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 第3章 正面相迎,苏狐狸胜 “保护王爷!” 洛鸣首先反应过来,神情警惕地护在陆惊野的周身。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侍卫队横冲直撞起来,瞬间将整条街道霸占为自己的地盘,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最不缺的就是吓人的煞气。 整条街在瞬间,安静如鸡。 “咳…咳。” 也就在这时,紫檀木所做的轿撵中,传出了几许若有似无的咳嗽声。 大部分人的视线紧接着被吸引过去。 街道上就这么两伙主要人马,侍卫队自然不会放过看起来嫌疑巨大的摄政王的车驾。 “摄政王身体矜贵,最受不得凉,经不得吓,应该先保护摄政王啊!” 小姐夫人们一个个满眼心疼地看着那处,眼波似秋水般要哭出来了一样。 “就是,你们这些个五大三粗的,都吓着我们摄政王了,摄政王身体不好,为国为民日夜操劳……” 围住苏长今车驾的侍卫,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陆惊野冷笑,眸光说不出来的清冷。 好一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 为国为民日夜操劳……陆惊野无意识地勾了勾唇。 “还围着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身娇体弱的摄政王还能跳起来去刺杀王爷吗,陆王爷可是战神!” 这点倒是没错,摄政王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大庆没人不知道,用这个当理由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而陆惊野虽然容颜绝世,但毕竟是在现场厮杀过的将帅,身上总有着化不开的煞气,本人又是清冷寡言的性子,根本没有摄政王来的春风化雨。 这也是为什么,苏长今能在上任摄政王的第一个月里,就能将陆惊野从美男子顶峰榜上踹下来的原因。 车外风声猎猎,车内清音骤响。 “谢过各位,苏某感激不尽。” 清音悠长,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稚嫩。 也是,苏长今不过年方十六,还未及冠。 姑娘们更加地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即就一个个都来一句:摄政王别怕,小女子来保护你!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能够一年内就坐稳摄政王位的,必然不会脆弱简单,可这并不妨碍她们吃这一套。 侍卫们举步不前,可整条街都被牧野王的队伍包了个彻底,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聚焦到气场冷凝的陆惊野身上。 “王爷,不如先回府,再做打算?” 洛鸣算是看透了。 这个摄政王,根本是故意在找茬儿。 不过,大庆威震四方的战神王爷,初露锋芒的少年摄政王。 无论哪一个,都不适合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闹出笑话来,这样只会使隔岸观火的旁人渔翁得利。 如那左右二相。 况且,苏长今连面都没露,就让百姓如此拥戴,绝不是个手段清明的人物。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这样告一段落了,陆惊野沉冷地转过身。 却是,洛鸣手中的剑忽然被抽走! 众人一个眨眼间,剑锋直指摄政王的车驾,利剑出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摄政王!” 有人惊叫出口。 出手的人是陆惊野,作为大庆的战神,他出手几乎不可能有人活着。 为何?! 玄剑上带了内力,进入车驾的一瞬间,冲劲就将奢华不菲的车驾炸裂,掀了个底朝天! 众人屏息惊滞。 摄政王身体不好,肯定不会武功的。 人呢?摄政王就这么没了?牧野王回京第一天就杀了摄政王?! “牧野王,好功夫啊。” 声音清凉沉静,众人闻声望过去,看到了那长安一绝。 在两名侍女的手下扶持着,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苏长今缓缓地从车驾上方翩然降落。 “摄政王!摄政王没事?!” “啊啊啊——摄政王你太好看了,人家要嫁给你!” 众男人:“……” 苏长今落地,若有似无地虚扶了苏悠一把,苏悠略显惊惶地站定。 桃花潋滟,折扇开合时迈步,眉眼微挑,向正前方看过去。 陆惊野眉眼沉沉地看着他,一眼万年般,久久未曾开口。 洛鸣有些怔愣。 早听说过摄政王人间绝色,但也之以为是些哗众取宠的手段,毕竟自家王爷就曾盘踞了美男子顶峰多年,还有什么美男子没见过。 有传言说他是病秧子,可苏长今的脸色虽然看着苍白,却不见一丝病态之气,甚至于一张脸上尽显锋芒之色。 除了皮肤白点,倒是跟小白脸并不搭边。 陆惊野显然也意识到了。 他面容清冷,吐字冷凝,“摄政王也不错。” 这是在回他之前那一句,功夫不错。 围观群众显然早就不记得之前两人说了什么话了。 陆惊野唇畔微勾。 说是苏长今的侍女护下了他,不如说应该是苏长今以内力托住了那两名侍女。 他的剑气,不是谁都能接的……遑论偷袭。 此人,是个病秧子? “既然如此,本王也得讨要个说法了。”苏长今笑意阑珊,嘴角逐渐地敛起,“陆王爷无故毁了在下的座驾,还险些伤了本王的两名侍女,这可怎么办呢?” 他真像只狐狸。 陆惊野收起了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眸中闪过邪肆,“本王怕那刺客藏于轿中,威胁摄政王。” “本王被偷袭倒是无碍,摄政王毕竟身娇体贵。” 想做病秧子,那便做个够。 围观百姓:哦~原来如此。 …… 简直放屁,要不是主子在,刚刚她指不定就要缺胳膊短腿了! 苏悠牙根儿一咬想上前,被苏长今一眼寒凉望了回去,“那陆王爷找到刺客了吗?” “未曾。” 理直气壮。 “哦。”苏长今摇扇点头,看向陆惊野的面目变得有些古怪了。 “说句不当听的,陆王爷可是眼瘸,青天白日的本王连刺客的毛都没见,怎么专挑陆王爷下手了?” 两人相视,空气瞬间冷凝。 “本王这马车可不便宜啊。” 苏长今勾起唇畔,苏然立马意会,她苦大仇深地走上前。 “陆王爷,我家王爷身体本就虚弱,又连日奔波,如今受了惊,回去定然又要遭上好些罪。” 说着,苏长今还以扇掩面,配合地咳了几声,眼角还不忘向马车那儿使上一眼。 虚伪做作。 那银勾已然自溶,苏长今知道他没证据。 苏悠向来懂人心意,她依旧苦大仇深着脸,“这紫金辇更是御赐之物……” …… 最后的最后,陆惊野竟真吃了这个闷亏。 至于苏长今,被京城的一群小姐姑娘们争先恐后地送回了府。 这梁子,结大了。 第5章 陆王爷,劳烦借个力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男人送上来!” 这是那天街道儿的山匪对着陆惊野说的话。 所以,洛鸣一点不奇怪主子为何会三番两次寻那摄政王的晦气。 一年前,庆帝让一个年仅十五的病秧子苏长今坐上摄政王位,无非就是看他年幼多病,不会给自己造成祸患。 王爷一心为国,万里密函入京反对。 一个年幼的病秧子,难当大任! 那时,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病秧子只用了一年,就让旁人无法再轻易动他的根基。 摄政王第一次与他们照面,就以偷袭表明了态度。 …… 战神陆惊野不能人道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连条狗听见陆惊野的名字都能嚎上几声。 百姓并不说信否,权当一个谈资来说笑。 加之,牧野王府的小厮光着腚从摄政王府出来,虽说丢人,但联想到两位王爷回京第一天就结了梁子,多数明事理的也都明白是个怎么回事。 神仙打架呗。 陆惊野不是个吃亏的。 隔天,有关摄政王的论断也传了出来—— 品味独特,爱好男宠。 据说还是下面那个。 风言风语围绕在两个京城风云人物身上,引起了一阵热潮,甚至当天就有人以他们的事迹为原型,编出了许多的诗集话本。 小小的茶楼里,去多人因为同一个话题聚集到了一起。 “这说书的也大胆,摄政王怎么可能真是断袖……” “这算什么,我堂堂大庆战神竟然不举,这不是更荒谬?” 茶楼的一角,一个贵公子模样的青年笑得很是开怀,一笑起来嘴角泛着深深的梨涡,他向台上说书的先生扔了一颗花生米,“诶!” 说书先生被迫停下,听书的人也都不明所以地皱眉看过来。 “你这书讲的不对。” 南铖勾起了嘴边的两个梨涡,不深不浅,刚好露出了几颗白白的牙齿。 “我大庆牧野王那是征战四方的战神,摄政王也是谋略天下的智多星,怎么到你嘴里,他俩倒成了恩爱不成的痴男怨女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哪来的混小子,不听就出去。” “我看这书讲的挺好,指不定摄政王品味独特看上了陆王爷,结果就是因为陆王爷不举,才会由爱生恨……” 南铖也不恼,只是笑。 本来确实权当是听个笑话,只不过这说的太过离谱了,他才没忍住插了一嘴。 若是阿野在这儿,只怕直接封了这条街了。 “你这人谁啊,不就听个书嘛,搞的真你认识他俩似的!” 听书的大多数男人们,巴不得这两个清风明月一样的男人出点什么事,就算没事也能借此扣上点,难怪会看他不顺眼。 南铖笑了笑,这乐子也出来找的差不多了,听到这样的奇闻趣事也足够他去阿野那里好好奚落一顿了。 他长腿支楞起来,在众人都目光中潇潇洒洒走了出去。 身后的小厮忙不迭地跟上。 …… …… 事实证明,人言可畏。 苏长今回来两日有余,只因为刚从外地寻访回来,因而得了两日休沐,朝中近日无大事,庆帝也没有让他提前返朝。 而今日过了晌午,苏长今从刚刚从浴堂沐浴后出来,苏闲就急急忙忙带来了圣上的口谕。 “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年前拿我们当软蛋,如今倒是使唤上瘾了。” 苏悠没好气儿地抱怨着。 苏然面色沉静,给刚刚沐浴过后的苏长今打理一头散发,束起了发带。 镜中的人,因为未干的水汽多了几分氤氲之色,发丝散落于肩头四周,唇畔殷红,肤若凝脂,竟分外的妖娆。 绝色倾城,莫过于此。 “即便是在府里,说话也要注意。”主子身份特殊,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苏然板正脸想再教训几句,苏悠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知道,隔墙有耳,人言可畏嘛!” 苏然无奈,由她去了。 苏悠很聪明,该懂得都懂,不该懂得她也懂,虽说跳脱些,但也有分寸。 不过,这一年来,庆帝的确对主子越发上心了,可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主子,今日您沐浴的时候,二夫人又来了,端了些茶点过来。” 苏长今眯眼斜斜地扫过桌上的点心,轻轻地应了声,语气平缓而散漫,“扔了。” 苏然不意外,应了一声。 二夫人虽说嫁给了老摄政王,但却一直无儿无女,如今对苏长今这般殷勤,究竟存了个什么心思还真不好说。 “去跟木姐姐说一声,今天不过去了。” 穿戴完毕,苏长今乘着装点完毕,焕然一新的奢靡车驾进了宫。 有宫门的守卫见到摄政王府的车驾,没怎么盘查就让人过去了,看的还依旧等在宫门外的不少官员挺不是滋味的。 但却无一人敢言。 摄政王用了一年时间,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收归了老摄政王的人脉,更是达到了之前都没有的盛宠。 朝中的几大标杆,早已有他一份。 …… 并非上朝时间,庆帝是单独将人召到御书房去的,庆帝年过四十,已经有了老态之相。 来引路的公公这次显而易见地话少了很多,也不像以往那般势利地贴上来,倒是时不时地偷偷看上他几眼。 庆帝单独召见,究竟为何。 苏长今在御书房外见到陆惊野的时候,双方皆是一愣。 京城这两日闹的沸沸扬扬的两大风云人物,此番相见,那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恨不得再来比划两脚…… 倒是,两人心里却有了底。 领路的公公隐晦地瞧了他们几眼,先进去禀报了,两人像两根冰柱似的分立于两旁。 陆惊野的确不似他想的那般长的五大三粗,相反皮相盛极。 常服加身,比之初见时更多了几分清逸冷寂之感。 只不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坨子相,看的苏长今反倒徒生了几分挑衅之意。 “牧野王,最近可好啊?” 陆惊野并不回她,清清冷冷立于回廊,眼中似乎没有这个人一样。 苏长今也不计较,嘴上却不饶。 “听说牧野王身患……难以启齿之疾症,如此残缺之身还为大庆操劳奔波,真让吾辈羞愧。” 他残缺? 陆惊野眸底深似水,未等他言语,传话的公公却已经出来召人了。 可刚一转身,苏长今却好像瞬间换了个人一般——面色苍白,唯有唇色微微殷红…… 明摆着的身娇体弱,甚至以手扶额,“咳…咳。” “陆王爷,在下体虚症发作,劳烦扶我一下。” 第6章 皇帝当腻了,准备做长舌妇 体虚症? 陆惊野眼神凉凉地看着她。 那日在城门口的偷袭,险些将他扒了个干净……好一个体虚。 没来由的,苏长今眼神飘忽了些,大概也觉得自己玩的有些过了。 “两位王爷快些进去,陛下该等急了。” 御书房外不少侍卫巡逻守卫,苏长今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也都被看在眼里。 庆帝身边的贴身掌事名叫福来,做人通透圆滑,平日里做事倒也是认真细致,对待苏长今颇为敬重。 “劳烦牧野王了,既然如此,容我缓一缓……” 苏长今自然知道陆惊野那张冷脸是不可能对他施以援手的,他本来也就是故意想给他找茬,可没想过陆惊野会有什么回应。 苏长今以手扶额,像是缓了过来,手掌在宽大的衣袍里渐渐地垂落。 蓦然,却被一只冰凉彻骨的手掌攥住! 陆惊野不知何时已经贴近了他的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瞬息而已。 他眸间微凉,眼中明明是不带一丝感情的,苏长今却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些许嘲讽之意。 “不是要劳烦吗,走?” 他吐字微凉,却将视线一瞬不瞬地盯在了他身上,鼻翼似乎是微微耸动了一下。 “摄政王,果真是个讲究之人。” 他一靠近,便能闻到苏长今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不似寻常富贵人家中所点的上等熏香,倒像是身体自带的气息。 腕骨也是细瘦,确实没想到,他处于边境之际,庆帝竟会同意这样一个还没长开的病秧子做摄政王。 “牧野王,这是在说什么?” 苏长今眼中不过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便恢复如常。 今日庆帝紧急召见,他刚沐浴完出来,身上难免会带了些味道。 如果放在平时,谁人敢近他身,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他身上味道有什么别样。 苏长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进去。 “没什么,摄政王不是体虚,本王倒也愿意给你搭把手。” 语气依旧平淡,却没什么感情,陆惊野手掌捉着他的腕子,看的回廊左右一众侍卫的心思百转千回。 太好了,摄政王跟牧野王果然有一腿!! 京城男人们的活路保住了! “……” 苏长今哪能真让他捏着自己进去,他是了个巧劲儿挣脱,“突然感觉体虚症状缓解了不少……” 不着痕迹地撤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苏长今脸色果然看起来红润了不少,看的福来都一愣一愣的。 体虚症状居然这么短促的? “本王好了,陛下该等急了,快走。” 福来早就催促他们多时了,眼下也不在耽搁,领着两人进了御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之后,便看到了位于正中央金銮椅上的庆帝。 庆帝名讳南召云,在位二十年有余,国号庆云。膝下有七子六女,也算是多子多福。 年轻时也算大有作为,但越发老了,越在乎起了自己的名声,不留给史官的判笔一点破绽。 四十近五十的年纪,身体已然不复年轻时的健壮,却迟迟没有退位,大皇子已有三十,太子南钥如今也是二十有余。 好在,倒也并没有做出过逾矩动作。 御书房,是庆帝平日里处理奏章的日常去处,高位上的人,总有着一些蓬勃锋利的气场。 两人行了礼,庆帝也听见了动静,却并没有作出反应,而是自顾自地执笔作书。 半晌,终于抬头看了两人。 “摄政王身体不好,赐座。” 只沉沉这么一句,苏长今也知道自己这病秧子也没白装,御书房不比金銮殿跟议政厅这些地方,说起话来自由一些。 两人谢过庆帝,各自寻了自己的位子。 庆帝因为上了年纪,原本蓄的胡子变白,自然就刮掉了,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更加持重一些。 “惊野刚从边境回来,听说回京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陆惊野的姑姑是庆帝的湘贵妃,两人也算是姑父跟侄子的关系,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叫起来自然随和一些。 “回陛下,不算什么大事,无碍。” 面对庆帝,陆惊野却不似庆帝那般熟稔,保持着君臣的相处之道。 听他这么一说,庆帝反而似笑非笑,眼角弯出了一些纹路。 “惊野果真是大了,如今遇到刺杀也能如此面不改色。” “朕听说,摄政王也在?” 忽然调转了话头,锐利的视线笔直地射了过来,若是放在了别人身上,定然先吓得不知所措一番。 苏长今起身行了一礼,面上带了些苍白之色,“陛下没有见到,那日刺杀突然,着实让臣受了惊,回府后仔细调养了几日才缓过来。” 那模样,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惊惧。 陆惊野目不斜视,只是眼角没抑制地轻挑了下。 睁眼说瞎话,这才是苏长今的看家本领。 庆帝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兀自地颌首,视线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惊野刚回来,一定不太适应,朕听说了京中近日的传闻……” 真是皇帝当腻歪了,准备转行做跑大街的长舌妇了? 苏长今面色微黑。 果不其然,说来说去还是那回事。 “看来,朕的两位王爷,关系挺不一般啊?” 庆帝老谋深算,能从一干政斗宫斗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一名的人,能有多一般? 从开始等到现在,苏长今终于等到了庆帝的目的。 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容忍自己的臣子联合起来,对自己造成威胁。 “谬论而已,陛下不必介怀。” 苏长今不卑不亢地低头,却是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真以为他闲的没事了,去给陆惊野添堵找茬。 这一切,只不过是从陆惊野回京第一天起,就做的一个局罢了。 …… 陆惊野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恐怕也想好了回京的后路,于是顺着苏长今给的杆子就往上爬了。 平日里不屑于同流于世俗的战神陆惊野,做起这般勾当来竟也那般的得心应手。 都是上兵伐谋的王者罢了。 陆惊野没说话,却已然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如果两人明摆着掐架反倒刻意,这般不露声色地针锋相对,庆帝果然很受用,眉目展开都掀起了褶子。 对两个狐狸好言相劝起来—— “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无论怎样,将来一起共事,还是要好好相与的。” 第9章 苏长今挖坑;绝色美人儿 宋之璋面色还算沉稳,好歹没在两位王爷面前失了面子。 他刚过而立,正值壮年,掌管京畿之下的京兆府,总算得到了庆帝重用,是朝中难得做事实的表率。 今日或许是想刻意为两位冤家避嫌。 是以,陆惊野连同苏长今,并没有问责的意思。 南铖待了没一会儿,说是自己有急事便先行离开了,只留下了这几人。 “……事情大概就这样了,这易洋也有个怪癖,不动寻常百姓的闺女,大多都是瞧上了一些高官贵族的大家小姐。” 光看这一点,易洋就连作案对象也是挑人的,非富即贵,到底是方便自己办完事后劫掠钱财了。 南青霞不明所以地哼笑了声。 “什么嘛,依本公主看,这采花贼也算是有些眼光。” “……” 这是将那些个被糟蹋的姑娘置于何地?! 宋之璋虽觉这句话不妥,可他毕竟没有立场和资格来说这样一位尊贵的大庆公主。 他张了张嘴,紧着眉头最终将话憋了回去。 场面一度十分凝滞,可惜南青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怎么的糊涂话。 苏长今笑了笑,折扇半甩,搭在自己身边轻摇着。 “是啊。” 他一开口,在场人都望了过来。 “本王也觉得易洋确实有些眼光,如果是公主之尊的话,想必易洋一定是望得眼睛都要直了。” 宋之璋有顾虑,他可没有。 一个实权在握的摄政王,一个空有身份的大庆公主。 这就是差距。 这是将南青霞比做了那这个受辱的姑娘们,怎么听怎么别扭。 宋之璋没太理解他这么说的意思,只是暗自地揣测着。 摄政王有才有貌,又深得陛下信任,眼下京城除了这档子事,他身为京兆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番也是特地邀来了摄政王协助的。 “那是自然!”虽说听起来怪异了些,不过南青霞却是听的顺心。 没想到这摄政王不仅有了一副好皮相,还有着一张利嘴怪不得京城这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那些顶多算个小家碧玉,怎么能与本公主相比。” 南青霞得意地想着,如果不是因为惊野哥哥,她倒是也愿意屈尊降贵…… “……”瞧着四公主的模样,宋之璋心理莫名舒坦了不少,不厚道地暗笑。 陆惊野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一个二八年华稳坐摄政王位,一个空有身份之名的公主。 这就是差距。 苏长今比他想象的,恐怕还要狡猾地彻底。 “那依摄政王,有什么高见?” 没人注意到,陆惊野开口时,宋之璋暗自注意着苏长今跟陆惊野之间的一举一动。 目光微微流转,苏长今悠然开口,“为了京中姑娘们的安全,必然是要尽快抓住这个登徒子。” “方法也有,只不过……” 说到这儿,苏长今刻意卖了一个关子,微摆着折扇不说话了,像是犯了难。 话头开到这儿,陆惊野便不说了,苏长今早就准备好了法子……坑人了。 偏偏,就是有人爱上套—— “有什么难处摄政王只管说出来,大家也可以一起商量着解决不是?” 算是苏长今刚才给她的感官不错,让她有了足够的优越感,她此刻又想在陆惊野面前表现一番。 苏长今笑了,笑得像狐狸一般。 真是不怕没法子,就怕有人不上勾,“最好的法子,就是有一个人为了京城的安宁,为了国家的大义,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以身涉险,将易洋引出来。” 苏悠憋红了脸,宋之璋总算知道了摄政王用了这么多形容词的用处了。 “那就引呗,说这么多没用的……”听起来就是大功一件的好事,南青霞混不在意。 “公主莫急,易洋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采花大盗,他的目标自然也不简单。” 苏长今笑意晏晏,满身矜贵,耐心地为众人分析着,倒是让平白打断的南青霞有些不好意思。 “换言之,我们要找的目标,必须是个身世容貌皆不凡的绝色美人儿,才能够吸引他。” 倒也有道理,可这样的人哪里找呢? 彻底明白了苏长今的想法,宋之璋出了一身冷汗,摄政王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四公主身上?! 不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身世不凡,容貌绝色……”南青霞长相算是上乘,却还不至于到绝色佳人的行列,但她可是公主,不过吸引个小小的采花贼还不是小菜一碟? 在场可就她一个姑娘。 再说,这种为了京城,为了大庆,为了父皇的大好事,她凭什么做不了? 她可是大庆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本公主愿意……帮父皇找出那个采花大盗!”南青霞说完,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陆惊野。 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听到一句赞美之词。 “公主恩德,大庆子民定然铭记不忘。” 陆惊野抿了一口茶,一张脸冷冰冰的,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还是让南青霞笑着羞红了脸颊。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冰坨子。 苏长今未曾再言语,只轻笑着扇动着扇面,苏悠极其贴心地过来给他添置上茶水。 围观了这么一场好戏,宋之璋也是对着南青霞连吹了一通马屁。 杀人诛心,上兵伐谋。 宋之璋从现在为止下定了一个决心—— 惹谁都行,千万别惹苏长今。 …… …… “洛鸣。” 南青霞已然及笄,宫外有自己的府邸,只是皇后宠她还让她住在宫里。将南青霞送回了公主府,陆惊野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那个侍女,看出来什么了?” 摄政王不好攻破,可以先从他侍女身上下手,洛鸣今天一天几乎视线都放在了苏悠身上,倒是也看出些东西。 “她名叫苏悠,功夫不低,对摄政王也是一心一意,摄政王几乎都会带她出去,很得信任。” 看了些表面功夫。 陆惊野也没太大的表情,执笔在宣纸上飞跃,“功夫不低,比你如何?” 比他? 洛鸣当真是仔细斟酌了一番,中肯地开口,“应当是,属下略胜。” 他话说完,陆惊野忽然就笑了。 “是啊,本王怀疑什么呢。” 就连洛鸣都做不到偷袭他,难不成除了那个病秧子还能有别人? “准备一下,明日活捉易洋。” 第12章 本王不过轻轻拍了下你的脸而已啊 易洋? 摸错房间? 苏悠面色微凉,警惕地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伙计。 伙计明显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局促地站在原地,略显尴尬地看着苏长今,“大人,什么易洋,您是说那个采…采花大盗?” “小的,小的就是来送个饭啊!” 伙计解释,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苏长今以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笑意横生,“你应该不精通易容,这面具做得挺不错。” “大人……” “天字二号那位向来与本王不对付,你是不是从那来的,不用本王再说了。” 天字二号房,可不就是陆惊野住的那间。 宋之璋就连请他们帮忙,都要错开时间分别请他二人,怎么可能有这么低级的失误。 伙计明显一噎。 他哪里知道你俩关系好不好? “呵,无趣的很。” 那还装什么。 他脸色一变,微微笑起,眉眼中的神色立刻发生了变化,凌厉而危险。 将手抬到了脸面的一边,手起掌落间,却是另一副俊美的面庞,微透着狡诈—— 英雄榜第九,大盗易洋。 苏长今没有命令,苏悠强忍住怒气,攥紧了剑梢……没想到易洋非但没有钻进圈套去找南青霞,反而来了摄政王房间! 易洋脸色轻松,踱步来到了苏长今的对面,撩起衣袍入座,自顾自斟了杯茶。 “都说摄政王智谋过人,天下无双,名声甚至传遍了江湖山川,我易洋果真有幸见得。” 他并未有任何紧张之色,似乎是料定了苏长今无法拿他怎样。 “不过比起这庙堂的上兵伐谋,摄政王在江湖上更为出名的……可是美色呢。” 苏长今脸色平和,眉眼微挑看向他开口,“所以,并非摸错了房间。” 而易洋看起来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是因为现如今陆惊野那里,已经被他安排了一个替罪羔羊。 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有人过来。 更何况,苏长今跟陆惊野又不对付,两人恨不得弄死对方,这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世人传他体弱,易洋自然更不会将一个病秧子放在眼里。 “不错,我正是冲你来的。” 易洋目不斜视地看她,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探究与阴翳。 “传言是是非非,有一点真是对了,摄政王果真人间绝色……别说女人了,就连男人见了,也忍不住想玩弄啊。” “你想死!”苏悠瞪圆了一双杏眼,愤懑不平,刚拔出剑来却身形一顿,真气在体内疯狂流窜起来! 没理会苏悠,易洋缓缓站了起来,来到苏长今面前,笑起来面颊上扯出了不甚明显的青筋,“药效差不多发作了,你的丫头可救不了你了。” 苏长今给了她一个眼神,苏悠强忍着怒火安定下来,梳理自己的真气。 “以你的才智想必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的。” 外面那个武功倒是不错的呆愣木头,都被他下药放倒了,房间里这两个,如今根本不足为惧。 苏长今始终未动,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的很近。 “所以,英雄榜第九的大盗易洋,竟然有这种癖好?” “哈哈哈!” 易洋忽然笑了,笑的张扬肆意,看着苏长今缓缓地低下头来,手掌撑在苏长今的木椅两侧,“我有没有,得看王爷你啊。” “摄政王今年有二八了,为何还是生的这般女相……” 苏长今脸色未变,心底却骇浪翻滚。 她早该想到,易洋可谓阅女无数,对于女人的了解大概比她还要精细。 易洋最擅于识人,苏长今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望见那雪白的颈项,他眼神微暗。 “摄政王,我可是特意为人间绝色来的一遭,怎么说你是要满足我的?” 没有言语,苏长今眼底已经泛了凉。 折扇,摇曳着展露锋芒…… …… “主子,不是易洋?” 另一处,洛鸣一掌劈晕了蒙面人,揭下了他的面具,却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脸上没有了其他异样。 南青霞吓得慌乱无比,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扑到了陆惊野的怀里,可人闪开了,她没刹住车扑倒了他脚下,“惊野哥哥,惊野哥哥!吓死人家了!” “要知道我……”南青霞说不出来了,总不能说自己脱衣服都是为了给他看的,结果却险些便宜了这采花贼! “都怪这采花贼!”说着,人已经起来,向着躺着那人的身上狠狠踩了几脚。 宋之璋的人马也都赶过来,不少宾客家眷也都来表示慰问,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南青霞又急急忙忙穿戴好,准备大肆宣扬自己的功绩…… 洛鸣与宋之璋的人交接,简单说明了情况,京兆府的人先将那个冒牌的给逮了回去。 现场乱作一片,陆惊野轻轻皱眉,扫过几眼后离开了这片乌烟瘴气。 出了门,他没急着离开,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洛鸣愣了愣,意识到主子看的方向,斟酌着回答,“摄政王…他不在。” 难不成,易洋他去了…… …… 里面似乎有人尖叫。 陆惊野踹开房门的时候,木质的门板吱呀着,结束了它的生命。 生生将他身后的洛鸣惊了,十万铁骑临敌不惊的主子,如今怎么这么大火? 房间内,桌椅茶几狼藉一片! “好你个易洋,怎么如今不神气了?刚刚那张死脸呢?!” 苏悠一脚狠命地踹在了地上那人的某处,让赶来的南铖生生一紧! “我家主子的主意也敢打?不是要满足吗?本姑娘这就好好满足你!” 陆惊野将视线挪到里面,只见到苏长今端了一杯茶抿着,面容清冷,恰似在看戏。 莫名地,心里一松。 “别…咳咳!别打了!我认了!带我…咳咳!我要见官!!” 某位身残志坚的采花大盗扑腾着到了陆惊野的脚下,脸上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除了一道格外显眼的扇印。 是真的明显,南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能用折扇将人脸扇飞两颗大门牙的……或许他还是见识得太少了。 某处,应该也不行了? 小丫头那一脚踢得…… “救,救我,他们简直不是人啊!” 某人趴在地上蚯蚓一样匍匐着,毫无武功路数。 据说易洋在江湖中名声远播,面容也算长的俊美,可南铖现在简直不敢看他这副尊容了。 宋之璋的人听到了动静,终于带着人呼呼啦啦赶了过来。 “我就是易洋,还不快把我抓起来啊!!” 易洋那得救了一般的神情,配上那两个大门牙缝,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实乃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若非陆惊野示意,宋之璋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号人是传说中风流倜傥,武功卓越的易洋。 终于不用挨打了,易洋好不容易缓了缓。 可众人一开口,却直接让易洋崩溃了,恨不得当场吐血三升! “摄政王,摄政王没事?!” “摄政王身娇体弱,又为大庆日夜操劳,哪里还受得了各种刺激,有没有受伤啊?!” 易洋简直快被揍死了,他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愤恨而颤抖地指着苏长今的方向。 “被打的是我!是我!!” “太狠了,他们下手太狠了,动用私刑!我要告他们!我要状告摄政王!!” 这一声简直是平地惊雷。 随着多人鱼贯而入,陆惊野在抬首时,苏长今果不其然已经换上了另一副虚弱的神色。 面色苍白而冷静。 清咳几声,不经意抬首掩面,轻易便露出了腕子上……快要消失的红痕。 “瞧你说的,本王为求防卫,不过轻轻拍了下你的脸而已。” 第13章 王不见王,一见必伤 “本王向来体弱,还能对你怎样不成?” 苏长今身娇体弱也算出了名的。 这就好像扇了人一巴掌,无比轻松而无辜地说了句“我不过轻轻摸了你一把而已啊”。 南铖啧啧两声:杀人诛心啊。 大抵是肤色过于冷白了些,苏长今腕子上的红痕看起来还真是显眼,众人纷纷转头安慰摄政王,指责采花贼。 饶是易洋如今被打的像个猪头,竟也没人可怜一句…… 陆惊野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某只狐狸在人前卖够了惨。 臭名昭着的采花贼被指着鼻子骂了半天,竟有些可怜兮兮的,宋之璋也难得有些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散了,把人带回去。” 京兆府的人上前,将痛不欲生的易洋先行带回了京兆府。 “宋大人,看紧些。” 苏长今慢悠悠将自己的衣袖整了整,亏了易洋还未来得及发现什么,否则等不到旁人来他就该去死了。 “他如今只是暂时被封住了经脉,待到他冲开了,可不好对付。”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被封住了经脉,怪不得看他没什么攻击力。 而后又转头看向了摄政王的大丫头,男人们敬佩之余下身一紧,纷纷赞不绝口地感叹—— “苏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那大盗易洋撕心裂肺的声音,还仍犹在耳呐! 苏悠明显注意到,不少人的视线向她这里看了过来……她倒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受着。 宋之璋连连点头,向苏长今行了一礼,“这次多亏摄政王跟陆王爷了,今日嘈杂,改日必当登门拜谢!” 众臣也纷纷附和,少不了一顿拍马屁。 “本王是为了百姓,倒也无须你拜谢,不过……” “谢本王也就罢了,谢他做什么?” 苏长今语调一转,看向了陆惊野,对方眼眸微凉,也不客气地看过来。 既然易洋的事情解决了,那就该各自表演一下…该解决一下他们的事情了。 “自己没本事便罢,还险些连累本王,着实……没用了些。” 众人纷纷噤声,偷偷摸摸向陆惊野看过去,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天呐天呐,战神该不会直接跟摄政王翻脸?两边不会打起来?他们站哪一伙好啊?! “倒也确实不必了。” 出乎意料,陆惊野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反而十分大度地笑了。 “摄政王真是有一副好皮相,日夜操劳的同时,还要疲于应对采花贼的觊觎……的确不易,该谢。” 呦吼! 众人忍不住哗然了。 这是在暗讽摄政王果真长得雌雄莫辩,缺乏阳刚之气,就连采花大盗也忍不住被招来以求龙阳之好?! 这不就坐实了之前摄政王断袖之癖的传言?! 天呐,这波反击绝了! “……” 苏长今眼睑微微一颤,眼神里似乎能冒出了火光来,而终究还是又被她不露声色地伪装下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传言哪来的,别以为! “苏某不敢托大,相信若不是陆王爷隐疾在身,那易洋定不会寻上苏某。” 这一局,又将陆惊野不能人道的隐秘传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大概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苏长今顿觉神清气爽,笑意吟吟地对上陆惊野泛着凉意的目光。 演戏而已,当真你就输了。 大家都是戏精,谁又比谁高贵呢? 陆惊野怒极反笑,只是不再言语,两人之间的气场都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神仙不能闭起门来自己打自己的吗,拉着他们掺合什么?他们不想胆战心惊地观战啊! “那个……两位王爷都辛苦了,属下要事缠身,不便再作陪,先走一步。” 终是宋之璋辜负了众人,在一众臣属中脱颖而出,功成身退。 那他们,还等什么? “摄政王智计无双,此行活捉了易洋,定是劳心伤神,下官这就回去为您准备些补品……” 这是礼部左侍郎。 “陆王爷刚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定是要养精蓄锐一番的,下官这就告退……” 吏部右侍郎真诚献言。 “下官的三姨娘忽然又生了个大胖闺女……” “下官……” 不肖半刻钟,人来人往基本走了个干净,就连受到惊吓的南青霞也被南铖先行带回了宫里。 出了清平乐,宋之璋也松了口气,不自觉又看了眼二楼的某处,抿了抿嘴角。 他此行之所以求助于他二人,实则也是受了庆帝的指引,目的便是要他观察苏陆两人的关系,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王不见王,一见必伤。 庆帝在位多年,功德广泛,靠的也是计谋过人,不然也不会在夺嫡之争胜出。他并不全然相信苏陆二人。 如今,大概可以交代了。 …… 清平乐,二楼。 苏悠替苏长今斟了杯茶,被苏长今打发下去寻苏闲了,洛鸣更是十分有眼力地替二人带上了房门。 此刻没有了旁人,杂乱狼藉的屋子里,两人一坐一站,相对而视,怎么看怎么怪异。 苏长今心里必然是不痛快的,陆惊野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两人互相揭短,还刀刀致命,此刻决计也是互看不顺眼的。 “陆王爷要站到什么时候?” 苏长今抬起了眸子,带了丝挑衅去看他。 陆惊野看着他,倒是明白易洋为何会寻上了苏长今,刚刚他的话也并不全是假的。 “易洋的经脉,是你封的。” 笃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不然呢?” 苏长今笑了,没了外人眼中的虚弱清逸的伪装,此刻的她更像是陆惊野口中的狐狸,眼眸雪亮,含笑。 “陆王爷在众人面前宽衣露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果真,是他做的。 易洋下的软骨散份量不轻,一进来他便闻到了,苏长今还能聚集内力封了易洋的经脉,只能说明他功力起码在易洋之上。 易洋,可不是无名小卒一个,而是英雄榜第九的排行…… 陆惊野眸子一暗,再度抬首时,跨步向着苏长今走了过来,俯身而下,墨发垂落在肩,飘在了苏长今的脸上。 掌间握住了木椅两侧,紧紧桎梏住苏长今。 微微一愣,苏长今拧眉,直视着他的目光,“陆王爷,奉劝一句。” “易洋刚刚的样子,你是见到了的。”这个动作,刚刚易洋也是做过的。 陆惊野没起身,而是目光如炬盯着他冷白的面庞。 “苏长今。” 说出来的话,带了些郁闷。 “为何要传本王不行?” 第15章 二夫人白心,主子风度翩翩魅力无边 庆帝下旨,命苏长今三日后出发前往河西探查受灾情况,牧野王为此次出行特使随行。 随行……是不可能随行的。 苏长今这两日忽觉烦得很,就连街上的吵嚷声都变得极其刺耳起来。 初夏的天气,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平添燥热,苏然去冰窖里取了一些碎冰出来,给苏长今做点心。 刚出了门,迎面撞上了苏悠。 “他们是没过过端午节吗,都要吵死了!”苏悠一如既往地嫌弃,在耳边呼呼地扇着风。 苏然不咸不淡地,“大庆重风俗礼节,跟我们不同,这龙舟佳节必定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中原人的节日就是麻烦。” 被苏然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苏悠理直气壮地抱起了肩,活脱脱一个刺头儿。 “还没说你,我不过出去几日,主子竟然被你照顾成这样,遇事还要连累主子给你收拾烂摊子……” 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苏然收回了目光,“若非主子宽容,你现在不该是待在这里。” 如果苏长今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这么久的谋划,全部都会付之东流。 没有再笑嘻嘻地讨饶,苏悠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是差点让苏长今出了危险,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嗯,该罚!” “要不是主子强行运气,出手伤了易洋,还替我运功疗伤,还说不准会怎样。” 苏然见她是真的知错了,倒也没有再过分地苛责她,两人正准备下去,迎面却撞上来了苏府的二夫人。 老摄政王留下的姨娘,白心。 白心顶着二夫人的头衔,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与苏长今也差不了几岁,此刻摇曳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而来,眼中尽是妖娆多姿。 苏然瞥了一眼,迎了上去。 “呦,苏然呀。” 美人儿说起话来也是嗲嗲的,苏悠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一抖,“二夫人,今日摄政王公事繁多,不便见客。” 言下之意,您请回。 白心嘴角一个抽搐,她还没来得及见到正主儿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王爷为国为民劳心劳力,我作为王府的二夫人,来看看他,照顾一下他不也是应该的?” 好歹也是堂堂王府的二夫人,平日里打扮的跟一个风尘女子似的便罢了,如今竟然还跑到主子身边现眼? 苏悠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抽到白心那虚伪做作的脸上。 “若论起来,二夫人当属王爷的二娘,大庆自古以来便没有长辈看望晚辈的说法。” 苏然冷静从容,平平淡淡地戳白心的心窝子。 “更何况大夫人还安在,看望儿子这种事还是亲娘做起来更为稳妥,二夫人应当谨言慎行,莫要让旁人看轻了去。” 言下之意,你越俎代庖了。 白心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心里暗骂着这个小蹄子不解风情,嘴上却是笑意吟吟的,“苏然说的是,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改日王爷空闲时,我再来探望。” “阿香,扶我回去。” 气死了气死了! 白心狠命地跺在地上,恨不得戳上几个窟窿。 苏然苏悠两人却终于松了口气。 “这都第……多少回了?” 苏悠扒拉着手指头,没数过来。 “也对……主子风度翩翩又魅力无边,一日之内能收上百封情信,区区一个白心算什么。” 第16章 相遇承欢阁 苏悠说的倒也没错。 近日,大抵是因为陆惊野的回归,京城中有人提议刷新一下美男子排行榜的排名。 百姓可谓极其地踊跃,自发的参与投票。 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增添了不少新人,像是左相的独子左沂源,右相的次子宗忆,太子南钥,五皇子南铖等皆入选了美男子排行榜。 而至今为止,其余人票数基本已经敲定时,却仍然在逐鹿巅峰的自然就是战神陆惊野,与摄政王苏长今两人。 “赶紧的,战神一副冰坨子脸,有什么好的,听说陆王爷还有那个不为人知的隐疾……” 为了自家主子的排名,苏悠没少去散播陆惊野的谣言,结果隔天,关于苏长今爱好独特的某些言论同样流传起来。 苏府,百花亭。 苏长今正在给鱼投食,苏然面色紧绷,手里攥着一封信从远处走过来。 “呀,主子又收到情信了啊,果然我们主子人间绝色,风度翩翩魅力无边……” “别贫了。” 苏长今一把将鱼饵散落,尽数投入到湖中,转过身止住了苏悠的话。 苏然明显是有事情。 转过身落座,苏然也到了跟前,她面色微微有些不愉,“主子。” “怎么了,什么人能将你气成这样?”苏长今微微调笑。 苏然在几人中可以说是最为沉稳谨慎的了,有时便是苏长今也笑她稳重的像个年老的妇人一般,哪有小姑娘家的娇俏。 “是二夫人,她派人将这封信送了过来,主子您自己看……” 下人送上来的东西,都是他们帮主子检查的,看到信内容时她也愣了。 没想到白心为了主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苏然面色微微僵硬。 随着苏长今的脸色变化,苏悠则是直接叫出了声音,“承欢阁?!” “白心她疯了不成,她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府二夫人,谁能将她困在那种地方?” 苏悠愤愤不平,“主子千万别信,她肯定是故意的,保不准是要耍什么诡计!” 信上说的明确,白心说明自己被人困在了承欢阁,买通了里面的小厮才将这封信送到了摄政王府,让苏长今快去救她。 “主子,我也觉得不可。” 苏然还是冷静地分析,“先不说她一个王公夫人怎么会去那种风尘之地,就算真去了,也不可能没人认识她是谁。” 白心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逞威风,京城里谁不知道摄政王府有个狐假虎威,风骚满面的二夫人。 苏长今却是淡定,兀自放下了手里的信笺,抬头轻笑,“你们觉得,白心敢做出这种事来吗?” 敢吗? 苏然冷静地想一想,白心平日里虽然对主子有所企图,却从来未敢逾越一步,就连昨日龙舟节时,想来主子面前送温暖被拒绝了,也不曾有所动作。 往日被拒绝了定是要安静上好些天,可今日才不过一天功夫,就想出来了这般计策……想来是有人指点。 “所以,主子是怀疑,二夫人是被人利用了?”苏悠脑子一转也明白过来,“那就更不能去了,谁知道他们要耍什么诡计……” “去。” 苏长今轻笑,眉眼弯弯却带了几分狡诈,折扇摇曳而起。 “为什么不去?” “去承欢阁瞧瞧,正好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想算计本王呢。” 这下苏然也并不阻拦了,刚刚只觉得白心敢算计主子而生气,却没想到主子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被旁人算计了? 苏然面色如常。 “主子,我跟你一起。” …… …… 承欢阁。 京城内最大的风尘场所,莺歌燕舞入目,靡靡之音入耳。 多为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但也并非没有女人。 大庆是个民风较为开放的国度,承欢阁的老鸨子是个四十多的老女人,本着赚钱不嫌多的原则—— 男妓女妓她都有,男客女客她都接。 是以,承欢阁平日里倒也能见到一些女客来此,但也在少数。 “你从正门进。” 考虑到苏悠苏然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尽管苏然要求,苏长今也只带了苏闲一人来。 苏闲身为男子,平日出门也少,从正门进入倒是无妨。可她身份特殊,若让人看到大庆摄政王逛窑子,隔天庆帝的桌上估计就要多上一叠弹劾信。 为了避免庆帝请她喝茶,最好还得是另辟蹊径,从承欢阁的后院翻进去。 “啊这…主子。”苏闲却吞吞吐吐的,苏长今看他,他却憨乎乎地问了句,“那,我是要,要叫几个姑娘吗……” 越说声音越小,像是不好意思了。 苏长今心底无奈,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苏悠苏然包括未归的苏适,那都是一个比一个猴儿精的鬼油子,她怎么就能养出苏闲这么个“小可爱”的?? 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苏长今尽量维持耐心,“别让人发现,随你怎么来。” 说完,这没来过烟花之地的大小伙子依旧是懵懵的,苏长今脑瓜子疼,“尽量低调,别人怎样你怎样就行,别让人注意到你,随时接应。” “懂?” 苏长今真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 这回,苏闲脑袋瓜子点的利落,“懂了,别人怎样我怎样。” 苏长今满意一笑,“乖。” 言罢,两人分道扬镳,苏长今离开了巷子,奔着承欢阁后院而去。 两人刚离开,另外两道身影毫无间隙地闪进来—— “你从正门进,随时注意。” 说完,陆惊野便要闪身,向着后院飞过去。 却被一声“主子”给绊住。 洛鸣冷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那,我…我需要找两个姑娘吗?” 第17章 红鸾帐响,君子探梁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学就会的。 虽说每逢胜仗归来,军中的将士憋闷了许久,战场上的屠戮难耐之心,定是要借以发泄一番。 可陆惊野从不去那种地方。 洛鸣平日里跟着陆惊野行军打仗惯了,寻花问柳却也是不曾有过。 望着小侍卫求知若渴的眼神,陆惊野脑中闪过了军中那些个油腻汉子寻乐子的场景……他不该带这个二愣子来。 略一斟酌。 “进去后,效仿旁人。” 陆惊野冷冷清清地开口,洛鸣心里记下,识相儿地把嘴闭上了。 他知道了。 主子也不知道。 …… …… 承欢阁不愧是京城中最为声名赫赫的风月场所,从京城中引来送往的客人无数,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老鸨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原本算是风韵犹存的脸上却因为堆满了褶子的笑容而显得油腻。 苏闲刚进入承欢阁的门内,大小伙子青雉的模样被老鸨子一眼便瞧上了,双眼“蹭”地一下放的刷亮,“哎呦!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小郎君呀!” 青衣白面的白净小生最是惹人喜欢。 “快来啊姑娘们,替荣妈妈好生照顾着这位小郎君!” 老鸨子出阁之前的闺名唤作金荣,浸淫风月场所已久,大多数客人都愿意唤她一声荣老板或是荣妈妈。 “荣妈妈,最近这姑娘们看着都水灵了不少啊,这京城第一承欢阁稳稳收入囊中啊!” “宋员外,这不是多亏了您来捧场嘛!” 荣妈妈不愧是久久浸淫在生意场上的人,待客的招数更是圆滑至极。 只瞧见那宋员外四五十岁的年纪,留着八字胡,左拥右抱,满脸肥肉一笑起来堆积的好像墙皮一样。 “荣妈妈,我可是听说你们承欢阁新来了一位花魁,明月姑娘啊。” 宋员外也算是京城的大户人家,这点风月之事他早就摸了个差不多,“都说这明月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老色鬼。 老鸨子心里吐槽了一句,明面儿上确实更加热情,她丢了丢手里的手绢,甩了个媚眼儿过去,“明月姑娘初来京城,还有些水土不服。” “宋员外如果想见的话,可能要等到半个月之后了,半个月后是明月开门接客的日子,到时候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哦?” “那是自然,一定一定。”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荣妈妈又被其余的客人给缠过去了,那脑满肠肥的宋员外被两个姑娘簇拥着去了楼上。 苏闲左右观望着,遵循苏长今的意思尽心尽力地学习。 大小伙子苏闲果真也没让荣妈妈失望,看着别人前拥后抱地一下捞着好几个姑娘,苏闲眨了眨眼睛,掏出了一袋金叶子…… …… 三楼包厢。 这三楼一般都是姑娘们接客的地方,三楼的过道儿里,那边会有几个喝醉的酒鬼,歪歪扭扭的拎着酒壶酒盏。 而此刻的某一处房间里,吱吱呀呀的床帐之声不绝于耳。 “哎呀,你轻一点嘛!” “香香宝贝儿,快让我亲一个,家里的母老虎太难缠了,我好不容易得空……” “那你也太猴儿急了,人家还准备了好多新花样儿就等着留给你看呢……” 床头摇曳至床尾,吱吱呀呀响了起来,响一会儿,停一会儿。 却不知—— 红鸾帐响,君子探梁。 第18章 承欢阁内,神仙斗法 苏长今是不知道怎么摸进这间房来的。 她从承欢阁的后院翻进来,就近从窗口翻进,进入了三楼某间拐角处的包厢。 此刻,正位于雕花大床的顶头上方,横梁之上。 承欢阁的一切装饰全都是尽情按着客人的喜好来的,雕花大床,红鸾帐暖,桌案茶几……甚至提供给客人们尽兴调·情的某些器具。 房间内的熏香太过浓郁,苏长今不想打草惊蛇,犹自嫌弃地掩了掩面,屏住了气息。 再等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最重要的,她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了,动了动略有僵硬的双腿,苏长今刚要有所动作。 “别动。” 忽然感受到上方传来的一道气息,苏长今微微一僵,略显僵直的腿一个踩空,将要从横梁上掉下去—— 掉下去之前,苏长今看清了那个让她不慎失足落于横梁之下的始作俑者……以及那向她伸过来的魔爪。 陆惊野翻身下落之间,掌间一个向下抓,准确无误地捞回了苏长今……的腰带—— 苏长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腰带被某人抓住,直到如今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头冷血的野兽,分明是要看自己的笑话! 好在,陆惊野的有意使诈也算是帮了她,苏长今借着他缚住自己腰带的力道,衣袂翻飞间落在了刚刚的位置。 陆惊野眼底略过一丝惊讶。 刚一落梁便束回了自己的腰带,苏长今没控制力道,借着冲击力向着身旁的陆惊野身上狠狠撞过去……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她不介意开开荤! 上面几乎是斗得你死我活,下面却依旧在翻云覆雨。 简直天上人间,两个世界。 啧,却是一样的难舍难分。 “咚——” 房梁撞柱的声音。 “什么人?! …… 横梁上的两人,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苏长今整个人被陆惊野压在了梁柱之上,刚刚的声音正是由此而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就是严丝合缝,喘息之时气息便会沾染相触,一席玄衣压在了白衣之上,陆惊野按紧了她的肩颈,苏长今的匕首也落在了他的腰腹上方—— 只肖两人一个不顺,都能将对方恶狠狠地斩杀于当下。 本是极为缠绵的距离,极其暧昧的氛围,却因为两人如狼似虎的视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没有一句话,胜却千万言。 苏长今眉目疏冷地盯着他,眼神越发森冷了些,“陆王爷,真巧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真是哪儿都能遇见。 巧吗? 不巧。 陆惊野眉眼深沉,并不接受他的挑衅。 今日之所以来这里,是收到了官员叛出大庆,勾结戎国的消息,承欢阁便是两方人马接头的场所。 他寻了半天,才找到这儿来。 没成想,竟然见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熟人。 刚落梁的功夫,多嘴了一句,却给自己招了事。 他记得,几日前苏长今还中过软骨散,强行冲开内力应当正是体虚的时候,不成想他恢复地这般迅速。 “你我今日应该都不想被发现,既然如此,私事何妨改日解决?” 他微微颌首,几乎触在她的侧脸上,冷着脸问她。 身侧,有一股暗香浮动。 陆惊野鼻翼微动,苏长今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脑袋。 陆惊野说得的确不错,今日两人并不适合搞什么神仙斗法……若是放在之前,苏长今大抵也就答应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才刚刚扯了她腰带,闹了她笑话—— “是吗?” 苏长今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后故意有此一问。 “我觉得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她看出来了,陆惊野有事。 既然如此,捏圆搓扁就应该由着她来,还轮不到陆惊野神气。 陆惊野良久不曾开口,只是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她。 “所以…” “你觉得现在,很适合?” 陆惊野问的也奇怪,苏长今轻笑一声,刚想说一句“自然很适合”,可刚说完“自然”二字—— “哎呀人家疼死了……” 第20章 北冥玄夜,狼烟之战 姓苏的,一个德行。 “学谁不好。” 低声莫名一句,陆惊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洛鸣低声解释,“属下看他,似乎很懂行。” 不怪洛鸣,他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苏闲豪气冲天,一掷千金包下了承欢阁将近一半的姑娘…… 想来是经常做客承欢阁,他不过是有样学样。 “懂行?” 陆惊野笑了。 不由得想起在承欢阁内,苏长今那副隐忍的模样,提及教习嬷嬷时的错愕,根本就是对此一窍不通。 一个对此木讷的主子,能养出什么驾轻就熟的手下来。 陆惊野轻哼了声,转身向着前院走,洛鸣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颇有些紧张地跟上。 那一天,苏闲跟洛鸣留下了阴影。 可承欢阁的老鸨子可是大赚了一笔,宰的盆满钵满。 “池越那如何了?” 总算谈起了正事,洛鸣正色回答,“已经传来了消息,那北冥公主日前果真是在河西出现过。” 陆惊野负手立于高处楼台亭畔,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正是繁华大道处的京都长安。 “时间。” “大概就在我们班师回京那几天。”洛鸣知道这北冥公主对于陆惊野来说是一个结。 镇国大将军告老,戎马一生却为大庆留下了这么一个隐患,即便只是个未曾及笄的公主,却总心有不安。 陆惊野少时蒙受镇国大将军恩惠,他临走前就托了给主子这么一件事,主子自然不会撒手不管。 因而一直派池越在外暗中查访,直到最近才终于在河西有了北冥玄夜的消息。 “这么多年,终于又有消息了。” 陆惊野长身玉立,神情却并没有太过放松。 洛鸣明白,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过那个北冥玄夜的消息,可每次等他们赶到,却发现也不过是白费了功夫。 “那画像本就依照老将军的记忆所绘,定是会有所偏差,而如今更是三年已过,物是人非……恐怕希望不大。”洛鸣甚至有些不明白,他实在疑惑。 “主子……北冥玄夜不过就是个罪国公主,如果真有异心,这些年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为何,老将军非要对一个国破家亡之人……” 洛鸣没说下去,他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多少对于老将军有些不敬了。 但陆惊野何尝不明白,旋身看了他一眼,笑了。 “你是想说,他太过冷血无情了。” “属下不敢。” 洛鸣恭敬地行礼,面容肃穆,他没有对老将军的不敬之心,只是依旧会有疑惑。 “你是否忘了,本王就是这种人。” 极为平静地讲出这句话,陆惊野脸上看不到一丝波动,有的只是眼底深处的无奈寥落。 做统帅的,统领三军,征战天下。 心里的一丝软弱都可能会是杀死自己的利器,为家为国为战士,统帅一定要做出最为理性的选择。 “……”洛鸣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不知道老将军的用意为何,但他始终相信主子。 主子没有反对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并不是一定需要解惑,总归只要相信主子便好。 “你真以为,镇国大将军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陆惊野已然收起了刚刚的寥落感,长身迎风而立,难得有兴趣为他解惑一番。 洛鸣仔细听着,却完全没有想过,接下来主子说的话,会听得他怀疑终生。 “老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败绩屈指可数,你还记得,与北冥战斗时他最为惨烈的那次战役。” 洛鸣晃了晃神,那场战役烧光了大庆后备的粮草补给,狼烟熏的整个大军的战马嘶鸣不已,北冥军趁机偷袭,以少胜多,以弱敌强。 那让当时征战无数的老将军整个人竟然几乎丢了魂儿一般,颓败了整整半月有余。 “属下记得,狼烟之战。” 那场战役,即便是现在,依旧有不少人拿出来说道,感叹。 陆惊野微微点头,神情疏冷。 “那你知道,那场战役的主导者,是谁吗。” 让镇国大将军颓废的不是战争,是那个人。 他的噩梦。 第21章 京城笑料,出发河西 洛鸣愣住。 主子如此一问,他不敢再想下去。 “狼烟之战,以少胜多,庆军惨败,那一场战役是他打过的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镇国将军也在北冥收复之后告老引退,不在参与任何政事。” 陆惊野身形一顿,眸光看向远方冒着尖尖的白塔,“你真以为老将军是承受不了败绩,才对北冥玄夜赶尽杀绝?” “主子是说,三年前的狼烟之战,主导者是……”洛鸣不敢轻易说出那个名字。 “北冥玄夜。” 这个名字从陆惊野口中说出来,具有着同样旁人不可思议的效力。 洛鸣向来稳重,却也无法抑制地从脚后跟凉到了四肢百骸。 三年前,那北冥玄夜不过十二三而已,更何况还是个应当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谁能相信,谁敢相信,是这样的人将大庆铁骑绞杀无数? 怪不得,镇国大将军宁愿背上冷血无情,赶尽杀绝的污名,也要将这一巨大的威胁替大庆铲除。 原来如此。 “主子,镇国将军的老家离河西不远,到时可前去探望。” 洛鸣知道,即便他不提,主子去河西也一定会去找老将军。 陆惊野静默而立,未再言语。 …… …… 近两日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京城美男子排行榜,这两日新鲜出炉。 苏长今与陆惊野以一骑绝尘之势,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脑后。 而摄政王苏长今,与战神陆惊野以极其细小的差距,夺冠胜出。 也因此,这长安城内最新兴起了不少关于两人的话本子——论摄政王与牧野王之间的爱恨情仇。 另一件事,便是左相家的独子左沂源,在清平乐趁着烂醉的功夫当众放下豪言,最后甚至去闹了摄政王府。 “那左公子原话是这样说的!”看过那场面,争相模仿的人更是有样学样,装作歪歪扭扭一副烂醉的样子。 “我左沂源不过离京一年,美男子怎么就成了什么苏长今的?!小爷见都没见过,他长得会有小爷我好看吗??” “还有那个死人脸陆惊野,王八看一眼都能吓出三滴泪来,他凭什么也能排在小爷前面?!” “太子也就算了,小爷还不敢骂他……南铖那个龟孙儿怎么也能压在本公子头上了?啊?啊?!天道不公啊!” 这左沂源刚回来还没有重回纨绔小霸王之名,反倒先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乐子。 那左沂源在清平乐大闹了一通之后,被当家的木姑娘亲自扔出了门,然后就死皮赖脸地扒去了摄政王的府上。 世人皆知,摄政王与左相左云逸在朝中向来不对付,是泾渭分明的两大标杆。 左沂源算是打破了这一局面。 “他倒好,扒到人家门上就不撒手了,打了人家守门的护卫不说,门框子都被他卸了下来……” “左相那张老脸是没地儿搁了,青黑着一张脸来才把人弄了回去,可摄政王才不是简简单单就跟你算了的,左相可是赔了好大的脸呦……” “据说左公子是被打着回去的,之后还被左相拿着戒尺追了二里地……” “……” 其实,如果真正的左沂源其人在场的话,就会告诉所有的吃瓜群众:奶奶个腿儿的!哪儿来的二里?那是生生撵了小爷八条街啊!八条!! 然,再如何悲壮,此刻也只是化作了马车上的一桩笑料了。 摄政王的车驾,已然向着河西,拨路出发。 第22章 河西疑窦 河西水涝一事,竟让长安城的两大势力主导先后离开,热闹了一阵日子的京城忽然又冷静下来。 然,有心之人何其之多。 左相府。 “这个逆子,老子早晚会将他的腿打断!”左云逸气呼呼地坐下来,胡子跟个一抖一抖的,放下了手中的戒尺。 “苏长今他就是个强盗,一扇门要本相五十两金!他怎么不去抢啊?!” 左云逸实在是气极了,平日里的沉稳修养一下子抛之脑后,黑着脸让一旁的管家也不敢多言。 相爷很少会有气成这样的时候。 “相爷,好在摄政王与牧野王如今已然相继出京了,这京城还不就是您说了算的。” 管家小心翼翼地讨好,左云逸却冷哼一声,“你以为右相是死的?” 官至左相之位,左云逸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却绝对不是只会听取恭维之言的无脑之人,相反一定城府莫测。 大庆以左为尊,左相与右相宗无介因为政见的原因,不和已久,左相一直略压右相一头。 比起初露锋芒的苏长今,与常年征战在外的陆惊野,这两人之间的政斗才更为激烈。 管家是心腹,不然也不敢有此一言了,“陛下明着应允摄政王与牧野王二人同时出京前往河西,实则却让相爷您暗中观察两人,应当还是对您更为信任的。” 大庆皇帝的高明,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的臣子和睦相处以至拉帮结派,这便是他的为君之道。 左云逸却摇头,闭上了眼睛,掩去了一身疲乏,“你还说太小看我们的陛下了,他会让你认为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恐怕……这命令从不是对我一个人下的。” 宗无介,绝对也领到了圣谕。 大庆皇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就像陆惊野和苏长今一样,焉知陛下没有让他们来监视自己跟宗无介。 …… …… 河西,郊外密林。 考虑到所到之地是受灾严重的河西。苏长今是低调出京,所行车驾也是较为普通的马车。 “主子,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进河西了,不过为什么不让人向河西府尹先去打声招呼?” 苏悠掀起了车帘,忽略一脸木讷骑着马的苏闲,望着外面的密林路况,颇有些诧异地收回目光,“而且也挺奇怪,河西受灾不轻,这郊外竟然连一个流民都没见到……” 苏然也觉得奇怪,通常情况下,只要是受灾地区,城外郊区一些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流民,六月梅雨季的河西水涝严重,城外却一个逃灾的流民都没见到。 马车内静默一片。 良久,苏长今忽然睁眼。 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刀剑之声,以及呼喊声。 “主子,前面有人!” 未等苏闲驾马而来,扑面而来的正是一股血腥之气,苏长今脸色未变,折扇摇曳,银丝穿透车帘射出! 苏然苏悠屏住呼吸,不过片刻,惊呼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骂骂咧咧的叫喊声。 “疼死了,车里的,给老子滚出来!” “竟然敢偷袭守军,我看你他妈的是不要命了!滚出来!” 守军? 苏悠苏然相视一眼,城中的守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受灾严重,怎还有时间闲逛? “想死吗?” 苏闲勒马上前,面色微凉,“竟敢如此出言不逊,我家主子岂是你们想见便能见的。” 马车内没有动静,虽说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可守军队伍的队长一看苏闲便不像平常人家,心中百转千回。 他一个力道拔下肩膀上的银丝弯钩,皱了皱眉,“算了别跟他们耗,眼下还是快些将那些流民处理了。” “京城已经派了摄政王跟牧野王前来视察,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见到那些流民,万一传出去就都完了……” 第23章 流民苦,长今怒 处理流民? 这些人都是穿着河西守军衣制,可不应该是一般的土匪强盗才对。 见人不好惹,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皱了皱眉,预备指挥手下撤退,“劝你们别多管闲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算这些人好运,没见到他们做的事,否则就别想离开了。 “多管闲事?” 不待他们撤离,车帘猛然间被掀起,众人还未看清楚马车内的状况,领头的队长竟已经被一把剑横在了脖子上—— 好快! “……”一动不敢动。 苏悠哼笑一声,主子出行带人不多,这次更是遣了先行队伍先入河西,这些人无非是见到他们没什么人,才敢放此恶言。 其他人一惊,这般身手他们绝不是对手,当下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苏悠挑着领队的下巴,勾出了一丝血痕,“诶。” “让你走了吗,本姑娘现在动动手指头,可就能捏死你哦。” 队长吓得不敢乱动,面色苍白却是嘴硬得很,“你,你敢动我!我可是奉了府尹大人的命令执行任务的,你若敢横加阻拦,大人一定会诛…诛你九族!” 苏长今脸色微暗。 区区一个河西府尹,哪儿来的权利去诛人九族? 苏悠剑身一翻,用剑身将那队长挑翻在了地上,任他吱哇乱叫,一脚向他胸膛踏了上去。 “放开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我!” 手下们惊惶不已,犹豫着要上前时,马车内如同先前那般激射出了无数看不见的银丝,等众人有所反应,却早已嚎叫着倒在了地上。 “啊!疼死了!!” 这一次,明显是加重了力道! “呵。” 空寂的密林中,明明他们的哀嚎声铺天盖地,可那一声轻笑却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密林中。 “刘玉章当真是好能耐啊。” 就算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又哪里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主事的,领队那人扑腾着身子向着马车的方向跪趴着,眼泪鼻涕一大把。 “大人,大侠,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回去一定好好反省,绝对不会再犯!求您放小的离开!” 啧。 真没骨气,惹人生厌。 苏悠冷眼看着他。 “也罢,放他们走。且看刘玉章,他敢不敢来诛我九族。” 一伙人死里逃生一般,屁滚尿流地飞快,生怕晚一步就被扣下了。 一群人已经打好了算盘,等他们回去就集结人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 马车里稍显沉闷。 苏长今托着脑袋,无聊地勾勒着折扇的轮廓,有些闷闷不乐。 她在想刚刚那群人说的话。 那群官兵,如此嚣张跋扈,却又欺软怕硬胆小如鼠。他们嘴里的处理流民,会是什么意思? 安置他们,还是…… 苏长今脸色一变,不可思议中眸光倏然变冷。 “停车,回刚刚的地方。” …… 枯叶之下,尸体横七竖八被扔在了一处。 “主子!流民……” 满地的尸体,还在不断流淌的血水,就掩盖在不甚明显的密林枯叶下。 苏闲苍白着脸,上前去检查他们的呼吸,却是每检查一个,愈发地绝望一次。 “死了…都死了,是那些官兵!竟然是是他们杀了这些流民!!” 尸体被抛在此处,要么被野狼叼去,要么在这炎热的天气中一行腐烂,如果不慎被人发现,完全可以说是被穷凶流寇所杀…… “这孩子,看起来还不满周岁……”苏然喃喃自语着,抱起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他被母亲紧紧捂在怀里,无情的刀剑却穿透了母子两人的身体。 可怜河西百姓,苦于水涝,却被自己的父母官亲手宰杀,生命的终点就被这般草草地掩盖在草屑泥垢之中! 好啊。 怪不得河西水涝严重,刘玉章报上来的受灾人数却少的离谱—— 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渎职之罪! 好得很,好得很哪!! “主子!”苏悠眼眶泛了红,手中的佩剑被捏的铮铮作响,“我去杀了他们!” “小悠……”苏然刚要开口。 “回来!”苏长今语气却突然变得冷厉,整个人仿佛瞬间没了温度,苏悠哽咽着被喝止回来。 “主子,让我去杀了那些走狗,我只是想给这些流民报仇……” 她忍不住了,那些人,他们大庆人对自己的百姓竟然都能这样冷血,这般恶心吗?! 但,苏长今没说话,他们谁都不敢动。 良久,她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过了身子,目光如炬向着河西城的方向看过去。 “把人安葬了。” “进城。” 刘玉章,需得亲自跪到这些人面前,以死告慰其灵! 第24章 倒打一耙,长今成匪 河西驿站。 此次奉公出行,庆帝专门拨了随行队伍,苏长今便没带多少自己的人马,随行的先遣队伍已经先一步到达了驿馆。 从进城开始,一行几人便感受到了浓重的颓败之气。 流民到处都是,不少房屋被摧毁的百姓只能无家可归,搭起了简易帐篷,讨饭的倒是比卖饭的还多得多。 “求你们了,给点儿吃的,我不要什么金银,只求你们赏我孙儿一口饭吃就行啊……” 看到他们乘坐马车前来,有饥寒交迫的流民甚至跑到了马车旁,满头白发的老头儿衣衫褴褛,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 皆是面黄肌瘦,可怜兮兮地讨要些吃食。 苏然拿了些备用干粮给他,那老头儿竟是当场要给她跪下磕头,苏然连忙扶住他。 “老人家,朝廷不是派下了赈灾款了,偌大一个河西府,这么多流民,府尹难道不管你们吗?” 庆帝在位期间,绝对也称得上百姓和乐,平安富足,在得知河西水涝严重的第一时间便拨发了赈灾银两,怎么也不应该是这副景象。 “什么赈灾款啊,那些官兵每日就是做个样子,一碗汤里只有几粒米,这娃他爹娘就是这么饿死的!!” 说起来老头儿恨的脸色黢黑压根儿痒,却是连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了。 怀里的男童已然面黄肌瘦,眼神清澈,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一切。 …… 苏然重回了马车上,神色悲戚,“那刘玉章根本就没有赈灾。”恐怕,那比款项已经进了有心人的口袋。 就连一贯闹腾的苏悠,此刻也像是聋了哑了一般,马车里说不出来的安静。 “比起那些无辜受死的流民,他们已经好太多了。”苏长今面色如常,眼底却有些化不开的阴郁,“你救不了他们。” 救下一个,还会有无数个需要你救助的。 需要的,是从源头解决。 “主子……”苏悠有些委屈,满眼含泪看着苏长今,难道那些人白死了吗? 苏长今微微舒出一口气,反手握住了苏悠颤抖的肩膀,目光幽冷看向远处,“你们救不了,但我可以。” 唯一可以庆幸的,她如今已是当朝摄政王。 在尔虞我诈,拼尽城府的世界里生存,这个身份尚且还有意义。 …… …… “如此低贱的俗物,怎么能用来招待摄政王?” “还不快快去寻一些琉璃杯盏,无暇美玉,两位王爷居住的地方怎能如此简陋?!” 今早起来才得知摄政王与牧野王要一同来河西走访监察已然要到了的消息,刘玉章简直快要急疯了,慌慌张张地来驿馆安排。 这么多流民怎么能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出现,幸亏他们已经将那些低贱的流民处理好了…… “大人!外面有一辆马车来了,他说他们是摄政王车驾……” 来禀报的人吞吞吐吐,刘玉章脸一横,一脚蹬在了禀报小厮的腿上,“摄政王来了,还不快快叩拜迎接!滚回来做什么?!” “不是的大人,他们只有几个人,手下的人拿不准他们的身份。” 刘玉章顿觉奇怪,即便先遣队已经到了,摄政王的车驾怎么也不可能只有几个人。 “随本官出去看看。” 驿馆门前。 苏长今的马车就停在此,回去禀报的人很快便回来了,与此同时还有后面身着官服的刘玉章。 刘玉章急匆匆地出来,身后还跟着刚刚回来的小队长。 苏长今的先遣队已经被刘玉章妥善安顿下去待命,此刻听说摄政王已经到了,正在赶过来。 “你就是刘玉章?” 苏闲马也未下,冷漠地问了一句。 摄政王的人怎会如此的蛮横无理,刘玉章不爽地皱起眉头,一个奴才也敢骑到他头上了? “怎么是你们?!” “好啊,竟然敢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大人快将这些伤人性命的匪徒抓起来!!” 第25章 大庆最尊贵的两位王爷 是那领头的小队长,抬眼时便瞧见了苏闲。 如今他们还未发话,倒是有人做贼心虚,按捺不住先急着攀咬了。 “伤人性命?” 苏闲冷眼相待,目光逼视着站在刘玉章身后的男人,心中止不住想起流民枉死的那一幕。 “你倒是说,伤了谁的性命了?” 小队长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难道他们没有发现那些流民? 刘玉章人长了一张敦厚的脸,心里却多的是弯弯绕绕,他想了下今天手下回来时的心虚不对劲,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暗中回头,狠厉地瞥了他一眼。 蠢才,险些漏了马脚! 那小队长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地狡辩,“就算你们没有伤人性命,那也是袭击官兵,按罪应当抓起来……” “阁下,既然说是摄政王的车驾,想必一定有随身的玉令,那还请出示一下,我好验明身份。” 刘玉章不是个鲁莽的人,这些人看起来便不像是普通百姓,更何况什么人敢不要命了来冒充当朝摄政王? 还是先问清楚身份,再行其他。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马车,而那辆马车却像它长得那般,低调得很,没有一丝动静儿。 “阁下?” 刘玉章眯了眯眼睛,满含精光。 “早听说过,摄政王出行向来是护卫林立,仆从成群,车驾更是圣上钦赐的华美无比的紫金辇,仅次于龙辇之下。” 天子驾六,诸侯皆只能驾四马。 龙辇只有帝后可驾,紫金辇当朝也只有摄政王与战功赫赫的牧野王各有其一,可驾六马的紫金辇,可谓荣宠之盛。 虽然没有明说,刘玉章的言下之意却很明显—— 你看你驾的什么破玩意儿,还敢冒充摄政王? “阁下的车驾确实简陋些。” 看来,可以放心动手了。 刘玉章心下一松。 被府尹这么一提,周围有了掩盖不住的笑声,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内。 苏悠苏然二人不敢去看上首的人,气氛却缓解了不少,苏悠一直沉闷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 “主子,他竟敢对你如此出言不逊,不如我这就宰了他?” 听得出来是揶揄之词,苏长今微微摇曳的折扇顿停,斜眼去看她。 没忍住轻嗤了声。 “本王…何曾有他说的那般。” 护卫林立,仆从成群,华美无比……这刘玉章,莫不是炫耀自己的文采卓越? 那紫金辇她确实有,但是—— 早在城门口,被那个冰坨子陆惊野给一剑炸没了顶……当时并非是瞎说的,紫金辇是半年前她献计平陇西之乱时,庆帝钦赐。 陆惊野也有一驾。 对,险些忘了城门口那一笔账还没算。 “……” 苏然竟觉得,现下的主子如此傲娇。 尽管看起来刘玉章占了上风,不过苏然知道主子压根儿不想与他交涉,待到先遣队伍到了,他刘玉章自然没戏可唱。 可刘玉章看起来可不像个耐心十足的,他冷笑了声下令,“看来阁下是无话可说了,冒充我大庆当朝摄政王可是重罪,再加之袭击官兵,更是罪加一等!” “来人,把人拿下,压入大牢!” 刘玉章早就迫不及待想这么做了,总归这些人极有可能撞见了他们做的事,留着也是隐患。 河西府尹的守军几乎瞬间倾巢而出,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刚经受过灾害的百姓如惊弓之鸟一般散开。 苏闲手握重剑,利刃出鞘。 只待那一声令下,便可挥剑斩四方! 刘玉章冷笑一声,冷眼看着这一切,双拳难敌四手,今天即便插翅也难飞! 两阵对峙,剑拔弩张。 落针可闻似乎也并非虚妄,每一个契机都会成为两方交战的导火索。 无关人已然明哲保身,退到了几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气氛僵滞时—— “刘大人真是好本事啊。” 忽一声起,两方皆惊动,苏闲顺着声音看向了来人,扫到了某张熟悉的面庞时,面色一顿。 竟然是他? “什么人?!”有官兵厉声疾呼。 来者同是一方车驾,却不再如低调出行的苏长今,紫金辇熠熠生辉,光芒险些照瞎了刘玉章的狗眼。 紫金辇,身份昭然若揭—— 摄政王苏长今,牧野王陆惊野。 大庆能够乘坐紫金辇的只此二人! 所以,这位乘坐紫金辇的人,身份无论是哪位,都是大庆最为尊贵的王爷。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哪位王爷驾到,万望恕罪!” 那还有着刚刚的从容风光,刘玉章险些就差没一个腿软直接跪下了,急急忙忙行大礼。 “呵。”位于马背上,说话的男子长得颇有些犀利,却仍然掩不了那一副上乘的好容貌。 池越冷哧一声,笑的张扬而放肆,最开始开口的也正是他。 “你若要将他下了大牢……”说着,他利落翻身下了马,洋洋洒洒走至那辆简陋的马车前,官兵纷纷让道儿。 他轻笑,有意向马车内窥探,“恐怕你这顶乌纱帽可搂不住了啊。” “放肆!”苏闲横眉冷对,剑尖转向他。 “诶诶诶,兄弟,我这可是在帮你家主子呢!”池越笑嘻嘻地伸手挡住苏闲移过来的剑尖。 “我就是好奇,都说这摄政王人间绝色天下无双,我这不还没见过么……” “池越。”身后之人下马,叫了他一声。 洛鸣行至两人面前,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苏闲,抱拳行了一礼,“苏兄,池越没有恶意,还请剑下留情。” 呦,这呆头鹅何时话也多了? 池越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个来回。 “……” 片刻,苏闲放下了手中剑。 看两方人马之间的事情解决地差不多了,两位车内的神仙却还没有露面的意思,刘玉章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来。 “敢,敢问两位阁下,车里的两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刘玉章出了一脑门子汗,池越却是抱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真可怜啊,我大庆最尊贵的王爷都要让你下到牢里去了,你还不知道是哪个神圣?” 最尊贵的王爷…… 刘玉章咽了口唾沫,差点儿没一个白眼儿翻过去,今天这条狗命难道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真,真是…摄,摄……” “不是已经说过了。”洛鸣可没有要同他磨唧的意思,转身分别看向了两方车驾所在的方位。 “能乘坐紫金辇的,都在这儿了。” 话落—— 两方车马的车帘,如同商量好的一般,同时被掀起。 河西史上,最为惊艳的历史性一幕,当有此瞬。 第26章 北冥玄夜画像现! 紫金辇甚为华美,守卫的护卫分别将车帘的两方拉开,流苏晃动流转着被一分为二。 一袭玄衣展露,竟带来了几分凌冽之气,陆惊野从马车内现身。 另一边。 车帘被掀起一角,苏然首先钻了出来,她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在车夫安置好马凳之后伸手转向了马车内。 白衣一角闯入了在场众人的视线,光华涌动时,他从那不起眼的马车上,如同暗夜里的光一般惊现。 白衣胜雪,是她。 玄衣似墨,是他。 河西大多民风淳朴,因为地域原因,原住百姓大多都或是长相粗犷,或是性格质朴。 这样的人儿,是他们从不曾见过的。 “以前听说只以为是虚言,不曾想过我大庆真有这般绝代风华。”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人群中,那人傲然独立,手中那把图腾复杂的云纹剑显示着他身份的特殊,只平静说出这句话后,便压低了冠帽离开。 “下官有眼无珠,不曾料到摄政王低调出行,更不知自己竟冲撞了摄政王的车驾,万望恕罪!” 刘玉章再如何不识趣,也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冷汗涔涔时不忘撇清自己的罪责,而此刻已然跪匐在地行着大礼。 “摄政王仁慈宽厚,想来是不会责怪你,起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为刘玉章说话的人居然是陆惊野,他淡漠地瞥过刘玉章一眼,走进驿馆。 苏长今心下一动,敛去了眼底的冷意,掩唇轻咳一声。 瞥了刘玉章一眼,“带路。” 陆惊野,京城舒适偏不待,天涯海角非跟来,你究竟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围观的百姓许久才散了干净,两人的到来也因为水灾的横行肆虐没掀起太大的波浪。 河西受苦,百姓已然经受不了太多了。 …… …… “那个牧野王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个刘玉章都做了什么吗,竟然轻而易举放过了他!” 苏悠已经憋了半天了,有什么话关起门来就开始说,苏然沉默地归置房间,苏闲去安排先遣队了。 看着这华丽异常的房间,苏长今倒是觉得可笑。 刘玉章的确是为她跟陆惊野的到来下了功夫,虽然仓促,不过想来也是尽力地去搜刮民脂民膏了。 唯一一点可提的,他倒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将她跟陆惊野的院落紧紧安排在了一起,这驿馆是没地方了吗。 “苏闲也是个吃里扒外的。”苏悠还记得刚刚苏闲与洛鸣撞上那一幕,“人家叫他放剑他就放了,平常都没见他这么听我的。” “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苏然准备去安排人备热水,顺便插了句嘴。 “我吃哪门子醋,就是那个牧野王让人窝火。”苏悠知道主子留着刘玉章还有用,本也只想先摆刘玉章一道儿。 谁知先被人半道儿截胡搅和了,又想起那些流民枉死,愤慨罢了。 “左家那个纨绔也没说错。” 抬到嘴边的茶盏一顿,苏长今微微挑眉,“左沂源?他说什么了。” 似乎是提起了高兴事,苏悠情绪走的也快,恢复了一张笑脸,“说来好笑,左沂源把美男子榜上排在他前面的全都骂了个遍……他说陆惊野一张死人脸,王八见了他也得吓出三滴泪,哈哈哈!” 苏悠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苏长今若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折扇摇曳而起。 “甚是贴切。” …… 一墙之隔。 院落里,下人添置了茶水便懂事地离开,池越吊儿郎当惯了,自顾自上了最近的那棵垂柳。 若非轻功傍身,只怕那细细的枝桠定会被压弯了腿脚。 “刘玉章也算命大,若不是今日三哥你救他,那老头儿只怕性命难保喽。” “还有你啊呆头鹅。”池越转眼又看到了洛鸣,“数月不见你连摄政王的小侍卫都勾搭上了,厉害啊!” 洛鸣脸色未变,抱剑立在一旁,沉静如斯。 “今日本王不妨碍,苏长今也不会为难他。” 陆惊野轻抿了一口茶,眉眼疏冷间,忽又想起了今日驿馆门前见到的那一幕。 他本可以不管闲事,凭着他苏长今的手段,旁人万万从他那里讨不到好处去。 谁料,他大概鬼迷心窍了。 “那倒是。”池越竟也认同得很,颇为兴致勃勃地从树上跃下,“今天真是让我意外得很。” “京城那些个井底之蛙,这次总算没选错人,我看那苏长今果真绝色,三哥你输给他不亏啊。” “不过我看得出来,咱们这位摄政王,可确实不是个善茬啊。” 刘玉章做的那些事,近日被抖擞出来一些,他背后定然有人,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自行欺上瞒下。 这也是为何,陆惊野会开口截胡的原因。 池越翻身坐到了陆惊野对面,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灌下去,“这京城,怕是又有好戏唱了。” “让你查的事如何。” 刘玉章的事暂且不提,这本就是他来此的一个幌子,陆惊野没忘记他此行的目的。 “我查过了,消息属实,北冥玄夜确实极有可能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河西。” 池越恢复正色,拿出了一副画像,“但也只是可能,那人说是见过她,这还是根据那人的印象描述画出的图,至于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他们,谁都没有见过那位已经亡国的北冥公主。 画像摊开,上面是一副笔墨渲染的人物图像。 画面极其简单,只有一女子身着白衣华服,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眸妖艳地过分。 发丝散落在肩头,白衣墨发两相宜。 心底一瞬间竟然闪过了某张脸。 陆惊野不经意皱了皱眉。 “太过失真。” 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长成这般模样,那画师若非别有用心,只怕也是想炫技罢了。 “不会啊。”池越纳闷儿地拿过画像,“这已经是根据当事人的描述,画的最为贴切的一幅了。” “你别说啊三哥,这北冥公主确实绝色倾城。” “不过我大庆也不是无人。”池越抬起头,捏了捏下巴,“苏长今若是女子,只怕更要绝色几分。” 第27章 三哥,苏长今他骂你呢! 画像毕竟也只是尽量去模仿,又是根据河西的百姓印象所绘,到了画师手里又是另一个模样。 实则能留有几分真实尚未可知。 若真要论起北冥玄夜的真容,恐怕也只有与其交锋过,并险些落于其手的镇国大将军何昶,能将其辨认出了。 “苏长今。” 陆惊野低声念了这个名字,眼神灼灼的,盯在画像上。 “是啊,别说啊三哥,这俩人还真有些像……不过苏长今是个男子。”池越仔细端详画上的女子。 “可惜啊。”池越感慨。 画上的女子墨发如瀑散落,未着任何簪饰却仍不掩风月,画师无疑下了大功夫。 若苏长今是女子,决计要将这画像上的女子比了去。 瞧着那幅画上的女子发尾散落,池越忽然想起什么,似是疑惑,“那苏长今还未及冠,为何如今这般年纪就束冠?” 即便是他三哥,也还有两月余才到弱冠之年,如今不曾取字,也是不曾束冠的。 虽说这般年纪束冠不合情理,好在苏长今身为摄政王,倒也不曾有人敢说些什么,放到其他人身上只怕就是不伦不类了。 陆惊野出了会儿神。 不知是想些什么,最后险些被池越凑到了脸上,陆惊野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拍开。 “你刚刚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从小到大,池越几乎都不曾见过陆惊野这般失神的模样,可从这次见到他开始,这一天之内都真是稀奇。 “再胡闹,滚回你的成安侯府去。” 陆惊野起身,徒留池越在后面笑着哀嚎,“别啊三哥,你大舅会打断我腿的!” 陆惊野懒得理他,此行还有正事。 “把画收起来,等这边的事了了,去一趟镇国将军府。” 画像上的人究竟像不像北冥玄夜,如今也只有请镇国大将军何昶亲自来指认了。 池越听从陆惊野的吩咐,将摊于石桌上的画像收起,“对了,圣上的意思是将河西的事交给苏长今办,我们还要插手吗?” 依他来的话,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潇洒怎么浪了。 不过,池越知道,陆惊野心里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人饮血,却绝对不会放着河西百姓不管。 “其实也不得不说,苏长今是挺有能耐的,将河西交给他,三哥你倒也可以放心。” 池越自由惯了,故意挑衅也激不起陆惊野的任何波动,陆惊野眸间清明而安定,“河西数万百姓,不是玩物。” “左云逸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些了。” …… …… 刘玉章这两日,过的心惊胆战。 终是为了做戏,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一下子出去了不少血。 “摄政王这两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里,没什么动静。” 听着手下禀报,刘玉章心里渐渐地踏实了几分,屁股稳稳地坐在了官椅上。 “左少尹,你怎么看?”刘玉章抬头,目光看向一旁军师一般的人物,被称作左少尹的人长了一处鹰钩鼻,长相单薄,看起来倒是尖酸刻薄一些。 他躬身笑道,“大人何必担心,京城盛传摄政王与牧野王向来不和,摄政王奉旨监察,牧野王立马就与他较上劲追了来。” “我看那摄政王来了这两日也没什么能耐,到底是世人言过其实了,如今连牧野王都在护着您,您还怕什么?” 苏长今来了河西有两日,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他的手下或是婢女出入过院落之外,不曾再有任何动静。 如此畏首畏尾,无所作为之人,都不知到底是怎样撑起摄政王之位来的。 刘玉章一听他分析,觉得甚是有理,“哼,本官亦是如此认为,不过长了一张油头粉面的皮相,也没见有什么能耐。” 说完,又抬头看向那左少尹,“左先生,左相那边还要多仰仗您来斡旋了,这摄政王毕竟也是圣上眼前的红人,那赈灾款毕竟是……万一真要让他查到什么,再捅到圣上那里去……” “大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左少尹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深处隐藏着不屑。 “你在怕什么,无论如何总有相爷能保你,你只管做事便可。” 到底是看不上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玉章,左少尹的言辞也变得有些硬邦邦的。 刘玉章那还敢再说什么,他替左相办事,才得以平步青云坐上这河西府尹一职,唯一的联络渠道便是靠着这左少尹。 府里的人基本也都默认了,真正的当家人是这个官职不高的左少尹。 有了他的话,刘玉章总算放下心来。 只管将摄政王糊弄过去,伺候走了,这河西还不又成了他说了算了。 …… …… 隔天。 就在刘玉章认为基本已经万事顺利,再过几天就可以恢复逍遥快活的时候—— 苏长今忽然就派人来办他了。 太突然了。 真的是太突然了,他刚拐进香玉阁,还没来得及找到他的老相好,就被逮了回来。 府衙内,公堂上。 刘玉章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下,心虚又纳闷儿,显然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首,是那个浑身都散发着慵懒之气的人,此刻却莫名多了几分冷意。 苏悠苏然二人,正笔直地站在他身边,如同两座门神。 “摄,摄政王,您为何要抓下官,下官究竟是所犯何罪啊?” 好歹还有几分硬气撑着,刘玉章知道拿不到证据,苏长今也不能办他…… “这话说的。” 苏长今就坐在平日里府尹处理事务的位置上,轻笑了声,手里的折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摇曳着。 “本王高兴啊,没罪就不能乐呵乐呵了?” 这,这!这简直是荒谬! 府衙里还有这么多衙役,刚刚那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府尹大人被人从香玉阁提溜着回了河西府衙,居然是为了乐呵! 这苏长今果然是在京城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没有拿到他的什么把柄,只是为了借机报复。 也不知是刚刚吓得,还是气的,刘玉章瞬间觉得自己成了正义的化身,他耿直了脖子红着脸,“王爷!下官虽说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圣上钦赐的朝廷命官……” 说着,刘玉章甚至还激动地向着不知名的方向举起了双手行礼,只是这忠义的一幕被无情地打断了。 “刘大人说得对,朝廷命官怎么能坐在地上呢。”苏长今微微浅笑,忽然来了一句。 刘玉章差不多快气死了,他是坐在地上吗?他明明是跪着!跪着!! “还不赶紧看座。” 刘玉章冷哼了一声,还算他识相,否则今日他定是要守着这许多衙役护卫的面,让旁人都看清楚堂堂摄政王的真面目! “谢王爷赐座……” 话没说完,刘玉章一转头,忽然看见了苏长今命人给他抬过来的座位—— 一张普普通通的木椅,如果忽略上面被布满的铜针铁刺的话。 一屁股下去,他整个人都没了?! “摄…摄,摄政王这到底是何意?”刘玉章彻底慌了。 不对!不对劲! 有一点是没错的,他好歹是朝廷命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长今若是没有证据是绝对不会法办他的。 刘玉章虽然怂,但是他不蠢。 恐怕,苏长今已经拿到了证据! 慌不择路,刘玉章甚至没有在自己的阵营里看见自己的狗头军师左少尹,眼看着衙役将那张刑具向他抬过来,刘玉章口齿不清地大声喊着,“牧野王!” “我要见牧野王!” 牧野王与摄政王向来不对付,此刻或许只有牧野王能够保他一命! “你要见陆王爷啊。” 苏长今笑了,“别急,本王已经派人去请了。” “运气好的话,你还能见他最后一面,不过你也知道的,我大庆堂堂牧野王肯定是不能给你送终的……” 苏长今脸上,似乎颇为惋惜。 “三哥,苏长今他骂你呢哈哈哈!” 远处嘹亮一声,公堂内外之人皆是一惊,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28章 按律当斩,诛其九族! 侍卫衙役们鼓圆了脸颊憋着笑,也是不容易。 普天之下,除非庆帝陛下亲临,否则能以这般言语讨伐战神的,似乎也就只有摄政王了。 刘玉章心下一喜,这摄政王果真与牧野王不对付,既然如此,牧野王还是极有可能拉他一把…… “王爷!陆王爷,请您救救下官,摄政王不知是从哪里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居然要对付下官啊王爷!” “王爷,下官对大庆可是忠心爱国,对圣上更是忠肝赤胆啊王爷……” 陆惊野不过刚刚到了公堂之上,还未寻到自己的去处,便险些被刘玉章抓住了衣袍,他脸色微冷。 不着痕迹地撤开,寻到了苏长今副手边的位置,自然而然地落座。 “陆王爷,来的巧啊。” 说不尴尬是嘴硬了,苏长今刚刚也就图个一时嘴快,竟然没注意到陆惊野就在外面。 “哎呦,那可不巧。”池越不知是从哪儿搬来了一张红木椅,大大咧咧地将其挪到了陆惊野的旁边,洋洋洒洒地坐下。 “真是少一耳朵,都听不到那么精彩的话本子啊!”池越平日里邪肆惯了,公堂之上也是没规没矩的。 此刻更是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苏长今。 看的苏悠真是忍不住想将他的眼珠子给剜下来,当泡踩! “误会了不是。”苏长今笑意横生,折扇轻轻搭在身前,“谁不知道牧野王谪仙之姿,刘玉章还想让陆王爷为他送终,本王自然不会答应。” 噗,这锅甩的好。 他是当自己跟三哥都聋了吗?听不见那句名言究竟出自谁口? 陆惊野自始至终不曾言语,之苏长今讲出这句话后,他向他看了过来。 到底是脸皮厚,苏长今毫无愧疚之意,轻轻咳几声,“本王又怎会骂人,毕竟身体不好,要积口德呢。” 三人仿佛是聊家常一般,将其余人忽略了干净。 “你胡说……陆王爷,下官绝对没有讲过如此大不敬之言,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证啊?!” 那张铁钉木椅就在眼前,刘玉章已经快疯了,抓住了一切机会攀咬,好在公堂上都是跟他很久的人,一定不会放任苏长今冤枉他……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公堂安静至斯,苏长今淡漠地向他看过去,“人证呢?” “你们说话啊,平日里本官待你们不薄?你们这些狗奴才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两旁林立的衙役却是没有一个人有要出头的意思,难得地默契。 刘玉章疯了一样嘶吼着,看到某个方向忽然停下来,“王成!你死哪儿去了,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啊!” 王成便是苏长今在河西城外遇到那伙官兵的小队长。 刘玉章实在是太过激动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成扭曲怪异的脸色,和逐渐绝望的表情。 “摄政王不仅辱骂牧野王,还害死了那些流民企图冤枉到本官头上……” “好得很呐!” 苏长今冷哧一声,这下眼底却是连半分温度也没了,“本王将你请来,好说好商量的,何时说过是因为流民被害死了?” “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刘玉章这下瞪大了眼睛。 苏长今根本就没有他的把柄!! 是他自己马失前蹄! 是了,怪不得如此,将他从香玉阁抓回来,却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 原来如此! “刘玉章,私吞赈灾银两,滥杀无辜流民,辱骂当朝牧野王——” 苏长今脸色疏冷,仿若寒冬。 “按律当斩,诛其九族!” 第30章 本王病了,要去养(搞事情)病 河西水涝让百姓流离失所,幸而朝廷的赈灾款追了回来,下放到百姓身上。 开仓放粮,搭建屋舍,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新任河西府尹的到来。 令百姓颇为愤恨又慰藉的一点,他们的摄政王将被刘玉章无辜致死在城外的流民下令安葬。 并将刘玉章的尸首在流民亡灵墓前曝尸三日,以告慰其灵。 苏长今说到做到,如此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她来河西本就是低调出行,此次惩治了刘玉章却是给百姓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临走之前,百姓可谓是夹道远送。 河西府终于渐渐地恢复着往日的繁荣,不少人看到摄政王的车驾就要上来感恩戴德一番,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感激。 从一开始的忐忑迷茫到现在的崇敬。 苏长今走到马车前,掀起了车帘,眉目清朗地向着致敬的百姓打过招呼。 忽然,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儿跑到了马车前。 “摄政王,这个送给你,你治好了我娘亲,你是大好人。” 女孩儿手里举着一撮小花,眼底是最为淳朴的感激和天真,苏长今微微有些愣住。 “小花,小花快回来!”人群里蹿出了一个汉子,紧张兮兮地过来要拉走小女孩儿,对着苏长今不断地弯腰鞠躬,“大人恕罪,孩子还小不懂事,请您原谅。” 众人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都有些紧张,生怕苏长今一个不高兴会将人问罪。 “为何这样说。” 苏长今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女孩儿手里的花,打住了男人的话,“你的女儿吗,她很可爱。” 没人注意到,苏长今说这话的时候,苏然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心疼。 “花儿也很漂亮。” 男人一愣,如同在场所有的百姓想的一样:摄政王,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姐姐,你真好看,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小女孩儿童言无忌,只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却将男人吓了个半死。 “小花胡说什么呢?!”男人已经准备跪下谢罪了,“求大人恕罪,孩子太小了,真的什么都不懂……” “谢谢你。”苏长今没有去理会男人,反而面露微笑地看向了小女孩儿,“但是下次要叫哥哥,记住了。” 小女孩儿很高兴,直到马车走远了,小女孩儿才高高兴兴牵住男人的手,男人依旧是一脸的震惊,“爹爹,摄政王哥哥真是个大好人……” …… …… 郊外,马车在路上。 河西事情已然结束,苏长今也没立马打算回京述职,一行人向着南方驶去。 苏长今坐在马车里,小憩着。 小女孩儿的声音仍犹在耳,都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明明这种未经世事沾染过的眼睛,才是最为纯净的。 她甚至也被惊了下。 至于好人…… 苏长今很明白自己的德行。 她可真算不上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冷酷无情这种词放到她身上也丝毫不会突兀。 大好人……呵。 世道不公,让好人死得快,傻子才做好人。 车里太过安静了,苏悠苏然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苏悠偷偷地凑到了苏然身边。 “你说,主子现在是不是正后悔,没将那紫金辇的赔偿给要回来啊?” “别胡说,主子又不是那般看中身外之物的人。” “这是两码事啊,不看重身外之物跟紫金辇不冲突啊,你想想那紫金辇坐着多舒服啊……” 苏然沉默,不再同她言语了。 越发可怕的是,再说下去,她觉得苏悠完全可以把她说服了。 此刻,苏长今心里也在懊悔。 那天公堂上,确实是她没搂住开口骂了陆惊野,恐怕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此后两人好几天没有说过话,这一个尴尬竟然忘了讨要赔偿了。 这怎么对得起刘玉章嘴里的侍卫林立,仆从成群,华丽无比…… 陡然间,外面起了一阵风。 苏然心下了然,拿起了手中的佩剑,“主子,人来了。” 百无聊赖地撑开眼睛,苏长今脸色微微不耐,“左相是越发的没出息了,刚出城门就憋不住了。” 估计,早在京城里的时候,那次左沂源找事,被她坑出了一大笔血,左云逸当时应该就忍不住了。 “宰了,不用留活口。” 左云逸这种奸佞蛀虫,她倒是巴不得多有几只,搅得大庆鸡飞狗跳才好。 浑水里摸鱼,最为合适了。 风声鹤唳,不过半柱香。 等到苏然两人回到了马车上,苏长今才渐渐地清醒过来,抄起了一旁的折扇轻轻摇曳着。 “切,一个比一个不禁折腾,大庆就这种兵力,也不知道当初怎么……” 苏悠猛然间打住,目光偷偷地放到了苏长今身上,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说了,这种事情怎能随便乱说。 苏长今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轻轻地摇曳着扇面,“本王途中遇袭,身心遭受重创,一病不起,特就近赶至凉州养病。” 苏然了然,“明白。” 不能回京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回去记得送左相一份大礼,他这样贴心,倒叫本王不好意思了。” …… …… 凉州。 陆惊野刚赶到凉州的第二天,就听说了苏长今遇刺的消息。 “他没回京?” “听说是向着南边来了。” 洛鸣将斥候打听到的情报禀报给陆惊野,陆惊野心下有些狐疑。 “只怕养病是假,装病是真。” 病秧子装的倒是尽责。 这苏长今,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幺蛾子了。 南边州县众多,倒也不会如此凑巧,一同相遇在凉州才是。 “还有一事。” 顿了顿,洛鸣继续将出去打探到的消息说与陆惊野,“近日凉州内似乎有大事发生,镇国将军府派出了不少人马在追踪一个人。” 镇国将军何昶,按理说早就已经告老还乡,如今这又是与何人招了恩怨? “可查清楚了?” 洛鸣垂首,“未曾。” “但,将军府有人传出,是与北冥皇室宗亲成员有关。” 北冥皇室? 陆惊野面色出现了犹疑,当初何昶告老引退之时,曾亲口说过北冥皇室只剩下了北冥玄夜一人未屠,难道他已经有了北冥玄夜的消息? 可为何半分消息都未曾传出? 还是说,何昶对他隐瞒了什么。 陆惊野眸色渐凉,“带上画像,去将军府。” 第31章 入凉州,北冥图腾 镇国将军何昶,曾经也是镇守一方的铁血人物,告老之后庆帝怜惜他,特地赐下了鱼米之乡颇为富庶的凉州城。 如今已有两三年。 何昶在凉州一带颇受百姓的倚重,解甲归田之后只带了自己的亲卫队,庆帝自然也不必担心他会拥兵自重。 陆惊野第二天下午,便前去拜谒了镇国将军府。 到底是征战过沙场的人更加聊得来,陆惊野前来拜访,何昶不仅吩咐了人好生伺候,甚至妥帖地将人安排在了避暑凉亭,亲自招待。 “王爷如今已然是我大庆的战神了,想当年老王爷还在的时候……不提也罢。”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洛鸣现在一旁看何昶,总觉得现在说这话的何昶,眼中有着化不开的阴翳。 何昶与陆惊野的父亲也曾平辈论交,陆惊野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甚至于当年其父还曾受过何昶的恩惠。 若非如此,陆惊野也不会将寻找北冥皇室公主的事包揽下来。 两人茶过几巡,陆惊野却还没忘记此番前来的正事。 他放下了茶盏,指尖有意无意地略过杯口,眼尾向何昶看过去,“听闻将军近日在城中大肆搜捕一名犯人,可是有了什么难处?” 何昶已然年近知天命,活了半辈子,总算不至于听不出陆惊野是话里有话。 他弯了弯嘴唇,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嘴边的胡须跟着一起动作着,“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套。” 盛世难却,盛宴难拒。 何昶也是当惯了大将军的人,平日里金戈铁马壮志豪言,说话很少会这般文绉绉。 “既如此,本王确实想问一句。”陆惊野也不必再跟他掩饰,当下单刀直入,“将军,是否已经有了北冥玄夜的消息。” 