寞的神态忍不住开玩笑:“我说宫主,你分明担心她,为何不在早间去看她?” 前者狠狠瞪了他一眼:“莫问。” …… 萧月似乎在那天之后就被人淡忘了。 昔日热闹的明月宫也冷清了起来,落得跟兰诗槐一个地步。 她心中自是有怨,但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那个人,那种目光,她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她根本不是什么天真孩童,她就是一个披着女童皮的恶鬼!!! 萧月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噤。 有脚步踏入明月宫,她打气十二分的恶意狠狠朝那声音瞪了一眼,在发现来者时所有的恨意全变成了惊讶。 “是您?” 那人不语,只是看着她微微掀唇,声音像带了刺的蔷薇花:“妹妹,几日不见怎么成这副落魄模样了?” 萧月怔怔地看着她,忽地,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扯住她的衣裙,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姐姐,是不是皇后娘娘派您来救我的?宫阙那小丫头可……” 还未等她说完话,那人纤细的手指附上她的唇。 指尖冰冷,叫萧月狠狠打了个寒噤。 “姐姐……”她嘴唇颤抖的不像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却仍执拗地扯着那被称为“姐姐”的人绛红色的衣角。 女人目光柔软,泛着涟漪。白皙的肌理上点着诱人的胭脂,让她看起来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花。 她薄唇轻掀,原本温柔的语气带刺,满脸讥讽地看着坐倒在地的萧月轻笑道:“皇上已经将你遗忘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价值么?” 面前的女人虽然笑容甜蜜,却让萧月感到阵阵寒冷。 “怎么会?怎么会!皇上昔日最喜欢我了,只要我再见皇上一面,一定能……” 还未等她说完话,女人纤细白净的手捂住燕阳华的嘴,缓缓从头上拿下一端磨得锋利的莲花金簪。 她将锋利的那端抵住萧月的脖子,但却丝毫没有刺下去的意思。 此刻,身处于黑暗的萧月害怕得甚至忘了挣扎。 温热的泪水从女人指缝中溢出,滴落在肆意散落的裙摆上。 “妹妹好走,姐姐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那紧握着金簪的手用地得骨节泛白,她缓缓抬手…… 簪子猛地刺入萧月的咽喉,用力地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颜色深沉的红线。 鲜血溅到了她的罗裙上,宛若一朵朵彼岸盛开在地狱。 血液顺着簪子上金莲的花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复没入红毯中消失不见。 女人松开手,萧月的身体颓然落地,一双美眸死死地睁着,口中“呃呃”有声,但顷刻又没了声响。 她知道这人死前想说什么—— “你的报应迟早会落在你孩子的身上!!!”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人对她说过的话。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女人皱了皱眉头,看向萧月尚有余温的尸体用脚踢了踢。 “真脏。”好听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嫌弃,“我儿如何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废物来指点。” …… 萧月死了。 宫阙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原本以为萧月这几日这般老实是在谋划什么大计划,便想着偷偷翻入明月宫,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见到了惨死的萧月。 自萧月失宠,这明月宫里的伺候的宫人便越发少了起来,像极了当年的咏絮宫。 见风使舵,人之常情。 所以就算是那人死了,也没有人发现。 宫阙看她的左手中握着一柄莲花金簪,双眼半睁,看样子像极了自杀。 “啊……真难受,是?”宫阙望着萧月的怨灵,食指交叉垫在下巴上,“我还想着你在谋划什么大计划呢,怎么就这样被人杀死了?” 萧月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人:“你能看见我?!” 这话惹得宫阙一阵发笑:“我都能看见小燕,为何看不见你?” 听到“小燕”二字,萧月忽地脸色一变。 哦,不对,她都变成鬼了,自然没有“脸色”这一说。 “说,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宫阙俯下身扒拉着她凉透的尸体,伤口上的血都干了,看起来是死在了昨晚? 而且这个暗红色的血迹…… 嘶。 萧月不答,只是发了狠地瞪她,仿佛自己死了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小恶魔。 宫阙盯着那人的尸体,只觉得头皮发凉,再抬头一看,只见那人的灵魂正抱着她的头啃。 那样子,仿佛不把她咬死不甘心一般。 宫阙悠悠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看样子你也不打算告诉我。”宫阙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要不我直接把你送走,反正你在这里看得我闹心。” 萧月抬头:“哈?” “苏烟雨。”宫阙轻轻一声唤,那人立马来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苏烟雨看了看她,又望了望她身后的萧月,立马心照不宣地将后者拖走。 “宫阙,你个小贱人!你等着,来世……” 萧月话还没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宫阙又扒拉了两下萧月的尸体,面无表情,声音清寒:“来世?来世你要如何?” 只怕是到了来世你也斗不过我。 …… 第八十七章 能听见动物的话 嗯? 这是什么? 宫阙伸手去捡拾萧月尸体旁的花瓣仔细端详着: 在这种季节里能开的花不算多,况且香味这般浓烈。 山茶花。 她轻笑:这凶手可真是不小心啊。 得到了线索,宫阙也没有久留,赶紧翻出了咏絮宫。 不然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 萧月死了。 这个消息传遍了宫闱的各个角落,钟鸣三声后,大家便将这件事当做了饭后余谈。 据说,这位昔日得宠非常的才人是死于天花。 宫阙听到这些闲谈时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哪里是死于天花,分明是被人用簪子割开了动脉,那些人也不编个好理由。 “哎,谁能想到呢,昔日那么得宠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玉儿叹了口气,旋即又露出了舒畅的表情,扬眉吐气道,“不过也是她活该,平日里净想着欺负咱们娘娘、公主,这般坏心思的人死了才好呢!” 宫阙坐在屋里,手捧《孙子兵法》,听着外面的闲谈,兀自喝了口热茶。 是报应也好,是无辜也罢,总之少了一个能威胁到她安全的人总归不是件坏事。 至于那几瓣山茶花。 …… “九皇兄,我又来啦~”宫阙轻叩门扉,却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争吵,一声高过一声。 她不敢大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不要你来看我,你走,你走!” 这显然是宫清平的声音,宫阙很少听见他如此愤怒,也不知现在在里面的人是谁。 还未等她揣测,一个陌生的成熟女声急切地开口,苦口婆心地说道:“平儿,母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你何曾是为了我?!你不过是用我来当做你私心的借口,我没有你这样的母妃!!!” “平儿!” 那女子一声唤,好似吹空了的箫管,呜呜咽咽,格外凄凉。 良久,只听到宫清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走!” 这声音,若不是面前人是他母妃,他都得说“你滚”了? 宫阙对了对手指:看来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还是回去。 还未等她转身,“砰”地一声,门开了,里面走出个如花似玉的佳人,只见她双眉紧锁,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愁。 宫阙呆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迟迟?”宫清平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将宫阙娇小的身躯一览无余,旋即他赶紧将宫阙拉进院子里。 那女人遥遥望了一眼他,他却只是狠心将门关上,一片背影都不留给她。 宫清平关门前,宫阙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位美人头上别着的花。 那是……山茶?! 还未等她端详个明白,宫清平就将门关上了。 “让迟迟见笑了。”那人笑容疲惫且痛苦,垂手而立,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宫阙伸出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头,想将他脸上那不好看的愁容拂去,轻声问道:“九皇兄为何如此呢?” 宫清平张了张口,那些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看了看宫阙稚嫩的肩膀,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怜爱地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发顶。 “等你长大后皇兄再告诉你。” 那样子,像极了一位兄长疼爱自家不知世事的小妹妹。 宫阙在他身上看到了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是不是生在皇宫中的孩子都早熟? 宫冠玉是这样,宫子期是这样,就连宫清平也是这样。 不过他们三人各有各的特点,不好放在一起评论。 “没关系的。”宫阙踮起脚尖,有模有样地学着宫清平的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替他掖好耳边的碎发,声音柔软,“如果太难过,那我们就不说了。” 那人抬头,正对上一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那目光柔和的像叮咚流淌的溪水,将他轻轻拥住。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他只能听见她稚嫩乖巧的声音: “对不起,让皇兄难过了。” 宫清平一时间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从没有人能在乎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想法? 他不希望母妃去杀人,可那个女人总是以“为了他好”当借口,当挡箭牌,好像她所有的罪孽都是因为他。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没有他,那个女人会不会就不再杀人了,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人死去? 宫清平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面前的小团子伸出白皙的小手,递给他一张手帕,上面揉了些沉香。 熟悉的味道在他鼻尖萦绕,他也时常用这种安神的香。 “皇兄哭出来,迟迟不会笑话皇兄的。”宫阙轻轻吸了一口气,望着面前的孩子,心中有些酸涩,“哭出来就好了。” 宫清平只是摇头,回头看了看被刚才受惊的小动物们弄乱的院子,收敛了泪水,温润地笑道:“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先进屋里等我。” 宫阙点了点头,没走几步,回头看着宫清平埋头苦干的身影,顿住了脚步。 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扑,宫清平愣了一下,旋即看向环在腰间的那一双小白手,微微笑了下:“没事的,皇兄不难过。” 他早就习惯了。 闻言,身后的小团子缓缓松开手,走到他身边一起整理那些被打翻的花草,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陪皇兄一起整理。” 说完,她咬了咬下唇,又补上一句:“总之不能让皇兄一个人。” 宫清平听到她奶声奶气的话语先是愣了一下,复又变回那副温润的笑脸:“好。” 他一个人太久,心也在这个如冰窟般的深宫太久。 骤然间,有阳光倾泻而下,他最先感觉到的不是暖,而是—— 疼。 那种宛若又刀子在骨缝间游走,割裂所有神经的疼。 …… “小希,你是不是长胖了?” 收拾完院子后,宫阙抱着面前的小花猫仔细地瞧着,怎么瞧怎么觉得它胖了。 “喵~”面前某位圆滚滚的小家伙发出了无辜的叫声。 宫清平望着格外认真的宫阙轻笑:“你每次来都给它带好吃的,可不就长胖了些?” 某只奶团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严肃地说道:“那下次就不给它带了。” 小希:虽然我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发现小希正目光幽怨地盯着自己看,宫清平笑了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声音带了些无奈:“谁让你自己不知道节制。” 小希:“喵喵喵~” 你们真的好残忍! “才不是残忍呢。”宫阙将它放到地上,抚摸着它圆滚滚的肚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再吃,再吃你就不是小花猫,是小花猪了!” 小希:“喵?” 咦?怎么感觉这个人能听懂本喵说话的样子? 宫阙:我当然能听到。 万物有灵,但凡是生于这世界的物种,她皆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只不过…… 宫阙回头望了望眉眼间满是郁卒的宫清平—— 她现在听不见人的心声了。 …… 第八十八章 崔太妃 放下手中的猫咪,两人这么一忙活,不知不觉间就到晌午了。 “累了?”宫清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着宫阙微微一笑,“进去歇歇再走。” 宫阙还从未进过他的房间,不禁有些怯生生地问道:“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是我的皇妹。”宫清平走到一旁的小池子里净了净手说道,“一会儿就留在这儿吃,皇兄给你下挂面。” “哇,九皇兄你还会下挂面?” “略懂一些。” “好~” 宫阙乖乖地进了屋等候着。 宫清平住的地方十分简约,算是这富丽堂皇的后宫中奇特的一股清流。 不似别处那样,他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榻,一方桌,两张椅而已。 墙上挂着一副二胡,许是被常常弹奏,它的弓已经被汗浸的有些泛黄了。 宫阙悄悄走进,盯着那一副二胡仔细观赏者,连宫清平端着面进来也没注意到。 “迟迟可是喜欢?”看着宫阙痴痴的目光,宫清平的唇角忍不住泛出一丝笑容,“若是喜欢便拿去玩。” 宫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脆生生地说道:“迟迟不会这个。” 旋即,乖乖跑到桌子前准备开饭。 看着如小馋猫一般的皇妹,宫清平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无奈笑道:“小馋猫。” 宫阙耸了耸小巧的鼻翼,笑了笑,默认了宫清平的话。 “对了九皇兄,明日就是春季狩猎了,你到时候可会去?” 某只小馋猫说罢便挑起了几根面条朝着嘴里送去,不得不说,她这位皇兄下面的水平那叫一个好哇! 面条又劲道又q弹,汤也是不咸不淡鲜得很。 宫清平似是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大抵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宫阙脱口而出,旋即,她便意识到是自己多言了,赶紧捂住嘴摇头。 “没什么,我已经与外界隔绝好久,翻似烂柯人,去了反倒会惹人不自在。” 宫清平说的极轻,纤长的睫毛下困顿住了目光。 他应该也是想去的? 宫阙默默吃着碗中的面。 谁会不想与兄弟姐妹一起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呢? 他若真耐得住寂寞,又何故养着一院子的小动物。 她低头沉思着,想要找到一个两全的方法。 “可是。”宫阙开口,稚嫩的声音里含了十二分的认真。 这让原本低头吃面的宫清平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他只见面前的小团子殷殷热望地看着自己,话语中满是乞求:“可是……迟迟真的好像和九皇兄一起玩。” “不仅是迟迟,其他皇兄皇姐也想和九皇兄一起玩。” 说到这里,宫阙双手软软地合在一起,用奶梦萌奶萌的声音不住地向宫清平撒娇,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和大人所要糖果的孩子: “九皇兄,拜托,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刹那间,宫清平的心微微一颤。 可他实在无法面对被捕猎的那些小动物。 一想到它们无助的双眼,他的心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箍在一起,难受的很。 “实在不行,我让皇兄皇姐们放了那些小动物,好不好?” 宫阙睁着一双水润有神的大眼睛看着他,模样就像是一只撒娇卖萌的小狗狗。 可小狗狗不会说话,她会。 在宫阙的目光攻击之下,宫清平一下子败下阵来,无奈地摸着宫阙的小脑袋瓜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你啊……” “真是败给你了。” 宫阙内心十分满意:她就知道这招屡用不爽。 而且这孩子从小就把自己圈起来,不与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可是会产生心理问题的。 上一个这么乖的孩子已经死了,她不想让面前这个孩子一直饱受心理上的折磨。 出去跑跑跳跳闹闹总归是不错的。 “那、那九皇兄可答应迟迟了喔,拉钩!” 宫阙娇俏地伸出自己的小指,眉眼弯弯像月牙儿似的,格外动人。 见她这样,宫清平如哄孩子般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好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宫阙义正言辞道:“不,是一百、一千、一万匹马都难追!” 宫清平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多马?” …… 回咏絮宫的路上,宫阙都是在笑着的,她总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平日里的开心不过是装的,是她对着镜子一复一日练下来的。 她生性淡漠凉薄,不爱笑,也不怎么会照顾人。 她只是很会演。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总觉得自己变了。 许是上天想要弥补她缺失的情感,却不慎让她穿越到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屠宰场。 正想着,她走到了御花园,此时四月,正是杏花纷飞之时。 她想偷偷折一枝拿回咏絮宫,放在净瓶里养着,看着闻着都舒心。 正当她努力伸着小短胳膊想要摘一枝时,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吓得她赶紧收了手。 摘花这事不道德,她不敢在别人面前做。 良久,她才看见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徐徐向这里走来。 她的身侧跟着一位中年女子,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同她攀谈。 这是? 宫阙自认为没见过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那人自是也看到了她,对着旁边的女人稍稍看了一眼,那女人立马心领神会,一个箭步走到宫阙面前,厉声呵斥: “太妃娘娘在此,你个小丫头还不快来拜见?!” “太妃……”宫阙望着面前人,有些迟疑地开口,“奶……奶?” 不对,若说是宫迟迟奶奶,应被称为太后才对。 听到宫阙说出那两个字,太妃稍稍有些吃惊,缓缓抬手,招宫阙过来。 宫阙很听话“哒哒哒”地走到她面前,抬头仰望着她。 这位太妃保养的很好,纵然已过花甲之年,岁月却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风霜痕迹,反倒叫她平添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 看见面前的小团子如此乖巧,崔太妃甚是满意,伸出了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原是公主。”方才质问宫阙的女人赶忙上前,看见太妃看了她一眼,立即知道崔太妃想问些什么,笑眯眯地开口道,“不知公主是哪位公主呀?” 宫阙脆生生地回答:“咏絮宫,三公主,宫阙宫迟迟。” 咏絮宫…… 崔太妃皱着眉头,仔细思忖了一下,忽而想起来咏絮宫的那位原是先太傅的女儿。 徐太傅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么,她居然没死? 看见那人疑惑的目光,宫阙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这位老太妃似乎与他人有些不同—— 从方才到现在,她从未开口同自己说过一句话。 “奶奶为何不肯与迟迟说话呢?是不是迟迟惹奶奶不开心了?” 崔太妃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女人赶紧上来解释道:“三公主,太妃娘娘她嗓子受过伤,不便讲话。” “哦。”宫阙点了点头。 原是如此。 只见崔太妃收回手,朝她比划着什么,一旁的人跟着翻译道:“太妃娘娘问您为何独自一个人在此,怎么不见有宫女跟着?” “这个嘛……”宫阙吞吐道,“迟迟方才去看了九皇兄,九皇兄他不喜与外人接触,故此,迟迟也没敢带着玉儿姐姐她们。” “至于到这里,是因为迟迟见此处杏花开的好,忍不住想起一句‘杏花春雨江南’,便想着折一枝带回去养着,没想到撞见了奶奶您,就……” 说到这里,宫阙狭促地笑了下,摸了摸玲珑的小鼻子。 崔太妃见她娇憨如此,便差人折了一枝杏花给她。 宫阙大喜:“奶奶真好,谢谢奶奶!” 望着面前欢呼雀跃的小丫头,崔太妃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对她比划着。 “太妃娘娘还有事,便不陪着公主了,改日公主若是得了闲便来看看太妃娘娘。” 身旁人如是翻译道。 宫阙眉眼弯弯的模样煞是可爱:“好哦!迟迟改日一定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去看奶奶!” 崔太妃也笑了,点了点头,从宫阙的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的刹那,宫阙望着手中的杏花,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 太妃么…… 第八十九章 春日狩猎 宫阙拨弄着手中的团扇上的流苏穗子,轻蹙了一双远山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为那一枝杏花? 不止。 那支花自她回来时便在静静地插在一旁的净瓶中。 太妃么…… 没听过啊。 不过想来能在这片红墙黛瓦中活到最后的人,必定也不简单,况且还是个哑的。 手指轻捻着流苏,宫阙望着在一旁擦拭屋子的玉儿忍不住开口询问:“玉儿,你可知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玉儿思忖了一下,回道,“哦,您说的,是陛下的养母?” “听闻当年太妃娘娘孩子夭折,陛下的生母是位美人,身份低下,先皇便将陛下过继给了她。” “太妃待陛下可比亲生孩子还亲呢!” “这样么……”宫阙微微颔首,却听玉儿又说到: “太妃娘娘年轻时可是命苦,被先皇强娶后又被先皇遗忘,若不是她孩子夭折,只怕先皇都想不起她这号人物。” “等到陛下过继到她那里时,为了保护殿下,她被毒哑了嗓子,又时时流泪,就连眼睛都不太好了。” 她说道这里这里,叹息了一声:“太妃娘娘真是位命苦的佳人啊,为什么在这宫中,总是好人命苦呢?” 宫阙听她这句,将手中的团扇搁置在桌上,指尖轻触那杏花的瞬间,一瓣素雅悠悠然落下。 没有一丝声响。 玉儿在叹息过后,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良久,她才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 “玉儿姐姐,迟迟想学手语,宫中可有人会?” 宫阙的声音虽稚嫩,却满含认真。 “若是想学手语的话,怕只有太妃娘娘身旁的许妈妈能教您了,毕竟这宫中只有她读得懂太妃娘娘的手……” 还未等她说完话,便听得珠玑相撞之声。 一转头,玉儿指尖原本坐在榻上的小团子霎时间不见了踪影,只有门口的珠帘在不住晃荡,发出一声声脆响。 …… “许妈妈,我想学手语。” 许妈妈看着面前捧着荷包的小家伙哑然失笑:“公主,这个东西老奴可不敢收。” “这个是学费,向人请教是一定要交学费的,若是许妈妈觉得不够的话,我再攒几天,一定能交上的。” 望着面前人一团孩子气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陛下会如此喜欢这个小家伙了。 “这些就够了。”许妈妈含笑接过宫阙的小荷包,眼角的皱纹如菊花般潋滟。 “那以后迟迟就麻烦许妈妈了,放心,迟迟认打也认骂,但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都可以说出来,我肯定会改的。” “好,那老奴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教您。” 从此,宫阙除了要学琴棋书画武术外又多了一份手语。 她从前从未涉及过这方面,好在她聪明,过目不忘,仅仅两日便记住了大半。 春日狩猎如约而至,重皇子皆整装待发,还差宫阙便可出发了。 不多时,众人只见一位垂髫稚童缓缓从殿中踏出。 此人面如冠玉,长长的头发用一条红绸高高束起,一身玄色衣裳垂感极好。 若在长开一些,可是有“鲜衣怒马”的意味呢。 “你……迟迟?”宫康顺似是不认识眼前人了,疑惑着开口。 只见眼前少年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她特地褪去花黄作男儿装,这样似乎更能融入大家的氛围当中。 可她没想到苏景御也在这批人中,但细想来他虽身为质子却仍是玄月国的“客”,能参加狩猎似乎也合情合理。 …… 一路上,宫阙与熹妃共乘一轿。 原是她自己一人独轿来着,可熹妃总是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便让自己与她共乘一轿。 想到这里,宫阙望着自己身旁端坐的女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不知道苏景御此时如何了…… 素手卷起车帘,她遥遥一眼望去。 此时正是山涧好春色,芳草葳蕤。 陌上草薰,卿云缥缈,是为祥瑞之昭。 “哈——”宫阙悠悠打了个哈欠,她现在倒是有些困了,不知这路还要走多久才是头。 如是想着,神思越发恍惚。 熹妃只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撞了一下,回眸却见宫阙倚着自己的胳膊睡去了。 有些无奈地笑笑,熹妃一手扶着她的小脑袋,一手解下自己的外披搭在她身上。 继而轻轻让那人的小脑袋枕在自己腿上,这样能睡得舒服些。 待到有人传到了地方,熹妃才将宫阙摇醒。 “我……睡着了?”宫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抬头便看见熹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下子红了脸。 “怎么,还想睡?”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吓得她赶紧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 好丢脸!!! …… 熹妃、宫阙接连下轿。 众人见那女阎罗身后又跟了个垂髫稚子。 那人长发简单的束起,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由是那通身的气派竟有几分皇族之资。 一时间竟不知那是哪位贵客。 “入座。”宫麟一声,众人皆有序落座。 宫阙就那般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的软垫上,扫视着面前众人,沉默不语。 那些君臣间的客套话她也不愿去听。 不但她不愿听,一番说辞之后就连那坐在高位之上的人也有些兴致恹恹。 总算是捱到了狩猎开始,宫阙自知拿不动弓箭,便举步随处闲逛。 这还有些空山新雨后的泥土味,她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兀自思考着一些事情,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嗖”的一声,箭羽擦肩而过,定在身后的一棵树上。 宫阙倒也不害怕,直视面前射箭之人,上下打量着他—— 那人剑眉星目,一身爽朗之气颇有些大将风范。 只可惜他不过是御史之子罢了,小小年纪这骑射倒是不错。 宫阙微微一挑眉,那目光仿佛在质问他的无礼。 冯嘉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而是很轻蔑地看着宫阙,心道; 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哪里像能成事的样子? 被那些闲人吹得天花乱坠。 宫阙只见那人抱臂而立,下巴微扬,声音中满是不屑:“听闻陛下得一贤嗣。如今见了,跟我想得也差不多,不过如此。” 她早听闻御史家有一纨绔,今见之,亦不过如此。 某只奶团子听罢,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人,开口道:“公子跟我想象的也差不多。” 等等,这声音! 冯嘉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嗯?女、女的?!” “嗯。”宫阙轻轻点了点头。 “嘶……” 与预想的不一样。 原本他还想嘲笑一下这位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女儿身,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口舌。 两人如此僵持着,却听到有人发出巨大一声:“哟,公主,又见面了?” 林霁尘上来就是给宫阙亲密一掌。 这一掌拍到宫阙的背上拍得她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她的肋骨如炸裂般疼痛,脑子直发昏。 估计那人若再使一点力气,自己就能他直接被送走了。 宫阙知道那人粗惯了,也不好说他什么,只是踉跄了几步后站在那里缓了一阵才拱手开口道:“原来是林小将军,有失远迎。” “无事。” 林霁尘又大大咧咧又拍了拍宫阙的背,虽力道轻了许多,但也有的宫阙受了。 “咳咳咳……” 某女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两声后,林霁尘才想起来她现在身子不好,又没有法术加持,自己刚才那两掌着实有些狠了。 有些尴尬,他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不知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无事,只不过是有些无聊随便逛逛罢了。” 宫阙头都快炸了:快,给她个理由赶紧逃离现场! 两个不省心的!!! 但林霁尘似乎信了宫阙这胡诌的理由,一脸恍然大悟:“哦,我说公主怎的没有人陪。” “嗯,本公主还有些事,便先失陪了。” 宫阙一拱手算作辞别,说罢便加紧了脚步飞也似地走掉了,连头也不回。 “没想到公主这腿这么短走的竟然这么快。” 一旁的被两人无视的冯嘉赐表示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 “哈——” 宫阙坐在帐篷里打着哈欠,现在这帐篷里空无一人,她自己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况且此时若是睡觉可就太不识大体了。 算了,去看看他们做什么。 宫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撩开帘子顺着路线去找宫敛意他们。 外面可真是热闹,人那么多,除却骑马狩猎还有比试箭术、投壶的, 有点意思。 可宫阙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人吸引—— 热闹的人群中,苏景御冷冷清清的背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宫阙悄无声息地在他身旁坐下。 看着不远处武将射箭投壶、文将对弈品茶,她觉着倒也有一番趣味。 …… 第九十章 白虎 苏景御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群臣百官皆游与此,一派祥和。 上一次看见这般的场景还是在子虚国。 那时候他的母妃尚还在世,自己的境遇还不算太糟糕。 “公主。“见宫阙来了,苏景御微微一笑,为其斟半盏薄酒。 “嗯,我在。” 宫阙淡淡地笑着,接过酒,汤汤入腹,饮得爽快。 见她这般,苏景御眉眼含笑,语句温润堪比春风:“公主跪那么久,膝盖不会疼么?” “还好。”宫阙敲了敲自己似乎有些失去知觉的膝盖,眉眼间满是淡漠,“习惯了。” 习惯?习惯什么?习惯跪着? 苏景御不知上一世的宫阙有多狼狈,为了融入所谓的凡尘,她将自己践踏入尘泥中,时时刻刻活的像个罪人。 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都麻木了,觉着活着也不过如此,是活着是死掉对她来说本无甚区别。 但她死不了。 因此,她也较他人多了一份不怕死的气魄。 “若是倦了就先回去,不必在此硬守。” 苏景御看见她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困倦,知道她应是有些倦了,便不强求她在此地苦守。 听罢,宫阙边打着呵气边摆摆手:“不必,这样会显得我很没规矩,若是被有心人见了,不知又要如何参我一本。。” 说着,她还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模样格外娇憨。 “不必勉强自己。”见她如此,苏景御也不禁开口劝道,“礼数远没有身子来得重要。” “嗯……”宫阙似乎思忖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可是不陪着是不行的呀,会有人诟病的。” 很轻松的语气,叫人听了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如今群臣正在兴头上,又有谁会在乎这些礼数呢?”苏景御微微一笑,“就好似我若是不慎走丢,也不会有人来寻我,他们只会注意他们想注意的人。” 他这一句开玩笑般的话语中大半都是叹息。 “殿下这么说可是很狡猾的哦。”宫阙耸了耸肩,转过头,目视远方,轻描淡写道,“若迟迟说,我会去寻殿下呢?” “若是迟迟说,会在意殿下呢?” “殿下会不会嫌迟迟幼稚?” 苏景御看见那人偏过头来,眼中满是浅浅的笑意。 此刻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偏不倚地被收入他的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就像是一道光撒下来,让他猝不及防。 “你……”苏景御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人斟满酒樽,伸出小小的手向他捧来。 “殿下是知道迟迟的心意?”宫阙言笑晏晏地看着他,“迟迟对殿下的好,无关前者,无关后人。” “因为殿下就是殿下啊,迟迟陪着的一直都是殿下而不是孟子安啊,对不对?” 苏景御觉得她说的十分狡猾,却又挑不出毛病,只是含笑颔首:“公主说的是。” 但旋即,他又发问:“为何公主会对臣如此之好?” “因为殿下是迟迟的朋友嘛!”宫阙说完,忽地又反驳道,“不对,不是这样的。” “许是那时候殿下和迟迟很像。” “一样的不得宠,一样的不受人待见。” “比起友情,那时候的殿下与迟迟更像是同病相怜之人间惺惺相惜。”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化作一种平静淡然的微笑,直直望向苏景御的眼,轻声道:“对?” 后者一时语塞—— 其实……不是的。 他并没有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惺惺相惜。 他只是在利用她,他一直都想借助她的身份逃出玄月国。 就算是他在保护她,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白白死掉一个护身符。 什么朋友,什么同病相怜,才不是这样!才不是这样!! 他绝不可能同敌国之人成为朋友!!! 可…… 看着面前人纯洁无瑕的笑容,苏景御只觉得自己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住,疼的厉害。 见面前人有那么一刻的怔忪,宫阙的笑容中竟浮现一丝苦涩:“殿下不会骗迟迟的,对?” “我们可是朋友啊……” 苏景御瞳孔猛地紧缩,素来安之若素的他此刻竟有些慌张,嘴角死死地抿着。 他甚至不敢再看宫阙的眼睛。 “公主,臣还有事,暂且不奉陪了。” 宫阙淡然一笑:“好。” 林霁尘来时,就见着苏景御越走越远的背影,回过头又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宫阙,有些不明就里: “嘶,你们俩个怎么了?” 宫阙将手中酒樽放下,望着苏景御的背景垂下眼眸,语气清冷,所问非所答地说道:“你知道pua么?” 啥? 那是啥? 林霁尘:你这话真是触碰到我知识盲区了! “没什么。”宫阙笑着转过头来看他,小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声音温柔,“坐。” …… 怎么回事?!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 苏景御只觉得自己似乎在梦中见过,可他越去想就越发的想不起来。 所有的回忆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最重要的反而最空白,搞得他头痛欲裂。 “宫主!” 见苏景御不对劲,暗中同行的人立即从树上跳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到他口中。 那人服过药好了许多,靠着树干喘着气,声音中略显一丝疲惫:“没什么,只是老毛病又犯了罢。” 怎么可能。 季沉眯着眼望向那坐在远处的瘦小身影—— 早就听墨凛说这小丫头不一般,如今一见的确如此,若是宫主被她牵绊住的话…… 杀! 但他转念一想,墨凛又说过如今宫主稀罕这小祸水稀罕得很,若是自己冒然前去恐怕宫主会自责难当。 看来,自己不得不制造一些意外了! …… “迟迟,迟迟!看你皇兄我猎到了什么?!” 宫阙老远就听见宫敛意在叫她,想必应该是猎到了什么好东西急着像她炫耀。 “你看,这小家伙的皮毛是不是很好看!” 待他走进了些,宫阙才发现他怀中竟抱着一只白虎的幼崽。 右眼皮有些跳动,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是……从哪猎到的?” “一颗大树下,这小家伙就在那里,九弟见它可怜就求我把它带回来了。” “一颗大树下,白虎……” 宫阙心中瞬间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会不会误打误撞抢了山中哪只猛虎的崽子?! 这可不妙,万一那白虎来寻,不知会造成多少伤亡。 如是想着,宫阙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三皇兄,迟迟好想要这个小家伙,你可不可以给迟迟?” 看见面前人露出平时少有的样子,宫敛意顿时玩心大起,挑逗她道:“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给你,如何?” 宫阙:你肉不肉麻啊?! 但为了不酿下大祸,宫阙决定—— 她忍! 宫敛意只见面前的宫阙双手合十,软软地对他说道:“好哥哥,三皇兄是宫阙最好的哥哥了!” 小团子一句话瞬间让他开心的找不着北:“喏,拿去拿去,你想怎么处置它都成,不过,以后你得为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迟迟一定听三皇兄的话。”宫阙不敢多耽误,赶紧作别道,“迟迟还有事,先不陪着三皇兄啦。” 宫敛意还沉浸在宫阙的那句话中无法自拔,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去去。” 嘿嘿嘿!他现在可是迟迟心中最好的哥哥! 这件事一定要跟那几个臭弟弟好好炫耀炫耀!!! …… 在哪里? 所以,在哪里? 宫阙独自穿梭在丛林之间,良久都没有见到那只失去孩子的白虎。 直到不远处的一声虎啸,她才知道,那物就在不远处。 霎时风动,林叶沙沙作响,宫阙看见一道白影从自己眼前掠过。 “不要害怕,你的孩子在这里。” 她将手中的幼崽双手捧上前。 果然,话语刚刚落地,宫阙就见着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只硕大的白虎从忽地跳出,缓缓向她逼近。 …… 第九十一章 虎子,这是我师父 “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熹妃只见有位小太监急匆匆地向她跑来,惹得她皱了皱眉:“有什么事这般急匆匆的,喘匀了气再说话。” “公主,公主她刚才进了那片林子里,有好长时间没出来了!!!” “什么?!”熹妃大惊—— 那片林子里可是藏着猛虎啊!! 若是迟迟去了,还不成那猛虎的点心?! “还不快派人去找!”她说完这句话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复又叫住那厮道,“这件事先别传到陛下那里,你先找些人随我去寻,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再告诉陛下。” “是!” …… 巨大的深林中,熹妃脚踏枝叶婆娑,惊起一片鸟鸣声声。 迟迟,你在哪里?你可不要吓师父啊!! 她的嘴角死死地抿成一条线,焦急的目光不断在树林间穿梭着,试图找到宫阙的身影。 身后那些人追不上她,只能默默四散开来寻找。 直到熹妃看见了一抹银白身影,她方知晓自己找到那猛虎了。 屏息而下,她脚步极轻,落地时未发出一丝声响,四下里只能听见胸腔中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近了,近了…… 迟迟,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熹妃如是想着,拨开面前的灌木丛,不顾被荆棘划破了衣裳,一步步试探着向前。 可当她真正看到那猛虎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震惊—— 只见那小小的奶团子就躺在那只身形硕大的猛虎肚子上,怀中抱着一只小白虎,睡颜安详平静。 不得不说,这一幕居然还有些…… 祥和? 发觉有人来了,原本闭眼休息的白虎忽地睁眼,看向面前的女子,发出一声声低吼。 熹妃发现,那猛虎虽然在低吼,却从未动一下,仿佛生怕吵醒在她肚皮上睡着的两个小奶家伙。 不过宫阙觉浅,有些动静便会醒,听见白虎怒吼的她显然立即醒了过来。 不过看她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应该是还没睡醒。 熹妃紧握着手中的红缨长枪,打算等那猛虎有了动作就让它一枪毙命。 “啊,是熹妃娘娘啊。”宫阙伸出小软手摸了摸老虎的肚子,奶声奶气地说道,“虎子别怕,这是我师父,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似是听懂了这小奶团子的话,那白虎口中怒吼声渐渐停止了下来。 感觉自己睡的也差不多了,宫阙将怀中的小虎崽崽放下,起身踮脚,伸手摸了摸那巨虎的脑袋,仔细嘱咐道:“快走,下次可不要被人发现了。” 银虎吊起自己不听话的小崽子,小奶虎显然有些起床气,“嗷呜嗷呜”地叫出声。 “真可爱。”宫阙爱惜地摸了摸那小老虎,那小东西瞬间不叫了,睁开眼睛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那巨虎也在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熹妃,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宫阙莞尔:“快走,被人发现可就糟了,快走快走。”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那银虎才恋恋不舍地叼着它的崽子一头扎进巨大的草丛中不见了身影。 熹妃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她怎么忽然有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的感觉? 难道老虎不仅能杀还能驯?! “熹妃娘娘。”那叫人提心吊胆的小家伙显然不知道自己多么让人担心,用着没睡醒的小奶音对她说道,“娘娘不是在狩猎嘛?怎的到了这里来?” 看着面前迷糊的小奶团子,熹妃简直就是又气又笑又不好训她些什么,只能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声音急切地说道:“你啊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迟迟被老虎吃了,对嘛?”宫阙小爪子捂着自己的小脑袋,望着那巨虎逃走的地方,目光柔和,“我把它的命根子换给了它,它又怎会对我下死手?” “况且听它讲,它的崽子是被人故意拿了去,那人跑的飞快,它追不上,这才会跑到这里来。” “若我不来还它,想必它一定会找到父皇那边去,到时候可就难搞了。” 听她一番话,熹妃沉吟道:“恐怕那夺它孩子的人别有用心。” 旋即,她忽地又反应过来一件事,狐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虎子告诉我了呀。”宫阙笑吟吟地看向熹妃,一脸的天真,“不过娘娘,虎子的肚皮真的好软好暖好舒服哦!” “啊!” 宫阙又感受到了来自熹妃的一万点暴击,随后,那人又牵起自己的手,一边领着她回去一边数落她—— “以后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可就不管你了!就让你给那老虎当点心!” “好姨娘,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迟迟这一次,迟迟下次肯定不敢了~” “你还敢有下次?!” …… 宫敛意远远就望见熹妃牵着宫阙从不远处走来,赶紧上前问道:“迟迟,那小虎崽子呢?”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熹妃一个手刀劈在他头上:“好哇,原是你小子将那东西捡了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酿成大错了!” 她这一下可真是狠,立马让宫敛意这个混世大魔王嗷嗷叫:“哎呀,我就是看那小东西可爱,想着给迟迟捡回来当个伴,哪有想那么多啊!” “还给迟迟当个伴?”熹妃听到他这回答简直气的笑出了声,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真是,你看它可爱,它还看你可口呢!” 宫敛意瘪了瘪嘴,不再说些什么,心中吐槽道:不愧是传说中的女阎罗,这下手真是狠啊! 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躲在树冠中的季沉眸子一沉: 怎么会? 她怎么会完好无损地走出那片林子? 那猛虎居然没吃了她?! 虽听墨凛说过这小丫头不一般,可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是会些什么巫术? “季沉。” 他只听得树下苏景御的一声厉喝,赶紧从树上跳下,单膝跪地:“宫主。” “这是,可是你做的?”苏景御面色铁青,素日温润的神情此刻是如此的严肃,就连话语也似刀锋一般凛冽,“我可曾告诫过你不许动她?!” “可是宫主,她……” 还未等说完话,一柄短剑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他浑身僵冷,只听到苏景御在他耳畔吐息炽热:“你差点坏了本殿的大事,说,你想要怎样的惩罚?” “属下知罪。” 宫阙不经意间遥遥一瞥,却见着苏景御在那里负手而立,似在与人低语。 这样么…… 第九十二章 这个三皇兄就是逊啦 几个小孩围成一团,男孩子们炫耀着自己手中的猎物,女孩子们则在讲些有的没的。 “迟迟,我们去投壶。” 宫婉柔光是听着宫敛意讲着那些口若悬河的漂亮话就觉得无趣,起身拍了拍手,左手领着宫阙右手领着宫知意举步便要向不远处的地方走去。 宫阙有些担忧道:“投壶?我不太会啊。” “没事没事,姐姐我教你,保证你会!”宫婉柔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认真地说,“就算我不会,还有二皇弟他们呢,莫怕。” 宫阙这才点了点头:“迟迟大概能陪皇兄皇姐们玩玩。” 见她这般,宫婉柔又转过头对剩下几个人道:“走啊,听着家伙吹牛多无聊,我们投壶去。” 几个人耐不住技痒,纷纷点了点头。 宫敛意见人都要走了,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追赶他们道:“哎哎哎,你们投壶倒是带我一个啊!” …… 说是投壶,怎么还内卷起来了呢? 宫阙看着面前一个不输一个的神射手,觉得有些不明白。 每个人都说随便投投,每个人都是那么认真,生怕自己出一点差错。 每人都有十个箭,投中越远的筒得分越多,以五十分为满。 宫冠玉五十,宫敛意四十七,宫子期四十八,宫婉柔三十六,宫知意十七,宫康顺四十四,宫清平三十九…… 箭羽到了宫阙手中,她仍是有些茫然,然而她身旁的人比她还激动—— 宫婉柔:“迟迟加油呀!努力过四十分!” 宫敛意:“小团子,你要是得分少了,我就笑话死你!我就跟父皇说迟迟最逊了!!!” 宫知意、宫子期:“三皇妹不要担心,只是个游戏而已,不要有太大压力。” 宫康顺:“迟迟你要是到四十分,我就把猎到的那两只小兔子给你!” 宫清平:“我、我把小兔子的娘亲给你。” 熹妃:“迟迟,直接投五十分!” 众人皆疑惑不解地看向最后那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那个说话的人。 被众人的目光包围,熹妃娘娘佯装冷静地咳嗽了两声,道:“我为我徒弟鼓气,有什么问题么?” “所以……”宫阙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箭,轻声说道,“所以就是把这个东西投到最远的那个筒里。” “对?” 话音未落,她小手一撇,那根箭直直冲入了最后的那个筒中,没有一丝偏差。 众小孩:迟迟,说好的你不会呢?! 接连几箭,她都正中高分,轻轻松松,甚至都没有很认真地投。 宫阙仍然是懵懵的状态,看向装满了箭羽的筒,声音平淡:“原来投壶是这样的啊……” 熹妃:原来我的小徒弟这么聪明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好像有人说若我得分低他就会笑话我来着。”宫阙食指戳这下巴,悠悠然回想道,“是谁来着?” 宫敛意默默吞了口口水—— 不是我,我不承认! “哎呀,我想起来了。”宫阙小粉拳轻轻锤在自己掌心,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旋即一脸狡黠地看着那人,轻描淡写地笑道,“三皇兄你真是逊啊。” 宫敛意又羞又恼,气红了一张脸,飞速地拉起宫阙的手就跑:“好你个小团子,居然敢笑话我,我就让你看看你三皇兄我究竟逊不逊!!!”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宫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到了马场,那人一用力就把她如同拎小鸡仔般拎上了马背。 “抱紧了,驾!”宫敛意一拍马屁股,那马便如同疯了一般向前跑去。 吓得宫阙赶紧环住宫敛意的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马。 “哈哈哈,怎么样?”宫敛意感觉到宫阙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腰,扬声笑道,“怎么样,这下还敢说你三皇兄逊么?!” 宫阙只觉得自己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如鼓,至于那人说什么,她是一概没有听清,只能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敢说你皇兄逊么?!”感觉到那人一直瑟瑟躲在自己背后,宫敛意又说到,“你抬起头,吹吹风,一直躲在我后面有什么好玩的?!” 宫阙听了他的话,渐渐探出头去,然后…… 她的头发就飞了!!! 这种东西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美好好吗?! 宫阙只觉得大量的风呼呼往自己的嘴巴、鼻孔里灌,吹得她直发蒙。 什么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这根本快的只能看见虚影好不好?! 而且她觉得她的发际线都吹高了! 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你个小兔崽子,要疯自己疯去,赶紧放下迟迟!”熹妃策马而来,穷追不舍。 听到这话,宫敛意更加兴奋了:“我偏不,驾!” 然后宫阙就感觉到一股更强的气流朝自己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被吹得万念俱灰,直到熹妃撵了上来,宫敛意才肯停下马。 宫阙:我是谁,我在哪?我头发呢? 摸了摸自己早已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还好,头发还在。 “你个不听话的混小子!信不信我告诉你母妃!让你母妃打断你的腿!”耳畔,熹妃的声音格外暴躁,震得人耳膜疼。 此刻,宫敛意正被她耳提面命,赶紧捂着耳朵嗷嗷求饶:“哎呦,姨娘饶命啊,疼疼疼!!!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有下次?!” 这对话听着有些耳熟,宫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这银铃儿似的小声,二人解释一愣,却看到一旁的小奶团子几乎笑的合不拢嘴。 与往日温婉懂事的笑容不同,此时她笑的天真烂漫,像一个小孩子般。 不对,她就是个小孩子。 看着自家宝贝徒弟这么开心,熹妃松了手,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笑了。 “走,回去,两个小魔王。” 熹妃无奈点了点两人的额角。 …… 总的来说,这次春季狩猎的感觉还不错,虽然传说中的太子殿下还是没有见到。 宫阙捧着书本,莞尔一笑,复又看向桌子上的那本《浮华经》。 这书,也该还给苏景御了呢。 想起那是他躲在树荫下,与旁人说着什么的场景,她笑容渐淡—— 若是他非要打破这份宁静美好,那自己必不能留他。 “公主,您要出去?”玉儿望了望外面大雨滂沱,又看了看面前人坚定的模样,终究是没敢留她,只是为她递了把伞,“外面雨大,您早些回来。” 宫阙微微一笑:“我会的。” 雨的确很大,千万条银丝从天空中奋不顾身地落下,溅在青石板上,直冒出丝丝缕缕的轻烟。 面前忽地站着一个少年郎。 宫阙仰起头看他。 他就站在青石小路上,默默淋着雨,宛若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身上都湿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他身着明黄色衣袍,死死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宫阙好心走上前去,看着他,忍不住发问道,“你不怕感冒么?” 那人不回她,可不看她。 她转而来到那人面前,小手软软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是忘记带伞了么?” 这时,那人才仿似注意到她一般,目光缓缓向下移,落在她光洁如玉的小脸上。 …… 第九十三章 太子,皇后 “你住在哪里的?我送你回去?”宫阙望着他呆滞的目光,见他不语,踮起脚尖奋力将伞送到他头顶,温声道,“这伞你拿着,我快要到地方了,你也快些回去,不然感冒可就不好了。” 任她唾液横飞,人家老先生雷打不动。 宫阙有些无奈,只能将伞强硬地塞到他手中。 那人这才将无神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自己的手心,嗫喏道:“你……” “没事的,我还有衣服。”说着,宫阙脱下外衫将书完完整整地包裹好,安心地说道,“这样书就不会湿了,你也是,淋成这个样子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 说着,她挥了挥手,朝着雨幕中跑去:“皇兄再见!” 那时候,宫阙真的只当他是一个淋雨的少年,而她将那柄伞给他也真的只是觉得他一直淋雨会很冷。 至于此后的事,她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皇妹……” 宫怀宁看了看那个在雨幕中奔走的小身影,又看了看自己头上的那柄油纸伞,嘴角勾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 “谁啊?!”元书听到这一声声的敲门声有些烦躁—— 谁这么大雨天还来?烦不烦?! 可当他打开门,看见被浇成落汤鸡的宫阙,所有的埋怨顷刻间烟消云散。 “公主?您这冒着大雨是做什么?!赶紧进来喝点热茶,我的天老爷啊。” 宫阙冷得直打哆嗦,将手中包裹好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声音打着颤:“这个……还给你们殿下,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元书反应过来,她就将书本塞到他手中,转身又冲进雨幕。 元书:发生了什么? “哎哎哎,公主,你带着些伞啊!!!” “怎么了?”屋内苏景御淡雅的声音响起,元书撑伞回屋,将那一团东西拆开,里面是一本书。 饶是倾盆大雨也未让它沾湿半分,足以见送来之人的用心。 元书捧着书转过身来:“殿下,是公主来送书了。” “……”苏景御看着元书手中的东西,默默接过,直觉其中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翻开一看,居然是一沓用落叶做的书签,上面被宫阙用兰簪小楷写下了一句句带着温度的诗句。 直到最后一叶,上面只写着五个字—— “裟椤双树花” …… 回去的路上,雨越来越小了,宫阙放缓了脚步,任凭雨点斜斜砸在自己身上。 好像……不那么冷了,又或许是自己已经被冻到不知道有多冷了。 “你怎么……”宫阙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疑惑: 他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不冷么? “啊。”看见宫阙又来到这里,宫怀宁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嗫喏到,“伞……” 宫阙并不接,只是将伞又推了回去,摇了摇头:“我不冷,你拿着。” 复又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是在等着谁么?” 那人薄唇微抿,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怎么不回去呢?”宫阙觉得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遂朝他伸出藕白小手,“跟我走,等到雨停我再送你回去。” 那人不语,只是看着她的小手,眸中满含疑惑。 宫阙满心黑人问号:怎么感觉这孩子这么艮呢? “走。”她牵过那人的手,言笑晏晏道,“我们一起在雨中跑,很刺激的!” 宫怀宁咧了咧嘴角,似是同意了她的话一般,同她一起跑。 两个人就像小疯子一般在大雨中畅快地跑着,但很快,宫阙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腿短,跑不过他。 宫怀宁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放慢了脚步,将伞稍稍向她那边挪了挪。 雨停了。 积水顺着伞骨“啪嗒啪嗒”地掉在青石板上,宫阙指了指不远处的牌匾上轻声说道:“就是那里了。” 那人忽地顿住了脚步,摇了摇头,将伞还给了她。 “不进去么?”宫阙接过伞,水润的眼中满是疑惑。 可那人只是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发顶,笑着将她向前推了推,旋即朝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宫阙:哎? …… “嗯?这么高,这么宽,还是个皇子。”玉儿摸摸下巴仔细思索着。 为什么公主老是能遇见这么奇怪的人呢? 宫阙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玉儿,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蛛丝马迹。 良久,玉儿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公主说的是太子殿下?” 宫阙:“?!!” 太、太子? 那个年长她十余岁,沉闷的像木头一般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太子? “是啊,据说太子自从遇见过一场刺杀后就摔坏了脑子,终日沉默寡言,做什么反应都较别慢一拍,那般俊俏的模样,真是可惜了……” 嘶,好像历史上上一个这般像有自闭症的人还是唐宣宗。 若太子是真的反应迟钝也就罢了,万一是暗中韬光养晦…… 难搞哦。 不过这似乎也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个女子,跟皇朝上那些事没干系。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以后就在这里老死,她要死在茫茫大雪中。 她要到死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 “对了,公主,玉儿分明给你拿了伞,你怎么还是把自己搞得湿漉漉的?!” 面对玉儿责备的目光,宫阙有些尴尬——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好姐姐,迟迟也是事出有因嘛,下次,下次我定是不敢了。若我再不听玉儿姐姐的话,就叫我被……” 还未等她说完话,就被玉儿慌忙地捂住了嘴:“我的好公主,你可是千金之躯,发不得这些个毒誓!” 宫阙拿掉玉儿的手,看见她那双澄澈的眸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了: “迟迟就知道玉儿姐姐最疼迟迟了,见不得迟迟有一点不好。” 玉儿无奈地戳了戳她的眉心,又爱又恨地叹上一口气:“你呀。” 复又想到什么似的,对她说道:“对了公主,方才皇后娘娘差人托了信儿,说明日想见您和娘娘一面,您看明日去肖昭仪那里的安排……” 嘶。 宫阙的笑脸倏地不见,蹙了蹙好看的眉毛,一脸严肃地说道:“玉儿姐姐,明日你差人帮我捎个信,就说我要晚些去肖姨娘那边,求她多等我一下。” “至于皇后娘娘那边,我……” 宫阙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便是了。” “公主放心,皇后娘娘仁慈着呢,绝不会刁难您。”玉儿看出了她眉间的担忧之色,全当她是怕生,却浑然不知宫阙的无奈之处。 不过也怪不得她,那皇后娘娘装的实在是好,是个笑面杀人手上都不沾血的住。 宫阙想。 也不知明日她找我和徐苑做什么,难不成又要给我投毒?或是要徐苑出丑? 不行,不能遂了她的愿! “好姐姐,明日你帮我和……”宫阙咬了咬下唇,似是坐了极大的心理斗争,良久才舒出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笑脸道,“帮我和母妃准备一身好衣裳,可好?” 说完,她娇小柔软的身躯贴上了玉儿的身子,拉着她的手臂朝她撒娇。 “好不好嘛?” 玉儿简直要被她萌化,没办法,谁让她家公主长得好看性子还软呢? “好好好,玉儿这就去准备。” 望着玉儿出去的身影,宫阙眸子一下冷了起来。 她倒是要看看自己和那位皇后娘娘谁更能演?! …… 第九十四章 茗香姐姐 太子,皇后…… 宫阙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沈慕。” 话音未落,那人便出现在她面前,一身夜行衣更映得他面庞俊秀。 “公主。”那人单膝跪地,朝着她献上无比的尊敬。 “……”宫阙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仍然有些稚嫩的脸庞后,说出来的话悉数变成了,“近日来过得还好?” “沈慕……很好……”他说话仍是磕磕绊绊、含糊不清,似乎还没有习惯人类的语言。 宫阙见他这般,更是不忍他涉险,于是转身为他沏了一壶茶:“坐。” 沈慕看了看宫阙身侧的空地方,隐隐有些担心,语速极慢地说道:“沈慕……可以?身上……脏……” “不脏,坐。” 宫阙笑容温柔,又或许她对谁都温柔,沈慕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温柔是单独给他一个人的,还是每个人都有。 “对了,顾不虞那边怎么样了?”宫阙见他拘束,缓缓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声音轻缓,“没事,大胆说,我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吓人。” 传说中的宫阙翻手为云覆手雨,这天下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谁要是敢忤逆她下场只有一个—— 死! 但宫阙本人表示:不信谣,不传谣,我没有,我不是。 比起杀人,她似乎更多时候都是在被杀。 毕竟神明有独属于自己的戒律,不遵守就会遭雷劈。 “他……好……但……”沈慕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语言甚是匮乏而锁眉,良久才吞吐出一个词,“生气。” 哦~ 宫阙明白了:“没事,他自小便是那个脾气,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从而内心生出许多恐惧。” “你平时多担待他那些坏脾气,他心不坏,就是性子太别扭了。” 沈慕拇指摩挲着微烫的茶杯,默默点了点头。 宫阙见他这副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让他安心:“不过,若是你在他那边受了什么委屈,大可以来找我说,到时候我去同他讲。” 那人又是点了点头,锁眉别扭着什么,良久才面无表情地努力吐出三个字:“公主,好。” “噗嗤。”宫阙有些忍俊不禁,掩了樱桃小口偷偷笑。 等到笑过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好。” 沈慕疑惑。 宫阙忽地将目光挪到了窗外的风景中,玉手托着香腮,询问他道:“沈慕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跟着公主。” 这句话倒是说的连贯。 宫阙无奈笑道:“这可不行的呀,你怎么能一辈子都跟着我呢?” “沈家……世代……保护公主,不敢……懈怠……”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宫阙举盏,轻呷一口茶水,巧笑倩兮,“我说的是,以后,你不需要在我身边的以后。” 听到这话,沈慕一双点墨瞳孔中满是惊慌失措:“公主……不要……沈慕?” 这样子,就像是一只狗狗害怕被主人抛弃。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宫阙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我是说,我想让你以后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活着,至少实在这里,不用以我为中心,去过一些正常人该过的日子,例如娶一个媳妇,生个孩子什么的。” “毕竟我也不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叫你一直陪我守寡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沈慕皱眉,努力地理解着宫阙说的这些话的含义。 良久,他才嗫喏着说道:“沈慕,娶,公主?” 宫阙:晕! 这完全跑偏了啊!!! “不是不是,我……”宫阙还想解释着什么,但看着沈慕懵懂的样子,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娇嗔,“你呀。” “夜深了,回去睡觉。” 啊…… 原本是想叫他去皇后那边打探消息的,怎么就心软了呢? 宫阙无奈扶额。 不过,御六家以后一定会离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对? …… 宫阙昨夜睡得晚,一清早又被玉儿掀被窝,搞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再睡十分钟好不好?”宫阙说完,像条鱼一般“呲溜”一下子钻回了被窝,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大麻薯。 “公主!”玉儿见自家公主这般贪睡的模样有些无奈道,“公主你忘了,您说好今天要去看望皇后娘娘的。” 皇后? 听到这个词,宫阙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 对哦,今天还要去和皇后对线。 好烦…… 果然还是这句话有效,玉儿想。 只见着面前的小奶团子缓缓扒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坐在床沿儿上,只是眼神还有些懵懂惺忪。 “玉儿姐姐,我这就去梳洗,你先出去。” 知道宫阙素来喜欢自己一个人梳洗穿衣,玉儿微微颔首道:“好。” 旋即,便退了下去。 宫阙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陌生却又的面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这是自己原来的脸多好。 别人穿越都是穿成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而她却每次都要在铜镜里看着那张陌生又模糊的脸。 想那么多也没用,洗漱。 打了盆清水,宫阙从万宝囊中掏出了洗面奶、保湿霜和护手霜。 别的不说,精致还是要精致一下的。 不过…… 宫阙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的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古代护肤用品这么少,为什么不做些护肤用品呢? 到时候拿去让叶亭卖,估计能赚上一大笔,然后再用赚的钱去养兵买马…… 某女觉得自己又悟了! 话说去见皇后是不是要准备点什么东西啊,毕竟表面关系什么的还是要装一装,万一皇后真的撕破脸皮,自己现在也扛不住。 虽然她并不想装,但是两手空空的去也着实不是件什么好事。 思量再三,宫阙决定就拿着护手霜去试试水。 “公主,好了吗?”门外,玉儿的催促声响起。 宫阙赶紧快马加鞭地洗漱:“快了快了,再等一下。” 等到屋里面的小团子出来,玉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挎着的那个小篮筐吸引了。 “咦,公主,你这拿的是什么?” 宫阙看了看自己的小篮筐,嫣然一笑:“这个嘛……自然是给皇后娘娘的见面礼啦?” 玉儿:哎? …… 一路上,徐苑都躲在宫阙身后拉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踱着步子。 而某位原本想装作怕生的小团子现在正端着一副贤良淑婉的模样同玉儿肩并肩地走着。 宫阙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问,我想立的人设被别人抢走了怎么破? 茗香早早就立在门口等着,见那三人来,只是冷冷打量了两眼,俏丽的眸子中满是不屑。 等到那三人近了,才懒洋洋道:“可是把您们盼来了,皇后娘娘在屋里等了许久了。” 玉儿早就知道茗香的性子,低头抿唇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偏是宫阙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凑上前去,笑眯眯道:“您就是茗香姐姐?早就听玉儿姐姐说您精明能干,总是能把母后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这般标致的人物迟迟如今可算见了。” 茗香不知道这小妮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说的话的确是叫人舒坦。 看见茗香抑制着微扬的唇角,宫阙心中暗笑此人也不过如此。 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对了。”宫阙佯装想到了什么似的,将小篮子里的手脂献宝般拿了出来,捧到茗香面前,语气又甜又糯,“好姐姐,春天风干,迟迟且做了这个,保准姐姐纤纤玉指肤若凝脂。” 玉儿:公主,我平时咋没见着您的嘴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 茗香半信半疑地拿了宫阙小手中捧着的东西,沾了些,在手背上一试,确实好用。 见面前的小团子这般诚心,她也不好再为难,只朝着屋里甩了下手绢,娇嗔道:“三公主少拿奴婢打趣了,快些进去,娘娘还在等着呢。” 宫阙笑的天真:“好哦~” …… 第九十五章 极限拉扯 宫阙万万没想到,昨天的那个少年郎也在。 准确来说,是太子。 此时此刻,他正垂首坐在椅子上,听见脚步声才略略抬头。 在对上宫阙那双清澈的眸子时,他的眼中竟有了几分惊讶。 宫阙亦是如此,她张口,似乎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一直躲着的徐苑忽地惊慌抬头。 她看着坐在位子上的皇后满目凄惶,捂着嘴、战栗着身子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好像那病弱女子是来自深渊的厉鬼,要来索她的命! 皇后见她这般模样,只是淡然一笑,语气温柔异常:“妹妹,许久不见。” 旋即转过头来,对着宫阙笑盈盈道:“迟迟,来母后这里。” 宫阙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也不好忤逆她,只能乖乖上前去。 还未等她踏出一步,徐苑忽地扯住她的衣角不让她上前。 “没事的。”宫阙咧着嘴朝徐苑笑道,“我就去一下,放心,母后乃是一国之母,哪里为难迟迟?” 她忽地转过头,朝廖后露出了一个娇憨的笑容,轻声道:“对?” 廖后笑着,却不答她,只是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母后之前给迟迟的桂花糕可还好吃?” “咦?”宫阙不解地歪了歪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努力地回想着,良久才疑惑问道,“母后给过迟迟桂花糕么?” 听她这般回答,廖后抿着嘴微微一笑,轻咬贝齿,声音温润得像一位慈母:“是母后脑子糊涂了,迟迟便当母后胡言乱语。” “哎?”某位小团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连忙反驳道,“母后哪里糊涂?分明是个蕙质兰心的人物,那次年宴据父皇说全是母后一手操办的,母后好厉害好厉害的喔!” 是很厉害,就连每个人的座位都精心安排过,尤其是徐苑和宫迟迟的座位。 宫阙在内心呵呵。 廖后听她此言,伸出葱白指尖点了下面前人的小鼻子,眼尾绽出笑意:“你呀,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宫阙:演,接着演,看咱能演过谁。 某只小团子耸了耸娇俏的小鼻子,娇憨一笑,旋即又望了望坐在凳子上摆弄着手中的华容道,银牙轻咬:“不知母后此次找迟迟和母妃前来是做什么的呀?” 廖后稍稍看了宫怀宁一眼,牵起宫阙微凉指尖:“听宁儿说昨日迟迟借了伞给他,母后便想着要好好谢谢迟迟,故请你与你母妃二人来坐坐,看看想要何赏赐。” 宫阙:我觉得没有见面的这个必要?你赏什么不是赏?你赏什么我们不得好好收着? 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某只奶团子低头皱着眉苦苦思索道:“唔……可是迟迟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呀。” “那妹妹呢?”廖后忽地将目光转移到徐苑身上,声音较为清冷,“妹妹可想要什么?” 看见那人正望向自己,徐苑惶惶不安,那些令她恐惧的回忆忽地一下子涌入脑海。 神经紧绷着,大脑中似有一根弦如被拉扯到极致的橡皮筋,硬生生地痛。 她瑟缩着摇头,连连踉跄着向后退去,得到推到玉儿所在之处,一把拉住玉儿挡住廖后的目光。 见她如此,廖后似乎极轻地笑了下。 虽然她二人之间胜负已分,可她仍不想放过徐苑,她偏要将那些痛苦的回忆死死钉在那人脑海中,叫她这辈子都受着凄凉煎熬! 若不是她,自己那一双儿女死时陛下为何会如此冷默? 廖后犹记那日自己的瑾与瑶尸体被发现之时,皇上怀中搂着徐苑。 他只是淡淡看着那两个可怜孩子的尸身,连忙捂住怀中人的眼睛,生怕她看了害怕。 也是那时,廖后才明白,两个孩子的性命远远没有徐苑的害怕来得重要! 这两个人,都该死!!! “娘娘不怕了。”玉儿轻抚着徐苑瘦弱的脊梁,安抚着,一转头却对上了廖后那一双美目。 她应是笑着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令人惊骇的寒凉。 玉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想来,这后宫有着太多的恩怨,是她所不明白的。 她从未想过温婉若皇后,却也会露出这种叫人脊骨生寒的目光。 感受到气氛不对,宫阙忽地脱离了廖后的手,转身走向宫怀宁,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不解地问道:“咦?太子哥哥在玩什么好东西,迟迟怎的从未见过?” 听她这般说,宫怀宁手中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缓缓递给她。 “哎?太子哥哥是要借给迟迟玩嘛?” 宫怀宁颔首微笑。 “谢谢太子哥哥。” 宫阙笑容可掬,伸手结果宫怀宁递过来的华容道,站在他身侧同他小声攀谈。 宫怀宁不善言辞,只是偶尔在宫阙犯难的时候微微帮她一下。 “哇,真的是这样的!”宫阙举起手中的被解开的华容道笑盈盈地说道,“太子哥哥好厉害!!” 而目光却是透过华容道看向瑟缩在玉儿身后的徐苑,干净的眸子中满是心疼。 可没办法,她们现在是在皇后的地盘中,只有皇后开口她们才能走。 “好啦,你们两个孩子倒是玩得到一起去。”廖后袖袍轻掩半面,嫣然一笑道,“迟迟若是想同你太子哥哥玩耍,母后便允你可是随时进出怀鹤宫可好?” “正巧你太子哥哥觉着宫里待着闷,又无人同他玩,你来了便可与他解解闷。” 宫阙惊喜转头,大眼睛中满是殷殷热望:“真哒?” 廖后微笑着颔首,旋即又吩咐身旁的茗香将拿东西拿出来。 宫阙这厢还在纳罕:究竟是个什么好东西? 等到茗香抱出来时她才知晓—— 原是个陶瓷菩萨像。 “迟迟,这菩萨像你要拿好,这可是母后为你与你母妃从庙里求得的,可莫要摔了。” 宫阙小脸上净是喜悦:“谢谢母后,这东西迟迟定会好好供着,绝不会负了母后心意。” 廖后满意地笑了笑,开口道:“好了,想来你与你母妃应是累了,回去歇息着。” “多谢母后。” …… 桌子上立着的观音像被她擦得不染纤尘,就连净瓶里她也倒了些清水,将太妃命人给她折的杏花放进里面。 她也没料到那枝杏花竟然未曾枯萎,反倒开的更潋滟了些。 “信女宫阙,此生愿报尽宫迟迟未了夙愿,替她好好活下去。秉承善道,餐云卧石。” 菩萨像前,她视指尖,小口张合,无声呢喃着。 日落溅起夕阳色,隔着窗儿,为桌上染上一层淡淡的温熙。 “喵~” 似有猫儿娇媚出声。 宫阙偏过头去,只见一猫儿立于窗沿,通身雪白,唯一双碧色眸子若蕴星辰大海。 “喵~” 那猫又撒娇一声,然后便要想宫阙扑去,幸而宫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不然那尊菩萨像难免要遭殃。 “这般不听话,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宫阙抿唇一笑,点了点它粉红湿润的小鼻子,“你叫什么呀?” 那白猫痒得抖了抖脑袋,一双水润的眸子直直看向宫阙,发出了两声轻唤:“喵喵~” 白球。 这名字有些耳熟。 宫阙仔细思忖了一下,忽地记起初见萧月那日,她便说自己有只白猫叫白球的。 低头看了看怀中娇憨可爱的小猫,宫阙着实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称不住它的气质。 好,其实“樟脑丸”这个名字也称不住。 “好,白球,以后你便跟我。” “喵喵喵?” 我主人呢? "你主人啊,应该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宫阙微微叹上一口气:虽然她着实不喜欢萧月那个蠢女人,但见她惨死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这种感觉就像是神明看向自己的子民。 不对,神是不可以偏心的。 她怎么就忘了呢? …… 第九十六章 温顺的白球 玉儿忽地急匆匆跑了进来:“公主不好了,娘娘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惊慌哭闹,无论玉儿怎么哄也哄不好。” “哎?” 宫阙甫一进屋,便看见徐苑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哭声凄恻,直叫人心肝都疼。 “玉儿姐姐,你先下去,我陪着母妃就好。” 知道宫阙素来最有办法,玉儿默然颔首,退出去时还不忘合上屋门。 “怎么了?”宫阙悄悄掀起被子的一角,凑到她面前为她轻柔地拭去泪水,“别怕,我在呢。” 见宫阙露出这般温暖的微笑,徐苑哭的更凶了,口中胡言乱语,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叫人听不懂。 “没事没事,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 某只小团子露出了如母亲般慈祥的笑容,将面前人紧紧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哑然失笑,旋即开口,声音像摇晃的风铃般清脆。 “不哭了不哭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去了,好不好?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直到许久,徐苑才抽噎着哑声道:“迟迟,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狠母妃?” “狠”这个词一出她口,惹得宫阙有那么一刻的怔忪—— 是了,哪怕是疯癫之人也是懂得什么叫做恨的。 宫阙眉眼弯弯,松开她的怀抱,握着她的手,笑吟吟地说道:“没有哇,别瞎琢磨,你很优秀,爱你的人都特别多。” “真的?” “真的。” 徐苑想了想,忽地又瘪了瘪嘴道:“他们都不喜欢母妃,他们都喜欢迟迟。” 宫阙:??? “没有哦,都一样的,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仇家?只是有些哪怕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徐苑抽噎了两下,哭的红肿的眼睛疑惑不解地看向宫阙,问道:"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迟迟?" 宫阙便笑了,双眸弯的好似天上新月,吐了吐舌头露出孩子般狭促的笑容,软软道:“不知道鸭,不知道鸭。” 见她这般调皮的模样,徐苑撅了噘嘴有些耍赖般地说道:“但无论别人多么喜欢迟迟,对迟迟多么好,迟迟也只能是母妃的迟迟!” 宫阙笑着点头:“嗯嗯。” 得了她的承诺,徐苑登时就笑了,一个熊抱把宫阙紧紧抱住:“好哦~” 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宫阙原本不太喜欢旁人太过热情地拥抱自己,但见她这副模样,伸出的手隐忍地下落了些。 旋即,轻柔地摸了摸那人凌乱的发顶,学着她的话语微笑道:“好哦。” “喵~” 白球不知几时进来了,立在床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们。 “猫猫!”徐苑很开心地拍了怕宫阙的肩,示意她去看。 宫阙脱离了她的怀抱,回头去看,只见那小家伙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白球,过来。” 宫阙招手一声唤,白球便主动颠颠颠地迈着步子向她走来,身躯一跃跳到创设,窝在她温暖的怀中。 这一幕若是被萧月看到,恐怕会把她气个半死。 要知道这小东西在她那里时高傲得很,无论她怎么叫它,这小主子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那高傲的神情仿佛在说: 让姑奶奶我独自美丽! 谁想到到了宫阙这里它就这么温顺乖巧。 “猫猫,喜欢。”徐苑跃跃欲试地伸手,就在要触碰到白球毛茸茸的身体时忽地又停了下来,怯生生地看向宫阙问道,“迟迟,可以嘛?” “可以的。” 宫阙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轻轻放在白球软软的身子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 “摸猫猫的时候轻一点,不然会被挠的。” 这是宫阙去宫清平那里玩时总结的教训。 “嗯嗯,轻轻的,轻轻的。”徐苑每一下都摸得小心翼翼。 直到秋菊忽地轻叩房门,温声道:“公主,九皇子来了。” 宫阙:哎? …… 今天令人惊讶的事好多。 好,也不能算多,只有两件。 一是见了皇后得了一副菩萨像,二是宫清平这个家里蹲居然会出来找她。 后者在宫阙眼中显然比前者更让宫阙惊讶。 “这只大兔子是那只小兔子的娘,自从小兔子被送走后,它就一直不吃不喝。”宫清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送兔子不过是个借口。 自从宫阙说要去跟着各位姨娘学习之后,她就越来越忙了,有事好几日都见不到她。 少了唯一的玩伴,宫清平心中自是有些寂寞,便鼓足了勇气来看看她。 宫阙点了点头,看着大兔子和小兔子其乐融融的场面后,抬头看了看正在开心喂兔子的徐苑,复又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她忽地想起来当年那个如母亲般的妇人了。 “谢谢。” 宫阙的声音很小,只够宫清平一人听清。 那人忽地笑了:“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送它们团圆。” “它们很开心。”宫阙抿唇一笑,“我也很开心。” “迟迟开心就好。”宫清平装作大人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旋即又看向疯疯癫癫的徐苑,不禁有些疑惑道,“我看姨娘眼眶红红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宫清平哑然。 “没什么的啦。”宫阙粲然一笑,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都过去了,不是吗?” 那人看着她的笑容,一脸担忧道:“迟迟,如果太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宫阙总觉得这话应是她说过的。 “没有啦,迟迟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宫阙摸了摸手边窝成一团的白球,双眸若秋水般平静。 凄风苦雨地过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开心? 宫清平素来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但既然宫阙不愿说,他便不再去追问,将目光移到那白猫身上:“这是你养的猫吗?真可爱。” “嗯……算是。”宫阙将白球举到宫清平的面前,笑盈盈地说道,“九皇兄摸摸看,可软了!” 她不敢说猫的原主人是谁,更不敢说这猫的原主人是死于谁手。 总之,一切都过去了,谁都没必要为了谁而产生心理负担。 正在两人快乐撸猫的时候,徐苑忽地戳了戳宫清平,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你是迟迟的兄长嘛?” 宫清平点头称是。 徐苑微微思忖了一下,旋即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等到话语说完的时候,她就笑嘻嘻的。 宫清平看了看宫阙,有些讶然:“真的?” 徐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一幕,搞得宫阙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 宫清平忍笑道:“没什么,姨娘只是说迟迟有时候与这猫儿又异曲同工之妙。” 宫阙:哎? 她怎么又不懂了? 看着紧紧缩成一团酣睡的白球,某只小团子吸了吸鼻子: 哪里像嘛?! …… 九十八章 冬梅 “我很喜欢。”宫清平眉眼弯弯,露出很少见的,极为舒畅的笑容又重复一遍道,“我很喜欢。” 宫阙莞尔:“我这就叫玉儿姐姐晚上多添一副碗筷。” 说完,她便如小燕儿似的“哒哒哒”地跑出屋子,过了一会儿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眼巴巴地趴在门口问他: “清平哥哥,晚上吃什么?” 宫清平的笑的宛如看着年幼可爱妹妹的温柔兄长:“都好。” 都好…… 是个什么菜? 当宫阙把这两个词反馈给玉儿的时候,玉儿摊了摊手只觉得自己太难了。 不过听人说这位九皇子可是个自小闭门不出的孩子,就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没想到公主竟能把他搬来。 由此可见,公主是真的厉害! 不过…… 玉儿望了望在园中嬉戏捉蝴蝶的徐苑又是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娘娘未曾和皇后娘娘结梁子就好了,这样,没准公主与娘娘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不用凄风苦雨地过这么多年,也不用受人白眼,被陛下遗忘在这咏絮宫,随着这满院枝丫一同凋落。 “玉儿,想什么?” 徐苑方才抓蝴蝶的时候就发现玉儿在盯着她看,于是有些好奇地走上前来。 “没什么,方才公主同玉儿说九皇子要留在这里吃晚饭。”玉儿忽地想到了什么,问道,“娘娘觉得九皇子怎么样?” 徐苑笑吟吟地回答道:“好!” “那娘娘今晚和他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那就可以了,不排斥就好。 玉儿原本还以为娘娘会反对又陌生人留在这里吃饭呢,这下看来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对了娘娘,冬梅呢?”玉儿忽地发现这院子里忽地少了冬梅的身影,方才她还想找她来一起烧饭呢。 徐苑很努力地想了想,乖乖回答道:“冬梅,出去。” “出去了?”玉儿有些疑惑。 冬梅素来在这宫里没什么亲人,除却她们几个也没什么朋友,是被谁叫出去了? 但毕竟这是人家的自由,她也不好过问,虽然心下存疑但还是哄着徐苑去玩了。 …… “我交给你的事若办妥了,你那当了太监的幼弟还能有一丝活路,若不成……” 说话的那人面容阴寒狠厉,眸中的光仿似一把尖刀,一下下割在冬梅的心上。 血淋淋的疼。 她双眼蕴满泪水,立马朝着那人跪下,声音颤抖的不像话:“求、求大人放过我弟弟,他、他还小,奴婢愿用自己一条贱命换他……” 还未等冬梅说完,那人竖了根食指放在她唇前,嘴角牵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不,你现在又用还不能死,你弟弟也有用。但若你们自己把自己的价值作践没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冬梅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泪珠子一个接一个掉下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 那人忽地又抬起她的小巴,打量着她精致的脸庞,啧啧道:“你瞧你,多么好看的一副皮囊啊,可惜被你那个贪官老爹给耽误了。” 旋即,又是一笑:“若这件事你能办成,我便放你很你那个太监弟弟出宫,可好?” 冬梅大脑一片空白,只晓得不住地点头:“谢大人抬爱。” 可那人只是冷哼一声,旋即拂袖而去,只余下冬梅一个人跌坐在地。 仿若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粗气。 …… “人,你可都安排好了?”廖后端起茶盏 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吹口气后抿了抿,盖上茶盖温声道,“这事若是安排好,本宫定重重有赏。” “放心娘娘,都安排好了。”一位小太监跪在地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到,“不过看起来似乎,也有人在咏絮宫安插了眼线,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何用意。” 廖后微微抬眸:“哦?” 难道想让那母女两人死的不止她一个? 甚是有趣。 “是啊,不过虽然不知道那人是何来历,但看起来似乎与我们无害,您看……” “不,先留着她。”廖后微微一笑,摸着温热的茶盏,眸中闪过一丝算计,“万一,她能为我们的人排除许多阻力呢。” 毕竟这也不是件祸事,不是么? “对了娘娘,齐王的那个孩子,您看是继续留在宫中还是将他送回齐王府?” “留着,他的吃穿用度一并如从前,毕竟那孩子父亲早已战死沙场,母亲又失足落水,如今他又能去哪里呢?”廖后微微一笑。 不若就让她在身后推他一把,以后,他无论如何也要念着她的好。 至死也要念着这份再造之恩。 这样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好了,本宫有些乏了,你出去。”廖后恹恹一挥手,叫茗香给了赏钱便让他走了,“茗香,送客。” “是。” 那小太监喜滋滋地拿了赏钱,走出门外,方要同茗香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自己心脏骤然传来刺痛感。 转眼间,那笑靥如花的女子忽地换了副冰冷面孔。 随着她手起,一把沾了鲜血的利刃自他胸腔拔出。 还未等他出声,那人又将一副写满了奇怪符文的黄纸塞入口中。 “去。”茗香阴寒一笑,眼底里是压抑不住的疯狂,“你这怨鬼可不要怪皇后娘娘心狠,若不是那位大人说要不留痕迹,你又怎会丧命于此?” “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啊。” …… 冬梅回来的时候似乎哭过。 玉儿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还以为她是受欺负了,赶紧叫来姐妹们安慰她。 秋菊去倒了茶水,用余光瞥了下团团围住的众人后低头沉思着什么。 一转头,又化作平时的笑容:“给,喝点水。” “多谢。”冬梅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你们还是去忙,九皇子还在这里呢,哪能被人看见笑话了去?” “哪里会有人笑话冬梅姐姐?” 熟悉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宫阙不知几时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她在门框后探了头,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冬梅姐姐,若是你晚间无事,便来找我,我……” “迟迟,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只看见公主还未说完话就“咻”地一下子被娘娘扯走。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整个屋子里都是大家的欢声笑语。 宫阙低眉笑了笑,看着身后的人,温声细语道:“怎么了?” 那人不说话,只是笑,用拇指揩去她嘴角的薯片碎屑。 宫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鼻子,旋即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怎么样?有人来做客开心吗?” 徐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模样像极了家里来客人很开心的小孩子。 “那好,下次我多找几个人陪你,不然你日日在这咏絮宫里困着,太闷了。” 宫阙抚了抚她的发,笑容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慈祥,那眼神就像是一个老母亲看向自己最为疼爱的孩子。 可她却忘记了,自己该是那个孩子才对。 她总觉得,放徐苑出去玩不太放心,万一遇见了宫正卿那个祖国的崽种受欺负了又该怎么办? 玉儿她们身份不高,不能保护她,她自己更不懂的该如何保护自己,只能在一旁惊慌哭泣。 想到这里,宫阙的头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痛。 一旁站在门口的宫清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虽然此前已经想过她们母女二人的相处方式,但远不及亲眼看见来的讶然。 小的是照顾人的,大的那个反而被照顾,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灵魂互换了一样。 等等,她手中的那个是什么?! …… 第九十九章 黄金原石 宫清平眼看着宫阙从一个小小锦囊中掏出一个布娃娃。 不对,那么小的锦囊怎么可能装下这么大的一个东西?! 还有那些东西,应该都是从这里面拿出来的? 难不成…… 思索间,宫清平抬头,忽地对上了宫阙那一双明净双眸。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的这位小妹妹莫不是个…… 妖?! 不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呢? 他甩了甩头,想要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清平哥哥。”宫阙甜如桂花糕般的声音传到他耳畔,带着丝丝缕缕冷风中杏花清雅的香气,搞得他心神晃荡。 宫清平皱着眉头,迟疑开口:“迟迟,你可以把你那个锦囊借我看看么?” 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宫阙淡然点了点头,走近,将锦囊递到他手上。 宫清平狠狠吞了口口水,鼓足了极大地勇气,朝里面探了探—— “?” 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蹭了蹭,仔细感受着。 是金属? 宫阙:“?” 怎么感觉你掏个锦囊跟上阵打仗一样,那副赴死的表情是什么鬼? “哦对了,里面放了迟迟最喜欢的石头喔!清平哥哥可以拿出来看看,真的很好看!” 宫清平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不看还好,定睛一看反倒惊讶。 这黄澄澄含着杂质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石头,他从书上见过的,分明是金子的原石!!! “迟迟,这个你是从哪里获得的?” “有一次看见刘公公的袖子里掉出了这个东西,迟迟见他没有捡起来,就拿走了。” 宫阙笑的像个捡到一分钱后交给警察叔叔的等待夸奖的孩子。 但只有她自己心理明镜儿似的—— 这哪里是刘瑾的那块,那块金子她早就换回去了,至于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金子嘛…… 她是万宝囊的主人,想让里面有什么便有什么咯。 刘瑾。 宫清平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父皇身旁的大红人,但他多年不出屋,所知道的东西也是闭塞得很。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揣着金子不奇怪,揣着块原石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收藏黄金原石的癖好? 但私藏金矿黄金原石可是要被定罪的啊! “清平哥哥,这个是什么呀?”宫阙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求知欲。 “没什么,不过是一块黄金原石罢了。” “哇哦。”宫阙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急急问道,“那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宫清平:“还好。” 宫阙:“哇哦。” “好啦,别哇哦了。”宫清平拍了拍宫阙的小脑袋笑了笑,“还给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东西不要捡了。” 宫阙不解地眨巴着:“为什么?” “不为什么,按玄月国大律来讲,私藏黄金原石、发现金矿而私匿,不上报给国家,有损国库繁荣者,轻则没收财产重则掉脑袋。” 宫阙内心一摊手:离谱!!! 这规矩定的就离谱! 不过这样的话的确会让人不敢逃税。 况且对于古代这些国库来讲,赋税是个很主要的收入来源。 “好的,迟迟知晓了。”说完宫阙抓起他手中的黄金原石“啪嗒”往草丛里一扔,翘着小鼻子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这样就好啦~” 宫清平:妹妹,你好任性啊。 那个东西虽然不贵,但打磨一下它就贵了啊,你这样于扔金子无异啊。 再说这种东西就算不物归原主也要交给皇帝的? 这么扔了真的好么? 宫阙看着宫清平吃惊的模样内心平静: 一个赝品而已,扔了就扔了,没什么大不了。 话说回来,有了万宝囊大变黄金这种事不是有手就行?至于会不会造成通货膨胀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她不缺钱。 但最好还是不要挖社会的墙角。 “好。”宫清平终于从那被丢出的弧度中缓缓回神,无奈一笑,“扔了也好,留着也是个祸害。” “所以。”宫阙拉着她的胳膊,小脑袋在上面蹭了蹭,“清平哥哥,我们去吃饭~” 看着面前这个娇憨的小丫头,宫清平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 饭桌上,众人团团而坐。 宫清平还是第一次看到什么叫主子和奴婢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发现他异样的眼光,玉儿她们原本端着饭碗的手默默放了下来,双手并在膝上,不知所措地将目光移到宫阙身上。 “怎么啦?是不习惯吗?”小姑娘的声音脆的像银铃。 