何昶面色如常,听过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笑道,“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牧野王的法眼。” “确有其事。” 他坦诚直言,面上却覆了一层愁容,“是与北冥有关,但并非北冥玄夜。” 陆惊野眼神一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何昶却是面色越发的不济,“说来,也是我的失误。” “当初攻破北冥皇城,是我低估了北冥皇室的人,眼看着国破家亡,怎会无动于衷。” “前段日子我在凉州无意中见到了北冥皇室的东西,于是特地让人往返了一趟北冥皇陵……陪葬品都在,没有人动过,却唯独空了棺椁。” 北冥帝后皆是在数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以身殉国,已然不会有生还的可能,而破城后他更是仔细检查过了皇室成员,一一对应。 北冥皇子公主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陨身殉国的,所以只会有一种可能——假死脱身,金蝉脱壳。 “三年时间尸体已经腐坏,若要论及是北冥哪位,还无法妄下论断。” 也就是说,三年前从北冥逃出生天的,不仅北冥玄夜一人。 何昶重重叹下一口气,“若非此番我在凉州见到了那些东西,竟还不知为大庆埋下了如此祸患。” “毕竟是失职,所以还并未上报朝廷,我只能派人搜查暗访,哪知他们动静太大,竟然先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 何昶满心为国,陆惊野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即便何昶能瞒得了一时,此事终究也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现下,他也不便再多做论断。 大庆如今江山已固,纵使北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此番前来,实则另有一事。” 陆惊野抬眸,洛鸣会意,将怀中一直揣着的卷轴拿了出来,自上而下倾泻而出,入目便是一副画像。 “将军与北冥玄夜交锋多时,应当对其有所了解,这画像是根据证人描述,画师所绘。” “究竟与北冥玄夜像或不像,还需要将军你来拿主意。” 陆惊野眼神不自觉,又扫到了画上。 却见何昶,也几乎是与一开始的陆惊野一般无二的神色,初见时的惊艳,让他仔仔细细地端摩了许久,“这画师功夫也算不赖了。” “就是这人,美则美矣,却还欠些火候。” 再看了一眼,何昶已然撤回了目光,了,“说句实话,三年已过,女子这般年纪又正是改头换面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儿也是毫不夸张。” “而北冥玄夜那时年纪也尚小,她唯独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双眼睛。” 何昶抿了一口茶,眼神逐渐地有些飘忽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与顶端争锋的毫不退怯,让大庆数万大军吃了大亏。 “那双眼睛,是真正的上位者才会有的眼神。” 至今为止,所见不过尔尔。 陆惊野,却也当属一个。 这话相当于没说了,陆惊野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流盼,却总会不自觉地代入另一个人。 “王爷也不必太过介怀,真要寻那北冥玄夜,验明身份的话,倒还真有一个法子。” “将军不妨直言。” 何昶毕竟与北冥军打过太长时间的交道了,所知所闻的确会比陆惊野更为了解。 “北冥人喜好图腾,即便是一般寻常人家也会在自己身上纹有一些图腾纹身。” “对他们来说,图腾象征着草原的神明,在草原上,更是权利地位的象征。” “而北冥皇室对此更为着重,他们的图腾是以特质的药物所纹,遇水不化,很难清洗。” “北冥人信神鹰,皇室的图腾也大都以鸟类转化而来,图腾越复杂,地位越高。” 何昶补充,“而有的图腾也较为隐蔽,只有以清水濯之,方可现形。” …… …… 苏长今一行人在几日的奔波后,终于到达了凉州。 天气越发炎热,苏长今面色凉凉,颇有些不爽,以至于一路上苏然几人都没怎么开口。 诚然,苏长今心里已经暗暗地盘算着,等到回京时无论使什么手段,都得让陆惊野将那紫金辇赔过来。 凉州街市上,莫名的热闹非常。 “怎么这么热闹?” 苏悠探出头去,询问刚刚探听消息回来的苏闲。 “好像是镇国将军府遭了刺客,被人拿住了活口。” 第33章 北冥九子,永夜公主 池越成功被拐回了凉州别苑。 苏长今倒要好好感谢这说情话的功夫,可全都是从京城那些姑娘们的情信里学来的。 每日几十上百封的情信,就算没学个一千,也有八百了。 …… 凉州别苑。 安顿好池越跟宫里一干人等,苏悠也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了。 “主子。”只是从回来开始,苏悠面色便不太对劲。 “如何?” “将军府把守森严,我扮成了丫鬟进去,也没能摸到看守那个刺客的院落。” 苏悠也不是一无所获。 “听守卫透漏……那名刺客身上,有黑鹰图腾。” 黑鹰图腾,是北冥皇室暗卫独有的身份标识。 苏闲跟苏适皆有。 只是为隐藏身份,他们身上的图腾如今都用特殊的药水掩盖,如若遇水,方可显现。 “黑鹰图腾。” 绕是平日里沉稳镇定的苏然也是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苏长今脸色未变,只心下微凉。 早在探子将北冥皇陵空了几处棺椁的消息传过来时,她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苏适在凉州见到了北冥皇室之物,而何昶更是当初攻破北冥皇室的首席大将,若是有北冥皇室的人出现在了此处,缘由可想而知。 苏长今来这里的目的,正是因此。 “可有打听到,是哪位座下。” 苏长今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带这些莫名的喑哑与空洞。 北冥九子,她排行第九,是北冥皇的幺女,其上足有八位兄弟姐妹。 名北冥玄夜,号永夜公主。 无字。 未曾及笄之年,便国破山河亡,还未曾取字。 北冥人最为钟爱草原上的烈马奔腾,暗夜的天空总是那样的澄澈而幽静,是在烈日下烧灼了一天后难得的宁静之时。 据北冥史记载,永元二十八年,北冥皇喜得幼女,当即赐名玄夜,封号永夜。 北冥玄夜是唯一一个一出生便获得封号的公主,封号永夜,盛宠无限。 朝堂上下,江湖高远。 皆知北冥皇幺女,北冥玄夜受尽了无尽的荣宠。 却怎么就没人想过—— 暗夜,才会蕴藏着更多无尽的危险,明日尚且可知,暗夜却是汹流涌动时。 “不曾见到其人,无法知晓是哪位殿下的人。” 毕竟,主子的兄长姊妹却也不在少数。 一旦提起了旧事,总是预示着新一轮风雨的到来,苏然是从小跟在苏长今身边的人,她看着苏长今,脸上是难掩的担忧与心疼。 没人比她更了解,北冥玄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主子,莫再多想了。” “无论是哪位,如今都要看各自的造化,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每走一步都要万事谨慎。” 况且那些个殿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论及以前,多少人在主子手里吃过亏,他们也不见得想让主子好。 苏然承认自己的自私,可她不觉得有错,她只为自己的主子着想。 纵使如今权势滔天,她也不想苏长今去冒险。 但若主子想,她不会有二话。 苏长今回过了神,脸色逐渐褪下微微泛起的白,唇边泛起了笑意。 “别多想。” “本王如今,可是苏长今。” 天地造化一说。 只有尽了人事,才有资格说听天命。 第34章 大庆摄政王,身娇且体弱! “主子,听说你将那个蠢世子带回来了?” 刚从外面回来时,苏悠就在侍卫那里听到主子将那个二世祖成安侯世子带回了府上。 苏长今轻笑,看着她摇头。 “你这丫头,怎能这般诋毁本王的心上人呢。” 那个池越,如今倒是认定了她垂涎他,明目张胆地到她的地盘上逞能,像是为了出口气一般。 送上门来的消息,怎能不要。 陆惊野是否知道,那个传言,倒是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走了,见本王的心上人去。” …… …… 池越这几日过的实在滋润,摄政王的人皆是恭恭敬敬地伺候他,比在陆惊野那儿的待遇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苏长今这两日却不曾来见他。 得意的同时,池越难免又有些郁闷。 “本世子不过是看他诚心诚意,才勉为其难与他回来,他苏长今想吊着本世子,没门儿。” 池越坐在摇椅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婢女小厮的扇风倒水,嘴里不知哼哼唧唧着什么。 “成安世子。” 小院里清静,一旦有人来过,声音便会格外明显。 就算闭着眼睛,池越也能听到身边婢女欣喜地窃窃私语。 睁眼坐起,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个被称为清风朗月,惊才绝艳的男人。 如同踏月而来,抖落一地光华。 “叫本世子作甚。” 池越漫不经心地起身,斜眼看过去。 说实话,他是有些看不起这样一个病秧子的,纵使风华万千,可年纪轻轻不说,这般病怏怏的如何当起大庆的摄政王。 “看来世子这两日过得不错。” 苏长今眉眼弯弯,偏生出一股清冷的笑意,于池越对面落座,“只是未曾听说陆王爷派人寻世子,看来牧野王对世子颇为放心。” “我三哥竟然没找我……” 池越一下子惊讶地坐了起来,忽觉自己失态,又气哼哼地坐了回去,“你不必激我,我三哥自然是对我的能力颇为信任。” 轻捻茶盏,苏长今似信非信地勾起唇角,“牧野王日理万机,世子不必解释,” 一旁的侍女简直要看花了眼,盯着苏长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是这一笑,被逼急的池越将原本的淡定直接抛之脑后,黑着脸怒怼,“你真以为我骗你的?” “镇国将军府招了刺客你不会不知道,我三哥要帮何昶审那刺客,哪有时间管我。” 原来如此。 苏长今暗自一笑。 怪不得派去打探消息的苏悠在将军府根本找不到犯人关押的场所,那刺客根本就没有在何昶府内! 陆惊野既然会审,那刺客很大程度上是在他手里,把守森严的将军府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这幌子,自然是给别人看的。 至于给谁看,自然是给他背后的主子…… 念及此,苏长今一时之间晃了神,池越却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骄傲的成安侯世子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又羞又恼,本就有些偏激的池越,更是想也未想向着苏长今的方向抓过去—— 两人不过隔了一桌。 距离极近,苏长今又是孤身一人来此院落,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紫袍加身的莽撞公子,撞上了白衣胜雪的人间绝色。 他从没想过苏长今能躲开。 本身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可距离苏长今的脖颈只有一指的距离时,他唇边的弧度却刺痛了池越的双眼。 没收住力道,池越顺着那股劲欲要缠上苏长今的脖颈—— “王爷——” 几名小厮侍女皆是惊呼一声,不敢再看。 于此时。 衣袂翻飞的声音,忽起。 池越得意的眼神中,苏长今眉目一挑,脚尖轻点,上身倾向了后方。 掌间与她相错而过。 “苏长今你……” 在池越的惊愕失色中,她身形翩然而起,衣袂飘飘,轻如鸿雁点地,正如贵公子降世。 到底是惊吓到了,送出去的力道却没能及时收回来,池越脸色一惊,身体向着石桌后的石凳狠狠砸过去——! 池越慌忙间闭上了眼,意料之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他只感觉到一处硬物阻碍在了他的身前。 竟然……不疼? “世子再不起身,本王的手要撑不住了。” 声音清清凉凉,却又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笑意,并无气恼或不耐。 闻声,池越猛地睁开了双眼,那硬邦邦的石头正在他的脑袋上方……池越猛地动了动喉结。 苏长今的折扇,正在他的身前撑着。 全凭这一股力,他京城第十美男子的脸才得以保住。 苏长今顺着他的方向,折扇上微微施力,池越顺势起身。 这一切的动作不过发生在一瞬间,等小厮侍女都回过神来睁开眼时,就见到他们的摄政王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反倒是成安侯世子,满眼惊愕地看着摄政王,如同见了鬼一般。 “苏,苏长今……你会武功?” 况且身手还这般好?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瞬时化解他的招式,虽说是他轻敌了,可这种身手会出现在一个病秧子身上吗?! 大庆摄政王,身娇且体弱。 真是……放他妈的屁呢?! 眼神直视着他,苏长今似笑非笑,轻轻摇曳起折扇,“本王何曾说过,自己不会了?” 小厮侍女站得远些,倒是听不清两人在言语些什么,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颇为亲近。 成安侯世子目光直直盯着他们王爷,也不说话,像是要吃人一样。 目的达到,苏长今转身欲离开,忽然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眸。 言笑晏晏。 “本王以为你知道的,原来牧野王不曾向你提起。” “也对,毕竟牧野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 没有什么比软刀子,更捅人心。 “世子好生休息,听说凉州过几日有一花朝节,本王再来寻你。” 池越还是懵懵的,听到苏长今这话时,却下意识“啊”了声,到底是不想在他面前落于下风。 池越眼色复杂地望着他,“本世子一定,恭候摄政王大驾。” 苏长今微微勾唇,转身离开。 徒留池越在原地气恼交加,刚刚没生气,现在反倒纠结起陆惊野,是不是真没将他这个表弟放在心上。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给本世子倒茶。”池越重新躺回了摇椅上,恢复了一身懒骨。 “这苏长今,还挺好玩……” …… …… 夜晚,波诡云谲的时刻。 总有一句话,说的颇为精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第35章 交手! 临近花朝节。 凉州的夜,分外热烈。 花朝节又称为花神节,祭祀花神,游街表演,赏花宴饮。 是各地百姓皆颇为重视的节日,花朝节一般会在农历二三月左右,凉州却因为地域和风俗的原因,在五月左右才会举行。 别处喜迎春,凉州接夏花。 百姓在花朝节开始前的半月内便会开始筹备,格外重视。 入夜,三更宵禁时。 打更声起,街头巷尾,灯火万家处,渐入阑珊。 …… 几道黑影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在寂静的夜里没能惊起一丝波澜。 …… 凉州,驿馆。 从暗室出来,眼望满天繁星的一轮圆月,陆惊野微微蹙眉,加快了脚步向着书房而去。 “主子,是否需要找个郎中来?” 凉州不比长安城,一些乡野的行脚大夫自然是比不得京城太医,洛鸣将一翠色的小瓷瓶递给了陆惊野。 几年前,陆惊野曾在战场上中过戎国人的暗算,毒虽然解了,却因为未能及时得到治疗而留下了隐疾。 这战场上留下的旧疾,每月总要发作这么一次,虽说不至于伤及性命,但毕竟心悸难当。 多年以来一直在求药,然未果。 取出一枚药丸,陆惊野面色苍白地服下,额角似浮了一层细密的汗。 “无妨。” 每逢月圆,总要来一回。 这次,不过异常凶猛些罢了。 片刻后,血色逐渐恢复,陆惊野望着院外的月色疏影,面容冷清,“刺客那边,安排好了?” 洛鸣自然明白,他没有迟疑地点头,“那人应该不会想到,何将军已然将人交给了主子。” 何昶将刺客交到了陆惊野的手上,如果真有同伙营救,镇国将军府便会成为那个捉鳖的瓮。 而驿馆也是一样,只要敢来,同样有去无回。 “派人守住了,今晚怕是不会太平。” 或许是旧疾发作的原因,总觉得今日会有些事情发生。 “属下明白。” …… 夜晚,竹林疏斜,抖了几下之后恢复宁静。 “主子,驿馆暗牢就在前方院落,守卫人数不多,我可以将人引开。” 苏然话落,苏长今却是轻轻抬手,眸间闪烁地看着前方的守卫,“不太对劲,莫要轻举妄动。” 苏闲与苏悠二人,此刻却是身在镇国将军府,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等候着不明圈套闯入镇国将军府的人。 若是故人,便提个醒。 而她今晚,势必要将那名刺客的身份摸清楚,看看他的主子,究竟是北冥哪位长兄,或是长姐。 …… 远处,忽然浓烟烈烈。 “走水了!王爷的院子走水了!” “走水了,没听到吗?” “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救火啊,王爷身体矜贵,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厮模样的人急切之色溢于言表,侍卫们面面相觑,面露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多时,竟真的跟着小厮一起去救火,唯独还剩下了不足十人个人把守在原地。 “这火生的蹊跷。” 苏长今脸色微微变化,眉目不自觉便轻拧而起,看着剩下的守卫若有所思。 “莫非有人先我们一步下手了?”苏然脑子转的也快,“既然我们能想到人被关在了驿馆,他们的人可能也得到了消息。” 可无论如何,现在趁乱出手救人,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等等—— 最好的时机? “慢着!” 冷光一闪,苏然掏出的匕首被苏长今拍了回去。 与此同时,不知又是从哪儿闪出了另一伙人马,四个人从院落的另一面翻过了墙头,直直地逼向了把守的侍卫。 “有刺客,保护犯人!” “抓刺客!” 不多时,两方交战在一起。 侍卫明显不是四人的对手,身手不敌落于下风,眼看着便要落败。 而下一刻,竟在交战之时落跑! 为首的人戴了黑色面巾,苏然甚至能从他露出的眼神中看出对那群侍卫的不屑,“主子,我们还不出手吗?” 他们也不傻,竟然没去将军府,而是得到了消息,来了驿馆救人。 不过,若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四人已然趁机摸进了暗牢。 两人以竹林为遮挡附在墙上,苏长今未动。 只是冷眼看着进去的那几人,眸中说不清的幽深冷然,“你不觉得,他们太过顺利了吗。” 陆惊野的院落距离暗牢起码要走一炷香时刻,他的院落突然走了水,却有小厮在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关押犯人的暗牢,让身负重任的暗牢侍卫救火? 关键,侍卫也太配合了。 “今日这些人,怕是走不了了。” 闻言,苏然紧盯着暗牢的出口,一盏茶功夫已过,却真的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反而传出了兵器铿锵的刀剑声。 远处,似乎有人马在往这边集结。 “主子,是圈套?!” 苏然也明白了,此番恐怕是陆惊野的计谋,故意将他们往圈套里领! 若非主子明辨,看破了他们的计谋,他们如今也会是其中之一。 苏长今脸色微顿,暗夜的遮盖下,她身着夜行衣,面戴一块银黑色的鬼面獠牙面具,只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今日只为探清刺客身份而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并没有带人马。 正面交战,只怕不敌。 “一会儿双方打斗时,你……”苏长今耳语,听过之后的苏然面带一丝惊愕之色,却仍旧听从命令点头。 …… 不过片刻,四人从暗牢冲出来时,陆惊野的兵马已然将人团团围住。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 “冲出去!” 那四人的救人小队明显也不是泛泛之辈,带了一个伤者仍旧有余力对抗前仆后继的守卫。 刀剑之声缭乱,双方如同恶龙一般缠斗,整个驿馆灯火通明。 苏长今没有动。 她在等,陆惊野一直未曾出现。 苏长今很明白,陆惊野绝不是个善茬,池越脑子里缺的筋全都长到陆惊野的弯弯绕绕里了。 他在暗处隐藏,若有异动,他必然会第一时间出手,作为万无一失的保障。 她必须先摸清他的位置。 谁先动,谁便输了。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 远远地,似乎终于瞥见了某道人影,苏长今唇畔微勾,手中的玉骨扇柄一旋,无数根银丝激射而出! “苏然,带人离开!” 该来的人,到了。 “大哥,这人是来帮我们的?!” 人群中,苏然所过之处,几乎再没有能够站着的人,四人中有人惊奇,刻不容缓时却是更加卖力地突出重围! 而苏长今,终于看到了那名被救刺客的真实面目—— 来不及思考,陆惊野已然踏月而来! 他眸光冷厉,黑袍烈烈。 如同死神降世,眸光直直地向着正在与洛鸣缠斗的苏然背影看过去,掌下内力聚集在箭矢上,一旦发出决计无生还的可能。 箭矢,转瞬之间射出—— 速度之快,肉眼难测。 下一刻,满场皆闻铿锵之声,箭矢发出嘶鸣之声,被什么东西撞偏了方向—— 箭矢,直指洛鸣! 第36章 凉州激战,身份暴露! 变数猝不及防。 只顾与苏然缠斗的洛鸣只觉背后一阵凉意,刹那之间,对极速的箭矢根本无暇作出反应。 这一幕落于眼底,陆惊野眸色泛凉。 若箭矢由他人射出,他尚且可挡,可箭是他亲自射出去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力道速度。 洛鸣受此箭,不死则重伤。 “铿——!” 兵戈相撞的嘶鸣声—— 箭矢被另一处飞来的东西打偏,与洛鸣苏然两人擦肩而过后,直直地射入了两人身后的红木柱。 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入木三分。 石块应声而落于洛鸣身旁。 有人救了他? 竟还有其他人马? 稍一愣神,苏然的剑便直直地向他刺了过来,毫无留情之意,洛鸣不敢再大意,提起神应战。 然而,又是一声破空,四人周围的官兵齐刷刷倒下了一片,甚为壮观。 不仅是苏然,暗处明显也有高手在助他们救人逃跑,四人骤然志气大涨。 “带人先走,不要恋战!” 四人中明显有一个指挥,他下达命令,其余人受命,向着出口的方向厮杀出一条生路。 暗夜中,陆惊野的眸子一暗,凉飕飕地向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竹林稀疏,青面獠牙。 视线如冰似火,在空气中剧烈交锋。 两人皆知,那小侍卫是被救了,说明在场还有第四方。 苏长今避也未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将刚刚用出杀招对付府兵的玉骨扇不着痕迹地收起。 陆惊野不是普通人,她出手,便知他会发现。 但又如何,若是陆惊野自己的亲卫队或许还能抵挡,这些个常驻驿馆的酒囊饭袋不肖片刻,便被冲散了队形。 四人带着那名刺客,已经杀到了最外围,冲出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苏然那处,倒是隐隐落于下风。 …… 陆惊野冷冷地盯着她,却一直未有动作,苏长今与他一般无二。 两人对峙,谁也未曾挪开。 但苏然那处局势不稳,洛鸣身手不弱,又一直跟着陆惊野在沙场上历练,苏然虽身手也不凡,却并不以此见长,还比不得苏闲几人。 “束手就擒,你不是我的对手。” 洛鸣剑锋撩过苏然的面巾,苏然调转及时,面巾被砍出了一道口子。 他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子,若非如此,这一刀子远不是只划破面巾这般简单。 却不料,苏然只是笑笑,抬起下巴点了点他胳膊,压低了声音,“你大意了。” 若要说手下留情,那也是相互的。 渐渐地,洛鸣感受到自胳膊上,传来的阵阵酥麻痒意,他眉心微微皱起,“你对我做了什么?” “痒痒粉而已,算作你手下留情的回礼。”苏然没说错,洛鸣哪怕是剑尖再前进一分,她投下的就是毒药了。 这种痒痒粉,能让人浑身巨痒,洛鸣没想到自己竟然败在了一瓶痒痒粉上。 再度交战时,不过几个来回间,苏然轻松将佩剑架在了洛鸣都脖颈上。 “卑鄙小人,只会遭人耻笑。” 驰骋疆场,却败在了一个卑鄙的无名小卒手里,洛鸣面色僵硬,他身上的痒痒粉还在肆虐,因为隐忍已经微微憋红了脸。 苏然心下也是无奈,此次救人非同小可,不然她不会在正面交战时,将这东西当暗器来用。 当下剑端偏离他些许。 “事急从权,但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事……” “哧———!” 箭矢自侧耳嘶吼着飞过,脚下掉落了一支还未融化的寒冰箭。 苏然回头,却是见到陆惊野将弓箭放下的动作,另一边,却是主子从竹林高处纵身飞落。 望见不远处地上逐渐消失的寒冰箭,洛鸣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 苏长今惊出了一身汗。 陆惊野拿苏然当了幌子,那一箭射向了苏然,却是为了将她逼出来……陆惊野,心思果真缜密。 “阁下,好功夫。” 陆惊野唇畔微启,吐出了几个字。 苏长今却懒得再跟他玩这些弯弯绕绕,声线是刻意地喑哑,“战神,使诈没用,你马上要败了。” 人已经被救走了,官兵追了上去,剩下的不多,苏然又控制住了洛鸣。 虽说她与陆惊野不可避免地正面相迎,但两人如今并非生死相搏,陆惊野拦不住她。 听着这刻意带了刺的话,陆惊野从容至极,视线扫过苏长今以及苏然的位置,“无妨,还有你们。” “你留不住我。” 青面獠牙的面具下,她红唇轻启,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微微侧目,苏长今向着苏然的方向,眼色微暗。 几乎是立刻,苏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之前便已经计划好的,只是微微犹豫后,苏然撇下了洛鸣,向着官兵追出去的方向遁去。 洛鸣身体不适,刚要向着这边过来,却同样被陆惊野一个眼神制止了回去。 余下的十多名府兵受命于洛鸣,十多人退开了一个安全距离,仿佛都明白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 “战神果真诚意十足。” 苏长今话里有话,似乎在刻意激怒他,“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等待片刻,你不如连后事一起向他们交代了。” 围观的府兵一个个气的牙根儿痒,眼神都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然,陆惊野并不吃这一套,他紧盯着她的眸子,似要看出些什么,“那你的诚意呢。” “不如,阁下将面具取下来,你我一战方休。” “呵。”苏长今轻哼。 “在下貌丑,实在不想污了王爷的眼。” 想得倒美,岂是你说看便能看的。 瞥见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足以用惊艳来形容,倒是微微有些熟悉。 陆惊野面色微凉,看着她,眼中却有着化不开的寒霜,“无妨,等你躺在这儿了,本王一样看。” 青面獠牙下唇畔微勾。 “那便试试——” 话音未落,苏长今将脚下府兵散落的刀剑踢了出去,正向陆惊野的面目。 自己则是顺手拈来另一把。 陆惊野抬起手臂,剑梢便落在了他的手里,与此同时迎接的,是已经刺向他面目的长剑……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双方交战的身姿,已然化作了肉眼难辨的残影。 苏长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上次在承欢阁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如今倒是大有战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越发缠斗下去,陆惊野同样惊艳。 两人竟同时,让人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 也不知何时身体已经不痒了,洛鸣眼睛片刻也不曾离开地注视着两人。 暗夜里,两人近身交战时的刀剑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神仙斗法,莫过于此。 而两人,却皆未曾动用全力。 毕竟,苏长今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与他争斗不休—— 两人一触即离。 “王爷好身手,在下认输了!” 剑气划过,陆惊野抵挡之际,苏长今趁机落地,笑颜展露在青面獠牙之下。 “不继续拖延了?”陆惊野同样未曾恋战,自高处翩然落下,眸色微凉地看她。 倒是洛鸣,面露可惜之色。 “不了。” 陆惊野只听见他大方应下,甚至没想到对方反套路地很,“我家丫头有本事,你的草包府兵追不上了。” “……”草包府兵咬牙切齿,却迫于这般的事实,敢怒不敢言。 陆惊野今晚第一次笑了,面色却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苍白,“那要看你,走不走得出驿馆了。” 苏长今微愣,眸光与他交汇在一处。 陆惊野身体有异,虽说并不明显,但两人交战时她是看得出来的。 即便这样,也要捉她? “那可惜,我玩够了。” 身影修长,音色清冷,苏长今最后瞥了一眼,转身欲踏轻功离开—— 却,身后传来了冷厉的劲风! 苏长今转身抵挡,却不想那剑锋,根本就并非是向着要她命而来,那剑尖—— 直指脑后面具的回结! 剑气之锋,直直挑穿了回结,而脑后用于束发的绑带,竟也被一应挑下! 随着几缕青丝被剑气斩了下来,墨发如瀑,顺势而落,像是月色被散落四方。 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摇摇坠落。 第37章 燕云沈清流,长今兄是男是女 青面獠牙坠落在地。 墨发散下,掩盖了面目。 暗夜中,她的发随风摇曳着,苏长今脸色霎时间变化,猛然间别过了脑袋,长发在脑后划过一道弧度。 被迫落地,欲要伸手拿起面具时,一根利剑笔直地抵在了脑后。 …… 冰凉的剑身透过墨发,贴在她的脖颈上,若她一有动作,陆惊野会毫不犹豫地刺破她的血管。 苏长今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转过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清晰,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她的心脏上。 他两人本就不和,若是被看到了是她救走了刺客,她也有法子自圆其说,顶多是以后更加争锋相对。 但若被他看到如今自己的模样,怕是会徒生事端。 “王爷棋高一招,在下佩服。” 说不上是实话,还是在讽刺。 “声东击西,本王这招也是跟你学的。” 陆惊野声线冰凉,这人为了扰他视线将箭矢对准了洛鸣,心思缜密且身手不凡。 他倒是不知,大庆何时又出了这般惊才绝艳之人。 “呵。”苏长今知道,如今只能尽力地拖延他,“那不如你放了我,权当是你的出师费了。” 两人对阵,尽管人已经被擒住,也没有其他人敢乱动一分,洛鸣也是紧盯着苏长今的方向。 洛鸣深知,这人太狡猾,自己险些在他手上吃了亏……他也想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 “本王不想再与你废话,再不转过来,杀了你一样能得见。” 苏长今眼神微暗,陆惊野没有在开玩笑。 他驰骋疆场杀伐果断是出了名的,若他不知她的身份,将她杀了也并非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先袒露身份,再行其他……苏长今缓慢地挪动脚步,剑身抵在脖颈上不曾远离一分。 陆惊野倒真是怕足了她会使诈。 身形侧过,墨发随风扬起,陆惊野依稀透过发丝看到了半张侧颜…… “嗖——!” 却在此时,异变突起! 不知何处飞来的石子儿,将陆惊野的剑硬生生弹出了半分,陆惊野一时不察,身前的人却反应迅速! 剑下之人功夫不弱于他,轻功卓绝,只须臾片刻,便消失在黑夜里,再难寻其踪迹。 陆惊野缓缓收回了剑,插在地上借以稳住身形。 “主子!”洛鸣惊色顿显,一群府兵跟着涌来。 “无碍。”没想到今晚会在旧疾发作时,遇到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罢了。 陆惊野面色沉静,望向刚刚那人消失的方向,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刚刚那半张侧脸。 “洛鸣,摄政王来凉州多久了。” 虽说话头转的快,洛鸣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主子,有两日了。” 陆惊野轻应一声,眼色却逐渐幽深,“摄政王路遇暗杀,遭到了惊吓,明日且去拜访一通。” “是。” …… …… 这边,苏长今施展轻功,直接来到了一处开阔的林郊。 “阁下,跟一路了。” 苏长今负手而立,静听着四周的动静,“你若无事就请离开,在下要回家了,不想陪你兜圈子。” “哈哈哈——这位朋友,没想到你不仅武艺高超,言语也是如此有趣!” 来人气势洪钟,可见内力深厚,暗夜中的树林如同鸟儿略过一般,轻轻抖落几下。 沈清流便从林梢处飞跃而下,一袭蓝白袍,清逸素雅。 苏长今微微错愕,本以为能从陆惊野手下救下她的人,少说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了,没想到却是个少年郎。 此人便是刚刚救了她,也是陆惊野那支箭矢被她打偏时,救了洛鸣的暗中人。 “小友,你功夫好俊啊,我瞅着倒有几分眼熟,不知师出何人?” 沈清流自成一股潇洒不羁,而自他现身后,苏长今便首先看到了他负于身后那把图腾复杂的云纹剑。 云纹剑…… “心情不好不想说。”苏长今语调一转,果真瞧见了那人起了兴趣,“不如你先自报家门,我若觉你有诚意,自然就知无不言了。” “怪不得那战神被你耍了,摄政王确实有两把刷子。” “河西一见后,摄政王果真还是那般智计无双。” 沈清流唇畔勾起,看得出心情很好,更是轻轻道破苏长今的身份。 他如此一言,苏长今脸色未变,她倒还真有几分记忆,刚到河西时,驿馆下马车时她确实见到一个负剑少年。 之所以有印象,全因他这把剑。 “既如此,阁下何妨坦露身份?” 苏长今看得出,此人乃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洒脱不羁惯了,对于身份应当不会太过避讳。 果不其然,那人轻笑几声,随意地抬手微微一拱。 “燕云门,沈括,字清流。” 听闻他介绍,苏长今面色如常,唇角却也泛起了一丝清笑。 果真是他,燕云沈清流。 英雄榜排名第三的剑客,手下一把燎云剑,打遍了大半个江湖。 燎云出,莫相争。 这是江湖人对他的美名其曰。 “沈大侠,失敬。” 苏长今作揖颇为随意,沈清流自然也看得出他的漫不经心,当下唇边泛笑,“如此敷衍的客套,想来摄政王应该也不想我假惺惺地称一声王爷。” “唤我清流便是。” 此言,便是态度。 沈清流对他颇为满意,他是真心想交这个朋友,苏长今承蒙他相救一命,自然不会拒绝。 当下一笑,折扇轻摇,“清流兄,在下苏长今,无字。” “知道,身娇体弱摄政王嘛!” 沈清流当真有着一股江湖中人的放荡气,也不顾他是否应允,“既然你唤我一声清流,那我便唤你长今兄了。” “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究竟师承何人啊?” 言及此处,苏长今却是以扇掩唇,浅淡一笑,没想到剑客沈清流倒有几分不通世故的真挚。 “清流兄还记得我的话吗?” 沈清流眼波流转,似乎知道了苏长今的意思,“我自报家门,若你满意,自是知无不言……看来,我是诚意不够啊。” “清流兄机智。”苏长今点头,心下却有些担心苏然那边的形式,得需尽快脱身寻她才是。 “都说摄政王人间绝色,我看确是……”沈清流脚下动作,却是盯着苏长今的面目身影探究起来。 墨发如瀑,青丝如勾。 “长今兄,你究竟是男是女啊。” 第38章 验明正身,东宫来信 别说他如此怀疑。 任谁见了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儿,尤其像苏长今现下这般雌雄莫辩……估计没有不产生疑窦的。 沈清流清笑一声,“长今兄别见怪,怪只怪你容貌实在……” 话没说完,苏长今自然懂他的意思,当下勾了勾唇,眼中却没了笑意,“清流兄,长今乃是真真切切的男儿身。” “长今兄刚刚还与那战神言自己貌丑……说实话,我还真不敢信你了。”沈清流笑笑,目光却如炬一般洒在苏长今的身上。 “清流兄不信,你想要验明正身吗?” 苏长今脸色从容自若,英勇就义一般挺直了腰板儿,双手打开……月色下她的脖颈更显白皙。 若是仔细,是能够看到凸起在脖颈若隐若现的喉结。 沈清流恍然大悟般回神,两手交握,佩剑横在掌中行了一礼,“是清流唐突,长今兄莫要怪罪。” 也对,大庆摄政王,如此高位怎可能会是个女子。 “好说。”苏长今眉尾清扬,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男子十六便已近发育完全,她既然纵横在这杀伐果断的权谋场上,又怎会没有准备。 也多亏这假喉结粘上,为她这张脸已经省下了多少麻烦。 “今日不早了,长今还有他务,清流兄有缘再见,告辞。” 苏长今转身便走,身后沈清流却突然叫住她,“若改日再见,定要向长今兄讨教一番,届时定要不吝赐教。” 又是个武痴……算是个风流不羁的武痴。 苏长今面色如常,笑容满面,最后回礼,“一定。” 待到转身,却是掩起了最后一丝笑容。 改日,找得到她再说。 …… …… 翌日,清晨。 苏然在破晓时分终于回到了别苑,所幸身上并无伤势,苏长今什么也没说,便让她回去歇了。 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如今首先要应付的,便是即将到来的风雨。 苏长今很清楚,即便她没有完全暴露身份,陆惊野也绝对会对她起疑。 那日承欢阁,她与陆惊野是简单交过手的,武功路数不确定他是否能看出一二。更何况,她后脚便从河西跟来了凉州,陆惊野不可能不怀疑。 …… 日头刚出,陆惊野的不请自来证实了苏长今的猜想。 但是,让苏长今未曾料到的是,镇国将军府也来了人,来人…正是何昶。 “主子,你不能见何昶!” 苏然难得显现出惊慌,“那何昶是攻打北冥的将帅,您与他交过手,极有可能会被认出来……” 何昶攻打北冥,苏长今只与他有过一战,却也只因为这一战,大庆人将北冥玄夜惧得彻底。 狼烟之战,以少胜多,大庆惨败! 却无知晓,那一战的锋芒毕露,对于北冥玄夜又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苏悠,也无法想象两人相见的样子,这些年何昶已经告老还乡,苏长今一年之前才临危受命,两人自然不得见。 两人如今,怎能见面?! 他们这些暗卫死士,存在的意义皆是为了主子,决不能让守护多年的主子面临一丝危险! 苏悠主动上前,“主子,不如我去同牧野王交涉,就说主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慌什么?” 恰时,苏长今从容自如,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方帏帽,白色的面纱下垂至腰腹,遮住了整张脸。 “主子,这样能行吗?” 苏然依旧是担心。 何昶尚且不说,毕竟官阶摆在那儿,就算他再如何怀疑,也不敢轻易掀开当朝摄政王面纱下的真颜。 可牧野王…… “那就看他陆惊野,守不守规矩了。”苏长今眼神微暗,眼底似乎隐没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讽。 “府上那个吃白饭的,把他带过去。” 微微调整了帏帽的位置,苏长今眼色清明而坚定,跨步向着前院走去。 …… 前厅。 陆惊野与何昶被安置在了下首位置,两人皆是端的一股兴师问罪之感。 还没进门便闻到了这不寻常的气焰,苏长今暗自好笑,跨步迈进去。 “战神与将军齐齐莅临,让本王好生惶恐啊。” 厅堂之外,余音不绝。 听到了动静,陆惊野微凉的眸子一暗,循声望向了来人。 何昶还乡前是个武将,还乡后庆帝保留了他的将名。端的是一副浓眉大眼,年近五十知天命,却不乏精明之感。 终于得见当朝摄政王。 望见苏长今面带帏帽进来,何昶面上丝毫没有惊愕失色,而是沉稳持重地向她行礼。 “摄政王远道而来,下官失迎,还请勿怪。” “免了。”苏长今自他身边走过,未做停留地走上首座,“何将军本就已告老还乡,自然无需恪守这等礼数。” “倒是本王失策,咳咳……本就晚来一步却还要两位劳此大驾,陆王爷更是亲自登门,本王实在惶恐。” 瞥见他又在装模作样地犯病,陆惊野面露一丝无奈,他深知苏长今扮作病秧子的好处,就连庆帝都看不得他病怏怏的为他赐座。 大庆第一戏子应当非他莫属。 “摄政王,为何以纱覆面?” 陆惊野果然发难。 闻言,何昶也抬起了头。 今日他会过来,并非临时起意拜访摄政王,而是出自陆惊野的委托。 只说来见一个人,却不说见何人。 想来是这年纪轻轻的摄政王无疑,但却不知陆惊野到底是何意。 “咳…陆王爷不知吗,本王路遇袭击,身体不济,又加之感染了风寒,医师说不可见风,这才带了帏帽来相见。” 何昶犹自暗暗点头。 这般唇枪舌战,看来牧野王与摄政王两不相合果然是真的。 摄政王很明显实在埋怨他二人,若不是要来见他们,也就不会冒着见风病重的风险了。 “是吗。” 陆惊野犹自轻笑,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自顾自斟了一杯茶,透过面纱看着苏长今的反应。 “昨夜那风确实不小,摄政王没被吹坏了?” 帏帽下,苏长今毫不留情地用眼刀子刮着他,言语却是温和冷静。 “昨夜本王早早睡下,倒是不曾被扰……不过听说,陆王爷那处昨日走了水,可有受伤?” 自己放火自己扛,怎么就不烧死你呢! 言语关切,对他担心的很,“如今干燥季,王爷尽管日理万机,也应当保重身体才是。” 这一番恳切言语下来,就连何昶要觉得,陆惊野要再咄咄相逼就实在不识好歹了。 陆惊野面色未变,刚要发话却被门外的禀报声驳回。 小厮急匆匆地进来报信。 “王爷,东宫派人来了,令旨已到。” 东宫,南钥? 第39章 北冥瑞雪,单独相处! 京城至凉州,路程不短。 昼夜不舍,快马加鞭也要奔袭三日有余,是以东宫太子这令旨,乃是起码三日前便发出的。 几人自当明白这令旨的重要性,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家国大义,便视为不忠不义。 何昶自是不急于一时,就是那陆惊野,好整以暇地开始闭目等待,好似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小厮带了东宫使者进来,苏长今欲要行礼接旨,那使者连忙退却,“王爷使不得,太子殿下可吩咐了,教您好生休养。” 大庆之下,如今能让苏长今行君臣礼的无非就是当今圣上,以及储君了。 苏长今微愣。 是了,东宫太子确实曾亲言,命她在他面前不必拘礼,免去一切繁文缛节。 这南钥,确有几分令人看不懂。 “如此,便谢过殿下。” 何昶保留将名,自然也需行礼。 而陆惊野面色微凉,仍旧漠不关心地端坐着,那使者太监念及其身份,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本来,这令旨就是颁给摄政王的。 “殿下顾念王爷,特命小人送来书信慰问,还带来了京中太医,更是携带了许多名贵药材……” 帏帽下,苏长今当真脑中抽搐了下。 她路遇袭击的事也不过传回京中刚有三日,那身娇体弱的太医,竟被太子一朝令旨就打发来了凉州? 途中没日没夜地奔袭三日,岂不是要了那些娇贵太医的命? 到底是谁治谁? 这是闲她太过清闲了,苏长今真想为东宫那位竖起大拇指。 使者唏哩呼噜又说了一大堆场面话,苏长今一句也没听进去,而那陆惊野已然极尽耐心,使者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王爷,既然令信与药材送到了,小人就先回京复命了。” 苏长今原本还想留他,一看那两尊瘟神还在原地直勾勾地等着,便也放弃了这自找麻烦的想法。 等人走了,三人这才整整齐齐地松了口气。 瞥见那名贵药材一箱箱地从前院搬去后院,陆惊野没来由地觉得扎眼,如今东宫无事,如此清闲了吗? 到底是夺嫡不够操心。 “摄政王果真博太子亲近,贴身的奴才都打发出来送药了,若在京中,只怕摄政王府的门都要被踏破。” 阴阳怪气,加之京中的某些传言,这是在故意攻击苏长今与太子失德,关系不当。 不过他说的不算全错。 苏长今很清楚,今日若在京中,太子的党羽早就争先恐后地奔进摄政王府的大门了。 毕竟,她手握重权,又深得庆帝宠信,与太子南钥向来相处不错。 “大抵是本王在长安城人缘尚且过得去,太子又宅心仁厚……想必陆王爷回京遇袭时,太子也派人探望了?” 苏长今笑意吟吟,直说的陆惊野冷厉几分,哑口无言。 就连何昶都看得出来,陆惊野不过是故意攻击太子与摄政王关系不当,岂料摄政王会如此扳回一局。 想来,太子不曾派人慰问。 那如果不是人缘不好,难道还是太子不宅心仁厚…… 何昶清咳一声,有意为两人做个和事佬,“两位王爷如此惊才绝艳,一文一武护佑大庆,实乃我大庆之福。” 陆惊野闷不吭声。 就这么个阴险狡诈且屡次坏事的病秧子,他也配? 苏长今但笑不语。 天下人没死绝,畜生也能跟她相提并论了? “本王只怕,没有那等福分。” 陆惊野眼神越发冷厉了些,盏中的茶一饮而尽,目光幽深地盯着苏长今。 帏帽下,苏长今没有一丝掩饰的漠然。 两人合该就是天生的对手,一旦他二人有意化解这种局势,庆帝就该动心思斩草除根了。 虽无仇,但无奈,亦无解。 “摄政王,本王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陆惊野收回视线,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眼也不眨地甩向了苏长今的方向。 原是一副小像。 “摄政王可要仔细看看,这人可是名重要逃犯。” 苏长今抬手接住,展开画像的同时,她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目光幽冷。 原来真是她,北冥瑞雪。 只是……她那六姐,何曾长得这般模样了? 这画师当真是弄巧成拙,莫不是北冥瑞雪刻意唆使,这画师竟真画出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唯独,桃花眼眉尾未见那颗泪痣。 虽说她与北冥瑞雪一母同胞,却从未有人会说她们有何相似之处——北冥瑞雪就差没把她的脸印在这画上说是自己了?! 北冥人皆知她北冥玄夜,何人识得她北冥瑞雪! 画像仿的确有几分形似,却也仅仅如此,不然陆惊野就不会只是如今这般试探了。 竟给她,招了麻烦。 “不过是画师故意炫技罢了。”苏长今将小像放置一旁。 不曾忽略苏长今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屑与讥讽,陆惊野心领神会一般,吐字字字珠玑。 “是吗。” “但本王瞧这画像,倒是与某位熟人颇为相似。” 陆惊野唇畔微弯。 苏长今,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若本王见过这般绝色女子,定然不会印象全无。” 心里暗松了口气,苏长今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番话,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曾见过这画像之人。 陆惊野,你能拿本王怎样? 两人再次莫名其妙地针锋对峙,何昶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今日陆惊野将他带来不讲明缘由便罢。 怎还,如此不像平时的他了? 何昶记忆里的牧野王,杀伐果决,清冷寡言,除却在战场上,平日里何曾被人惹至如此不快,就更别提吃亏了。 今日初见这摄政王,便知果真如传言,到底有些智多近妖了。 “何将军。” 却是陆惊野,眼神孤冷地看着苏长今,却对何昶开了口。 “本王还有些私事,要与摄政王……单独处理。” 空气中似乎都凝滞着冰冷的霜寒,只差一把剑刃将其爆裂。 “……” 苏长今未曾言语,丝毫未露怯意。 两人有着一股难言的默契。 暗叹声,到底是自己多余了,他到底为何要来这一遭? 暗自摇头失笑,应声后起身,何昶便眼力颇好地带了自己的人离开。 他算是看出来了,陆惊野眼底的惊涛骇浪,苏长今好脾气下的隐忍不发……太子这太医派的及时,指不定一会儿就要派上用场。 …… 人影幢幢,外面偶尔有人经过。 陆惊野忽而放下茶盏,眼神一暗,洛鸣立马会意出去顺道着带上了门,将苏然一道儿隔绝在外。 苏然自是不乐意,却被苏长今一个眼神制止。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扇木门阖上,临关闭前,只见到那一道残影掠向苏长今的方向! 第40章 激烈角逐,谁压上了谁 苏然面色十分不愉,唇畔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扇门。 透过门窗上的影子,可以看到人影重重叠叠地缭乱在窗影上,即使是身处外界,依然能窥得个中激烈。 甚至于那纷至沓来的摔打声,冲撞声,更是不绝于耳。 战况激烈。 “昨晚那个人,是你?” 苏然转身,对上洛鸣探究不明的眼神,她目光淡然间带了幽冷,面上却不见一丝慌乱,“既然想知道,不妨自己试试。” 大庆摄政王,可不是谁都能栽赃指认的! 话落,猛然间抽出自己的佩剑,剑鞘落地,向着洛鸣划去。 …… 厅堂内。 两道身影齐齐交叠在案几上。 案几之下,茶盏瓷器被摔打了个遍,碎成了再也粘不起来的模样。 那是片刻之前战况激烈时,二人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 陆惊野身子半弯,被迫压在了案几之上,苏长今却是脚下踏着木椅,半压在了陆惊野的身上。 然,却并不是苏长今想以这样的姿势压制住陆惊野,而是被他捏住了后腰。 原是苏长今将人压制在了桌案之上,陆惊野却也不是吃素的,一道儿将人拽了下来,是以—— 苏长今扼住了陆惊野的脖颈,陆惊野抵住了苏长今的后腰。 这般僵硬的姿势,苏长今几乎有一半的重量都被迫放在了陆惊野身上,动弹不得。 “劝你莫动,本王随时能捏断你的脊梁。” 他的帏帽已经摘了,陆惊野的眼神直直地撞进苏长今清冷的眸色里。 苏长今笑了,眼尾那一颗桃花泪痣就那般悬勾着,莫名的透露出不耐,“离本王远着点,本王也说过,嗯?” “还是说,你想今日一并解决旧怨?” 上次,承欢阁内探梁,两人还并未分出高下。 似是想起了,陆惊野眸色微凉,哑声开口,“苏长今,本王与你并无旧怨。” “呵,你来与我打成这般,如今就与我说这个?”苏长今怒极反笑,却是连称谓也不带了。 “……” 陆惊野并未答话。 来找他本是因为怀疑他是昨晚那人,猜想到他或许已经与北冥的人暗通款曲。 可临走时,忽然记起那一副画像。 这才叫上了何昶一起来,对苏长今进行辨认,只要何昶对苏长今指认出来,无论苏长今是否供认不讳,他会立马将人拿下。 “你若心中无愧,何必在何昶面前躲躲藏藏?” 陆惊野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昨晚的人,定是与他有关。 两人使得武功路数颇为相似,且能与他交战数百回合的人,何处也难寻。 “可笑。” 苏长今呼出的气息便喷洒在陆惊野脖颈上,一下子揪紧了他的衣领,目光幽冷,“本王说了,本王畏寒。” 怕见风,因而带上了帏帽。 “果真如此吗。”陆惊野面色未动,手下捏住他的掌间悄悄地移动了位置,“苏长今,本王捉过的犯人比你撒过的谎还多,你最好说明与画像上的人,究竟有是何关系?” 果真是为此而来,苏长今心里将那个女人略了过去,目光从容地看着陆惊野,“陆惊野,你瞎了?” “画像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本王,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 少了一尾桃花痣。 陆惊野神色微凉,略过头顶上方,苏长今眼尾那一处泪痣所在。 “若是有心人陷害当朝摄政王,你便是已经中了旁人的计谋而不自知,届时你我都可以退位让与奸臣了!” 越说越气,陆惊野竟难得有见到苏长今如此激动的时候,心下却并未将疑惑打消。 …… 窗外,应该是苏悠将人带到了,传来了池越几人的声音。 两人的动作维持了有半柱香了。 身子半弯,不仅苏长今不自在,陆惊野的身体也越发有些僵硬,他动了动腰际,果真一阵酸麻。 “你做什么?” 身下人有动作,苏长今却是神色一凌,一个挣扎便要起身,却被陆惊野防备之下一个动作给按了回去。 本就腿软酸麻,这一次却是直接扑倒在了陆惊野胸前,陆惊野被撞的一声闷哼,眉头一皱。 “苏长今,该是本王问你要做什么?” 他不过腿麻微微动了动罢了,如此大动静儿作甚。 陆惊野心下狐疑地看他,却见苏长今耳畔微微泛起潮红,但也不过瞬间便褪了下去。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苏长今片刻的失神,却给了陆惊野反击的机会—— 啪——! 砰——! 咚——! 桌椅之声,入木之声,抢地之声。 陆惊野本想反压制住苏长今,却没想苏长今也是一直对他提了警惕。 他一动作要反压苏长今,苏长今便松开手上的力道,反在脚下用力,踢翻了木椅,妄图以下盘攻破。 却不想,不知谁的脚带上了木椅,两人被木椅勾住,齐刷刷地要倒向地下。 苏长今面色微沉,眼见着陆惊野要倒在自己身上,使了心思要将他掀翻在身下…… 然,陆惊野同样看破了他的动作。 瞥见他发顶的木簪,陆惊野眼色微暗,运势挡住了苏长今的招数,而招式未老,向着苏长今的发簪抚过去—— 砰——!! 木簪自发间被弹出,迸发进入木头的声音响起时,苏长今面色终是变了。 墨发如瀑散落,如同一根根脱缰的野马,终于得到了自由一般,飞舞且叫嚣着自空中被压在了身下。 苏长今瞳孔微缩,桃花眼却是睁得明亮,眼尾的泪痣好似要滴出泪痕一般。 陆惊野的反应,丝毫不比苏长今小。 …… “呆头鹅,你们俩有什么可打的……说你呢洛鸣,三哥都亲自来接我了,还不赶紧带本世子回娘……回家!” “三哥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池越险些闪了舌头,却见苏然洛鸣那二人如同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没有一个人理他的,顿时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得,不就是想要个台阶吗,看在三哥亲自来接我的份儿上,本世子这就不跟他计较了,我亲自去见他。” 池越嘴上不饶人,偏偏还要将苏长今对他如何如何也要讲个清楚明白,言明自己在苏长今这儿的待遇。 “摄政王可是将本世子当成座上宾的,要不是你们来,本世子说不准就在苏长今这儿住下去了……” 说着,洛鸣与苏然打得难分难舍时,池越打开了那扇封闭已久,毫无动静的木门—— “三哥,我们何时回——” 池越停住。 稍一侧身,目光所及处,却是陆惊野冷厉健硕的身影伏在地板上,在他身下依稀透出了几许白衣墨发…… “滚!” 陆惊野清冷的音调,透出了薄怒。 第41章 北冥玄夜,一代天骄 池越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魂不附体地走了出去。 顺道儿,还带上了门。 …… 那扇门内的世界,在这一刻又陷入了凝滞的沉静。 玄衣墨发压上了白衣胜雪,青丝缠绕,发丝纠缠在一处,分也分不清。 陆惊野撑着身体起来,半压在苏长今的上方,他发丝垂落,轻轻地绕上了身下人的面颊,顺着与苏长今的青丝交缠在一起。 骤然凝视片刻,他哂笑一声。 “苏长今,幸好你是男子。” 日头透过窗影横横斜斜的,打在他透白的锁骨上,墨发与白衣胜雪衬在一起……不可名状。 肤若凝脂,艳若桃李。 从前他只认为这种词汇不过是用以形容那般绝色女子的,而绝色女子亦是世间少有。 陆惊野眸光深邃看他一眼,不出意外地瞥到了那处的喉结,心中的疑惑这才打消大半。 身体被禁锢在他身下,但苏长今明显地看到陆惊野眼中的怀疑已经一分分的散去,便不再急于一时挣扎。 “陆王爷,所说何意?” 陆惊野的眼中,没有一丝旖旎之色,苏长今的心里却起了试探的心思。 “若我是女子,又当如何?” 若是女子,当如何…… 陆惊野钉在他耳边的手掌,不由得一紧。 