宫清平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第一次见罢了。” 宫阙笑呵呵地说道:“没关系,以后经常会见,一起开饭是咏絮宫的规矩。” “吃。” 得到了她的允许,这席间的几位小宫女才露出了笑容,言笑晏晏地互相夹菜,旁若无人地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对了,我看后院的桃花开了,改日做些桃花羹。” “你呀,就想着吃,那些花好端端的开着,你折它做什么。” “嘿嘿,公主说了,可爱的东西就是好吃,我不是想熬些桃花羹、杏酪什么的给公主和娘娘尝尝嘛~”夏竹说完还眼巴巴地看向宫阙,就像一个征求大人意见的孩子。 宫阙微笑着颔首,默许了她的提议。 “迟迟,吃菜!”徐苑夹了满满一筷子菜递到宫阙碗旁边的小碟子里。 宫阙吃菜浅,而且往往只吃面前的菜,乖的不像话。 原本在与菜梗作对的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乖乖嚼菜梗。 食不言,寝不语是宫阙的习惯。 以前她也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直到某一天着急说话从嘴里跳出一粒米后,她就再也没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了。 说话喷米粒什么的太社死!她这辈子都不想重现经典!!! 这一幕被宫清平尽收眼底,惹得他眼眶发酸。 在这个皇宫里,天家子女,无论是否获宠,无论是否聪颖,总是会被娇纵宠溺,而他却不知道骄纵是何滋味。 从记事开始,他的母妃就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后来的后来,他记忆中的母妃就只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魔。 “唔……你、你也吃。” 正当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碟子里面出现了一筷子菜。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徐苑欢呼雀跃地说道:“你们两个一起长高高~” 宫清平哑然失笑—— 他……也不是很矮? “啊。”宫阙忽地出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某只小团子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说道:“有机会的话一起烫火锅。” 冬天的时候就忘记了,现在春天怎么也要烫一下? “火锅?” “嗯,趁着天还不太热,吃顿火锅。” 宫清平:??? 徐苑:??? 众宫女:我怎么摸不着公主的脑回路? 玉儿疑惑开口:“公主,您怎么想起来这个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吃了。”说完,宫阙偏过头去,看向宫清平,“清平哥哥要一起嘛?” 宫清平愣愣地点了点头:迟迟是想要做什么? 其实宫阙想的很简单,就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如果没有靠山的话会很难办的。 当然,宫麟本应该是最佳人选,但他太扎眼,像块烫手的芋头,宫阙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回去碰。 那就退而求其次,她把目光放在了诸位皇子、皇女身上,要知道皇嗣的地位可比嫔妃高,所以…… 宫阙敛了心思,笑眯眯地看向宫清平,夹了一筷子菜给他:“清平哥哥,吃菜!” 皇后很聪明,懂得先从无用的、不起眼的杂鱼开始清理。 她宫阙亦不傻,懂得先从最低调、最单纯的人开始培养。 她到想知道最后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宫清平看着碗中的青菜,微微笑了笑,抚摸着宫阙毛茸茸的小脑袋:“多谢迟迟。” …… “公主,你给九皇子看这个做什么?” 晚间,玉儿拿着从草丛中寻来的那块黄金原石不解地递到宫阙面前。 后者接过,悠悠然地笑着,对她道:“玉儿,我有一事,你可愿听?” 玉儿不解其意,只是点头。 “你后入我咏絮宫,有些事情自是不知。”宫阙浅笑,压低声音,“那日,你也看见皇后对我母妃的态度,其中恩恩怨怨,难免会连累整个咏絮宫。” “况,据我所知,她早已在咏絮宫内安插了眼线,监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若有和差池,我们必会丧命。” …… 第一百章 桃花粥 玉儿点点头,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公主素来做事严谨,格外有说服力。 由是这一年下来,咏絮宫在公主的带领下日子蒸蒸日上,每个人都不愁吃穿,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是如今的公主褪去了往日娇憨可爱的模样,如此严肃倒叫她有些看不透了。 “那公主您找玉儿来,是……” 宫阙欢欢一笑,牵过玉儿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声音温润:“越是这般时候,我身边就越缺一个知心、忠心的人,迟迟知道,玉儿姐姐这般好,肯定不会背叛迟迟的,对不对?” 她虽是笑着的,眸中却满是阴寒,就像是…… 皇后娘娘! 那人仿佛是慈悲的,又仿佛是最狠心的,虽不要人命,却让对手受尽欺辱苦楚地活,失去所有的尊严。 这样凄风苦雨的活,连同儿女一起,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见她神色复杂,宫阙又是浅浅一笑道:“玉儿姐姐可曾记得,迟迟说过若迟迟以后足够有权足够有钱便放玉儿姐姐出宫去?” “难道玉儿姐姐不想出宫,不想逃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么?” “就不想,自由自在地活么?” 玉儿只觉得宫阙的话语如浸透了蜜的蛊,附着她耳畔黏腻炽热,一声响过一声—— 自由自在地活。 这是宫中哪个宫女不想拥有的奢望,但奢望也只是奢望。 她抬头,却正对上宫阙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瞳眸漆黑如墨,就像一个无垠黑洞,死命地将她的心魂勾引。 “不,不止如此。”宫阙忽地送了她的手,跳下床榻,从床上的暗格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交到她手上,“这是迟迟给玉儿姐姐的嫁妆。” 玉儿颤抖着双手打开,瞳孔宛若地震—— 这是、这是! 房契!!! 宫阙满意地欣赏着玉儿的神情,柔声道:“只要玉儿姐姐忠心于我,我定会让玉儿姐姐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就算落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不会让玉儿姐姐饿着。” 她语气清浅,就好像这个承诺她能轻而易举地实现。 听罢这话,玉儿“扑通”一声跪下,娇弱的身躯承受不住莫大的欣喜而颤抖着,磕磕绊绊地说道:“玉儿感谢公主再造之恩!!!” 宫阙淡然一笑,躬身将她扶起,敛下眸中深沉,转眼又是平时那个天真乖巧的宫迟迟,声音欢愉:“我就知道玉儿姐姐最好啦。” 说着,朝面前人一个虎扑,紧紧抱住她。 玉儿微笑着抚摸宫阙小小的后脑勺,将她方才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 她知道,她没有跟错主子,在这宫中,或许唯独只有这位小公主才能带她走的更高更远! “所以您把这个给九皇子看,是为了……” 玉儿听了宫阙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果然,她家公主做什么事都是有计划的。 “这些皇嗣之中,唯他心思最浅,说出的话最可令人信,所以我才将这物什给他看的。”宫阙把玩着手中的黄金原石微微一笑,“不是么?” 的确,这几个皇嗣之中,唯独九皇子留给人的印象最浅,所以众人可以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做任何事。 但往往也是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最可信,因为他中立,因为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利益牵扯。 是棋局中的局外人。 “所以,我把他培养一个证人也不算错?”宫阙将手中的物什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这样好的人证,再找一个可不便宜啊。” 望着这般有心计的公主,玉儿不禁脊骨生寒。 事到如今她总算是直到为何萧月生前再没敢怎么找过咏絮宫的麻烦,想来定是公主暗地里用了些手段。 “玉儿姐姐放心,凡真心待我的人,我也必不会欺他,我不可怕。”她说着,眸中波光粼粼,一脸的楚楚可人,“迟迟只是想活下去,没有错的,对?” 玉儿哪里遭受得住她这般,当下心化作了一滩水,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公主下一步要怎样?” “我啊。”宫阙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想要出宫一趟。” “哎?” …… 当然,出宫这件事并没有那般容易,宫阙想了想,打算下个月再去求宫麟。 今日她还要串门呢,前些个日子便听许妈妈说老太妃食欲不振,今日她便熬了桃花粥前来奉上。 “太妃娘娘,三公主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许妈妈在太妃身侧轻轻说道。 太妃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莲子银耳汤,仪态端庄,纵然年华已逝,却依旧不减当年风雅,反倒为她增添了几分从容。 也许这就是世人口中“优雅的老去”,宫阙想。 “孙女宫阙,叩见奶奶。”宫阙将东西放在身侧,双手相叠,附身行叩拜礼。 太妃清点了下头。 “三公主,起来。” 听到这话,宫阙一张俊俏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宛若微风中盛开的槐花,声音脆若银铃,煞是好听: “迟迟刚给奶奶熬了一碗桃花粥,趁着热乎便急匆匆来拜见奶奶,还请奶奶不要见怪。” 太妃见她这俏皮模样,眼尾的皱纹绽开了花,旋即示意许妈妈将拿东西呈上来。 甫一打开,清香扑鼻,带着一丝丝的甜,光是闻着就能想像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等诗句,仿佛那花儿就开在眼前似的。 混于米香之中,别有一番雅致风味。 “古有人云‘洛阳人家,寒食装万花舆,煮桃花粥’,前些个日子正逢‘清明时节雨纷纷’,老是落雨,迟迟未尝出屋去。” “如今好不容易在菩萨面前讨了个晴朗日子,便想着将这桃花粥奉与奶奶。” “若是迟迟手艺不精,还请奶奶不要怪罪呀。” 宫阙一张红润小嘴开开合合,说的净是些讨巧的话,惹得太妃欢颜。 只见那老太妃捻了勺子,薄薄舀出些许桃花粥,薄唇一抿。 许是放了糖的缘故,这一碗粥在她口中甜如蜜,直直落在心尖上。 原本食欲不振、总是绞着疼的胃如今也似饶过她一般,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麟儿忙于政事,未尝来过几次,皇孙们见她生畏,更是在她面前不敢多言。 唯独这位小孙女倒是不怕她似的,笑盈盈地来找她。 看见面前的小奶团子紧张地咬着下唇,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完全是一个期盼大人夸奖的可爱模样。 太妃缓缓抬手,示意她快起来,莫在地上跪久了着了凉。 “嘿嘿,奶奶~”宫阙娇憨地笑着,语气又奶又萌,软软开口将老太妃的心都柔化了,“谢谢奶奶喜欢迟迟做的桃花粥,奶奶真的好好哦!” 太妃笑着,眼神轻扫了一下许妈妈,后者立刻明白她的心思,对着宫阙温声道:“不知三公主想要何赏赐啊?” “赏赐么……”宫阙歪着小脑袋,一副很伤脑筋的模样,“迟迟并没有想过要什么赏赐啊。不过……” 她话锋一转,看着面前被她称为“奶奶”的人,粲然一笑:“奶奶的开心就是对迟迟最大的赏赐啦!” 这小嘴甜的哟,跟个什么似的。 太妃笑着,宠溺地点了点她的眉心,那模样仿佛同撒娇的孙儿,半是欢喜半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呀”。 宫阙含羞笑着,小脸上飘着红云,对太妃一比一划地“说”道—— 迟迟,喜欢,奶奶,给奶奶,这个! 末了,还在左胸前比了个心,澄澈干净的眸子弯的好像月牙,声音清脆婉转道:“是心呀!” 这一举动,逗得老太妃不住地笑,就连一旁的许妈妈都笑得前仰后合。 “太妃娘娘,三公主为了您专门向奴婢请教了手语,就为了能多和您说说话,可见她是个多么有孝心的孩子。” 许妈妈说着,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自小便跟着太妃娘娘,这些年娘娘过得什么日子她再清楚不过。 哪怕是陛下登基,这木樨宫也是冷冷清清的,总也不见个人来。 如今可算是有一位小公主来看望娘娘,让娘娘一享天伦之乐。 这叫她怎么能不心生感动? “迟迟,来,让奶奶抱抱你。”太妃如是对宫阙比划着,面露慈爱神情。 宫阙乖乖上前,被太妃抱起,将小脑袋埋在她颈肩轻轻蹭了蹭,十分郑重地说道:“奶奶放心,迟迟绝对不会让奶奶孤单的,迟迟要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给奶奶带来。” “因为迟迟最喜欢奶奶了!” 孩童天真的话语不慎落入门外刚到的人的耳中,惹得他疲惫的面容上不禁荡漾开一丝笑意。 “皇上。”刘瑾上前,似是要询问着什么。 宫麟抬手制止,兀自拨开珠帘,踏入房门,声音朗朗—— “儿臣今日忙于政事,未尝来看母妃,还请母妃见谅。” 宫阙:哎?他怎么来了?! …… 第一百零一章 将三公主过继给皇后 太妃不语,面色冷淡了些,却仍是笑着的,轻点了点头。 “迟迟,怎么赖在你祖母怀中,快起来,莫要压坏了祖母。” 宫麟如是说着,眼中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眉眼和煦,竟是在笑。 宫阙也觉得有些羞,默默离开了太妃的怀抱,垂首而立。 不曾想宫麟下一秒就把她抱了起来,坐在榻上,敦厚大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调皮。” 合着是他自己想吸闺女了。 宫阙在心中暗笑他幼稚,表面上仍是一副可爱笑脸,从宫麟怀中伸出白净小手抓着勺子,舀了一勺周乖乖吹到温热,递给了同自己隔了一个小案几的太妃—— “奶奶,喝粥,养胃~” 等等,这个断句! 宫阙只觉得熟悉,再一细想,自己竟然日渐被徐苑的说话方式同化了! 这可不太好啊…… 太妃被她这可爱懵懂的模样萌住了,笑着含了一口,比划了一个“好”的手势。 “咯咯咯。” 宫阙笑声如珠玉落盘,格外悦耳。 看着怀中的小团子笑的如此欢快,宫麟忍不住生出些恶趣味,端了声音问道:“今日怎的不见迟迟去练武啊?难不成是为了逃课才来你祖母这里?”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有一道责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转头,就看见太妃那不悦的神色。 分明已过而立之年的宫麟忽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 “才不是呢。”宫阙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辩解道,“迟迟分明是过了午时才去练武,难不成父皇忘了?” 此话一出,某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更加尴尬了。 见他面色附上些许尴尬,宫阙话锋一转,小嘴像抹了蜜—— “不过也是,父皇身为一代明君,肩挑江山社稷,自是顾不得这些琐事。” “但不管怎么说,父皇还是要注意身体呀,日日熬着心血,可不费神么?” 这一番话听得宫麟身心舒畅,也惹得太妃忧心于他。 原本尴尬的气氛就被宫阙三言两语化了去,屋子内又是一派祥和。 “皇上近日辛苦了,平日里定要好好注意身体,莫要惹人担忧。” 太妃娘娘一边比划着,许妈妈一边翻译。 “若是累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宫麟自是知道自己这位养母素来疼爱自己,微微颔首道:“儿臣知晓了。” 宫阙窝在他怀中,小眼睛机敏地打量了下这两人的神情,知道该是自己退场留那母子二人好好闲叙一番,于是便动了动小身子软软道: “父皇,奶奶,迟迟还要打花姨娘留的五禽戏呢,就先回去啦,还请不要责怪迟迟的无理。” 她说的真切,叫那二人无不动容。 纵然有些不舍,但宫麟还是松开了自家可爱乖巧的小公主,点头应允道:“去。” 得了这一声允,宫阙小短腿一用力,从他怀中蹦到了地上,挎着小篮子欠身行李。 “迟迟告退。” …… 宫阙走后,余下那两人相视一笑。 许妈妈看着太妃的手势,柔声道:“太妃娘娘说,三公主是个好孩子。” “是啊。”宫麟点头赞同,又想起了什么,叹息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乖了些,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一个人忍着,只要有人在身旁就只露出一张笑面,生怕让别人担心。” “况且她的外祖父犯了重罪,她母妃又是那般模样。” 他说着,深深叹上一口气。 作为上一届宫斗的幸存者,太妃自然知道这般的家境带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从来前朝后宫利益牵扯密不可分,像徐苑那般的戴罪之身,怕不是人人都能踏上一脚。 “那皇上呢?是打算原谅徐苑还是……”太妃迟疑地比划着。 她竟有些猜不透这被她从小养到大的皇儿的心思了。 “不可能,徐氏一族犯的是死罪,儿臣若原谅她一个,开了先河,此后所定规矩又有几人会遵守。” 宫麟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消减了大半的郁卒又拢上眉头。 “若迟迟娇蛮愚笨也就罢了,儿臣还能狠下心,可偏偏是那么个聪颖乖巧的孩子……” 他说到这里,忽地开不了口,卸下帝王之尊,流露出最本质的父爱。 或许,只有在太妃面前,他才能像个孩子,展现出最纯粹的忧思。 宫麟这么一说,太妃眼前浮现了方才宫阙的模样。 ——迟迟并没有想过要什么赏赐啊。不过…… ——奶奶的开心就是对迟迟最大的赏赐啦! 是了,那种欢呼雀跃又不是小心翼翼的眼神,仿佛所有的赏赐对她来说都是奢望的眼神。 像极了当年那个地位低微,受尽欺辱的自己。 两张脸忽地在眼前交相重叠,太妃心口一窒,低头沉思着。 灵光乍现。 她扣了扣案几,示意让宫麟看向这边。 “若是……将三公主过继给皇后呢?”许妈妈如是翻译道。 过继给皇后,这个方法虽然荒唐却也未尝不可,他当初就是被过继给眼前这位养母的。 只是…… 不知迟迟是怎么想的呢。 宫麟锁眉,深深呼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带儿臣日后问问她与皇后的意见。” …… 宫阙暗伏于檐牙之上,将两人谈话听了个清楚。 想把她过继给皇后那个白莲花笑面虎? 绝不可能! 若自己真的到了那人名下,只怕是羊入虎口、在劫难逃。 她又不傻,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切的一切都要归根于宫迟迟的外祖父前朝老太傅的那笔旧账上,若她能查出当年那贪污案是冤案,既能为徐氏一族平反,又能让自己正大光明获得荣宠。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若叶亭打探的不错,徐家当初就是因为涉嫌禄金号金矿案而被判罪,如今万般显而易见,那禄金号应与刘瑾有干系。 可难就难在这里。 素来贤君身畔养小人,往往小人比正人君子更能成事。 很明显,刘瑾就是宫麟养在身边的小人。 心绪复杂,宫阙从檐上一跃而下,待到静谧无人处,轻唤一声“沈慕”。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人单膝跪地,垂首等到这她的命令。 “去查查父皇身旁的那位刘瑾公公。”宫阙神色淡漠,复又开口补充道,“你小心些,比起那些情报,你的性命更为重要。” “是。” 话音未落,那人早已没了身影,只有一阵风昭示着他曾来过。 风至,人走。 宫阙双眸微眯,脸上凝上了一层数百年不曾见过的寒霜—— 我倒是要看看,这局棋,谁能走的更远! …… 第一百零二章 王爷之子 练武之时宫阙自是不敢懈怠,犹记上次山中遇虎,若不是她与万物相通怕是早已命丧虎口。 可,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看着手法不似宫中之人,难不成她又惹了哪路神仙而不自知? 真是罪过啊…… 宫阙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这宫里头的恩恩怨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迟迟!” 熹妃的一声唤,让某只黑心小团子迅速敛了眸中复杂神色,一抬头,笑容乖巧又机敏:“师父,我在呢!” 不看还好,这抬头一看,宫阙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那人遥遥从远处拎来了两小桶水,虽然那木桶的确不大,但她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一个连拉弓都费力的孩子啊! “来,拎着,扎马步。”熹妃自然而然地将那两小桶水挂到了面前人又细又短的胳膊上。 宫阙只觉得自己两臂一沉,差点被坠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桶中的水也洒出了些许。 这东西属实够劲啊! “上次打猎时我看你连弓都扯不开,就知道你双臂力量弱,这不,前些日子差人做这么两个小桶,好好练着。” 熹妃娘娘看着装满了水的木桶,心满意足地拍了两下手,旋即转身去石凳上嗑瓜子去了,留下宫阙在原地欲哭无泪。 还能怎么办? 练! 倒也不是熹妃故意为难宫阙,只是她担心,若那人手臂力量一只如此,此后可还怎么舞蹈练剑? 况且这孩子身板弱,不这般的话,怕是以后都要病恹恹的。 果然,没过许久,宫阙已然有些站不住,双腿乱颤,手臂酸痛的要命,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 好似她拎的不是两个小水桶,而是两座大山。 宫阙习惯性地咬着下唇,隐忍着,想着咬出血就好了,咬出血身子就不疼不累了。 唇上流露出的一丝殷红渐渐凝成一片,鲜红着,铜臭味充盈了整个口腔。 熹妃原本在喝茶,忽地瞥见那孩子面色苍白,唯独嘴上殷红殷红的,就仿佛涂了一层口脂。 心下存疑,等她再一细打量,惊觉那那是什么口脂,分明是那傻孩子把自己下唇咬出血了! 吓得她赶紧叫宫阙把手臂中的水放下,伸手掏了块干净帕子为她擦了擦唇上的血迹,不满地呵责道:“你这孩子,把自己咬出血做什么?” 可那人只是笑,声音又软又奶,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咬出血,胳膊就不疼了。” “胡闹!”熹妃只是轻轻一点宫阙眉心,那人立马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 宫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吟吟道:“对不起啊师父,实在站不住了,我、我歇一下再练好不好?” 都成这副样子了,还练什么? 熹妃虽然这般想着,可她也知道,这孩子素来要强得很,不曾有一丝懈怠,只能点头应允。 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婴儿肥,无奈说道:“你要是在忍不了就同我说,下次莫要如此了。” 宫阙嘿嘿一笑:“这不是怕师父嫌弃我太弱不要我嘛~” “你呀……” 屋子里,宫阙坐在榻上晃荡着一双小短腿,捧着热茶细细地吹 是不是还偷偷看两眼正在擦剑的熹妃。 熹妃自然也知道那小家伙正偷偷摸摸地看着她,只是每当她一转头,那小家伙反应极快地垂下眸子。 这不,又在看她了。 熹妃猛地一回头,正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水润眸子。 “你老是偷看我做什么?” “迟迟、迟迟才没有。”宫阙如花栗鼠般捧着松果般捧着自己手中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以缓解别人撞破的尴尬。 复又想到什么似的,小声反驳道:“那姨娘也肯定是偷看了迟迟的。” 熹妃无语:“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 宫阙自知理亏,吐了吐粉红小舌,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总觉得面前的小家伙有话要说,熹妃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直看向她,目光如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啦。”宫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鼻子,“迟迟只是好奇,分明同为女儿家,为什么师父你就那么厉害,迟迟就这么弱?” “不一样,你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细皮嫩肉的,哪像我们这些武将家出身的女子,从小练得就是刀枪棍棒。”熹妃道。 宫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可是,女孩子不就是要好好养着么?为什么要从小练武,那不是男孩子该做的事么?” 童言无忌,倒叫熹妃一时语塞: 是了,她从小就被灌输花家儿女定要武功盖世,却从未想过,这些原本应是男儿郎该做的事。 幼时她也曾羡慕别人家闺阁小姐钗裙华美,袖染书香粉黛,而她却只能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舞刀弄枪。 可自从她爹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后她就再也不羡慕了。 “我花家无论男女,世代忠君报国,求的是厮战沙场,要什么女儿心性?!” 父亲的话就像一柄刀,狠狠将字句刻在她心上,此后几十年她都未尝敢忘却。 “师父,师父?” 直到宫阙的呼唤声响起,她才从回忆中抽身,笑:“战争之中何分男女,输了就要掉脑袋,再说世上温婉贤淑的女子太多,我偏要叫那些臭男人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女子不输男!” “哇!”宫阙双眼放光。 她终于有志同道合之人了! 谁说女子只能耽于情爱,女子亦可保家卫国! “迟迟以后一定要像师父那样!” 熹妃又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 “是呀!迟迟也想像师父那样,让世人知道这世上并不止有那一种模样的女子。女儿家亦可自立自强,一番事业那时自有一番道理,凭什么输于男人!!!” 瞧她这捏紧小粉拳、口若悬河的激动模样,熹妃笑的前仰后合:“你有这份心就好!” 宫阙自诩活了上万年,什么历史更迭没见过! 女子怎么了,妇好上阵杀敌,武瞾登基为皇,是事业不香么?何必一头扎死在男人身上?! 偏偏这宫闱内的女人像被猪油蒙了心,为了男人互相构陷,真是离了大谱。 “好,你有这份心就好,不愧是我阵国大将军花折柳的徒弟!”熹妃泠然一笑,“也许林家当初是对的,拥立你父皇为帝,你父皇确比上一任太子要好得多。” “当年太子嗜杀,以暴戾出名,我父亲愚忠,舍命护住,终究还是一个都没护住。” “咦?”宫阙竟不知还要这般往事,“那当初那位太子,也就是我王叔没有子嗣留下来么?” “倒是有,彼时太子妃孕有一子,你父皇仁慈,念她怀胎不易未曾杀她,听说诞下了一个孩子。”熹妃娘娘仔细思索道,“想来当今皇后的父族也曾参与过那次叛乱,后来,太子妃又被她幽禁于深宫之中。” “想来,那被太子妃应是恨极了她,如今那孩子反倒落在了皇后名下,认仇人为母。” “若那孩子知道了一切,想必定要向皇后复仇。” 熹妃如是说着,忽地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宫阙,讶然道:“你笑什么?” “哎?” 宫阙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有些疑惑:“师父,我在笑么?” …… 第一百零三章 去太学瞧瞧 皇后养了个仇家,这叫她怎能不开心? 回来的路上,宫阙一直笑,一路笑,直到到了咏絮宫的门口,笑意仍挂在脸上。 她何曾这般笑过? 旁人不知,一拥而上询问自家单纯可爱的小公主究竟有什么好事,唯玉儿垂手而立,缄默不语。 昔日公主再怎么笑也是清浅素淡,骤然见她这般,反倒打心底里透露出丝丝凉意。 由是那一晚过后,她对这位表面单纯实际城府深沉的小公主有的再不是怜爱,而是敬爱! “公主。”玉儿缓和了神情,言笑晏晏地上前,“可是熹妃娘娘夸您练功认真了?” “倒也不是。”宫阙笑脸天真,“只是迟迟听闻尚有一叔母在宫内,据说是个标致可人的人物,想着改日一定要好好拜会一下。” 听她所言,众人面色一沉,面面相觑。 素来沉默的秋菊一副不忍模样,摸了摸宫阙的小脑袋,告诉了她一个残忍的事实:“公主,那位王妃早在去年因失足落水而去了。” “这样啊。”宫阙揣着小手手一脸委屈,“那迟迟可不就是看不见那位貌美叔母了么。” “不过。” 她话锋一转,露出个纯真笑容惹得秋菊一怔—— “没关系,迟迟可以看见鬼的嘛,迟……” 还未等她说完话,夏竹一下子把她的嘴捂上,生怕她因为童言无忌而触了霉头:“公主,这话可不兴说啊,要知道,宫里最忌讳的就是鬼怪了!” 旋即,松开了宫阙的嘴。 “哎?”某只小团子不解地歪了小脑袋,“可人们口中的鬼分明是别人心心念念都见不到的人啊。” 好,加个补充:除了作恶多端的厉鬼。 “这……”夏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公主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长大了就知道了。 宫阙素来最讨厌这句话,她活了几万年,有些事到现在都没有明白。 怎么,是她年纪不够大?还是她活的不够久? “好好,既然夏竹姐姐不喜欢,那迟迟就不说了。” 夏竹点了点头,众人赶紧拥着宫阙进屋吃晚饭。 入夜。 宫阙吹灭了最后一盏烛火,室内一片昏黑。 “进来。”她声音冷若冰霜,整个人仿佛是霜雪催生的人,唯独一双眸子还透着些温度。 沈慕悄然而入,跪在宫阙面前,哑声道:“公主,人多,只找到,这个。” 他说着,将一封薄薄书信递到她手中。 宫阙凝眉,缓缓打开信纸,却见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咏絮宫,宫阙,生。”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催命符? 生,也可做活,看起来,刘瑾那老东西觉得她是个有价值的人,尚想留她一段时间。 宫阙垂眸,红润薄唇倔强地抿成了一条线。 难不成这宫里皇嗣存活都要他一个太监来拍板了?可一个太监究竟是拥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如此放肆。 恐怕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宫阙吃痛地捏了捏眉心,吩咐道:“沈慕,下次,把那狗贼的账本取来给我。” “对了,你说今日人多,那可曾听清他们有在说些什么?” 沈慕皱着眉头,费力地拼凑着字句:“禄金号,左丞相,国库。” 左丞相?! 宫阙一下子被点明了:皇后的爹可不就是左丞相么? 难不成这一个禄金号还牵扯着前朝后宫? 看来事情更难办了啊! “等等,沈慕,我不需要你去找账本了,从今天开始你有了一个新的任务。” “公主吩咐。” 宫阙嫣然一笑:“我要你,好好看着长乐坊的人,要把他们培养成玄月国最出色的杀手!” “是。” …… 玄月国忽地涌出来一批杀手。 这几乎是各大势力皆知的事情。 他们没有主子,或者说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只是靠着那衣服上绣着一个“乐”字而聚集在一起。 就像蝗虫一样,呼啦啦的来,杀不尽除不走。 惹得各方势力人心惶惶。 可谁都未曾想到,这一股令人胆寒的势力,就隐藏在玄月国最大的风花雪月之地——长乐坊中。 花楼里纱幔飘飘,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 风起绡动,歌女纤细的手指划过古朴的琵琶,那声音如一双双小手一般勾引着在场的每一位嫖客。 “你小子不错啊。”楼上的一个雅间,林霁尘拦着叶亭的肩,大大咧咧地举着酒杯,“没想到这么快就把长乐坊经营的这么好,月入不少?” 叶亭以折扇掩面,端的文弱书生模样,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精明:“哪有,不过是些闲钱罢了。” 忽地,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笑:“你可知,公主她派谁来了?” “谁?” 林霁尘话音未落,就看见沈慕被人请了进来,吓得他差点表演一出“天女散花”。 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六人中年纪最小的沈慕,磕磕巴巴地说道:“不是,公主就让这、这么小的孩子来体验一把?我记着沈慕这小子今年刚成年?!他、他、他!” 还未等林霁尘说完话,叶亭手中的折扇就重重落在他头上。 “你个蠢货,公主这是派了杀手锏给咱们,你可要知道,沈氏可是世界杀手榜排行第一的家族,有了他,长乐坊必定事半功倍!” 林霁尘砸了砸嘴,颔首道:“倒也是。” 不过话说沈慕那小子是什么眼神?赤裸裸的嫌弃?! “如今御六家中就差魏飞舟还未归来,不知他何时能到。” “也是,那小子在的话还能为长乐坊的人设计设计服装,搞搞发明啥的。” 魏飞舟此人,表面上是做服装设计的,暗地里不知道创作了多少发明,也算是个动手派。 有了他的话,长乐坊的兵器估计会更近一层。 想到这里,林霁尘又是狠狠叹了口气。 见他如此,叶亭笑了笑:“走,带沈慕去看看咱们的兵。” 顺着暗道而行,至地下一层,那个当真是个壮观场面,及百余杀手垂手而立,见三人来立马单膝跪下。 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 “这长乐坊,除却地上四层外这地下还有四层。”叶亭悠悠然道,“这第一层便是准备出去执行任务的,第二层用来训练,第三层陈列兵器,第四层才是他们的歇息之地。” 沈慕点了点头,赞同着叶亭的安排。 叶亭见如此,复又对跪拜的众人说道:“从此,他就是你们的领头人,知晓了么?” “我长乐坊只养人才,不留废物!” “是!” …… 沈慕那边在忙,宫阙这边也不敢闲着。 几日不去见苏景御,也不知道那人忘了她没,毕竟他可是质子啊,若有一朝放他回去,能否称王也未可说。 多一个靠山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好。 “哎?三公主,您怎么……”元书对于宫阙的突然造访又是开心又是疑惑。 宫阙见他神色奇怪,开口询问:“怎么了?” “倒、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殿下不在这里,他去上太学了。” “太学?”宫阙歪着小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哦,那再见。” 说完,她就真的挥了挥小爪子再见了,搞得元书在原地凌乱—— 哎? 宫阙才不管他呢,迈着小短腿左撒娇右卖萌地询问到了太学的位置。 还未入院,便听得屋内书声琅琅,她蹑手蹑脚地进去瞧,踩着花盆沿儿,趴着窗户捅出一个小洞洞偷窥着里面的情形。 看起来,宫冠玉、宫子期、苏景御坐在第一排,一看就是好学生的代表。 宫正卿坐在第二排翘着二郎腿,竟也是在学习的模样! 他旁边坐着的是宫清平,没想到他真的来读书了,只是……用书挡着脸真的不会闷么? 他们俩的身后,宫敛意和宫康顺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两人对着冒鼻涕泡,就不难知道他们为什么坐在倒数第一排了,可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宫阙偷偷笑了下,目光向后移,忽的有些讶然—— 林霁尘和那个林子里见过的叫什么来着的那个…… 哦对,冯嘉赐! 没想到他们也在,不过,依着宫麟的性子有功之臣的子女能上太学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他们俩身旁还坐了个陌生脸孔。 宫阙大胆地猜测了一下,那人估计就是自己那个堂兄。 想着,她忘记自己踩在花盆沿儿上了,稍稍动了动步子,整个人立马摔倒在地。 屋内原本潜心学习的众人只听到窗外“哎呀”一声脆响,纷纷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就连睡觉两兄弟也支起了脑袋。 正在讲课的年轻夫子有些不悦,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飞奔出去想要把那捣乱的顽童捉个现行。 可当他看到那个坐在地上揉着小屁股的宫阙,所有的呵责一下子凝在嘴边说不出来。 …… 第一百零四章 可以上太学 “迟迟?” “迟迟?!” “公主?” 所有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宫阙完美地捕捉到了每个人好奇而又奇妙的表情。 她现在恨不得用脚趾扣除三室一厅直接拎包入住。 这下子可真是rry全场了! 某只小团子假装镇定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对着面前的年轻夫子躬身拱手一礼道:“在下宫阙,见过夫子。” 这一拜倒让孙夫子愣神了下,赶紧将她扶起:“三公主怎的来了?” “迟迟方才在院外听见屋内书声琅琅,想来应是诸位皇兄们在读书,一时好奇便溜了进来……”宫阙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有她自己一人能听清。 孙夫子约么着她也是想来读书。 早就听闻陛下有一玲珑公主,如今一见,倒也还好。 “公主若是想读书何必偷偷摸摸?”孙夫子笑道,“进来。” 此言一出,身后那帮混小子立即沸腾了起来—— 宫康顺:“哇哇哇!迟迟坐你三皇兄和五皇兄这里来!我们带你学习!” 宫子期:“三皇妹来我身侧,若是又不懂的,我和二哥都能指点你。” 冯嘉赐:“公主来我这里,这许久不见不叙叙旧?” 宫敛意:“迟迟,别听他们的!坐我这里!他们就是想拐走你!!” 宫正卿:“你最好离我远点。”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带着些许责备全部落在宫正卿身上,尤其是宫敛意,那模样快要把他撕了。 “胡闹!”孙夫子一声喝,众人赶紧乖乖垂首而立,不敢出一言以复。 宫阙见情况有点僵,怯生生地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苏景御,小奶音又柔又软:“若夫子不介意的话,就请让迟迟坐在他身边。” 众人:哈?! 怎么这好事就落在那个落魄质子身上了?! 他们不服!!! “好。”孙夫子莞尔,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声道,“公主请进。” 宫阙笑的乖巧:“谢谢~” 她没有纸笔来记笔记,苏景御就将自己的笔墨纸砚分给她一般。 她若有什么疑惑之处,苏景御逐字逐句地给她解惑。 幸而她底子不差,所有问题都能跟得上,丝毫不较她这几位皇兄差。 那人就像是一个暖心学长,对她无微不至地关照着。 这倒是让宫阙找回了自己在读私塾时的感觉,虽然那时候她并没有苏景御这么暖心的同桌。 “多谢殿下。”宫阙抬眸看他,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脸,倒叫那人一愣。 “无事,不过是臣应该做的。” 可宫阙只是笑,倒叫苏景御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他想要在她眸中找出些什么来,她偏要转过头去,将目光放在书卷上。 就在苏景御也要看书时,那人又娇又软的声音忽地响起,如鹅毛一般撩的他心尖痒痒—— “殿下对迟迟好好哦。” 平日里温雅的人瞬时间红了脸颊,用两声轻咳来掩饰了过去。 这段位还是低啊。 宫阙在内心偷笑,心中升腾出了几许恶趣味,却假装不经意翻着书卷,将上面的内容轻念出声来——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声音不大,却足够苏景御听个真切。 读完,她还一脸懵懂无知地问道:“殿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迟迟不懂的。” 看着面前纯真稚嫩的脸,原本只当她为棋子的苏景御内心竟有那么一瞬的动摇—— 其实,她也很可爱的。 这个念头一出,苏景御瞬间将它封杀在心中。 不对,不可! 身生如此,罪孽交织,他不能有任何喜好,不能对世间的美好有一丝丝的留恋驻足。 那些物,那些人,哪怕仅仅是被他多看了一眼,都要被世道毁掉。 他们二人就像是裟椤双树。 一为玄月国公主,一为子虚国皇子,此荣彼枯,此起彼伏,仅此而已。 宫阙也深谙如此,思忖之间,遂欣然提笔,于枯叶上点墨,书“裟椤双树花”。 东西南北,各有双树,一枯一荣,世相尽现。 她早就提醒过他,叫他收敛好心神,莫要被自己所迷惑。 见苏景御双眸失神,宫阙嫣然浅笑,声音清寒—— “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 “沙罗双树花失色,盛者必衰如沧桑。” 盛者必衰如沧桑。 不过是点醒他,他们二人之间,虽他暂为胜者,却终究还是会被她掌控。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呈现。 苏景御又不傻,霎时间收敛心神,朝宫阙轻轻一笑:“臣虽知晓公主聪明,却未尝想过公主会有如此玲珑心思,倒是臣认识不足了。” 那人还在装傻,肉乎乎的小手托着粉红双颊,眨巴着明亮双眸不解道:“殿下在说什么?迟迟怎么不懂?” “没事,臣懂就好。”苏景御答道。 宫阙鼓了鼓腮,似懂非懂地继续埋头苦读,却没见到苏景御望向她的眸子里压抑着无尽的黑暗与疯狂。 一节课毕,众人皆放学,唯独宫阙被留在了教室里。 “夫子有何见教?”宫阙盈盈一张笑脸,莫不令人动容。 孙夫子只觉得她冰雪聪明,有意让她来读书,将她叫到面前,询问道:“公主此前学的什么?可曾读过什么书?” “只读过一些,不做个睁眼瞎罢了。”宫阙有些担忧地对了对手指,声音细若蚊喃,“是迟迟耽误了夫子进度么?” 那人摇头,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温和:“没什么,不过是臣看公主冰雪聪明,想让公主同诸位皇子一同读书罢了。” “可,公主年岁尚小,又是个女儿家,臣只怕自己一厢情愿会使公主苦恼。” “等等。” 孙夫子心口一窒,就连手中的动作也是一僵,果然一切皆如她所料,公主断是不会同意此荒唐之事。 还未等他开口,却见着面前的小公主一脸欣喜,双手叠在下巴上,眸中闪亮亮的:“夫子是说,愿意让迟迟旁听么?!” 孙夫子笑:“不是旁听,是希望公主能当我的门徒。” 宫阙更加兴奋了,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真的?!” 她直地盯着那人的双眸,目不转睛,生怕他口中话有一丝假。 如果能读书的话,自己岂不是与苏景御与那位堂兄的关系更进一步?! 只要把那两个人拿下,又何愁扳不倒皇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臣怎敢骗公主呢?” 宫阙狂喜,内心直呼好耶! 她总觉得自己不读书,不学礼,心里面就像空了一块似的,只有一团空气充盈着。 没想到如今这读书的机会唾手可得,她又怎会放弃?! 敛了心思,宫阙深深朝着面前人躬身缓缓一礼,面色郑重:“晚生宫阙,多谢夫子高看。” …… 第一百零五章 我不想去 宫阙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宫阙的传见。 直到过去了三日,于午时,刘瑾宣她传见。 宫阙正在跟徐苑玩翻绳,听到这话悻悻放下手,面色阴沉。 “迟迟不要不开心嘛。”徐苑捏了捏她的脸颊,复将她的小脸捧起来,与她额头贴额头,温声道,“早点回来。” 宫阙讶然:哎? 她怀疑徐苑是偷偷听到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我会回来的,很快。”宫阙嫣然一笑,赶紧穿好鞋子,整理仪容。 待到临走前,她忽而回头,看着正在自顾自玩翻绳的徐苑,小口开合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一路上,宫阙都兴致恹恹地跟在刘瑾身后,像一个霜打了的茄子,垂着小脑袋蔫蔫的,叫人没来由地担心。 忽地,她叹了口气:“唉。” “公主素来爱笑,今日这是怎么了?” 刘瑾从宫阙刚出来的时候就觉得她状态不对,一路上都用余光打量着她的状况,假装关心地问道。 那小团子稍稍抬了抬脑袋,一双眼睛望向他,小脸皱巴巴的像个苦瓜:“刘公公,我不想和母妃分开,您可不可帮我劝劝父皇啊?” 她早就知道此事? 刘瑾忍不禁有些生疑:此事除了太妃、皇上、皇后应无人知晓,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一个令人生寒的念头打心底里升起,叫他猛地一凉。 但面前这人此刻还眨巴着眼睛,一脸童真稚嫩,于其他孩童无意,又怎么会派人监视陛下呢? 况且她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无依无靠,世上仅存的亲人就是她那个疯子母妃。 “刘公公?”发现面前人眼神不对,宫阙立马低下了小脑袋,垂头丧气地说道,“迟迟就知道没人愿意帮迟迟。” “迟迟要找母妃去!” 说完,她便作势朝着身后跑去。 好在刘瑾赶紧拦住她,才算让她消停下来。 那人笑眯眯地好言好语来相劝:“公主莫急,陛下也是征求公主的意见,并不会真的把公主交给皇后娘娘。” “真的?”宫阙眸子里蕴着泪水,眼眶发红,好似刘瑾一旦拒绝她,她就要哭给他看。 刘瑾连忙道:“真的真的,老奴怎么会骗您呢?” 宫阙吸了吸小鼻子,不在说话,继续闷头跟着众人一起走,思索着到了宫麟面前应该说些什么话。 到了宫麟面前,她也依旧是这副模样。 “儿臣叩见父皇。”宫阙说的庄重严肃,所行之礼也极为严谨,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灵动可爱。 宫麟见她这般模样只觉疑惑:“迟迟这是做什么,平身,父皇有事同你商量。” “儿臣不敢起。”宫阙答道。 “为何?” “儿臣怕起身了,就要一辈子忍受母女分离之苦。”宫阙伏于地面,声音凄惶。 叫宫麟不由得想起自己抄徐氏一族时,徐苑也是这般伏在地上哀求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起身。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先起来,父皇有话同你说。” 宫阙自然不是徐苑,她懂得该如何做一个会讨好的人,缓缓将小脑袋抬起,双眸直直落在宫麟身上,目光如炬。 竟叫宫麟觉得自己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 “父皇思索良久,总觉着你若待在你母妃那里略有不妥,不如将你寄养到你母后那里,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 也是奇怪,他说这话时竟在担心面前小人的反应,生怕她会如何。 可那人只是跪在阶下静默地听着,一张小脸上冷冰冰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见她如此,宫麟继续说道:“父皇也是从小寄养在太妃名下,如今……” “所以,父皇就能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么?” 宫阙未等他说完,便冷冷吐出这句话。 这也是第一次,她打断宫麟的话。 “就因为迟迟的母妃与他人相异,父皇就要迟迟舍弃母妃的生养之恩,对么?” 宫麟一时语塞:“朕……” “……”宫阙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父皇有太妃娘娘,母妃尚且有迟迟,那么,迟迟又有谁呢?” “父皇有那么多子嗣,又有江山社稷在身,定不可能如寻常人家的父亲那般,迟迟是也知晓。况,母后膝下已有太子与堂兄,父皇觉得,母后会更偏爱谁一些?” “迟迟知道母妃可能照顾不好迟迟,但迟迟可以学着去照顾母妃啊!‘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这是百姓皆知的事情,难不成父皇不晓其意?” “迟迟、迟迟……” 宫阙越说越急,竟硬生生落下泪来。 泪水顺着脸颊肆意蜿蜒而下,远远不断,眼眶猩红的可怕,伴着啜泣声,撕心裂肺。 就好像她积压多年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每一声像一把刀子,在宫麟心中狠狠地割下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直到最后,她忽地发现自己情绪崩溃,立马扯出一个明媚笑脸,带着哭腔,卑微又讨好地说了一句:“父皇不要把迟迟送给母后,好不好?” 她肉乎乎的两腮上还挂着泪珠子,一副恭敬讨好的笑脸,食指交叉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歪着小脑袋发出又软又委屈的气音—— “好不好?” “迟迟求求父皇了。” 对上她的目光时,宫麟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点头应允。 那人立马松开紧皱的眉头,笑盈盈地说道:“迟迟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见她如此,宫麟也松了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迟迟,来,坐到父皇身边来。” 宫阙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孺慕之意,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看。 宫麟见她这样,更是心疼,像寻常人家的父亲般为她拭去泪痕后拉着她的小手,耐心安慰道:“迟迟放心,你不想做的事,父皇定不会逼你。此番,是父皇不周了。” 宫阙摇了摇头:“不是的,迟迟也知道父皇很疼爱迟迟,只是迟迟真的离不开母妃。” “每次迟迟贪玩回去晚了,母妃都会在门口等着。” “迟迟是母妃唯一的亲人了。” 宫麟何尝不知道,只是有太多复杂的事情掺在里面,叫人剪不断,理还乱。 “其实你母后也应是疼你的,就像她疼太子那样。”宫麟唏嘘道,“早在父皇还是皇子时,廖氏姐妹就双双嫁于父皇,当时她长姐为正妻,你母后为偏房。” “先皇后因生你太子哥哥时难产而死,是你母后将他一手养大,后你母后有孕,是两个玲珑可爱的孩子,只是后来……” 他说到这里忽的就不说了,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宫阙的肩膀,慈爱地说道:“父皇倒也不求你什么,只愿你能平安喜乐地长大,待以后再为你觅一个好驸马。” 宫阙只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处被人戳了一下,又疼又痒,骚动不已。 也许,这就是凡人口中的“父爱”,她不是很明白,但她真的很羡慕。 羡慕宫迟迟会有这样一个父亲,而她宫阙却连父母都不配拥有。 望着宫麟的笑,宫阙笑着点头:“迟迟相信父皇!” 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日后的宫阙非但没有良人在侧,反倒远嫁番邦。 昔日被捧在掌心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玄月国三公主一下子跌入尘泥,受尽万般苦楚。 好在还有一人,鲜衣怒马,不远万里来救她于水火。 “可惜思念无声。” “幸而思念无声,不然震耳欲聋。” 当然,这都是些后话了,日后变数也未可知。 “那父皇,迟迟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去。” 宫阙一礼告辞,关上房门,背对众人,骤然露出一丝冷笑。 …… 第一百零六章 留着她过年包饺子吗? 指腹轻蘸眼角泪痕,宫阙伸出温热粉红的舌尖轻轻舔了下—— 嗯…… 咸咸的。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的泪腺真不错,眼泪说流就流,真是…… 宫阙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就在她方才说出那些话时,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硬生生的疼。 许是宫迟迟的心在疼,谁知道呢? 总之不会,至少不可能是她的心在痛。 宫阙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心口上,感受着胸腔中那物的跳动,炽热的、激烈的跳动。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让人艳羡啊。 她笑着摇了摇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有几分真情几分作戏。 …… 咏絮宫门前。 宫阙远远就看见徐苑蹲坐在门口,抱着双臂,不住地张望着。 玉儿就站在她旁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娘娘,回去等着,公主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人倔强地摇了摇头,拒绝的干脆:“不要,要等迟迟回来。” 说完,她又想了一下,认真的如同幼儿园门口等待父母接自己回家的小孩子,说:“她说过要回来。” 眼眶忽地就酸涩了起来。 一定是眼睛里飞进了雨水,不然为什么会渐次模糊? 宫阙偏执地想。 她收敛了一下泛滥的情绪,嘴角嗜着笑容,逐步向咏絮宫走去。 徐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宫阙的小身影,“腾”地站起,不住地朝她挥手:“迟迟,这里!” 那样子,生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宫阙赶紧“哒哒哒”地跑过去,一下子扑在她怀中,小脑袋软软地蹭了蹭:“母妃……” 不仅是徐苑,就连玉儿也有些讶然—— 公主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主动叫娘娘“母妃”了?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还未等她猜测完,徐苑怀中的小家伙忽地露出了小脑袋,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徐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宝贝女儿哭过,赶紧用拇指在她眼角擦了擦,笨拙又温柔地哄着:“迟迟不哭,乖,不难受,是不是母妃又惹迟迟不开心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宫阙更加委屈了,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徐苑一头雾水,拉着面前小团子的手摇了摇,轻声问道:“那、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吃了好吃的就不难受了。” 小家伙总算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好。” 说是吃好吃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玉儿差人从宫外捎来一些甜食罢了。 宫阙因为心里面憋着一股火,将双颊塞得鼓鼓的,差点喘不过来气—— 她要把悲愤化为食欲,气死那帮玩阴招的小兔崽子! 第一次见到自己家的女儿这般暴饮暴食,吓得徐苑赶紧递给她一杯水,拍了拍她的背部:“迟迟,喝水,会噎到。” 宫阙随手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忽地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太妃娘娘不提议把她送给别的妃子,偏偏要送给皇后? 而且皇后膝下已有两儿,反观何姨娘温润娴熟,膝下并无一子,位份也不低,按理来说她应该是最佳人选啊。 随着宫阙喉头“咕噜”一声,微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也把她的脑子给流通了。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皇后呢? 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太妃娘娘时,那人似乎要去见什么人的模样。 宫阙从这里面嗅到了一丝阴谋,难不成是有谁在背后撺掇? 不会是皇后想把她要过去然后杀死? 只可惜沈慕被她派出去了,不然…… 不行,就算沈慕在,他也说不出什么。 那孩子不善言辞,可能连话都说不完整,还是出宫去当教练比较好。 看来自己是时候招一个探子了。 不过,她不想偷偷摸摸地找人去暗地里打探消息,那样,暗卫与侍卫相互掣肘太浪费时间。 蓦地,宫阙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宫怀宁。 他虽然也不善言辞,但终归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况且他又时常在皇后身边,能知道的东西不比沈慕能知道的多? 宫阙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公主,门外有人找您。”春兰的声音忽地传来。 宫阙答:“让他进来。” 墨凛得了同意,大步流星地进门,很自来熟地打量着这咏絮宫内的一些,先是看了看这屋内的设置,啧啧了两声,复又将目光移到徐苑身上。 徐苑被他粗鲁的目光吓得朝宫阙身后躲了躲,抓着她的衣角害怕地出声:“迟迟……” “没事的,他是我的熟人,不要怕。” 安慰好徐苑,宫阙看向来人,微微一笑:“不知您家殿下找我何事?” 墨凛这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我家主子就是帮你抓了个在太妃耳畔煽风点火小丫鬟,让我来问问你想怎么处置。” 他? 宫阙从来没想到向来谨小慎微的苏景御居然会为了她做这等荒唐事,不禁笑了笑,声音脆若银铃:“带我谢谢你家殿下,至于那个热……” 她忽地敛了笑意,声音清寒:“难道要我留着她过年包饺子么?” 一个奇奇怪怪的问句,但墨凛已经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毕竟小孩子不能在这宫内说些打打杀杀的事嘛! 他懂。 “行,那我回去告诉主子一声,让那人包饺子去。”说完,他还瞥了一眼宫阙身后听到“饺子”后探出脑袋的徐苑,轻笑了一声,“你娘长得还挺好看。” 宫阙:“你礼貌么?” 墨凛笑而不答,只是转身一抬手:“小娃子,回见。” 说完,他就真的自顾自地走了。 宫阙:“……” 徐苑忽地探头:“迟迟,他是回去包饺子了么?” 宫阙:“……” “母妃也想吃饺子了。” 某只小团子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母语变成了无语。 …… “呵。”苏景御看着面前被封住了嘴的人冷笑一声,欣赏着她惶恐无助的表情,狠狠掐住她的下巴道,“皇后的人,是么?” 还真是有趣啊…… 那人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死命地摇头,好似不把头摇断不罢休似的,口中“唔唔”之声凄厉若鬼哭。 苏景御并不理会她眼中溢出来的哀求之意,兀自捡了把匕首,摩挲着那泛着寒意的刀刃,微微一笑。 “要知道,三公主可是我好不容易看上的靠山,若是被你们弄死了,该如何是好呢?” 他说着,将刀刃慢慢没入那人温热的颈部,看着淋漓而出的鲜血,眼中颇有玩味—— “她宫阙的敌人即为我苏景御的敌人,谁若敢动她一下,我便要那人永世不得翻身!” 刀刃慢慢向下划,切开每一根神经与血管,在颈部里游走,宛若将鱼开膛破肚。 直到最后,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手笔,收了刀刃,掏出干净的帕子拭去血迹,温润且儒雅。 元书将那脖颈被完美刨开两半的侍女,看着地上的鲜血犯愁:“殿下,您这样我会很难清扫的。” “知道了。”苏景御将手中不经意地刀刃一抛,“这个人,你看着办就好,别露出马脚。” 元书立马接住,小心地收了起来:“是。” 虽然表面乖巧,但内心,某位收拾烂摊子的人在内心撇了撇嘴: 每次自己都做这种抛尸的活儿,真不知道自己死之后又会被谁抛尸呢? 真是想想就觉得好奇啊。 …… 第一百零七章 饺子 徐苑说要吃饺子,宫阙就去厨房包饺子。 她手中动作行云如流水,只片刻就包好了一个饺子,如变魔术一般,看的那人在一旁直流口水。 “迟迟,你做完也给你父皇送去些。”徐苑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白胖饺子,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戳了戳那些圆白胖子,“你父皇以前最爱吃了。” 宫阙颔首:“好。” 一般徐苑的要求她都会尽可能的满足,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人说的都是些胡话。 “迟迟怎么这么乖哦?母妃说什么就做什么。”那人眨巴着眼睛问她。 宫阙想了下:“大概是因为我只有你。” 徐苑好像有些明白了,但又好像很疑惑。 不过,迟迟总是会说些奇怪的话,她已经习惯啦! “对了,你天天待在咏絮宫里会不会很闷,等哪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当散散心。” 宫阙总觉得把她困在咏絮宫里太闷,恰好明天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带她散散心。 徐苑笑盈盈地答道:“好哦。” “我最近找到了一个地方,也还算僻静,还有桃花,咱们摘桃花去,然后酿桃花酒。” “好哦。” 宫阙听她回答,莞尔一笑:“怎么迟迟说什么,娘亲都说好哦……” 此话一出口,她方发现用词不对,狭促地笑了下,旋即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双颊绯红。 一旁的徐苑憨憨傻笑:“因为娘亲喜欢吃吃呀~” 好。 宫阙弯唇笑了笑。 …… “殿下,公主差人来送饺子了。” 元书捧着热乎乎的饺子回到了房间,打开一看,居然是两人份! 苏景御捧书细读,心思却被他那句话给勾去了:“那她呢?” “她说要去给她父皇送饺子,就匆匆走了。” 元书看着食盒里浑圆莹白的饺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在玄月国这边,哪怕是过年都吃不到这么大个的饺子呢! 某人睨着眸子望了望他这馋样,微勾唇角:“就这?还有呢?” “还有……她还说多谢殿下帮她,这个人情她以后一定会还上。” “哦?”苏景御放下手中书卷,拿了筷子,看向盘中正冒着热气的饺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倒是好奇,她会怎么偿。 看着那一个个饺子,元书再次吞了口口水,笑嘻嘻地说道:“殿下,您看这里有两盘饺子,能不能……” “不行。”苏景御拒绝的干脆。 元书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吞着口水,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把那些饺子吃了个干净。 真小气! 某位吃不到葡萄酸的小书童撇了撇嘴—— 公主做的肯定不好吃!那般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饭!!! 哼! 心电流转间,元书忽地想起了一件正经事,声音严肃:“不过话说回来,殿下,最近我听宫里人说,最近涌出了一批有组织的杀手,他们每个衣服上都绣着一个‘乐’字,恐怕会耽误我们重华宫啊。” “乐?”苏景御缓缓撂筷,仔细思索—— 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这批人,想来是最近新组建的势力。 组织虽新,却也不可小觑。 “那你可知道他们聚集在哪里?” “这……”元书面露难色,“不知,他们似乎来无影去无踪,比影卫还无迹可寻。” 这就难办了…… 苏景御蹙了蹙眉,声音清寒:“告诉重华宫的人,凡遇见这批人,必杀之!” 他可不想某些蠢货,要把祸害养大再杀以求爽快,他素来喜欢把敌人扼杀在摇篮里,一击毙命! “是。” …… “重华宫?”叶亭听到这个名字时眸中满是震惊,“怎么会被他们盯上?!” 重华宫,那可是潜伏于玄月国的一批杀手,内有四大护法,每一个都身怀绝技,在江湖中万里挑一。 不过据说此势力隶属于子虚国,是玄月国最大的隐患。 “禀主子,据说是有兄弟做事时忽地遇见一个壮汉,头戴斗笠,胡子拉碴,行为举止也极为孟浪,他一见到我们兄弟便拔刀相向。” 壮汉,头戴斗笠,胡子拉碴,莫不是…… 墨凛! 江湖人称天下第一刀,不过据说此人常年在重华宫宫主身侧,很难见到踪迹,怎么会?! 叶亭急急追问:“那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最好让我们自行解散,否则他们宫主绝不会放过我们!” 重华宫宫主么…… 叶亭倒也听说过那位宫主的事迹,小小年纪出手狠辣,每次有人落于他手都会被残忍杀害,死相极其难看。 两派实力相当,相互掣肘只能消耗精力,这样又怎能为神女大人做事?! “嘶。”叶亭扶额,只觉得又一千根针扎在自己太阳穴上。 看来有必要进宫见神女一面了! …… “杀。” 于宫中一处荒凉偏僻的下人住处,宫阙手端热茶,只淡淡说了这么一个字。 “可是两派实力相当,这样下去只能浪费财力,您……”叶亭还未说完,就看见宫阙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 她轻启檀口,稚嫩的声音里满是薄凉:“叶亭,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多了,忘记该如何制敌了?” “神女大人的意思是……” “我是说,既然光明正大的打不过,那就玩些阴招,怎咱们素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必在意手段?” 宫阙轻呷了口茶水,烫的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转手将其放在了桌子上,悠悠开口—— “素来降我者生,逆我者亡,凡忤逆者,杀无赦!” “难不成,你想要质疑我?” 对上她那寒冷锋利的目光,叶亭身子猛地一颤,心中却越发痴狂地想追随于她。 果然,她的神女大人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的狠厉,这般的强势,这般的…… 让他痴迷! 只有强者,才配去支配他,而面前人无疑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强者,哪怕她现在神力被封,一旦回到原世界,她就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真是太美好了!!! 他敛下眸中日益滋长的疯狂,作卑顺模样,一张俊脸小的如狐狸,缓缓一鞠躬:“不敢。” “若神女没有什么事,小生就先告退了。” “等等!” 宫阙的声音乍然响起,指尖一弹,叶亭只觉耳畔有“咻咻”两声,似有什么细小之物于耳畔飞奔而出,牵起一缕细小的风。 旋即不远处响起重物落地之声,应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叶亭回头去看,只见有一位宫女倒地不起。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先走了。”宫阙敛去眉间深沉,倏而化作孩童笑脸,一蹦一跳地出了房间。 只是在到门口的时候,她扶门框回头,笑容妖冶宛若猩红玫瑰:“帮忙处理的干净点。” 叶亭笑了下,前去检查那具尸体。 那人含笑合眼,与熟睡并无两样,除却耳后那两个细小的洞。 “这手法……还真是变得温柔了。” 至少比起她将那些绑匪的脖子硬生生扭断成一百八十度时,要温柔的多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 “哎?公主?”正领完饭食打算回去的元书撞见笑吟吟的宫阙不禁有些开心,“公主这般开心,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么?” “好事?”宫阙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好事到没有,不过是听说了些闲话罢了。” 元书有些好奇:“什么闲话?” “大概……是什么叫重华宫的。” 宫阙这话一出口,元书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表面上装作镇定,笑眯眯地问道面前身量小他半个头的小团子:“公主是从哪里听来的呀?” “不知道呀,只是方才听人说了一两句。”宫阙鼓了鼓圆润的两腮,手半握成拳抵在下巴上,一脸忧思地问道,“元书,你说他们那么厉害,会不会杀了迟迟啊?” 这是什么离谱的问题? 元书轻笑一声,答:“自然不会,公主这么可爱,会有谁想杀了公主呢?” “好多好多……” “什么?” 刚才那人说的小声,他没有听清。 “没有啦,我是说,到时候殿下和元书哥哥一定会保护迟迟的,对不对?”宫阙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 第一百零八章 一不小心睡着了 “嗯,我和殿下一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元书摸了摸宫阙的小脑袋,复又觉得失礼,赶紧把手抽回来。 依他家殿下的性子,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把自己手割下来。 一想到自家殿下那变态的占有欲,元书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凡是殿下认定的人,无论是猎物还是朋友,就算是死也必须要他自己亲手解决,更遑论让他人插手触碰。 “对了公主,要不要去殿下那里小坐?我见公主好长时日都忙着学习,已经好久没来宁池院了。” 他的提议倒是让宫阙意识到自己已经冷落那人许久,似乎自从那次春季狩猎之后再说话就是那日在书院。 “好哦~” 宫阙灿然一笑,直接让元书萌化掉。 “那我们走。” 这边苏景御还在思索那批突如其来的杀手组织,忽地听到元书回来,只是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苏景御赶紧缓和了神情。 只听到元书兴高采烈地说道:“殿下,三公主来看您了。” 她? 苏景御有些讶然:她怎么会来?她不是…… 裟椤双树花。 那片枯叶书签他至今还夹在书中未尝忘却,由是那日这五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后,他更是时常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殿下~”小姑娘一张笑盈盈的脸忽地打在他眼前,让他猝不及防。 她是唯一一个让他猜不透的人,对他好的没有缘由,越是这般越让他想探究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没来由的好。 可他越探究,越发现面前人的真心难以捉摸,她仿佛什么目的都没有,又仿佛蕴含着一个大阴谋。 她肯定没有表面上四岁稚子那般单纯! 见苏景御不答她,宫阙又怯生生地试探性问了一句:“殿下?”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笑容温润,朝她一礼:“公主。” 日后玄月国两大分庭抗礼的势力头目就这样会晤而不自知,各怀心事,演的一出好戏。 宫阙忽地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盒,忍不住问道:“殿下,饺子好吃嘛?” 像个朝大人要表扬要鼓励的小孩子一般,与同叶亭在一起时的神色截然不同。 “公主给的,什么都好吃。”苏景御笑着答道。 旋即,他还示意让宫阙坐到榻上,同他一起喝茶。 没想到小家伙自诩跟她很熟络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他身旁,紧挨着他,晃荡着两条小短腿,软软地问道:“殿下,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她仰着小脑袋看他,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一旁的元书默默露出了姨母笑,很自觉地退出房间,并欣然邀请在偏房休息的墨凛一起观看。 重华宫两大护法此刻就像是狗仔一样扒门缝,毫无风度可言。 苏景御不说想也不说不想,搞得宫阙好生尴尬。 她轻笑一声,用细软指尖戳了戳他仍有些稚嫩的脸,奶声奶气地说道:“殿下,笑一下嘛,难不成殿下厌恶迟迟,连一个笑容都不肯给迟迟?” 苏景御的耳根顿时红的要命,轻咳了两声辩解道:“不是。” “嗯?”宫阙将小爪子放下,握着他的手,笑嘻嘻地说道,“那就是殿下还在因为那天学堂里,迟迟说的话而责怪迟迟,对不对?” “不、不是。” 苏景御的脸更红了。 宫阙乘胜追击:“若是殿下不说实话的话,那迟迟就要问问殿下的心咯。” 苏景御:“?”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团子毫不拘礼数地将耳朵贴在他心口上,仔细谛听着。 直到时间几乎被定格,他才听到她轻声说道:“殿下,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她她她! 她简直就是毒蛇、是罂粟、是被放入蜜罐的蛊!!! 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但很快,那小家伙就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倚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带了几分羡慕:“要是迟迟也有这般热烈跳动的心脏就好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苏景御觉得自己肩头一沉,偏头去看,却发现拿那小家伙居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许是今日学的东西太多,累了? 苏景御本想伸出手将她的小脑袋从肩上拿下去,但看到她恬然酣睡的娇俏模样,倏而将手隐忍地握成了拳,放在膝上。 他就这样像一个木桩般坐着,未尝敢动一下,生怕吵醒了这个小团子。 时不时还偏过头去打量了一下她纤长的睫毛,肉嘟嘟的双颊,与如花瓣般晶莹柔软的双唇。 他自重生之后就没遇见过同龄的女孩子,至于上辈子,自己的记忆中也只有一个“她”。 如今这么个娇憨人物傻傻地追在他屁股后,知他冷热,就算是陷阱他也怡然。 他依恋她,打心底里的依恋。 实在不行,等日后就把她撸到子虚国去,让她当自己的异姓皇妹,当自己唯一的亲人。 让她生也由他死也由他,就连变成了孤魂死而不灭,他也要紧紧攥住她的魂,叫她不得转世!!! 许是终于和自己的内心达成了和解,苏景御舒眉一笑,声音清浅—— “睡。” 看的窗外人内心不约而同地“哇哦”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掉了。 直至残阳晕染了半边血色,宫阙才悠悠转醒。 啊……一不小心睡着了…… 怎么感觉身旁热乎乎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偏头去看,发现苏景御正襟危坐,好似一颗青松。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 一直……就让自己这么靠着。 感觉到胳膊上有细小的颤动,苏景御看向她,正对上一双惺忪澄澈的眼眸,宛若一泓清泉,小口微张应该是想问些什么。 “方才臣看公主睡的香,未尝敢动一下,不知公主睡的好么?” 宫阙怔怔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但……还是好迷糊哦…… 苏景御看她这副模样,在心底轻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她睡的凌乱的发顶:“公主。” “喔?”宫阙抬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忽地露出一个憨憨的傻笑,“嘿嘿~” 这一笑,搞得苏景御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啊。”感觉室内光线偏暗,宫阙回头望向窗外,看起来已经不早了,该回去了。 回去晚了的话,徐苑又该站在门口等她了。 在打了个哈欠,陈了个长长懒腰之后,宫阙一下子蹦到地上,朝苏景御挥了挥手:“殿下再见。” 她笑容甜甜,晃得苏景御几乎不敢直视她眸子,将目光放在她的小鼻子上,学着她的动作挥了挥手—— “再会。” 得到这句话后,宫阙收了食盒,蹦蹦跶跶地出了屋。 院子里,元书还在煮药。 宫阙耸动着小鼻子嗅了嗅,感觉这药味道不似之前浓烈,笑了笑,朝着元书挥手: “拜拜~” “拜拜……”元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应了她。 望着那人一蹦一跳的小身影,元书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掀帘而入。 “殿下,你说公主是从哪里听说重华宫的呢?” 听到这话,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苏景御脸一下子冷下来:“她知道了?” “只是听说。”元书连忙解释道,“公主如今还不知晓您就是重华宫宫主,不过……” 苏景御眸子微眯:“不过什么?” “不过,若是我们太过于亲近公主,要是让那个组织知道了,他们难免会对公主不利。” 没错,元书说的那个组织就是衣绣“乐”字的长乐坊。 依他来看,如今那批组织与重华宫针锋相对。 这样下去,若是知道殿下的软肋就是这位公主,怕不是会以此来要挟殿下。 到时候,殿下的大计…… “呵,不过是一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杂鱼罢了。”苏景御冷笑,“我倒是看看,有重华宫在手,谁敢动她一下!” …… 重华宫。 宫阙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个名号。 听叶亭的语气,看来是个难对付的主,能让玄月国第一富的叶家都忌惮,不难想出其势力之大。 看来自己要加紧重建御六家的计划了。 话又说回来,既然要重振御六家,一个长乐坊怎够? 宫阙充容满面,若只是成立一个杀手组织的话,未免目的太小。 想要的是重振御六家,掌握整个玄月国的命脉,这样在无人敢动她,再无人敢动咏絮宫。 原御六家的话……都有血契在自己手里的,祖祖代代,但凡有人背叛就会毒发身亡死相难看。 不知道再这里还有没有用哎。 “苏烟雨。”宫阙唤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属下在。” 宫阙看着她,诡异一笑,惹得她脊骨一寒:“神女若想做什么直接吩咐属下就好,何必这副神情。”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事么?” 苏烟雨想了想自己明天的休假日,觉得自己后背突然凉飕飕的,右眼皮跳个不停:“禀神女,属下明日无事。” “那就好。” 宫阙微微一笑,苏烟雨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 第一百零九章 长乐坊前遇阻拦 “公主,公主,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让玉儿进去看一眼。” 咚咚咚—— 咚咚咚—— 玉儿不住拍打着门扉,要知道她家公主自早上就把自己困在屋子里,连饭也不吃,也不知道是除了什么毛病。 此刻,屋里用被子裹成一团的苏烟雨只乞求宫阙能快点回来,不然—— 不然她真的遭不住啊!!! 另一边翻了宫墙逃出宫内的宫阙正带着斗笠悠哉悠哉地在大街上闲逛,欣赏着玄月国的繁华。 街上人来人往,也算是热闹。 虽说是没到节日,可这玄月国子民却仍是热热闹闹的,歌伎行舞水袖纷飞,那一个个灯笼挂在房檐上映着红光。 茶楼旁人们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猜拳,五魁首啊三个六,赢了的人就请花雕一壶,小菜一碟,更有人于酒楼行飞花令,风流雅兴。 老远便看见“长乐坊”三个大字,宫阙欣然前往,却不想被身后几声尖叫移了性质。 “我的荷包!” 一个高高的女声响彻天空。 街上有人横冲直撞,搞得四周一片狼藉,身边的人忙着躲闪,生怕这倒霉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宫阙顺势望去,在这条不断延伸的空隙尽头,一个妇人涨红了脸站在那里嘶声尖叫:“来人啊,抓小偷!!!” 眼看着那位小偷就朝着自己这边跑来,她暗自旋掌凝气,等待时机。 “前面那位小女侠,快帮我一下!” 那小偷身后跟了个清丽身影,宫阙想都没想一个横腿将那毛贼拌了个跟头。 见状,原本在追捕毛贼的女侠立即一个箭步冲向前来,连劈几掌。 奈何那毛贼反应太快,将她数掌躲过,宫阙赶紧帮忙,牵制住那贼人的行动。 一时间尘埃四起,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着那人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剧烈打斗。 “打他的手腕!” 女侠大呵一声,宫阙立即心领神会,直直朝着他的手腕打去。 尚未看清眼前是何人,那盗贼便觉得自己手腕被重重一击,疼的龇牙咧嘴, 握着钱袋的手瞬间不由自主地松开。 荷包掉在地上,洒落 了一地的碎银子。 那人开始警惕了起来,只是眼前尘雾迷蒙,他尚未做好防御,肚子便吃痛地挨下重重一拳。 是谁? ! 一旁众人只看见那盗贼时而向左挥拳,时而窜上天去,时而重重落地,时而又被扯来扯去。 直到最后,他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一声不支一声地倒着气,不再动弹半分。 “完美配合。” 看着被打成猪头的盗贼,女侠笑着从人群中现身,嘴角满意地勾起,活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用长剑抵住他的咽喉,笑:“你还敢不敢再来偷!” “不敢了不敢了,还请姑奶奶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人连连求饶,双股战战,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尿了。 他腿间黄色的尿渍渐渐扩大,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骚臭味,惹得那位靓丽女侠不禁皱了皱眉头—— 真脏。 一旁早已收手的宫阙就站在一旁捡笑。 她笑那人胆子这般小就敢做盗贼,这不,惹上一个大麻烦,恐怕小命不保咯。 “我上有老下有小,这是实在没钱吃饭了才会如此,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女侠放过我,我那瞎了眼的老母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 蓝昭露出了厌恶的神情,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蛆虫,收起剑凛然道:“把银子交出来,快滚!” “是是是!”那人赶紧将散落一地的银子收起来,双手奉还给原主。 原本事情就应该这么草草了结,偏偏宫阙看热闹不嫌事大,挥舞着小粉拳兴致昂扬:“抓他去见官!” 此话一出,蓝昭的目光被她吸引了去,一脸厌烦地看着宫阙训诫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歹毒!他老母有孩童,你怎么就不肯放过他?” 宫阙一脸无辜加委屈,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可他武功那么高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盗贼?女侠姐姐你真是好会冤枉迟迟!”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蓝昭,的确那人武功不凡若非练家子怎么可能会…… 糟了! 蓝昭一回头,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回头看着面前这个快要哭出来了的小哭包,蓝昭不耐烦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有些烦躁地说道:“别哭了,是姐姐不好,姐姐给你买糖葫芦行不行?” 说完,她顺手抓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商贩的糖葫芦,给了他些银两后拿着糖葫芦举到宫阙面前。 她素来最看不得小姑娘哭了! “嗯。”宫阙可怜巴巴地擦了两下不存在的眼泪,乖乖接好她递来的糖葫芦,声音软乎乎地说道,“谢谢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蓝昭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哭包有点可爱。 况且她从小与那些粗莽汉子同吃同住,看见这般可爱的小孩子不禁动了些恻隐之心。 没人闹看,人群自然散去,蓝昭看着面前乖乖啃糖葫芦的小团子不禁有些好奇—— “小不点,你一个人来街上也不怕被人贩子拐了去,是来找谁的啊?” “我来找这儿的老板。” 宫阙小肉手遥遥一指,蓝昭顺势看去,就见着“长乐坊”三个大字,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是,这么小个小孩子逛花楼做什么?! “对了,小姐姐叫什么呀》可不可以告诉我?”宫阙眼巴巴地看着她,模样又乖又可爱,像一只小奶狗。 “我?我叫蓝昭,你叫我蓝姐姐就好。” 蓝昭? 宫阙似乎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讳,但陌生的很。 不管了,npc能攻略一个是一个,管那么多做什么? 人多力量大! “那……蓝姐姐,你能陪迟迟进去嘛?迟迟一个人不敢去。”宫阙双手握成拳头抵住下巴,软乎乎甜糯糯地乞求道,“拜托拜托,好姐姐~” 蓝昭那受得了这般?当即脑子一热答应下来。 况且她此次前来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京城最大的青楼长乐坊。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反而消息最为灵通,能在短短半月之内崛起,不知里面藏着怎样的势力。 众人只见一位身着蓝色劲装的女子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两人模样皆俊俏,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老鸨一看那被抱着的小姑娘衣着不俗,浑身上下一副富贵样,赶紧迎上前去,笑得双颊的肥肉都堆在了一起,极尽谄媚之相: “不知两位贵客是到这里做什么的呀?” 未等宫阙开口,蓝昭朗声道:“我来找你们当家的。” 当家的……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土匪头子呢? 宫阙在心中扶额狠狠叹了口气。 “哟,居然是来见老板的贵客,不知女侠您身上有几两银子啊?” 蓝昭囊中羞涩,囫囵着说道:“这你别管,总之……总之把他叫出来就好了!” 她越说,心理越没有底气。 老鸨可是比猴子都精的人,立马看出来她没钱,顷刻间换了副刻薄嘴脸,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啧啧有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穷酸鬼,还敢来这里?!难不成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窑姐儿跑到这里装威风了?你们这样的贱种我见多了!!” “还有你这个妹妹,小小年纪生的一副贱样,不如卖到我们长乐坊来,做个头牌,省的跟你吃苦!” “看你们俩这个穷样,估计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她穿的这么穷酸样怀里的小贱种却穿的华贵,一看就是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偷来了衣服,装的人模狗样的,还敢大摇大摆地来这长乐坊来消费? 简直是痴人说梦!不知天高地厚!!! 呸!贱种!!! 她声音尖锐刺耳,像宫里太监们的叫声,比走调的唢呐还难听! 众人闻言纷纷转过头来,指着她们半是调笑便是厌恶地三言两语地议论开—— “瞧她们穿的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没想到是两个落魄狗!” “就是,还来这里,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从头到脚透露着穷酸味,真是脏了这长乐坊!” 一句一句听得老鸨心理格外舒爽。 “来人,这两个穷鬼给我打出去!” 她一喊,门外守门的壮汉瞬间出现在两人背后,个个腰圆膀子粗,越发趁得她们二人身形如纸。 …… 第一百一十章 这是,贵宾令?! “你、你们可不要乱来!”蓝昭看着正跃跃欲试的壮汉按着腰间佩剑。 只要他们敢动手,她就叫他们血溅当场。 宫阙搂着蓝昭的脖子,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从怀中掏出一位令牌哆哆嗦嗦举到老鸨面前,抖着嗓子问道: “这个……可以抵钱么?” 老鸨方才还不屑这小丫头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刚想说“不行”,却听着身旁人忽地炸开了锅,原本厌恶嫌弃的声音一扫而空,纷纷啧啧称奇: “这不是长乐坊的贵客牌么?怎么在着小丫头手里?!” “就是啊,听说要在这里面消费百两黄金才能得到呢,这两个穷鬼什么来头?!” “没听过富人不露富,这两位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吓得老鸨赶紧一看令牌,是贵客牌不假,况且这个比其他的都要精致上十分,她当真是瞎了狗眼惹了贵客了!! 她眼珠一转,肥胖的脸上又堆满了笑,不轻不重地扇着自己耳光,赔笑道:“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还请两位贵客不要见外啊!” 这变脸速度之快看的蓝昭瞠目结舌。 宫阙淡淡看着面前人的装腔作势,抿唇不语,只是目光泛寒,惹得老鸨心惊。 分明是一个黄毛小丫头,怎么会有这般阴寒的目光。 老鸨心中“咯噔”一下,却依旧撑着笑脸,好言好语地说道:“我这就去找叶老板去,还请两位稍等。” “不必了。”宫阙伸手一指,引老鸨的目光向后看去,只见叶亭就站在她身后,一张脸似笑非笑,叫人打心底里透出凉意。 “老板,我……不是,您听我解释!”老鸨急的惊慌失措,面色惨白,头上的汗水大颗地落下。 谁不知道这叶老板是整个玄月国的大金主,惹了他,这玄月国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叶亭,这种人,你难道要留着过年包饺子么?”宫阙温婉一笑,惹得叶亭笑意更甚。 老鸨见面前的笑面阎罗将如火般燃烧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笑道:“来人,把她拿下!” 话还未落地,几位大汉赶紧冲上前一人拉着一笔,将她肥胖的身子如拖猪般拖了出去,“咻”地一下扔到长乐坊外。 “叶老板!叶老板您听我解释啊!!!”老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态度,如丧考妣般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乞求着叶亭能高抬贵手。 但后者只是笑眯眯地同蓝衣女子怀中的小家伙说话,完全不顾她的求饶。 门口的壮汉早就看不惯她平日里的嚣张,如撵丧家犬般朝她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怒道:“快滚!叶老板能留你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要再这般胡搅蛮缠别怪我们不客气!” 老鸨见大势如此,赶紧屁滚尿流地逃走,引得一众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对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指指点点。 “没想到公……小姐居然能过来,叶亭不胜荣幸。”叶亭一双眼笑的眯了起来,叫蓝昭忍不住内心大呼—— 这人怎么笑的这么像狐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宫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鼻子:“我也是偷偷逃出来的。” 旋即又看了看四周,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 “好。”叶亭说这话时,目光却停留在蓝昭身上,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还好宫阙三言两语让他放宽了心,也叫蓝昭一同上座。 “坊主,不知何事叫您前来?” 若说叶亭是长乐坊的老板,那么宫阙就是整个长乐坊的坊主,所有势力皆归她门下,听她调遣。 这两个字一出,让蓝昭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孩子,不过是个稚童居然知道组建自己的势力,真是城府深不可测。 宫阙抿了一口茶水,笑:“倒也没什么,就是想着来看看你这里如何了,怎样,可是把之前的本钱赚回来了?” “不仅赚回来了,甚至收入颇丰,终究还是坊主想的周到。”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越是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越是情报通达罢了。”宫阙说完这话,一抬眸,目光直直刺向蓝昭,声音虽温润却暗含利刺,像极了盛放的野蔷薇,“不知蓝姐姐此番前来是做什么呢?” 蓝昭一时语塞。 她不过就是听闻自己一个师兄道这长乐坊正在招兵买马养刺客杀手,而且待遇极好,他也是冒掉脑袋的风险才敢告诉她的。 如今她要是说出来,岂不是要了师兄的命?! “我……我……”蓝昭吞吞吐吐,半天答不上一句话。 宫阙浅笑:“蓝姐姐要想好,若是说谎的话,依照我们长乐坊的势力,您懂得的。” 蓝昭心里大惊,再三思量之后,只能说出实情:“是我师兄叫我来的,他说我功夫不错,可以来此一试,我师兄也是为了我好,两位千万不要杀他啊!” 说完,她双手合十放在眉心前,闭眼不敢看两位活阎王的表情。 良久,她才听到宫阙轻笑一声,旋即笑声越发大了起来,直叫人生出几分毛骨悚然之意。 约么笑了一阵后,宫阙才敛去了笑声,眉目含笑:“蓝姐姐言重了,您师兄举荐有功,我赏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要他的命呢?” 哎? 蓝昭缓缓睁开眼,只见面前的小家伙从高凳子上蹦了下来,缓缓走到她面前。 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竟还有几分可爱。 她缓缓朝着自己伸手,目光柔软满是笑意:“蓝姐姐若不嫌弃,随我进宫可好?” 进宫?! 这信息量有点大,让她缓一缓,进宫…… 这个小娃娃不仅是长乐坊坊主,还是当朝公主?!!! 蓝昭双唇抖动,千言万语都凝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好。 还未等她说话,一旁的叶亭急急开口:“公主,不可,怎能让这种身份底细不明的人在您身侧呢?!您要是想要护卫,我大可给您条长乐坊最顶尖的杀手,或是叫沈慕回去,您……” 宫阙恹恹抬手,止住了叶亭尚未说出口的话。 “放心,我自由分寸。”宫阙看着面前的蓝昭,目光灼灼。 她素来会打磨自己的“利刃”,这点叶亭心知肚明,也没再说些什么,默然应允。 “公主……真的……”蓝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今天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吓得她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脸。 嘶,好疼,不是梦!! 她真的可以进宫拿俸禄!!! 蓝昭大喜,猛地朝宫阙一抱拳:“蓝昭感谢公主知遇之恩!” 后者则是用柔嫩小手抚上了她的手背,温热着,一如她说话的语气:“蓝姐姐不必如此客气,迟迟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您也不必如此紧张。” 您? 这么大个人物还对她用敬称? 蓝昭一时间讶异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宫阙不去理会她讶然地神色,转头又同叶亭商量到:“叶亭,你说在这个时代做些养肤护肤的产品可会赚一笔?” 赚一笔,却不求大赚。 风头太盛难免会惹人眼红,到时候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麻烦事。 “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叶亭沉吟道,“这时代的女子多以粉黛修饰,却不晓得如何养肤护肤,若以提取花草精华来做些护肤品,的确可行。” “对了,我这里还有有些金饰,皆根据现代元素设计的,你看看。” 说着,宫阙从袖子里掏出几只金钗翠环,放到叶亭面前。 前些日子她一时兴起,从司珍房讨要了些金丝银线,动手做了些钗子簪子,送给肖姨娘与何姨娘,她们也称好看。 只是可惜,自己久居宫中不知这些形制的钗环宫外人可会喜欢。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宁嫔 身为姑娘家的蓝昭自然会有些好奇,探头去看,却被叶亭发现,冷冷看了她一眼。 吓得她赶紧收回目光,在一旁老实地待着。 “公主果然心灵手巧,我明日便安排人按照这个形制做,想必应该会大卖一场。”叶亭莞尔,“想不到您居然还会设计。” 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御六家的能力皆是她赋予的,她又怎能不会? “是叶亭失言了。” 宫阙摇了摇头:“我原是不会的,只是活的年头长了也就会了。” 蓝昭:??? 什么,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活的年头长了?她不是才四五岁么?! 不是,这个小公主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她爹妈知道么?! 然而等到蓝昭进宫后才发现,宫阙身上的迷点显然超出了她能思考的范围。 但现在假扮宫阙的苏烟雨却遇上了大麻烦。 “哟,这不是徐姐姐么,几年不见怎么这般落魄了?”宁嫔上下打量了两眼有些清贫的咏絮宫,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难道陛下就让三公主过这般的日子?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宠爱公主么。” 她话音未落,身旁跟随的宫女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放肆,你们怎么这般无理?徐姐姐可是当年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哪怕如今疯了陛下不也念着旧情没杀了么?” 她虽这般说着,但声音慵懒语调上扬,满是嗤笑之意,全然没有要管管手下人的意思。 徐苑吓得红了眼眶,不住地往玉儿身后躲,紧紧拉着她的袖子喃喃道:“玉儿,我怕……” 玉儿一边狠狠地盯着宁嫔,一边忙不迭地安慰着徐苑:“娘娘不怕,不怕啊。” 公主怎么还不出来?往日这种情况公主不是都会…… 察觉有异,玉儿压抑下心中的揣测,对着面前气焰嚣张的宁嫔道:“宁嫔娘娘何必来挖苦我们?娘娘本抱恙在身,您……” 不等她说完,宁嫔冷笑一声,姣好面容瞬间因愤怒扭曲成丑陋的模样。 她尖着嗓子指着玉儿厉声吼道:“一个贱丫鬟也敢放肆,来人给我狠狠打!” 话音刚落,身后的丫鬟一拥而上,狠狠地抽打起玉儿起来。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她单薄的身躯上,众人撕扯着她的梳理整齐头发,扇着她的耳光,脚踏在燕纯熙破旧的宫服上 一巴掌下去,玉儿的脸肿的高,鼻中血流不止。 “玉儿!”春兰、夏竹愤愤然想冲上前去却被冬梅、秋菊拉住了胳膊。 两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贸然上前,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到时候对谁都没好。 春、夏二人虽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上前制止,只盼着公主赶紧出面给那个嚣张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可她们似乎仍不满意她如今这副狼狈模样,丝毫不肯停手。 “不、不要打了,玉儿、玉儿!”徐苑哭声凄恻,却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你个贱人,我不会让你欺负娘娘的!若是公主在……” “啪”的一声,清脆的一巴掌落下,玉儿的头也狠狠向右偏去。 “还公主?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小畜生,若不是陛下图个一时新鲜能看上这疯子生的东西?!”宁嫔表情变得狰狞,娇花似的薄唇轻掀,嘲笑着玉儿的天真无知,“再说了,就算那小贱种在,又能耐我何?!” 她不屑地看着狼狈至极的玉儿,宛若在看着猪狗,咯咯地笑个不停。 “啊,是这样的么?” 熟悉而又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抹俏丽小身影立于檐上,俯视着众人宛若视蝼蚁。 咏絮宫的众人大喜:“公主!” “抱歉,早上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了。”宫阙足尖轻点,一跃而下,落在宁嫔面前。 虽然还不及她一半高,但那通身的气派却毫不输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一米八? “春兰、夏竹,把那些个没有教养的丫鬟给我打出去!” 宫阙一声令下,原本怒发冲冠的两人立即撸起了袖子,紧握双拳,跃跃欲试。 “你、你们敢!娘娘……”原本还在嚣张的丫鬟们一下子熄了火,紧张地望向宁嫔。 人是宁嫔的人,宁嫔自然不会让这么个小丫头欺负到头上,立即大声喝令道:“你敢!” “我敢?”宫阙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声音不大却气势凛然,“姨娘可别忘了自己的什么,您只是一个妃子,而我身体流着的可是皇家血脉,您看我敢不敢?!” 说罢,她又是一声令下:“给我打!有什么事本公主背着!我倒要看看父皇是偏袒我这个亲闺女还是你这个平平无奇的妃子!!!”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春兰、夏竹立即麻利地动手,打的那些狗仗人势的丫鬟叫苦不迭如落水狗般被扫地出门。 偌大个庭院忽地只剩宁嫔一人。 身旁没有人帮腔,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宫阙那张小脸狠狠吞了口口水,装作强势道:“不过是个丫鬟,我打就打了,能怎样?!” 不过是个丫鬟…… 这话触及到了宫阙的逆鳞,她双眼微眯,眼底杀意四起。 宁嫔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寒。 小家伙突然如豹子般朝着她飞扑过来,直直压在她身上。 宁嫔猝不及防,直接被扑倒在地,像被扑倒的纸老虎。 那人就骑在她身上。 一只小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飞快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狠狠抵住她的咽喉。 “不过是个丫鬟?姨娘,说话的时候可要过过脑子啊。” 宁嫔只觉得那人手中的簪子一端被磨的锋利异常,抵在她脖子上,针扎般的疼。 只消面前人一动手,她的脖子就会被贯穿。 面前的小东西,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庭径。 虽是在笑,全身的威压却让她喘不过气。 “你这样……你、你信不信我告诉陛下,你!” 她还未说完话,就觉得那簪子又朝着她的皮肤用力一分。 面前的人宛如从十八层地狱出来找她索命的厉鬼,在她耳畔桀桀低吟: “不信,因为死人最守秘密。” 说着,她猛地举起簪子,狠狠向下刺去。 宁嫔失声尖叫后猛地昏了过去。 “呵。”