或许是发觉了两人此般姿态实在有失妥当,陆惊野身影一闪,侧身从苏长今身上翻下。 得了自由,两人各自安好起身。 陆惊野哑然一哂,唇畔微勾看着长发散落的苏长今,“倒也不如何。” “但若你是女子,必然丑得很。” “……”苏长今一时间如鲠在喉。 她发了什么疯,竟会问他这个问题? 却是不待苏长今再做出什么反击,扫视了一眼两人做下的狼狈厅堂,陆惊野简单收拾了下衣袍。 “希望你今日所言,一切非虚。你说的不错,本王的确没有确切证据,因而也难免着了旁人的道儿。” 这话看似实在抱歉,却被陆惊野演绎出了几分不可一世,“失敬,莫怪。” 苏长今自然知道他话里能有几分真假,不过是寻不到证据下的虚与委蛇。 都是戏子成精,谁又比谁高贵? 她轻轻摸了下眉心,翻身坐到一旁难得完好的桌案上,轻声一笑。 “好说,不过陆王爷可不要忘了,你失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陆惊野心领神会。 这病秧子是在拐弯抹角地通知他,上一次在城门遇刺被他掀翻毁坏的紫金辇,该是赔偿了。 其实,他本不会乘坐这种过于扎眼碍事的东西出行,此次会乘坐紫金辇,也不知是为何。 最后瞧了他一眼,那青丝墨发完整地笼罩着苏长今,无风偏要自动。 陆惊野沉寂片刻,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紫金辇,你的了。” 他好似,明白了苏长今为何未曾及冠之年,却偏偏要束冠了。 智多近妖,貌若成精。 …… 洛鸣晕乎乎跟着陆惊野离开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句,“回去将紫金辇收拾收拾,送到苏长今手里。” 池越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跟着陆惊野回了驿馆,不过他好像看出来了——三哥似乎并不是为了接他而来? 可是,苏长今不是对他有意吗,怎么还能与三哥勾勾搭搭? 三哥应该是正常的? …… …… 须臾几日过。 凉州的花朝节,终于到来。 花朝节之于当地人来说,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每逢佳节总会有数不清的外地商贾云集,坊铺街市更是热闹非常。 别苑里,苏长今却是困乏异常。 成日里装病秧子,她却是鲜少会生回病,没想到这一时间真一语成谶了。 也幸好苏然精通医理,为苏长今开了几服药……只不过,苏长今不沾苦。 一丁点儿都不愿沾的那种。 “主子,你好歹喝一些,这虽是普通的风寒,可若是不喝药也会拖上好些日子。” “不要,太苦。”苏长今嫌弃。 苏然劝不了苏长今,又看不得她病怏怏地受苦,两人之间的来回倒让苏悠好是生气。 “主子,我看那些个太医实在没用,太子让他们来给主子看病,结果自己先病倒在了床榻上,不如撵走算了!” 苏悠气哼哼地,摩拳擦掌地想要好好伺候伺候那群娇贵太医。 听闻至此,苏长今眼中泛起了精光,“你将人撵走了,谁来给本王看病?” 苏然不明所以,“不是有姐姐吗?” “主子,我让人传太医。”不愧是苏然,还未等苏悠反应,她只消片刻便明白了苏长今的用意。 平日里还得装病,可现在不一样了,好不容易得回病了,可不得让太医好好诊治诊治,回京后正好帮忙吹吹帝王左右的耳边风。 摄政王身娇体弱,果不其然才是。 “北冥瑞雪啊,没想到活下来的竟有她一个。” 苏长今身子半靠在榻上,慵懒地开口。 那日所救的不是旁人,正是北冥瑞雪身边的暗卫戎笛,苏然后来跟踪,却被那一行四人分散注意力遁走了。 凉州是何昶的地盘,更何况陆惊野也在,两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探查,苏长今这边一时不敢有太大动作。 直至今日,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 然而,她的人暗地里到北冥瑞雪落脚的农户时,除了一同赶到的陆惊野那方的人,再没了其他踪影。 北冥瑞雪,跑了。 意料之中。 记忆里,北冥瑞雪善辩好争,却也实实在在是个有计谋的人。 不然,也不会知道放弃将军府,去驿馆救人了。 “主子的意思是,活下来的不只有六公主?”苏悠难免惊讶,“难道其他几位殿下也都……” “小悠。”苏然轻声喝止,纵使再过惊讶,也应当管住自己的嘴,免得旁人听了墙角去。 苏长今面色如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然呢。” “本王那父皇何其聪明,即便国破但山河犹在,他必然早就留好了退路。” 帝后以身殉国,却留下了皇室的血脉。 只要北冥的皇室成员还在,那北冥驻扎在何处的势力便不会消失,届时一呼百应,天下群起。 这一点,苏长今从未与人提起过,即便是苏悠苏然几人。 苏悠明显有些激动,如果北冥能够光复,那她们就不必在隐藏身份而活,她也可以跟着主子回到属于她们的故乡。 苏然却看得出来,苏长今清冷的面庞上,未曾激起太大的波澜,甚至于眼底,有着深不见底的冰冷暗光。 北冥玄夜,一代天骄。 无人知晓其光鲜亮丽的背后,从小到大有着何等的经历。 面上闪过一丝心疼,苏然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岔开了话题。 “主子,池家世子派人来了,邀您今晚共赏花朝晚宴。” 第42章 长安不夜城,风云际会时 凉州花朝夜,灯火通明时。 驿馆。 “什么?!” 早已穿戴完毕,整装待发的成安世子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 正巧外面冲天一声烟火炸裂声,池越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吵死了,凉州这些个蛮荒百姓,要这热闹做什么?!” 回来禀报的下人瑟缩一下,“摄政王那边差人回信,风寒加重,不宜出行,无法……无法赴约了。” 池越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早不病晚不病,那天见他不是好好的?” “莫非是故意吊着本世子。” 他可记得,那日三哥去见他,明明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过了两天功夫,就风寒加重缠绵病榻了? 禀报的小厮似乎还有话要说,池越瞪了他一眼,小厮立马怂了,“摄,摄政王还说了,说陆王爷那日关切则乱……因担心世子才会动手,世子莫要与陆王爷离心。” 池越眉头一皱。 “我三哥?” 不说他还没注意到,原来三哥那日真的是为了接自己回来,才跟苏长今动了手? 三哥也真是的,好好说嘛,动什么手啊。 池越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招了招手,小厮迫于他的威压被他勾了过来,“那苏长今是真病了?他可还有说什么?” 小厮犹犹豫豫地,试探性地开口,“摄政王……摄政王还说了,若世子愿意,回京后定会设宴相邀。” “……” 池越有一会儿没有动静儿,小厮心惊胆战地候着,生怕自家世子一个不顺心便要惩治他。 “哼,算他识相。” 瞥见池越脸上终于松开了眉头,小厮如同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下去,领赏去。” 池越招了招手将人打发下去,小厮如蒙大赦又像被馅儿饼砸中了脑袋,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池越显而易见地心情大好,慢悠悠地走出去,外面的烟火烂漫在此刻看起来真是顺眼至极。 “三哥也真是…凉州这么个繁华之夜,如今只能本世子一人欣赏了。” …… …… 次日。 摄政王的车驾从凉州驶离。 而还未入京,长安那边便传来了消息——礼部左侍郎李峥嵘涉嫌卖官鬻爵,已经被下去了大狱。 李峥嵘是左相的人。 嫌京城太过安静,有人想搞事情了,这不过是个引子。 苏长今以疾为名,在路上兜兜转转,盘桓了多日。 终于,辗转七日后,浩浩荡荡的紫金辇入了长安城。 等到苏长今进宫向庆帝禀报了河西水涝一事后,自然因为孱弱之身又收到了一番关照。 摄政王身娇体弱之名,在文武百官以及庆帝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波脸。 若是按平时,左云逸定然是要在百官面前阴阳怪气地奚落几分她这病秧子,只是如今左云逸自身难保,压根儿没空再搭理苏长今。 左右二相如今斗得不可开交。 那李峥嵘卖官鬻爵一事,还未曾调查清楚。 苏长今乐得自在,清闲了几日。 …… 另一边。 太子倒是自苏长今回府之后,便不断地遣人送药上门,因着对方身份尊贵,且两方一直以来又相交不错,苏长今倒也未曾避讳。 当今朝野,几位皇子之间的夺储之争犹是激烈,其中当以太子南钥与三皇子南祁渊最受推崇。 两人一直以来也是不乏明争暗斗。 其余还算正常,倒是接连几日上朝时,一直未曾见到陆惊野半分人影。 在河西与凉州都没能抓到人,两人自然是一前一后回了京城。 陆惊野虽说晚出发一步,但却先苏长今一步入京。 而苏长今入京后,有关陆惊野的消息,还是在第三天坊间传言散播来时,府里有人议论,才无意中得了消息。 “据说是在回京的路上,牧野王在流寇手里救下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似是对牧野王一见钟情,愿以身相许。” 又是这种桥段。 苏长今面色悠然,忍不住摇头失笑。 以往她的车驾出行,也没少了这种桥段发生,多半就是瞧见救人的家底殷实且面貌尚可,才会生出以身相许的心思。 苏悠不屑地切了声,下一句话就道出了苏长今的心声,“这大庆女子都好生随便,被人救了就对人钟情便扬言要嫁,殊不知人家又是否愿意娶她。” 尤其,陆惊野身份贵为大庆王爷,也不是寻常女子能攀附的。 而苏长今难得认同,一是觉得桥段太过不新鲜,二则是觉得陆惊野根本只配孤独终老。 “牧野王应该不会答应?”苏悠按照常理猜想着。 瞥见两人满脸听故事的兴致,苏然却笑了笑,突然给单调的剧情来了一个高潮的反转。 “牧野王并未拒绝,且将那姑娘送回了京城。” 闻及此,就连苏长今都微微惊讶。 苏然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两人的惊愕之色,“主子有所不知,那被救下的女子,正是承欢阁的明月姑娘。” “牧野王近几日,正是频频流连在承欢阁。” 承欢阁明月,才艺双绝,名动京城,是京城新晋的长安第一美人。 看起来,这是将大庆五公主南青眠,右相嫡女宗初渺,长安首富木浮生等人皆是比了下去。 但实则真要论及美人,也不过是达官显贵口头赏脸给封的,承欢阁的老鸨金荣又向来会做噱头。 因而这明月的美人之名,却并非像是之前的美人及美男子排行榜一般,尽得百姓争相参与和推崇。 “有意思。” 苏长今眸子微眯,托起下巴尽显算计之色。 她倒不认为陆惊野是真的被承欢阁的头牌给迷了眼,陆惊野这人目的性十足,就连先前不顾庆帝猜忌前去河西,也是因为得到了北冥的消息。 “主子,听闻两日后,便是那明月姑娘的疏笼之日,承欢阁大肆宣扬了明月姑娘将要初次待客。” 届时,京中无论倾慕明月与否的人,大抵都会凑个热闹,去看上一眼。 疏笼,便是价高者可得明月姑娘的初夜,像是这等姿色的雏妓自然更得宾客们的欢喜。 “那明月这两日并不见客,但牧野王依旧是每日去坐上些时候,朝中竟也无人弹劾。” 苏长今笑了。 哪里是无人弹劾,恐怕敢出声的已经被封口了。况且战神与他们一道儿堕落,那些人尽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多事。 长安,从不是个名副其实的地方。 安静至久斯,风云际会时。 “长安不夜城,该是时候热闹起来了。” 第43章 太子相邀承欢阁 长安繁华,四季如一日。 两日之期易过,承欢阁花魁突然宣布了自己疏笼之夜,只卖艺不卖身的消息,这下到底是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一时间竟风头无两。 承欢阁也因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有人说她纯粹是做妓还偏要立贞节牌坊,也有人颇为敬重她的清霜傲骨。 但无论如何,承欢阁今夜,风头极盛。 …… 摄政王府。 要说起来,一年前苏家多亏了有苏老王妃一直操持,整个苏家才没有在老王爷忽然暴毙离世时陷入危机。 以至于后来才能等到苏长今回归,力挽狂澜。 但老王妃,却向来对自己的独子并不是很上心,苏长今上任摄政王的一年来,也越发的不管事了。 老王妃与老王爷生前恩爱,老王爷死后便决定了常伴青灯古佛,闻世事甚少。 苏家大事基本都交由了苏长今,后院之事便管之甚少。 苏长今到底不可能日日打理后院内眷,以至于才无意中纵容了二夫人白心在后院春风得意。 午时刚过,百花亭畔。 苏然自远处来,手里携了些参汤补品。 苏长今大概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别说别说,让我猜猜,太子早上刚遣人来过,尚书跟铖王昨日也来过了,这次是……成安世子对不对?” 苏悠急忙开口打断了苏然的话,待她猜完后苏然却是无奈一笑,“是王妃。” 苏长今年未及冠,苏府如今能被称之为王妃的只有一人——苏长今嫡母,温氏弗湘。 温氏乃是岐山一脉,温弗湘是岐山温家的嫡出大小姐,后嫁给当朝摄政王,更是一时荣宠无限。 苏长今一愣,面色微微疏冷。 “她还是不见本王。” 苏然默声点头。 自她从苏州归来,入主摄政王府时见过温氏见过她一面,此后便再没有传见过她。 温氏自顾以青灯古佛为伴,对后院之事几乎不再插手,除了大事要掌家夫人拿主意,其余权利几乎尽数交到了白心手中,就连苏长今平日里也不得见。 因而府里人皆知,王妃对自己的亲儿并不很亲近。 苏长今倒也并不主动。 母子两人活的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可要说是陌生人,偏生苏长今身体不好,每逢有个病痛灾难时,温氏却是次次不落地差人来关切送药。 至于苏长今的身份暴露与否,事实上并不好言说,可若是温氏王妃知晓了此事,又怎会默不作声。 苏然沉默片刻,忽又想起刚刚在厅堂处接到下人的禀报。 “主子,太子那边也差人来了。” “今夜承欢阁宴请四方宾客,太子殿下特地派了人来相邀,晚些时候会在承欢阁等候主子一道儿观赏明月姑娘的绝艺。” 虽说承欢阁是一处烟火之地,但也不乏有风花雪月的风雅之人只为欣赏表演而去。 且今日承欢阁宴请四方,不少达官贵人,王侯将相皆会到场,却只为风雅。 牧野王都去了,太子前去承欢阁,倒也并非稀罕。 “赏艺?” 苏长今轻扯嘴角,撒下手中鱼饵,吸引了一池锦鲤。 这些个附庸风雅之人,倒是惯会给自己找理由。 “去回太子,本王会如时到场。” 第44章 太子之意,无相宫 锦鲤为饵,则争相赴会。 长安不夜城,夜晚才是其最为繁华的时刻。 而今晚的繁华时分,注定了属于承欢阁。 明月姑娘疏笼之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承欢阁老鸨金荣自半月之前明月入京之时,便进行了大肆宣传,如今慕名而来的四方人物,几近踏破了承欢阁的门槛。 城门守将这半月所收的入京文书,堪堪可比数月之多。 傍晚时分,街市之上已然灯火通明。 灯火琉璃,承欢阁频频迎接了天子脚下的数位权贵,金碧辉煌的马车如注般涌入承欢阁的阁门前。 如果说太子的到来,使得承欢阁蓬荜生辉,那摄政王的到来,无疑惊起了各方涌动。 太子偶尔会现身于此,摄政王如同数日前的牧野王一般,从未踏入此地。 世人惊叹的同时,未免对于今晚更为期许。 “主子,太子已到。”苏悠扶其下马。 平素的苏长今白衣胜雪,是人间仅有的绝色。 而今日的她,却是着了一身玄衣,火红的金线点缀金边,腰间绣了腾飞而起的火凤—— 如同坠入凡尘,染尽红尘的谪仙,尽显妖孽本色。 与平日里的苏长今,大相径庭。 苏悠恨不得整双眼睛都长在她身上,刚扶她下车,在阁前招待的金荣眼冒金光,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最为华贵的紫金辇,最为惊艳的苏长今。 “王爷,您竟然会莅临” 金荣挥舞着手中充满脂粉味的帕子,眼中精光乍现,远远地瞧着,苏闲便预备着挡在苏长今的身前。 而她话未言明,骤然间却被另一双铁臂挡住了脚步。 一个冷面寒霜,侍卫一样的人拦下了金荣,而后迈步向苏长今这处走来。 “参见摄政王。” 来到苏长今面前,寒石先是行了一礼,虽说不苟言笑,但难掩恭敬。 苏长今微一颌首。 “太子已在阁内等候多时,特命小人在此等候摄政王大驾,请随小人上楼。” 依旧是冷声冷气。 苏长今暗里不仅一次地思忱过,这寒石人如其名,与谁说话都冷的像块石头一样,到底是有何等地能耐,才能让南玥忽略掉这些留下他。 改天让苏闲试他一试 寒石浑身莫名一冷,就听见了苏长今随意慵懒的音调,“如此,带路。” 寒石自动退后半步,引领苏长今入阁,却是在与金荣擦身而过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也算见过大场面的金荣,被这般眼神盯上,狠狠一滞。 承欢阁之所以能被名列京城第一烟花之地,到底是有缘由。 并非俗气的大金大银,肆意铺张,而是布置得华美而不张扬,水墨屏风,冰丝纱帐,亭台楼阁颇为雅致,得尽了文人骚客的喜爱。 以太子之尊,自然在为数不多,顶级至尊的三楼。 中心的表演楼台平地起,三楼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此番进来时,倒是见到了最近不甚太平的左家左沂源。 苏长今自纱帐后进入包厢时,那纱帐后的公子一身玄衣金边绣,暗蟒加身,面如冠玉。 气质矜贵非常,却在看到苏长今时,惊艳一闪而过,眼尾的笑意顿显。 “长今,你来了。” 苏悠嘴角一抽,这太子还真是依旧胡言乱语,主子的名他倒是如此熟稔地称呼着。 “见过太子。” 苏长今面色从容,若论及身份,是应向储君行君臣之礼,待到苏长今双手轻抬时,南钥果不其然虚扶了她一把,被苏长今不动声色地避开。 “长今,你可以免掉此礼,孤的话一向作数。” 被苏长今虚晃一招,南钥何其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但他未见愠色,只淡然地重复着此前下过的承诺。 虽说不合礼数,但到底于她无害,苏长今轻声应下,南钥的面色终是舒展了些许。 “长今,孤听说了这承欢阁近日,风头无两。” 南钥坐了回去,小厮就立于一旁,他却亲自为苏长今的盏中斟满了清茶,而后推向她几许,“便想来见识一二,权当凑个热闹。” 这番话倒是旁生了几许解释的意味。 微微抿了一口清茶,苏长今唇角微掀,“明月姑娘才艺双绝,名动长安,殿下被吸引,倒也不足为奇。” “即便是臣” 苏长今本想说自己同样来凑了这个热闹,南钥却是神色微顿,清冷地开口,“仅凭她,并不能吸引孤。” 苏长今一噎,太子近日尤其地认真。 南钥却是眸间流转,半分疏冷的眸子在望向她时,好似徒增了几分暖意。 “且,孤很清楚,她并非是能吸引孤的人。” 到底是南钥的视线太过灼热,苏长今怔愣片刻,请咳几声。 南钥的手,在下一刻拈了茶盏而来。 “谢殿下。”接过茶盏,却是触到了一片温润,苏长今声色未动,眼眸微眯。 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南钥对她的关切太过非比寻常,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君臣之礼,原本她以为太子对她不过是想实行怀柔拉拢策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送温暖,博好感。 可如今她才看出,事实远非如此。 她与南钥有交集始于半年之前,她刚坐稳摄政王的位子,朝中上下还对她虎视眈眈。正是此时,“机缘巧合”之下她救下了身重奇毒的当朝太子,一时间朝野震惊,而庆帝对她则是更添荣宠。 她一举稳坐摄政王位,却没想过,这个被她利用完之后的太子殿下,竟对她感恩戴德 大庆三岁可赋诗,六岁能搭剑的太子殿下,南钥可并非不是个聪明人。 所以,何至于到如斯地步? 纱帘碧透,此时更添了几分欢闹,似是又有贵人来,金荣脸上的脂粉厚的已经快要笑出了褶子。 南钥淡然将视线收回。 “长今,可否听说过无相宫。” 无相宫,是近年来逐渐兴起的江湖帮派,不烧杀劫掠,甚至帮助穷苦。 但唯一的一点,它谋在大庆。 这是一个反庆朝的组织,最初兴起时皇室未曾察觉,待到大庆注意到它时,其已然壮大成无法轻易被拔除的发杂势力。 “太子之意,承欢阁有无相宫的人?” “那倒未必。”南钥轻声解释,“只是无相宫的人发了宫贴,今夜便会现身承欢阁,那些人向来言出必行。” 是以,才会等待于此。 苏长今默,耳畔却传来楼下的惊诧之声,如同她来时一般无二。 陆惊野,他到了。 第45章 好戏开场! 长身玉立,清冷矜贵。 楼下官员的恭谨之声或是姑娘们的爱慕之意,淋漓尽致地表达,尽数归于陆惊野的周身。 不消片刻后,苏长今在隔壁包厢瞥见了他的身影,洛鸣跟在他身后,倒是没见到池越的影子。 陆惊野乃当朝牧野王,掌领兵符且功勋昭着,加之这几日一直在承欢阁下榻,所在的包厢不过仅次于当朝太子而已。 两处包厢的幕帘不过咫尺,若有似无的清风拂过之时,便可窥见一二。 纱帐之后,影影绰绰。 似乎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长睫慢悠悠地打开,陆惊野抬眼轻瞥,正与隔壁的帐中人对目相视。 看见了苏长今的一刻,陆惊野微愣。 上次在承欢阁见面,苏长今可并不通此窍既不懂风月,何必附庸风雅。 而这方,身边的人有了异动,南钥自然而然地抬头。 顺着苏长今的视线望去,朦胧的烟纱之后是陆惊野那张淡漠的双眼。 陆惊野颌首,虚虚行了一礼。 此等场所倒也实在不必讲究什么君臣之礼,南钥回之一笑,双方默契地并未再有过多言语。 倒是莫名,生了敌意。 “寒石。” 南钥侧首,身后的寒石受命,向着阻挡两处的纱帐走过去。 前一刻还在拂动的纱帘,刷的一声被拉回了原位。 寒石并未离开,冷硬地站在原地。 “” 苏长今眼皮微微一跳,一转眼看向南钥时,对方如同清风朗月一般向她展露笑颜。 “风大,长今体弱,身体又刚好,定然受不住这些。” “殿下所言极是。” 室内逐渐回暖时,烹茶煮酒共饮杯。 如此一幕,苏悠掩面而笑。 夜色渐深时,风月渐入佳境。 众宾客等待已久,清茶酒水已过几旬,早已迫不及待,众人渐生躁意时,只听那老鸨金荣一声令下,终于开场了今晚的重头戏。 “各位贵人久等了,想必大家都是为了我们明月而来,既如此荣妈妈我便不多说了,各位,今晚的好戏开场了!” 彩带纷飞,众宾一阵骚动,闻道而来的烈火在这一刻终于被点燃,“明月,我们要看明月!” 既然是表演,势必要有一群不甚出色的歌舞伎为压轴之人抛砖引玉。 明月,自然在后出场。 苏长今对这些并不很感兴趣,但也并未表现地兴致缺缺。 反倒是南钥,看向台下的兴致并不高,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苏长今这边。 一炷香后,苏长今似乎听到了隔壁有动静,自隔断的纱帘望过去,只见到了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走进了陆惊野的包厢中。 须臾片刻后,便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那便是明月的丫鬟,战神果真是得尽了美人的倾慕。” 南钥未曾转首,却好似知道她的所看所想。 苏长今面色微冷,唇畔却依旧轻盈勾起,神色微暗,“可惜,美人眼瘸。” “” 南钥微愣,抬眼望寻她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凝望,相视一笑。 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苏长今眼底泛起了浓浓的寒霜,举起桌案上的茶盏,浅尝辄止。 太子敏而好学,少时开慧,竟非杜撰虚妄,且远不止于此。 被他盯上了,终究难脱身。 气氛在明月登台时,被推向了高潮。 一阵铜铃声响起—— 美人腰肢婀娜,犹抱琵琶半遮面,自纱帘后出现,轻抬素手芊芊,铜铃声原是脚上佩戴了一只铃铛。 所过之处清香阵阵,清风拂过时遮面的面纱随风散落于地面,美目流转间,惊起了台下众人的倾慕赞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来也算是难得的美人。 宾客中,暗藏了莫名的骚动。 “不过如此。”只看了一眼,南钥便收回了目光,眼中深意不明。 苏长今轻笑,指尖轻拢着茶盏,“殿下不必认真,这里的姑娘都是要借此生存的。” 生来富贵,本就不好用自己的兴趣评判他人安身立命的本事。 “名动长安的花魁明月就长成这副德行,也是白费了小爷的十两金了。”处于二楼的败家子左沂源开场时便挥金如土,在歌舞伎的表演台上,撒下了数十片金叶子。 始终还是有被明月俘获的忠实追求者,为其打抱不平,“明月姑娘如此芳容已然难觅,说是十年难遇也不为过,左公子何必要咄咄逼人?” 说话的,正是尚书家的次子,柳廷嶂。 从苏长今的位置看过去,左沂源翘着二郎腿,歪头将嘴中的瓜子皮吐了出来,“那我实在不知,柳二公子竟是如此的眼瞎。” “你竟敢胡言乱”柳廷嶂气得跳脚。 “不然你说怎么就难觅了,就这般姿色,小爷瞧她便是连那苏长今也比之不过。” 左沂源哪里见过苏长今,上次刚摸到了摄政王府的大门便被逮了回去,只是如今脑海里只能记起这么一个人,便先行拿出来救场罢了。 柳廷嶂自然语噎,“摄政王身为男子,怎可与女子相提并论” 遑论众人惊讶,三楼此刻的包厢内,苏长今再一次被无辜地中箭。 “” 难道上辈子她挖了左沂源的祖坟? 隔壁似乎传来了若有似为的轻笑声。 她耳力极佳,自然听得到。 “长今不必介意,美名太盛而已。” 身旁,南钥的话中实在难掩笑意,看似是安慰她,苏长今却莫名觉得他有下文,“左公子眼光不错。” “”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苏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太子殿下这分明就是在调戏她主子啊?! 真让人好生激动! 苏长今几乎是不露声色,强制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太子,谬赞。” 两位世家子的纷争并没有持续多久,众人的视线就被拉回了开唱好戏的明月身上。 她似乎并未受到影响,琵琶音声声入耳,听得出的确有几分功力,满堂皆为之喝彩。 然,高潮并未结束,待到一曲终了时,她忽然放下了琵琶,琴筝和声响起,明月于舞台上的彩带之中翩然纷飞起,曼妙的身段在若隐若现中更显迷离 苏长今注意到,她虽在舞,视线却一直放在了三楼。 那是,陆惊野的方向。 “长今,好戏开场了。” 话落,随着南钥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到明月的舞姿变换时,诡辩莫测。 苏长今刚要有所动作,却被南钥猛地扯了过去! 第48章 入陆府,来抢人 南祁渊不似南钥给人以温润如玉,疏密得宜之感,也不像南铖那般清朗俊逸,逍遥自娱。 他惯是杀伐果决,冷酷无情。 也是最像庆帝的一个儿子。 “应该一会儿就到,我出宫门早些,三哥似乎是带了父皇的口谕。” 临出门前,南祁渊又被庆帝召了回去。 南祁渊对其他人惯是冷厉非常,却唯独对这个妹妹宠溺一些,可南青眠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对了长今哥哥,据说京中杂技馆近日来了些稀罕的异域美人,据说个个美貌非常……” 南青眠比苏长今还要小上几个月,如今还正是玩心兴起的时候,她一脸希冀地看着苏长今。 苏长今心下无奈,刚要做回应之时,却是一道冰冷异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青眠,摄政王恐怕无暇与你同游了。” 来人一袭暗紫色的纹金长袍,鎏金束冠,面容俊美而多了几分寡淡。 正是当朝三皇子,祁王南祁渊。 他微看了眼南青眠,冰冷的视线里徒增了些暖意,偏偏南青眠是半分未曾查觉,苏长今若有所思。 而他再度望向对面的苏长今时,暖意退却,冷意顿起。 他虚虚向苏长今行了一礼,彼此微微颔首。 除去大庆帝王与储君,无人能够再攀过摄政王的位分去,南祁渊也不过能与她平起平坐而已。 “苏王爷,父皇托我带了口谕—— 牧野王近日耽于美色,已多日不曾上朝,还请摄政王能前往劝诫。” “……” 哦,说的好听。 不过是想让借她的手,去敲打敲打陆惊野。 庆帝这是在变相地提醒着陆惊野,若是他无用,朝中之后便会让她苏长今一人独大了…… 她倒是不知,摄政王何时还兼有了谏臣的职责了。 “既然话已带到,本王也不便久留。”言语一转,南祁渊转头瞥见了一旁软萌又无聊的南青眠。 “青眠,可要随三哥一同回去?” 南祁渊问的还算客气,苏长今却无法忽略他眼底浓浓的占有欲。 “可是,我才刚出来……”绞着手指头,南青眠忽然灵机一动,“长今哥哥,青眠也想看看那个长安第一美人,我跟着你一起去牧野王府好不好?” “……” 苏长今自己都不想去,却也明白这小丫头是平素太无聊了,于是展颜轻笑,折扇轻轻摇曳着敲上了她的小脑袋,“那明月倒无青眠一般伶俐可爱,不过你若喜欢,去瞧瞧也无妨。” 瞥见南青眠轻笑着躲开,两人动作自然如流水,南祁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眉目微紧刚要说话时,苏长今轻摇折扇先一步开口,“祁王放心,本王虽不才,也自当会护好五公主。” 如此一言,南青眠便是更加喜形于色,南祁渊终是冷声告辞。 …… …… 牧野王府。 虽说都是皇城下数一数二的府邸,牧野王府的添置却与摄政王府颇为不同。 苏长今不打理苏府,都是交给了苏然的,而陆惊野手下几乎都是些男人,陆府的老王妃并不居住于牧野王府。 姑娘的眼光总是细致些,不似陆府这般自然野生的简单雅致。 看起来确实如此。 而踏进陆府的苏长今,却微微叹息。 今日若不是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入,恐怕会被陆府这些毫不起眼的花木竹石给射成筛子。 野生一般的杂树,随意搬弄的假山,陆府的院落看似平静简单,可所有易被突袭的死角位置都布满了机关陷阱。 幸亏她还未曾让苏闲几人来牧野王府探过,从正门走自然无碍,可若是在暗角里行差踏错一步,就不好玩了。 机关防的便是偷袭之人。 简言之,苏陆两府的装潢—— 一个烧钱,一个要命。 一行人被引着去了陆府招待的内院,茶室里却未曾见到陆惊野的影子,小厮隔了一会儿才来报备,“王爷在忙公务,估计还要有一会儿过来,王爷与五公主请稍等。” 安置好了几人,小厮说完话就下去了,几乎没有一刻停留,苏长今神色自如地盯着小厮的背影离开。 本以为陆惊野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却不想,等来的第一个人,却是南青眠最想见的长安第一美人,明月。 “小女子拜见摄政王,五公主。摄政王安好,五公主安好。” 她并没有处处穿金戴银,不过轻纱附身,自远处走来时一片旖旎之色,风姿绰约,香而不腻。 南青眠却是没什么惊艳之色了,或许是期望太高,也或许是成日里见苏长今太过频繁,已然有了很高的美色水准。 “起来。” 南青眠兴致缺缺,苏长今看在眼里更觉好笑,“听闻近日牧野王对你颇为疼惜,想来明月姑娘在陆府过得不错。” 苏长今眼神直直地看着明月,对方却是丝毫未见慌乱之色,反而举止得宜,笑容温雅羞怯。 甚至于主动帮南青眠添置了茶水,南青眠不轻不重地谢过。 “承蒙王爷疼惜,明月也没有想过,京中的美人千千万,王爷却偏偏独宠我一人……” 说起来,面色羞怯,却不乏浓重的自傲娇矜之感。 这时,明月面朝这苏长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瞥到了什么东西,登时之间面色一微变,话头一转。 “摄政王,明月是真心喜欢王爷的,求求你不要赶明月离开……明月可以改的,什么都能做的……” 南青眠被她这么一出给吓了一跳,软糯着出声,“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也还未曾说什么啊?” 苏长今漠然视之,身后的人隐藏在门扉之后,一直不曾发出动静来。 她就知道,明月这女子绝对有问题。 今日,庆帝若是不下这道命令口谕,她也会前来牧野王府探寻一二。 说来好笑,明月一人去刺杀了太子南钥,而无相宫的人却是都盯上了陆惊野。 紧接着,无相宫的人由南钥追捕,明月却与陆惊野回了府。 “王爷!” 明月惊呼一声,苏长今顺势转身。 室外,他笑意凉薄。 “摄政王,是要来抢人了?” 第49章 本王良善,朝野俱知 陆惊野走进来。 苏长今只轻笑,坐在位置上也不曾起身,只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那把折扇。。 “王爷怎么会这么想?” 苏某人好生无辜。 “王爷,明月不想离开您,求您不要赶明月离开……” 她给人的感觉便是柔柔弱弱,明月看向陆惊野的眼神更是风情万种。 只是,刚好有人不解风情罢了。 好似没看见柔弱似水的小美人,陆惊野长腿一迈,径直坐上了茶室的上位。 “摄政王来我陆府,倒真是稀奇。” “想来本王府上能吸引你的,怕是只有这长安第一美人了。” 明月见他一如既往,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敢再做出太大动静,只好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声音。 此时的南青眠撅了撅嘴巴,倒是挺想插一句的,她才不觉得这个明月能吸引她的长今哥哥。 可是她不敢。 她向来害怕那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这陆惊野还是大庆的战神,一身冷厉的气场更是太强了…… “陆王爷未免自作聪明了。” 苏长今轻笑,眼角弯弯地流露出自己的愉悦之情,“吸引本王的不只明月,被明月引来的也不止本王。” 陆惊野早就知道他能言善辩,话术了得。 “王爷近日风头无两,与明月姑娘的风月轶事,陛下也是有所耳闻,所以特命本王来指点一二。” 端的是一脸无辜,苏长今懒懒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尾甩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南青眠悄悄抬头,看了眼苏长今。 指点? 她记得三哥说的明明是……劝诫? 此话一出,满屋子人注意力皆集中在了苏长今与陆惊野两人身上。 明月更是面色泛起了苍白之色,面露惶恐,揪着手绢咬了咬下唇:“王爷,明月对您的心您是知道的,您若是不要明月了,那明月还不如就,就……” “就如何?” 说这话的却是陆惊野,他眉眼凉薄,眼底全然是漠不关心。 明月浑身一凉。 “王爷……” 原以为陆惊野会对她有几分兴致,不然也不会将自己高价赎回,可已然入府几日了,陆惊野根本就不曾碰过她。 不可能的。 不仅是她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更重要的是她修过西域的魅惑之术,不可能会有男人对她丝毫没有兴趣! 明月面色苍白至斯,一张俏脸难掩迷惑,忽而想起了京中一直以来流行的传闻,双眸一惊。 “不如摄政王来说,你想如何指点?” 不再去看明月,陆惊野指尖轻扣在桌面上,重新望向了一脸看好戏的苏长今。 坐的端正,苏某人满脸义正言辞:“自然是将人交给本王,本王愿意勉为其难地替王爷处理。” “摄政王良善,当真义薄云天。” 皮肉微动,勾了勾唇角,陆惊野一度刷新了他对苏长今的认知。 苏某人自谦有度,拱手一礼:“陆王爷也算颇具慧眼,毕竟长今良善,乃是朝野俱知,你能瞧出来也不稀奇。” 二人你来我往,看得人难免心惊胆战。 洛鸣暗地里看了眼自家主子,他不确定依摄政王这样夸耀自己贬损他人的本事,主子还能忍多久。 毕竟不是在自家府上,苏悠还算是顾虑的一些,只憋笑憋的面色红润。 而南青眠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胆战心惊的。 陆惊野微微抿唇,未见愠色。 “人你是带不走的,摄政王若还想留下指点,那也请便。” 说完,陆惊野便起身,明月反应过来没有被赶走,忙不迭地上前来博好感。 “王爷,明月一定会好好伺候您,多谢您能收留明月。” 而这一次,明月的脸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欢喜了。 她并不蠢,陆惊野对她究竟如何她也看出来了。 不过是想……利用她。 陆惊野想必也已经看出来了她来路的不对劲,可从未提过只字片语,未免太过信任她。 现在想来,陆惊野既然对她无意,那其余种种根本也就是假的!假的! 大庆战神,果真冷酷无情! 看来,是时候动手了。 紧咬牙关,明月的眼中敛去了悲痛。 苏长今本就是想借机埋汰陆惊野,倒也没必要将这人带回自己那里,只是她还未曾开口,门外忽然又咋咋呼呼来了一人。 “呸,哪儿来的给本公主滚回哪儿去,下贱坯子一个,牧野王府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南青霞向来娇蛮任性,起初已经来过一遭,让明月滚出牧野王府。 而这一次,没了陆惊野的庇护,明月怕是没那么好运了。 南青霞命人一步跨上前,将明月捏着跪了下去。一堆丫鬟小厮纷纷涌上前来,对着明月颐指气使。 “王爷救我!”明月跪在地上禁锢着,柔弱可怜。 陆惊野却是自其身边淡漠地擦过,浇灭了明月心上最后一丝火焰。 “惊野哥哥怎么会看上你,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这次谁还能来救你!”南青霞得了默许,自然更是嚣张。 陆惊野头也不回地离开,无情而冷厉。 再不像之前那般维护,好像故意将人狠狠地摔入泥土里。 南青眠被她的四姐好生一吓,手中不自觉地去攥苏长今的衣服,眼中惧意涌动。 倒是明月将求救的目光投过来,南青霞到底怕苏长今会多管闲事,一个眼色使过去,下人便将她死死地按住。 南青眠素来胆小,衣袖上的小手哆哆嗦嗦,苏长今便也收回了视线。 “没戏看了,我们也走。”苏长今带着南青眠离开,与陆惊野落后了几步。 身后,传来了娇弱的呼喊声。 女人打女人,她可没兴趣。 不过,陆惊野这招用的妙极—— 正常情况下,明月几乎不可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即便说了也不好让人相信。 但若是被伤透了心,知晓自己再留下没有丝毫用处,情急之下必然急于脱身,那便是最为容易探得消息之时。 他自始至终未曾被明月迷惑,这也是苏长今放心明月被他带走的原因。 庆帝的担心,足够多余。 行走在暗夜中的人最懂隐藏,哪里会被强光刺伤了眼。 举头遥望处,便是陆惊野其人。 苏长今轻笑,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 “陆王爷,恭喜了。” 第50章 可惜是个男人,还是断袖… 陆惊野转身,却是不曾言语。 长身玉立,眸光疏冷直视着她,意味分明:何喜? 苏长今慵懒自在踏过落叶,落后几步走过来。 两人距离拉近时,映日的垂柳在两人身旁轻扬。 苏悠竟觉得,这一幕如此和谐。 “王爷莫不是将苏某当了傻子,等探得消息或是擒住了明月身后人,可谓大功一件。” 依庆帝对他的荣宠,封赏不在话下。 陆惊野神色自若,目光却逐渐幽深地看着身前的人。 他的心思,即便是一直跟在身边的洛鸣也不曾猜透过,苏长今不仅探知了他的心思,在承欢阁更是甘愿将明月交到他的手上。 若那日太子执意,他不一定能顺利将人带走,完成这一局。 所以,苏长今不知何时,已探知了一切…… 说来好笑,他也未曾没有想过,如若两人不是这般天生的对手,是否会成为把酒言欢千杯少的知己。 ……惜也。 收回心思,陆惊野动了动唇畔。 “本王也该谢你,圆了这么一出戏。” 刚刚在明月面前,少不了他推波助澜,让明月更加惊慌,现下必然会急于寻找退路。 苏长今以指尖轻轻摩挲过下巴,唇尾勾起,眼尾的桃花痣当真能与夕光相媲美。 “既然王爷如此过意不去,那届时你得了封赏,本王倒是愿意替你承担一半。” 这下,便是洛鸣也没忍住噎了一下。 摄政王如此不客气,只怕主子是不是会将人扔出去? 会不会使唤他? 他不太敢……那毕竟是大庆的摄政王。 “……” 陆惊野转身就走。 苏长今倒是不介意,跟在他身后,只是快要见着牧野王府的大门时,一袭红袍显露,而后那人闪身而入。 正是那多日不见的成安世子,池越。 他似乎是老远就看到了这里的人,大刀阔斧地大踏步而来。 “成安世子回京后一直想着来找主子,成安侯倒以为他要生什么事端,一直将他关在家里。” 听苏悠这么一说,苏长今这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回事。 在凉州时,不过是想借他先稳住陆惊野,两人之间的花朝节之约未赴,回京后早已被她忘的干净。 苏悠知晓主子定然是没当一回事……真难为,这个可怜的蠢世子了。 苏长今眨巴了几下眼睛的功夫,人已经到了眼前,得亏着苏闲拦着,人才没直接扑到跟前。 “苏长今你果真在这儿,说好了回京后找我把酒言欢,你偷摸儿到我三哥这儿做什么?” 池越叉着腰讨说法,一身红衣衬得他邪气凛然。 “不对啊,上回见面还打来压去的……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跟着陆惊野时间长了,池越鬼心眼儿也不少,眼神绕着陆惊野跟苏长今两人转圈儿。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在凉州那次,苏长今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惊野眼睑微垂。 “咳咳……陆王爷近日美人在怀,一直不曾上朝,陛下担心他身体有恙,特命我来慰问。” 身体有恙? 池越狐疑地盯着陆惊野看,他家三哥壮的跟野狼似的,能有什么恙? “……”苏长今也挺无奈。 她拐弯抹角地提点他陆惊野不行,这个二愣子居然听不出来。 白费功夫。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池越只听到自家三哥轻哼了一声,而后一阵清竹的气息拂过,自己就被一巴掌拍开了。 “……”幽怨地瞪了陆惊野一眼,就是没敢再说什么,转眼就看见苏长今气定神闲地摆弄着他那把破扇子。 整天摆动那把扇子,不就是想一枝独秀儿招小姑娘喜欢吗,切。 一边觊觎他的美色,一边还招惹小姑娘,啧啧…… “喂。”池越没好气儿地抬了抬下巴,“赶紧回,太子还等着你呢。” 他本是去找苏长今的,却恰好碰到了一道儿去摄政王府的太子南钥,听闻他外出,便耐心地留在了府内等候。 整天勾勾搭搭,就连太子也被他这张脸迷惑了。 太子又来了? 苏悠掀了掀眼皮,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苏长今心思一动。 按时间来看,南钥这个时候来找她,应该是追踪无相宫的人,有消息了。 思及此,她转身拱手向陆惊野虚虚行了一礼,眉尾带着促狭的笑意,“美人在怀,战神定要保重身体。” “世子,我们下次约。” 言罢,扇面刷拉一声摇开,她卷着笑意离开,狡诈而从容。 精绝的面庞似乎散落了霞光,转身之间带走了一片孤鸿。 他果真像极了狐狸。 陆惊野盯着那道背影,久久不曾撤开。 等池越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了老远,他一手抚上下巴,盯着远处的背影摩挲着,“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讲什么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 “就连我亲爹都说苏长今惊才绝艳,我这个儿子完全跟人家没得比。” 现在看来,果真绝色。 陆惊野并没有出声,只是看向人影已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哈…可惜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池越心底不由惋惜几分,嘴里的话说着也变了味儿。 “可惜什么?”陆惊野忽然转过头来看他。 池越心底似乎有些纠结,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可惜啊,这么惊才绝艳的人儿,居然是个男人……还是个断袖。” 如果苏长今是个女的…… “他不是。” 如此清冷的音调,直接将池越冰回了神,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惊野,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不,不是什么?” 不是男人? 或者……不是断袖? 陆惊野凉凉地扫过他一眼,抬脚离开。 不知为何,只是听到有人在他面前折辱苏长今时,下意识地为他说了话。 而凉州那一幕,至今忆在脑海,历久不散。 “你别走,呆头鹅,我三哥什么意思?”池越眼疾手快,拉住了要跟着陆惊野离开的洛鸣。 主子为摄政王说话,说明也并没有想瞒着池越,洛鸣心下了然。 “关于摄政王断袖之癖的谣言,是主子派人做的。” 言及此处,已然讲开了误会。 洛鸣看他有些懵然,便走开了,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消化信息。 片刻后,府内暴吼声起—— “什么?!” “他竟然不是断袖?!” 第51章 南钥逾矩,品味殊好 南钥找人的确有一番手段,追踪无相宫的人不过数日,便已有了结果。 从陆府出来,南青眠便被找来的南祁渊的手下,先行接回了宫里。 等到苏长今回到苏府,经下人禀报后,得知南钥去了后院百花亭。 “百花亭?” 苏长今一愣,百花亭在后院,一般苏府待客都会在前院的大堂。 明烟算得上是府里的大丫鬟了,苏然二人时常跟随苏长今出行在外,府中杂事一般便由明烟明雨打理。 明烟恭恭敬敬地垂首,“太子有令,奴婢等人不敢违抗,现下苏然姐姐正在百花亭伺候着。” 苏长今微有些狐疑,面色复杂……擅闯后院,太子何时变得如此不懂礼数了。 “太子有何令?” 明烟不敢说谎,只原模原样地复述,“太子说,摄政王平日里习惯在哪儿,便领他过去。” “这太子怎么会……” 苏悠话没说完,苏长今眼色微抬,她瘪了瘪嘴打住了话头。 没再耽搁,苏长今微一思衬,便领着人向着百花亭过去,远远地就看到南钥立于湖畔,似乎在给湖中锦鲤投食。 苏然候在一旁,见到是苏长今前来,出言提醒太子。 “长今,你回来了。” 转身,手中饵食尽数散落湖中,南钥也不在意,长袍翻飞,心情颇好于亭中落座。 他一身白袍赤色镶边,倒是像极了湖中那对头顶一缕白的锦鲤,苏长今自他对面落座,唇畔轻浅微扬。 “殿下,可是无相宫有消息了。” 南钥唇畔轻扬,远目含山。 “长今智计过人,所料不错。” 亲自添了一盏茶,自然地推到了苏长今的身前,“孤派人暗中跟踪查访,在京郊外的一处山林发现了无相宫的人马大批聚集。” 落座京郊,以山林为掩护。 苏长今轻轻摇曳折扇,若有所思。 “那殿下可是决定了,何时清扫?” 无相宫,本身就是一个为了反大庆而存在的帮派,即便他做尽好事,庆帝也绝对留不住这样一个有损大庆统治的祸害。 南钥轻轻颔首,眉眼温润而从容自若,“万事俱备,只待明日。” “长今届时,可与孤一同前往。” “孤会护你周全。” 知晓他体弱,南钥怕他会有所顾虑。 苏长今眉眼从容,心底却难免狐疑不断,她轻轻颔首,“如此,臣先行谢过殿下。” 她当然明白,南钥是在为她着想铺路。 擒拿无相宫的人,本就与她没什么关系,南钥自然可自行带人追捕,届时便是大功一件。 可苏长今也没想到,此等好事,他却愿意分出一杯羹。 她没理由拒绝,况且她原本也没想过置身事外…… 按照原先的计划发展,如若从陆惊野和南钥两方皆无法入手,她自然会换个更加铤而走险的方法。 “长今,那位是?” 南钥眉头微锁,抬头望着一个方向,苏长今抬头,从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了正在向这边偷摸张望的白心。 与她的视线对上,白心躲躲闪闪地撤开了视线。 她眼底微冷,没了笑意,“父亲的姨娘。” 姨娘,说来不过是妾。 只因这一两年,老王妃已经很少过问府中事务,白心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人,府里对她的称呼逐渐变成了二夫人。 “苏然。” 面色如常,苏长今抿了口茶,淡声吩咐。 苏然自然知晓她的意思,退身向着白心的方向走了过去。 “长今。” 耳边传来呼唤声,苏长今冷眸回首时—— 南钥的手掌已然不知来到了她的额前,发丝之间一阵轻痒。 “殿下……” 眸子微微缩紧,苏长今抬手抵住了他的皓腕,却被他一把桎梏! 南钥眸色幽深地望着她,禁锢她的力道不大不小,正好不容许她挣脱。 不知晓他要做什么,也怕被发现端倪,苏长今未敢用太大的力气挣扎,心底敲着鼓点。 幸而,不过片刻,南钥便轻笑一声松开了她,撤开时带走了一片垂柳青叶。 苏长今这才反应过来,应当是在牧野王府时,与陆惊野言语之时飞落她发间的柳叶。 但这等作为,也实在逾矩。 若放在女子身上,这便是孟浪了。 腕子上还留有一片温热感,她面露一丝僵硬,语气疏离而客气,“让殿下笑话了。” 南钥只轻声和煦,看着她温雅一笑,“怎会。”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孤派人来接你。”南钥起身,一袭白衣红边衣袍,如同遗世般的傲立。 只是,眼底微微泛起了阴翳。 “父皇将李峥嵘卖官鬻爵一事交给了三哥处理,孤理应去看看。” 似是临时想起,随便提了一嘴。 太子与三皇子南祁渊的夺嫡之争,如火如荼,朝野俱知。 可苏长今没想到,南钥竟会如此直接地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这般隐晦的一件事情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她当然明白南钥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南钥已然出了府,苏长今这才后知后觉,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不甘寂寞与平庸的白心身上,苏然正面对她说些什么。 白心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眼中一闪而过狠厉之色,“如若她敢寻衅滋事,王府不缺这个二夫人。” 白心但凡还有点小聪明,便不应该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是。” 苏闲领命。 起身,望向湖中的一池锦鲤,那些个吃饱喝足的肥鱼在池中打着滚儿,有些瘦弱的便可怜巴巴地被挤到了外围。 唯独那两条头顶一撮白色的鱼儿,轻松围绕在她脚下那片湖水。 “主子。”苏悠终是没忍住,从前院过来时便有一肚子话想说了。 “太子恐怕对您另有所图。” 苏悠向来对她藏不住话,这一点她知道。 苏长今未曾言语。 而心底,却已然暗浪涌动—— 她身份未露,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对着一个男子做出此等逾矩之举,着实令人费解震惊。 品味殊好? 并不像。 南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明日势在必行。” 第53章 陆惊野受伤! 对方人数占据了优势,拼斗了许久,未曾落败,已然不易。 而被池越提起的明月,此刻却是缩到了山谷的一个角落里,避免刀剑误伤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一箭射出,正中一人身前,却又穿透了他的身体迸入了另一人的前胸,那人手中的刀还直指洛鸣的后背,此刻却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身体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陆惊野放下手中弓箭,目光幽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不过是棋子。” 明月有何能耐骗得了所有人,背后布了这一手局的,另有其人。 她不过是最后一手无用的废棋罢了。 “对方这是准备耗死我们,就这么再拖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 池越若说,他怎会不知。 蓦然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陆惊野霎时回首望向了山谷的另一处,第一眼便触及到了那道身影。 明明是大批人马涌来,他最先看到的,居然是苏长今。 “全军听令,无相宫所有人,杀无赦!” 南钥自然看到了陆惊野,没想分双方会在这里碰上,陆家军见到了援军前来,顿时更加力破山河,准备重挫敌军。 可谷中的人不过全都被当做了引子。 望见角落里的明月时,苏长今便察觉到了不对。 明月是谁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 明月竟然会出现在这儿,这本身就是一个局中局! 欲要向南钥说明及时撤退时,山谷的另一侧陡然间已经出现了另一批队伍,领军的人竖起的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雪”字—— 北冥瑞雪! 领头人面容有些眼熟,额角一道蜈蚣疤痕。他嘴里发出邪笑,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北冥的地域口音,“主公有令!在场的人,一个不留!” 话落,最先与陆家军争斗的那伙人先慌了神,“妈的,迟了这么久才来,你们竟然还敢耍我们,当初说好的合作可不是这么回事?!” 蜈蚣疤痕阴冷一笑,“你们无相宫还真是天真啊,想跟我们合作,那就乖乖的去死啊。” 占据高位优势,一时间弓箭就位,齐齐对准了谷内所有人,金戈已止众人的动作骤停。 蜈蚣脸说话的功夫,苏长今慢慢地挪到了苏悠苏然的身边,在两人的遮挡下,面对着蜈蚣脸的方向在身后做出了几个手势。 而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壁上。 “真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干,战神跟太子居然都在这儿了……呦,这还有几个美人呐?!” 正在他身边举箭的人谄媚地凑过去,“那算什么,听闻大庆战神乃是谪仙之姿,玩起来定然是更加不错。” 蜈蚣脸正听的起劲儿,看向陆惊野的方向更是带了几分淫邪之意,脑中已然神游到了不可名状的地步,“果真是极品,大庆战神玩起来……还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唉,就是可惜……” 身边人忽然转了话调,被他卡住了话头的蜈蚣脸没了兴致,瞬间有些不爽,高声呵斥,“可惜什么?!” 那人立刻谄媚上前,“别生气啊统领,都说大庆有两绝: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据说那苏长今可是比这战神还要惊艳,今日不是可惜了那摄政王不在嘛……” 蜈蚣脸又看了眼陆惊野的方向,有些不相信,“比他还要绝色?” “可不嘛,小的只是远远见过一回,那可真是惊世艳色……” 池越鼓了一肚子气,竟敢如此意淫他三哥!要不是洛鸣拉住他,那蜈蚣脸的头都能被他打成筛子了! 与池越几人不同,陆惊野自始至终面色从容,只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瞳孔瞬间冷凝,带上了杀意。 未曾见到苏长今,下意识地去寻找那道人影。 似乎是被陆惊野的举动吸引了,蜈蚣脸刚要随着他的视线扫过去,便听见了南钥的厉喝。 “若是识相便束手就擒!孤可留你们全尸。” 一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过来,南钥不露声色地吸引蜈蚣脸的视线,挡在了苏长今的身前。 但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个知晓苏长今身份的明月! 自己这边的人终于来了,她从角落里颤颤巍巍举起手,“统领,我知道摄政王他……” “动手!” 却是苏长今一声高喝。 蜈蚣脸惊诧之间,刚刚还在他身边谄媚的那人闷哼一声,箭尖透过他的心脏沾满了血,扑通一声到了下去。 猝不及防。 “若再动手,取得便是你的脑袋!” 蜈蚣脸一惊,再抬首时却找不到发声之人了,他气急却还算有脑子,“少他妈忽悠,若真有那么多人,你还会想办法在这儿拖延吗?!” 苏长今默然,这人确实不好忽悠。 幸亏入山之前她将苏府的人马放在了山外,此刻才有了一搏之力……但她带的人并不多。 不过那又怎样,时间已经够了。 “进山道!” 长声亮起,苏长今南钥这边的人早已挪到了山壁边缘,寒石一掌下去,石壁被破开一道口子—— 里面竟是空的山道! 狭窄幽深! 陆惊野的人胜在身手敏捷,几个瞬息间已然移到了石壁的入口处,反应过来的其余两方人想要拖住他们。 刀剑声再度响起,更胜先前,无相宫的人已经被逼急了眼,陷入了疯狂厮杀中,见人就砍。 蜈蚣脸的人举起弓箭,却又被暗中藏匿的弓箭手射杀,左右为难。 临近山道,池越腾出手来,将瑟缩在一旁的明月一把抓起,塞进了山道里。 厮杀之下,待到所有人进入山道时,陆惊野聚集内力,附在山石上——骤然间,几米厚重的山石竟然崩塌,滚落在了入口的位置。 