看着昏死在地的宁嫔,宫阙收了离脖颈上有一寸的簪子,冷笑一声,“什么东西。” “冬梅、秋菊,把宁姨娘好好送回宫去,省的来咏絮宫惹是生非。” 她轻理衣袖,神色淡漠,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宁嫔是谁?她从没见过哦。 转身,来到了玉儿的面前,看着她脸上累累伤痕,宫阙满面愧疚:“对不起,是迟迟来迟了,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面前人心疼与内疚交织的神情,玉儿忽地委屈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呜呜呜,公主,你可回来了。” “是啊公主,你再不回来咏絮宫就要叫人欺负了去。” “那宁嫔真是气焰嚣张,恨的人牙痒痒!” 众人皆愤愤不平,但一想到公主刚才那般失态忽地又担忧起来—— “公主,以后您看见宁嫔可要躲远些,她贯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您……” “没事,我会小心的。”宫阙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旋即唤道,“蓝姐姐。”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一抹深蓝色俏丽身影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吓了她们一跳。 “公主。”蓝昭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日后,若我有事不在咏絮宫,还请您保护好这里的诸位,你放心,你在这里犹如我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公主一并承担,绝对与你们无关!” 宫阙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像一个快要五岁的孩子,反倒更像前世的统领御六家收并天下的神女。 “是,公主所言,蓝昭谨记!” 蓝昭说罢此话,目光不住地向一旁惊慌哭泣的徐苑看去。 “公主,这位是?”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蓝昭的过去 “这位是我母妃。” 蓝昭打量了两眼,总觉得这位娘娘有点和常人不一样。 “那个……她……这儿……” 宫阙十分尴尬地指了指脑袋,蓝昭立马心领神会,在内心唏嘘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收拾收拾。”宫阙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脑子有点痛,“春兰,你去扶玉儿姐姐回房擦药养伤。夏竹你去扶母妃回屋静养,剩下的我来。” 被点到名字的春、夏两人担忧地看了看面前身量尚小的人,思量再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各自办各自的事去了。 “蓝姐姐,愿意帮个忙嘛?”宫阙指了指靠在角落里的扫把,“帮忙把地扫扫把,打翻的土就搁置到后院的花园里,我把这碎瓷片捡捡扔了。” 蓝昭点了点头,赶紧麻利办事。 宫阙也不闲着,低头将被打碎的花坛碎片一片片拾起。 碎片尖锐,她一个不小心,手上出了个血口子,绛红滴在地上她却如感受不到般,一直埋头捡着碎片。 总感觉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宫阙摇了摇头,长长叹口气,兀自盘算着心里的事。 而一旁的蓝昭望了望她弱小单薄的身影,似乎思考了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去了。 直到打扫结束,两人才瘫坐到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话。 “公主大小就是这般长大的么?” 蓝昭有些好奇,明明是天家子女,应有千般娇纵万般宠爱,但这位小公主却活的还不如市井人家,真是令人唏嘘。 “这个么?”宫阙微微思忖了一下,淡淡点了点头,“大概。” “不知道,不清楚。” 我又不是她。 蓝昭疑惑:“哎?” 总感觉公主很抗拒说出来呢。 不过也是有这么个母妃应该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不仅要挨欺负,还要时时照顾这样一个娘。 还好她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什么牵挂。 还未等她多想些什么,身旁的小家伙猛地一蹬腿跳到地上。 “饿了。” 宫阙从早上就没有吃饭,现在肚子里空空的,又饿又累。 难受。 “吃完饭再去洗个澡。”宫阙转头看向从床上支起身子的蓝昭,发出了友善的邀请,“要一起吗?” “好。” 其实说是做饭,就是把早上的一些剩菜剩饭热一下,捡个剩余填填肚子。 蓝昭一直以为宫里面吃的全是些山珍海味,什么满汉全席什么餐餐大鱼大鱼,但看着面前素淡的菜突然觉得宫里宫外也没什么区别。 有可能外面还比宫里好些。 看着身旁食不言的宫阙,蓝昭又是叹了口气。 “嗯?”宫阙歪着小脑袋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惋惜,总觉得依旧公主的实力不应该被困在宫里,应该去宫外闯荡江湖。” 宫阙肃静的小脸这时才缓缓露出一个恬静温柔的微笑,温声道:“会的。” 蓝昭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柔软的微笑,之前虽见她笑,却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莫名带着几分阴寒。 而此刻,她是真的在很温柔的笑,让人一打眼看上去就仿佛被阳光浸满了全身,暖烘烘的。 “等到我足够有钱有权,我会带着大家逃出去的。” 宫阙何尝不知这深宫阴险,只可惜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屁孩,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算数,只被当作是孩童天真。 没有人知道这副稚嫩身躯中装的是个怎样的灵魂。 “快点吃饭,吃晚饭待你去沐浴更衣。”宫阙觉得自己好久没去好好泡个澡了。 平时赶时间,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她也就只在屋里放个木桶随便洗洗。 自从宫麟偏爱她后给她建了个卿华池,她平日里忙,只去了一两次。 去了也是草草了事,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赶紧好好放松一下。 “是。” 是。 怎么这个词听着那么拘谨? 宫阙想了想,说道:“以后不用说‘是’、‘遵命’这些客套话,说‘好’‘可以’‘知道了’就好。” “是……”蓝昭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改口,“好。” 宫阙欣然点了点头。 …… 这宫中有许多汤池,宫阙还是第一个身为公主有独立汤池的,可见宫麟对其的喜爱。 按理来说,这样得皇上宠爱的孩子应该活的风生水起才对,怎么会成这样? 蓝昭泡在汤池子里静静看着宫阙更衣,她的背上有好几道浅浅的伤痕,有些已经褪去,有些还露着浅粉的肉色。 看起来像是小时候被人殴打所致,长大后留下了疤痕。 “嗯?蓝姐姐盯着我做什么?”宫阙将身子没入温热的水中,只露出个小脑袋,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蓝昭急急开口:“她们如此对公主,公主何不禀告陛下,让陛下为您主持公道?” 闻言,宫阙竟朝着水中缩了缩,再吐了几个泡泡后才再次浮出水面,声音清寒:“他很忙的。” “父皇承载着家国天下,若因琐事出了差错,遭殃的可是百姓啊。” “再说了,那些人平日里也会受欺负,一头压一头罢了,忽地见到个随意揉捏不受宠但位份比自己高的人,想来嚣张一下也还算情有可原。” “不过……”宫阙抿了抿唇,冷冷道,“嚣张可以,但也要适度嚣张,不然我绝对不会让她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次,不过是给宁嫔一个警醒罢了。 蓝昭忽地觉得这个小家伙的性子就像水一样,抓不住推不散,估计那些人也是抓住了这一点使劲打压咏絮宫。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水积少成多,当成了洪水的时候,绝对势不可当。 “那么蓝姐姐呢?蓝姐姐家中是怎样的?” 宫阙十分好奇。 蓝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这个嘛,我从小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不太好回答公主。” 意识到自己也许戳到了她心中痛处,宫阙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有啥的。”蓝昭咧嘴一下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和两个浅浅的梨涡,极具小姑娘气,“我是被我师父捡回去的,说是以后给他儿子当童养媳。” “但我师父他儿子长得实在是普通,资质又平平无奇,我不愿意,然后师父就说那我以后给他寄点银子就好,省得他没钱养老。” 说到这里,蓝昭嘿嘿两声,偷偷摸摸跟宫阙说道:“其实我这次下山来是用迷药把我师父迷晕,偷偷逃下山来的。” “我可不想跟他一样空有一身好功夫却在面馆抻面。” “我追求的未来是江湖!” 结果被我拐来了宫中。 宫阙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现在我觉得跟在公主身边也挺好的,据我刚才观察,公主绝不是那种视手下之命为草菅之人,还是非常可靠滴!” 蓝昭说着,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一脸的自信—— “我看人很准的!” 宫阙哑然失笑:“总感觉你说的好像不是我呢?” “虽然我的确会护着身边的人,但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你以后就知道了,真正困在这副身躯里的,是个污浊不堪的肮脏灵魂,双手沾满鲜血,背负着无数杀孽的…… 妖怪。 宫阙自嘲般地笑了下,沉默不语·。 她不说话,蓝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就一直沉默着。 良久,宫阙才微微开口:“对了,有些事该跟你说一下,这宫中皇后势力最大也是我最大的仇人,其次就是皇帝身边的刘瑾。” “据我所知,他似乎与禄金号有勾连。” “禄金号?”蓝昭有些讶然,“是那个全玄月国最大的金号?他们可是垄断了全国的黄金原石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蓝昭的过去 “这位是我母妃。” 蓝昭打量了两眼,总觉得这位娘娘有点和常人不一样。 “那个……她……这儿……” 宫阙十分尴尬地指了指脑袋,蓝昭立马心领神会,在内心唏嘘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收拾收拾。”宫阙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脑子有点痛,“春兰,你去扶玉儿姐姐回房擦药养伤。夏竹你去扶母妃回屋静养,剩下的我来。” 被点到名字的春、夏两人担忧地看了看面前身量尚小的人,思量再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各自办各自的事去了。 “蓝姐姐,愿意帮个忙嘛?”宫阙指了指靠在角落里的扫把,“帮忙把地扫扫把,打翻的土就搁置到后院的花园里,我把这碎瓷片捡捡扔了。” 蓝昭点了点头,赶紧麻利办事。 宫阙也不闲着,低头将被打碎的花坛碎片一片片拾起。 碎片尖锐,她一个不小心,手上出了个血口子,绛红滴在地上她却如感受不到般,一直埋头捡着碎片。 总感觉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宫阙摇了摇头,长长叹口气,兀自盘算着心里的事。 而一旁的蓝昭望了望她弱小单薄的身影,似乎思考了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去了。 直到打扫结束,两人才瘫坐到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话。 “公主大小就是这般长大的么?” 蓝昭有些好奇,明明是天家子女,应有千般娇纵万般宠爱,但这位小公主却活的还不如市井人家,真是令人唏嘘。 “这个么?”宫阙微微思忖了一下,淡淡点了点头,“大概。” “不知道,不清楚。” 我又不是她。 蓝昭疑惑:“哎?” 总感觉公主很抗拒说出来呢。 不过也是有这么个母妃应该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不仅要挨欺负,还要时时照顾这样一个娘。 还好她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什么牵挂。 还未等她多想些什么,身旁的小家伙猛地一蹬腿跳到地上。 “饿了。” 宫阙从早上就没有吃饭,现在肚子里空空的,又饿又累。 难受。 “吃完饭再去洗个澡。”宫阙转头看向从床上支起身子的蓝昭,发出了友善的邀请,“要一起吗?” “好。” 其实说是做饭,就是把早上的一些剩菜剩饭热一下,捡个剩余填填肚子。 蓝昭一直以为宫里面吃的全是些山珍海味,什么满汉全席什么餐餐大鱼大鱼,但看着面前素淡的菜突然觉得宫里宫外也没什么区别。 有可能外面还比宫里好些。 看着身旁食不言的宫阙,蓝昭又是叹了口气。 “嗯?”宫阙歪着小脑袋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惋惜,总觉得依旧公主的实力不应该被困在宫里,应该去宫外闯荡江湖。” 宫阙肃静的小脸这时才缓缓露出一个恬静温柔的微笑,温声道:“会的。” 蓝昭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柔软的微笑,之前虽见她笑,却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莫名带着几分阴寒。 而此刻,她是真的在很温柔的笑,让人一打眼看上去就仿佛被阳光浸满了全身,暖烘烘的。 “等到我足够有钱有权,我会带着大家逃出去的。” 宫阙何尝不知这深宫阴险,只可惜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屁孩,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算数,只被当作是孩童天真。 没有人知道这副稚嫩身躯中装的是个怎样的灵魂。 “快点吃饭,吃晚饭待你去沐浴更衣。”宫阙觉得自己好久没去好好泡个澡了。 平时赶时间,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她也就只在屋里放个木桶随便洗洗。 自从宫麟偏爱她后给她建了个卿华池,她平日里忙,只去了一两次。 去了也是草草了事,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赶紧好好放松一下。 “是。” 是。 怎么这个词听着那么拘谨? 宫阙想了想,说道:“以后不用说‘是’、‘遵命’这些客套话,说‘好’‘可以’‘知道了’就好。” “是……”蓝昭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改口,“好。” 宫阙欣然点了点头。 …… 这宫中有许多汤池,宫阙还是第一个身为公主有独立汤池的,可见宫麟对其的喜爱。 按理来说,这样得皇上宠爱的孩子应该活的风生水起才对,怎么会成这样? 蓝昭泡在汤池子里静静看着宫阙更衣,她的背上有好几道浅浅的伤痕,有些已经褪去,有些还露着浅粉的肉色。 看起来像是小时候被人殴打所致,长大后留下了疤痕。 “嗯?蓝姐姐盯着我做什么?”宫阙将身子没入温热的水中,只露出个小脑袋,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蓝昭急急开口:“她们如此对公主,公主何不禀告陛下,让陛下为您主持公道?” 闻言,宫阙竟朝着水中缩了缩,再吐了几个泡泡后才再次浮出水面,声音清寒:“他很忙的。” “父皇承载着家国天下,若因琐事出了差错,遭殃的可是百姓啊。” “再说了,那些人平日里也会受欺负,一头压一头罢了,忽地见到个随意揉捏不受宠但位份比自己高的人,想来嚣张一下也还算情有可原。” “不过……”宫阙抿了抿唇,冷冷道,“嚣张可以,但也要适度嚣张,不然我绝对不会让她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次,不过是给宁嫔一个警醒罢了。 蓝昭忽地觉得这个小家伙的性子就像水一样,抓不住推不散,估计那些人也是抓住了这一点使劲打压咏絮宫。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水积少成多,当成了洪水的时候,绝对势不可当。 “那么蓝姐姐呢?蓝姐姐家中是怎样的?” 宫阙十分好奇。 蓝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这个嘛,我从小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不太好回答公主。” 意识到自己也许戳到了她心中痛处,宫阙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有啥的。”蓝昭咧嘴一下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和两个浅浅的梨涡,极具小姑娘气,“我是被我师父捡回去的,说是以后给他儿子当童养媳。” “但我师父他儿子长得实在是普通,资质又平平无奇,我不愿意,然后师父就说那我以后给他寄点银子就好,省得他没钱养老。” 说到这里,蓝昭嘿嘿两声,偷偷摸摸跟宫阙说道:“其实我这次下山来是用迷药把我师父迷晕,偷偷逃下山来的。” “我可不想跟他一样空有一身好功夫却在面馆抻面。” “我追求的未来是江湖!” 结果被我拐来了宫中。 宫阙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现在我觉得跟在公主身边也挺好的,据我刚才观察,公主绝不是那种视手下之命为草菅之人,还是非常可靠滴!” 蓝昭说着,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一脸的自信—— “我看人很准的!” 宫阙哑然失笑:“总感觉你说的好像不是我呢?” “虽然我的确会护着身边的人,但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你以后就知道了,真正困在这副身躯里的,是个污浊不堪的肮脏灵魂,双手沾满鲜血,背负着无数杀孽的…… 妖怪。 宫阙自嘲般地笑了下,沉默不语·。 她不说话,蓝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就一直沉默着。 良久,宫阙才微微开口:“对了,有些事该跟你说一下,这宫中皇后势力最大也是我最大的仇人,其次就是皇帝身边的刘瑾。” “据我所知,他似乎与禄金号有勾连。” “禄金号?”蓝昭有些讶然,“是那个全玄月国最大的金号?他们可是垄断了全国的黄金原石啊!”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认! 宫阙颔首:“这是这样,我才对他格外忌惮。” “一个官员,想要有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蓝昭压低了声音:公主是怀疑他会造反?” 面前的小团子臻首轻点。 不过,若只是他一人造反就好了,只怕是这后面还要牵扯到皇位继承一事。 宫阙虽自诩不关心皇位继承一事,但若是皇后最后执掌大权当个暗帝,那她和咏絮宫就要倒血霉! 她甚至能想象出皇后那副得意嘴脸。 真是叫人担忧啊。 …… “嗯?她从宫外带了个野丫头回来?”皇后恹恹抬眸,倒有几分“病弱西子胜三分”的意味了。 不知为何,她今日总能梦见自己那两个苦命的孩儿哭喊着要她报仇,叫她头痛欲裂。 看着自家娘娘紧蹙眉头,茗香便知道是皇后的头风病又犯了,赶紧上前为她按揉。 “娘娘,那位大人又拿来了些安神的香料,您看……” 茗香也知道这香料的好,每次一点上,不过片刻娘娘的头疼就好了一半,也不知那香料是用什么做的。 不过,南疆那般古怪之地,就算那位大人说了,她也不一定能集齐这制香的原料。 “燃上。” 皇后知道那香料对自己不好,像烟草,用多了会上瘾这辈子都离不开,可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活头? 等到大仇得报,她自然也会时日无多,到时候去黄泉之下与那两个苦命的孩子重聚天伦之乐。 不也挺好的么。 “娘娘……”茗香见她这般心中越发不忍。 想当年娘娘尚是侧妃时是多么钟灵毓秀、温婉贤淑之人啊,竟硬生生被这深宫逼成了这副样子。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落下泪来。 尤其是那个徐苑,在娘娘最需要陛下的时候硬生生分走了陛下的宠爱,被逼着目睹徐家抄家又如何? 她就该这一辈子永远活在痛苦之中,日夜受着折磨,是死是活都由不得己! 白烟袅袅,伴随着阵阵香气,婉转逶迤到四处,将整个屋子都沾染上它独特的香气。 廖后静静倚在榻上,闻着这香气,头痛之症减缓了许多,叫她脑子里生出几分清明去想其他的事。 “你可派人查过那个野丫头是何来历?” “禀娘娘,没有查到,只知道她曾在一个小面馆里打过杂,剩下的一概不知。” “小面馆么……”廖后低低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忽地一笑,道,“茗香,你知道该怎么做,对?” “是,娘娘。”茗香立即心领神会,“我这就派人前去。” “嗯。” …… 宫阙刚回到咏絮宫,还未躺下,就听见门外有人来传:“三公主,陛下召您去养心殿。” 没办法。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挣扎起身。 “迟迟要到哪里去?”还未等她一只脚踏出去就被徐苑扯住了衣角。 那人刚哭完,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宫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那……”徐苑缓缓松开手,字字不提依恋,却字字都是依恋,“迟迟要快点回来啊。” “嗯,很快的。” 一入养心殿,宫阙一下子就发现了在宫麟身侧站着的宁嫔,便知道他这次叫自己来是做什么的了。 宫麟方才被宁嫔哭哭啼啼吵的头疼,心里虽厌烦至极却也不好叫她出去,只好叫宫阙前来,还这个女人一个“公道”。 面前的小团子一走到面前便“扑通”一声跪下,小身板挺的好似一颗青松,红润地小嘴倔强地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皇上,就是她,欺负臣妾还说要臣妾的命!” 宫麟:这都是什么无稽之谈,迟迟那么可爱怎么会要你的命? 当他再一看宫阙那瘦弱的小身板,更觉得身边的人在扯淡。 但他是一国之君自然要表现得公平公正,就算心中万般不愿也要端起架子详审一番:“迟迟,你可认错?” 宫阙早知道宁嫔会来告状,只可惜那人还在第一层,而她已经在第五层了。 方才沐浴时相好的话术这不就有了用武之地? “回父皇,若父皇说迟迟有别的错迟迟都认,唯独这个,迟迟不认!” 她说的决绝,字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的样子气的宁嫔牙根痒痒。 “哦?为何?” “迟迟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宁姨娘先来咏絮宫欺我母妃,还指使人打了玉儿姐姐,迟迟也是一时情急才推了姨娘一把,难道这样也算是有错么?” 那个蠢货以为自己说什么皇帝就能信? 宫阙轻蔑一笑—— 现如今自己只不过是个孩童罢了,都到孩童天真、童言无忌,有谁会质疑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呢? “推一把?什么叫做推一把?!”宁嫔听她这话,立即气急败坏起来,指着她的鼻梁骂道,“你分明用簪子抵住我的喉咙,差一点,我差一点就被你这个小贱人杀死!” 宁嫔刚说完便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赶紧捂住了嘴,拼命地摇头。 可已经晚了,光是“小贱人”三个字就足以引起宫麟极大地不满。 他刚想开口训斥,没想到却被宫阙抢先一步。 “姨娘在说什么?迟迟怎么不知道?”宫阙歪着小脑袋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一脸的无辜,“迟迟怎么会这么做?” “况且迟迟知道这种小事不能麻烦父皇,都没同父皇说,姨娘怎么反倒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父皇?” “父皇本就因批阅奏折足够疲倦,如今姨娘又用这种小打小闹来扰乱父皇心绪,可是想要父皇专于后宫琐事而不去理国家大事?” 她说的字字真切,温顺乖巧的模样反倒显得宁嫔越发歇斯底里。 活像个疯婆子。 但宁嫔也不能找出她话中的错,这也许就是话术的强大。 让你婊我,现在婊人不成反被婊了? 宫阙内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看好戏的情感。 这小贱人怎么比自己还会演?! 宁嫔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毕竟她方才已经说错了话,惹得陛下不悦,若是再口无遮拦可就坏事了。 “好了,这件事罚你们两人各自闭门静心三日,不得离开半步,就这样。” 宫阙依稀记得自己上次被关禁闭…… 还是上次。 不过这个一换一的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不然就显得宫麟偏心的太明显了。 只是有一件事有点可惜,她分明答应过要带徐苑去咏絮宫外面玩玩的,这下不得不推迟了。 “皇上~”宁嫔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牵着宫麟的衣袖疯狂撒娇,惹得宫麟生理不适。 “难道你对朕的安排有什么不满么?” 他说的严肃,吓得宁嫔心中一惊,赶紧松开手闷声道:“臣妾遵旨。” “好了,退下。”宫麟如是说道,复又补了一句,“迟迟你先留下,父皇有事同你说。” 宫阙点了点头。 宁嫔走的时候,狠狠给了宫阙一个刀子眼。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恐怕宫阙早已被削得只剩骨头。 这可真令人不适。 ,不适到宫阙已经开始规划如何让她步入萧月的后尘。 “迟迟,你来。”宫麟招手,示意让宫阙到他身边。 宫阙乖乖起身,站到他身边,温顺地听他讲话。 她本以为宫麟要训斥她,却没想到宫麟第一句话竟是:“尼姆菲还好么?” 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再提起一个无关紧要,快要被他遗忘在脑海的人。 又或许,他早就将那人忘了,只是脑子里隐约知道曾经有这么个人。 “还好,只是有时候夜里会惊厥,哭闹个不停。”宫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再联想前几日的过继,很难让她不生出别的揣测,“父皇怎么问起这个了?” “也没什么,只是问问。”宫麟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从一旁拿来了一个小令牌,“这是宫中藏经阁的令牌,父皇本想着今日给你的,哪想到出了这么档事,这三日你若觉得无聊便差人去那里借。” 宫阙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在手里捧着,生怕它会碎掉似的:“迟迟多谢父皇。” 她眼睛中闪过一丝异彩,被宫麟尽收眼底。 他总觉得他这个女儿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懂,看似和常人无异却又异于常人。 让人有些琢磨不明白。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认! 宫阙颔首:“这是这样,我才对他格外忌惮。” “一个官员,想要有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蓝昭压低了声音:公主是怀疑他会造反?” 面前的小团子臻首轻点。 不过,若只是他一人造反就好了,只怕是这后面还要牵扯到皇位继承一事。 宫阙虽自诩不关心皇位继承一事,但若是皇后最后执掌大权当个暗帝,那她和咏絮宫就要倒血霉! 她甚至能想象出皇后那副得意嘴脸。 真是叫人担忧啊。 …… “嗯?她从宫外带了个野丫头回来?”皇后恹恹抬眸,倒有几分“病弱西子胜三分”的意味了。 不知为何,她今日总能梦见自己那两个苦命的孩儿哭喊着要她报仇,叫她头痛欲裂。 看着自家娘娘紧蹙眉头,茗香便知道是皇后的头风病又犯了,赶紧上前为她按揉。 “娘娘,那位大人又拿来了些安神的香料,您看……” 茗香也知道这香料的好,每次一点上,不过片刻娘娘的头疼就好了一半,也不知那香料是用什么做的。 不过,南疆那般古怪之地,就算那位大人说了,她也不一定能集齐这制香的原料。 “燃上。” 皇后知道那香料对自己不好,像烟草,用多了会上瘾这辈子都离不开,可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活头? 等到大仇得报,她自然也会时日无多,到时候去黄泉之下与那两个苦命的孩子重聚天伦之乐。 不也挺好的么。 “娘娘……”茗香见她这般心中越发不忍。 想当年娘娘尚是侧妃时是多么钟灵毓秀、温婉贤淑之人啊,竟硬生生被这深宫逼成了这副样子。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落下泪来。 尤其是那个徐苑,在娘娘最需要陛下的时候硬生生分走了陛下的宠爱,被逼着目睹徐家抄家又如何? 她就该这一辈子永远活在痛苦之中,日夜受着折磨,是死是活都由不得己! 白烟袅袅,伴随着阵阵香气,婉转逶迤到四处,将整个屋子都沾染上它独特的香气。 廖后静静倚在榻上,闻着这香气,头痛之症减缓了许多,叫她脑子里生出几分清明去想其他的事。 “你可派人查过那个野丫头是何来历?” “禀娘娘,没有查到,只知道她曾在一个小面馆里打过杂,剩下的一概不知。” “小面馆么……”廖后低低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忽地一笑,道,“茗香,你知道该怎么做,对?” “是,娘娘。”茗香立即心领神会,“我这就派人前去。” “嗯。” …… 宫阙刚回到咏絮宫,还未躺下,就听见门外有人来传:“三公主,陛下召您去养心殿。” 没办法。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挣扎起身。 “迟迟要到哪里去?”还未等她一只脚踏出去就被徐苑扯住了衣角。 那人刚哭完,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宫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那……”徐苑缓缓松开手,字字不提依恋,却字字都是依恋,“迟迟要快点回来啊。” “嗯,很快的。” 一入养心殿,宫阙一下子就发现了在宫麟身侧站着的宁嫔,便知道他这次叫自己来是做什么的了。 宫麟方才被宁嫔哭哭啼啼吵的头疼,心里虽厌烦至极却也不好叫她出去,只好叫宫阙前来,还这个女人一个“公道”。 面前的小团子一走到面前便“扑通”一声跪下,小身板挺的好似一颗青松,红润地小嘴倔强地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皇上,就是她,欺负臣妾还说要臣妾的命!” 宫麟:这都是什么无稽之谈,迟迟那么可爱怎么会要你的命? 当他再一看宫阙那瘦弱的小身板,更觉得身边的人在扯淡。 但他是一国之君自然要表现得公平公正,就算心中万般不愿也要端起架子详审一番:“迟迟,你可认错?” 宫阙早知道宁嫔会来告状,只可惜那人还在第一层,而她已经在第五层了。 方才沐浴时相好的话术这不就有了用武之地? “回父皇,若父皇说迟迟有别的错迟迟都认,唯独这个,迟迟不认!” 她说的决绝,字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的样子气的宁嫔牙根痒痒。 “哦?为何?” “迟迟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宁姨娘先来咏絮宫欺我母妃,还指使人打了玉儿姐姐,迟迟也是一时情急才推了姨娘一把,难道这样也算是有错么?” 那个蠢货以为自己说什么皇帝就能信? 宫阙轻蔑一笑—— 现如今自己只不过是个孩童罢了,都到孩童天真、童言无忌,有谁会质疑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呢? “推一把?什么叫做推一把?!”宁嫔听她这话,立即气急败坏起来,指着她的鼻梁骂道,“你分明用簪子抵住我的喉咙,差一点,我差一点就被你这个小贱人杀死!” 宁嫔刚说完便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赶紧捂住了嘴,拼命地摇头。 可已经晚了,光是“小贱人”三个字就足以引起宫麟极大地不满。 他刚想开口训斥,没想到却被宫阙抢先一步。 “姨娘在说什么?迟迟怎么不知道?”宫阙歪着小脑袋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一脸的无辜,“迟迟怎么会这么做?” “况且迟迟知道这种小事不能麻烦父皇,都没同父皇说,姨娘怎么反倒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父皇?” “父皇本就因批阅奏折足够疲倦,如今姨娘又用这种小打小闹来扰乱父皇心绪,可是想要父皇专于后宫琐事而不去理国家大事?” 她说的字字真切,温顺乖巧的模样反倒显得宁嫔越发歇斯底里。 活像个疯婆子。 但宁嫔也不能找出她话中的错,这也许就是话术的强大。 让你婊我,现在婊人不成反被婊了? 宫阙内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看好戏的情感。 这小贱人怎么比自己还会演?! 宁嫔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毕竟她方才已经说错了话,惹得陛下不悦,若是再口无遮拦可就坏事了。 “好了,这件事罚你们两人各自闭门静心三日,不得离开半步,就这样。” 宫阙依稀记得自己上次被关禁闭…… 还是上次。 不过这个一换一的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不然就显得宫麟偏心的太明显了。 只是有一件事有点可惜,她分明答应过要带徐苑去咏絮宫外面玩玩的,这下不得不推迟了。 “皇上~”宁嫔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牵着宫麟的衣袖疯狂撒娇,惹得宫麟生理不适。 “难道你对朕的安排有什么不满么?” 他说的严肃,吓得宁嫔心中一惊,赶紧松开手闷声道:“臣妾遵旨。” “好了,退下。”宫麟如是说道,复又补了一句,“迟迟你先留下,父皇有事同你说。” 宫阙点了点头。 宁嫔走的时候,狠狠给了宫阙一个刀子眼。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恐怕宫阙早已被削得只剩骨头。 这可真令人不适。 ,不适到宫阙已经开始规划如何让她步入萧月的后尘。 “迟迟,你来。”宫麟招手,示意让宫阙到他身边。 宫阙乖乖起身,站到他身边,温顺地听他讲话。 她本以为宫麟要训斥她,却没想到宫麟第一句话竟是:“尼姆菲还好么?” 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再提起一个无关紧要,快要被他遗忘在脑海的人。 又或许,他早就将那人忘了,只是脑子里隐约知道曾经有这么个人。 “还好,只是有时候夜里会惊厥,哭闹个不停。”宫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再联想前几日的过继,很难让她不生出别的揣测,“父皇怎么问起这个了?” “也没什么,只是问问。”宫麟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从一旁拿来了一个小令牌,“这是宫中藏经阁的令牌,父皇本想着今日给你的,哪想到出了这么档事,这三日你若觉得无聊便差人去那里借。” 宫阙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在手里捧着,生怕它会碎掉似的:“迟迟多谢父皇。” 她眼睛中闪过一丝异彩,被宫麟尽收眼底。 他总觉得他这个女儿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懂,看似和常人无异却又异于常人。 让人有些琢磨不明白。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巫蛊之术 夏竹依稀记得上次公主被关禁闭应该还是去年。 公主是打算每年被关一次禁闭么? 而且公主带回来的那个人…… 她转过头去看着与春兰滔滔不绝的蓝昭,这人仅仅用了一天就和她们打成一片,变成了咏絮宫的一员,真是…… 夏竹咂了两下嘴,啧啧几声之后便去偏房看玉儿。 那人身上的伤还没好,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破裂的地方依旧红肿着,稍微牵扯大了些就会淌血。 自从上一次被她扶回来后,玉儿就昏了过去,今天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公主没事?” 忠心的让人心疼。 “玉儿姐姐,你说公主带回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来头?”夏竹捋着头发细细地想,“而且那天你去敲门的时候,公主分明还在房里,怎么一眨眼就溜出宫去了,还带了个女的回来?” 她鼓了鼓两腮,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就好像她知道了什么大秘密,偷偷摸摸地问道: “你说公主会不会遁地啊?” 她刚说出这个大胆的想法就被玉儿一个爆栗敲过去:“公主师从熹妃娘娘,轻功自然好,什么遁地术,你这小脑瓜子里想什么呢?” “我也只是猜猜嘛。”夏竹委屈地捂着脑袋,撇了撇嘴道,“这不是想说些什么逗你开心么,谁知道你这么凶……”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玉儿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对了,听说公主又被关禁闭了?”玉儿忽地想起自己方才从那位蓝姑娘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内心顿感愧疚。 公主本来就是为她抱不平才动手打宁嫔的,就算是关禁闭也应该关她一人,关公主什么事? “不行,我得去同皇上领罪,公主是被冤枉的。” “嗨,玉儿姐姐你傻呀,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公主是被冤枉的?”夏竹嘟了嘟嘴,吐槽道,“只是那宁嫔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皇上给个公平,不然皇上这般疼爱公主,怎么会罚公主?” 玉儿咬了咬下唇,不语。 “不过三日而已,依公主那般沉稳的性子,肯定没什么事,你就好好养伤。” 夏竹说着,去匣子里翻药,却不想翻出个扎手的物件。 “玉儿,这是什么?!”夏竹乍然拿起匣子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娃娃,递到玉儿眼前看,“这是你做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两人皆吓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娃娃,分明是巫蛊娃娃!!!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宫里的禁物,皇上素来最厌恨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后宫嫔妃更是对此避之不及,怎么会?! “这、这是……”玉儿一见这东西也吓得三魂六魄失了大半,上牙磕着下牙直打响,“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啊,玉儿你快想想,昨天是不是有谁来过你的屋子?!” “有谁……有谁……”玉儿眼神不住地四处飘散,忽地定在窗户那里,极不确定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只迷迷糊糊间看见过一抹蓝色身影……” “蓝色……” 这咏絮宫里穿蓝色衣衫的还能有谁?! “果然是她!”夏竹愤恨地看向门外正谈笑风生的蓝昭,目光似火,烫得吓人。 玉儿急急道:“现如今,当务之急不是谁放的,而是该怎么处理它,快、快去问问公主该怎么办!” 夏竹忙不迭地点着头,将那东西藏在袖子里,没走几步忽地听见咏絮宫的门被人“砰”地打开。 来者正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宋安! 没想到他都来了!! 那人还算是懂礼,抱拳道:“陛下听闻咏絮宫有宫女私藏巫蛊之物,特派臣来检查。” 夏竹慌得不知所措,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要知道,那东西现在就在她袖子里藏着,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还未等众人开口,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清寒的声音:“巫蛊之物?迟迟怎么不知道这咏絮宫里的人会做那种东西?望大人还是回去。” 宫阙的话仿佛一剂定心药,让夏竹如兔子般狂跳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可宋安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开始惊慌—— “臣也是秉公执法,还请公主不要阻拦。” “查。”屋内的人声音冷淡,就好像这件事完全与她无关。 与平日撒娇可爱的模样大相庭径! 宋安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多想,只是秉公执法搜查着各宫女的房间与身体。 “你,袖子里揣着的是什么?”宋安见夏竹袖中鼓鼓,再看她这副直冒冷汗的紧张样,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夏竹脑子里一片空白,右手紧紧抓着那物,手心中出了黏腻的汗。 宋安大喝一声:“拿出来!” 突然被吓到,她手一抖,那巫蛊娃娃瞬间掉落在地。 宋安顺势捡起,盯着那娃娃看了两眼,朝着殿外的侍卫道:“把她带走!” 院子里呼啦啦地涌入一堆人,不顾夏竹凄惨的呼喊,将她硬生生拖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是被冤枉的!!!” “公主!公主救我!公主!!!” 声音渐渐远了,宋安才朝着那屋内静心读书的人朗声道:“多谢公主不为难,那臣就先告退了。” 屋中人淡淡一应:“嗯。” 这一声,莫不让咏絮宫的所有人心寒,除了玉儿和蓝昭二人。 一个是相信公主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另一个则认为宫阙不会是这般冷血的人。 春兰又气又急,一把扔掉扫把,一双杏眼圆睁,愤愤不平道:“公主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夏竹姐姐被人抓走?!” 屋里人又是“嗯”了一声,叫春、秋、冬三人的心凉了个透。 “没想到公主平日里对我们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春兰气的哽咽了出来,“亏我们姐妹几个还把公主当朋友对待,原来都是假的。” 说完,她一气之下冲出了咏絮宫,剩下秋、冬二人,一人怕她惹事急急追赶,另一个则垂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蓝昭内心忍不住默默吐槽:主子跟奴婢做朋友,到最后奴婢还委屈起来了? 屋内传出一阵清脆的咳嗽声,良久,才传出几句沙哑的话语:“蓝姐姐,帮我把玉儿姐姐叫来,迟迟有事同你们二人商量。” “好。” 她扶了玉儿来到宫阙的房间,不过玉儿看她的眼神着实不太友善。 蓝昭疑惑:“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玉儿不答,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过头面对宫阙,神色郑重:“公主。” 宫阙先是朝着窗外看了看,确定冬梅回了屋子才紧闭窗棂门扉,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只敢同你们二人讲。”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血都快被这些女人的小把戏给熬没了,吃痛地捏了捏鼻梁,闭目养神道,“玉儿,若我听得不错,那东西是从你房间里寻到的?” 玉儿:“是的。” 宫阙又道:“想来那人应是想将此事嫁祸给你,可她却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被夏竹先发现了。” “不过,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虽没有陷害到你,却着实败坏了我的名声。” “那么,你觉得这么恨你,恨到想让你死又想败坏我名声的人会是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您是说……宁嫔?她……”玉儿刚想要问些什么,忽地反应过来—— 虽然宁嫔被禁足,但她完全可以差人来做事。 而且那人偏偏要穿蓝色的衣衫…… 玉儿看了看一身蓝的蓝昭,忽地明白了那人的用意,不禁毛骨悚然! 嫁祸给自己,败坏公主名声,让咏絮宫的人心分崩离析…… 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啊!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巫蛊之术 夏竹依稀记得上次公主被关禁闭应该还是去年。 公主是打算每年被关一次禁闭么? 而且公主带回来的那个人…… 她转过头去看着与春兰滔滔不绝的蓝昭,这人仅仅用了一天就和她们打成一片,变成了咏絮宫的一员,真是…… 夏竹咂了两下嘴,啧啧几声之后便去偏房看玉儿。 那人身上的伤还没好,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破裂的地方依旧红肿着,稍微牵扯大了些就会淌血。 自从上一次被她扶回来后,玉儿就昏了过去,今天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公主没事?” 忠心的让人心疼。 “玉儿姐姐,你说公主带回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来头?”夏竹捋着头发细细地想,“而且那天你去敲门的时候,公主分明还在房里,怎么一眨眼就溜出宫去了,还带了个女的回来?” 她鼓了鼓两腮,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就好像她知道了什么大秘密,偷偷摸摸地问道: “你说公主会不会遁地啊?” 她刚说出这个大胆的想法就被玉儿一个爆栗敲过去:“公主师从熹妃娘娘,轻功自然好,什么遁地术,你这小脑瓜子里想什么呢?” “我也只是猜猜嘛。”夏竹委屈地捂着脑袋,撇了撇嘴道,“这不是想说些什么逗你开心么,谁知道你这么凶……”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玉儿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对了,听说公主又被关禁闭了?”玉儿忽地想起自己方才从那位蓝姑娘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内心顿感愧疚。 公主本来就是为她抱不平才动手打宁嫔的,就算是关禁闭也应该关她一人,关公主什么事? “不行,我得去同皇上领罪,公主是被冤枉的。” “嗨,玉儿姐姐你傻呀,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公主是被冤枉的?”夏竹嘟了嘟嘴,吐槽道,“只是那宁嫔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皇上给个公平,不然皇上这般疼爱公主,怎么会罚公主?” 玉儿咬了咬下唇,不语。 “不过三日而已,依公主那般沉稳的性子,肯定没什么事,你就好好养伤。” 夏竹说着,去匣子里翻药,却不想翻出个扎手的物件。 “玉儿,这是什么?!”夏竹乍然拿起匣子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娃娃,递到玉儿眼前看,“这是你做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两人皆吓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娃娃,分明是巫蛊娃娃!!!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宫里的禁物,皇上素来最厌恨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后宫嫔妃更是对此避之不及,怎么会?! “这、这是……”玉儿一见这东西也吓得三魂六魄失了大半,上牙磕着下牙直打响,“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啊,玉儿你快想想,昨天是不是有谁来过你的屋子?!” “有谁……有谁……”玉儿眼神不住地四处飘散,忽地定在窗户那里,极不确定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只迷迷糊糊间看见过一抹蓝色身影……” “蓝色……” 这咏絮宫里穿蓝色衣衫的还能有谁?! “果然是她!”夏竹愤恨地看向门外正谈笑风生的蓝昭,目光似火,烫得吓人。 玉儿急急道:“现如今,当务之急不是谁放的,而是该怎么处理它,快、快去问问公主该怎么办!” 夏竹忙不迭地点着头,将那东西藏在袖子里,没走几步忽地听见咏絮宫的门被人“砰”地打开。 来者正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宋安! 没想到他都来了!! 那人还算是懂礼,抱拳道:“陛下听闻咏絮宫有宫女私藏巫蛊之物,特派臣来检查。” 夏竹慌得不知所措,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要知道,那东西现在就在她袖子里藏着,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还未等众人开口,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清寒的声音:“巫蛊之物?迟迟怎么不知道这咏絮宫里的人会做那种东西?望大人还是回去。” 宫阙的话仿佛一剂定心药,让夏竹如兔子般狂跳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可宋安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开始惊慌—— “臣也是秉公执法,还请公主不要阻拦。” “查。”屋内的人声音冷淡,就好像这件事完全与她无关。 与平日撒娇可爱的模样大相庭径! 宋安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多想,只是秉公执法搜查着各宫女的房间与身体。 “你,袖子里揣着的是什么?”宋安见夏竹袖中鼓鼓,再看她这副直冒冷汗的紧张样,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夏竹脑子里一片空白,右手紧紧抓着那物,手心中出了黏腻的汗。 宋安大喝一声:“拿出来!” 突然被吓到,她手一抖,那巫蛊娃娃瞬间掉落在地。 宋安顺势捡起,盯着那娃娃看了两眼,朝着殿外的侍卫道:“把她带走!” 院子里呼啦啦地涌入一堆人,不顾夏竹凄惨的呼喊,将她硬生生拖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是被冤枉的!!!” “公主!公主救我!公主!!!” 声音渐渐远了,宋安才朝着那屋内静心读书的人朗声道:“多谢公主不为难,那臣就先告退了。” 屋中人淡淡一应:“嗯。” 这一声,莫不让咏絮宫的所有人心寒,除了玉儿和蓝昭二人。 一个是相信公主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另一个则认为宫阙不会是这般冷血的人。 春兰又气又急,一把扔掉扫把,一双杏眼圆睁,愤愤不平道:“公主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夏竹姐姐被人抓走?!” 屋里人又是“嗯”了一声,叫春、秋、冬三人的心凉了个透。 “没想到公主平日里对我们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春兰气的哽咽了出来,“亏我们姐妹几个还把公主当朋友对待,原来都是假的。” 说完,她一气之下冲出了咏絮宫,剩下秋、冬二人,一人怕她惹事急急追赶,另一个则垂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蓝昭内心忍不住默默吐槽:主子跟奴婢做朋友,到最后奴婢还委屈起来了? 屋内传出一阵清脆的咳嗽声,良久,才传出几句沙哑的话语:“蓝姐姐,帮我把玉儿姐姐叫来,迟迟有事同你们二人商量。” “好。” 她扶了玉儿来到宫阙的房间,不过玉儿看她的眼神着实不太友善。 蓝昭疑惑:“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玉儿不答,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过头面对宫阙,神色郑重:“公主。” 宫阙先是朝着窗外看了看,确定冬梅回了屋子才紧闭窗棂门扉,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只敢同你们二人讲。”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血都快被这些女人的小把戏给熬没了,吃痛地捏了捏鼻梁,闭目养神道,“玉儿,若我听得不错,那东西是从你房间里寻到的?” 玉儿:“是的。” 宫阙又道:“想来那人应是想将此事嫁祸给你,可她却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被夏竹先发现了。” “不过,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虽没有陷害到你,却着实败坏了我的名声。” “那么,你觉得这么恨你,恨到想让你死又想败坏我名声的人会是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您是说……宁嫔?她……”玉儿刚想要问些什么,忽地反应过来—— 虽然宁嫔被禁足,但她完全可以差人来做事。 而且那人偏偏要穿蓝色的衣衫…… 玉儿看了看一身蓝的蓝昭,忽地明白了那人的用意,不禁毛骨悚然! 嫁祸给自己,败坏公主名声,让咏絮宫的人心分崩离析…… 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啊! …… 第一百一十五 玉佩 第一天,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头绪。 第二天,大家试图找些线索,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第三天,大家去看望了打牢里的夏竹,泪眼巴巴地回来了。 这几日,宫阙就自己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她在忙活着什么。 第四天,春兰在收拾夏竹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有点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这东西在哪见过。 对了,这不是苏嬷嬷前几日炫耀的那块玉佩么?! 她还说这是差人从宫外带回来的好东西,价格不菲,市面上可是很难买到的! 难道她来过? 一直在咏絮宫带着的人就只有…… 春兰下意识朝着宫阙的房间看去,忽地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摇摇头—— 不对,公主才不可能告诉自己呢! 解救夏竹姐姐还得靠自己!!! “最近好像都没有人来呢。”宫阙不知何时已然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看向她似笑非笑,“那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看着自家小公主的眼神,春兰大喜! 她就知道她家公主不会做事不理的,现在三天禁闭已过,估计宁嫔那边要完了! “春兰。”宫阙朝她伸出手,笑,“陪我去趟养心殿。” “是!” …… “陛下,三公主求见。” 刘瑾说这话时小心地观察着宫麟的神色,很显然那人是想见的,但一想到前两日的事又皱起眉头。 “让她回去。” “是。” 宫麟内心复杂。 不是他不想见,而是此次的事件居然涉及巫蛊之术。 他早在许久前便下旨,凡是敢动用巫蛊之术的人应被斩首。 如今,就算迟迟来为那宫女求情,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不多时,刘瑾就回来了。 “禀皇上,三公主说她不见到您就一直跪在外头不起来。” 这句话,蓦地让宫麟想起当初的徐苑,他硬下心肠,断然拒绝:“不见。” “可……”刘瑾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挫挫那位小公主的锐气也好,省得她风头太盛,不好控制。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宫麟批奏折批的有些头疼,打算去御花园散散心。 刚推开门便看见宫阙就跪在那里,小小一团,手里拎着个食盒,小脸煞白。 “三公主就一直在这里跪着?” 刘瑾躬身道:“是。” 听到门响,宫阙抬头去看,看见宫麟就站在养心殿里看着她,只一门槛之隔,胜似隔了万水千山。 “父皇?”宫阙弱弱开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宫麟,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生恻隐之心。 宫麟见她这般,赶紧让她起来:“不过,迟迟为那宫女求情的话就不需讲了。” “求情?”宫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似听不到他说的话,“迟迟何时说自己是来求情的?” 宫麟:? “迟迟分明是来给父皇送饭了,听宫里人说最近父皇忧思过重,迟迟特地做了些甜水给父皇开开胃。” 说着,某只小团子还提了提手中的食盒。 这下子,是宫麟主观臆断了。 他因为自己的猜测白白让自家小迟迟跪了一个时辰。 宫麟越想越觉得心疼,赶紧让宫阙起身。 那小团子站起来,刚往前走两步便踉跄,好在最后紧紧抱住食盒稳住了脚步。 “嘿嘿。”她忽地抬头,朝着宫麟憨憨一笑,“迟迟跪的时间太长了,走不动了~” 她声音柔柔的、奶奶的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宫麟不顾众人诧异的神色,将她抱在怀中。 一下子,这父女俩成了套娃。 宫麟抱着宫阙,宫阙抱着食盒,一层套一层。 “膝盖疼不疼?”宫麟宠溺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心疼地说道,“下次别跪这么久了。” 某只小团子耸了耸被她刮得痒痒的鼻尖,有些底气不足地喃喃道:“还不是父皇不肯见迟迟……” “咳咳。”某位底气不足的老父亲清了清嗓子,将自家小闺女抱到了屋里。 一落座,宫阙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食盒盖子,里面的东西早就凉了,搞得她好苦恼。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盒中的糕饼,皱了好看的眉头。 “没事,迟迟做的,凉了也好吃。”宫麟欣然拿起一块尝了尝,“桃花做的?” 某只小团子赶紧点了点头:“嗯嗯,是迟迟之前和玉儿姐姐赶在大早上晨露未曦的时候一起摘的。” 这么早就起来了? 宫麟原以为她会和宫婉柔一样喜欢赖床。 “是呀,就是那时候的桃花才最新鲜。”宫阙将小身子向前倾了倾,伸手去抓盒子里的糕点,却不慎将玉佩从袖中滑落出来。 “梆啷”一声响,色泽莹润玉佩在桌面上打着转儿,一下子就抓住了宫麟的目光。 “哎呀!不小心掉出来了。”宫阙佯装慌张地放下手中糕饼,急忙去抓,却还是留了半步的时间,叫玉佩被宫麟拿了去。 他盯着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迟迟,你告诉父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宫阙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哎。” “是在门口拿的?” “不是,在夏竹姐姐门口。”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知道。” “这东西在你手里几天了?” “四天了。” 看着自家闺女“睿智”的大眼睛,宫麟默默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哄道:“迟迟,这东西先放在父皇这里好么?” 宫阙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不解:“为什么?” “因为父皇要拿它做些事。”宫麟笑了笑,“这样,父皇用东西和你换好不好?” “什么都能换?”小家伙一脸希冀。 宫麟笑着点了点头:“什么都能换。” “那就用糕糕来换!” 还未等宫麟反应过来“糕糕”是个什么东西,就看见宫阙猛地将桃花糕往自己嘴里塞,把两腮都搞得鼓鼓的,风卷残云的模样让他有些讶然。 最后,小家伙还竖了个大拇指—— 真好吃! 宫麟看着食盒里仅剩的一些残渣碎屑内心五味陈杂—— 这不是做给我的么? 罢了。 “刘瑾,给公主倒杯茶水。”宫麟无奈挥了挥手,示意身旁人赶紧去做。 “是。” 看着刘瑾递来的水,宫阙欣然接下,还不忘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刘公公。” 旋即小头一扬,“咕噜咕噜”喝起水来,到最后还不忘拍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 “那父皇,迟迟就先走啦,现在咏絮宫忍受不够,迟迟还要回去干活呢?” 说完,她还挥了挥手,转头提着裙摆就要逃之夭夭。 “等等。” 宫麟一句话叫她顿住了脚步,疑惑回头。 只见宫麟吩咐道:“刘瑾,稍后再带些宫女太监供公主使唤,莫要再让公主亲自做事了。” “是。” 某只小团子忽地一笑—— 看起来,以后咏絮宫要热闹了。 …… 玉儿看着这一批一批的人进来,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玉儿姐姐,日后她们就在你手底下做事了,你可要好好带带他们呀。”宫阙言笑晏晏道,“日后有事叫他们去做就好。” 玉儿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对了公主,那玉佩……”春兰还是有些不放心,夏竹现在在大牢里过得苦哈哈的,她看着就心疼。 “玉佩已经交给父皇,剩下的,就等好消息。”宫阙莞尔。 就算宁嫔不倒,也能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算下来这短短一年,自己还是解决了好多事…… 宫阙忽地感觉自己还是蛮厉害的。 还未等她想夸夸自己,就听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迟迟,我们来看你啦!” …… 第一百一十五 玉佩 第一天,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头绪。 第二天,大家试图找些线索,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第三天,大家去看望了打牢里的夏竹,泪眼巴巴地回来了。 这几日,宫阙就自己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她在忙活着什么。 第四天,春兰在收拾夏竹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有点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这东西在哪见过。 对了,这不是苏嬷嬷前几日炫耀的那块玉佩么?! 她还说这是差人从宫外带回来的好东西,价格不菲,市面上可是很难买到的! 难道她来过? 一直在咏絮宫带着的人就只有…… 春兰下意识朝着宫阙的房间看去,忽地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摇摇头—— 不对,公主才不可能告诉自己呢! 解救夏竹姐姐还得靠自己!!! “最近好像都没有人来呢。”宫阙不知何时已然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看向她似笑非笑,“那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看着自家小公主的眼神,春兰大喜! 她就知道她家公主不会做事不理的,现在三天禁闭已过,估计宁嫔那边要完了! “春兰。”宫阙朝她伸出手,笑,“陪我去趟养心殿。” “是!” …… “陛下,三公主求见。” 刘瑾说这话时小心地观察着宫麟的神色,很显然那人是想见的,但一想到前两日的事又皱起眉头。 “让她回去。” “是。” 宫麟内心复杂。 不是他不想见,而是此次的事件居然涉及巫蛊之术。 他早在许久前便下旨,凡是敢动用巫蛊之术的人应被斩首。 如今,就算迟迟来为那宫女求情,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不多时,刘瑾就回来了。 “禀皇上,三公主说她不见到您就一直跪在外头不起来。” 这句话,蓦地让宫麟想起当初的徐苑,他硬下心肠,断然拒绝:“不见。” “可……”刘瑾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挫挫那位小公主的锐气也好,省得她风头太盛,不好控制。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宫麟批奏折批的有些头疼,打算去御花园散散心。 刚推开门便看见宫阙就跪在那里,小小一团,手里拎着个食盒,小脸煞白。 “三公主就一直在这里跪着?” 刘瑾躬身道:“是。” 听到门响,宫阙抬头去看,看见宫麟就站在养心殿里看着她,只一门槛之隔,胜似隔了万水千山。 “父皇?”宫阙弱弱开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宫麟,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生恻隐之心。 宫麟见她这般,赶紧让她起来:“不过,迟迟为那宫女求情的话就不需讲了。” “求情?”宫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似听不到他说的话,“迟迟何时说自己是来求情的?” 宫麟:? “迟迟分明是来给父皇送饭了,听宫里人说最近父皇忧思过重,迟迟特地做了些甜水给父皇开开胃。” 说着,某只小团子还提了提手中的食盒。 这下子,是宫麟主观臆断了。 他因为自己的猜测白白让自家小迟迟跪了一个时辰。 宫麟越想越觉得心疼,赶紧让宫阙起身。 那小团子站起来,刚往前走两步便踉跄,好在最后紧紧抱住食盒稳住了脚步。 “嘿嘿。”她忽地抬头,朝着宫麟憨憨一笑,“迟迟跪的时间太长了,走不动了~” 她声音柔柔的、奶奶的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宫麟不顾众人诧异的神色,将她抱在怀中。 一下子,这父女俩成了套娃。 宫麟抱着宫阙,宫阙抱着食盒,一层套一层。 “膝盖疼不疼?”宫麟宠溺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心疼地说道,“下次别跪这么久了。” 某只小团子耸了耸被她刮得痒痒的鼻尖,有些底气不足地喃喃道:“还不是父皇不肯见迟迟……” “咳咳。”某位底气不足的老父亲清了清嗓子,将自家小闺女抱到了屋里。 一落座,宫阙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食盒盖子,里面的东西早就凉了,搞得她好苦恼。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盒中的糕饼,皱了好看的眉头。 “没事,迟迟做的,凉了也好吃。”宫麟欣然拿起一块尝了尝,“桃花做的?” 某只小团子赶紧点了点头:“嗯嗯,是迟迟之前和玉儿姐姐赶在大早上晨露未曦的时候一起摘的。” 这么早就起来了? 宫麟原以为她会和宫婉柔一样喜欢赖床。 “是呀,就是那时候的桃花才最新鲜。”宫阙将小身子向前倾了倾,伸手去抓盒子里的糕点,却不慎将玉佩从袖中滑落出来。 “梆啷”一声响,色泽莹润玉佩在桌面上打着转儿,一下子就抓住了宫麟的目光。 “哎呀!不小心掉出来了。”宫阙佯装慌张地放下手中糕饼,急忙去抓,却还是留了半步的时间,叫玉佩被宫麟拿了去。 他盯着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迟迟,你告诉父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宫阙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哎。” “是在门口拿的?” “不是,在夏竹姐姐门口。”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知道。” “这东西在你手里几天了?” “四天了。” 看着自家闺女“睿智”的大眼睛,宫麟默默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哄道:“迟迟,这东西先放在父皇这里好么?” 宫阙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不解:“为什么?” “因为父皇要拿它做些事。”宫麟笑了笑,“这样,父皇用东西和你换好不好?” “什么都能换?”小家伙一脸希冀。 宫麟笑着点了点头:“什么都能换。” “那就用糕糕来换!” 还未等宫麟反应过来“糕糕”是个什么东西,就看见宫阙猛地将桃花糕往自己嘴里塞,把两腮都搞得鼓鼓的,风卷残云的模样让他有些讶然。 最后,小家伙还竖了个大拇指—— 真好吃! 宫麟看着食盒里仅剩的一些残渣碎屑内心五味陈杂—— 这不是做给我的么? 罢了。 “刘瑾,给公主倒杯茶水。”宫麟无奈挥了挥手,示意身旁人赶紧去做。 “是。” 看着刘瑾递来的水,宫阙欣然接下,还不忘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刘公公。” 旋即小头一扬,“咕噜咕噜”喝起水来,到最后还不忘拍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 “那父皇,迟迟就先走啦,现在咏絮宫忍受不够,迟迟还要回去干活呢?” 说完,她还挥了挥手,转头提着裙摆就要逃之夭夭。 “等等。” 宫麟一句话叫她顿住了脚步,疑惑回头。 只见宫麟吩咐道:“刘瑾,稍后再带些宫女太监供公主使唤,莫要再让公主亲自做事了。” “是。” 某只小团子忽地一笑—— 看起来,以后咏絮宫要热闹了。 …… 玉儿看着这一批一批的人进来,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玉儿姐姐,日后她们就在你手底下做事了,你可要好好带带他们呀。”宫阙言笑晏晏道,“日后有事叫他们去做就好。” 玉儿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对了公主,那玉佩……”春兰还是有些不放心,夏竹现在在大牢里过得苦哈哈的,她看着就心疼。 “玉佩已经交给父皇,剩下的,就等好消息。”宫阙莞尔。 就算宁嫔不倒,也能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算下来这短短一年,自己还是解决了好多事…… 宫阙忽地感觉自己还是蛮厉害的。 还未等她想夸夸自己,就听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迟迟,我们来看你啦!”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姐妹聚会 宫阙:哎? 外面,宫婉柔与宫知意手拉着手正朝这边跑来,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 难道是偷偷跑出来的? 宫阙还在这边纳罕,只听见宫婉柔脆生生地说道:“自你拜熹妃娘娘为师后就好久不见你出来玩了,这不,知意也说她想你了。” 一旁的宫知意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一转眼就要落下泪来:“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她这么泪光一闪,吓得宫阙赶紧迎上去,抓着两人的手说道:“不会不会,迟迟怎么会忘记两位好姐姐?” “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外加上前两日因为宁嫔的事被父皇关了禁闭,这才没空找两位姐姐玩。” “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说着,她还拉着两个人的手晃啊晃的,一脸娇憨。 耐不住她撒娇的语气,宫婉柔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娇嗔道:“你还敢有下次?” 某只小团子捂着脑袋抿嘴笑,摇了摇头。 “宁姨娘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说是你宫里有人涉及巫蛊之术,现在父皇正派人查呢。”宫知意说着,轻轻拉起宫阙的小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迟迟你别怕,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无论怎样,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呢!” 没想到素来娇娇弱弱、多愁善感的人儿此刻居然会如此坚定地挺在她的身后。 宫阙说不敢动是假的。 她现在心好像软成了一块布丁,柔柔的,泛着满满的甜意。 “不光是我们,宫敛意那个毛头小子也很担心你,不过他被孙夫子罚抄书,暂时抽不开身。” 一想到宫敛意的不学无术,宫婉柔就叹了口气。 “这样啊……”宫阙默然颔首,忽地想起自己也许久没有去孙夫子那里蹭课听了。 最近真的是忙到抽不开身了。 见两人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她赶紧招呼她们进屋:“两位姐姐,咱们进去说。” 两人很少来咏絮宫,进来时难免要上下打量一番: 这里虽然说简单朴素了些,却更有几分家的味道。 这么一比,倒显得她们那宽阔华丽的大殿少了几分人情味。 “咦?这不是那谁的猫么?谁来着……” 话到了嘴边宫婉柔忽地就忘了,她只觉得这猫看着眼熟,却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被点到的白球悠悠起身,朝着三人舔起了爪子,小模样比宫里的妃子还雍容:“喵~” “这不是死去的萧才人家的猫么?”宫知意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苦苦思索的宫婉柔。 后者立马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她!话说迟迟你干嘛把它养在这里,多晦气啊?” 说着,她还有些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生怕这猫把萧月的晦气传给她。 “没有,只是那日它跑来我这里。”宫阙说着,将白城成一团的白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水滑的皮毛,“我找顾不虞看过,它身上没有晦气的。” 看着自家小迟迟递过来的白猫,宫婉柔虽然心存芥蒂却仍是硬着头皮卖给宫阙几分薄面。 话说回来,这猫的手感的确不错,又软又暖,竟让人凭空生出几分安逸。 “二姐姐也来摸摸看。”说着,宫阙将宫知意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放在白球的小脑袋上。 也许是被二人莫得舒服了,白球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竟在宫阙怀中安稳睡去。 “对了,迟迟,你是怎么和顾大人认识的?” 宫知意方才听宫阙直呼顾不虞名讳就觉得奇怪,听她的语气,好像两人认识多年似的。 可据她所知,那位顾大人脾气古怪的很,经常把自己锁在天机阁中闭门不出。 那他们两个人怎么会那么熟悉? “这……”宫阙眼珠带了些狡猾地转了一转,嘿嘿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一次我迷路了,不小心撞在他身上。” “那他有没有骂你?” “没有。”宫阙摇了摇小脑袋,佯装很认真地思忖道,“他先是带我回了天机阁算一卦后才送我回来,他这人古怪的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某只团子内心:顾不虞对不起!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能把你给卖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 ??w?? )╭ “原来如此,他这个人啊古怪得很,之前还给朝中大臣骂了一遍,也是个不怕死的。”宫婉柔坐在床沿儿上晃荡着双腿,忽地想到了什么,又道,“也是,若我有一天掌管天下命脉,我也要将那些伪君子骂个遍,唔!!!” 她还没说完话,就被宫知意捂住了嘴。 那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又掀起窗户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什么人后才松了口气,转身急急道: “皇长姐你忘了?后宫不得干预政事,况且你我还是女子,就更不能过问政事了。” “呸!我可是玄月国长公主,难不成说的话还怕被那些老迂腐听了去?” 宫婉柔显然毫不在意,撇了撇嘴,就连语气中都带了几分不屑: “他们最好是告到父皇那里去,让父皇知道知道他的大女儿不是个乖乖女也好,省的日后对我多加约束。” 这……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知收敛的话,宫知意求助似地看向宫阙,试图让她劝一劝宫婉柔。 结果那小团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开口,差点吓得她心悸。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姐妹聚会 宫阙:哎? 外面,宫婉柔与宫知意手拉着手正朝这边跑来,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 难道是偷偷跑出来的? 宫阙还在这边纳罕,只听见宫婉柔脆生生地说道:“自你拜熹妃娘娘为师后就好久不见你出来玩了,这不,知意也说她想你了。” 一旁的宫知意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一转眼就要落下泪来:“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她这么泪光一闪,吓得宫阙赶紧迎上去,抓着两人的手说道:“不会不会,迟迟怎么会忘记两位好姐姐?” “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外加上前两日因为宁嫔的事被父皇关了禁闭,这才没空找两位姐姐玩。” “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说着,她还拉着两个人的手晃啊晃的,一脸娇憨。 耐不住她撒娇的语气,宫婉柔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娇嗔道:“你还敢有下次?” 某只小团子捂着脑袋抿嘴笑,摇了摇头。 “宁姨娘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说是你宫里有人涉及巫蛊之术,现在父皇正派人查呢。”宫知意说着,轻轻拉起宫阙的小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迟迟你别怕,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无论怎样,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呢!” 没想到素来娇娇弱弱、多愁善感的人儿此刻居然会如此坚定地挺在她的身后。 宫阙说不敢动是假的。 她现在心好像软成了一块布丁,柔柔的,泛着满满的甜意。 “不光是我们,宫敛意那个毛头小子也很担心你,不过他被孙夫子罚抄书,暂时抽不开身。” 一想到宫敛意的不学无术,宫婉柔就叹了口气。 “这样啊……”宫阙默然颔首,忽地想起自己也许久没有去孙夫子那里蹭课听了。 最近真的是忙到抽不开身了。 见两人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她赶紧招呼她们进屋:“两位姐姐,咱们进去说。” 两人很少来咏絮宫,进来时难免要上下打量一番: 这里虽然说简单朴素了些,却更有几分家的味道。 这么一比,倒显得她们那宽阔华丽的大殿少了几分人情味。 “咦?这不是那谁的猫么?谁来着……” 话到了嘴边宫婉柔忽地就忘了,她只觉得这猫看着眼熟,却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被点到的白球悠悠起身,朝着三人舔起了爪子,小模样比宫里的妃子还雍容:“喵~” “这不是死去的萧才人家的猫么?”宫知意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苦苦思索的宫婉柔。 后者立马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她!话说迟迟你干嘛把它养在这里,多晦气啊?” 说着,她还有些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生怕这猫把萧月的晦气传给她。 “没有,只是那日它跑来我这里。”宫阙说着,将白城成一团的白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水滑的皮毛,“我找顾不虞看过,它身上没有晦气的。” 看着自家小迟迟递过来的白猫,宫婉柔虽然心存芥蒂却仍是硬着头皮卖给宫阙几分薄面。 话说回来,这猫的手感的确不错,又软又暖,竟让人凭空生出几分安逸。 “二姐姐也来摸摸看。”说着,宫阙将宫知意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放在白球的小脑袋上。 也许是被二人莫得舒服了,白球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竟在宫阙怀中安稳睡去。 “对了,迟迟,你是怎么和顾大人认识的?” 宫知意方才听宫阙直呼顾不虞名讳就觉得奇怪,听她的语气,好像两人认识多年似的。 可据她所知,那位顾大人脾气古怪的很,经常把自己锁在天机阁中闭门不出。 那他们两个人怎么会那么熟悉? “这……”宫阙眼珠带了些狡猾地转了一转,嘿嘿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一次我迷路了,不小心撞在他身上。” “那他有没有骂你?” “没有。”宫阙摇了摇小脑袋,佯装很认真地思忖道,“他先是带我回了天机阁算一卦后才送我回来,他这人古怪的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某只团子内心:顾不虞对不起!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能把你给卖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 ??w?? )╭ “原来如此,他这个人啊古怪得很,之前还给朝中大臣骂了一遍,也是个不怕死的。”宫婉柔坐在床沿儿上晃荡着双腿,忽地想到了什么,又道,“也是,若我有一天掌管天下命脉,我也要将那些伪君子骂个遍,唔!!!” 她还没说完话,就被宫知意捂住了嘴。 那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又掀起窗户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什么人后才松了口气,转身急急道: “皇长姐你忘了?后宫不得干预政事,况且你我还是女子,就更不能过问政事了。” “呸!我可是玄月国长公主,难不成说的话还怕被那些老迂腐听了去?” 宫婉柔显然毫不在意,撇了撇嘴,就连语气中都带了几分不屑: “他们最好是告到父皇那里去,让父皇知道知道他的大女儿不是个乖乖女也好,省的日后对我多加约束。” 这……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知收敛的话,宫知意求助似地看向宫阙,试图让她劝一劝宫婉柔。 结果那小团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开口,差点吓得她心悸。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林梓 “迟迟觉得皇长姐这话说得不错,凭什么女子只能依附男子,女子亦有自己的本领。”宫阙一板一眼地说道,“男子能读的书女子也能读,男子能打的仗女子也能打,就像熹妃娘娘那样不也很好么?” “这……这……”宫知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的确,两人说的都在理,可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仅她母妃这般教育她,就连外祖父母也是这样教育她,乍一听到与价值观不符的言论难免会觉得惊奇。 宫阙也摸准了她这一点,缓缓开口道:“二姐姐也很厉害呀,会吟诗会作画,可是个才女呢!” “这要是在宫外不知会有多少好儿郎争着抢着要呢!” 最后一句话,一下子点中了宫知意的少女心事,听得她面红耳赤,娇羞地轻推了宫阙一下:“说什么呢,你个不知羞的小丫头。” 对此,宫阙只是憨憨一笑,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好姐姐,我再也不说了。” “不过,迟迟这话说得不错,明年我就该及笄了,不知道父皇会为我觅一个什么样的夫家。”宫婉柔想着,确实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可最怕嫁给将军府的那个草包了。” 将军府?草包? 宫阙好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忍不住低眉浅笑—— 恐怕林霁尘那个家伙此刻正在打喷嚏? …… “阿嚏!”林霁尘狠狠打了个喷嚏后狠狠揉了揉鼻子。 是谁在背后说他呢? 算了,不管了,他这个“纨绔子弟”都快要被人说烂了,再被念叨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想着,他胡乱在鼻尖一抹,扬声对着院子里认真练武的妹妹扬声道:“阿梓,我回来了!” 院子里的林梓并不看他,只是用鼻音回了一个“嗯”字。 林霁尘无奈扶额—— 他这个武痴妹妹啊,练起武来就不要他这个老哥了。 真是叫他好生伤心啊!!! “对了,饭在屋里,娘要打你。”林梓收了招式,懒懒倚在木桩旁,“娘已经听说你考试不合格的事了,现在正拿着狼牙棒找你呢,你看你……” 她话还没说完,林夫人就提着狼牙棒冲了出来,吓得林霁尘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大福!大强!给我把门堵死!!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孽种!!!”林夫人一声令下,两位壮汉立马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林霁尘还是个少年郎,自然无法冲破两人的阻碍,看着身后提着狼牙棒气势汹汹的自家老娘,他赶紧拿出自己从小练出的杀手锏。 “扑通!” 某个好汉儿郎瞬间下跪求饶:“娘、娘我错了,您就我一个儿子啊!把我打死咱们林家就绝后了啊!!!” 这话说得有道理,林夫人停下了脚步,手中握着狼牙棒对“泪眼汪汪”的林霁尘笑道:“没事,阿娘不会打死你,阿娘只会打残你~” 林霁尘:啊这?! “说!”林夫人陡然生了一个音调,声音震耳欲聋,“我和你爹拼死拼活让你进皇宫里读书,结果你就学成这个死样子,你是不是想和你爹一样当个文盲?” 某位在屋里听热闹的林老爹笑容突然消失。 这锅他可不背,而且他熟读兵书,怎么能算是文盲呢?! 不过,夫人说道都对,夫人开心就好…… “娘,咱家都是武将,哪里会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林霁尘撇了撇嘴。 上一世他爷爷都没这么要求他读书,为什么这一世的爹妈就非要逼他读书? “武将怎么了?武将还求文武双全呢!”林夫人将狼牙棒随意丢在地上,居然震裂了一块砖。 只见她叉着腰,苦口婆心道:“你是不知道当初那些个没头脑的武夫因为用词不当掉了多少脑袋,你以后也要小心一点,我都听说了,你在宫里跟那位三公主没规没矩的!” “人家可是公主,她老子可是皇上,以后你见她少勾肩搭背用词粗鲁,知道了么?!” 林霁尘觉得自己耳朵都被磨出茧子了。 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有些不屑道:“害,那三公主和我熟悉着呢,她不会管那么多的,她……” 还未说完,他就被自家亲娘来了一掌“黑虎掏心”—— “你跟她熟,你跟她老子也熟?要不是叶家儿郎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些……” 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林夫人赶紧话锋一转:“总之,你下回见到公主要行礼问好,少这么没规没矩的,还要,过一个月番邦就要来觐见了,你赶紧把你的臭毛病改改!” …… “番邦觐见?”宫阙从宫婉柔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只有讶然。 后者只是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地说道:“是啊,虽说是来觐见,但些胡人王子才坏得很,每次都出一些难题来考我们,说只要有人能答出来他们才肯归顺玄月国。” “那番邦皇帝爱他独子爱的很,而那位王子更喜欢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题来刁难人!” 说到这里,宫婉柔就愤愤不平地握起了小粉拳,好像要爆那人的头一样。 “是的呀。”宫知意捏着手中的瓜子,细细地想到,“出的好像是什么勾股定理,什么导数,七七八八的,净是些不经之谈。” 宫阙:我咋觉得这东西这么熟悉……不是,我咋觉得这人也是穿越过来的呢? 很难说。 难不成是魏飞舟? “这些东西迟迟倒是在梦里听过一些,当时还以为是什么不经之谈,忘了个七七八八。”宫阙一开口,引得两人纷纷侧目。 宫婉柔、宫知意:为什么你的梦总是那么神奇?为什么我没梦到过? “那迟迟,你还记得梦里说了些什么么?” 宫阙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勾三股四弦五之类的,记不太清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连手中的瓜子都忘了吃。 “害,谁知道呢?”宫阙随意挥了挥,“总之这些跟迟迟没关系,玄月国能者居多,肯定会有人解出来的,两位姐姐放心。” 两人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但愿,总之番邦一日不归顺玄月国就一日不得安心。”宫婉柔托着有些肉肉的腮帮子叹了口气,“真希望父皇能轻松一点。” “那几个皇子里除了二弟和四弟真是一个都不靠谱,也不知道是怎么学的。” 感觉自家哥哥也在不靠谱的范围之中,宫知意尴尬地笑了两声:“还好啦,其实诸位皇兄皇弟还是有在努力的。” 宫婉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宫知意: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哭出来? 见到两人这副模样,宫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诸位皇兄各有各的长处倒也没什么好比的,只是……” “只是什么?” 某只小团子狠狠叹了口气:“只是迟迟最近倒是蛮倒霉的,又是被关禁闭又是被查出有人玩弄巫蛊之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 她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两人。 这事着实蹊跷,怎么迟迟刚和宁嫔不对付就被查出有人玩弄巫蛊之术,而且正正好好就是宁嫔呢? 两人之前无愁无恨的……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宁嫔故意陷害小迟迟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妃子争个什么? “迟迟别怕,过两天她就嚣张不起来了,我不是说了么,父皇正帮你讨回公道呢,莫怕。”宫婉柔将宫阙拦在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她呀,以前就挑软柿子欺负,不知羞!”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林梓 “迟迟觉得皇长姐这话说得不错,凭什么女子只能依附男子,女子亦有自己的本领。”宫阙一板一眼地说道,“男子能读的书女子也能读,男子能打的仗女子也能打,就像熹妃娘娘那样不也很好么?” “这……这……”宫知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的确,两人说的都在理,可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仅她母妃这般教育她,就连外祖父母也是这样教育她,乍一听到与价值观不符的言论难免会觉得惊奇。 宫阙也摸准了她这一点,缓缓开口道:“二姐姐也很厉害呀,会吟诗会作画,可是个才女呢!” “这要是在宫外不知会有多少好儿郎争着抢着要呢!” 最后一句话,一下子点中了宫知意的少女心事,听得她面红耳赤,娇羞地轻推了宫阙一下:“说什么呢,你个不知羞的小丫头。” 对此,宫阙只是憨憨一笑,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好姐姐,我再也不说了。” “不过,迟迟这话说得不错,明年我就该及笄了,不知道父皇会为我觅一个什么样的夫家。”宫婉柔想着,确实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可最怕嫁给将军府的那个草包了。” 将军府?草包? 宫阙好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忍不住低眉浅笑—— 恐怕林霁尘那个家伙此刻正在打喷嚏? …… “阿嚏!”林霁尘狠狠打了个喷嚏后狠狠揉了揉鼻子。 是谁在背后说他呢? 算了,不管了,他这个“纨绔子弟”都快要被人说烂了,再被念叨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想着,他胡乱在鼻尖一抹,扬声对着院子里认真练武的妹妹扬声道:“阿梓,我回来了!” 院子里的林梓并不看他,只是用鼻音回了一个“嗯”字。 林霁尘无奈扶额—— 他这个武痴妹妹啊,练起武来就不要他这个老哥了。 真是叫他好生伤心啊!!! “对了,饭在屋里,娘要打你。”林梓收了招式,懒懒倚在木桩旁,“娘已经听说你考试不合格的事了,现在正拿着狼牙棒找你呢,你看你……” 她话还没说完,林夫人就提着狼牙棒冲了出来,吓得林霁尘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大福!大强!给我把门堵死!!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孽种!!!”林夫人一声令下,两位壮汉立马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林霁尘还是个少年郎,自然无法冲破两人的阻碍,看着身后提着狼牙棒气势汹汹的自家老娘,他赶紧拿出自己从小练出的杀手锏。 “扑通!” 某个好汉儿郎瞬间下跪求饶:“娘、娘我错了,您就我一个儿子啊!把我打死咱们林家就绝后了啊!!!” 这话说得有道理,林夫人停下了脚步,手中握着狼牙棒对“泪眼汪汪”的林霁尘笑道:“没事,阿娘不会打死你,阿娘只会打残你~” 林霁尘:啊这?! “说!”林夫人陡然生了一个音调,声音震耳欲聋,“我和你爹拼死拼活让你进皇宫里读书,结果你就学成这个死样子,你是不是想和你爹一样当个文盲?” 某位在屋里听热闹的林老爹笑容突然消失。 这锅他可不背,而且他熟读兵书,怎么能算是文盲呢?! 不过,夫人说道都对,夫人开心就好…… “娘,咱家都是武将,哪里会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林霁尘撇了撇嘴。 上一世他爷爷都没这么要求他读书,为什么这一世的爹妈就非要逼他读书? “武将怎么了?武将还求文武双全呢!”林夫人将狼牙棒随意丢在地上,居然震裂了一块砖。 只见她叉着腰,苦口婆心道:“你是不知道当初那些个没头脑的武夫因为用词不当掉了多少脑袋,你以后也要小心一点,我都听说了,你在宫里跟那位三公主没规没矩的!” “人家可是公主,她老子可是皇上,以后你见她少勾肩搭背用词粗鲁,知道了么?!” 林霁尘觉得自己耳朵都被磨出茧子了。 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有些不屑道:“害,那三公主和我熟悉着呢,她不会管那么多的,她……” 还未说完,他就被自家亲娘来了一掌“黑虎掏心”—— “你跟她熟,你跟她老子也熟?要不是叶家儿郎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些……” 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林夫人赶紧话锋一转:“总之,你下回见到公主要行礼问好,少这么没规没矩的,还要,过一个月番邦就要来觐见了,你赶紧把你的臭毛病改改!” …… “番邦觐见?”宫阙从宫婉柔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只有讶然。 后者只是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地说道:“是啊,虽说是来觐见,但些胡人王子才坏得很,每次都出一些难题来考我们,说只要有人能答出来他们才肯归顺玄月国。” “那番邦皇帝爱他独子爱的很,而那位王子更喜欢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题来刁难人!” 说到这里,宫婉柔就愤愤不平地握起了小粉拳,好像要爆那人的头一样。 “是的呀。”宫知意捏着手中的瓜子,细细地想到,“出的好像是什么勾股定理,什么导数,七七八八的,净是些不经之谈。” 宫阙:我咋觉得这东西这么熟悉……不是,我咋觉得这人也是穿越过来的呢? 很难说。 难不成是魏飞舟? “这些东西迟迟倒是在梦里听过一些,当时还以为是什么不经之谈,忘了个七七八八。”宫阙一开口,引得两人纷纷侧目。 宫婉柔、宫知意:为什么你的梦总是那么神奇?为什么我没梦到过? “那迟迟,你还记得梦里说了些什么么?” 宫阙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勾三股四弦五之类的,记不太清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连手中的瓜子都忘了吃。 “害,谁知道呢?”宫阙随意挥了挥,“总之这些跟迟迟没关系,玄月国能者居多,肯定会有人解出来的,两位姐姐放心。” 两人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但愿,总之番邦一日不归顺玄月国就一日不得安心。”宫婉柔托着有些肉肉的腮帮子叹了口气,“真希望父皇能轻松一点。” “那几个皇子里除了二弟和四弟真是一个都不靠谱,也不知道是怎么学的。” 感觉自家哥哥也在不靠谱的范围之中,宫知意尴尬地笑了两声:“还好啦,其实诸位皇兄皇弟还是有在努力的。” 宫婉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宫知意: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哭出来? 见到两人这副模样,宫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诸位皇兄各有各的长处倒也没什么好比的,只是……” “只是什么?” 某只小团子狠狠叹了口气:“只是迟迟最近倒是蛮倒霉的,又是被关禁闭又是被查出有人玩弄巫蛊之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 她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两人。 这事着实蹊跷,怎么迟迟刚和宁嫔不对付就被查出有人玩弄巫蛊之术,而且正正好好就是宁嫔呢? 两人之前无愁无恨的……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宁嫔故意陷害小迟迟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妃子争个什么? “迟迟别怕,过两天她就嚣张不起来了,我不是说了么,父皇正帮你讨回公道呢,莫怕。”宫婉柔将宫阙拦在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她呀,以前就挑软柿子欺负,不知羞!”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吃饭时的闹剧 难道她还有前科? 宫阙悄悄抬起了小脑袋打算听八卦。 很可惜,宫婉柔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转头看了看窗外,笑:“我看这天也不早了,今日布置的那些女红我还没有完成呢,迟迟,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说着,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就要走,宫阙立马手疾眼快地拉住她。 “姐姐别急,这天不早了,在迟迟这里吃顿饭再走。”说着,她可怜兮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以前都没有人陪迟迟吃饭的,两位姐姐好不容易来了,就陪陪迟迟嘛~” 她声音又娇又软,奶声奶气地请求叫两人抵挡不住。 “好好好,你呀。”宫婉柔无奈叹息一声,捏了捏某只奶团子娇小的鼻子,笑,“真是磨得人没脾气。” 宫阙笑了笑:“那迟迟去做饭~” 还没等她跨出一步,就被宫婉柔拉住了:“你是公主,做什么饭?父皇不是给了你好些宫女,叫她们去做就好了。” “这……” 宫阙总觉得自己自从来到了这里就开始多疑了起来,这批刚入咏絮宫的宫女她是一个都信不过的。 更何况万一里面又混杂了不知道那位“好娘娘”的眼线,那她岂不是又要遭殃? 但宫阙也不敢这么说,只能点头默许。 …… “殿下。”元书看着按兵不动的苏景御只觉得有些好奇,“殿下不去帮帮公主么?” 现在宫里都传三公主动用巫蛊之术陷害宁嫔,怎么都不见殿下去帮帮公主? “这点小事,她自己就能搞定。”苏景御微勾唇角,“你以为她是谁?若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她也就不配当我们的靠山了。” 不配当我们的靠山了…… 元书背对着他在内心怪里怪气地重复一遍后翻了个大白眼—— 重华宫上下现在都传疯了,殿下依恋一个小姑娘依恋的不行,甚至为了她的安危不息将四大护法之意的墨凛暗中看着。 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当然,这些传言有真有假,信不得。 