堵的严丝合缝! 山石不似石壁,厚重非常,石壁较为轻薄,所以苏长今才会找上了寒石,便是知晓寒石的功力可以将石壁打穿。 而陆惊野这一幕,着实惊了一众人。 苏长今了然,纵然他内力深厚,为了隔绝追击者堵死了山道,此刻必然也是伤了元气。 似乎,还能听得到,外面的厮杀声。 “切,狗咬狗一嘴毛!” 池越没好气儿地冷哼,外面的两伙人明显也不是一路人,却是拉帮结伙地想要除了他们大庆的几大主力! 却是在这时,陆惊野唇畔忽然间留下了血迹,身影一晃,倒了下去…… “三哥!” “王爷!” 第54章 三阴之女,以血为药 陆惊野在陆家军的眼里是真正的神。 见到他们的支柱倒了下去,陆家军难免生出一丝惊慌之意,但却并没有立时动乱。 陆家军在战场上锤炼已久,心智早已比普通的将士更加坚韧。 在池越怀里,陆惊野强撑着掀开眼皮,入目是苏长今的身影,耳边是她从容而坚定的声音。 “所有人向山道内转移!” 苏长今与南钥达成了共识。 此刻并没有脱离危险,虽说山道被堵上,但若无援军到达,无相宫与北冥瑞雪的人攻进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带的人并不多,苏府的人抵挡不住如此多的人,遁走却不成问题。 苏长今下令后,侍卫队这边倒是没有问题,陆家军却有些迟疑,战场上陆惊野就是他们的天,他们从未听从过除陆惊野以外人的号令。 即便刚才在外面是苏长今力挽狂澜,在外围设了埋伏才让他们成功脱身。 似是听到了动静,陆惊野面色苍白睁开眼皮,借着池越的力道起身,对着陆家军下令,眼神清冷而坚毅,“陆家军,听从摄政王号令!” “是!!” 再无迟疑。 …… 山道内幽深,但好歹宽阔了很多,众人走了一段路,便见到阳光透过顶端的缝隙洒落进来。 外面人大抵追不过来了,苏长今喊了停。 目光落在不远处陆惊野的身上,苏长今眼底神色不明,向着陆惊野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到是苏长今,陆家军的人主动退开一步,池越护着怀里的陆惊野,莫名心虚,“苏,苏长今,你不会是想要趁人之危?” 苏长今才懒得搭理他,眼神清幽地瞥过一旁。 “苏然,给他看看。” 苏然受命,欲上前检查,却被横过来的长剑一把拦下,抬眼看向来处,却是一脸严肃的洛鸣。 池越将人带远了些,洛鸣才放下手中佩剑,抬手对着苏然行了一礼,“谢过苏然姑娘,牧野王无碍,不劳了。” “呵。” 一声轻蔑的笑,众人抬眼看向了面容清冷的苏长今,她眼神漠然,“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若非南钥在场,人多眼杂,她大可不必跟他如此废话。 洛鸣眉头紧锁,神色有所动容,却并没有立即退开。 今日便是月圆之夜。 主子刚刚以内力震碎了山石,必然是扯动旧伤,引出了旧疾……甚至此次只怕是来势汹汹,更加严重。 可在这山道里,根本无法医治。 “再想不清楚就算了,回去可以直接买一口棺材葬了。” 苏长今面色微冷,她没那么多时间拿来跟他耗。 到底是对苏长今有些信任,池越也忍不住劝他,“呆头鹅,三哥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你就相信苏长今一次,别忘了还是他将我们带进来的,总不会害我们。” “难不成真要三哥死在这儿啊?!” 看一看又不会掉块肉。 洛鸣看着昏迷的陆惊野,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挪开了身体。 苏然看他一眼,紧接着便蹲下身去为陆惊野检查。 洛鸣却是未动,他看了眼陆惊野,也注意到了苏然渐渐皱起的额头。 “牧野王如何?”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南钥从不远处走过来,同苏长今站在一处。 “主子。” 苏然起身,并没有回答南钥的话,而是先看向了苏长今,陆惊野的身体状况……她不知该不该说。 看了眼面露隐忍的洛鸣,苏长今大抵清楚,有些事情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揭开。 毕竟,若牧野王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隐疾,实在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启唇,语调轻扬。 “你只管说如何医治。” 苏长今发话,却是让洛鸣脸上的神色莫名一松,再抬眼时,抱了一丝感激之意。 “原本,倒是不难医治。” 苏悠轻声开口,她学医算是小有所成,牧野王的旧疾虽说时日已久,却并不是无法医治。 “但此处药材全无,牧野王刚刚又损耗内力过度,如今气血乱窜……情形凶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文人总爱沔词造句,苏长今终是理解了,这话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而洛鸣的担心并没有错,听到陆惊野又性命危险之时,场面难免有些骚动起来。 前有无相宫与蜈蚣脸的追击,后又并未找到出路,陆惊野如今又出了事端,他们是否还走的出去? “可有方法,能暂时救他清醒?” 苏然是在场唯一一个懂医的人,南钥只能问她。 “有。” 而,苏然还未回答,却是一旁的洛鸣哑声开口,“也算没有。” 池越气的要炸了,他怀里还是昏迷不醒的陆惊野,“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有也算没有?!” “有话直说。” 苏长今冷声放话。 再耽搁下去恐怕同样无力回天,洛鸣终是开口,“有一种法子可以暂时压制气血逆流,主子也可脱离危险。” 洛鸣低声哑气,吐出了几个字。 “处子之血。” “……” 苏长今面色微顿,一旁的池越却早已等不及了,“整了半天就是女人的血,这又不是没有!” 他将视线放到苏然苏悠身上,却是立时又转开了目光,冷笑着看向了角落里的女人,“这种好事自然要她来。我就说带上这个女人有用,来人放血!” 洛鸣还未来得及出声,明月已经被两个人架到几人这里跪在了地上。 她却是面露惶恐,瑟缩着躲避着旁人的抓捕,“不,不行!我已并非完璧之身,根本就没有什么处子之血了!” “你说什么?!” 池越怒吼出声,承欢阁可是高价售卖明月的初夜…… 原来早已不是个雏儿,不过是在骗他三哥。 “我自小便在烟花之地生存下来,怎么可能还是完璧之身……” 池越虽上火,却也并未太过动怒,总归在场并不止明月一个女子,苏长今手底下两个侍女看起来应该还是黄花大姑娘。 大不了之后好生对苏长今道个谢。 瞥见池越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苏然却是并未动容,“成安世子,何不将他的话听完再动心思。” 苏然瞥了眼洛鸣,池越又看向他,最后只听得洛鸣空落落地补充,“处子之血。” “必须为三阴时辰出生的女子。” “阴年阴月阴时,三阴之女。” 第56章 两人的默契,陆惊野登门 身前挡了个人影,苏长今微微侧身。 看着面前的南钥,陆惊野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莫名觉得眼前人……略有些碍眼。 他站直了身体,洛鸣上前来稳稳地扶住他,支撑在他的一旁。 “摄政王仁心仁义,所教下属也是深受教化,本王深感荣幸。” 陆惊野又转身,面向苏然苏悠两人,微微鞠了一礼,“救命之恩,言语过浅。” “改日必当登门重谢。” 苏然没什么心理负担,她确实算是救了陆惊野一命,而苏悠却是心里直犯嘀咕,人又不是她救的,可眼下却也不得不忍住假笑以对。 两人不轻不重地回过礼。 陆惊野回过神,洛鸣跟他禀报着刚刚他昏迷时的情况,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还正处于被人追杀的危及时刻。 眼下见到陆惊野情况没那么严重了,池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又恢复了吊儿郎当那副模样。 “那群王八蛋太贼了,要不是苏长今知道这么条山道,那还不直接让人端了吃席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石壁后面有山道?” 苏长今还未曾回答,倒是陆惊野闻言后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 说来一肚子气,池越去看苏长今,入眼却是她更加透白的一张脸,“怎么,你也有病了?” 脸白的跟鬼似的。 折扇开合,苏长今以扇掩面,挡住了几声清咳,“世子多虑了,本王向来身体不好。” “……这倒是。” 池越摸着下巴摩挲了几下,没多想便从她身上挪开了目光,问出了一个目前为止所有将士最关心的问题。 “无相宫那群蠢货应该是没攻进来,那咱是要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池越眼神勾勾的,故意有此一言。 而他话不过刚落,另外两道声音就已经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不可能。” “绝无可能。” 说出这句话的两个人,正是大庆那两位最尊贵的王爷。 南钥颇有些讶异,苏长今与陆惊野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可他看到的,两人倒是别有一番默契。 眸光冷冷的,陆惊野冷笑起来,神情却是不动声色的矜傲,“我陆惊野戎马多年,从未打过败仗。” 今日在此被算计了,不代表他没有后路。 “真不巧。” 不甘认输一般,苏长今轻笑着启唇,眸光露出了几分野性,“本王就更不想尝那败仗是什么滋味了。” 北冥瑞雪,竟敢公然高举雪字皇旗——不是要匡扶北冥,便是想自封为皇! 北冥没了,但毕竟人还在。 苏长今一时也摸不准,北冥瑞雪究竟是揣了怎么的心思,上一次她帮了她,但这一次她却再次将刀动到了她头上。 北冥瑞雪不知她的身份,但却是向来好与她争斗。 自然,两方但凡相遇了,谁也无法客气。 “两位王爷都这样说,想必是有什么计策,可即便是有计策,人马却是不足的。” 南钥身为太子,此次出行调派了京中不少人马,可依旧中了埋伏,如今只靠这些人突围反攻,是万万不可的。 “殿下多虑了。” 眸光微冷,陆惊野言语从容。 “两个时辰内无人下山,陆家军便会带兵自行攻上来。” 他陆惊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陆家军个个训练有素,陆家花了大把的功夫培养出他们,便不是一般兵将可以比拟的,他们每个人单独拿出来,都会是各个麾下最卓越的勇士。 如同所有的将士一般,池越听的热血沸腾,“打的这么憋屈,本世子早就忍不住了,待会儿我要第一个冲出去!” “没错,打死那群王八羔子!” “我们王爷还没打过败仗呢,也不看看他们这次招惹了谁……” 这样的状况是南钥未曾料到的,陆家军对于陆惊野的敬重也让他始料未及,但兵马足了总归是好的。 他转身,去寻找那道单薄身影。 “长今。” “你身体不好,不如就在山道内等候,孤将人拿下再来接你?” 池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他就纳闷儿了,苏长今是金子做的么,怎么是个人都觉得他好? 明明就是扮猪吃虎的大尾巴狼。 不成想,片刻未曾犹豫,苏长今似笑非笑地拒绝,“进山之前发了讯号,若臣不出现,苏府的人顽劣,怕是不会听殿下的。” 摄政王府也派了人来? 南钥眸间一动,到底是他低估了这两人,既然能稳坐两大王位,怎么可能没有手段。 便是苏长今,也并不全然信他。 “哟哟哟。”池越声色怪异,他双手抱肩,冲着两个人发出怪叫声,“你俩还真有默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亲兄弟呢,切。” 完全没有考虑,他与陆惊野也不过是表兄弟而已。 陆惊野从容地瞥过池越。 他确实没想到,苏长今也会与他想到一块儿去。 能够在遇险时铺好后路,那都是在战场上涉险多次得出的经验,而苏长今不过就是一个从小病弱的豪门富贵子,难得竟也通得此道…… “既然如此,孤也不再多说。” 南钥最后深深看过苏长今一眼,随后撤开视线,扫视所有人,神情难免带了些冰冷与肃杀。 “今日,便让那群反贼,有来无回。” …… 夕阳的光辉洒落,最后一片通明即可就要消失在大地上。 染红了整个山头。 刀刃划过,空气中划过最后一滴血,陆惊野将带血的长刀抛掷一旁。 “王爷,无相宫的人已经投降……” “王爷,举皇旗的那帮人不肯投降的已被当场格杀,只是被对方的首领逃走了……” “三哥,苏府的人太没皮没脸了,他们竟然抢人头?!” 陆家军与苏府的人在山上相遇,来了个里应外合,将两方反贼团团围住。 双方人马也在暗搓搓地比较,谁杀的反贼更多。苏府的人脑子倒是如同苏长今那般狡诈,竟然丝毫不落于下风。 而他们的主子,正摇着一把扇子,隔岸火看的起劲儿。 病秧子的好处。 陆惊野在一堆尸体中抬眼,苏长今笑意吟吟,如同坠入凡间的谪仙,滴血不沾地立于高地。 无相宫人马全部投降,北冥瑞雪的一波人马只剩下了逃走的蜈蚣脸,称得上大获全胜。 此行算是不虚,南钥当即带了俘虏下山,一行人马轰轰烈烈地进了京。 百姓皆震动。 …… 翌日。 便是苏长今也没想到,陆惊野说的亲自登门重谢,会来的这样快。 第58章 牧野王爱竹,精通机关算术 首位上的女子一袭红衣,面容姣好,浑身却尽显一股森然的气息。 眉眼与苏长今生的略有几分相似,却因为嘴角的冷笑,更添了几分冰冷和阴翳。 “主公,属下失职。” 蜈蚣脸面色不甘,不由回想起昨日,若非因为那个未曾露面的人在他们背后设了埋伏,陆惊野只怕早就被他们的人生擒了! “呵。”女子发出了一声轻笑。 “戎覃,你跟本座多久了,还不了解本座的脾气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抚摸着自己的指甲,丹蔻之色溢于指尖,她微微眯着眼眸开口:“无相宫那群人怎么样了?” 戎覃低了低头,眸色狠厉,“一堆软骨头,逃走的被我杀了,没逃的向大庆那群走狗投了降。” 无相宫竟敢还号称天下第一宫,如此一战看来,除了一年前现世武林的无相宫宫主,其余人皆是不过如此。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是你下的手。”北冥瑞雪轻轻掀了掀唇角,手指轻轻扣在桌案上。 “那便挑个日子,我们去向无相宫宫主慰问一番。” “雪阁,也是时候该露露脸了。” 投降的无相宫人决计不敢再回到无相宫,而无相宫向来反对大庆的统治,更是根本不会相信大庆的走狗所说的话。 剩下的事实如何编纂,她说了算。 她北冥瑞雪,绝对一点儿也不会比北冥玄夜差! “是。” 北冥瑞雪欣然不少,“别小看了无相宫,他能成为与燕云门并肩的武林门派,便不是轻易可撼动的。” 尤其是无相宫的宫主神秘莫测,即便是她,也从未见过。 …… …… 另一边。 陆惊野走后,苏然从阴影处缓缓地走出来。 “主子,这东西我们要用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陆惊野这个人送来的东西……值得相信吗。 “为什么不用。” 苏长今眉开眼笑,掂了掂手里的竹筒,当真狡诈如狐,“送上门来的东西,怎么能不用呢。” 不仅要用,还要好好的用。 ……竹筒? 掂着掂着,她的视线忽然间就被手里青葱翠绿的竹筒给吸引了——这竹筒几寸长,看起来还新鲜的很,像是刚从竹林深处砍下来的。 苏长今将盛放证据的竹筒拿起,仔细端详了片刻,忽然想起上次去牧野王府时的场景,“牧野王府,是不是有一片竹林?” 她轻轻启唇,苏然思虑片刻,便点了点头,“听苏悠回来说起过,京中也有不少人知晓,牧野王爱竹。” 梅兰竹菊,各有所爱,倒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苏然如是想着。 “啧,怪不得要说本王劳民伤财纨绔子弟玩物丧志不得好死呢。” 怪不得他身上总是一股清竹的味道。 感情贬低她嘲讽她,不过是要借着她的奢靡来衬托自己高雅? 只要了百两金,真是便宜他了。 “牧野王好像没说主子不得好死……”苏然张了张嘴,却被苏长今凉凉地瞥了一眼。 “本王会冤枉他?” “……自然不会。”一定是她刚刚耳背,在旁边没听清楚。 苏长今重新看上了那棵沉香树,露出了算计的眼神。 抬手摩挲了几下下巴,露出的伤痕处正巧被苏然一眼看到,看着便让人心疼,“主子,您怎可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您可是……我重新帮您包扎一下?” 她的主子,可是北冥最尊贵的公主,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主子自己,旁人谁敢让她受过半点苛待? “不用。” 岂料,苏长今根本不看她,目光灼灼盯着落在树下的几根沉香木枝。 “你把那几根木枝给陆惊野送去,顺便把那一百金给本王要回来。” …… …… 另一边,陆惊野终于回了牧野王府,洛鸣依旧等候在他的书房里。 “主子,明月已经招了,他们的组织叫雪阁,是一个还未在江湖中兴起的组织,那日的蜈蚣脸叫戎覃,是阁中的大统领。” “据说,也是其阁主一直带在身边,最为亲信的手下之一。” “雪阁与无相宫合作,本就是一场阴谋,无相宫的人他们也没想放过。” 再谈到其他的,明月很显然也不知道了,她本身就是一个被利用后抛弃的棋子,阁中事情她知道的也不过尔尔。 “从库房取百两黄金,送到摄政王府上。” 骤然间,陆惊野来了这么一句。 洛鸣恍然片刻,一时间未曾有所动作,只是在原地呆愣愣地站着,“主子,为何要取一百金……” “……本王欠他的,照办便是。” 陆惊野显然也不想有所多余的解释,只淡声吩咐了洛鸣。 洛鸣点头应下。 “还有。”人还没走出去,陆惊野重新叫住了他,洛鸣重新回来又竖起了耳朵。 “明日记得,将王府的机关图重新翻制一遍。” 说这话时,陆惊野的眸底凉凉的,但却并未有什么肃杀的冷意。 不像是机关被发现了。 洛鸣这下是真的不太明白,机关图的修建耗时耗力,“主子,这副机关图翻新完后,还未曾有一月。” 以往,他们都是以半年为界限,半年后翻新一次……可如今这一次,还未曾盈月。 “那就记住。” “以后苏长今来一次,府里的布防图便翻新一次。” “……” 这下,面对这样的命令,难道只是为了针对摄政王? 合着,府里原本的半年为限,已经改成了现在的以苏长今为限? 此刻,洛鸣不知陆惊野的心思。 而刚刚从摄政王府出来的陆惊野,心里的想法却异常坚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 苏长今府上的机关,竟隐隐能与他牧野王府成破竹之势,相较一二。 一个从小不在长安城的富贵子,竟能懂得这么多。 陆惊野眸色泛凉,微微启唇。 “你以为苏长今,他是怎么发现石壁后的山道的?” 不过是同他一般,精通机关算术罢了。 第60章 陆惊野曾是修行之人 白塔寺就在城郊不远处。 香火鼎盛,佛家圣地,庆帝在登基大典时甚至特地朝拜过,平日里参拜礼佛的信徒更是不在少数。 在苏闲驾马车往城郊走的路上,沿途就能看到不少信徒带着食盒水果。沿途的人看到这一队车马,皆纷纷避让。 “这白塔寺有什么名胜吗?” 掀开车帘,苏长今看着外面距离白塔寺越近就越来越多的百姓,好奇地扫视着四周。 苏闲在外面慢悠悠地骑马,闻言略微思索,“白塔寺内是有一片紫竹林颇有些名气,不过白塔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寺内有一位得道高僧。” 高僧? 不是神棍。 苏长今微微眯眼,来了些兴致,“说说。” “高僧法号明空,曾经东渡夷州,西取真经,只为助更多世人渡劫渡难。据说他还有一双佛眼,能通得古今,识得未来。” “曾经用佛眼为大庆做过预言,没想到预言一一应验,圣上非常看重他。” 苏闲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而这些,就连苏长今都不太了解,她颇为愉悦地看向苏闲,显露几分惊讶,“几日不见出息了啊,哪来的消息?” 被主子夸了,苏闲红着一张脸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支支吾吾,“……没,就是听旁人说的。” 大男人羞涩的让人好笑,苏长今没再理他,放下了车帘。 苏闲隐隐听见了马车内传来的声音。 “招摇撞骗的神棍一个,高僧有用的话,还要皇帝做什么……” 百姓也不需要朝廷治理了,天天蹲在寺庙里听佛念经算了。 …… 城郊不远,白塔寺。 手里无聊地捏着竹筒,苏长今混在众百姓当中,随着人流涌动。 苏府的人被留在了寺外山下,苏闲则是颇为紧张地护在苏长今的身侧,看的苏长今颇为好笑。 “今日明空法师开坛讲佛,希望这次能选中我,我一定要问问秀儿她到底中不中意我!” 旁边一气势高昂的少年人攥紧了拳头,与自己的同伴信誓旦旦地说着,苏长今心中微动,主动上前。 “这位兄台,在下从南方来此,听闻白塔寺乃是佛家圣地,故来此参拜。” “只是在下不明白两位所说的,明空法师竟然如此厉害,能解答所有人的疑惑?” 两位少年听及此处,明白了大概怎么回事,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少年叹了一口气,对他微笑,“兄台,这你就不知道了。” “明空法师博学广纳,自然能解答你的疑惑……不过,法师只有每逢初一才会出来讲佛,然后随缘选中一名信徒为其解惑。” 今日正巧是初一。 苏长今轻轻抚扇,眉眼带笑,“那我今日来的巧了,可以见见这位……得道法师。” 少年爽朗的很,伸手拍了拍苏长今的肩膀,“是啊兄台,若是有幸被法师选中了,法师还能单独为你解答疑惑呢!” 苏长今轻笑。 解惑?她不需要。 不过是想见见那个神棍而已。 她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想要的一切都会拼杀出来,无需旁人来置喙。 早在少年将手拍上苏长今肩膀时,苏闲就忍不住想要拔剑了,可被苏长今眉眼一瞥,他才克制着收了回去。 “不过……你还是等下次机会。” “这又是为何?”苏长今笑了。 身边是苏长今的轻笑声,少年捏着下巴看着苏长今,半晌摇了摇头,“你这样儿的,法师一看应该就不会喜欢。” 竟敢如此对主子说话? 苏闲刚要提剑上前。 苏长今一把将他按了回去,眉目从容看着少年人,“兄台,法师为何不喜欢我这样的?” 少年也果真直率的很,张嘴就来,一旁的同伴根本拉不住他。 “法师定然是喜欢简朴素雅的,你太……”看起来就很奢靡无度的那种,长得还像个妖精。 少年人没说完,旁人也懂了什么意思,苏长今轻笑着摇头,折扇在手中摇摆生风,从容自如。 “那可不一定。” 她纵身向前走去,身影潇洒。 “指不定明空法师就爱穿金戴银,不爱佛装爱金装呢。” “你…你简直胡说!!” 少年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旁也有人听到了这般不敬的言语,对着远去的人指指点点。 …… 距离明空开坛讲佛还有一段时间,苏长今对其也并不是很感兴趣,无非就是对这么个万人敬仰的神棍有些好奇。 而她此行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竹罢了。 后山林间耸动,一眼望去便是那一片自然生长的紫竹林,竹林茂密,紫影重重叠叠。 苏长今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那块竹筒,与紫竹林相互映衬,她微微一笑。 “陆惊野自诩爱竹,他见过白塔寺的这片紫竹林吗?” 莫不是叶公好龙,附庸风雅罢了。 “其实……” “苏长今!” 苏闲刚想要说什么,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喝打断,抬头看去,竟是池越飞奔入了这片紫竹林。 “咳…咳,你怎么在这儿啊?” 意识到自己跑过来有些失态了,池越端正了身子清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问她。 “这话应该本王先问世子,世子怎会独自来此?” 池越切了声,无所谓地摆摆手,一手又撑在竹竿上,“什么独自,家里老头子逼着,这不跟我三哥一起来的吗。” 他口中的三哥,便是陆惊野。 苏长今微微一愣,“陆惊野也在?” “你这什么表情,我三哥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池越这话说的就挺不正常的,好似白塔寺是陆惊野的家一样。 入京不过一年,苏长今自然有很多地方未曾明了,便如当下一般。 她轻声笑起,挥舞的扇面带起一阵风,“有多正常,难道白塔寺是他建造的不成?” 如果不然,谈何正常? “……”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 抱起了自己的肩头,池越止不住的得意流露出来,“这白塔寺虽然不是我三哥建的,不过却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这儿,苏闲已经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了,总归池越比他知道的要多,他也没必要插嘴。 苏长今果然表现出疑惑,“世子何出此言?” “简单啊。” 池越轻轻扯动嘴角,这片紫竹林曾经还是他三哥最为喜欢的地方。 “我三哥,曾经也算修行之人。” 第61章 明空法师,有缘人 陆惊野? 修行之人? 呵,呵。 修长的手指抚上下颌,苏长今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了一个画面—— 陆惊野顶着光溜溜的脑袋,头上一根毛儿也没有,像个茶叶蛋一样一本正经地接受众人的膜拜。 大庆的百姓,知道他们的战神之前是个秃子吗? “呵。” 忍俊不禁,苏长今以扇掩面。 “不是,你笑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池越不太明白苏长今怎么忽然这副德行了,他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现下,苏长今并没有意识到,修行之人也是分剃度出家与带发修行两种的。 …… 时间差不多了,紫竹林风景确实不错,不过苏长今还挺想见见那个叫明空的神棍。 池越带着自己的手下,苏长今与他一起去了佛坛。 几人到的时候,信徒已经人山人海了,若非有侍卫护着,只怕会被挤进池子里去。 佛坛旁,有着一池莲花。 听佛的人不少,在讲坛之下,安放了许多的蒲团,供信徒念经听佛。 苏长今本就不信佛,对其更是不感兴趣,脱离了人海后,挑了棵阴凉的树下慵懒的靠着。 “苏长今,明空法师很受欢迎的,一会儿你可别使什么坏心眼儿啊。” 跟在苏长今身后过来,池越不太放心地出声提醒,明空法师是深得百姓尊敬的修行人,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怕那些信徒会对苏长今群起而攻之。 他们可不管你的身份。 苏长今直视着远处,眸光定定的,唇畔扬起细微的弧度。 “瞧你说的,本王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不过是想听听这个神棍如何忽悠这些小可怜儿罢了。 …… 讲佛很快便开始了。 而苏长今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闻名遐迩的神棍。 身姿颀长,清容端正。 不像是刚刚见到的小和尚穿的百衲衣,佛坛上的人穿了一袭暗黄色的海青,想来是诵经讲佛时会穿的衣物。 看起来的年纪,却不过弱冠之龄。 苏长今轻笑,言语之间却有些莫测,“法师挺年轻啊。” “当然,不过你别小看他,明空法师可是跟三哥……” 没听清池越说了些什么,苏长今目光忽然锁定在了长远之处—— 神棍的旁边,还多了一个人。 啧,当真无孔不入。 陆惊野似乎是在与明空谈笑,两人之间的气场很是融洽,却又彼此谁也没刻意去压谁的气场。 这要是换做她跟陆惊野……呵。 “他们俩认识?” “大哥。”池越翻了个白眼,“我刚刚不是说了,三哥以前修行的时候,便与明空是至交了。” “当然,肯定是要比我跟三哥的关系差一点的,毕竟我……” 讲佛已经开始了,蒲团上自发的安静如鸡,苏长今听得犯困。 明空在上面讲,池越在下面说。 她耳边全是池越的唧唧复唧唧。 “今天的讲佛到这里就结束了,各位若还想来,便请下个月罢。”明空旁边的小和尚做着最后的发言。 “最后,今天的有缘人,师叔也已经选出来了。” 小和尚说完,所有人都看着坐在讲坛上的明空,可谓是翘首以盼,等待着最后那名幸运儿究竟花落谁家。 “没意思,走。” 折扇轻轻地开合,苏长今并不打算再留下,一会儿下山人多了,多少会影响一些。 苏闲刚跟在她的身后,还未曾走远,便听到了高台上传来的声音里,带了些内力的悠远—— “那位白衣少年,请留一下。” 第63章 若为女子,江山可易 明空此言,却是让在场所有人不解。 陆惊野抬头看他,眸中不言而喻的惊色。 没人比他更为清楚,明空的修为造诣。 “不是法师,还有你读不出来的命盘?” 明空温润一笑,并不介意池越的惊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然而,陆惊野却并不这么想,他与明空算是自好,明空在佛家上的研学天赋非同凡响,曾经被多位名家主持所肯定。 如今更是造诣非常。 能让明空看不出来的命格,极少。 苏长今…… “法师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清浅地抿了口茶,苏长今将茶盏端在了手里把玩着,从容开口。 传音入密,不是猜的挺准吗? 惹人厌的神棍。 “我怎么不知道,他跟你说什么了?”池越好奇。 苏长今面色如常,眸光却是盯住了明空,“没什么,总归也是错的。” 错的。 明空并未解释,只是淡然地笑着。 倒是陆惊野看着苏长今,沉声开口:“即便他说的不多,但是不会有错。” “还是说,摄政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摄政王?” 颇有些惊色地看向了苏长今,明空忽然抬头,发出疑问。 他再度将视线挪到了苏长今的身上,眼中不可避免地带了些审视,似乎在透过眼前人看出些什么。 “对了,法师。给你介绍一下。” 池越倒是颇有些没心没肺,抬起胳膊就装了下苏长今的肩膀。 “大庆摄政王,苏长今。” 明空却是眸光定定地,过了半晌似乎是反应过来,眉目之上敷了一层薄汗,双手合十轻轻作揖。 “苏王爷,失敬。” 此人男生女相,命格不凡。 脑中思绪万千,明空微微阖上了眸子,舒缓着刚刚的透支。 陆惊野沉冷地坐在一旁,脑中一直回想着刚刚几人的对话。 明空究竟对苏长今说了什么,苏长今才会愿意与他来到这里,而明空,为何这次又偏偏挑中了苏长今。 休息了一会儿,明空便睁开了眼。这一次,眼睛里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派清明。 他合手向苏长今作揖,“苏施主所说不错,或许是贫僧修为不够,眼拙了。” 这是承认了他之前说的话,是错的。 “好说。” 苏长今不动声色地回礼。 两个人仿佛在打什么哑谜,就是不将事情说明白,勾的池越心痒难耐。 “施主,贫僧有一言相劝。” 明空面色认真,让陆惊野心中更为不解,略有讶异地去看他。 没有人比明空自己更清楚,修行人平白无故对人相劝会有怎样的后果。 能够开得天眼,通达古今也是需要代价的,所以无论是否紧要,他们不会随意向人透露消息。 除非事态非常,则会用一种极为隐晦的方式告知于人。 这也是为何,明空一月只设一次开坛讲佛的原因,所选有缘人回答的问题也是基本关乎国之大计。 他所回答的问题,因果都会回报在他身上……刚刚为了看破苏长今,他明显脱力了。 苏长今一直没有说话,明空也没有开口,两人便如此对峙,谁也不肯相让。 良久,终是苏长今轻笑一声。 “本王也常听人说,修行之人若为人预言或是挡灾,是要为他承担业果的,” “即便如此,法师也有话对本王说吗?” 抿了抿唇,苏长今神色莫测地看着明空。 而明空不过清浅地笑过,“苏施主所言非虚,而且这人如果是像苏施主一般的人物,贫僧的修行只怕尽毁了。” 如此后果,只被他从容带过。 “所以并非预言,只是一句劝告,这般业果,贫僧还受得起。” 他说完这话,陆惊野眉目已经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既如此,苏长今也没什么不能听的了,她唇畔微勾,示意明空可以开口。 “阿弥陀佛。” 明空这次单手举至脸颊眉心处,口中说了一句晦涩的梵语,而后手掌屈起,看着苏长今。 “施主日后面临重大抉择时,莫因旁人左右,请务必遵照自己的本心而行。” 只是说了这句话后,明空的唇色便隐隐地有些泛白,“话已言明,施主可自行离开,院外自有人引路。” 最后看了明空一眼,苏长今眸色微动,声色却是云淡风轻,“法师保重身体,在下告辞。” 她起身离开,身形从容隐逸,出门时展现出一派狷狂…… 笑话,谁能左右她苏长今。 …… “你们也出去。” 陆惊野脸色不好,洛鸣自然没有二话便转身离开。 至于池越,也不敢招惹现在这副表情的陆惊野……面上不情不愿,心底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两人出去,洛鸣反手带上了门。 再看不到人影,明空喉间一滚,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涌了上来。 “噗——” “明空!” 当机立断点住他几处大穴,陆惊野快速起身挪到了他的身后,掌间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他的丹田。 良久,明空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 “惊野,无碍。” 声音甚至还透露着虚弱,他打坐调息着,陆惊野拧紧了眉目,走到他身前,沉冷开口。 “为何一定要看他?” 明空苦涩一笑,他知道陆惊野指的是自己非要看破苏长今这件事,让自己遭到了这般强悍的反噬。 “我也没想到,只是看一眼,便会让我承受如此重的反噬,还好只看了一眼……” 没了旁人,只余下自己的好友在此,明空也没了这许多的忌讳。 “惊野,他还是在你之后,第二个让我完全看不透的人。” “别告诉我这是你非要看他的理由。” 早就猜到了这般结果,陆惊野并没有很惊讶,苏长今这个人连他打了这么多交道后也未曾看透。 瞥见他面色依旧疏冷,明空哑然失笑,眸色却十分清明地望着他,语气斩钉截铁,“不是。” “惊野,你的命格变了。” “因为我发现,他与你的命格,完全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了一起。” 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 陆惊野不由得皱起了眉目,神情苍凉几分。 所以他与苏长今是注定了,今生会争斗一生,不死不休了罢。 “所以,看出什么了?” 因为偷窥才将自己弄成这副德行,陆惊野同样没什么好脸色。 明空只摇摇头,“一眼只看了大概。” “但还好他是男子。” “身负朝华之相,若为女子,但凡有意,江山并非不可易主。” 第65章 以后你就叫陆小二了 一年前苏长今上任摄政王位,苏悠苏然同样得了庆帝恩赏,被封为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说句不好听的,白心自诩苏府的二夫人,却不过是苏府的姨娘而已。 姨娘,则为妾。 苏悠苏然却是朝廷亲封的官制,享有俸禄在身,白心还真没什么资格能对她们指手画脚。 “本王站得乏了,速速行事。” 苏长今嘴角带笑,平白添了一股子慵懒之意,眉眼却瞥向了那棵沉香树上,枝叶之间隐约可见那白白的影子跳动。 不过就是这般随意,却让白心瞬间慌了神,她慌忙地转过身,向着苏然二人看过去。 半晌,红着眼睛屈身行礼,面色苍白。 谁会知道,这两个小贱蹄子居然还能有官职在身?! 指甲狠狠的抠进了掌心里,心中怒意翻涌,白心脸上挂着惨白的笑容,“是妾身不对,还请两位姑娘莫要计较,妾身在此给二位姑娘赔不是了……” 苏然无动于衷,倒是苏悠这下可算是找回了场子,本以为她定会奚落白心一番,却不想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却是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王爷,我先回去了。”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些话,白心气的下一刻便要晕过去似的,招呼了自己的丫鬟过来搀扶自己,向着听风阁外远去。 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苏悠的嘲声,“二姨娘,可别忘了我与姐姐的体己银两。” 苏悠可不会与她客气,府里旁人怕她会唤她一句二夫人,可白心在她们这儿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罢了。 脚下一个踉跄,白心几乎是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眼儿,头也没回地加快了步伐。 来时风风火火,走得匆匆忙忙。 实在难堪。 围观的小厮难免感叹:“二夫人这是何必呢,王爷本就心疼二位姐姐,她还来招惹……” “散了散了,都回去做活!” 知晓没什么事情了,明烟招呼了众人离开,自己也在行礼后退出了院落,懂事地将空间留给了主仆三人。 听风阁外,被白心搬来的花花草草,被下人一点点逐渐地撤去。 …… “真佩服我自己,居然他娘娘个腿儿的忍住了!” “苏悠,主子面前怎可污言秽语!” 苏然狠狠地瞪她。 无论是她还是苏闲,又或者苏适,这般言语是从不会拿到台面儿上来说的。 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居然还学会了这般没正形的话了? 见状,苏悠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没忍住吗,忍耐力刚刚全都给用光了。” 说完,还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正在沉香树下张望的苏长今,却发现主子根本就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盯着树上某一处。 “滚下来。” 这狗东西,还挺会找地方。 苏悠之后,被苏长今再一次被言语暴击的苏然:“……” 苏悠没忍住偷偷发笑,却在主子话落后看到了树上忽然窜下来一个白毛球! “主主主子小心啊!这是什么……灵猫?” 待到看清楚了,苏悠认出来这是以前北冥常有的一种灵猫。 苏然也疑惑地走上前来,“竟然能在这儿看到灵猫。” 灵猫在之前不算稀罕物种,可在北冥时已经被灭了不少,大庆的生活环境并不适宜灵猫生存。 这就挺稀罕了。 “主子是要将它留下吗?” 乍看到灵猫,苏然还是挺怀念的,可她忽然又想起来,主子一张不喜欢这些麻烦的小东西,世家贵子女郎会养的猫猫狗狗,主子可是一概不碰的。 果然,下一刻苏长今便轻笑着摇头,“瞧着皮毛松软,本以为带回来能做件护手的料子,不过现在一摸……太小了。” 颇有些可惜,苏长今从灵猫圆滚滚的肚子上收回了手,反而揪住了它的脖颈子上的皮毛,“拿出去,扔了。” 也不意外,苏然点了点头,便要上前去拿下那只灵猫,“是。” “喵呜——啊呜——啊呜噫……” 不成想,白白的小灵猫眼珠子一转,像是听懂了人言一般,挣扎了片刻,见无果后便不动了。 睁大了一双含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苏长今,四爪无力地下垂着,冲着她一声声的叫…… 苏悠颇为惊奇,伸手戳了戳它白毛毛的肚皮,“主子,它好像能听懂我们说话,我还没见过灵性这么强的灵猫呢!” 被戳了软软的肚皮,小东西无力地蹬了蹬腿,发出了无力的控诉。 苏然也觉得惊讶,又瞥见苏长今含笑的眉眼,她大概明白了什么,“主子,看它挺聪明,不如就将它留下来,权当是府中的一双眼睛。” 很多费尽心机瞒着,刻意让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不会去瞒着一只猫。 从此以后,这便是一双暗处的眼。 视线下移,苏长今将视线放在了小白球上,唇角微微弯起,捏住了小东西往上提。 “听见了,愿意跑腿吗?” 如若这狗东西敢露出一丁点儿不情愿或者是要挠人的架势,她马上扔了它。 “喵,喵喵——” 小东西的胡须如同小鸡啄米般,一颤一颤地抖动着,甚至讨好似的舔舐着苏长今冷白的手指。 心情不错,苏长今松开了它,稳稳当当地落地后,小东西讨好地还围着她叫唤。 “主子,它是不是得有个名字啊?” 哪怕小东西对她爱答不理,苏悠还是对它颇感兴趣,况且主子勉为其难收下它,肯定不会再管它的名字。 苏悠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 “它长得真好看,不然就叫小漂亮?” 小白球不断抖动的胡须,慢慢变成了一条直线。 终究是苏然开口救了猫命,“你那么爱吃,怎么不叫小饭桶?” 苏悠被噎了一口,语无伦次地开口,“这这……这怎么能一样呢?” 眼看着两人为了一个名字,就要争论地不可开交,苏长今眉眼轻抬,看着小白球,“不用想了,它有名字了。” 小白球在她身边张牙舞爪的,似乎还挺期待。 唇角微勾,“小东西,以后你就叫陆小二了。” 第67章 英雄救美陆小二瘫痪智障的三弟 沈清流为人正派,侠肝义胆。 如此清流潇洒不受羁绊的一位侠客,居然肯在长安城留下来护她周全,若说她毫无动容那倒也不是。 至于沈清流所说,清平乐的掌柜脾气不好,她倒是猜得到—— 上次她离开的急,大概是木浮生将他当做了歹徒,没让掌柜给他什么好脸色。 沈清流为人热切,这些年在江湖中游历所感所悟颇有一番滋味,是常居于庙堂的苏长今所不曾经历过的,两人很是聊得来。 傍晚时分,霞光万道,从窗边披洒下来,苏长今才起身离开。 苏然就在门外,见到苏长今出来,眼力极好的陆小二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跳到了苏然的身上。 像个大爷似的。 “主子可是羡慕沈大侠?” 两人下楼,苏然忽然问道。 苏长今轻飘飘一笑,“什么羡不羡慕,本王现在不也挺好,潇洒自在赛过神仙。” 看着苏长今的背影,苏然目光炯炯的,露出了一丝心疼之色。 她是跟主子时间最久的,怎会不知道,主子从来就不贪图那权贵,心中所念向来是那更广阔的天地。 …… 楼下,大堂中的掌柜望见苏长今,瞬间惊喜到扯大了一张圆脸,撇着八字胡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哎呦王爷,您何时来的,怎么没支会小的一声,小的也好为您好生安排上等包间……” 苏长今与木浮生交好,整个清平乐没有不知道的,因而比起其他的权贵,上上下下都对于苏长今更多了一分妥帖。 轻轻摇曳折扇,苏长今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些许距离,她唇角微勾,神色慵懒。 “刘掌柜。” “二楼玄字七号包厢那位,给他升到天字号,帐记在苏府……还有,好生招待。” 刘掌柜先是讶异了一下,不过在生意场上精明圆滑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王爷放心,小的记下了。” 刻意刁难七号房那个,骗他没有上房,本就是本家大小姐的交代。 而大小姐可是交代过了,摄政王的吩咐等同于她……这以后指不定就是一家人了,他当然明白该怎么办。 刘掌柜很有眼力劲儿,不用苏长今多说,她提起步子向外走。 “主子小心!” 随着苏然惊叫一声,清平乐的门外忽然闪进来一片粉色的裙边,猛地一股力道扎进苏长今的怀里! 四下里有人惊呼出声。 白衣飘拂而过,柳诗意只感受到一阵冷香拂过,随后便躺在了那个长安城的人间绝色怀中。 柳诗意睁开泪眼,红肿的眼睛抬头,入眼便是他清风明月般的轻笑。 “姑娘没事儿?” 腰间抵着一件硬硬的东西,但是很规矩,不曾逾越半分。 “哇偶英雄救美,摄政王简直英俊死了!好像成为他怀里的姑娘啊……” 一旁不断有姑娘或是男人们的揶揄艳羡之词传来,柳诗意面色一阵绯红,急忙从他怀中站起来。 “我,我没事……谢过摄政王。” 她这才看见,苏长今刚刚并未用身体接触到她,适才横亘在她腰间的竟是一把折扇。 苏长今露脸的次数不少,柳诗意曾随父亲入宫远远地见过,这般绝色人物只一眼便让她记住了。 冷静下来,柳诗意恭谨地浅浅地行过一礼,待到收拾好自己的神容,向苏长今辞过后便略有些急切的上了二楼。 回过神,苏长今轻声笑过。 她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毕竟京中能将她认出来的人不在少数。 “喵呜~” 陆小二不知为何忽然轻轻叫唤了一声。 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还未曾抬起头来时,便听到了刘掌柜圆滑世故的独特调调。 “陆王爷竟然也来了,清平乐今日当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里面请!” 抬首,陆惊野正站在她的不远处。 依旧是一身玄衣,面色清冷不苟言笑,单手负于身后,平白地给室内带来了一股压迫之感。 “见过摄政王。” 洛鸣向着苏长今行过礼,这才明白掌柜为何会说是“也来了”。 苏长今颔首,眼神放在了陆惊野身上,不咸不淡地开口,“看来陆王爷今日兴致不错,本王就不就留在这儿惊扰了。” “摄政王颇有自知之明。” 身旁,是走过的陆惊野身上的清竹味道,以及那句话。 “……” 刘掌柜捏了一把冷汗。 他也万万没想到,京中盛传的两人不和,会不和到这种地步,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洛鸣几乎是时刻谨慎着从苏长今的身边走过的,主子如此不客气,难保摄政王不会突然发飙…… “苏然,回府。” 苏长今面色如常,只是轻轻开口,视线却轻飘飘地落在了苏然怀里的陆小二身上。 陆小二只觉皮毛一紧。 “陆小二,不会自己下来走吗,怎么跟你那瘫痪智障的弟弟一个德行。” “……” 身后,陆惊野的步伐忽然止住,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缓缓地转过身子。 他面容清冷矜贵,却在此刻偏偏带上了一股子慵懒的邪性,目光幽冷地看着苏长今……和那只圆滚滚地从苏然身上跳下来的白毛球。 “摄政王的猫,果真与众不同。” 陆惊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受到两人气场的影响,周围吃饭的碗筷之声都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观望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苏长今轻笑,折扇轻摇,“除了有个瘫痪在床且智障无医的三弟,也没什么不同的。” 世人皆知,陆惊野在陆家一众宗族之中排行老三,其上还有一位长姐,一位长兄。 陆小二陆小二,恰恰好排在了第二上,这不就是正好压在了陆惊野的头上? 而那瘫痪在床且智障无医的三弟,还能是说谁? 啧啧,摄政王真是杀人诛心呐。 “如此不同寻常的猫,摄政王可要照看好了。” 陆惊野的眸子里已然淬了凉意,他深深看了苏长今一眼,冷笑过后漠然转身,“走,碍眼。” 几经了风云变幻,众百姓可算松了口气,两位神仙起码没打起来。 心情实在美丽,苏长今也转身离开,目光寻找那小白球,养猫三日,用猫一时。 “陆小二,不要总想着出来撒野,家里瘫痪的三弟还要你照顾呢。” “……” 摄政王为何不断作死? 猛地回头,看见陆惊野没有再杀回来,众百姓这才将心勉强放回了肚子里。 嗯,摄政王果真神勇。 …… 出门的苏长今,在街市上闲逛。 没走多时便看到了柳尚书的次子柳廷璋,带了一群家丁护卫横行在大街上,似乎在找人。 苏长今并不关心,回了府。 却没想到,本以为今日不过是几个小插曲,却没想到是风云变幻的前兆。 次日,庆帝召见。 与此同时,牧野王于清平乐私会柳尚书之女的传闻,不胫而走。 第68章 御前争辩,好戏开场! “气死本公主了!京中谁不知道惊野哥哥与本公主情投意合,她柳诗意算个什么东西?!” “竟然敢跟本公主抢驸马?!” 明霞宫内瓷器破碎的声音阵阵,宫外的侍女面面相觑,识趣儿地没有一个敢进去的。 四公主从今早开始听闻了牧野王私会柳尚书之女柳诗意的消息后,便打杂器物到了现在。 宫里这两日,又要不太平了。 …… 摄政王府。 苏长今听着打探来的消息,颇为好笑。 吏部尚书柳素是亲近三皇子祁王一派的,正逢庆帝这几日正在为自己的几个儿子议亲,他自然想将自己的独女许配给南祁渊。 可柳素没想到,向来听话懂事的女儿这一次居然强烈地反抗自己,原因竟是因为一个陆惊野。 女儿爱慕牧野王,可牧野王牵扯复杂,在几方势力中斡旋徘徊,加之功高震主,在柳素看来并非良人。 且,柳素次子柳廷璋,因为当初对明月一见倾心,最后明月却被陆惊野亲手送进了大理寺,他与陆惊野算是埋了旧怨。 是以昨日,柳诗意本想借最后的机会在清平乐约了陆惊野,想着向陆惊野表明心意,却被赶来的柳廷璋捉了个正着。 牧野王私会柳诗意的传闻,就这样在市井中散开。 苏长今没忍住,幸灾乐祸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主子昨日撞见的姑娘,正是柳诗意。” 看到主子如此不厚道,苏然没忍住从容开口解释,“所以……更甚者有传言,主子对柳姑娘本是情根深种,昨日却惨遭佳人拒绝。” “……” 苏长今面色一滞,笑意顿停。 “哦,怪不得庆帝那个老狐狸今日要主子进宫,难道是想试试主子对柳诗意的心思?”苏悠一下子想到。 庆帝老奸巨猾,可见不得自己的臣子背着他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苏长今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笑意。 “何必猜来猜去,今日进宫本王倒要瞧瞧这一出好戏。” 牧野王,摄政王,吏部尚书……哪一个放在一起都不会让庆帝省心啊。 …… …… 进宫门后,还未等见到这次事件的几个风云人物,苏长今便先遇到了一同前往御书房的南钥。 他身后还跟了小跑着的南青眠。 “长…摄政王。”碍于有人在,宫内人多眼杂,南钥好歹没直呼苏长今的名讳,只是神色略有惊忧之色。 南青眠便顾不得这许多,上来便急急地一把揪住了苏长今的衣袖,泪眼婆娑甚至带着哭腔。 “长今哥哥,长今哥哥是……真的喜欢柳诗意吗?” “……” 似乎只要苏长今说是,南青眠就要当场哭出来了。 苏长今心下一阵无语,明明是陆惊野搞的这些破事,怎么都能跟她扯上关系。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不是陆惊野故意当初的消息,准备拉个垫背的。 “呦,五妹怎么这么没出息啊,竟然出来追着男人哭,玉妃是怎么教的你?” 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几人同时被吸引过去,却见到南青霞一身明艳的粉红罗群,趾高气昂地带着一堆侍女走过来。 南青眠最受不得自己的母妃被人看轻,她语气里还带着哭腔,却伸直了脖子,“四姐又何必这样说,自己不也是为了牧野王才出来的。” “本公主跟你能一样吗……算了,今日先不计较,待本公主见到那个柳诗意,定然要好好给她些颜色瞧瞧!” 南青霞叹了口气,愤愤地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 今日她俩算是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南青霞向来看不起庆帝从外面认的南青眠,却也罕见地没有再寻她的晦气。 想到柳诗意,南青眠依旧委屈得很,同样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这幅场景倒是看的苏长今心中好笑。 果然,女人之间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说,只要有了共同的敌人,居然也可以心平气和地合作。 …… 御书房内。 庆帝无悲无喜地低垂着眉目,下首站的站,跪的跪。 等到苏长今进来的时候,才发现了陆惊野包括柳素父女俩以及南祁渊都已经到了,柳素一脸悲苦地跪在地上,身边的柳诗意掩着帕子在低声抽泣。 陆惊野漠不关心地立在一旁。 “陛下,摄政王来了。” 庆帝旁边的福来低声提醒了庆帝一遍,庆帝这才抬起头,让苏长今平身,瞟了一眼她冷白过度的面色后低声吩咐,“摄政王身体不好,看座。” 太子与祁王都在,尚且没有那个殊荣,陛下居然对摄政王如此纵容,柳尚书跪在地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苏长今并未直接就坐,而是张口欲要说什么,被庆帝伸手打住。 “爱卿不爱多言,朕都明白。” 明白? 那还叫她来作甚。 苏长今面色如常,既然庆帝都开口了,她自然也就心安理得地在众位权贵面前就坐了。 “陛下,求您一定给小女做主啊!” 椅子还没做热乎,苏长今差点被柳素给吓得跳起来。 柳素苦大仇深着一张脸,跪在地上不起来,“陛下,小女昨日不过是前往清平乐游乐,却不想怎么就与牧野王扯上了关系,如今小女的名节受损……” “请陛下势必要给老臣一个交代啊!” 柳诗意咬紧了唇畔,跪在柳素身旁,面色潮红而冷汗一片,却没有任何解释。 原来是碰瓷儿的。 苏长今唇角微勾,眼神看向了一脸事不关己的陆惊野,这男人毕竟久经沙场,什么没见过,属实是淡定至斯。 “胡说,明明是柳诗意她想主动投怀送抱,惊野哥哥肯定是不会要她的!” 生怕庆帝一气之下会让陆惊野娶了柳诗意,南青霞急忙跳出来加入战斗,只是这一番动作属实惹了柳尚书不快,他愤懑不平地看着南青霞开口,“四公主又未曾见到,只是空口白牙,怎能如此污蔑小女?!” 好一番御前争辩。 柳尚书看来是气急了,转头一眼居然盯上了苏长今,面色红润一片,“对了,昨日廷璋回来与臣说过,摄政王昨日也在清平乐,那清平乐的酒客也都看见了小女撞上了摄政王,摄政王也是见到了小女与牧野王的?” 不提起这一茬还好,一提起来首先白了一张小脸的就是南青眠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苏长今的身上,差点儿忘了摄政王今日之所以入宫的原因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苏长今微微一笑。 好戏,这才开场。 第70章 赐婚陆惊野拦路 “退下,朕乏了。” 庆帝老态龙钟,抬手抚向了额头,一行人摸不准庆帝的意思,却清楚庆帝此言必然是兴致缺缺。 没人敢再扰了他的清静。 柳素只得就此作罢,看了南祁渊一眼,带着泣不成声的柳诗意离开。 “摄政王留一下。” 龙椅上的人未曾抬眼,只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尽了所有人的耳中。 苏长今并不意外。 她轻轻颔首,目送着一脸忧色的南青眠被南钥带走,转瞬间御书房内只剩下了庆帝与苏长今。 以及未曾离去的陆惊野,南青霞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让陆惊野同她离开。 庆帝还未曾睁眼,站在他龙椅一旁的福来公公向着陆惊野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他伺候庆帝久了,自然知道这会儿面目无喜的陛下兴致如何,旁人万万不该这时候犯到天子的头上。 “惊野哥哥,我们快走啊,父皇有事情要同摄政王说就让他们说嘛……” 南青霞显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要她的惊野哥哥平安无事,旁人根本与她没有关系。 更何况,这个摄政王还总是与她的惊野哥哥对着干。 陆惊野没有说话,负手而立于一处,看向苏长今的眼睛里多出了些许说不出来而又莫名的情愫。 苏长今当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如同利刃一般直射在了自己身上。 闭了闭眼,她未曾回眸,心底微凉。 她怕是傻了。 放着如此好的机会,借柳素的手让庆帝敲打陆惊野,增进庆帝对她的信任……结果非但不去利用,反而还救了陆惊野。 大庆啊大庆,腐朽没落不才是她想看到的吗? 不过也好在,陆惊野从今以后,怕是会对她多出几分信任。 唇畔闪过一丝冷嘲,苏长今睁开了眼睛,目光倏然之间变得释然。 良久,陆惊野迈步走出了御书房,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庆帝睁开了眼。 “摄政王足智多谋,你可知朕将你留下来,是为的什么?” 苏长今抬手拘礼,“臣愚钝。” 庆帝笑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朕记得,摄政王还未曾婚配?” 眸底一凉,苏长今冷声开口,“回陛下,臣尚未及冠,不曾想过婚配之事。” “不妨事。” 庆帝扯了扯嘴唇,做出了和蔼的一笑,“朕看那柳诗意就不错,才华横溢名动长安。” 似乎是觉得选择有些少,庆帝又将京中权贵之家的几个适龄女子细数了一遍。 “王侍郎的独女性情温顺,右相的爱女宗初渺艳绝长安……还是,朕的几位公主你更看得上眼?” “若你喜欢,朕现在就下旨为你们赐婚!” 下旨,赐婚? 眸光锋利,庆帝直直的看向了苏长今,带着不言而喻的试探。 “陛下请收回旨意!” 