但殿下似乎只对这个小公主好些,要知道,当初在子虚国殿下明着是个谦谦公子,背地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但凡与他有过交集的人无不被他当成棋子利用。 唯独这位小公主,殿下是奉上一片真心,把她当做一个真真正正人来对待。 “不过,墨凛可又说那批人解决的怎么样了?”苏景御仍是心系那批刺客,生怕他们日后壮大起来会坏了自己好事。 元书挠了挠脸颊:“这……” 该怎么解释那批杂毛军就像是野草一样,烧也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不然这么多年的苦我们就算是白受了。” 苏景御说着,双眸微眯,眼中迸发出一道狠厉的光,食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发出了细小的摩擦声。 等到他权倾朝野,就能找到“她”了。 这一世,他一定找到她!!! …… “阿嚏!”宫阙忽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难道是感冒了?不能啊,都要入夏了怎么会感冒? 一定又是谁在背后讲究她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嘛,谁让她这么招人恨? “怎么了?难不成是感冒了?”正在屋子里做女红作业的宫婉柔忽地抬头看她。 宫阙摇了摇头,继续绣着手中的东西,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应该是有人提到迟迟了?” 又探了探小脑袋看两位姐姐的绣品,忍不住夸赞道:“两位姐姐绣的好厉害,尤其是二姐姐,居然会绣双面绣,是从哪里学来的?” 乍一听到夸奖,宫知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绯红着双颊嗫喏道:“也、也没什么,不过是从嬷嬷那里学的,迟迟日后也会学到,况且还是何姨娘在教迟迟呢。” 宫阙举着手中绣了一朵太阳花的手绢尬笑:“结果迟迟就学成了这个鬼样子。” 说完,还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悻悻收回了手,旋即又朝着宫婉柔那里看去。 “皇长姐在绣什么呢?” 好像是只猫,更奇怪的是这猫还有点眼熟,像…… 白球? “也、也没什么……”宫婉柔看见宫阙含笑的目光赶紧将绣品背到身后去,红了双颊嘴硬道,“我就是看它长得好看就随便绣了两下,又不是喜欢它什么的……” 她越说脸越红,直到最后身旁的两人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喵?”不远处在静卧的小猫咪突然懒散地支起了身子,半是不屑半是玩味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眼神,跟成精了似的。 见到猫咪的反应,两个人更是想笑还不能笑,憋得满面通红,差点破功。 “你趴你的,做起来干什么?”宫·气急败坏·婉柔朝着猫咪有些不满地说道、 “喵~”白球傲娇地过扭头去,趴在一边不再理会她们。 【切,区区人类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不理你就不理你,让你变成狗不理】 【不对,是猫不理!】 听到了某只傲娇小猫咪的心声,宫阙死死抿着嘴巴生怕自己笑出来。 合着这小猫咪内心戏还挺丰富。 不过,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想凑个热闹呀。 看着憋笑更严重的宫阙,旁边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们听不见小猫咪的心声,自然不知道宫阙在笑什么,于是纷纷拿出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宫婉柔、宫知意:迟迟,你还好么? 作为你的姐姐,我们表示很关心你。 “没什么,没什么。”宫阙看见两人狐疑的目光赶紧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 怎么感觉自己的笑点越来越低了,才过去一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某只小团子表示对自己的笑点十分担忧。 “公主,吃饭啦~” 门外,玉儿的声音传来,惹得三只咏絮宫“饿鬼”饿的肚子咕咕叫。 “走走,吃饭。”宫婉柔随意地挥了挥手,显然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这样也好,什么烦恼都记不得才好。 宫阙莞尔一笑。 饭桌上,看着两人惊讶的神情,某只小团子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宫清平当年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难道宫女和主子坐一桌真的很不合常理么? 由于不敢挨着除了宫阙以外的公主,春、秋、冬和玉儿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擦胳膊,像极了四只小仓鼠。 “公主,要不我们下桌?这、这不合规矩。” “是啊公主,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公主……” 几个人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结果还没等她们站起来就听见自家小公主缓缓开口:“没事,你们坐,迟迟想两位皇姐不会嫌弃你们的。” 说着,她转头,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像小鹿,看着两人轻轻开口—— “对?” 两人纷纷摇头。 嫌弃倒是不嫌弃,就是有些惊讶,原来丫鬟和主子还可以坐在一桌吃饭。 这要是被她们母妃看见了,指不定会说她们一顿。 想到“母妃”两个字,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认真吃饭的徐苑,内心五味陈杂。 这个、这个是长辈对? 该叫姨娘的对?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总感觉自己的嘴巴被沾了胶水,怎么也张不开。 好尴尬好尴尬……要不喝点水缓解一下? 两人宛如连体婴儿般举起了面前的茶盏。 宫阙虽瞧见了她们神情古怪,却也没多在意。 反正以后也都是要熟悉的嘛,先吃个饭认识认识。 要不说是无巧不成书,原本在认真干饭的徐苑不知吃到了什么,竟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宫·淡定且从容·阙刚要递给她水,就看见面前“咻”地一下出现了两只宽大的袖子。 顺着袖子看去,就只见宫知意紧张的双颊绯红,双唇哆嗦的不像样子,说出来的话也是结结巴巴、语序错乱—— “水,喝,您……不是,那个、那个……”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吃饭时的闹剧 难道她还有前科? 宫阙悄悄抬起了小脑袋打算听八卦。 很可惜,宫婉柔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转头看了看窗外,笑:“我看这天也不早了,今日布置的那些女红我还没有完成呢,迟迟,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说着,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就要走,宫阙立马手疾眼快地拉住她。 “姐姐别急,这天不早了,在迟迟这里吃顿饭再走。”说着,她可怜兮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以前都没有人陪迟迟吃饭的,两位姐姐好不容易来了,就陪陪迟迟嘛~” 她声音又娇又软,奶声奶气地请求叫两人抵挡不住。 “好好好,你呀。”宫婉柔无奈叹息一声,捏了捏某只奶团子娇小的鼻子,笑,“真是磨得人没脾气。” 宫阙笑了笑:“那迟迟去做饭~” 还没等她跨出一步,就被宫婉柔拉住了:“你是公主,做什么饭?父皇不是给了你好些宫女,叫她们去做就好了。” “这……” 宫阙总觉得自己自从来到了这里就开始多疑了起来,这批刚入咏絮宫的宫女她是一个都信不过的。 更何况万一里面又混杂了不知道那位“好娘娘”的眼线,那她岂不是又要遭殃? 但宫阙也不敢这么说,只能点头默许。 …… “殿下。”元书看着按兵不动的苏景御只觉得有些好奇,“殿下不去帮帮公主么?” 现在宫里都传三公主动用巫蛊之术陷害宁嫔,怎么都不见殿下去帮帮公主? “这点小事,她自己就能搞定。”苏景御微勾唇角,“你以为她是谁?若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她也就不配当我们的靠山了。” 不配当我们的靠山了…… 元书背对着他在内心怪里怪气地重复一遍后翻了个大白眼—— 重华宫上下现在都传疯了,殿下依恋一个小姑娘依恋的不行,甚至为了她的安危不息将四大护法之意的墨凛暗中看着。 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当然,这些传言有真有假,信不得。 但殿下似乎只对这个小公主好些,要知道,当初在子虚国殿下明着是个谦谦公子,背地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但凡与他有过交集的人无不被他当成棋子利用。 唯独这位小公主,殿下是奉上一片真心,把她当做一个真真正正人来对待。 “不过,墨凛可又说那批人解决的怎么样了?”苏景御仍是心系那批刺客,生怕他们日后壮大起来会坏了自己好事。 元书挠了挠脸颊:“这……” 该怎么解释那批杂毛军就像是野草一样,烧也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不然这么多年的苦我们就算是白受了。” 苏景御说着,双眸微眯,眼中迸发出一道狠厉的光,食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发出了细小的摩擦声。 等到他权倾朝野,就能找到“她”了。 这一世,他一定找到她!!! …… “阿嚏!”宫阙忽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难道是感冒了?不能啊,都要入夏了怎么会感冒? 一定又是谁在背后讲究她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嘛,谁让她这么招人恨? “怎么了?难不成是感冒了?”正在屋子里做女红作业的宫婉柔忽地抬头看她。 宫阙摇了摇头,继续绣着手中的东西,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应该是有人提到迟迟了?” 又探了探小脑袋看两位姐姐的绣品,忍不住夸赞道:“两位姐姐绣的好厉害,尤其是二姐姐,居然会绣双面绣,是从哪里学来的?” 乍一听到夸奖,宫知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绯红着双颊嗫喏道:“也、也没什么,不过是从嬷嬷那里学的,迟迟日后也会学到,况且还是何姨娘在教迟迟呢。” 宫阙举着手中绣了一朵太阳花的手绢尬笑:“结果迟迟就学成了这个鬼样子。” 说完,还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悻悻收回了手,旋即又朝着宫婉柔那里看去。 “皇长姐在绣什么呢?” 好像是只猫,更奇怪的是这猫还有点眼熟,像…… 白球? “也、也没什么……”宫婉柔看见宫阙含笑的目光赶紧将绣品背到身后去,红了双颊嘴硬道,“我就是看它长得好看就随便绣了两下,又不是喜欢它什么的……” 她越说脸越红,直到最后身旁的两人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喵?”不远处在静卧的小猫咪突然懒散地支起了身子,半是不屑半是玩味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眼神,跟成精了似的。 见到猫咪的反应,两个人更是想笑还不能笑,憋得满面通红,差点破功。 “你趴你的,做起来干什么?”宫·气急败坏·婉柔朝着猫咪有些不满地说道、 “喵~”白球傲娇地过扭头去,趴在一边不再理会她们。 【切,区区人类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不理你就不理你,让你变成狗不理】 【不对,是猫不理!】 听到了某只傲娇小猫咪的心声,宫阙死死抿着嘴巴生怕自己笑出来。 合着这小猫咪内心戏还挺丰富。 不过,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想凑个热闹呀。 看着憋笑更严重的宫阙,旁边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们听不见小猫咪的心声,自然不知道宫阙在笑什么,于是纷纷拿出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宫婉柔、宫知意:迟迟,你还好么? 作为你的姐姐,我们表示很关心你。 “没什么,没什么。”宫阙看见两人狐疑的目光赶紧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 怎么感觉自己的笑点越来越低了,才过去一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某只小团子表示对自己的笑点十分担忧。 “公主,吃饭啦~” 门外,玉儿的声音传来,惹得三只咏絮宫“饿鬼”饿的肚子咕咕叫。 “走走,吃饭。”宫婉柔随意地挥了挥手,显然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这样也好,什么烦恼都记不得才好。 宫阙莞尔一笑。 饭桌上,看着两人惊讶的神情,某只小团子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宫清平当年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难道宫女和主子坐一桌真的很不合常理么? 由于不敢挨着除了宫阙以外的公主,春、秋、冬和玉儿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擦胳膊,像极了四只小仓鼠。 “公主,要不我们下桌?这、这不合规矩。” “是啊公主,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公主……” 几个人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结果还没等她们站起来就听见自家小公主缓缓开口:“没事,你们坐,迟迟想两位皇姐不会嫌弃你们的。” 说着,她转头,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像小鹿,看着两人轻轻开口—— “对?” 两人纷纷摇头。 嫌弃倒是不嫌弃,就是有些惊讶,原来丫鬟和主子还可以坐在一桌吃饭。 这要是被她们母妃看见了,指不定会说她们一顿。 想到“母妃”两个字,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认真吃饭的徐苑,内心五味陈杂。 这个、这个是长辈对? 该叫姨娘的对?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总感觉自己的嘴巴被沾了胶水,怎么也张不开。 好尴尬好尴尬……要不喝点水缓解一下? 两人宛如连体婴儿般举起了面前的茶盏。 宫阙虽瞧见了她们神情古怪,却也没多在意。 反正以后也都是要熟悉的嘛,先吃个饭认识认识。 要不说是无巧不成书,原本在认真干饭的徐苑不知吃到了什么,竟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宫·淡定且从容·阙刚要递给她水,就看见面前“咻”地一下出现了两只宽大的袖子。 顺着袖子看去,就只见宫知意紧张的双颊绯红,双唇哆嗦的不像样子,说出来的话也是结结巴巴、语序错乱—— “水,喝,您……不是,那个、那个……”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什么年纪越小越靠谱? 宫婉柔懵逼。 宫阙懵逼。 众宫女懵逼。 反倒是当事人徐苑什么都没多想,赶紧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大口咽下,最后甚至还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宫阙:莫?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刚才递水的那个速度以及自己裙子上的水渍是什么情况? 她茫然回头,却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大眼睛中蕴满了泪水,只是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迟迟,我刚才是不是好傻?”宫知意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绷出不住,趴在她肩头哭了出来。 一旁的徐苑见状忽然慌乱起来,赶紧把杯子放回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笨拙地哄道:“不哭不哭,不哭啊,不要哭……” 看着慌了的徐苑,又看了看自己被哭湿的肩头,被团在两人中间的宫阙无奈与宫婉柔四目相对。 而后者也正用同样的神情看着自己,显然她还不知道刚才短短几秒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额…… 宫阙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好像以一种诡异的情况发展了。 这边越哭越凶,那边哄得快要哭出来,对面四只吓得仓鼠抱团,邻座的宫婉柔彻底懵逼。 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糟糕,某只奶团子再也忍不住,仰头大喊了一声:“全都,停下!” 素来温软可爱的人突然暴躁起来,更是吓得四位仓鼠紧紧抱成一团。 不管怎么说,扑在自己肩头的和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宫阙无奈扶额,硬撑起一个笑容,软软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大概,也许,aybe,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嘛?” 感觉她笑的有点吓人,宫婉柔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坐下,坐下,大家有话好好说。”宫阙笑的非常“核善”,导致两人瞬间消停地坐在自己位子上。 某位腹黑小孩满意地笑了笑,轻声开口道:“ok,fe,这只是一件小事大家不必惊慌,说错话什么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反而二姐姐这样很可爱的,所以,并不需要尴尬到哭出来。” 说着,她小手软软托着宫知意的脸颊,轻轻揉着。 嗯,手感还不错。 “真、真的?” 宫阙臻首轻点:“嗯,就是这样。” 某只哭包止住了泪水点了点头,抿唇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好,这边的解决了。 宫阙转头看向身边的徐苑,此刻她正缩在座位上,惶惶不安的样子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看着自己。 “迟迟,不气。”发现宫阙在看自己,徐苑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袖子轻声道,“母妃不是故意的。” 她这个样子,叫宫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没事。” “大家都吃饭。” 当然,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这饭吃的也不是个什么滋味。 宫阙可以称今天这顿饭是自己这辈子安排的事情中最大败笔!! 将两人送走后,方才还挥手笑着说“姐姐好走哦”的宫阙瞬间冷下脸来,朝着身旁的树就是猛猛一拳。 不知是不是因为练武体力有增长的缘故,树枝居然被震得晃动了两下。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转身,眼尾似乎拖出了实质性的红光。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年纪越小的越靠谱啊喂!” 某位小团子气的鼓起了肉乎乎的腮帮子,明明是斥责的话却毫无杀伤力,软的不行,就好像她在撒娇一样。 搞得所有人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气管里。 玉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可是公主,这咏絮宫当家的一直是您啊,况且那两位还是您的皇姐,我们也不好插手,所以……” 好,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 “也不知道夏竹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是我们之中最机敏的,要是她在……”春兰不知怎么忽地想起了还在大牢里受苦的夏竹,长长叹上一口气。 宫阙知她思人心切,更知这春、夏、秋、冬一条心,少了哪个都不行。 那就让她来算一算那件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想着,某个小团子开始摆弄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吓得面前四人还以为她撞邪了。 “后天。” 宫阙一张口吓了她们一跳。 看着三人受惊的模样,她很是无奈地扶额:“后天夏竹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所有的烦心事告一段落,该准备准备一个月后的事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 这……准吗? 不过就算是怀疑也没人敢说些什么,毕竟公主的话没人能反驳,没人敢反驳。 况且公主一向靠谱,平日里说的话应该也是有理有据,还是值得信一信的。 “散了散了,好好洗漱好好睡觉,然后好好干事,就这样。”宫阙无奈摆了摆手。 现在的她极度心累,累到恨不得一头扎被窝里睡死过去。 不是,在现代的时候,哪怕是当初照看御六家那六个小子也没这么累啊,真是……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打麻将,这么算下来这后宫怕不是乱成一锅粥? 果然,皇帝不仅精力旺盛,而且精力旺盛啊(?) …… 是夜。 刚洗漱完的宫阙原本在梳妆镜前梳头发,忽地窗边有黑影掠过,警觉如她,立马屏息静听。 “扣扣扣。” 有细小的敲窗户声,她还以为是苏景御又来了,带了几分欢喜地推开窗子。 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墨凛看着蔫了的小奶团子,知道不是他家殿下她有点失望,于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我家殿下让我来看看你,听说最近出现了一批没有组织的杀手,他担心你会被人暗杀叫我来看看你。”他说完这句,擦了擦鼻子,继续说道,“况且他也知道你最近这破事,怕打扰到你休息,就让我从宫外面买了点什么檀香,说让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点上。” “其他的话太多我也没记住,就这样。” 说着,他将手中一个红色的小铁盒递到宫阙面前。 她接过,打开盒子看了看,复又盖上,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些东西不便宜?多少钱?我拿给你。” “得得得。”墨凛赶紧撇了撇嘴,随性摆了摆手,“要是被我家殿下知道我要你的钱,恐怕我两只手都不能要了。” “行,就这样,你最近小心点,别让那帮人盯上。” 那帮人…… 宫阙心里纳罕道:除了她组织的长乐坊,又出现了哪批杀手? “对了,墨凛。”见面前人要走,她急急叫住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和殿下究竟是哪一派的人?叫什么?” 墨凛听她这般天真地发问,登时就笑了,抬手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看着面前小团子捂着额头的吃瘪样子,他笑意更甚:“这个可不是您能打听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你的。” 宫阙疑惑:“为什么?” “因为殿下说是早在很久前就有了一个故人,像你。不过我自打殿下出生就一直跟着殿下,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女故人,真是奇怪。” “这样啊。”宫阙微微颔首。 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寄托思念的替身,她第一反应竟不是悲伤难过。 相反,当认清楚自己在苏景御心中的地位后,她竟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和轻松感。 这样挺好的,至少她不用再因为利用那人而产生愧疚感,因为与此同时他也在需要着她。 这是再好不过的关系了。 “行,我知晓了,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回去。”宫阙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人才又补上一句,“若是殿下有什么难处你便来找我,如今咏絮宫也还算是富足,只要我能帮的上忙我一定会帮。” 毕竟还要借助他的势力扳倒皇后、刘瑾和丞相呢,现在自然是要好好“养”着。 都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他到时候能有用些。 想着,宫阙轻轻叹了口气。 就因为这口气,她又被墨凛谈了个脑瓜崩—— “小小孩子老叹什么气呢,每天开心一点,又不是活不起来。”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管宫阙是什么心情,直接一跃而上,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宫阙:我要是说我现在叹两口气是为了让你们日后少叹气,你信吗?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什么年纪越小越靠谱? 宫婉柔懵逼。 宫阙懵逼。 众宫女懵逼。 反倒是当事人徐苑什么都没多想,赶紧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大口咽下,最后甚至还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宫阙:莫?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刚才递水的那个速度以及自己裙子上的水渍是什么情况? 她茫然回头,却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大眼睛中蕴满了泪水,只是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迟迟,我刚才是不是好傻?”宫知意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绷出不住,趴在她肩头哭了出来。 一旁的徐苑见状忽然慌乱起来,赶紧把杯子放回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笨拙地哄道:“不哭不哭,不哭啊,不要哭……” 看着慌了的徐苑,又看了看自己被哭湿的肩头,被团在两人中间的宫阙无奈与宫婉柔四目相对。 而后者也正用同样的神情看着自己,显然她还不知道刚才短短几秒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额…… 宫阙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好像以一种诡异的情况发展了。 这边越哭越凶,那边哄得快要哭出来,对面四只吓得仓鼠抱团,邻座的宫婉柔彻底懵逼。 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糟糕,某只奶团子再也忍不住,仰头大喊了一声:“全都,停下!” 素来温软可爱的人突然暴躁起来,更是吓得四位仓鼠紧紧抱成一团。 不管怎么说,扑在自己肩头的和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宫阙无奈扶额,硬撑起一个笑容,软软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大概,也许,aybe,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嘛?” 感觉她笑的有点吓人,宫婉柔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坐下,坐下,大家有话好好说。”宫阙笑的非常“核善”,导致两人瞬间消停地坐在自己位子上。 某位腹黑小孩满意地笑了笑,轻声开口道:“ok,fe,这只是一件小事大家不必惊慌,说错话什么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反而二姐姐这样很可爱的,所以,并不需要尴尬到哭出来。” 说着,她小手软软托着宫知意的脸颊,轻轻揉着。 嗯,手感还不错。 “真、真的?” 宫阙臻首轻点:“嗯,就是这样。” 某只哭包止住了泪水点了点头,抿唇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好,这边的解决了。 宫阙转头看向身边的徐苑,此刻她正缩在座位上,惶惶不安的样子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看着自己。 “迟迟,不气。”发现宫阙在看自己,徐苑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袖子轻声道,“母妃不是故意的。” 她这个样子,叫宫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没事。” “大家都吃饭。” 当然,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这饭吃的也不是个什么滋味。 宫阙可以称今天这顿饭是自己这辈子安排的事情中最大败笔!! 将两人送走后,方才还挥手笑着说“姐姐好走哦”的宫阙瞬间冷下脸来,朝着身旁的树就是猛猛一拳。 不知是不是因为练武体力有增长的缘故,树枝居然被震得晃动了两下。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转身,眼尾似乎拖出了实质性的红光。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年纪越小的越靠谱啊喂!” 某位小团子气的鼓起了肉乎乎的腮帮子,明明是斥责的话却毫无杀伤力,软的不行,就好像她在撒娇一样。 搞得所有人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气管里。 玉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可是公主,这咏絮宫当家的一直是您啊,况且那两位还是您的皇姐,我们也不好插手,所以……” 好,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 “也不知道夏竹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是我们之中最机敏的,要是她在……”春兰不知怎么忽地想起了还在大牢里受苦的夏竹,长长叹上一口气。 宫阙知她思人心切,更知这春、夏、秋、冬一条心,少了哪个都不行。 那就让她来算一算那件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想着,某个小团子开始摆弄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吓得面前四人还以为她撞邪了。 “后天。” 宫阙一张口吓了她们一跳。 看着三人受惊的模样,她很是无奈地扶额:“后天夏竹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所有的烦心事告一段落,该准备准备一个月后的事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 这……准吗? 不过就算是怀疑也没人敢说些什么,毕竟公主的话没人能反驳,没人敢反驳。 况且公主一向靠谱,平日里说的话应该也是有理有据,还是值得信一信的。 “散了散了,好好洗漱好好睡觉,然后好好干事,就这样。”宫阙无奈摆了摆手。 现在的她极度心累,累到恨不得一头扎被窝里睡死过去。 不是,在现代的时候,哪怕是当初照看御六家那六个小子也没这么累啊,真是……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打麻将,这么算下来这后宫怕不是乱成一锅粥? 果然,皇帝不仅精力旺盛,而且精力旺盛啊(?) …… 是夜。 刚洗漱完的宫阙原本在梳妆镜前梳头发,忽地窗边有黑影掠过,警觉如她,立马屏息静听。 “扣扣扣。” 有细小的敲窗户声,她还以为是苏景御又来了,带了几分欢喜地推开窗子。 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墨凛看着蔫了的小奶团子,知道不是他家殿下她有点失望,于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我家殿下让我来看看你,听说最近出现了一批没有组织的杀手,他担心你会被人暗杀叫我来看看你。”他说完这句,擦了擦鼻子,继续说道,“况且他也知道你最近这破事,怕打扰到你休息,就让我从宫外面买了点什么檀香,说让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点上。” “其他的话太多我也没记住,就这样。” 说着,他将手中一个红色的小铁盒递到宫阙面前。 她接过,打开盒子看了看,复又盖上,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些东西不便宜?多少钱?我拿给你。” “得得得。”墨凛赶紧撇了撇嘴,随性摆了摆手,“要是被我家殿下知道我要你的钱,恐怕我两只手都不能要了。” “行,就这样,你最近小心点,别让那帮人盯上。” 那帮人…… 宫阙心里纳罕道:除了她组织的长乐坊,又出现了哪批杀手? “对了,墨凛。”见面前人要走,她急急叫住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和殿下究竟是哪一派的人?叫什么?” 墨凛听她这般天真地发问,登时就笑了,抬手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看着面前小团子捂着额头的吃瘪样子,他笑意更甚:“这个可不是您能打听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你的。” 宫阙疑惑:“为什么?” “因为殿下说是早在很久前就有了一个故人,像你。不过我自打殿下出生就一直跟着殿下,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女故人,真是奇怪。” “这样啊。”宫阙微微颔首。 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寄托思念的替身,她第一反应竟不是悲伤难过。 相反,当认清楚自己在苏景御心中的地位后,她竟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和轻松感。 这样挺好的,至少她不用再因为利用那人而产生愧疚感,因为与此同时他也在需要着她。 这是再好不过的关系了。 “行,我知晓了,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回去。”宫阙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人才又补上一句,“若是殿下有什么难处你便来找我,如今咏絮宫也还算是富足,只要我能帮的上忙我一定会帮。” 毕竟还要借助他的势力扳倒皇后、刘瑾和丞相呢,现在自然是要好好“养”着。 都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他到时候能有用些。 想着,宫阙轻轻叹了口气。 就因为这口气,她又被墨凛谈了个脑瓜崩—— “小小孩子老叹什么气呢,每天开心一点,又不是活不起来。”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管宫阙是什么心情,直接一跃而上,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宫阙:我要是说我现在叹两口气是为了让你们日后少叹气,你信吗? …… 第一百二十章 还年轻,还能怀 宫阙的嘴跟开了光一样,果不其然,第三天夏竹就回来了。 宁嫔那边因为手下私自赌博和擅自动用巫蛊之术被降了位份。 按理来说,应该是要被杀头的,可她那位当尚书的老父亲老泪纵横、声泪俱下的激情表演博得了皇上同情,最终还是留她一命。 “这次的结果你很不甘?”看着时不时来自己这里遛弯的小恶魔,兰诗槐扶额。 这小家伙心黑的很,凡是惹了她的人她一定会睚眦必报。 此番宁嫔如此嚣张放肆却也只是被降妃位,闭门思过,想来这小魔鬼肯定心有不甘。 宫阙本来还在捧着手中的热茶发呆,听到她这么问只是抿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没有哦,我很满意。” 真的。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皇后,至于其他人,怎么发落受什么处罚一并不关她的事。 她可没那么多闲心看热闹。 某只小团子轻抿了一口热茶,觉得有些烫口,继续在手中捧着。 “对了,那些事您查的怎么样了?”她轻轻启唇,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像是在出神。 兰诗槐不屑冷笑:“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 “难不成,我要像当初那样?”宫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裂开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像极了残破的精致木偶。 她就那样看着兰诗槐,看的后者快要炸毛的时候才再次开口:“还是说,像当初的您那样?” 跪下?磕头?哭的快要断气? 还是…… 看着面前小魔鬼百分之二百的嘲讽笑脸,兰诗槐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气没地撒—— 赶紧把当年的人情还完赶紧让她滚,天天看见她这个老冤种自己就心烦!!! “哎呀,迟迟也不是什么魔鬼不是?”宫阙的目光忽地有神了起来,看着她微微笑,“只是日后姨娘若再有求于我可不能了。” “因为现在要找迟迟帮忙不便宜了嘛~” 说完,她还给了兰诗槐一个k,气的后者差点心梗。 她求她?她有什么好求她的?! 她现在是孩子也没了,夫君也被人抢走了,就剩个老爹老母在前朝,还不能与她有过密的交际,不然会被人以“前朝后宫相互勾连”的罪名构陷。 也许从进宫的那一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过。”宫阙眸子里的光忽然变得狡黠起来,将兰诗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如果您能帮忙破解金矿案的话,不禁您的父亲会被父皇重视,就连您也会被父皇重新宠爱。” “这笔交易,不亏?”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宛若浸了蜜的蛊:“对?” 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兰诗槐眼珠一转,直直对上她的目光,希望从她的眼睛中读懂一切:“为什么偏偏是我?” 宫阙嬉笑道:“因为我在你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暴露的嘛~” 自己能看见鬼的事她知道了,自己的本性她也知道了。 所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了。 兰诗槐狠狠咽了口口水,不吭声。 “嘿嘿~迟迟虽然不会是这后宫最可爱的小孩,但一定会是整个后宫中活的最久的小孩,您觉得呢?” 一时间,她竟不敢对上宫阙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她总觉得那双如墨双眸是个无底洞,会把人心神都吞噬掉。 兰诗槐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问了一个与刚才话题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年五岁了?” “是么?”宫阙戳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也许,不过没过生辰宴怎么能算是生日呢?” 况且就这样长不大挺好的,长大了虽然有些事做起来比较轻便,但难免会惹人怀疑。 小孩子多好,做什么都是孩童天真,做什么都是无心之举。 总会有大人来为其辩解。 兰诗槐怔怔地看着她,说道:“十年之后,你就会嫁人了,嫁人后再等上一年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呢? 宫阙笑而不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们这些宫里人的处境,你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做事畏手畏脚。”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恣意张扬。” 兰诗槐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下咒,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和怨恨,仿若怨气深重的鬼魂。 这样子,倒激起宫阙脆若银铃的笑声。 她笑了一会儿才敛住笑声,提醒面前人她这话有纰漏:“可姨娘却忘了,您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于我那时候还活着的基础之上啊。” “没准在那之前我若是觉得活着没意思先您一步而去,怎么办?” 她说着,又是笑了,声声笑得人打心底里透出凉意。 兰诗槐大惊:“你……” “没,开玩笑的。”宫阙脸上的笑意瞬间浅了许多,变脸速度之快叫人措手不及。 好在兰诗槐早就习惯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毕竟是疯子养大的女儿,疯一些也正常。 那人继续捧着热茶,像一只捧着松子的小松鼠,小脚在榻上晃啊晃的。 宫阙声音清浅,目光却是越发柔和下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坏到留下一堆烂摊子叫旁人给我收拾。” “所有的事,我自己做的自己扛。” 她一字一句,字字咬的轻,句句是承诺。 “谁管你?我也是为了我的前程才帮你的。”兰诗槐说着,朝她扔来一把瓜子,嫌弃到,“你蹭完吃蹭完喝赶紧走,真晦气。” 宫阙轻笑—— 这脾气,像谁呢? 哦,有点像顾不虞。 不过话说回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御六家的那些小屁孩了,正巧最近诸位姨娘都在忙着一个月后的宴会,她也算是偷了个闲。 改日去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姨娘你今年二十五了?”宫阙磕着瓜子看着兰诗槐。 嗯……还年轻,还能怀。 某只不想当最小的公主忽地打起了坏心眼。 况且让她得宠也不是件坏事,怎么说也是个熟人,总比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美人昭仪什么的得宠好? “怎么?”兰诗槐睨着眸子看向她,内心道:这小妮子素来古怪诡异的很,难不成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宫阙一笑,摆了摆手:“没什么,挺好的。” 兰诗槐觉得古怪,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却也没敢多问,只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 她笑得挺渗人的。 过不多时,茶也喝完了,瓜子也嗑完了,宫阙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碎屑,一下子跳下榻。 整理完衣裙后,她朝着某位将“嫌弃”二字差点打脸上的人挥了挥手,粲然一笑道:“姨娘再见~” 某位姨娘的脸更加皱巴巴的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长得过于温顺没有攻击力。 基本她不发疯的时候还是挺可爱,问题就是她发疯的时候就像个恶鬼,不把人拖进地狱不甘心的那种恶鬼。 等等,凳子上的是什么? “喂,你落东西了。”兰诗槐好心没好气地提醒道。 “嗯?”原本出屋的宫阙突然倒车回来,趴在门框后一瞧,恍然大悟道,“啊,这个是给姨娘的谢礼。” “就是个用桃花做的护手霜,关禁闭的时候无聊做出来的。” “姨娘要是没事的话迟迟就走了。” 说完,她也不等兰诗槐开口就溜走了。 看着手中的小物件,兰诗槐有些纳闷: 先前听说她又做桃花粥又做桃花糕的,这下又用桃花做了护手霜。 难不成她把宫里的桃花都摘秃了?! …… 第一百二十章 还年轻,还能怀 宫阙的嘴跟开了光一样,果不其然,第三天夏竹就回来了。 宁嫔那边因为手下私自赌博和擅自动用巫蛊之术被降了位份。 按理来说,应该是要被杀头的,可她那位当尚书的老父亲老泪纵横、声泪俱下的激情表演博得了皇上同情,最终还是留她一命。 “这次的结果你很不甘?”看着时不时来自己这里遛弯的小恶魔,兰诗槐扶额。 这小家伙心黑的很,凡是惹了她的人她一定会睚眦必报。 此番宁嫔如此嚣张放肆却也只是被降妃位,闭门思过,想来这小魔鬼肯定心有不甘。 宫阙本来还在捧着手中的热茶发呆,听到她这么问只是抿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没有哦,我很满意。” 真的。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皇后,至于其他人,怎么发落受什么处罚一并不关她的事。 她可没那么多闲心看热闹。 某只小团子轻抿了一口热茶,觉得有些烫口,继续在手中捧着。 “对了,那些事您查的怎么样了?”她轻轻启唇,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像是在出神。 兰诗槐不屑冷笑:“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 “难不成,我要像当初那样?”宫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裂开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像极了残破的精致木偶。 她就那样看着兰诗槐,看的后者快要炸毛的时候才再次开口:“还是说,像当初的您那样?” 跪下?磕头?哭的快要断气? 还是…… 看着面前小魔鬼百分之二百的嘲讽笑脸,兰诗槐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气没地撒—— 赶紧把当年的人情还完赶紧让她滚,天天看见她这个老冤种自己就心烦!!! “哎呀,迟迟也不是什么魔鬼不是?”宫阙的目光忽地有神了起来,看着她微微笑,“只是日后姨娘若再有求于我可不能了。” “因为现在要找迟迟帮忙不便宜了嘛~” 说完,她还给了兰诗槐一个k,气的后者差点心梗。 她求她?她有什么好求她的?! 她现在是孩子也没了,夫君也被人抢走了,就剩个老爹老母在前朝,还不能与她有过密的交际,不然会被人以“前朝后宫相互勾连”的罪名构陷。 也许从进宫的那一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过。”宫阙眸子里的光忽然变得狡黠起来,将兰诗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如果您能帮忙破解金矿案的话,不禁您的父亲会被父皇重视,就连您也会被父皇重新宠爱。” “这笔交易,不亏?”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宛若浸了蜜的蛊:“对?” 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兰诗槐眼珠一转,直直对上她的目光,希望从她的眼睛中读懂一切:“为什么偏偏是我?” 宫阙嬉笑道:“因为我在你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暴露的嘛~” 自己能看见鬼的事她知道了,自己的本性她也知道了。 所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了。 兰诗槐狠狠咽了口口水,不吭声。 “嘿嘿~迟迟虽然不会是这后宫最可爱的小孩,但一定会是整个后宫中活的最久的小孩,您觉得呢?” 一时间,她竟不敢对上宫阙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她总觉得那双如墨双眸是个无底洞,会把人心神都吞噬掉。 兰诗槐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问了一个与刚才话题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年五岁了?” “是么?”宫阙戳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也许,不过没过生辰宴怎么能算是生日呢?” 况且就这样长不大挺好的,长大了虽然有些事做起来比较轻便,但难免会惹人怀疑。 小孩子多好,做什么都是孩童天真,做什么都是无心之举。 总会有大人来为其辩解。 兰诗槐怔怔地看着她,说道:“十年之后,你就会嫁人了,嫁人后再等上一年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呢? 宫阙笑而不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们这些宫里人的处境,你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做事畏手畏脚。”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恣意张扬。” 兰诗槐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下咒,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和怨恨,仿若怨气深重的鬼魂。 这样子,倒激起宫阙脆若银铃的笑声。 她笑了一会儿才敛住笑声,提醒面前人她这话有纰漏:“可姨娘却忘了,您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于我那时候还活着的基础之上啊。” “没准在那之前我若是觉得活着没意思先您一步而去,怎么办?” 她说着,又是笑了,声声笑得人打心底里透出凉意。 兰诗槐大惊:“你……” “没,开玩笑的。”宫阙脸上的笑意瞬间浅了许多,变脸速度之快叫人措手不及。 好在兰诗槐早就习惯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毕竟是疯子养大的女儿,疯一些也正常。 那人继续捧着热茶,像一只捧着松子的小松鼠,小脚在榻上晃啊晃的。 宫阙声音清浅,目光却是越发柔和下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坏到留下一堆烂摊子叫旁人给我收拾。” “所有的事,我自己做的自己扛。” 