白袍翻飞,苏长今撩起袍尾跪在了地上,神情冷漠,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之意。 “臣尚且年幼,且父亲过世还未满三年,长今也没有钟情于哪家姑娘,从未想过婚嫁之事,只想一心辅佐陛下,使得天下清明。” “请陛下收回成命!” 苏长今心底冷然却清楚,庆帝在试探她是否会选择这些京中的权贵与其联姻,对庆帝的统治构成威胁。 若是现在不表明立场,这个老狐狸以后有的是手段玩儿死她。 似乎过了很久,苏长今才听见上首的位置传来的叹息声。 “唉。” 叹了口气,庆帝却显而易见的舒心了不少,连笑容带起眼角的纹路都带了几分真实。 “摄政王当真明大义,不像朕的侄儿惊野,以后怕是还要爱卿多多督导牧野王啊。” “也不知道惊野是否有了心仪的女子……” “快快起来。” 像是随口一说,庆帝立马回神,让苏长今起身。 老狐狸。 面上没释放一丝情绪,苏长今起身后,向着庆帝拘礼,“臣明白。” 果不其然,老狐狸更满意了。 事情明里暗里地吩咐完了,庆帝也就没有了留人的打算,再度虚与委蛇了一炷香,苏长今离开了御书房。 …… …… 从御书房出来,夕阳已然醉倒了半边彩霞,苏长今踏着夕阳的余晖行至宫门口。 然而,还未曾踏上自己的车架,身后传来了清晰而稳健的脚步声。 啧,拦路的来了。 “苏长今。” 嗓音清冷。 她回首,正是陆惊野面色深沉地站在她的身后,探究似的看她。 “陆王爷,你我似乎没有相熟到,可以直呼名讳的地步。” 苏长今从容轻笑,出口又是那般丝毫不曾客气。 可笑。 陆惊野如今将近及冠之年,庆帝不操心他一个老男人的婚事,反而来操心她对谁中意? 陆惊野上下审视了一番苏长今。 毫发无损。 他从来都知道,苏长今这张嘴,向来是巧舌如簧,当然会安然脱身。 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讲不出什么好话。 但也只有两人保持敌对的关系,庆帝才不会将手动到他们二人头上。 “陛下,可有对你说什么?” 苏长今帮了他,依照圣上的脾气,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唉。” 夕阳下的人身姿绰约,苏长今轻叹,让陆惊野不由眉头微皱。 “陛下为牧野王操碎了心啊,竟然向本王打听你是否有中意的女子。” “牧野王还是快些成家,好让陛下少操心了。” 好让那个老狐狸少跟她八卦陆惊野,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苏长今眼底的笑意并没有逃离陆惊野的双眼,而难得的是,陆惊野并没有丝毫动怒或是冷意。 他只是看着苏长今,目光幽深,倏尔启唇。 “苏长今。” “本王欠你个人情。” 第71章 牧野王府遭贼 百花亭。 苏悠一脸惊诧地看着从宫里回来后,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苏长今,掐了一根树枝逗弄着翠湖中的一池锦鲤。 “主子这是怎么了?” 以往从那个宫门里出来,主子可从没有如此松快过。 “……” 苏然沉默地摇头。 眼下,她有件事情没有禀报,还不知当讲不当讲。 玩儿地差不多了,苏长今放下了手中的枝条,一脸舒爽地坐回到了石凳上,折扇轻摇。 难得陆惊野跟她服软,既然他愿意欠下这个人情,那她势必要好好利用才是……看来之前是冤枉他了。 “主子,之前你与柳诗意的谣言,查出来了。” 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动,苏长今眉眼微眯,轻抬尖削的下巴。 “说,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苏然沉稳着声音,“有些复杂,散出谣言的不止一伙势力。” “是左相……还有牧野王。” 刷拉——! 折扇摇曳的风声顿停,苏长今好笑地轻抬眉眼,那笑容却带着几分冷意。 苏悠眉毛一挑,面容难掩雀跃,心里更是欢腾得紧。 但凡主子露出这样的神色,那就是有人要倒大霉喽…… 良久,两人只听到一声冷哼。 “本王居然如此能耐,竟然招得这两位大人物如此费心费力。” 苏长今眯起双眸,神色莫测。 左云逸是瞎了吗? 南钥有心与她交好,而左云逸居然只为了争一时之气,便要将她拖下水去。 愚钝。 若她真有什么事端,厄运缠身的也绝对不会只有她一个,左云逸也休想从中摘的干净。 至于陆惊野,倒是没出乎她的意料。 “陆小二呢?” 苏长今忽然问道。 懒惰的陆小二平日里最爱去的地方,便是在这翠湖边上晒太阳,顺便欣赏这一池翠湖中肥美的锦鲤。 苏悠也茫然,挠了挠后脑勺。 “倒是从今早开始,就没见到那小家伙,不知道去哪儿撒野了。” …… …… 牧野王府。 一片翠绿的竹林中,风声鹤唳,里面的暗流涌动,显示着它的不平凡。 洛鸣静静地立在竹林外等候着,听着其中刀光剑影之声的竹林,沉默无言。 不是第一次了。 除去上朝,主子几乎每次进宫面见了圣上之后,回来都是这样一副状态。 一身的戾气,唯有这一片清幽的竹林可以压制。 一开始还好,主子毕竟曾经做过修行,只是在竹林中静静的打坐调息几个时辰,一身的冷厉之气便可消散殆尽。 可后来,打坐无用,竟在这竹林中动起了剑术……宣泄之后,方可化解。 没人劝得住。 且,即便如此也根本无法真正化解,而湘贵妃作为陆惊野的姑姑,更是要看着庆帝的脸色在宫中过活。 又是半柱香后,竹林中逐渐的归于平静,洛鸣这才抬起了眉眼,便看到一身清冷气息的陆惊野迈腿向着这处走过来。 他提了一把剑,神色冷寂。 “主子。” 陆惊野并没有停下,洛鸣便抬腿跟了上去,“查到那两名侍女的来历了。” 陆惊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洛鸣便跟在他身后,继续禀报探子得来的消息。 “苏然苏悠是两姐妹,自小父母双亡,曾经在南方镖局做过镖师,后来在摄政王年岁十五那一年,从强盗手里救下了他,从此便跟在了摄政王的身边。” 额头敷了一层冷汗,陆惊野忽然停下了步伐,冷声轻笑。 “表面文章。” 依苏长今的身手,区区几个强盗怎能奈何得了他? 更何况,他身边这两个侍女对他的了解程度,一看便不是跟了一朝一夕的,怎么可能才跟了一年有余。 洛鸣沉默片刻,斟酌着再度开口。 “那苏悠的生辰经过调查,确实符合三阴之女的生辰,而她们的身家也确实算是清白可循。” 这才是他们去调查苏长今手底下两个侍女的真正原因。 那日在山道中,陆惊野旧疾发作,本以为治愈就此无望,苏长今的人却突然被发现了是三阴之女,太过蹊跷。 当时没有时间思虑,可过后,陆惊野便派了人对苏长今身边两个侍女的来历进行了明察暗访。 陆惊野将长剑向后一甩,洛鸣稳妥地接了过来。 “苏长今是什么人,你如今查到的,怕也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陆惊野沉声道。 苏长今虽然年纪轻轻,却能稳坐当朝摄政王之位,本身就不容小觑,左云逸又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了多次,却都没能讨到便宜。 更何况,他昨日还能从御书房中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三阴之女的事,陆惊野更相信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手笔。 只是有一点蹊跷,那日的确是三阴之女的处子之血,可苏长今为何拖了许久才言明苏悠的身份? 旁人不得而知。 “寒冰箭一事,如何?” 陆惊野陡然间转过身。 凉州那一夜,倒也不算是无迹可寻,那人虽然将北冥的叛贼救走了,却留下了未曾融化的寒冰箭,正巧被洛鸣看在了眼里。 洛鸣摇头,面露难色。 “使用寒冰箭的人不少,但多数都是将玄铁打做寒冰,像是直接用冰棱所做的寒冰箭,闻所未闻。” 那日他看到的寒冰箭,是真正意义上的寒冰箭,寻常人不会随身带着如此多的冰箭,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寒冰箭是他用内力所化。 此人定然内力极高。 “继续查。” “是。” 洛鸣颔首。 而再度抬首时,远处有人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居然是府中向来沉稳庄重的老管家,此刻却步伐紊乱地走过来。 “王爷!” 陆惊野转身,望向来人时,眉目微微不爽。 管家完全没注意到陆惊野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颤抖着手指疯狂地指着一个方向。 “王,王爷!不好了,府里糟了贼了!!” 第74章 牧野王驾到! 入了七月,长安城里的风也开始燥热起来。 近日,京中得了寒热症或是燥症的人不在少数,可最令百姓关注的,无非是摄政王在几日前突发寒热。 庆帝关切摄政王,特地派了宫里的太医为其瞧病,这才知道摄政王的寒热病竟然是因为被两只小鼠咬伤,这才引发了炎症发热。 摄政王本就身娇体弱,这下更是卧病在床多日。 庆帝特地免了他几日的朝见。 倒是不知哪儿有传言流露出来,将摄政王咬伤的正是庆帝月前特地赏赐给牧野王的两只毛丝鼠。 按理说毛丝鼠应该稳妥地生活在牧野王府才是,如何会出现在摄政王府并咬伤了摄政王? 京中流言纷纷,有说是牧野王将小鼠送给了摄政王的,还有说是牧野王为了报复摄政王特地放出了小鼠去咬伤他。 显然,后者更得人心。 …… …… 大殿。 文臣武将着了各式各样的官袍,整齐地站在了议政大殿。 上首的龙椅,坐着的是大庆的掌权者,金光普照,威严自竖。 庆帝已近五十,已然显出老态,但威严犹在,鹰一样的目光紧盯在众人身上,随后,视线落在了前排的陆惊野那处。 眼中阴翳一闪而逝,转瞬之间挪了开来。 “想必众卿家已经收到了消息,西戎此番朝圣,对方摆明了要与大庆联姻,多铎王子不日便要抵达长安,不知各位爱卿有何见解?” “这……” 大殿下响起了各种讨论的声音,可真要给出决定性的意见,群臣基本都看向了朝中那几大标杆。 左云逸率先一步,耿着脖子走至殿前,“启禀陛下,牧野王当初力挫戎国,他西戎乃是战败之国,有什么资格迎娶我大庆的公主或是宗室之女?” 左云逸隐晦地看了陆惊野一眼,“依老臣看来,应当果断拒绝。” “回陛下,臣不同意左相的看法。” 群臣相视,向着另一道声音的来处望去。 说这话的,自然就是与左相明争暗斗永不对付的右相,宗无介了。 宗无介年岁稍稍低左相一些,一袭暗红色官服,面容端正身姿绰约,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名美男子。 他起步至殿前,与左云逸持平。 “两国交战已久,百姓叫苦不迭,若是以和亲为代价可订立两国百年友好之约,何乐而不为?” “臣以为,此法可行。” 两人各执一词,说法皆有其理,一时之间也是难分高下,庆帝将视线洒落在其他人身上。 “各位爱卿,可还有其他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朝中的文臣大多以左右二相以及尚书柳素为主,武将则是大多看牧野王的脸色行事。 其余目前为止还保持中立的,基本都出自摄政王的授意。 如今的情况便是要么同意,要么拒绝,众人也实在拿不出什么更好的意见来。 “若论及了解程度,牧野王与西戎打的交道是最多的,不知牧野王有何高见?” 柳素与陆惊野结怨,朝中不是没人知道,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一开口便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惊野身上。 陆惊野微微抬眸,一袭墨绿色长袍更显得他幽然冷静。 他脱离队伍,行至殿前,微微躬身。 “臣不敢托大,只是多铎王子,臣与其走过交战,确有几分了解。” “此人狡诈善谋略,行军战术同样了得,此番怕是来者不善。” 到底还是没能决出个一二来,群臣之间反倒是纷争不断。庆帝拧了拧眉心,眉目之间显露出几分疲态。 “罢了。” “既然如此,便等那多铎王子入京,探探其究竟是何居心。” 大庆毕竟是战胜国,自然是有资本狂傲。 且京中适龄的宗室之女不少,适龄待嫁的公主也有那么两三位,若对方真是诚心求娶,届时应允也不迟。 退朝后,庆帝单独将陆惊野宣进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宫人亲眼瞧见,陆惊野面容清冷地出来后,转瞬之间便是满目寒凉。 难掩肃杀,摄人心魄。 笔直地出了宫,而后,围观百姓看到牧野王的车架,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 花房。 “主子,下朝了。” 见到苏长今在太师椅上,终于有了悠悠转醒的迹象,苏然轻声提醒。 果然,她极其感兴趣地撑死了还略有些惺忪的眼皮,泪痣也如同在流光一般。 “如何了?” “陛下可从不会让人失望,陆惊野应该没能好好走出宫门。” 主子的腹黑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苏悠上强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何止是宫门,据说皇帝把他召进了御书房,臭骂了一顿!” “就这?” 苏长今轻声哼笑,“那真是便宜他了,本王这两日可受了不少苦呢。” 上次她帮了陆惊野,庆帝就已经对她生出不满。 为了给庆帝个机会敲打陆惊野,在府里装病躺了三日的苏长今,可并不容易。 “若非还不到时候,绝不会只骂一顿,打断腿都是应该的。” 听着苏长今的言语,苏然波澜不惊地沉默着。 “那他现在人呢?” “正在来王府的路上。” “……” ??! 第77章 苏长今的手段 “人呢,不是说人在这儿吗?” 宗初渺上了楼,上上下下搜了一圈之后,却没见到沈清流的影子。 丫鬟小厮也纳闷儿,“奴婢刚刚是跟着沈大侠过来的,他明明上了二楼一直没见着下来。” “奴婢也不知……” 人跟丢了,宗初渺颇有些懊恼。 而再抬首时,竟然刚好见到前些日子还在生病的摄政王,他微微摇曳折扇,冲这处轻瞥一眼。 没多想,许是秉承着闺阁礼仪,宗初渺也微微颔首,行了一礼之后,又行色匆匆地带着丫鬟小厮离开。 “没想到,宗无介那般狡诈,生的女儿倒是颇为真性情。” 追男人都追到大街上了,苏长今微微感叹。 “宗初渺是右相与其夫人的小女儿,她出生时宗夫人难产去了,右相许是觉得亏欠,对宗初渺更是百般疼爱。” 也难得,身世容貌皆为上乘的宗初渺没有被养成南青霞那般娇惯任性的性子。 “阿姐,你看那边,真是好热闹啊!” 窗外灯火辉煌,苏悠艳羡地看着护城河中心的天桥,四周已经围满了男男女女。 多是女子手捧花灯,与心仪的男子打情骂俏,逸趣横生。 苏然难得没训斥她,只是看着两岸繁华淡笑,“今日乞巧节,情人相聚首。” 转眼,苏然又回过头来看着苏悠,“别说他们,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一定要告诉我,主子也会为你做主……” “阿姐!胡说到哪儿去了!” 苏悠嗔怪着蹙起了眉头,“不与你说了,我要去下面玩儿,主子跟姐姐一会儿可要跟来啊!” 言罢,小姑娘起身跑的飞快。 苏然无奈感慨,“都是我将她惯坏了。” “你这样说,我岂不是罪加一等?” 苏长今轻笑着反问。 苏悠天性活络,要论起对于她的纵容,苏长今才是那个真正睁眼瞎的。 其实也没什么,总觉得自己没法拥有的,能让身边人弥补……所以她从来不会抑制苏悠几人的天性。 跟着自己本就极其危险,没必要再处处限制,生活得这么苦。 “主子……”苏然看着她,正逢此夜,便想顺着说些什么。 “别只顾着苏悠,也不要顾忌现在的形势身份,放下一切……如果你有了如意郎君,本王一定为你做主。” 苏长今看着她,一双眼睛清亮无比,自有深意,“我是认真的。” 苏然还不同于苏悠,她跟自己的时间更长,早已习惯处处为她着想,总会忽略了自己。 苏然之于她,更像是一位长姐。 而更重要的一点,苏然心中之于大庆的恨,丝毫不少于自己。 她活的太累了。 哑然无声,苏然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 “那主子呢?” 苏长今微愣,却听苏然声音泛起了一丝波澜,垂眸看向窗外夜景。 “北冥传奇,永夜无极。” “主子曾经何等风光尊贵,皆因大庆这些恶魔,主子才被迫流落失所,追杀令当年更是洒满皇城上下……主子能放下这一切吗?” 苏然目光笔直地看着她,眼中泛着微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试探。 一时之间,苏长今并未回应她。 大庆铁骑踏破了她的国家,奴役了她的百姓,她的兄弟姐妹大多被虐杀致死,父皇母后头颅被割下献祭。 只因帝王之欲便残杀了无数生命,北冥的百姓已经不知求饶不成或流亡在路上死掉了多少…… 她恨。 恨极。 但这一切与百姓无尤。 大庆的百姓与北冥的百姓一般无二,他们甚至也会亲和良善的对待身边的老弱病残,会关心她装模作样生出来的病症。 还会有小姑娘送花给她,夸她是一个很美好的姐姐…… 她不觉得自己良善,她会以自己的方式让大庆付出代价,但并非以无数无辜的鲜血为祭。 否则,她与庆帝何异? “主子,是苏然逾矩了。” 此刻的苏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为自己刚刚的失态低头请罪。 她不该怀疑主子的,没人比主子更痛。 只因想起曾经的北冥,想起曾经的辉煌传奇,这一切全都已经被大庆亲手灭杀了。 “本王不怪你。” 同样是回过思绪,苏长今显然也是兴致缺缺,眸底微凉。 “大庆,本该付出代价。” “而你们需要做的,是时刻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第78章 惊变,身手暴露! 夜市中,最是灯火雀跃。 而每当乞巧节来临,更是烟花秀最为繁盛之时,长安城的天空,被久久地点亮。 长安不夜城,便是外来商户趁机狠捞一笔的好时候,街市上摊贩处处都是,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天桥的中心处连接着河水,有一处圆形的大木台和四个小木台,正是用于每当重大节日时进行的典礼或是歌舞。 此刻,便有衣着鲜亮舞技精湛的数位舞坊教司的姑娘尽情地展现技艺。 “主子。”洛鸣跟在陆惊野的身旁,此刻两人已经下了马车,行走在人流中。 “摄政王会不会声东击西,或许他根本没有来这里?” 实在是这里太乱了,洛鸣不觉得摄政王像是喜欢这般极闹之地的人。 “既然你都如此想了,那他一定在这儿。”陆惊野并没有犹豫,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洛鸣沉默地跟在身后,在想陆惊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特地收敛了气息,在一群人中掩埋着,倒也并不是太过显眼,一转眼便到了百姓聚集最密集的天桥下。 烟花,在高处炸裂,处处通明。 天桥下的河水,河灯无数。 “好啊!被看姑娘!再来一个呗!!” 周围都是百姓的叫嚷,向着天桥下巨大的木台上的数十位姑娘欢呼,“被看姑娘!被看姑娘!!” 被看是教坊司里最成名的姑娘,舞艺精湛且貌美如花,比之先前爆红的明月更显得几分端庄,很受青年男子的追捧。 往往这个时候,更加鱼龙混杂,洛鸣没看见摄政王的影子,反倒是看见了几个模样鬼祟的西域模样打扮的人。 就在他们不远处,三人观望着台上的表演。 那三人中,其中那名白衣男子颇为眼熟,似是想起了什么,洛鸣眼中神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了身旁。 陆惊野显然也看到了,眸底的神色微凉。 西戎三王子,多铎。 西戎胆子不小,多铎已然偷偷进京,却并不朝见庆帝。只要被抓,便会被扣个心怀叵测的罪名。 “不用理他,找人。” 话落,他偏离了视线,看向了远处木台后一个个的小木箱上。 这便是要放他们一马的意思,洛鸣颔首,同样将视线挪到了远处。 而此刻的苏长今,不过才刚刚到达天桥外围,但护城河四周皆是人头攒动,就连天桥上都挤满了人。 “那丫头,也不知道挤到哪儿看热闹去了。”苏然颇为担忧地看着处处挤满的人群。 透过人群,终于见到了里面的盛况,因为是舞台的背面,视野受阻,所以在此处观看的百姓并不多,两人轻而易举地挤进来。 舞女的身后,几乎每个小木台,都有十多个小木箱堆积着。 “那些木箱是做什么的?” 揉了揉鼻翼,苏长今颇有些怪异地瞧着一堆木箱询问。 “应该是准备好的烟花爆竹,每当台上的舞女们表演完之后,最后总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雨。” 北冥并没有什么乞巧节,而主子向来也是不关心这些,这也都是她从旁人那听来的。 说着,苏然抬头看了看天空,同样有些疑惑,“不过,没听说乞巧节还要放天灯……” 天空中,不知从何处缓缓地升起了几个红灯笼。 长安城是明令禁天火的,烟花燃放都要在特定时间场所,更别提在天干物燥的如今,竟然出现了天灯。 苏长今并没有就此解惑,鼻间萦绕的气味儿更加的浓厚了,她看着天空中的红色天灯生出了更加怪异的感觉。 “大庆的烟花,需要硫磺吗?” 眸间冷厉,苏长今直勾勾地看向了数十个小木箱。 脑中的弦儿一紧,苏然瞬间明白了苏长今的意思。 “不,用也是极少量,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这是……” 苏长今沉冷无言。 大庆的风俗她不熟悉,但硫磺能用来做什么,她可太熟了。 她自幼十多岁时便出入战场,黑火药的味道早已经深入她的骨髓,轻轻一闻便可知晓其中硫磺所占多少,遑论这现场如此重的硫磺的味道。 这那是烟花,分明是黑火药! “是黑火药!只需要一根导火索,方圆数十里城口百姓……不会有存活。”苏然冷汗爬上了脑门,看着四周还在自顾沉迷,欢心雀跃的人们。 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导火索……” 默念着,苏长今沉冷地看向了头顶,那升腾而起的红色天灯。 …… 天桥对岸。 陆惊野睁开双眼,骤然变了脸色。 “是黑火药。” 且硫磺味极重,更像是北冥的东西。 方才离得太远,如今确实可以确定了,那数十箱里面的东西,是黑火药无疑! “这么多?” 洛鸣惊愕了一瞬间,“可现场烟花爆竹如此繁多,火药为何迟迟没有被引燃?” 话音刚落,洛鸣就猛地变了脸色。 “他们是想将百姓聚集起来,等到了特定时机再用特定导火索引爆?!” 而时机,自然是表演高潮或结束时,届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到场,并且对其毫无察觉。 听着身旁不断传来的雀跃,洛鸣心中不断的冷寒。 “所以,导火索……”究竟是什么? 话没说完,天空中忽然传来不同于烟花爆竹炸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撑破了一般,炸裂开来! “天灯?!”洛鸣惊呼。 “霹雳嘭——!!” 不断有天灯开始炸裂,天空中天灯撒下的东西缓慢掉落,数不胜数。 太多了,一人根本无法止住…… “发信号,护住火药箱!” 陆惊野低喝一声,旋身而出,踏过河中小船飞身闪向半空!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从对岸跃起! 第79章 苏长今,你暴露了 “那是什么?” “天灯怎么会突然炸了?” 天灯忽然炸裂,百姓一时之间略有些惶恐,但毕竟没有实际伤害到他们,众人虽然有些惊慌但并不害怕。 而这时,天桥两岸,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拔地而起! 赤红的天灯大概近十盏,飞向高处后炸裂,里面所携带的火引子虽然多,但是重量极轻。 高空让它有了一定的缓冲时间坠落,却也让它四处飘散,根本不好掌控。 “接住!” 惊疑之间,却是对面人呼喝一声,苏长今就近扯下了木台上装饰的各色宽厚的彩带,向他抛掷而来。 陆惊野微愣。 苏长今竟然愿意为了百姓暴露自己? 来不及多想,他抓住了彩带,身影迅速在半空中来回,兜住那些天灯炸裂的火引子。 仅凭他一人之力,哪怕身手再如何高强,也根本抵挡不了如此多的火引落下,届时火药一燃,方圆十里绝对寸草不生。 捏住彩带,苏长今再度从木桩上飘落,随之纵身飞跃而起。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这弥天烂漫的火影之下,众人只见到两人飞舞着收集天灯中的火光,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台上的舞蹈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火引子竟然是丝毫未曾落下。 人群中,一抹阴翳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半空中的白色身影。 “那是战神跟……摄政王?!” 有人认出了他们,整张脸从一开始的怀疑都开始变得惊疑。 “是摄政王!真的是摄政王!” “怎么可能,摄政王身娇体弱的,哪里会的了功夫,我看你是想摄政王想疯了,现在看谁都像摄政王,你看我长得像不像?” “就是,谁不知道摄政王是文成武不就,实际还就是个病秧子……” “让开!所有人都让开!把木箱护住!” 高声呼喝起,人群忽然被什么队伍冲散,众人你推我搡地拉扯不开,舞姬同样乱做了一团。 台上唯有教坊司的被看还在沉稳不乱地起舞。 “谁推我了?!” “啊!!” 慌乱之中甚至分不清谁推了谁,以至于不断有人跌入河中。 场面混乱,完全不难猜出来,绝对是放了黑火药的有心人在搞鬼。 看到信号的陆家军已然赶到,半空中的天灯还在炸裂着,稍有不慎便会燃爆火药,洛鸣紧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玉令。 “听着!” “牧野王有令!所有人立刻撤离天桥,违者斩立决!!” 夹杂了内力的声音,传到了天桥的每一个角落,百姓惊疑不断。 “凭什么啊,我们这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我们离开这儿?!” “就是,我们还想看表演呢!” 事实证明,军营里的一套在百姓面前是行不通的,即便战神的威力在如何大,他们更相信法不责众。 洛鸣眉间快要黑的滴下水来,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只因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 但是那些黑火药必须立马处理掉。 如若不听劝,就只能使用强制手段…… “摄政王有令!” 另一道女声响起,洛鸣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苏然带了苏府的人赶到,她掌间捏着一块金色的牌子,面目严正以待。 “为了给乞巧节增加乐趣,摄政王特地在长安城城门前挂了一把弓弩,从现在开始,谁能够先到达城门摘得弓弩……” 眉眼横扫过人群,苏然果不其然见到人群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她高声亮起—— “便可夺得彩头五百两黄金!!” 她话落的一瞬间,整个天桥广场似乎都静止了,落针可闻似乎没有夸张。 百姓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消化刚刚得到的笑意,与身边的四目相视,眼中的意思是赤裸裸的贪欲…… 五百两?! 还是黄金!! 几乎是下一刻—— “当家的快跑啊,五百两黄金,必须给我拿回来!!” “不能让他们抢了去,还看什么表演,老娘要黄金!老娘要暴富哈哈!!” “谁扒拉我了,给我放手,五百两是我的五百两!!” 牵一发而动全身,天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热闹的凑热闹的……几乎是片刻之内,只留下了一地瓜子皮,茅草鞋,以及一些衣裳碎片…… 众人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燕过不留声,风过不留痕。 连同台上表演的舞姬,瞬间人没了大半。 “等等老朽啊……” 洛鸣看着身边拄着拐杖擦身而过的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迈着蹒跚而又坚定的步伐。 他又看了眼苏然,眼中神色不明。 就在这时,天桥再度惊变! 眼见着围观的人已经所剩不多,知晓用百姓拖住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不知从何处飞出了十数名黑衣人,笔直地冲着木箱而去! “他们手里拿的东西是火引子,别让他们凑近黑火药!” 苏然清喝一声,洛鸣猛地反应过来,他率先飞到木台上指挥陆家军,“保护好木箱,不要让他们拿的东西沾到火药上!” “是!!” 陆家军尽数出动,对方同样派出了精锐,那黑衣人虽然人不多却也难缠,双方一时之间缠斗在一起,刀剑之声不断。 “啊——!” 台上的舞姬惊慌尖叫,抱在一处。天桥边剩下的百姓这才见状不妙,狼狈地四处躲藏。 …… 天灯里的火引子已经收集地差不多了,一转身之际,两人的视线好巧不巧地撞在一处。 皆是未曾言语,苏长今清楚地看到陆惊野的薄唇轻启—— “苏长今,你暴露了。” 至于暴露了什么,不言而喻。 长安城所有人,从今以后都知道了,原来他们有一个并不是那么病秧子的摄政王。 还有庆帝…… 两人凌空而立,苏长今微微勾起唇角,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乏得意之色,“但这一局,你输了。” 一笑,光彩流转。 将最后一团彩带包裹的火引子提在手中,她倾身落下,而后装着火引子的彩带被随意地扔进了护城河。 一阵火苗被浇灭的嘶嘶之声,陆惊野紧随其后。 现场一片狼藉,舞姬姑娘们已经被刚刚的杀戮吓得不成样子。 “主子,抓了两个活口。”将人尽数剿灭后,洛鸣过来禀报。 黑衣人毕竟人在少数,不敌陆家军,但洛鸣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死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个活口。 久久没有听到动静,洛鸣有些纳闷儿地抬头,便见到陆惊野一脸认真地看着隔壁苏府那群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摄政王。 “临场反应不及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姑娘,回去自己领罚。” 当主子的巧舌如簧,就连养的手下也比他的机灵。 洛鸣哑然,从陆惊野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言而喻的嫌弃之色,应声垂下了脑袋。 陆惊野面色沉冷,掸了掸袖口,脚下却是向着苏府那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 天桥旁的酒楼二楼。 多铎一手微微颤抖地放下了纱帐,眸中的惊动根本无法掩盖。 “苏长今……” 第80章 计谋用到位,神仙也得跪 “苏长今。” 彼时,陆惊野举步走来时,苏长今正从苏然那儿捏了一块手帕,随意地擦拭着两手。 听见了陆惊野的声音,她微微侧身,嘴角弯弯的,气势颇足,“陆惊野,你我之间就连礼数都不用了?” “谁允许你直呼本王名讳的。” 苏长今眸光不闪不避,抬起尖削的下巴,直面他的打量。 论及官位,两人同为大庆异姓王,论及荣宠,庆帝对两人的恩典自然更没得挑。 可以说,两人确为大庆最尊贵的两位王爷,谁也没比谁尊贵。 “还是说,你对本王有什么特殊……” “品味殊好的是你,并非本王。”未等苏长今将后面的话说呀,陆惊野蓦然打断她。 苏长今冷笑无言,她品味殊好? 是谁传的自己心里真没点儿数了。 “过了今晚,你还能不能当这个摄政王……两说。” 陆惊野负手而立,眼眸竟带了一丝戏谑,更是忍不住去打击苏长今。 他说的没错,将自己打造成一个身娇体弱对庆帝丝毫没有威胁的病秧子,一年多来苏长今一直掩饰地很好。 庆帝也很相信他。 若非今日出头,恐怕全长安的百姓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竟然有一个武功盖世的摄政王。 可眼下,依照那人狡诈多疑的脾气,不知在他们这些人身边放了多少双眼睛,庆帝不会不知。 陆惊野眼中带的快意,让随之跟过来的洛鸣面露诧异。跟陆惊野久了,他不至于连主子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成天操心些不该你操心的,怪不得老的如此之快。” 苏长今冷笑,出口针针见血。 此话一落,众人实在不知自己是否该在场,两方人马默契地对视一眼,又低下了头。 苏府众人面面相觑,两位王爷好歹给彼此留一点儿颜面? 不过,这一局很明显是自家主子赢了啊,谁不知道摄政王可是长安第一美男子。 久经沙场的牧野王怎么比得过细皮嫩肉的摄政王……呸呸呸,怎可对主子不敬! 主子神气手下自然也跟着沾光,苏府的护卫一下子在陆家军面前,笔直地挺起了腰杆儿。 陆惊野罕见地没有生气,只是凑近了两步看着她,如同苏长今一般笑的肆意。 “你倒是操心少,五百金对于摄政王府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陆惊野也是故意挑衅苏长今,明知道是苏然为了将百姓支开,才硬生生以五百两黄金做了诱饵。 “呵。” “谁说本王要舍掉五百金了?” 救了他们一命,还得掉五百两金子? 她可没那么蠢。 折扇开合,苏长今笑的如同弯月一般皎洁而隐晦,她迈步凑近到陆惊野身侧,眉梢飞扬之时顿住脚步。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贴的极近,苏长今轻轻侧首,唇轻弯起,“弓弩在本王手里握着,五百金还会飞不成?” “计谋用到位,神仙也得跪。” “陆惊野,你还有的学。” 此般挑衅,此般狷狂。 “……” 两人谈话这段时间,已然有百姓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或是没抢到头筹,或是失去了热乎劲儿。 功成身退,苏长今正准备转身之际,陆惊野却忽然以苏长今没料到的速度,迅速地转过身,玄色的袍子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下巴堪堪擦过了她的鼻尖。 温润的触感,甚至留有余热。 苏长今一愣,眨了眨眼睛。 随后,身子骤然间虚虚向后一退撞到了天桥的木栏上,陆惊野双眸却盯住了她,几步便紧追了过来! 他手撑在了她身后的木栏上,嘴角携带几分戏谑。 苏长今后腰已然撞上了木栏,两人的距离瞬间几近于无。 紧接着,头顶一声染笑的轻哼。 陆惊野低垂下脑袋,眼角染笑更是掩不了得意之色,“既然如此,不妨先将毛丝鼠的赔偿金还了?” 苏长今没忽略,两人的周围,以及众多归来的百姓中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剧烈抽气声! 一时心悸,苏长今却不会被他蒙骗,“那毛丝鼠咬伤了本王不说,本王还好好供着它,你要什么赔偿金?” 她还指着两只恶心的小东西从陆惊野那里大赚一笔,他在这儿说什么疯话……不对! 猛地抬头,果不其然撞进陆惊野充满算计的眼神中。 “苏长今,本王可不会等你来宰。” 早在摄政王府前未曾等到苏长今时,他的人便已经潜入了府内。 怔愣瞬间,苏长今轻笑着叹出一口气,“陆惊野,好算计。” “计谋用到位,神仙也得跪。”陆惊野眸间微闪,这话终于是还给了她。 借她的手除去那两个本就让陆惊野不喜甚至厌恶的两只小鼠,从庆帝那儿摘去了罪责,也让她狠狠吐了口血。 细数下来,明面上亏了五百金,暴露了身手,又弄死了庆帝赏给陆惊野的小鼠……看起来她还真惨。 眼见着自家主子明显更胜一筹,陆家军宛如迟来的正宫娘娘,挺直了腰板儿,破有种“尔等还不叩谢跪拜”的架势。 “陆惊野,打个赌。” 蓦然间,她开口。 陆惊野低垂着眸子看她,“赌什么?” “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苏陆两府的人都认识南钥,听到动静儿,陆惊野下意识皱眉,同时微微侧身,准备松开对苏长今的禁锢,却在下一刻,他猛地被反身扣向了木栏! 苏长今在同一时刻,反身向他这处压了过来,两人的位置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调转! “长今?” 身后就是太子,苏长今没有理会,而是神情颇为倨傲地压制住了陆惊野。 听到了南钥对苏长今的称呼时,陆惊野微微皱起了眉。 苏长今并不理会身后的人,而是满目挑衅地看着他开口,“就赌明日,本王能不能安然无恙从承天门走出来。” “彩头,满足对方一个要求,任何要求。”这便是所有要求都可以了。 眼底划过惊艳,陆惊野心底不动声色地赞叹,庆帝如此多疑,即便能保住摄政王位,要从他手里安然无恙地出来,可不简单。 “好,本王等着。” “若你明日不慎折在宫里了,本王就自行去你府上取赔偿金了。” 休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长今再没有犹豫,身子向着后方一撤,陆惊野得到了自由。 两人这边聊的热火朝天,殊不知对岸归来的百姓已经脑补出了多场大戏,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相对而立。 转身之际,南钥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苏长今轻轻招手,苏府的护卫立马聚集。 大步流星,肆意横行地经过南钥身边时,她微微颔首。 “殿下恕罪,臣突感心悸,先行回府,就由牧野王陪您游乐。” 话落,没等南钥开口,她完全看不出心悸,潇洒至极地带着一群人离开。 看了眼那处一脸“得意”的陆惊野,南钥只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转身想叫住他。 “长今……” 第81章 长安城,还没人能看她的笑话 奈何,苏长今头也没回,丝毫未曾留恋。 “殿下,臣突感不适,失陪。” 南钥对他总有些莫名的敌意,两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苏长今自己不想应付,反倒是会甩锅给他。 “突感不适”的陆惊野拘了一礼,准备向南钥请辞。 陆家军浩浩荡荡,紧紧地押了那两个反贼便要跟着走。 “慢着。” “……”陆惊野顿住脚步。 南钥阴沉着一张脸,只看了被押的那两人一眼,便犹自迈步到陆惊野身旁,沉冷地看着他。 “牧野王,孤同你说过?” 陆惊野轻挑眉,似是不明所以。 这番态度更是让人染了薄怒,南钥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透着几分莫名恼意,“牧野王记性不太好,孤可以提醒你最后一次。” “摄政王良善,不喜与人谋其政,牧野王最好离他远着些。” 南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良善?” 陆惊野并没有回答,只是兀自轻笑一声,眸底染了几分不耐,“你以为你很了解他?” 洛鸣没想到,陆惊野会正面跟太子杠起来。 太子前些天不是没过来王府,当时便明里暗里说了一番今日的言论,总结起来就是让主子远离摄政王。 今日,两人连虚与委蛇都省了。 “长今乃孤挚友。孤不了解,难道牧野王了解?” 南钥一脸阴翳。 丝毫不怀疑,只要陆惊野说出一个“是”来,两人能当场翻脸。 “再者,牧野王是忘了孤的身份了,竟敢与孤如此说话?” 拿身份压人,是没手段了。 陆惊野并不吃这一套。 风水轮流转,太子排队当,他天家的皇位就像一件破烂不堪的衣裳,撕来扯去早已没有了世人以为的光鲜。 “太子记得便好,莫忘记自己的身份。” 一朝太子在街市中与人争长论短,到底是成何体统? 说来,陆惊野记得,他出征之前的南钥还是清风俊朗儒雅随和的,如今竟被苏长今弄的五迷三道了。 “太子保重,臣失陪了。” 到底是大街上,南钥反应过来后沉冷着一张脸,看着陆惊野大步流星地离开。 杀人诛心,走出了很久,洛鸣甚至还能感受到南钥那冰冷至极的视线。 …… …… 苏长今回府后,也没来得及去看那两只小鼠究竟怎样了,只连夜进了后院女眷的住所。 不止是跟着苏然出府的护卫,府中人已经传开了关于摄政王英勇善战的英雄事迹,故事话本编纂地绘声绘色。 如今,更遑论长安城今夜,会有多么地热闹。 从一个病秧子到与战神并肩作战的高手,怪只怪苏长今,两极反转这次玩儿的有些大了。 …… 子时已过,苏长今从长青阁出来,阁外的青藤爬满了护栏的篱笆。 “小主子您别见怪,王妃就是跟你太长时间没见了,难免会冷淡些,您可莫要与王妃生分了……” 温弗湘身边的温嬷嬷是自小看着温弗湘长大嫁入摄政王府的,又眼见着苏长今呱呱坠地,对苏长今的称呼也不是王爷,而是小主子。 温嬷嬷待苏长今颇为和善,这一年来母子俩关系冷淡,她没少在苏长今与亲娘温弗湘之间调和关系。 苏长今轻轻颔首,倒是承她这份情。 “该说的本王都说了,如何做是对王府好,本王相信她都清楚。” 最后瞥了眼素净的小院,眸中闪过一丝凉意,苏长今举步离开。 长安城,谁也别想看她苏长今的笑话。 …… 次日一早。 京中不少人收到消息,摄政王赶在清早上朝之前,便先行进了宫。 长安城,最不缺的便是看热闹的人。 左相府邸。 “哈哈哈!苏长今不过一介黄毛小儿,终究是忍不下心去,本相倒要看看他这次还怎么翻身!!” 左沂源难得还没跑出去赌,只连连叹道:“苍天饶过谁,天道好轮回啊。” 父子俩难得统一战线,要不是现在还不能进宫,左云逸真恨不得立马进宫看看苏长今被扒下官服的落魄样儿。 尚书府。 柳素一大早置办了一桌酒席,脸上更是容光焕发。 柳廷璋连同柳诗意被莫名其妙地招呼了起来,柳素这才跟他们说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什么,他不是个病秧子?” “可陛下再忌惮他,苏长今毕竟也是救了那么多百姓……什么?!” 柳素一句话,成功让柳廷璋黑着脸反水。 他猛地呛了一下,刚下口的肉差点儿吐出来,“还跟陆惊野并肩作战?!哦……那完全不值得同情了。” 一旁伺候的小厮憋红了脸,他好想笑哦。 因为当初的明月,柳廷璋嫉恨陆惊野,又加之上次在庆帝面前苏长今替陆惊野说话,如今柳廷璋是连同苏长今一道儿恨上了。 柳素笑的像个老狐狸,巴不得能快点见到那一幕,“等着,今日苏长今就得将摄令交出来!” 倒是柳诗意脸上莫名敷了一层愁容。 …… …… 朝堂再如何风云变幻,坊间的百姓却是照样儿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陆惊野带回的两个反贼已经招了供,承认是想要利用天灯点燃黑火药,连带着百姓想要将长安城炸去半壁。 若非庆帝不好接近,准备黑火药也太过麻烦,他们绝不会只是将炸药放置在天桥附近。 具体细节陆惊野未曾透露,百姓也只知大概是与北冥余孽有关。 “摄政王真是宅心仁厚,还为了救咱们变卖了为数不多的家产,五百金啊实在让人汗颜!” “是啊,平日里咱还总说摄政王柔弱,我从没想到,摄政王居然也可以如此英俊……” 几个大男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自从昨日惊鸿一瞥,我已经决定,成为苏王爷的忠实仰慕者了!” 人们大多质朴,行为上风风火火,想法更是来去匆匆,一时间苏长今这个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 百姓不知少年事,一朝风雨满皇都。 就在长安城不少人迫不及待等着看苏长今的笑话之时,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 摄政王功在社稷,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更是捉拿叛党余孽有功……赏锦缎一百匹,琉璃盏十樽,良田百亩,黄金五百两。 另赐金牌一枚,见其如帝王亲临。 “……” “……” ??! 第82章 长今脱险,西戎面圣 天色明朗,日上三竿。 …… 当日上朝极具戏剧性—— 左相称病抱恙,一整天没见到人影。 而吏部尚书柳素,倒是来上朝了。 只不过是嘴角顶了两个大火疮,逢人就说是早起吃龙虾时被蛰了嘴。 龙虾死透了,还能跳起来蜇人,信不信倒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柳素已然在一众朝臣前沦为了笑柄。 朝臣几乎个个是捂着嘴,就连庆帝也不知为何提早下了朝。 柳素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知是否欲盖弥彰,回府便将尚书府的厨子全换了一轮。 …… 摄政王府。 从宫里回来,身后跟了整整三车队的赏赐,这种排面了不多见,众人皆艳羡地驻足而望。 紫金辇停时,而苏长今从车帘后现身下马车,脚步明显有些虚浮无力。 “主子。”苏然皱着眉想要上前扶她一把,却被苏长今不着痕迹地推开。 早先便在门前有不少人特地来观望,多数是百姓想要面见摄政王表达自己的谢意,苏然赶不走,只好任他们在府前挤着。 “摄政王,你昨日真是太英勇了!” “对啊,原来您是特地将我们支开,如果不是您跟陆王爷,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府前拥挤,苏长今实在没什么力气逢迎,只轻轻扯出一抹笑,“本王所做有限,牧野王才是功不可没。” “说起来,牧野王毕竟身残志坚,众位更当谢他才是。” 互损从未停止,有人发笑。 而经旁人一提,众人才记起那五百两金的馅饼,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哪个龟孙子搁那儿闷声发大财,飞毛腿竟然连老子都没追上!” 说话的是城东的张铁匠,五大三粗却是健步如飞,昨日他赶到城门时,哪里还有什么弓弩! 苏长今头更疼了。 苏然见状,轻轻上前虚扶她一把,“众位回,王爷已经收到你们的心意了,对于王爷来说,你们的平安最重要。” “至于五百两金一事,摄政王府既然发下这笔钱财,自然有义务保护这笔钱的归处。” 苏然面不改色地说完。 众人恍然大悟,皆为自己的小算盘感到了羞愧,毕竟他们谁还不想着找到那个中了大馅饼的人分一杯羹了,如今却是暗中自愧。 “受教了,王爷不愧是仁义君子,以后王爷就是草民的榜样!” 人群逐渐消散。 …… 打发了百姓,苏长今径直回了听风阁,其间沉香树上休憩的陆小二见到来人,睁了睁眼皮又眯了回去。 “主子,解药!” 进入听风阁,几乎是没有片刻的喘息,苏然心急如焚,立马上前将一个暗紫色的小瓷瓶递给了苏长今。 一枚紫色的药丸滚落在手心,苏长今眼睛也未眨一下,抬手服了下去。 “无碍了,多亏有你。” 服下解药,苏长今的面色终于是恢复了不少,运功调息两三天,差不多就可以全部恢复了。 “主子,庆帝可有怀疑?” 苏然并没有放下心来,此番冒险后,为了取信于庆帝,主子以身服毒,可谓凶险万分。 “老狐狸。” 苏长今轻嗤一声,眉眼横亘上了几分疏冷。 她以苏家世代承疾为由,言明自己年满十五之后,每逢动武便会心悸难忍,伤及肺腑,这才封了武功,轻易不显露于人前。 更是让人传下了身娇体弱活不过而立的传言,为的也是不愿功高震主,抢了主子的光华。 若非此次百姓危难,便会一直如此。 在庆帝面前,她全然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一心为君,满心为民的摄政王,但老狐狸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 “主子是说,王妃亲自去了宫里为您解释?” 温弗湘已经常伴青灯多年,而主子与她的关系也并不亲善,甚至陌生至极,苏然没想到她会亲自进宫替主子求情。 “错了,是为了王府,她跟本王一起撒了谎,欺了君。” 轻轻捻着杯角,苏长今眉眼清冷。 是否世代承疾,当然没有人比老王爷的王妃更清楚了。温弗湘与她不亲善,却不会放任苏府不管。 “温弗湘晓之以理,本王动之以情,加之苏老王爷本就是因为突发疾病才走的,信或不信他都得信。” 再者,服下避功丸后,她当着庆帝跟一众内侍的面儿口吐鲜血,庆帝若不赏赐些东西,让别人怎么看。 苏长今冷笑。 “摄政王一心为国却遭遇冷待,那以后让其他朝臣怎么想?” 不过她同样没想到,庆帝会将分量如此重的帝牌赐给她。 帝牌尊贵,见之如帝王亲临。 依旧沉默着,苏然替苏长今添了一杯茶。 半晌,终究是缓缓开口。 “主子…为何一定要如此冒险?”苏然的语气竟带了些哽咽,眼眸含着泪光抬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永夜公主荣宠绝世,大庆百姓何德何能受您如此搭救……” “那要如何,看着他们死吗?”苏长今眉眼微抬看着她,眸底显露着几分无奈。 苏然聪慧且通达,全心都放在了她身上,唯独有一点便是执念太深,对北冥的执念,也对她自己。 “主子,你不能有事。” 低声说完,苏然垂首出了门。 “我不会有事。”无声一哂。 房内,苏长今身子疲惫,眸光却异常坚定,只是放松下来后她不自觉地想到了昨日的黑火药。 黑火药在十岁那年她就不玩了,成分她捂着鼻子都能闻出来,昨日那批黑火药,分明就是出自北冥。 北冥的人,会是北冥瑞雪,还是其他人。 …… 牧野王府。 洛鸣将自己刚刚在摄政王府前的所见所得,尽数说与了陆惊野。 自昨日抓住了那两个反贼,庆帝便命他协助京兆尹彻查黑火药一案,陆惊野这才刚从京兆府回来。 “他看起来很虚弱?” 洛鸣一愣,主子似乎没抓住话里的重点,摄政王毫发无损从宫里出来,主子便要欠下一个要求。 “本王问你话。” “…是。”洛鸣严正词色,挺直了腰板儿,继续禀报。 “就算赢得了陛下信任,带回了三驾车队的赏赐,并且得到了帝牌,但摄政王看起来的确面色苍白。” “……” 陆惊野忽然停下笔后抬头,蹙眉看了他一眼。 一旁侍候的小厮也是难掩惊惶,连他都听得出来,洛将军这是在内涵王爷好吗?! 洛鸣站得笔直,丝毫不见心虚之色。 陆惊野蓦地垂眸。 他有理由怀疑,是因为昨日他说洛鸣反应能力不如苏长今的手下,这才把他搞出毛病来了…… 长安城近日盛论一事。 若真要论起摄政王与牧野王两人的武功,究竟会是谁更胜一筹? 毕竟,两人还没有正面对垒过,实在让人好奇。 而在这个答案来临之前,西戎使者队伍终于进宫了。 第83章 光长褶子,不长脑子 西戎打着来和亲的幌子,步坚可汗派出了自己的小儿子多铎王子,可见表面功夫是做足了的。 向来以礼仪大国自称,大庆这一方不可能落下口实。 隔天,庆帝召见了西戎使臣。 并且相谈甚欢,庆帝要为其在宫中举办欢迎夜宴,要求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皆要参加,可带上两名内眷亲属。 西戎面圣时,以称病为由,苏长今并没有去。 而夜宴携带内眷亲属,苏长今是从未考虑过的,甚至如果可以,她自己也不想去。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温弗湘居然主动差人来告知她,今晚的夜宴,要同她一起参加。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阖府上下都纳了闷儿,要知道温弗湘从不与摄政王同进同出,几乎面都没见过几次。 这自然也不外乎苏悠几人。 “王妃是怎么想的?从我们来到苏府她就没给过我们好脸,怎么今天上赶着来露脸了?” “她是不是想试探我们啊?” 苏悠是不太喜欢老太妃的,毕竟他们的身份乃是伪装,温弗湘看起来也不待见她们,她自然也不需要去亲善。 而温弗湘究竟是不是知道了苏长今非她所出,这一点并不好说。 “错了,不是我们。” 屏风后,苏然已经给苏长今穿戴好了参加夜宴的衣物。 今日乃是欢迎西戎使臣的夜宴,各官员可自行穿着打扮。 “你老老实实待在府上,我和苏闲跟着主子。”苏然欠身出来,回首将屏风后的纱帘掀开。 那人身着一身玄衣暗纹袍,一举一动间却掩不住行云流水的光华,苏长今从屏风后出来,“还真不行。” 苏悠刚想抱怨苏然,就听见了苏长今的话,“苏悠跟我进宫,我另有事情交代你。” 没有犹豫,苏然点了点头。 “哎呀姐姐,妹妹也没想到主子居然非要带我去,不带你呢,哼!” 苏悠难得神气起来,苏然也不与她计较,傲娇了一会儿后突然意识到今日苏长今穿了一身玄衣,面露不解。 “主子怎么穿了这件暗纹袍,就应该穿的光亮一些,将那些牙尖嘴利的老家伙都比下去!” 苏长今笑了。 “你觉得,本王需要跟那些老家伙比?” 真要比较,那也是那个人。 “自然不是……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那些个所谓的名门闺秀一双眼睛都黏在主子身上!” 苏悠显然还没意识到这身低调的玄衣是怎么回事,苏然上前敲了下她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开口。 “西戎曾经与北冥交好,步坚可汗多次派人出使北冥,你怎么确定主子不会被人认出来?” 说起这个,苏悠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儿,“对哟!” “那可是西戎,我还记得西戎多铎王子,他曾经不是还对主子示好来着……” “多铎?” 停下手里的动作,苏长今微愣,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苏然。 她怎么不记得多铎曾经向她示好? 苏然叹了口气,转回身将披风加在了苏长今身上,“曾经向永夜公主求亲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何止他一人。” “况且主子当时还未及笄,陛下没有应允,记不得也正常。” 与其说记不得,不如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苏然无奈一笑。 主子自小开慧,天赋过人,做什么都比其他几个皇子公主更加长擅,却唯独在情之一字上的会悟,似乎少了不止一星半点。 “等等。”苏长今眸色微眯。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拿着一束野花来,香味惹了本王的马,被揣进河里那个?” 苏悠噗一声笑出来,“正是!后来他从河里被捞出来,还想要继续追上您,结果被苏适哥拦住,两人还打了一架呢!” “……” 苏长今以手扶额。 她能否继续以病告假? …… 距离多铎那件事已经三年多了,说不定他早已将自己忘的干净,苏长今如是想着。 夜晚,灯火敬上。 紫金辇已经行进到了热闹的长安街上,其后跟着的是老王妃的车撵。 忽然,马车颠了一下后骤然间停下来,苏长今睁开微阖的双眸,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情况。 街道另一边,同样是金碧荧煌,看马车上的标志,正是刚从拐角处出来的左相府的马车。 “外面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车夫回过头应声,“回相爷,是摄政王的车驾,跟咱们正好赶在了一条路上,要让路吗?” 马夫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左相与摄政王不和谁不知道,平常人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会给摄政王让路? 马车内,左云逸冷哼一声,“他苏长今不过是个黄毛小儿,本相好歹还算他的长辈,驾马过去。” …… 紫金辇后方,温弗湘的马车同样被迫停下,得知了事情原委后,她微微阖上双眼,低声询问身边的丫头。 “摄政王那边怎么说?” “王爷那边还没发话,不过左相的人直接说了,他们要先过去。” 丫鬟语气里难掩愤懑,温弗湘终究阖上了双眼,没再说话。 片刻后,马车动了,隐约听到了些动静后便平稳地摇晃起来,直到停下的那一刻。 温弗湘睁开了双眼,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因常年斋素而保养得当的脸上依旧容貌昳丽。 一睁眼,便见着贴身的丫头绿珠放下了车帘,喜色难掩。 “到宫门了?” 绿珠点头,上前扶着温弗湘,“王妃,奴婢扶您下车。” “摄政王年岁渐长,回府后知会一声府里,莫再喊我王妃了。” 温弗湘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绿珠微微愣了片刻后点头,搀扶着她下车。 宫门前,车撵繁多,各家亲眷皆是随着府上的官员进宫赴宴,嬉笑声难掩,好生热闹。 “苏长今你什么意思?本相好歹虚长你数十光景,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脚步还没落稳,便听见后方传来突兀的叫声,侍卫相视之后却没有动作,周围其他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这宫门前如此放肆还不被制止的,也没几个了。 温弗湘刚转过身,便见到从紫金辇上一跃而下的苏长今,他满身清贵却又慵懒,自成一派肆意风流。 怪不得百姓都说他惊才绝艳,乃是人间绝色。 “呦,原来是左相。” 被一众视线观望着,苏长今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脸色气的通红的左云逸面前。 折扇轻摇,唇角微勾。 “说来也是,左相虚长本王数十年光景,怎么光长褶子,不长脑子呢?” 第84章 锋芒毕露时 “你?!你……” 左云逸气的半死,手指头颤抖着指向向她的方向。 众位官员也没想到,虽说左相与摄政王之间不和是出了名的,但也从没想过两人能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怒怼! 偏偏,还都是朝廷的两位大员,除了各自的门生能劝解一二,旁人谁也不好去得罪,偏帮哪一位都不合适。 而左沂源未曾与左相一道儿出门,左云逸孤零零一人便更加急火攻心。 “苏长今,你让人撞了本相的车驾便罢了,如今竟还敢在这宫门前对本相出言不逊?!” “一介黄毛小儿不分长幼尊卑,你可知就连你父亲在世时,也要尊本相一声相爷的!” 左云逸气的胡子跟着一起颤抖摇晃,他这一解释倒是有不少旁观的官员站在了他这一方,暗中点头窃窃私语。 “原来是摄政王先撞了左相的车驾,那怪不得左相如此气急败坏了……” “也对,左相毕竟还算长辈,摄政王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一时间,倒有不少官员亲眷倒戈,暗地里窃窃私语着去指责苏长今。 冷眼静看,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苏长今并不急于解释。 “左相真是年纪大了眼也花了不成?”倒是苏悠忍不住冷哼一声,抱着肩膀走上前。 “我们摄政王府的马车难道是用屁股去撞了您的车头吗?” 哦?哦? 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理会开始面露心虚的左云逸,苏悠转身面向众人,“各位可以看看两府的车驾损伤位置,左相的损伤位置是在马车左前方,而我们王府的撞痕,却是在车尾。” “究竟是谁撞了谁,应该一目了然?”难不成真要用车屁股去撞车头吗? 经此一提点,还真有人探到几架马车前观摩损伤痕迹的位置。 左云逸哪里想过苏长今的人居然条理清晰,还解释地如此清楚。 他当时的确是气不过才让人撞了上去,两架马车可不就是一前一后相撞,倒是给他们留下了证据。 他面色阴狠地看着苏悠,给旁边的侍从递了个眼色。 侍从会意,面色阴狠地抽出了手中佩剑,高声呼喝上前,“你不过是摄政王手下区区一个奴婢,竟敢对相爷出口不敬,按大庆律应当被斩首示众!” 左相这是要拿一个奴婢开刀了? 众人一惊,没想到左云逸敢在真正的天子脚下,承天门前动手。 “放肆!” 不过瞬息之间,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那拿剑的侍从就被一道掌风掀了出去。 落地后,口吐鲜血。 众人连忙闪开了一大块位置,生怕自己精心装扮的衣服首饰会沾上不干净的污血。 苏闲冷脸走出来,拦在了苏悠面前,目光冷厉地盯着地上的侍从。 “苏悠是圣上亲封的正四品带刀侍卫,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她指手画脚?” “按大庆律,你也当挨上五十个板子!” 苏闲平日里木讷寡言,真到了关头上却维护自己人维护的紧。 左云逸一瞬间老脸黢黑,面如死水,毫无意外地听到了不远处的惊叹与奚落声。 这死奴婢还是个受封的四品侍卫?! “摄政王手底下随便一个侍女都是四品侍卫,圣上真是对摄政王恩宠无双啊……” “原来明明是左相撞了别人,竟然还那么神气,恶人先告状……” 其实,若非苏长今这两日受尽了庆帝的恩宠,左云逸大概不会如此愤恨难当,以至于今日从见到苏府的马车开始,就存了心思挑衅。 苏长今长身立于一旁,轻轻摇着风,并不需要她参与,他们同样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太妃,王爷真的好厉害啊,苏悠姐姐也好厉害!” 绿珠眼中难掩的崇拜,直晃晃地被温弗湘看在了眼里。 看着那不动声色却依然成为人群焦点的人,温弗湘眸色深沉,未曾言语。 两方对峙间,却突然横亘出另一道声音。 “摄政王未免得理不饶人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那嘴角两个火疮未消的柳尚书。 苏长今眉眼如画,唇畔难掩笑意。 “本王当是谁,原来是被龙虾蛰了嘴的柳尚书啊。” “还别说,柳尚书的火疮,在月色下倒是更加的妩媚动人呢。” “噗——哈哈哈……” “谁不知道,摄政王那张嘴可是出了名的利,柳尚书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四下里立时响起了压抑的低笑声,柳素顶着俩大火疮,面色比之左云逸甚至更加的灰黑。 要说柳素跟左云逸还是两家阵营的,可眼下为了挤兑苏长今,竟也能联合到一处去。 “摄政王这是在混淆视听吗?” 柳素沉下脸,目光灼灼地盯着苏长今,言辞犀利。 “左相是朝中的元老了,从先帝在世时便位居丞相,更是你的前辈,只因为他撞了你的车驾,你便要当众羞辱他吗?!” 左云逸一脸不可思议地去看柳素,眼中盛满的可不是感激,而是狰狞。 他什么时候被当众羞辱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 “柳尚书此言差矣。” 承天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左云逸落了下风不欲再纠缠,可苏长今却不打算轻轻揭过了。 她眉眼清淡地看着柳素,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曳,“论起长幼辈分,左相的确堪称元老,说起来陛下尚且也不及。” “难道陛下被冲撞了车驾也要遭其找茬,反过来还要向左相赔礼不成?” 左云逸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偏偏柳素还不打算放过她,猛地一甩袖袍,“你这是歪理,陛下身份尊贵,怎能同此混为一谈……” 众官员已经将事情摸的差不多了,无非是左相撞了人想借机生事,却被摄政王反将一军,结果柳尚书因着之前与摄政王的恩怨,又想来掺和一脚…… 苏长今笑了。 “所以不论长幼辈分,又要论尊卑有序了?” 柳素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苏长今面露可惜地摇了摇头,目光瞬时变得幽冷,折扇刷的一声收在身后。 “那本王一个入了皇籍的摄政王,是他左云逸能比的吗?!” 空气静止,众人皆惊。 “摄政王生起气来好可怕啊……” 在他们眼中,摄政王向来淡然矜贵,智计双全,很少有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 而面前的苏长今,此刻锋芒毕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或者他们一直没看到过真正的苏长今,原来他本就是那般的惊世绝俗,锋芒所向。 一下子被镇住,柳素反应过来后只觉得羞恼,还想再说什么,“那又怎样,你……” “你给我闭嘴!!” 柳素一下子又被吼住,定神一看居然是左云逸涨红着脸怒指着他,“自己的事没弄明白,瞎掺和别人的事做什么?!” “就你这张嘴,生的火疮就该永远都别消下去!!” 众官员及家眷直接愣住,左相与柳尚书之间的战争实在来的太过突兀了! 狗咬狗,一嘴毛? “好你个老东西,本尚书可是在帮你,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我呸,你这张烂嘴,痔疮怎么不长在脸上呢……” 两个老家伙撕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冷眼看着这一切,苏长今转过了身子,入眼便是远处,那个一直在明晃晃地看着她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陆惊野在人群外围仿佛遗世独立,刚才的一幕必然被他尽收眼底。 第85章 那礼仪,表示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毕竟是夜宴,两人也不敢在承天门前吵的太厉害。 又加上其他官员的阻拦,最后左云逸被终于赶到的左沂源劝走,柳素更是黑着脸骂骂咧咧地进了宫门。 无人注意到,承天门前两个西戎装束模样的侍从相视一眼,进入人流中离开。 …… “简直荒唐!” 庆帝一声呼喝,将为其更衣的奴婢们吓得不轻,一时间跪倒在地上。 庆帝冷哼一声,猛地甩袖。 “堂堂大庆的一品大员,朝廷命官,竟然像泼妇一样,在承天门前破口大骂!” 尤其是选在了多国朝圣的日子,他大庆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陛下息怒。” 福来恭恭敬敬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劝慰庆帝,“眼下西戎王子以及各部使臣已经到达了麟德殿,正在恭候陛下了。” “哼。” 自鼻中冷哼一口粗气,庆帝心中并没有放下这件事情,他将大庆的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自然不打算轻轻揭过。 “先去太液池,今晚把左云逸跟柳素给朕召进宫来!” 福来恭敬领命,“是。” …… …… 太液池,麟德殿。 麟德殿半壁中空,头顶便是一片明月,作为帝王宴请贵族大臣的宝地,麟德殿向来装饰地精美华丽。 入夜之后,透漏出几分靡靡之气。 苏长今落座于自己的位置上时,周围便不断有上前来逢迎拍马的官员,有的甚至会带上自己的女儿见礼。 多数来往的贵族女子,皆是双目流光,脸颊腮红。 “摄政王,这是下官的嫡女,自幼学习女德书法,如今更是习得一手好字……” “摄政王清风明月,这是小女如月,她仰慕您多时……” 苏长今不爱逢迎,也没有那个必要,作为大庆权倾一方的摄政王,她自然无需顾忌那么多。 看出苏长今并没有太想与他们交谈的意思,而在场的官员官阶都在三品以上,自然也是有些傲气的。 多数官员大臣还是识趣儿地走开,不消多时,苏长今的身边便只剩下了苏悠苏闲二人。 温弗湘坐在苏长今下首位置,两人之间并无攀谈。或是平淡自如地掌茶,或是与身边的官妇攀谈,仿佛她今日来真的只是为了参加一场宫宴而已。 而能够与苏长今身边一般冷清的,便也只有一脸生人勿近的陆惊野了。 “主子,西戎的人来了。” 苏悠低声提醒,苏长今收回视线,放眼看向了来处,正巧与为首那人的视线迎在了一处。 为首那人面容深刻,长发及腰,身穿着西戎的一身朝见礼服,不难认出来,这人应该就是苏然几人说过的多铎。 看面容,却有那么几分熟悉。 苏长今并不担心多铎会将她认出来,毕竟两人并没有见过几面。 何况,她如今身为男子,更是大庆的摄政王,西戎毕竟是与大庆讲和的,应当不会主动挑起事端。 “主子,我怎么感觉那个多铎怪怪的,他好像一直在盯着你看?” 苏长今未曾言语。 不是感觉,多铎的确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竟丝毫不避讳。 还未等想明白,苏长今感觉到了什么,忽然侧首事,便看到多铎竟然直接向着她这处走了过来—— 直至她身前站定,桌案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早就听说摄政王龙章凤姿,今日终于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似乎另有深意,有又仿佛只是普通的客套恭维。 现场人多眼杂,苏长今这处又人迹稀少,旁人也没太理会,只当是两国之间互通有无的随意攀谈。 唯独,多铎忽然间微微躬身,向苏长今行了一个标准的西戎国礼仪。 掌心抚于心口,眸色深沉。 那礼仪的姿势,让苏长今眸底一挑,面色微微变化。 赶在苏悠发作之前,她站起身来,轻笑着开口,“多铎王子多礼了,只是本王瞧着多铎王子的行礼方式,怎么与其他官员有所差别?” 清朗一笑,多铎面色如常。 “确实如此,摄政王果真观察入微。” “这是我西戎王帐独有的行礼方式,代表西戎最崇高的敬意,摄政王没见过,认不出自然也正常。” 字里行间没有丝毫心虚,多铎的解释似乎获得了一众人的认可。 “原来如此。” 苏长今未曾再追问,反倒是苏悠在后方,涨红着脸气的不行。 西戎王子竟如此不要脸了? 他当年就曾对主子做过了,这明明就是西戎男子对女子表达爱意时的礼仪!什么时候成了表达敬意了?! 多铎并没有再多做纠缠,几句话后便领着众人回到了西戎使臣的位置上。 倒是苏悠的气愤填膺太过明显,平白让温弗湘生了些疑惑,但碍于一些东西,她并没有问出口。 看到这一切的,自然也不止一两人。 “可能看懂,多铎刚才行的礼仪,是什么意思?” 陆惊野未曾转头,兀自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状似无意地扫视到对面。 西戎礼仪他了解一二,刚刚多铎对苏长今做的,显然不是正经的西戎国朝见礼仪。 他与苏长今身份几乎是一人之下,两人的位置在前排,仅次于帝后贵妃及太子之下。 坐在对面的正是苏长今,两人一抬头,便能够自然而然地对视。 “……不确定。” 洛鸣犹犹豫豫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明显是在故意耽搁时间。 “说。” 陆惊野不听废话,既然知道,便大大方方说出来。 陆惊野会问洛鸣,是有原因的。 作为军中副手,洛鸣跟着他与西戎打了两三年的仗,甚至潜入到敌方的王帐做过卧底,对于西戎的一些礼仪也是有所了解,所以陆惊野才会问他。 “是一种礼仪……” 洛鸣动了动嘴唇,抬眸不自觉地看向苏长今的方向,带了几分迟疑。 “表示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呯——!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人声鼎沸的热闹中显得微不足道。 洛鸣却是一惊,目光低垂,看向了手中尚且捏着碎瓷瓶的陆惊野。 良久,他冷笑一声。 “恬不知耻。” 却不知,是在说谁。 盛夏之夜,格外躁动。 苏长今能感觉到,总有几道视线,深切地落在她的身上。 …… 在太监尖细的禀报声中,庆帝终于来迟,带领着一众妃嫔子女,官员们谈天说地之声戛然而止,皆是严阵以待,场面壮观非常。 “平身。” 而落座后的庆帝,面色仁善,嘴上说着“众位爱卿今日不必拘礼,今日只为迎接各国使臣,大家随意”,而暗地里却悄悄地盯上了某两位。 嘴上的大火疮不但没好,反而感觉越来越疼,难道真是被左云逸那个老东西给诅咒了? “等本尚书好了,看我不骂死那个老不死的!” 柳素疼地直皱眉,无意间抬头时,果不其然看到了同样一脸黑沉地看着他的左云逸。 第86章 万万金求娶,江山且不易 庆帝面目和善,倒是端的一副大国之君,正气凛然的模样。 歌舞升平,笙歌鼎沸。 这种放在台面儿上的东西,是每一个帝国之君都不会随意安排的,大国博弈,宴乐便是很重要的一环。 “皇后此次夜宴,办的不错。” 好在今晚夜宴现场还算顺心,庆帝对于皇后所筹备的宴会很满意,也肯赏出笑脸。 “陛下谬赞了,这也不全是臣妾的功劳,这次是多亏了贵妃妹妹从旁协助,夜宴才得以如期大办。” 皇后其名柳媚,正是刑部尚书,柳素的亲妹妹。 为人端庄典雅,贤淑得宜,正是四皇子南钥的亲生母亲。 柳媚在庆帝还是太子之时,便成为了他的太子妃,柳家为了扶庆帝上位付出了不少,很得庆帝眷顾,南钥更是早早便被立为了太子。 而柳素身为刑部尚书,之所以敢跟左右二相争取一席之地,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外乎他的国舅爷身份。 被点到了名字,庆帝顺势转向了另一旁。 一身墨蓝色锦衣罗裙的陆湘,面容冷艳,她只是轻轻颌首,眉目间带了几分淡然。 倒是未曾再言语些什么,让一旁等待被恭维一番的皇后不由得变了变脸色,柳媚眸底闪过一丝阴狠。 陆湘下面有五皇子和六公主,身世不俗,无论背地里怎样,明面上倒是很得庆帝喜爱。 美人霓裳,歌舞之后,众人纷纷赞叹不已,饮酒自醉。 一般宫宴到达了这个阶段,便是庆帝要高谈阔论之时,熟悉流程的苏长今,慵懒地向身后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等待着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苏悠贴心之至,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与庆帝所在位置的那一侧。 “陛下。” 然而,庆帝还未曾言语,使臣那一列位置便忽然站起了一人。 一直未曾动容的陆惊野循声望过去,眸色逐渐微凉。 “多铎王子,是有何事?” 起身开口的正是多铎,他清朗一笑,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西戎礼仪,却是不同于先前与苏长今的那般。 模样清朗俊逸,已经惹了不少官家女子偷偷看他。 多铎仿佛全然不觉,“陛下,多铎初到贵国,发现大庆的确是盛世欢歌,百姓安宁祥和。” “……” 啧啧,好一个马屁精。 多铎很聪明,也挺会对症下药的,庆帝向来很是受用这些话。怪不得庆帝能被他忽悠地,设下今日这宫廷夜宴。 苏长今面色微凉,唇角轻巧地勾起,饶有兴致地托着腮帮子看戏。 反观庆帝,果然面色欢愉了不少,大掌一拂笑声爽朗,“早就听闻多铎王子是西戎草原上的骏马雄鹰,今日一见果真有着大草原风范!” “是啊是啊,陛下所言极是……” 台下,自然是不缺那些个恭维的,几乎庆帝一说话,他们便要紧跟着表现一番。 哼,老小子。 不动声色地轻嘲,多铎恭顺着一张脸,顺势道出了真正的意图,“大庆乃盛世之国,令我等游牧之师着实钦佩,父汗对我几番交代,今日多铎便是诚心为与大庆缔结良缘而来。” 言罢,他忽然站了起来,“多铎愿为两国之好,恭迎西戎的王子妃。” 缔结盟约,便是以良缘联姻为引。 事关重大,若说先前庆帝是忌惮于西戎真正的心思,此刻便因着多铎的表现已经对西戎松懈了不少。 “多铎王子所说不错,若能与西戎缔结盟约,两国交秦晋之好,也是两国百姓之间的福祉。” 并未直接给予回复,庆帝只是顺着多铎的意思略微思衬。 “那不知多铎王子,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此言一出,不少官宦之女羞红着面颊,面露喜色。 虽说西戎天高地远,但多铎身为王子,身份尊贵且面容俊朗,若是能和亲过去,既得了尽忠为国的荣耀不说,到哪里也是做尊贵的王子妃…… 看着不少女子心动的神色,庆帝更是满意了不少。 苏长今算是明白了。 庆帝举办夜宴,为何一定要让三品以上大员携带自己的亲眷子女。 宫中适龄待嫁的公主不过两三位,若是西戎没有挑选到中意的,或者庆帝不愿嫁自己的女儿,那宗室官宦之女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呵…… 苏长今心中微微冷笑,沉浸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以致于苏悠轻声咳嗽提醒时,她才蓦然反应回来。 侧首回望—— 多铎的视线,从对面的斜后方过来,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底显露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不少人被他带跑偏,一起向着这处望过来,或是面露疑惑,或是惊悚不已。 难道多铎王子竟品味殊好?! “多铎王子,陛下问你是否有中意的女子,怎么还一直盯着我们摄政王看呢?” 现场气氛忽然沉静,柳媚作为皇后便出来打圆场,看似调笑的话语,才让气氛活络了些。 而好似只是平凡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数人,面色陡变。 “长……”南青眠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被玉妃及时制止住才没有叫出声来。 而在皇后身侧落坐,南钥温良的眸底,看向多铎那处时,掩盖的是刺骨的冷意。 “主子……”看着身边的人,洛鸣眉目间已经惊悚地拧起。 握在陆惊野手中的瓷片,看似是在随意地把玩着,暗中却是笔直地指着多铎的方向。 洛鸣惊动不已。 主子今晚这是怎么了? “回陛下,没有。” 两人相视已久,多铎终于舍得从苏长今的身上挪开视线,仿佛得逞一般勾起了嘴角。 倒是文武百官的神色,竟有几分莫名莫名的抱憾。 “多铎进京不久,还还未曾找到中意的女子,不过也无妨,各国之间的旌旗大赛还未开始,多铎还会在长安城多待些时日。” 言下之意,庆帝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做出最有利的考量,果然喜色微露,“如此甚好。” 听闻此话,不少官家女子同样喜形于色,距离各国之间以武会盟的旌旗大赛还有几日,她们便有机会接触多铎。 还好,不是个断袖。 “原来如此啊,臣还以为是摄政王太过绝色,让多铎王子都产生了误会呢。” 苏长今回眸,柳素的目光充满了阴险之意,不避不让地与她对视。 这般引人误会之词,分明是在暗指苏长今生的像个女子,毫无阳刚之气…… 而更加令人没想到的,是多铎朗然一笑后,接下来的言辞—— “摄政王人间绝色,百闻不如一见,若是身为女子,多铎定然愿以万万金求娶,江山且不易……” 万万金求娶,江山且不易。 第87章 长今遇险,惊野救场 “……” 此番言论,自然是惊世骇俗。 从没有人敢如此放肆,更何况这里还是在大庆的地盘上,苏悠当场便要拔剑,却被苏长今一个眼神制止。 没人注意到,从多铎说出这番话开始,庆帝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多铎王子糊涂了。” 却见是柳皇后侧首,南钥突然出声,向着西戎使臣的位置清冷言语。 没理会柳媚对他使的眼色,南钥眼中盛满了冰冷之色,“莫说摄政王身为男子,单凭他是我大庆最尊贵的王爷,多铎王子便没有资格拿他来玩笑。” “……” “太子还真是对摄政王维护的很啊……” “谁说不是呢,毕竟摄政王天姿绝色,难保不是真的品味殊好跟太子殿下有一腿……” 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太子莫不是脑子傻了,怎么能与西戎使臣明面上如此针锋相对? 苏长今同样没想到,南钥竟然会为了她得罪西戎王子。 而柳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世人皆知,他身为太子南钥的亲舅舅,明面上却是亲近三皇子祁王一派的。 事实上,正是为了南钥能够坐稳太子之位,打消庆帝对他们的顾忌,他才会亲近三皇子南祁渊。 南钥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柳素自然不认同。 多铎眼中难掩阴翳,目光丝毫不惧地直视南钥,抬手微微拘了一礼,“太子说的是,是在下糊涂了。” “摄政王,在下向你赔罪了,还请莫怪。” 视线忽然又移到了这处,苏长今总感觉,多铎看向她的视线里目的性极强。 推杯换盏,苏长今轻轻抬手举了举茶盏,字字如珠玉落盘,“多铎王子客气,说来也是我们粗心了些,没能考虑到你的特殊需求。” 此话后,苏悠仿佛听到了在场多位闺阁女子心碎的声音。 “……”多铎轻笑,未曾再言语。 看似,是多铎这方做了让步,庆帝虽然心中对于西戎的让步很是满意,却难免对南钥多了些不满。 柳媚在一旁,又是好一阵吹风,才让庆帝的面色好看了些。 …… …… 近子夜十分,觥筹交错的明月夜终于结束。 众人皆是难掩疲惫之色,在侍从小厮的搀扶之下摇摆着出宫,预备打道回府。 温弗湘脚程快三人一步,已经先行出了宫门,在承天门前等待着。 “主子,你慢点儿!” 今晚夜宴,苏长今难免也多喝了几杯,脑袋晕晕晃晃的,偏生还不让人去扶她。 苏悠苏闲两人只能尽力地护在她的身侧,以防她去碰瓷别人。 若是平常,苏长今是不会让自己醉的,只肖用内力将酒逼出体内便好……但今日的她,有些任性。 “啧。” “一天到晚的,过得是什么日子。” 脚步略显虚浮,眸底却是一派清明。 如果不是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苏悠一时间都会拿不准,苏长今是不是真的醉了。 “定是那两个老不死的让主子心烦,下次让我见到,我一定砍了那两个老油条!”苏悠跃跃欲试。 联想苏长今嘴里的话,苏悠不难想到,主子必然是心烦柳素跟左云逸那两个成天算计的老东西。 那两个老油条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柳素明面上亲近三皇子,实则两人都是扶持太子的。 唯一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南钥竟然会如此维护苏长今…… 走着走着,苏悠忽然感觉不对劲。 她猛地抬头,只见苏长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眼一样。 “主子?” 苏悠疑惑,直到苏闲拉了她一把,苏悠才注意到,承天门前站着的……居然是西戎多铎! “多铎,你想做什么?!” 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架势,苏悠两人猛地拦到苏长今的身前,手指已然搭在了剑鞘上。 他们被庆帝亲封御前带刀侍卫,兵器是可以不离身的,此刻比起手无寸铁的多铎一行人便更多了一份底气。 “摄政王果然权倾朝野,就连手下的侍女也如此不俗,竟敢直呼本王子的名讳了?” 并未将视线落于他处,多铎满眼都盯住了两人身后的苏长今,唇角勾起的笑莫名生出几分邪恶。 因着苏长今酒醉,几人脚程极慢,现下此处已经没了人,苏悠不欲再与他争论。 “多铎王子,我家主子身体不适,需尽快回府调养,还请让路。” “身体不适?” 苏长今轻飘飘地靠在了苏悠的背上,面色微微酡红,眼眸却闪亮至斯。 多铎轻笑着脚下动作,身形逐渐的靠近他们,直至距离苏长今只有几步之遥时,手指摩挲着下巴思虑。 “确实,本王子瞧着摄政王身子的确不太爽利。” 苏悠两人微愣。 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本王子那里有医师,不妨请摄政王移驾……诊治一下病情。” 却见,多铎突然向前一步,电光火石之间,苏悠感觉自己居然不能动了! “你做了什么?放开我们!” 苏闲高声呼喝,却眼睁睁地看着多铎邪笑着伸出手。 他顺手便要将从苏悠背上逐渐滑落的苏长今接在怀里…… 嗖——! 刺激的一声破空,空气剧烈压缩的声音响起时,多铎忽然缩着手极速退开了身子! 西戎一行人一下被惊起,穆尔旦立马上前托住了身形疾退的多铎。 下一刻,一身玄衣赤色绣边的苏长今,落在了一个同样一身玄衣且墨发随夜风飞舞的人手里! 苏闲惊讶呢喃出声。 “牧野王?” 夜宴一散场便不见了牧野王的影子,如今他怎会在这儿? 陆惊野未曾看他,单手托住苏长今的腰身,一双眸子莫名细致地看向了怀中的人。 “洛鸣。” 言语,冰冷如水。 洛鸣受命,立马上前替苏悠苏闲两人解开了穴道,而一解开禁锢后,苏悠原本想要拔剑向着多铎而去。 却忽然想起来……主子还在别人手里! 比起多铎,陆惊野同样危险。 苏悠几乎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陆惊野面前,先是行了一礼,“多谢陆王爷出手相助,请陆王爷将主子交给我。” 苏闲未曾言语,笔直地站在一旁,看着陆惊野居然将苏长今的腰身,越勾越紧…… 月色如水,两道玄影相持而立,说不出的和谐与魅惑。 陆惊野低头,墨发洒落在某人的额头与鼻影之上,分外勾人。 “你便是如此照看主子的?” 第89章 这一巴掌,听起来好疼呢! 诚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她主仆几人入主摄政王府足足一年有余,除了必要的宗祠祭祀或是节日,温弗湘可从未多管闲事理会过他们。 若非她迟迟没有揭穿他们的身份,苏悠都要觉得,苏长今会不会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了。 更别提现在,她竟然会出现在这儿,帮她们脱险。 “太妃?” 多铎面色一变,主动凑近了温弗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晌,忽而勾起了一抹邪笑。 “你说,他是你的儿子?本王子怎么感觉你们长得不太像啊?” 多铎虽说是故意找茬,却也并非是毫无根据。 苏长今如今乃是男儿之身,他确实拿不准苏长今究竟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温弗湘长相温婉动人,虽说也是花容月貌,但却不是苏长今那般生的风华绝代,刻在了骨子里的锋芒之色。 “放肆,怎可对我们太妃无礼?!” 绿珠护主,立马挡到了多铎的面前,一张小脸怒气冲冲,“太妃身份尊贵,乃是王爷的亲生母亲,摄政王更是大庆最尊贵的王爷,岂是你可以胡乱质疑的?!” “……” 苏悠无奈扶额。 忽然就觉得,这小丫头倒是挺有仗势欺人的潜质的,不过眼下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绿珠。” 温弗湘温婉一笑,举步走到多铎面前,不卑不亢地开口:“长今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虽然自幼不能陪同在一起,但我自己的骨血,怎会认不得?” “又岂能让他人质疑。” 不骄不躁,进退得宜。 苏悠忍不住多看了温弗湘几眼。 之前倒是也曾听说过,温弗湘乃是岐山温氏的嫡出大小姐,聪慧无双,嫁给老摄政王时,更是风光无限。 外人没少说起过,苏长今如此惊才绝艳,风华无双,定是承袭了老王爷与太妃。 “如此……倒是多有得罪了。” 多铎躬身行了一礼,眸底阴翳,并不见得有多少真心。 倒是陆惊野,自多铎说出那句苏长今与太妃长得不像时,面色微微迟疑。 “牧野王。” 温弗湘转过身来看着陆惊野,并没有其他的言语,言下之意很明显。 苏悠收到佩剑,将人从陆惊野手中接了过来。 却没想到,那原本已然陷入沉睡的人似乎是受到了惊动,陆惊野刚将人交到了苏悠的手里,忽然面门被一道黑影掠过—— 啪——! “……”苏悠懵了。 “……”苏闲懵了。 “……”洛鸣懵了。 三脸懵逼。 就连温弗湘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一件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怪事。 在场众人,一时静寂。 洛鸣眼见着陆惊野的面颊,逐渐地升起了一抹又白又黑的……红。 “呦!” 多铎一声怪叫,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这一巴掌,听起来可是好疼呢!” 幸灾乐祸已经不足以形容多铎,他的手下同样跟着笑的前仰后合,毫不避讳。 “是啊王子,你看战神的脸都被打得又白又红的呢!” “胡说,那明明是五彩斑斓的黑!” “哈哈哈……” 陆惊野眼神深深地凝望过去——那个浑然不知,再次陷入沉睡的罪魁祸首。 第90章 看他脸皮厚的,本王手都擦破了 糟糕啊。 多铎一行人的嘲笑之声在四下里回荡着,莫名显得让人心虚。 苏悠满身惊愕。 哦……主子打了人,打的还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死对头,怎么办呢? 那声音,听起来打得就不轻? 洛鸣逐渐惊悚。 所以……主子被打了?还是被死对头摄政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打了? 他要不要做点儿什么……他要是不做什么的话,是不是会显得牧野王府没有什么威严? 偏偏那个打了人的,毫无感觉。 苏长今换了个姿势,嘴中嘟囔了几句,又沉沉地靠着睡了过去。 感受到周身视线的冰凉,苏悠不由得将怀中揽的人搂紧了些,苏闲默不作声地挡到了苏悠的身前。 两人默契十足,齐刷刷地将四道视线投到了温弗湘的身上,意思很明显——快救救你家的孩儿! 绿珠这一次没有说话。 很显然,小丫头也是很会看眼色行事的,毕竟是自家摄政王打了别人,而且那人可不好惹……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其他,温弗湘眼中划过一丝无奈,而还未等开口,便听到了陆惊野低沉的吩咐。 “回府。” 洛鸣一惊,差点儿将剑拔了出来。 “是。” 洛鸣与苏闲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而后皆是松了一口气地散开。 “今晚看了场大戏啊,不枉我们来这一遭,走!” 知晓今晚的计划已然无法再继续,多铎也没必要再耽搁,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而陆惊野,行至昏睡的苏长今身前时,蓦然停住了脚步,月色昏沉下,他眸间闪着易碎的光。 “这笔账一并加在赔偿金里,本王自会去讨。” 苏悠难得心虚地沉默,她知道陆惊野是在说之前那两只毛丝鼠的事……真希望主子一觉醒来能忘记今晚的事。 本以为这就完了,抬脚没走几步的陆惊野忽然又侧首。 “还有,看好你主子。” 虽说多铎不是个省油的灯,可苏长今的阴险丝毫不落,稍加提醒便可,陆惊野并不觉得苏长今会被多铎给算计。 陆惊野走后,几人面面相觑。 苏闲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苏悠又与温弗湘没什么往来,几人颇有些尴尬地站着。 唯独温弗湘,看着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悠怀里的苏长今,面目无喜。 “太妃,那我们现在要……”终是绿珠开口提醒。 温弗湘收敛心神,忽然迈步走到苏悠面前,抬手抚向了苏长今的面庞,苏悠惊愕之下险些将剑祭出来。 却不想,温弗湘转了个方向,只是将苏长今落于肩下的披风向上拉了拉。 “回府。” …… …… 翌日,摄政王府。 听风阁一大早就氤氲出了一股名为不平凡的气体,流淌在院落的四肢百骸。 “主…主子,你别吓我啊。”苏悠刚进门,便看见苏长今面色忧郁地躺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苏长今半靠在软榻上,脚搭上了面前的桌案,撑着脑袋眸子微阖。 苏悠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主子竟然记得?? 那便是想起来自己对牧野王种下了那一巴掌的罪孽,加上那巨额的赔偿金,终于还是心生愧疚无颜面对了! 主子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怎么也不拉着我。” 完了完了!果然是! 苏悠慌忙想要开口,颤抖着嘴唇还没说出话来,苏长今猛地直起了身子,摊开自己的左手—— “你看看他脸皮厚的,本王的手都擦破皮了。” 第91章 鬼节将至,百鬼夜行 “……” 苏悠在苏长今晃晃悠悠地手臂上,在极其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了那一块极其不显眼的红痕。 大概是打人的时候没注意,手蹭到了束带或是已经上的装饰物,破了一小块皮。 苏悠哑然,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主子,牧野王说他会来要毛丝鼠的赔偿金,连同昨晚的一巴掌。” “赔偿金?”,苏长今一愣,而后浑不在意的笑开,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行啊。” “正好本王的医药费还没着落,你说本王这手以后不会落些什么毛病……” 苏长今抬着手臂皱眉,犹自摇了摇头,忽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行,得找个太医来瞧瞧。” “……” 真是干的漂亮! 估计不肖半日,京中又能写出几沓关于两位王爷恩怨情仇的话本子来…… 瞧见苏长今毫无异样,并且祸害人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苏悠欣慰地笑了。 “对了,昨晚您喝醉了,多铎他竟然敢……” “本王知道了。” 未等苏悠大肆地比划一番,苏长今轻轻抬手制止,昨夜她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完全不省人事的地步。 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接近多铎,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而陆惊野的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 原本那一巴掌是给多铎准备的,谁让陆惊野自己非要往上凑,手脚也不老实…… 若非看在他诚心相助的面子上,非砍了他不干净的手脚。 “主子,原来你没醉啊,昨晚真是吓死我了,那温太妃那边……” 既然没醉,那温弗湘昨晚对于他们的异样关怀,并且主动在多铎面前承认了主子的身份,自然被都主子看在了眼里。 “太妃仁善,本王岂会不知好歹。” 桌案上正是昨晚的披风,温弗湘昨夜里亲手为她披上了肩,看似面冷,实则心善。 食指微微搭上了下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半晌苏长今坐起了身子。 “让苏然拿些东西过去,就说中元节将至,讨个吉利。” 苏悠无奈地点点头,“就怕到时候,太妃又不肯承我们这份情了。” “对了!”话落,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口中摸出了一块暖玉递给苏长今,“鬼节快到了,姐姐让我准备了不少御寒之物,主子体质特殊,一定要多加注意!” 鬼节,便是道教的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 百鬼夜行之日,阴气极重之时。 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能就是体感上稍微冷了一些,体弱的或许会容易染上些病症,但没什么大碍。 但对于三阴之女来说,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时分本就寒气极重,中元鬼节更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苏长今能够压得住,全因命格不凡,三阴之体反而成为助力。 若换做寻常人,鲜少能活到双十。 但中元之日非同寻常,同样是苏长今身体能力皆最弱的时候,尤其夜间,极其畏寒。 收好了暖玉,苏长今面色微微变化,眸色深沉中带了一丝无奈,“倒也是会挑时候。” “后日便是旌旗大赛,本王想好好注意,只怕是有人会不肯啊。” 后日便是旌旗大赛,同样……也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之时。 第92章 多铎曾求娶北冥玄夜 旌旗大赛,是每年朝圣时,各国之间争相参与的一场友谊赛。 说是友谊赛,实则谁不是拼命相争,毕竟各国赛手的表现关系到的是一个国家。 比赛规则很简单,只有一条——谁先把本国的旌旗插到最高处的烽火台上,谁胜。 当然,比赛途中,交手不限。 …… 中元节,是祭祀先祖的节日,不只是皇室宗族,大庆各地都尤为看重。 是以这一天,苏府上上下下从大早上开始就忙成了一团,布置府内,置办纸锭,祭祀土地,以及入夜时要放的河灯…… 苏然一大早被派去了太妃院里,苏悠便跟着明烟学习收拾府内事务,苏闲……闲的练剑。 “将府上收拾得利整些,不然本夫人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白心前些日子安分了一段时间,今天正巧趁着苏长今要入宫观看旌旗大赛,便跑出来耍威风。 下人们习惯了,太妃不闻窗外事,一个小妾耀武扬威地称大王,惹不起躲着些便好。 …… 正午时分,众官员陪着庆帝走完了祭天祭祖的流程,一个个热得瘫软成泥的时候还不得不继续强忍着打起精神来。 因为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旌旗大赛。 大赛场地在宫中校场,空旷无垠,烽火台便在校场的中心处,四周已经布置好了各国的旌旗。 “主子。” 在比赛还未开始之前,苏悠便到达了场内,来到了观摩比赛的高台之上,苏长今的身后。 微微侧首,苏长今面色如常,“东西送过去了?” “……送了。”苏悠语气犹豫,“不过太妃没收,还说了一句话。” “她说,如果摄政王还顾念母子亲情,比起送礼,倒不如亲自去见她一面。” 一直以来,为了避免被看破身份,两人之间的脸面向来是能省则省。 除却上一次苏长今身手暴露去请了她一次,两人之间从未单独见过面。 苏长今轻轻点头,对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 她早料到了,温弗湘是个脾性淡然又随心的性子,看不上那些俗物或是权利,只按照自己的内心行事。 “早该如此了。” “回府后,本王亲自去见她。” 决定好了便没有了顾虑,苏长今扫视了一圈校场,左右二相以及柳素等人均已到位,各国的使臣也都位列于使者席的位置上。 众人之间的打量从未间断过,苏长今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或炙热,或冰冷。 唯独,少了一道…… “陆惊野呢?” 苏悠一惊,“牧野王?还没到场吗?” 话说,自从那晚之后,虽然嘴上说着会来讨债,但实际上这几天再没见到他。 苏长今轻轻把玩着折扇,眉眼微眯。 …… 牧野王府。 “主子,查到了。” “上车。” 府外,马车已经恭候多时。 洛鸣适时赶到,神色匆匆间被陆惊野叫上了马车。 车内,竹香撩动,陆惊野端坐于马车正中央,闭眼假寐。 洛鸣进来后,神色略显悸动,将一封密信放在了他面前的木桌上。 那晚之后,陆惊野便吩咐了洛鸣调查多铎的过往,事无巨细,情史最要注意。 陆惊野未动,洛鸣微微启唇。 “多铎之前的确求娶过一名女子,这件事在西戎不是个秘密了,而那名女子……竟也是我们的目标。” 陆惊野神色微动,不经意间睁开了双眼。 只听见洛鸣缓缓地,道出了一个名字—— “北冥九公主,北冥玄夜。” 第93章 送你一场好戏 七月十五中元节,又被称为吉祥月,是大庆祭天祭祖的大事。 更何况,每年的七月又是各国的朝圣月,旌旗大赛每每会将这一天的气氛推向最高潮。 校场之内,观众席上一派泱泱,其实也只有官家亲眷才能够有资格进入围观,却同样已经人满为患。 “这个李将军看起来块头不小,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大庆这一方派出的正是有着山将军之称的李山,人如其名块头大,四肢发达。 眼下正午日头毒热,完全看不出夜间的阴寒,苏长今轻轻摇开折扇,看着苏悠质疑的赛手李山。 “行,但不完全行。” 这个李山是去年的最后赢家,所以今年才会被庆帝委以重任,但西戎今年的对手看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苏悠疑惑间,便听到苏长今解释,“西戎的赛手身形高壮步伐沉稳,两人同属力量型,只怕李山这次碰到了硬茬子。” “啊……那这次大庆岂不是要输喽?”苏悠幸灾乐祸,毫无可惜之色。 苏长今轻笑,并未言语。 可有人看不过去了。 “哼,到底是年少轻狂,李山将军带兵出征的时候,摄政王恐怕还在泥地里打滚儿呢!” 苏悠皱眉转头,看见了正坐在苏长今下方一脸嘲讽的柳素,脸上的火疮小了不少,但到底留了疤。 “呦,今日这日头毒辣,尚书大人可小心莫要烂了嘴啊。” 回话的,却是正随着南钥往这处走过来的左云逸,左云逸的位置偏巧就在柳素身旁,左云逸落座后柳素将头往别处一拧,不去看他。 “切,狗咬狗一嘴毛。”苏悠低声吐槽。 南钥走近刚想同苏长今说话,却听到了皇后的召唤,他只能无奈一笑,快速从袖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长今,今日天热,你将这冰玉拿着,去去燥意。” 冰玉? 苏悠看着南钥手上的东西,险些没上前打掉,寒气这么重的东西主子怎么能用? 苏长今微微一笑,并未伸手接过那块冰玉,“太子殿下有心了,臣无碍,太子还是将东西收回去。” “哼,不识好歹……”下方隐约传来左云逸的阴阳怪气,引了不少人注意。 庆帝离得不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面露阴翳。 柳媚自然是看出了庆帝的不喜,做君王者最忌讳的,便是自己的臣子拉帮结派,“子澈今日倒是顽劣了些,看来还是摄政王他们年轻人更聊的到一起。” 子澈,是南钥的字。 柳媚说笑着同庆帝解释,却是暗里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退了下去。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另一边的湘贵妃倒是不着痕迹地向这边瞧了一眼。 南钥这边也没再耽搁,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柳媚身边赶过来的丫鬟劝走了。 苏长今这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她回首递给苏悠一个眼神,进而便转回身子,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而后,耳边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 “旌旗大赛,现在开始!” …… 比赛将将开始,各国赛手便争相斗艳。 苏长今微眯着眼,忽然间感觉到身旁传来的动静,多了几道气息。 她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勾,并未抬首,“陆王爷来晚了,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 旁边丝毫没有声响,苏长今略有些疑惑,莫名在陆惊野身上,感受到一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 “不过也无妨,本王好心,倒是可以送你一场。” 声音落下的瞬间,下方忽然想起来一声尖叫,众目睽睽之下,柳尚书从自己的位置上蹦了起来! 第94章 别放水,往死里揍 “啊啊啊!!” “这是什么玩意儿?快…赶紧给本尚书把这恶心的东西给弄开!!” 只见两只黑乎乎脏兮兮像老鼠一样的东西从柳素的身上跳下来,在他的脚下窜来窜去,唯独围着他打转儿。 “怎么总是围着本尚书?还不赶紧的……把这脏东西给本尚书踩死!!” 惊魂未定,柳素上蹿下跳的,将身旁的人吓得跟着跳起来,而左云逸早就离开了好几丈。 缓缓地,苏长今睁开了双眼,眉眼清笑间开口。 “尚书大人,那东西可不能踩死啊,毕竟是陛下钦赐,牧野王最喜欢的毛丝鼠呢。” “什么?!”下方传来了柳素的惊叫声。 苏长今轻笑,蓦然间侧首,却见到陆惊野面色只是微微惊动,不消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略有些不爽,苏长今提高了声音,尽数折腾在柳素身上。 “牧野王可是极为喜欢那对小鼠,若是踩死了被陛下治罪不说,牧野王可是要找你拼命的。” 苏悠低声笑起来,“毛丝鼠最爱苜蓿草,不找你找谁。” 主子这招用的极妙,这毛丝鼠若是死在了柳素的脚底下,可就跟他们苏府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各国朝圣时,众目睽睽之下刑部尚书出了如此大丑,庆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众位大人,圣上口谕,莫要再喧哗啦……”果然没一会儿,福来便急匆匆地带着庆帝的旨意过来。 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庆帝地老脸黢黑,柳素憋回了心中的火气,让人将那两只小鼠安然无恙地送回到了陆惊野身边。 柳素面沉如死水。 “陆惊野,苏长今!本尚书是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哼!” …… 校场上的比赛极其胶着,李山好几次险些要拿到旌旗时,却总被西戎的赛手明里暗里阻挠。 两人可以说势均力敌,偏偏李山空有力量缺乏技巧,每每都被西戎的大高个钻了空子,李山已经渐渐疲乏不堪。 “啊……别光硬碰硬,攻他下盘啊!”苏悠倒是看得生出几分急切来。 偏偏这时,变故突生。 “啊——!王八蛋你他妈踢老子哪儿呢?!” 李山咆哮着,抱着自己的两腿间痛苦蜷在了地上,原因是西戎赛手暗地里使诈一脚踢到了李山的命脉上…… “嘶!这看着都疼……” 比赛骤停,被迫中断,有人上来将李山抬下去,等待大庆的替补赛手上场。 庆帝面沉如水,在场上扫视着,低语而沉冷地陈述,“这场比赛,大庆必须赢。” 苏悠瘪着嘴摇头。 “李山是禁卫队队长,若他都下了场,其余人无非就是在蛤蟆堆里挑天鹅……” “陛下,臣有一人选推荐!” 柳素忽然高声亮起,向着庆帝的方向作揖,眸间闪过赤裸裸的算计。 “臣听闻摄政王手下的苏悠姑娘,乃是陛下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之前更是亲眼见过其身手不凡。” “陛下何不让苏侍卫上场,为大庆争得荣光?” 此言一出,周围不断有人附和。 “是啊,之前我还亲眼见过那个苏悠将采花大盗易洋打得满地找牙……” “没错……” 柳素得意洋洋,满目嘲讽地冷笑看过去,他就不信苏悠一个女子还能打得过西戎那个大块头。 到时候输了,看你苏长今该怎么得意的起来! 苏长今从容自如,眸光轻缓地看向了柳素。 啧啧。 她正愁没法儿搞点儿事情,让西戎跟大庆的联盟黄了呢。 不出众人意料之外,庆帝正愁没人上场,眼下立马声如洪钟,“准了!” 伴随着看热闹的众人,陆惊野这才将视线放到了苏长今身上,更是亲耳听见了她对苏悠的吩咐—— “别放水,往死里揍。” 第95章 长今露出破绽 大庆派出的赛手居然是一位姑娘,在场之人皆哗然。 西戎的赛手实力强劲,就连禁卫军统领李山都不是其对手,庆帝居然真的答应让一个女子上场,简直让耸人听闻。 “中场结束,比赛继续!”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喊起来,苏悠缓缓地踱步,在一众赛手的打量之下进入了赛场。 而西戎的赛手只是瞥了她一眼,目光之中便难掩轻蔑,随后更是看也未看奔向了西戎国的旌旗所在处。 …… “苏长今。” 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两人同台而坐,苏长今微微拧过头,便看到了一脸漠然的陆惊野正打量似的盯着她。 他身旁的洛鸣,正提着那两只毛丝鼠。 收回视线,苏长今以为他是为了赔偿金找她。 “你心爱的小东西不是好好地活着吗,实在想要赔偿那也得尚书大人轮在前面?” 说来好笑,若不是陆小二再次潜入了牧野王府,她还真不知道,原来陆惊野根本没弄死那两只丑东西。 陆惊野并未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苏长今。 莫名,生出一股子侵略的味道。 叫了人却又不说话,陆惊野最近好像是有点儿毛病……不再去看他,伴随着场下忽然传来的呼喝声,苏长今移开了视线。 “我的天我的天!那个姑娘飞毛腿贼快啊,这轻功太俊了!!” “她的速度竟然能跟西戎的赛手不相上下?!” 场上,原本被众人忽略的苏悠以及无人敢惹的西戎大高个,成了已经眼下最快到达烽火台下的两方人马。 甚至于,身形娇小的苏悠比之高大威猛的西戎赛手更胜一筹! 完全超乎了众人的意料! “好!哈哈哈!!” 观台上,庆帝露出满意的神色,笑声更是如洪钟一般,惹得不少妃子趁机去恭维一番。 柳素更是土黑着一张老脸,左云逸嫌弃地离得他远远的,“哼,晦气。” 众人大都感觉胜利在望,苏长今却并没有太过惊动。 那群赛手不过是一开始低估了苏悠的实力,等到了烽火台上,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明媚的日光下她仿佛熠熠生辉,说是荣辱不惊却更像是稳操胜券。 不远处,移开眉眼,陆惊野暗自轻嘲。 刚刚……他刚刚竟然对一个男子生了异样的心思,苏长今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对男人…… 更是险些信了多铎的话,去怀疑苏长今的身份…… 蓦然,陆惊野的视线一紧,重新返回那人身上,猛然停滞在了那处脖颈上。 他脑中的弦儿一紧。 喉结…… 此时日头正毒,众人皆是汗流满面,露出的脖颈各处皆是一派绯红,苏长今自然也不例外。 可唯独,他喉结处一片冷白。 这是,为何? 苏长今未曾察觉,只轻轻摇曳着折扇,饶有兴致地看着赛场。 西戎赛手显然已经准备掐断苏悠的后路了,两人同时到达了烽火台上,西戎赛手突然调转方向,捏起拳头向苏悠发动了进攻! 偏偏苏悠,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完了完了,这一拳下去,那男人壮的跟牛一样,苏悠姑娘不死也得残废了!” “她为什么不躲,会被打死的,快躲开啊!!” “天哪天哪,快躲开啊——” 众人当真是身临其境般的紧张刺激,有人则是直接吓得死死闭上了双眼。 大高个甩出拳头,冷笑着看向苏悠。 傻子! 瘦的像猴儿一样,竟然还敢不躲,他一拳就能将她从台上揍下去!! 嘭——! …… …… 第98章 夜入承欢阁 “陆小二?” 苏悠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惊呼出声。 既然对方指的是灵猫,那必然是知道陆小二的存在。 “陆小二那么机灵,怎么会被抓住?主子……这不会是骗我们的?” 虽然这么说,但苏悠自己心里也明白,对方如果无凭无据是不可能发出这张纸信的。 对方手里应该拿捏着其他证据。 苏长今沉吟未语,半晌轻轻一笑,“你说的话,自己信吗?” “可是,主子……”苏悠自然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在她的心里,她只是更不想苏长今去涉险罢了。 两人说话之间,苏长今已然抬手,面色从容无悲无喜地将射入马车的短箭一下揪了出来。 箭矢的微端,绑了几缕白色之中夹杂了零星的赤色的毛,苏悠面色猛地沉了下来。 那是陆小二尾巴上的毛。 陆小二通体雪白,唯独尾巴上的尖尖是赤红色的。 她曾经还颇为惊奇,陆小二这货的颜值放在灵猫界必然也是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 苏悠苦闷着一张脸,陆小二虽说顽劣不堪,但机灵聪明很会看人眼色,府里的丫鬟小厮实则大多都很喜欢它。 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放弃去救陆小二这种话。 “看来有人已经忘了,当年是如何败在本王手下的了。” 苏长今眼神清冷,眸色之中颇有几分桀骜。 “主子是说,掳走陆小二的人是……多铎?” 苏悠惊愕失色。 西戎被北冥交好,是在一场大战之后。 而正是那场战争,年仅十多岁在当时还未及笄的主子一鸣惊人,狠狠地挫败了西戎的十万大军。 北冥玄夜的传奇之名,更是以此到达了一个顶峰。 多铎便是在那之后,妄图求娶北冥玄夜,求亲的理由便是战场上的惊鸿一瞥,彻底沦陷在了永夜公主的惊艳之中。 虽然兵败了,但他却不知究竟因何理由,看上了北冥玄夜。 拉回思绪,苏悠不由得担心,“可我总觉得那个多铎心眼儿太多,没安什么好心思,这些日子以来又一直怀疑主子,我怕他会对你……” 图谋不轨。 苏悠没说完,她觉得主子定然是能理解她的意思,自然也就会慎重考虑…… “对我如何?” 苏长今笑了,将箭矢随意扔到了桌子抢,“这里可是大庆,而本王,可是圣上亲封,最受百姓爱戴的摄政王。” “该是本王对他如何才是。” 这话说的,苏悠哑口无言。 也罢……主子思路清奇,并非一两日了。 “可是主子,今日是鬼节,寒气极重,您的确不适合外出,而且功力也会削弱……” 七月十五子时,正是苏长今力量最弱的时候,但只要过了子时,力量便会逐渐的恢复。 若是放在平时,苏悠自然不会担心这么多。但今日鬼节,苏悠并不放心。 这毛病发做起来全身冷寒无比,每年苏长今的压抑苏悠都看在眼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附耳过来。” 苏长今眸色深沉,将苏悠唤了过来,二人低语。 随后,苏长今放开了苏悠。 “回府后,记得去跟太妃禀报,本王言而有信,一定亲自去见她。” …… …… 暗夜中,数道身影极速地穿梭在黑夜灯火阑珊的街市里。 不久后,一人进入了牧野王府。 “主子,摄政王的马车回了府,摄政王向着承欢阁去了。” 第102章 好一个人间风月智计无双 林叶簌簌间,风起苍岚时。 蓦地,她突然嗤笑了一声。 “小人行径。” 外面那人现在本就怀疑她的身份,如今倒是好,竟要被他捡个正着了。 多铎若是再继续说下去,苏长今丝毫不怀疑,以外面那人的智计,不肖多久连证据都能直接递到庆帝的御书房里了。 “听人墙角,罪恶滔天啊。” 苏长今轻笑着摇头。 忽如其来这么一句,多铎瞬间面色一变,心中没来由多了些烦乱,就连音调都提高了几个度,“苏长今,你在虚张声势吗?” 在此之前,这承欢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他打点好了一切,别说人了,就连一只苍蝇也别想进来。 这才是多铎如此放心的理由。 可眼下苏长今无端失笑,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手上越来紧致的锁扣。 