她一字一句,字字咬的轻,句句是承诺。 “谁管你?我也是为了我的前程才帮你的。”兰诗槐说着,朝她扔来一把瓜子,嫌弃到,“你蹭完吃蹭完喝赶紧走,真晦气。” 宫阙轻笑—— 这脾气,像谁呢? 哦,有点像顾不虞。 不过话说回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御六家的那些小屁孩了,正巧最近诸位姨娘都在忙着一个月后的宴会,她也算是偷了个闲。 改日去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姨娘你今年二十五了?”宫阙磕着瓜子看着兰诗槐。 嗯……还年轻,还能怀。 某只不想当最小的公主忽地打起了坏心眼。 况且让她得宠也不是件坏事,怎么说也是个熟人,总比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美人昭仪什么的得宠好? “怎么?”兰诗槐睨着眸子看向她,内心道:这小妮子素来古怪诡异的很,难不成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宫阙一笑,摆了摆手:“没什么,挺好的。” 兰诗槐觉得古怪,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却也没敢多问,只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 她笑得挺渗人的。 过不多时,茶也喝完了,瓜子也嗑完了,宫阙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碎屑,一下子跳下榻。 整理完衣裙后,她朝着某位将“嫌弃”二字差点打脸上的人挥了挥手,粲然一笑道:“姨娘再见~” 某位姨娘的脸更加皱巴巴的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长得过于温顺没有攻击力。 基本她不发疯的时候还是挺可爱,问题就是她发疯的时候就像个恶鬼,不把人拖进地狱不甘心的那种恶鬼。 等等,凳子上的是什么? “喂,你落东西了。”兰诗槐好心没好气地提醒道。 “嗯?”原本出屋的宫阙突然倒车回来,趴在门框后一瞧,恍然大悟道,“啊,这个是给姨娘的谢礼。” “就是个用桃花做的护手霜,关禁闭的时候无聊做出来的。” “姨娘要是没事的话迟迟就走了。” 说完,她也不等兰诗槐开口就溜走了。 看着手中的小物件,兰诗槐有些纳闷: 先前听说她又做桃花粥又做桃花糕的,这下又用桃花做了护手霜。 难不成她把宫里的桃花都摘秃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喝药 宫阙蹦蹦跳跳地出了银月殿,转身就来到了顾不虞的天机阁。 听见有人在敲门,原本在清修静心的他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哐当” 面前的门被人粗暴地打开,宫阙看着一脸火气的顾不虞,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那人低头,用一双“盲眼”看着她,良久才将黑得能滴墨的脸缓和了一些,但一开口还是一股火药味:“我当是谁呢?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早就习惯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宫阙歪了歪脑袋,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漂亮话,一开口就搞得顾不虞没话说: “想你了,来看看。” 顾不虞:“……” 你知道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会怎么样么? 估计明天皇宫里的头条新闻就是: 震惊!天机阁顾不虞天师居然被幼崽公主爱慕,两个人进入天机阁酱酱酿酿…… “额……不至于?”宫阙与御六家的人心脉相通,自然知道顾不虞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抽了抽嘴角,“我就是觉得好久没有来了,所以才来看看。” “听说你最近在清修静心,静的怎么样?” 顾不虞:“在你叩门之前我修的挺好。” 宫阙狐疑:“你确定?”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火气还是那么大?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之前算了一卦,这次番邦觐见,没准你会遇见魏飞舟。”顾不虞补充道。 宫阙:“哎?你之前没说过啊。” 顾不虞:“你之前也没问我啊。” “我……”宫阙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面前的门被人“砰”地关上。 关的死死的,就好像她是什么会带来灾祸的灾星一样。 宫阙不解:莫? 我怎么记得他爹脾气可好了呢?怎么儿子脾气这么差?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宫阙转身朝着慕容明钰的太医院走去。 她来的时候慕容还在研磨药物,见她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迎接。 “公主。”慕容朝着她一礼后,才带着一丝紧张才问道,“公主可是哪里1不舒服,怎么想着来太医院了?” 他的声音永远温和有礼,对待宫阙更是如此。 林霁尘曾打趣他,说他像个男妈妈。 “呃……”宫阙一时语塞,面对他的着急先是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想着来看看你,看你这里是不是缺了什么。” 听到这里,慕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露出些许笑容:“公主无需担心慕容,这里一切都好,倒是公主要仔细身子。” 前些日子他听说宫阙昏了过去,担心的要命,要不是太医院那时候有其他的事情,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她床头亲自照顾。 “哦对了,我前些日子也听说宴会上要让太医院和御膳房联手做些药膳,你可有头绪了?”宫阙忽地想到了这茬。 慕容浅笑:“还好,做来做去也不过是那些东西,不过是把它们精细包装一下,跟商业包装一个套路。” “这样啊……”宫阙觉得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慕容你这里有败火的药么?” “有的,公主想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顾不虞最近火气太大,给他搞点药败败火。” 听到这里,慕容忽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小脑袋,温声道:“他自来如此,这东西,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的。” 好。 宫阙无奈一摊手。 “不过慕容最近新煎了一副药,公主……”慕容笑着拿出了早就包好的药,伸手递给宫阙。 此时此刻,他和善的笑容在宫阙眼中变得逐渐“核善”起来,与黑心大夫并无两样。 “这、这、这我就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宫阙硬着头皮假装自己根本不是因为怕喝药而拒绝他。 但慕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她那些小花花肠子他又怎能摸不清? “公主记得要天天喝哦,这副身子到现在都没有调理好,您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面对慕容的“质问”宫阙有些心虚—— 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作息不规律? 不过也就是熬夜看书,偶尔不想吃饭,就算吃了时间也不规律,顺便每天忙活点事情而已。 好像,也没什么?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 “公主,那时候是那时候。”慕容压低了声音好声劝道,“如果那时候您是个凡人的话估计就猝死了。” 宫阙:“……” 我不信我不听!那个时候好歹还有动画片看,现在看个啥啊? 她莫名其妙被揪到这个时空,每天为了活着拼死拼活结果时不时地就被关禁闭,每天哄孩子,搞得现在咏絮宫没了她就活不起了一样。 她图个啥啊?! 某位神女大人突然一股委屈冲上心头,当年被凡人叫嚣着要杀了她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委屈,现在她恨不得一头扎进池塘不出来。 面对来自一万岁的委屈,某几千岁发出了不成熟的安慰:“没事的,人这一辈子很短的,忍忍就过去了。” 宫阙: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但不管这话怪不怪,她这药肯定是逃不了了。 “好。”某只小团子败下阵来,接过慕容的药乖乖塞进袖子里,“一日一次?” 慕容微笑着伸出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一日两次。” 宫阙:“……” ……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宫阙面对着桌子上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发愁。 这味道苦的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而徐苑就坐在她面前监督她喝药。 鬼知道慕容刚才把她送回来后,为什么又要找徐苑来监督她喝药。 呵,她是那种不会好好喝药的人么?! 对,她就是!!! 某只小团子将装满药的碗朝着徐苑推了推:“要不,你先喝一口看看?” 徐苑虽然疯,但她不傻,看着宫阙皱巴巴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味道,于是又将药推回宫阙面前:“迟迟,乖乖喝药。” 宫阙的脸更加皱巴巴了。 “我可以偷偷倒掉么?” “不行的。” “我觉得夏竹回来之后身子就不太好,要不这药给她补补身子?” “药,迟迟的,喝掉。” 宫阙看着面前散发着苦味的药,内心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再一抬头看着徐苑认真的神情,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境遇。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乖乖喝药,只是喝药时的表情一言难尽,就好像要赴死一般。 “yue——”宫阙一口气喝完后情不自禁地呕了一下,还好她反应快,小手死死地捂着嘴,没吐出来。 她素来喜欢吃甜食,乍一喝这么苦的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苦水里泡着,硬生生的难受。 某位好心人士赶紧递过来一杯水,来到她旁边为她拍着后背:“迟迟,不难受。” 宫阙一双鹿眸水汪汪的,好像要哭出来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狠狠吸了两下鼻涕,粲然一笑:“还好还好,可以忍过去。” 不过就是生理不适,也没什么的。 徐苑还是很担心她,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迟迟不哭哦,不哭不哭……” 宫阙: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没哭。 眼睛里这东西好像叫生理泪水,不是她想让它出来的。 不过嘛…… 宫阙欣然抱住了徐苑,笑了下—— 被人抱着的感觉倒是蛮好的。 总之,就让前些天的事就那样过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凭什么清醒着的自己要一直耿耿于怀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喝药 宫阙蹦蹦跳跳地出了银月殿,转身就来到了顾不虞的天机阁。 听见有人在敲门,原本在清修静心的他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哐当” 面前的门被人粗暴地打开,宫阙看着一脸火气的顾不虞,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那人低头,用一双“盲眼”看着她,良久才将黑得能滴墨的脸缓和了一些,但一开口还是一股火药味:“我当是谁呢?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早就习惯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宫阙歪了歪脑袋,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漂亮话,一开口就搞得顾不虞没话说: “想你了,来看看。” 顾不虞:“……” 你知道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会怎么样么? 估计明天皇宫里的头条新闻就是: 震惊!天机阁顾不虞天师居然被幼崽公主爱慕,两个人进入天机阁酱酱酿酿…… “额……不至于?”宫阙与御六家的人心脉相通,自然知道顾不虞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抽了抽嘴角,“我就是觉得好久没有来了,所以才来看看。” “听说你最近在清修静心,静的怎么样?” 顾不虞:“在你叩门之前我修的挺好。” 宫阙狐疑:“你确定?”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火气还是那么大?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之前算了一卦,这次番邦觐见,没准你会遇见魏飞舟。”顾不虞补充道。 宫阙:“哎?你之前没说过啊。” 顾不虞:“你之前也没问我啊。” “我……”宫阙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面前的门被人“砰”地关上。 关的死死的,就好像她是什么会带来灾祸的灾星一样。 宫阙不解:莫? 我怎么记得他爹脾气可好了呢?怎么儿子脾气这么差?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宫阙转身朝着慕容明钰的太医院走去。 她来的时候慕容还在研磨药物,见她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迎接。 “公主。”慕容朝着她一礼后,才带着一丝紧张才问道,“公主可是哪里1不舒服,怎么想着来太医院了?” 他的声音永远温和有礼,对待宫阙更是如此。 林霁尘曾打趣他,说他像个男妈妈。 “呃……”宫阙一时语塞,面对他的着急先是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想着来看看你,看你这里是不是缺了什么。” 听到这里,慕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露出些许笑容:“公主无需担心慕容,这里一切都好,倒是公主要仔细身子。” 前些日子他听说宫阙昏了过去,担心的要命,要不是太医院那时候有其他的事情,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她床头亲自照顾。 “哦对了,我前些日子也听说宴会上要让太医院和御膳房联手做些药膳,你可有头绪了?”宫阙忽地想到了这茬。 慕容浅笑:“还好,做来做去也不过是那些东西,不过是把它们精细包装一下,跟商业包装一个套路。” “这样啊……”宫阙觉得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慕容你这里有败火的药么?” “有的,公主想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顾不虞最近火气太大,给他搞点药败败火。” 听到这里,慕容忽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小脑袋,温声道:“他自来如此,这东西,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的。” 好。 宫阙无奈一摊手。 “不过慕容最近新煎了一副药,公主……”慕容笑着拿出了早就包好的药,伸手递给宫阙。 此时此刻,他和善的笑容在宫阙眼中变得逐渐“核善”起来,与黑心大夫并无两样。 “这、这、这我就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宫阙硬着头皮假装自己根本不是因为怕喝药而拒绝他。 但慕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她那些小花花肠子他又怎能摸不清? “公主记得要天天喝哦,这副身子到现在都没有调理好,您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面对慕容的“质问”宫阙有些心虚—— 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作息不规律? 不过也就是熬夜看书,偶尔不想吃饭,就算吃了时间也不规律,顺便每天忙活点事情而已。 好像,也没什么?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 “公主,那时候是那时候。”慕容压低了声音好声劝道,“如果那时候您是个凡人的话估计就猝死了。” 宫阙:“……” 我不信我不听!那个时候好歹还有动画片看,现在看个啥啊? 她莫名其妙被揪到这个时空,每天为了活着拼死拼活结果时不时地就被关禁闭,每天哄孩子,搞得现在咏絮宫没了她就活不起了一样。 她图个啥啊?! 某位神女大人突然一股委屈冲上心头,当年被凡人叫嚣着要杀了她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委屈,现在她恨不得一头扎进池塘不出来。 面对来自一万岁的委屈,某几千岁发出了不成熟的安慰:“没事的,人这一辈子很短的,忍忍就过去了。” 宫阙: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但不管这话怪不怪,她这药肯定是逃不了了。 “好。”某只小团子败下阵来,接过慕容的药乖乖塞进袖子里,“一日一次?” 慕容微笑着伸出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一日两次。” 宫阙:“……” ……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宫阙面对着桌子上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发愁。 这味道苦的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而徐苑就坐在她面前监督她喝药。 鬼知道慕容刚才把她送回来后,为什么又要找徐苑来监督她喝药。 呵,她是那种不会好好喝药的人么?! 对,她就是!!! 某只小团子将装满药的碗朝着徐苑推了推:“要不,你先喝一口看看?” 徐苑虽然疯,但她不傻,看着宫阙皱巴巴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味道,于是又将药推回宫阙面前:“迟迟,乖乖喝药。” 宫阙的脸更加皱巴巴了。 “我可以偷偷倒掉么?” “不行的。” “我觉得夏竹回来之后身子就不太好,要不这药给她补补身子?” “药,迟迟的,喝掉。” 宫阙看着面前散发着苦味的药,内心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再一抬头看着徐苑认真的神情,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境遇。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乖乖喝药,只是喝药时的表情一言难尽,就好像要赴死一般。 “yue——”宫阙一口气喝完后情不自禁地呕了一下,还好她反应快,小手死死地捂着嘴,没吐出来。 她素来喜欢吃甜食,乍一喝这么苦的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苦水里泡着,硬生生的难受。 某位好心人士赶紧递过来一杯水,来到她旁边为她拍着后背:“迟迟,不难受。” 宫阙一双鹿眸水汪汪的,好像要哭出来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狠狠吸了两下鼻涕,粲然一笑:“还好还好,可以忍过去。” 不过就是生理不适,也没什么的。 徐苑还是很担心她,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迟迟不哭哦,不哭不哭……” 宫阙: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没哭。 眼睛里这东西好像叫生理泪水,不是她想让它出来的。 不过嘛…… 宫阙欣然抱住了徐苑,笑了下—— 被人抱着的感觉倒是蛮好的。 总之,就让前些天的事就那样过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凭什么清醒着的自己要一直耿耿于怀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离原上谱 又平淡了好些时日,才算真正迎来了番邦的人。 在这之前宫阙可谓是闲得慌,找谁谁都不在,找谁谁都在忙,蓝昭又因为师门那边出了点事飞速赶回去了。 好像这宫中只有她闲着一般。 大殿上,宫阙托腮坐在桌边,看着一众胡人美姬纷纷起舞只觉得甚是无趣,目光四处乱飘,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日宴会重要非常,徐苑自然是不可能来参宴的。 至于身份低微的宫女也只许带一个听话温顺懂礼的,按理来说,咏絮宫中的冬梅再合适不过,但她毕竟不是宫阙的心腹。 想了半天,还是带了玉儿来。 偌大个殿上人人“抱”成一团,独她一人伶仃着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群臣子一群妃的场面还真是壮观啊,反观番邦皇子和使节就显得很单薄。 嗯?为什么那个喜欢勾股和函数的皇子一直用纱掩面,他不闷么? 真奇怪啊…… 宫阙换了只手托腮,转头去看皇帝,那人也是神色淡淡的,看着台下的一众美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把那些的才艺表演挨过去,又轮到使节说一些漂亮话。 至于说的什么,宫阙是一概没听进去,她一直在想宫知意说的那些话。 勾股定理,三角函数,导数…… 那这次会不会再来点真假命题什么的? 她这个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文盲半文盲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些数字游戏她不太会,但可以陪他们玩玩。 想着,宫阙弯了弯唇角,看向那位金发碧眼的异域王子。 不知道这个异世界的番邦语她能不能听得懂。 她忧心忡忡地想道。 结果那人一开口问好她就懵了—— 这不就是法语么? 那位所谓的王子不会就是魏飞舟? 毕竟那人是中法混血,虽说实在中国长大,平时交流也是用的中文,但毕竟母亲是法国人会法语也不奇怪。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位王子身上,许是目光太过炙热,惹得那人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她一下。 在感受到那人目光看过来的瞬间,宫阙用团扇掩住了自己的小脸。 是公主么? 感觉有些熟悉,那人略略笑了下,收回目光,直视着高坐上的宫麟,笑: “听闻玄月国人才众多,上次本王子出的题目竟无人能答,不知这次是否能有人答出呢?” 大殿上瞬间悄无声息,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 知道他又要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题目,宫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上次就没有人能答出来,估计这次也是。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来败他国威的? 一旁的使节听说自家王子又要出些奇奇怪怪的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自从王子九岁落水之后就一直沉溺于发明些小物件设计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尤其是成年之后,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些怪题。 别说是玄月国,就连他们本国人想解出一道都需要用上一两年。 真是不知道王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而某位王子早已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这些问题只有现代人能快速解答出来,这样他就不难找出御六家其他的那些少主和神女大人了。 当然,林霁尘那个草包肯定解不出来,所以也不指望找到他了。 (林霁尘:你礼貌么?) 说着,他将早已写好的题目奉上。 皇帝看着上面一堆希腊字母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实不相瞒,他好像都看不懂这些符号。 “这……便让百官传阅观看。”说着,他将题目递给了刘瑾。 后者赶紧麻利地递给百官传阅。 宫阙只见着众人看完题后眉头不展,思索了许久后只能摇头递给下一位。 看这样,这题不简单啊。 宫阙也在内心默默捏了把汗,她生怕自己算不出来。 就这样一人传一人,一人摇头又给了下一人,等了许久才快传到宫阙这里。 她刚想伸手去接,结果身旁的宫正卿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递给了宫子期。 “我……”宫阙原本伸出的手僵硬的留在了半空。 有些尴尬,她默默地缩回了手。 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宫正卿嗤笑道:“就你?连书都没读过的小丫头能算出什么来?还想看题,真是不自量力!” 说完,他恶狠狠瞪了宫阙一眼后才回到座位上。 这…… 宫阙哑然失笑:怎么感觉他这么幼稚呢? 看见宫阙尴尬的微笑,宫子期在内心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题目递回给宫阙。 “迟迟别听他的,左右大家都解不出来,看一眼又不会耽误时间。” 见他说的义正言辞又不失些嘲讽的意味,宫阙笑着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用软乎乎的气音说道:“谢谢四皇兄。” 旋即,低头看着纸团上的题目—— “如图所示为足够长斜面,其倾角为θ=37°,一质量=10kg物体……” 嘶…… 这不是高中物理题么? 怪不得那些都解不出来,这一堆字母谁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番邦王子真是有意思。 大概记住了题干,宫阙将题目又还给了宫子期,还不忘撒娇般地道谢:“谢谢~” 由于她笑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搞得宫子期觉得自己的心被小鹿撞了一下,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无事。” 没有太在乎他的反应,宫阙低下头,软乎乎的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果然,太久不做题脑子都有些僵化了。 宫阙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这题传到最后,只有几人拿起笔墨使劲地研究着上面的图案和题目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反正也知道不会有人能得出正确结果,那就看看其他人错的有多离谱,这样他们还能有点乐子看。 老乐子人了。 “啊这样啊……”宫阙草草收笔,好整以暇地同各位大臣一起当乐子人。 “你在那里算来算去做什么呢?”宫正卿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能算出来什么?小东西还没我膝盖高就敢在那里幻想着能解题。”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宫阙只是低头默默听他数落,闭口不言。 某女内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我说,这种宴会叫你来就是降低档次,你一个疯子的女儿怎么能上的了台面?” “还想要丢人现眼,不知羞耻!!” 宫阙:我忍,我不能一拳一个小孩子,更不能在这种大场面活吞小孩。 “你这种人就应该……” 还没等他说完,身旁的宫女见番邦王子走近赶紧捂住他的嘴,好心提醒道:“六皇子慎言。” 宫正卿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说些什么。 某王子走近,带着几分笑,问道:“我见两位刚才探讨的激烈,想必定是有了答案?” 说着,他朝着宫正卿躬身说道:“不知道您得出的答案是多少呢?” “这……这……”宫正卿被这么一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哪里知道这破题的鬼答案是什么? 他刚才光顾着和宫阙说话了,哪里有空去算题?! 想到这里,宫正卿又是狠狠瞪了宫阙一眼,那目光好像刀子要把她剁成肉馅。 这人不中用。 宫阙早就明白这个事实,兀自站起身来小声说道:“嗯……如果迟迟没有算错的话,是μ=025?” 她居然能答出来? 她是谁?不会是好兄弟穿越成萝莉了?! 番邦王子也就是魏飞舟被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汉子变萝莉的情节不要太离谱! 他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不知公主叫什么?” “宫阙。” 魏飞舟:!!! 居然是神女?! 这波直接是老奶奶成萝莉,比离谱更离谱,简直离离原上谱!!!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离原上谱 又平淡了好些时日,才算真正迎来了番邦的人。 在这之前宫阙可谓是闲得慌,找谁谁都不在,找谁谁都在忙,蓝昭又因为师门那边出了点事飞速赶回去了。 好像这宫中只有她闲着一般。 大殿上,宫阙托腮坐在桌边,看着一众胡人美姬纷纷起舞只觉得甚是无趣,目光四处乱飘,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日宴会重要非常,徐苑自然是不可能来参宴的。 至于身份低微的宫女也只许带一个听话温顺懂礼的,按理来说,咏絮宫中的冬梅再合适不过,但她毕竟不是宫阙的心腹。 想了半天,还是带了玉儿来。 偌大个殿上人人“抱”成一团,独她一人伶仃着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群臣子一群妃的场面还真是壮观啊,反观番邦皇子和使节就显得很单薄。 嗯?为什么那个喜欢勾股和函数的皇子一直用纱掩面,他不闷么? 真奇怪啊…… 宫阙换了只手托腮,转头去看皇帝,那人也是神色淡淡的,看着台下的一众美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把那些的才艺表演挨过去,又轮到使节说一些漂亮话。 至于说的什么,宫阙是一概没听进去,她一直在想宫知意说的那些话。 勾股定理,三角函数,导数…… 那这次会不会再来点真假命题什么的? 她这个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文盲半文盲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些数字游戏她不太会,但可以陪他们玩玩。 想着,宫阙弯了弯唇角,看向那位金发碧眼的异域王子。 不知道这个异世界的番邦语她能不能听得懂。 她忧心忡忡地想道。 结果那人一开口问好她就懵了—— 这不就是法语么? 那位所谓的王子不会就是魏飞舟? 毕竟那人是中法混血,虽说实在中国长大,平时交流也是用的中文,但毕竟母亲是法国人会法语也不奇怪。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位王子身上,许是目光太过炙热,惹得那人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她一下。 在感受到那人目光看过来的瞬间,宫阙用团扇掩住了自己的小脸。 是公主么? 感觉有些熟悉,那人略略笑了下,收回目光,直视着高坐上的宫麟,笑: “听闻玄月国人才众多,上次本王子出的题目竟无人能答,不知这次是否能有人答出呢?” 大殿上瞬间悄无声息,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 知道他又要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题目,宫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上次就没有人能答出来,估计这次也是。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来败他国威的? 一旁的使节听说自家王子又要出些奇奇怪怪的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自从王子九岁落水之后就一直沉溺于发明些小物件设计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尤其是成年之后,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些怪题。 别说是玄月国,就连他们本国人想解出一道都需要用上一两年。 真是不知道王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而某位王子早已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这些问题只有现代人能快速解答出来,这样他就不难找出御六家其他的那些少主和神女大人了。 当然,林霁尘那个草包肯定解不出来,所以也不指望找到他了。 (林霁尘:你礼貌么?) 说着,他将早已写好的题目奉上。 皇帝看着上面一堆希腊字母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实不相瞒,他好像都看不懂这些符号。 “这……便让百官传阅观看。”说着,他将题目递给了刘瑾。 后者赶紧麻利地递给百官传阅。 宫阙只见着众人看完题后眉头不展,思索了许久后只能摇头递给下一位。 看这样,这题不简单啊。 宫阙也在内心默默捏了把汗,她生怕自己算不出来。 就这样一人传一人,一人摇头又给了下一人,等了许久才快传到宫阙这里。 她刚想伸手去接,结果身旁的宫正卿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递给了宫子期。 “我……”宫阙原本伸出的手僵硬的留在了半空。 有些尴尬,她默默地缩回了手。 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宫正卿嗤笑道:“就你?连书都没读过的小丫头能算出什么来?还想看题,真是不自量力!” 说完,他恶狠狠瞪了宫阙一眼后才回到座位上。 这…… 宫阙哑然失笑:怎么感觉他这么幼稚呢? 看见宫阙尴尬的微笑,宫子期在内心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题目递回给宫阙。 “迟迟别听他的,左右大家都解不出来,看一眼又不会耽误时间。” 见他说的义正言辞又不失些嘲讽的意味,宫阙笑着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用软乎乎的气音说道:“谢谢四皇兄。” 旋即,低头看着纸团上的题目—— “如图所示为足够长斜面,其倾角为θ=37°,一质量=10kg物体……” 嘶…… 这不是高中物理题么? 怪不得那些都解不出来,这一堆字母谁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番邦王子真是有意思。 大概记住了题干,宫阙将题目又还给了宫子期,还不忘撒娇般地道谢:“谢谢~” 由于她笑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搞得宫子期觉得自己的心被小鹿撞了一下,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无事。” 没有太在乎他的反应,宫阙低下头,软乎乎的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果然,太久不做题脑子都有些僵化了。 宫阙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这题传到最后,只有几人拿起笔墨使劲地研究着上面的图案和题目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反正也知道不会有人能得出正确结果,那就看看其他人错的有多离谱,这样他们还能有点乐子看。 老乐子人了。 “啊这样啊……”宫阙草草收笔,好整以暇地同各位大臣一起当乐子人。 “你在那里算来算去做什么呢?”宫正卿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能算出来什么?小东西还没我膝盖高就敢在那里幻想着能解题。”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宫阙只是低头默默听他数落,闭口不言。 某女内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我说,这种宴会叫你来就是降低档次,你一个疯子的女儿怎么能上的了台面?” “还想要丢人现眼,不知羞耻!!” 宫阙:我忍,我不能一拳一个小孩子,更不能在这种大场面活吞小孩。 “你这种人就应该……” 还没等他说完,身旁的宫女见番邦王子走近赶紧捂住他的嘴,好心提醒道:“六皇子慎言。” 宫正卿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说些什么。 某王子走近,带着几分笑,问道:“我见两位刚才探讨的激烈,想必定是有了答案?” 说着,他朝着宫正卿躬身说道:“不知道您得出的答案是多少呢?” “这……这……”宫正卿被这么一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哪里知道这破题的鬼答案是什么? 他刚才光顾着和宫阙说话了,哪里有空去算题?! 想到这里,宫正卿又是狠狠瞪了宫阙一眼,那目光好像刀子要把她剁成肉馅。 这人不中用。 宫阙早就明白这个事实,兀自站起身来小声说道:“嗯……如果迟迟没有算错的话,是μ=025?” 她居然能答出来? 她是谁?不会是好兄弟穿越成萝莉了?! 番邦王子也就是魏飞舟被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汉子变萝莉的情节不要太离谱! 他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不知公主叫什么?” “宫阙。” 魏飞舟:!!! 居然是神女?! 这波直接是老奶奶成萝莉,比离谱更离谱,简直离离原上谱!!!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穿越 宴会结束。 御六家的人重聚一堂,相看是越看越顺眼。 “所以,到底该怎么回去?”魏飞舟看向面前的六人,愁的不行。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里活了二十年了! 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连电都没有! 再这么憋下去他就真的疯了!! 对于急切的魏飞舟,顾不虞发出了暴躁的声音:“你以为我们不想回去吗?谁想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啊!” “连个淋浴都没有,你知道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么?!” 林霁尘:“也许,是在温泉里过得?” 顾不虞:“说的真好,下次把嘴缝上!” “其实……”宫阙低眉,目光凝聚在不知名的某处,“我觉得之前来时是因为我与御六家相聚所产生的的能量太大,导致时空被割裂。” “但如今,我法力低微,看起来很难回去了。” 四周顿时哀嚎声一片。 “不如,我等表现得刚烈一点?向苍天证道?”沈慕淡淡道,“在沈家,表现忠心的话,就会去向主子证道。” 林霁尘眉头一挑:“比如?” “以死明志!” 沈慕说的笃定,顺便还抽出腰间的佩刀,打算以死明志。 “倒也不必如此刚烈。”慕容浅笑,缓缓按住了沈慕的手,示意他不要做傻事。 见众人神色紧张,宫阙抬眸,扫过每个人的脸,缓缓开口:“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众人:“?” 在你们家族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被我下了血契。”说到这里,宫阙顿了顿,半晌才又开口,“若我们七人血脉相连,凝结神识,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魏飞舟瞬间撸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迫不及待道::“快快快,抽我的,这地方我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别急。”宫阙缓缓拿出一个瓷白玉碗,推到他面前,“来,一人一碗。” 众人:“?!!!” 这个法子真的不是在搞笑吗! 一人一碗是什么情况啊喂!!! 就在其他五人还在怀疑这个法子的真实度的时候,慕容已然抽出沈慕的佩剑,朝着腕处狠狠一割。 霎时间,鲜血如注,源源不断地从那一条深深的红线中流出,落进了白玉碗中。 红白分明,煞是夺目。 林霁尘、叶亭、魏飞舟表示很敢,并且默默竖出了大拇指: 真汉子!你真是这个!! “主子所命,沈慕定当遵从。” 说罢,沈慕接过佩剑,也是照着手腕狠狠一割。 其余几位:虽然、但是,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为什么现在这个场面看起来那么像邪教组织传销啊喂!!! “罢了,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又不是什么身穿,怕什么?” 顾不虞有些烦躁,一伸手,沈慕便乖乖把剑递给他。 “没偏?”顾不虞下意识地问了句。 他眼睛看不见,若是偏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林霁尘抬头瞅了瞅:“还行,没偏。” 就这样,几个人纷至沓来,一个接一个地割手腕,仿佛中了邪一样。 “啊,到我了。”宫阙挑起好看的眉眼,拿着小刀漫不经心地放在白皙如羊脂玉的手腕上。 “迟迟、你在做什么?”身后,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只是一个好奇,一个严厉罢了。 “这个么……”宫阙在手腕上狠狠一割,看的身后两人心惊肉跳。 她缓缓转身,身后突然被撕开了金色的裂缝,御六家与她的血液被缓缓吸入其中。 宫阙看着身后的父皇母妃,忽地一笑,摆了摆手道:“父皇,母妃,再见啦~” “我不在的日子里,记得好好保重哦!” “再见!” 等等,这并不是什么结束? 宫阙看着面前的一大家子,非常郁闷地往口中塞了一大勺冰淇淋。 嘶,好凉,牙疼! “所以,你们是怎么跟我一起回来的?”看着后宫中的众人,宫阙一张好看的小脸皱巴巴的。 “这,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公主。”玉儿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宫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脸上的小奶膘,眼睛里几乎要冒星星,“公主,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好看到玉儿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 “呃……”宫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她毕竟不是宫迟迟,怎么可能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就是,皇妹,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里居然这么好看,嗯,不愧是我宫敛意的妹妹!”某位自恋狂如是说道。 然后,他就被宫婉柔狠狠打了一个爆栗:“什么你的妹妹,迟迟分明是大家的!” “对,大家的!三哥你不可以独占!” …… 就在众人吵成一团的时候,宫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响,乱的不行,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等等,那个……神女大人?” 耳畔,一个怯懦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宫阙心中颤了一记,回头去望。 只见一位少女于她身后伫立,言笑晏晏的脸庞让她格外熟悉。 “神女大人好。”少女微笑着伸出手,“我叫宫迟迟,很高兴您能帮助我。”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穿越 宴会结束。 御六家的人重聚一堂,相看是越看越顺眼。 “所以,到底该怎么回去?”魏飞舟看向面前的六人,愁的不行。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里活了二十年了! 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连电都没有! 再这么憋下去他就真的疯了!! 对于急切的魏飞舟,顾不虞发出了暴躁的声音:“你以为我们不想回去吗?谁想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啊!” “连个淋浴都没有,你知道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么?!” 林霁尘:“也许,是在温泉里过得?” 顾不虞:“说的真好,下次把嘴缝上!” “其实……”宫阙低眉,目光凝聚在不知名的某处,“我觉得之前来时是因为我与御六家相聚所产生的的能量太大,导致时空被割裂。” “但如今,我法力低微,看起来很难回去了。” 四周顿时哀嚎声一片。 “不如,我等表现得刚烈一点?向苍天证道?”沈慕淡淡道,“在沈家,表现忠心的话,就会去向主子证道。” 林霁尘眉头一挑:“比如?” “以死明志!” 沈慕说的笃定,顺便还抽出腰间的佩刀,打算以死明志。 “倒也不必如此刚烈。”慕容浅笑,缓缓按住了沈慕的手,示意他不要做傻事。 见众人神色紧张,宫阙抬眸,扫过每个人的脸,缓缓开口:“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众人:“?” 在你们家族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被我下了血契。”说到这里,宫阙顿了顿,半晌才又开口,“若我们七人血脉相连,凝结神识,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魏飞舟瞬间撸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迫不及待道::“快快快,抽我的,这地方我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别急。”宫阙缓缓拿出一个瓷白玉碗,推到他面前,“来,一人一碗。” 众人:“?!!!” 这个法子真的不是在搞笑吗! 一人一碗是什么情况啊喂!!! 就在其他五人还在怀疑这个法子的真实度的时候,慕容已然抽出沈慕的佩剑,朝着腕处狠狠一割。 霎时间,鲜血如注,源源不断地从那一条深深的红线中流出,落进了白玉碗中。 红白分明,煞是夺目。 林霁尘、叶亭、魏飞舟表示很敢,并且默默竖出了大拇指: 真汉子!你真是这个!! “主子所命,沈慕定当遵从。” 说罢,沈慕接过佩剑,也是照着手腕狠狠一割。 其余几位:虽然、但是,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为什么现在这个场面看起来那么像邪教组织传销啊喂!!! “罢了,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又不是什么身穿,怕什么?” 顾不虞有些烦躁,一伸手,沈慕便乖乖把剑递给他。 “没偏?”顾不虞下意识地问了句。 他眼睛看不见,若是偏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林霁尘抬头瞅了瞅:“还行,没偏。” 就这样,几个人纷至沓来,一个接一个地割手腕,仿佛中了邪一样。 “啊,到我了。”宫阙挑起好看的眉眼,拿着小刀漫不经心地放在白皙如羊脂玉的手腕上。 “迟迟、你在做什么?”身后,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只是一个好奇,一个严厉罢了。 “这个么……”宫阙在手腕上狠狠一割,看的身后两人心惊肉跳。 她缓缓转身,身后突然被撕开了金色的裂缝,御六家与她的血液被缓缓吸入其中。 宫阙看着身后的父皇母妃,忽地一笑,摆了摆手道:“父皇,母妃,再见啦~” “我不在的日子里,记得好好保重哦!” “再见!” 等等,这并不是什么结束? 宫阙看着面前的一大家子,非常郁闷地往口中塞了一大勺冰淇淋。 嘶,好凉,牙疼! “所以,你们是怎么跟我一起回来的?”看着后宫中的众人,宫阙一张好看的小脸皱巴巴的。 “这,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公主。”玉儿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宫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脸上的小奶膘,眼睛里几乎要冒星星,“公主,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好看到玉儿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 “呃……”宫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她毕竟不是宫迟迟,怎么可能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就是,皇妹,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里居然这么好看,嗯,不愧是我宫敛意的妹妹!”某位自恋狂如是说道。 然后,他就被宫婉柔狠狠打了一个爆栗:“什么你的妹妹,迟迟分明是大家的!” “对,大家的!三哥你不可以独占!” …… 就在众人吵成一团的时候,宫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响,乱的不行,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等等,那个……神女大人?” 耳畔,一个怯懦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宫阙心中颤了一记,回头去望。 只见一位少女于她身后伫立,言笑晏晏的脸庞让她格外熟悉。 “神女大人好。”少女微笑着伸出手,“我叫宫迟迟,很高兴您能帮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