她轻轻抬头,面目一新—— “多铎。” “你不会真的以为,仅凭这沾了水的牛皮锁扣,本王就能被你拿捏了?” 多铎,怪只能怪你坏事了。 眼下,若是外面的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想必日后她会很麻烦。 苏长今眼角微微流露一丝不爽。 “什么意思?” 这话来的离奇,多铎眉头一皱,没来由地心慌,妄想上前面去钳制住她。 “苏长今,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然而,长指掠过,他的手却未曾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话音却落时,他猛然间转了过来,因而清晰地看到了—— 原本那控制在苏长今手腕上的锁扣,连同太师椅一角一起,瞬间化为齑粉!! 内力,深厚至斯?! 苏长今,他怎么可能?! 无视多铎惊诧的目光,苏长今双手慢条斯理地抖了抖,将木屑灰尘一并抖落,轻松挣脱了束缚。 眉眼戏谑,眼尾一颗桃花痣若隐若现,眸中的光华在同一时刻显露无疑。 多铎已然怔愣在原地。 看着地上被内力碾成一地木屑的太师椅以及牛皮制成的锁扣,多铎显然不相信,眼珠瞪得时刻要脱离眼眶,眼角却是泛起了绯红。 “苏长今,你怎会……” 轻笑着起身,苏长今眼眸微挑看向了多铎,“会怎样,难道你真指望这一块木头,将本王困死在这儿?” 窗外气息清浅,苏长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顺势慵懒地将手臂搭到了已然残缺了两角的太师椅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多铎。 “你没听到长安城的百姓是怎样称呼本王的吗?” 多铎眼中微微一愣,他记得,莫说来到这大庆见到他时的惊艳,即便是在西戎他同样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啊……”微叹了口气,苏长今微微挑了挑眉,当如皓月一般明媚无暇。 “人间风月智计无双,你以为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房间外,隐匿气息的人忍不住气息微动,冷削的下巴更是不经意勾起了一道弧度。 苏长今。 好一个人间风月,智计无双。 “你,你是……”多铎声音微微有些嘶哑,手指忍不住缓缓地抬起来。 苏长今在说这些话时,眼中的流光尽数被多铎看在了眼里,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手掌抬向了半空,轻轻出声:“永……” 嗖——! 猛然间,多铎神色一凛,身形迅速地向着后方撤回。 落稳脚跟抬眼,刚刚他所在的位置,正被一根黑漆漆的木簪所取代,入木三分。 第104章 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苏长今转身。 两人对望相视,两相无言。 半晌,终是苏长今收敛了几分笑意,“陆惊野,你这是什么意思?” “私下里没少查本王的族谱,苏府养过几头猪拿过几只耗子你都一清二楚了,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陆惊野眉眼微挑。 苏长今嘴皮子功夫厉害,他向来知道,但他不想见到苏长今做出任何有损大庆的事。 无奈,又坚持。 “苏长今,不要混淆视听。” 这话说出来,有些一股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纵容与忍让。 显然,苏长今也意识到了,今晚的陆惊野似乎有些不一样……不仅从多铎手中救了她,还留在这里处处挑她毛病。 “陆惊野,你怎么会来这儿?” 蓦然,苏长今抬起脑袋,颇有些狐疑地抬头。 似乎没想分她突然有此一问,陆惊野面上颇有些不自在,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长今已然猜到了,局势瞬间在她的拿捏之下来了个反转,颇有悠然地走近他周身踱步,“好啊,你跟踪我。” 她从宫里回来,经过了长安街上,接到多铎的密信后根本就是未曾耽搁地来了这儿,陆惊野如此迅速地赶来,只能是派了人跟踪她。 只不过距离得远,她才未曾发觉。 陆惊野依旧没有言语,只是眸底那一丝躲闪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不自在…… 在苏长今再度扭头过来凑近他的时候,陆惊野冷漠又矜贵地抬手,扣住了她的发顶,将她转了个圈儿推回了原地。 “这件事算本王不对,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陆惊野信誓旦旦,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眸光坚定不似作伪。 倒是难得如此认真的神色,苏长今姑且相信了他,却是没忘记自己的脑袋刚刚被蹂躏过。 她理了理自己的束发及鬓角,“本王的脑袋金贵着呢,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认真的可笑。 陆惊野没来由地勾了勾唇角,眼底的清冷之色散去了几分,看着苏长今整理发丝。 “苏长今。” “嗯?”极其自然,苏长今还在整理发丝时微微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目光落在她的发间,陆惊野沉着开口。 “年仅十六,你未曾及冠,为何束发?” 突如其来的问题,苏长今明显一愣,随后她慢慢停下了整理的动作,语气变得闲散而漫不经心,“好看啊。” “什么?”陆惊野微微皱眉。 苏长今突然轻声一笑,语气轻快。 “自然是为了将英俊潇洒的牧野王比下去,不然本王是怎么登上这长安第一美男子的宝座的?” 英俊潇洒? 没来由的,陆惊野微微红了脸。 “苏长今,你正经些。” 苏长今倒是有些奇怪了,平日里她与陆惊野唇枪舌剑的时候不见他露出一丝怯意,怎么今日如此的……扭捏? 撩人而不自知。 她未通情事说话直白,陆惊野虽说知道却又是半个修行人,以往也并未对其他女子产生过这般情愫,两人都算是一知半解。 “陆惊野,你还未及冠?” 苏长今这才注意到他手上黑漆漆的木簪,想起来以往陆惊野大多都是半束发,算是大庆弱冠前男子的发式。 “嗯,月底。” 陆惊野自己都没想到,他会与苏长今说这些,自己对苏长今的情愫难道竟真的有些不同? “这样啊。” “那,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第105章 一根破木簪当了宝儿 “为何提前?” 陆惊野都没想到,自己第一句问出来的,竟然会是这句话。 苏长今显然是没想那么多了,她轻轻摆了摆手,“没有为何。” “兴许到了那天,本王就是不想祝你快乐了。” 陆惊野低下头凝望着她,苏长今被看得微微有些发毛,转眼间便看到了他的木簪,几乎没有任何华丽的打磨,当真是天然去雕饰。 “你看今日天色尚早,出去若不小心被人看到只怕是要说闲话了,不如等入了夜再各奔东西?” 陆惊野未曾搭话,而是沉默地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陆惊野。”瞥见陆惊野并无任何反对之意,苏长今摩挲着下巴,干脆旋身一坐,坐在了被她打掉两角的太师椅上,陆惊野的对面。 “本王好像听说过,你曾经是修行之人,可有兴趣讲讲?” 纯粹是无聊,两人之间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过。 原本应该会觉得尴尬冷漠,而此刻气氛却是莫名的自然而和谐,倒也是奇特。 “没有。” 陆惊野低声哑气,面色清冷。 苏长今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不出本王所料。” 冰坨子死人脸要是都能侃侃而谈起来了,她怕吓死。 “少时多年,本王的确在白塔寺修行过,当时的明空与我一般年纪……” 陆惊野讲的一本正经,苏长今听一开始则是得惊悚至极。 …… 时间一晃,三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 入夜之后,两道身影分别从承欢阁的一角掠了出来,向着两个不同的方位扬长而去。 轻功卓绝,未曾有人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寻常。 …… 牧野王府。 洛鸣已经在书房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待到看到陆惊野回来的时候,他目光惊悚地露出些呆滞。 “主子……” 洛鸣犹犹豫豫,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陆惊野的头发上。 今日的小厮居然将头发束得如此放肆? 长发未曾束冠,墨发如同黑夜一般暗色迷离,唯独头顶那一处用木簪半束起的墨发……有些许的草率。 “说。” 陆惊野神色自若,将卷筒中的画抽出,放在了桌案上,缓缓推开。 是那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清容绝艳,一袭白衣胜雪,唇畔不点而朱,骨相极好,她似乎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危险气息。 “大庆的确有人勾结西戎,承欢阁只是其中一个据点,就连教坊司同样有份。” 教坊司,一般是大庆皇家御用歌舞坊时,或是平日里在重要的祭祀节日中,教坊司会派出自己的舞姬表演。 “嗯。” 似乎对这些并不意外,陆惊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角疏冷,一直未曾离开过那幅画上。 他记得,虽然多铎临走前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亲耳听到了多铎口中的一个“永”字。 永…… 陆惊野蓦然抬首。 北冥玄夜,封号永夜。 多铎想说的是:永夜。 那么苏长今,究竟与北冥玄夜有些怎样的关系? “洛鸣。” “去查北冥玄夜,事无巨细。” 洛鸣应声,可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颇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陆惊野的头顶。 “王爷,这木簪看起来老旧了些,不如换一根新的?” 何止是老旧,简直就是破旧。上面还留有清晰的划痕。 王爷木簪不少,何时将这么一个破旧不堪的木簪当了宝儿? 不料,陆惊野头也未曾抬起,语气凉薄。 “没你的事了,下去。” 第106章 朝堂争锋,双龙夺势 次日,西戎方有了动作,宫中终于有消息传了出来。 多铎王子对大庆五公主南青眠心生爱慕,欲要将其娶回西戎,已经在庆帝面前开了口,群臣几乎没有异议。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 “五公主本就不是庆帝亲生女儿,白白在宫中享受了这么多年公主的待遇,如今到了国争光的时候,自然应当去和亲。” 大殿上,群臣非议,庆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要反对的意思,对他来说,一国统治远比任意一个子女更加重要。 反而是站在苏长今旁边的三皇子,全程黑着脸没说话。 南祁渊对自己的五妹极其宠爱,尽管并非亲生,却实实在在比其他皇女的感情更加深厚,人皆有闻之。 柳素本就是看碟下菜的人,他之前甚至想要自己的女儿柳诗意嫁给三皇子,以此稳住他在南祁渊心中的信任。 南青眠又并非南祁渊的亲妹妹,他自然不愿意南祁渊身边出现任何其他女子。 于是乎,他装模作样地举了举手中的笏板,“陛下,臣也认为左相此言有理,别说五公主,保家卫国本就应该是每一位大庆子民应尽的义务,这件事情放在其他公主身上也是一样的。” 左云逸站在他前面,闻言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不过照旧一脸嫌弃地看着柳素。 “哼。” 他纯粹是给三皇子南祁渊一党找不痛快,这个柳素来凑什么热闹? 无人所见,南祁渊的脸色更加的青黑。 终于,他走出一步上前,“父皇,儿臣另有见解。” 庆帝扶额抬头,声音难免有了些疲倦之意,“讲。” 众人不再出声,南祁渊微微躬身,“众人皆知,西戎不过是我大庆的手下败将,如今他们来求娶我国的公主,若大庆轻易便应允,那我已过威严如何自竖?” “这……”柳素一皱眉头,妄图再说些什么,却被南祁渊侧目一道冰冷的视线定住,颇有些心虚地撤了回去。 “臣,附议。” 却是右相宗无介,举了举手中笏板,应声附和南祁渊。 在他的带领下,又有一众朝臣跟风附和,无疑皆是追随南祁渊一党或是宗无介的门生。 此举倒是平白招了柳素的怨怼,小声嘀咕,“自己又不是没女儿,难道不想着嫁给三皇子,跟谁在这儿冠冕堂皇的……” 嘴唇一动一翻,那没好利索火疮跟着跳舞似的。 庆帝面目不显,却看得出来心生动摇,毕竟南青眠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儿,与亲生无异,南祁渊此话又说到了他心坎里。 “三哥,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过去,却是太子南钥并肩站到了南祁渊的身旁,气氛瞬间有些令人窒息,场上也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大庆与西戎兵戈相见,受苦的皆是百姓,我大庆虽不惧西戎番邦,却也并非要拿百姓的性命不当人命。” 双龙夺势,立竿见影。 南钥这一番举动,旁人或许觉得是与南祁渊之间的争锋,一经开战女子便会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苏长今却并未如此认为。 南钥平日里对南青眠虽说算不上关切,却也并非为了与南祁渊争一时之气便枉送他人命运的凉薄之辈。 “臣,附议。”左云逸的带动下,又是一番官员表态。 苏长今心底微微叹息。 如今世道便是如此,朝堂之上的争锋相对,众人云淡风轻之间,总是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女子一生的命运。 第108章 南祁渊的提醒,远离南钥 庆帝虽说看起来很默许了苏长今的建议,但是并没有立马表态,只说要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让西戎一方等待回复。 而众官员,基本上已经认为庆帝默认了苏长今的提议,下朝之后纷纷前来捧场恭维。 苏长今却没什么心思同他们高谈阔论,只草草一番敷衍了事,心中却是莫名有些不安。 南钥临走时看向她的视线,无端让她发毛。 那种沉默的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平日里众人熟知的那个温润而泽的太子殿下……无言却让人毛骨悚然。 心中有事,让苏长今没注意到身旁逐步而来的身影。 “苏长今。” 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南祁渊负手而来,趁着周围人群逐渐消散,他叫住了苏长今。 “祁王殿下?” 骤然回过神,苏长今眸中一划而过的警惕,而后看清来人时,更多的却是惊愕。 南祁渊几乎可以说是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于南钥平日里总会有意无意将她归于太子党门下,南祁渊也就顺理成章将她论于敌对者。 平素,南青眠偷偷从宫里跑出来见她时,南祁渊总不会有一副好脸色。 如今,倒是稀奇。 “今日大殿上,为何帮本王?” 依旧是素着一张脸,南祁渊似乎已经习惯了一张面瘫脸面对所有人,苏长今倒也不跟他计较。 她轻笑着摇头。 “祁王何以见得,本王是在帮你?” 南祁渊冷着脸看她,眼眸沉沉,未曾出声。 苏长今被他盯得难受,微微侧身,“本王在殿前所言,皆是为了大庆。” “若是抛开大庆来讲,五公主与本王平辈论交,乃是真心实意相交的朋友,本王又怎会不帮?” 南祁渊默了。 苏长今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会出口想帮,完全是为了南青眠,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倒也算是聪明,知道将自己排除在夺嫡之争外,并不掺和不该掺和的事。 “祁王若是无事,本王便先行一步了。” “苏长今。” 刚转过身,南祁渊在她身后又开口,依旧是冰冷到掉渣的嗓音,苏长今却并没有转过身。 “你确实聪明,不过若想保得长久的安宁,本王奉劝你别插手这宫廷之事。” 苏长今眼眸微眯。 南祁渊这是在变相地警告她,或许又是一种提醒……不要插手两兄弟的夺嫡之争。 “另外,远离太子。” 看着面前的人,南祁渊不自觉地想起今日在殿前,他的四皇弟对苏长今露出的那般侵略性的眼神,就像一个疯子。 那种眼神,呵,他可太不陌生了。 南祁渊的眼底,逐渐地漆黑。 …… 明月宫。 “公主,祁王殿下来了!” 宫女欢欢喜喜地跑进来,祁王殿下对五公主最是宠溺,每逢过来都会给公主带不少礼物。 话落间,南祁渊已然迈进了明月宫的正宫门,南青眠这才惊喜地跑出去,像是完全不知道今日的大殿上,自己已经被当做物品来回折腾了几次。 即便如今,依旧处于被和亲的危险中。 “三皇兄!”南青眠迎上了南祁渊,又转身向他身后瞧了一眼,颇有些失望之色,“长今哥哥又没来看我啊……” 看着依旧一脸天真的南青眠,直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个人,南祁渊面露土色,却是再也压抑不住的薄怒。 他上前,一把钳制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疼痛的叫喊,“南青眠,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被送去和亲了,心里竟还全是那个苏长今?!” 第109章 暗夜疯长 “啊疼……三皇兄,你放开我,你捏的青眠好疼啊!” 一张小脸疼得皱巴巴的,南青眠忍不住拍打南祁渊的铁臂,宫女在一旁看得惊吓不已,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那可是祁王! 最冷酷无情,喜怒无常的祁王殿下! 终于,南青眠的贴身宫女小玉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开口,“殿下,公主身体娇弱,最经不得这般力道,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南祁渊猛地侧首,那宫女小玉立马被吓得停止了言语,呆愣愣地站在一旁。 “给本王出去。”冰冷至极。 话落,几个瞬息间,明月宫的宫人几乎跑了个没影儿,小玉纠结地一步三回头,最终也是不情愿地退出了明月宫。 见自己挣扎不开,南青眠也不哭不闹了,只是憋着一张小嘴,时刻要哭出来一样,平静地啜泣低语。 “三皇兄,我知道的……其实今日我就在大殿下面,本是想着能见见长今哥哥,却听到了……” 南祁渊微微一愣,终是不忍看她这般委屈,他眸间微动,盯住了南青眠的眼睛,“看着我。” 颇有些不解,南青眠抽泣着抬头,入眼便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眸中。 “小五,若你真要离开大庆了,你心中不能割舍的,除了他苏长今……可还有我的位置?” 南青眠不疑有他,张嘴便要回答,却被南祁渊一下子制止,“我所言的割舍,是同苏长今一般无二的那种,你可有?” 南青眠愣住,准确来说,是被面前的三皇兄,被刚刚的话吓住了。 惊吓多度,几近窒息。 她喜欢长今哥哥,怎么能对三皇兄…… 空气凝滞着,好似过了很久,南青眠才哆哆嗦嗦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三,三皇兄,我是…我是你的五妹啊,这样有悖伦理,我怎么可能……” “可你并非本王的亲妹妹,这一点需要本王提醒你吗?” 南祁渊语气瞬间变得冷硬,无情地提醒着她这一切……若是不戳破这一层窗户纸,他在南青眠心里的身份,永远只会是皇兄! 事实证明,南青眠的确从没考虑过这一点,逐渐变得委屈,“那,可我一直将你当最亲的皇兄……” 或许,是他操之过急了。 南祁渊低下了脑袋,眼眸直视着她,不容躲闪,“小五,最亲的不一定是皇兄,我们可以换一种身份,可以更亲密……” 南青眠不知所措的望进他的眼底。 她的心,乱了。 …… 摄政王府。 “这还没傍晚呢,主子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还不让我们靠近听风阁,对了……今日上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悠不解又好奇,今日自从上朝回来,主子便将自己关在了听风阁,不许任何人靠近,实在是匪夷所思。 苏闲是陪着苏长今一起回来的,但他也是一知半解地努力回想,“今日朝堂上,五公主险些被送去西戎和亲,是主子拦了下来。” “被送去和亲?”苏悠皱了皱眉,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主子莫不是想到了从前……” “不该管的事,别多嘴。” 苏然应声进屋,瞥了她一眼,手里还提着一篮桂花糕枣糕之类的点心。 她刚从太妃那处回来,这些东西,便是温弗湘让她带回来的。 主子从昨日见了多铎回来,还未曾来得及去见太妃,不过太妃那边这次意料之外催得如此紧…… 怪哉。 …… 今夜的听风阁,注定了不平静。 好似一切,都逐渐疯狂。 第110章 北冥玄夜被放逐 入夜,无声。 今夜星光惨淡,为鸡鸣狗盗做了十足的掩护。 牧野王府。 院落里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人,洛鸣向着灯火摇曳的书房走去,脚下熟练地绕过几个方位,推开了书房的门。 陆惊野微微抬首,池越也轻笑着看过来,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吊儿郎当地抬头,“呆头鹅,回来了。” 洛鸣无视他,兀自走到了陆惊野的桌案前。 “主子,之前只是调查北冥玄夜的平生事迹,属下这次从不同的方向查过去,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陆惊野微微抬首,停下了手中的笔,搁置在了案上。 “北冥玄夜?” 池越心底疑惑,“不是一直在调查吗,方向……有什么不一样的?” “噤声。” 上首的人突然开口,池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怂他三哥,眼下立马闭上了嘴。 洛鸣沉着开口,将调查所得娓娓道来。 “属下潜入大理寺,调查了有关北冥皇室的宗卷,在上面的名单上找到了之前镇国将军占据北冥前,叛逃的一位宫廷嬷嬷。” “一个老嬷嬷,有什么特殊的?” 池越不以为意,他偏就是喜欢插科打诨。 “老嬷嬷姓王,之前在北冥,是北冥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 洛鸣说到这儿,池越恍然,却又嘲笑似的开口,“所以,你们是要通过北冥玄夜她母后的身边人去找她?这也太多此一举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北冥玄夜身边的人……” “狡兔三窟。若是能找到北冥玄夜的身边人,我们何必舍近求远?”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洛鸣不客气地开口解释。 说来的确诡异,当初北冥被攻破,北冥皇室宗族或多或少有一些叛逃的身边人……可唯独北冥玄夜,她的近身之人同她一般人间蒸发。 “切,说得她这么厉害,还不是一样被灭国,而且灭国的时候叛逃跑的比谁都快。” 池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说的也算实话,“之前听说她对阵镇国将军何昶,狼烟之战以少胜多,本来我还挺佩服她的,实际上大难来临,跑的比谁都快。” 众人皆知,大庆与北冥攻坚战打了三年,前两年何昶坐镇边界,带兵交战时却迟迟未曾攻破北冥,那时全因北冥有个传奇公主。 传说她用兵如神,上兵伐谋被用的直叫何昶都一度怀疑人生,一蹶不振。 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虚妄。 “并非如此。”洛鸣这才紧皱着眉头,他此行调查的事情,终于说到了关键点上。 “还记得何将军攻破北冥之时,是北冥第五子北冥无极坐镇挂帅,那时的北冥玄夜,早已不在北冥皇宫。” 陆惊野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动,他紧抿着唇角,脑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北冥玄夜不在皇宫?”池越似乎被逗笑了,只觉得不太可能,“北冥皇帝是疯了吗,仗打的如此犀利,他就放任北冥玄夜不用?” 洛鸣眸色深深地,面上不自觉也带了丝戾气,“说是放任,不如说放逐。” “什么?放逐?!” 北冥玄夜被放逐?! 第111章 生逢不当时,皆遭帝王忌 “最是无情帝王家。” 原本静默在一旁的陆惊野,不经意间沉着脸开口。 洛鸣未曾言语。 北冥玄夜在最后一年的战争中忽然被皇帝借口调遣到了其他地方,所以最后也并不是叛逃,而是被勒令禁止回宫。 “那年天降异象,北冥玄夜被当时的北冥国师断定——留在北冥,恐成其祸患。” 彼时的他正与西戎拉锯战,多次向大庆求兵,却未得回应,其境况艰难与北冥玄夜何其相似。 生逢不当时,皆遭帝王忌。 洛鸣点头,“属下也是从那名王嬷嬷的口中得知,北冥玄夜尽管被誉为传奇,但从小不在皇后身边,并不得其宠爱。” “即便是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并不亲善。”皇家子女多是如此,倒也数见不鲜。 北冥皇后一生有一子两女,比起不与她亲近的北冥玄夜,自然是嫡子北冥无极与同样聪慧的长女北冥瑞雪更得她喜爱。 “可是,她可是一出生就获得了永夜的封号,这可是当时北冥的太子都没有的殊荣……” 池越不敢相信,曾经就连他也颇为钦佩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北冥皇室逼入绝境。 “一开始或许是宠爱的,可从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许臣子的势头压过自己。”洛鸣深谙其道,抬首看了眼陆惊野,“即便是自己亲生女儿。” “当时的北冥玄夜无疑是民心所向,毫无疑问遭了北冥皇猜忌,被逼出了帅印。当时的太子北冥无极便成为了皇帝的一把刀,顺理成章在北冥玄夜离开后夺得了统军重权。” 洛鸣讲的平静,却足够让池越心底越来越气,“好他个北冥皇,被灭也是自找的……天下皇帝一般德行!” 不仅是北冥玄夜,就连他三哥虽然身为牧野王,却依旧避免不了被庆帝猜忌和敲打。 话落,陆惊野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池越没好气儿地扭过头。 洛鸣脸色也并不好看,“不仅如此,据王嬷嬷所说,北冥皇当时曾经给北冥玄夜招亲……” 两人果真都颇为惊讶地抬起头,洛鸣继续为两人解惑。 “但北冥皇拒绝了西戎多铎的求亲,从一些番邦小国中选出了几个王子。只不过,最后被北冥玄夜找了什么借口,就此拒绝了。” “过河拆桥!过河拆桥!!” 池越直接气的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脸色通红,“他也不看看北冥的稳固统治都是谁打下来的,北冥玄夜真是错生在了北冥,错生在了皇家!” “并非错生在了北冥。”陆惊野轻声开口,眸色中多出些莫名的遗憾,“只是错生在了这个世道。” 北冥玄夜何其风华绝代,却在年华最好时,被一纸诏令发配到了远疆,甚至于忌惮其民心所向而要将其嫁与番邦小国。 永远不再让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实在可笑。 “北冥玄夜那般人物,区区一个北冥留不住她。”多亏了她被放逐出宫,以致于北冥被破,她几乎是瞬间在世间销声匿迹了。 狼再如何落魄终究还是狼,她可并没有如北冥皇想的那般,老老实实地安稳度日。 以致于到现在,她还是大庆未曾追捕到的对象。 陆惊野倒是颇想见见这个能以一己之力,力搓何昶,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的女子。 不过,但凡二人相见了,只怕便要你死我活。 “画像给她认了?” “认了。”洛鸣点头,微微皱眉,“但她上了年纪,且时间已久,实在认不出画像上的人了。” 陆惊野冷笑,“伺候半辈子的主子,竟会认不出?” “属下再去打探……”洛鸣会意,转身又要离开。 “罢了。”陆惊野阻止了他。 “备马,出府。” 第113章 北冥玄夜:儿臣请愿,永不回皇都 子夜中,处处飘荡着冷寂无声。 似乎在渲染着,今夜的不同凡响。 摄政王府。 苏长今早早地歇下,府中其余人在宵禁之后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无人敢在深夜中逗留。 “主子今日都没用晚膳,不会有什么事?”虽说平日里玩闹欢脱得紧,可真到这种时候,苏悠自然还是极为担心自家主子。 苏然面色如常,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闻言头也没有回,“真要担心就自己去看看,拿我这儿当膳房了?” 正在嗑瓜子的苏悠一顿,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主子今天看着心情就不好,说不准要揍我的,我可不敢去……” “那就回你房间,不然我也可以揍你。” 苏然无奈回望。 被呛了一句,苏悠气哼哼的嘟囔了几句,抱着剩下所有的瓜果回了自己房间。 听风阁,尤其安静,无人敢扰。 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听风阁的西墙外,有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踪影翻身而入。 来人轻功卓绝,玄衣加身,脸上着了一张青龙面具,片叶不曾沾身时便来到了听风阁的二楼廊道上。 随即,掏出了一根鎏金色,细细长长的类似于迷香一类的东西。 在拿出迷迭香后,男子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但也只是一瞬间,下定决心后,他拿出了火折子。 丝丝缕缕灰白色的烟雾散开,黑衣人立马将迷烟戳进了通风的窗口。 夜晚的廊道上,似乎回荡着男人丝丝缕缕的声音。 “长今,不要怪我……” 房中,屏风之后,中央的床榻上鼓起了小小的一角。 榻上的人翻转了下身子,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苏长今紧闭着双眼,原本好看的眉目之间却拧起了数不尽的沟壑,仔细看过去可以发现她额角不断冒出的汗珠,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张脸以及颈项。 甚至,她在不断地摇着脑袋,最终呢喃着不是很清楚的细语。 梦魇了。 “没有,我从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梦中的男人高高地坐在最威严的位置,那个小时候最喜欢将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夸赞着他的女儿多么聪慧的男人,此刻正坐在高位上,说着最为无情的话。 “小九,北部蒙族的首领最近异动明显,正好他想要求娶朕的公主,你几个姐姐不成大器,父皇只相信你,不如就由你替朕去监视一二?” 不成大器? 所以就要年仅不过豆蔻的她,去北部极寒之地,嫁给一个自己根本没有见过的所谓蒙族首领? 仅仅是为了巩固北冥的统治? 她北冥国强民富,需要去忌惮一个蛮野之族,以致于要陪嫁上自己的公主吗?! 无人替她辩解,甚至于所有人,包括她战功赫赫时阿谀奉承的朝臣……全部都在看她的笑话。 “陛下,臣近日占星卜卦,发现永夜公主的命格有了很大变动,若是继续留在北冥都城,恐怕将造成不可避免的祸患!” 国师抚着自己的白胡子,面露难色却又字字诛心。 一身红裙的她不由轻笑。 从前的她,明明还是北冥百年难遇的福星呢……呵。 “父皇,儿臣请愿,驻守北冥与蒙族边疆,永不回皇都!” 第114章 听风阁被入侵! 平日里公正无私,法纪严明的国师这般言论,此刻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或者威胁,不言而喻。 而她北冥玄夜,堂堂一国公主,北冥最为尊贵的传奇公主,整片大陆之上皆闻其名的一代天骄,竟然被逼沦落到主动请缨去镇守边疆。 可叹,可笑。 她此番言论之后,无论是朝臣还是高位上的皇帝,无一不惊讶流露。 而皇帝的反应,在除去惊讶之后,却流露出了深深的怀疑,那是一个高位上的君王对于自己臣子的极度不信任。 即便,是他的亲生女儿。 “永夜,你当真是如此想的吗?”她的父皇开口,眸间精光闪烁,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她,明明不信任却又始终有一丝不忍。 “父皇,儿臣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却不甘于此。 她眸间微湿,不知是伪装出来的从容还是骨子里的倔强,在众朝臣的见证之下,她云淡风轻地点头。 或许是始终顾念着他们的父女之情,良久的沉思过后,皇帝终究是叹息着应允,“罢了。” “既然如此,朕便将这重任交于你,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若无诏令,便不必回宫了。” 一切,终究尘埃落地。 她甚至在父皇的脸上,看到了重任卸下一般的轻松和解脱。 而自始至终,那个所谓一母同胞的兄长太子,以及她嫡亲的六姐北冥瑞雪,不曾开口为她说过一句话,甚至冷眼旁观。 兄长北冥无极从容自如地接管了她统军的帅印,嫡姐北冥瑞雪在众望所归中成为北冥新任最尊贵的公主。 而她的母后,北冥的皇后娘娘,自始至终未曾出现过。 后来听说,她离开皇都,远赴边疆的那一天,她在为自己的子女庆贺。 庆贺儿子拿下统军大权,庆贺女儿荣宠无限。 而完全忘却了她还走另一个女儿,因为他们的算计与猜忌,此刻正在远赴极寒之城。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一丝关切。 一去经年,不再相见。 边疆消息闭塞,她又刻意不去打探有关北冥的任何动静,大庆虽然一直与北冥交战,可北冥无极也不是一个无能的主儿,她就此不再理会。 而直到大庆兵临城下时,她收到了急报,才得知宫中一直压着消息不放给她,她派出的斥候又被大庆的兵马截断。 等她终于回到故土时,等到的却是经年未见的亲人以死殉国,或是被掳为奴。 北冥,亡矣。 “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床榻上的人辗转反侧,似是被梦魇制裁,眼角却是滚下了一滴清明的泪。 “我真的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房中的香味越发浓郁。 忽然间,苏长今脑中的弦儿一紧,感觉到自己似乎被钉在床上一般不得动弹,并且脑中越发的昏昏沉沉,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对……香味不对! 有人! 她骤然间抬手,快速封住自己周身的几个大穴。 然而她发现的始终是晚了,还未曾理出对策,屏风后的人影闪动一下,向着床榻这边走来! 这香,果真霸道。 场面呆在边疆,苏长今不会不清楚,这是西域传来的一种赫赫有名的迷迭香……售价昂贵,作用强劲,也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通常多会有人用它来行一些鸡鸣狗盗之事,而坊间也有人,将它作以迷诱调情之用。 屏风后的人,逐渐走出来。 第115章 孤要得到你 “擅闯摄政王府邸,你的罪名够本王诛你一百次了。” 来人带了一张青龙面具,身影步伐却是极为熟悉。 苏长今心中微动,颇有些懊恼。 今日她心情不佳,将人遣地远离了听风阁,旧日的梦魇更使她大意,竟让人钻了空子。 来人不偏不倚来到她的榻前,面具之下的眼眸看起来竟然熟悉至极,他半坐在了床榻上,深深地看着她。 脑中一阵眩晕,苏长今面色不显,丹田内却在极速地运转着内力,妄图以内力化解这些迷迭香。 “长今,你果真是嘴硬,现在的你明明已经动弹不得了。” 话落,听到他声音的苏长今却登时一怔,不可思议地向他看过去,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 瞥见苏长今没有一点反抗,男人既庆幸又无奈,缓缓伸出手去,摸向了苏长今的脸颊。 “最终,孤还是只能以这种方式得到你。” 脸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苏长今却是面色无喜,眸中依旧惊动万分,正在酝酿着惊涛骇浪,“为什么要这样?” “南钥。” 这个深更半夜闯入了她房间的人,正是大庆太子,南钥。 “呵……” 本就没想隐瞒身份,摘下了脸上的青龙面具,南钥看着她的眸子,分明是深情款款,写满了爱而不得。 只是此刻,他的眼底透露着近乎偏执的疯狂,双手顺势移到了她的肩头狠狠地捏住,“为什么?” “你竟然问孤为什么?!” 被用力捏住了肩颈,苏长今的内力险些流窜不止,她稳了稳心神,在搞清楚南钥的意思之前,尽量不再说出激怒他的话。 南钥平日里温润如玉,如今怎会如此疯狂? “苏长今,孤以为你会懂的。” 手中力道一轻,南钥微微抚摸着她的肩头,眸中逐渐又变得神情温润,只是一直不曾放开她。 “从一年前你救了身中剧毒的孤,到后来在那群老顽固面前替孤解围……孤一直都记在心里的,长今。” 苏长今未曾言语,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回想她做过的这些事。 一年前的剧毒,是她所下。 替他解围,无非是为了加重储君与朝臣之间的矛盾。 “所以,你是为了还本王恩情?” 苏长今不确定,哪有还恩还到了别人家里,追到了别人床上的? “哈哈哈!”南钥笑的身形都有些不稳了,也不怕会被人听到,他猛地撑开双手在苏长今身体正上方顿住,“长今,你太单纯了。” “孤对你那么好,并非因为孤想拉拢你,更不是要还恩,是因为……” “孤要得到你。” 孤要得到你。 南钥的目光侵略又犀利,苏长今猛地愣住,绕是她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南钥的意思。 南钥竟然是要她? 莫非,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眸中微暗,苏长今试探着开口,“殿下,自古断袖分桃,皆为奸佞,下场无不凄惨……” “孤不在乎!” 南钥猛地开口,高声呼喝,这一下却也安了苏长今的心。 原来,他并不知晓她的身份…… “长今,孤本想将小五送走的,没想到被你们拦下来了,孤才不相信你对小五有情……所以,孤就亲自来找你了。” “你不束冠很美,孤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 话落,苏长今思考这一切时,南钥却悄然将手掌从发丝移动到了她的腰际。 盘桓在此,玉带被轻轻勾起。 第116章 孤舍不得你疼 “殿下……” 苏长今脑海中一下凝滞。 当下根本顾不得再聚集内力,被迷迭香作用的脑中一下子警铃大作,手中尽管挣扎着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只能与他交涉,尽力拖延时间,听风阁本就远离其他院落,她又将人赶得差不多了,此时根本不会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 “殿下,你现在若是以这种方式强迫于我,他日我必不会放过你。” 听见苏长今的呼唤,南钥微微皱眉,他腾出了一只手来到苏长今的下巴,缓缓抵住。 指尖轻捻,毫厘之处便是她殷红的唇畔。 “长今,太晚了,你肯定不知道,孤从一年前开始就想这么对你做了!” “没有人理解孤,就连尊贵的皇后娘娘都只知道叫孤同兄弟争抢,掠夺。” “孤这些年学的都是这些,你看到了?” 苏长今未曾言语,她在南钥的眼神里看到的,最多的就是悲凉与无奈。 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环境,才会将他逼成这样……可无论如何,他都可以不必如此的。 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思想,到底是想到了自己,苏长今微微启唇,“殿下……” “长今,孤喜欢你叫孤的名字。” “不要违背孤。” 蓦然间,苏长今的唇畔被他修长的指尖压住,她微微愣然间,他倾身而下—— “长今,孤要你……” 他唇畔呢喃着,与她近在咫尺,下一刻便要贴上来。 关键时刻,她错开脸颊,龙涎香的味道擦身而过,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声。 苏长今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被压在身下,她一时之间有些局促,抬起的掌力却不支,只能绕过他身侧,看准时机出手偷袭。 却不想,被他一把揪住,紧紧地攥着她的腕子,南钥微微启唇。 “长今,迷迭香能让一只象沉睡几个时辰不成问题,你就算没晕过去,内力如今也是提不起来的,别挣扎了。” “南钥,你会后悔的。” 苏长今面目无喜,尽管一直以来的经验都让她保持冷静,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没有经受过教习,可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无力改变这一切。 木浮生说的对,一个女子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害怕的,而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无力的痛恨。 瞥见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南钥心中的涌动却更加的强烈,他紧紧的桎梏住那条雪白的皓腕,嘴角扯出了一个偏执到疯狂的笑容。 “今天放过你,孤才会后悔。” 言罢,他低下头,然而身下的人并不配合,他寻不到她的唇畔,便缓缓下移,唇齿落在了她大片的脖颈上。 苏长今眸色深沉,难掩狠厉。 而腰间的玉带,正被他缓缓地勾勒开,纯白的里衣一下便晃入了南钥的双眼。 身下人的身体,却在不断地颤抖着…… “长今,你在怕我?” 南钥微微抬首,却意外在苏长今侧过去的眼帘处,发现了一滴未落的清泪,她脸颊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 南钥难得会在一向冷静自持的苏长今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他脸色不太好看,“与孤在一起,让你如此委屈吗?” 苏长今未曾应答,她微微侧首,正集聚着体内的内力,如果南钥再敢进一步,她再也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太子! 看她不理自己,南钥莫名的烦躁,他牢牢抓住她的腕子,却并不曾太过用力。 “长今,你别怕。” “孤不会让你疼的,孤舍不得。” 第117章 苏长今,你哑巴了 话落,他勾起苏长今的玉带,去扯她的里衣…… “嗖——!!” 一阵凌厉的劲风掠过,南钥身手也算上乘,只不过如今被扰乱了心神,险险地躲开! “谁?!” 南钥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将苏长今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四周黑乎乎的房间,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对方虚晃一招,伤了南钥的手臂,正是刚刚妄图解开苏长今里衣的那只手。 那根沉香木枝就戳进了床边的木头上,苏长今眸光一亮,若非这根木枝,如今便是她与南钥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孤不管你是谁,但你应该知道孤的身份,摄政王府又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被搅和了好事,南钥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抄家灭族,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暗处的人,若是他识趣儿离开自然皆大欢喜。 苏长今想开口,却被南钥点住了哑穴。 “深更半夜,一国太子留在当朝摄政王的房间,衣衫不整,意欲何为?” 南钥微微拧眉,捡起地上的外袍。 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根本就听不出来是谁,当下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孤做事,需要你一个小毛贼来教吗?如果不想被抄家灭族,就给孤滚远些。” 话落,南钥以为暗中的人怎么也会对他的身份顾忌一二,却不成想,对方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 南钥只听到了暗处,一笑若有似无的嘲笑。 “王府的人要来了。” “如果不想被捉奸在床,你确实需要滚远些。” 他给苏府的人通了信儿?! 南钥一时之间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但很明显有一点,只要今晚这个人在,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这个人,似乎有意无意地护着苏长今。 等不及南钥再多想,听风阁的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王爷”,南钥一惊,苏府的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你最好躲好了,若是被孤找到了,孤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钥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长今,余光落在了那根入木三分的沉香木枝上,若有所思。 “长今,等我。” 苏长今并未去看他,眸中却是逐渐地恢复了沉静。 他没用孤自称,只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给苏长今拉了拉衣服,“依你的功力,药效应该快解了……我走了。” 今日不成,他日再难成事。 南钥深知。 在院外人再度喊起来的时候,南钥翻开了来时的窗子,纵身跃了出去。 …… 房中,良久无声。 刚刚在院落外叫喊着“王爷”的人,如今却也没有了动静,苏长今未曾惊讶,只加快了内力的运转。 房中,突然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正在缓缓地靠近着床榻。 绕是猜想到了来人是谁,苏长今依旧有些局促,她此刻衣衫不整,实在不宜见人,尤其是…… “苏长今。” 不再刻意压抑的声音,苏长今直觉眼前一片黑影投了下来,房内微暗的烛光将陆惊野映地一清二楚。 “平日里那般嚣张,怎么如今这般无能了?” 陆惊野嘲笑地勾起唇角,苏长今此刻却不知为何,莫名地放下了心。 总觉得,他不是屑于耍那种手段的人。 “哑巴了?” 陆惊野盯着她的眸子,看着她凌乱不堪的发丝与衣物,眸中不自觉地发凉,透漏出一丝冷厉之气。 “你这般模样,若要南钥不动歪心思,难。” 今日大意被如此戏耍,苏长今大抵也有些生气,面色又白又红,干脆闭紧了双眼不去看他。 “原来真是哑巴了。” 话落,苏长今倏然感觉到一股清竹香贴近,她猛地睁眼,只见陆惊野凑过来,伸手点在了她的穴道上。 第118章 陆惊野,你别别别冲动! 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陆惊野眉眼微眯,在她头顶上方打量她。 半晌,忽然倾身而下,掌间似乎是要抚向她的肩膀…… “别碰我。” 苏长今忽然转过脸开口,看向他的眸色凉凉的,其中的警惕与警告不言而喻。 可陆惊野并不受她的警告,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去抓她的肩颈,苏长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中却再度提了起来。 她聚集内力,等陆惊野靠近她时,她猛然间使出掌力,对上了陆惊野。 但内力还未曾完全恢复,加上迷迭香的功效还未消退,她怎么可能是陆惊野的对手。 几个瞬息之间,陆惊野便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大掌一挥,将其两只细腕合在一起,按在了头顶的床榻之上。 “陆惊野,你要做什么?!” 无论陆惊野而今有什么心思,她功力没有恢复,万一被他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 “啧。” “你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 陆惊野眸子里难得沾染了几分凉薄的笑意。 瞥见她挣扎时尽数散开的衣物,以及他为了禁锢苏长今而半压在她身上的姿势……两人如今的境况,可不正像是要做什么一样。 所以,她刚刚也是如此,被南钥看在了眼里…… 陆惊野的眸色逐渐又变得不爽,喉结滚动了几下,就连握住苏长今的手掌都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你应该明白,以你现在的状态,无论我要做什么,貌似你都只能受着。” 苏长今微愣,她抬首时,只望见了陆惊野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笑话。”她轻笑,胳膊轻轻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干脆放弃,“陆惊野,你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好使了,竟然能忘了在长安大街被人扒光衣服的时候了?” 两人回京第一天,陆惊野可是狠狠地在百姓面前刷了一波脸啊。 “牙尖嘴利。” 陆惊野倒也不急于做什么,两人维持这般姿势一时之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你是承认了,那日偷袭本王的人就是你。” “小狐狸。” 陆惊野眸中不自觉带了一丝轻笑,更是直接将心里给苏长今起的外号叫了出来。 “枉你还监察大理寺,凡事都要讲证据的你不懂吗?” 苏长今怎么会承认,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在气势上她就不能被压下去,总归一会儿她内力恢复了一定先踢飞陆惊野,再去揍死…… “等等,狐狸什么鬼?” 还小狐狸,他是觉得她像狐狸精? 苏长今颇有些骄傲地侧过脑袋,“京城第一美男子又不是本王自封的,你冲我撒什么火……” 话音未落,陆惊野懒得再与她唇枪舌战,忽然之间掌间起势,一手捏住了她的肩颈。 “你你你…你做什么?!陆惊野你别别,别冲动!” 苏长今身体下意识一颤,嘴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急的连招式都忘了个干净。 她刚想拼命跟陆惊野同归于尽,却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汇入丹田。 陆惊野未曾看她,只垂首看着她肩颈一侧,掌心触感温润,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本王又不是南钥,光是看着你的脸就能冲动。” 第120章 那压床的鬼挺凶猛啊 洛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石头给干趴下。 当然,罪魁祸首并不是脚下的石头,洛鸣结结巴巴地张口,“属下,属下不清楚。” 陆惊野凉凉瞥了他一眼,等两人回到了暗角处的马车所在时,陆惊野一言不发地踏上了马车。 洛鸣跟在后面进去,没成想陆惊野面色从容,语气凉薄地开口,“谁让你上来了。” 洛鸣登时里在原地,一瞬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随意从旁处拈起一本书,陆惊野凉凉地抬眸,“不清楚还不去查,你等着本王给你答案?” “……”洛鸣沮丧地下了车,驾车的车夫颇为惊奇地看着他下去,随后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嘲笑之意。 陆家军的军中副手,战场大将,牧野王的手下第一心腹……啧啧,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真惊奇。 …… 十多年的主仆情分,终究是淡了。 洛鸣土着一张脸立在原地,眼见着马车毫不留情地驾走,只留下了一地马蹄掠过的尘土飞扬。 …… …… 次日,一早。 等苏然两人叫了半天没听到动静,苏悠情急之下撞破了门之后,才发现苏长今并不在床榻上,而是看起来在浴桶中泡了一个晚上。 …… “主子,你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本就体寒,这鬼节才刚刚过去,万一寒气入体留下病根怎么办?” 苏然难得赞同苏悠的说法,“更何况府中也并不全然是我们的人,万一被人发现了您的身份……” 苏长今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将自己像个鸵鸟一样裹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轮番上阵,嘴上忙得不可开交,手上却也没闲下来,苏然泡好了姜水送到了软榻上,递给了苏长今。 掀了掀眼皮,苏长今紧接着微微拧眉,没有去接。 苏然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出口半分无奈,“主子,夜里着了凉,必须要驱驱寒气。” 态度鉴定地不容拒绝,苏长今从被子里伸出手,闷声闷气地接过来,发自内心地嫌弃,“难喝死了……” “主子你的手?” 一片红痕那般扎眼地杵着,苏然想看不见都难,一旁还在找手炉的苏悠也被吸引了过来。 顺着视线看到了自己一手的红痕,苏长今没好气儿地将碗扔给了苏然,“鬼压床了,本王要用膳……” 苏悠憋住嘴巴轻声发笑,“那只鬼看起来还挺凶猛呢。” 苏然回头白了她一眼,吩咐她去传膳,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时,苏然忽然单膝跪地,向苏长今行礼。 “主子,是属下不查,昨日竟让人混进了府内。” 苏悠没多想,但苏然心思细腻,并不好糊弄。 苏长今轻轻叹了口气,“本王又没罚你们,是我自己大意了……以后记得,但凡南钥送来的东西,一律给本王撵回去。” “过来更衣,我快饿死了。” “……” 所以,竟然是太子。 苏然这才起身,将苏长今身上的被子扯下来,替她换好衣物。 “今早西戎的人来过,他们的主子邀您一叙。” 西戎人的主子,自然是多铎。刚消停了没几日,又开始打她主意了。 “另外,太妃那边又请人来催了,主子可是打算好了什么时候过去?” 要说这温弗湘也是执着,这几日大大小小往听风阁送了不少东西。 “今晚,本王去见她。” 第121章 守宫砂疑窦,苏长今不行 牧野王府。 一大早,老管家陆全刚去使唤小厮婢女干活,打开了牧野王府的大门,结果一下子就看见了风尘仆仆土着一张脸的洛鸣。 向来沉稳的老管家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他,“洛大人,你怎么……大晚上的跑外面耍去了?” 洛鸣闷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甚至带满了疲惫的红血丝,一言不发地进了门。 陆全还是懵懵的,这时身边的小厮一脸过来人的姿态凑上来,“全叔,依小的看洛大人这是欲求不满啊,大晚上的指定是喝花酒去了呢!” “原来如此吗……” 陆全看着远去的洛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竹林。 洛鸣没出乎意料在这里找到了陆惊野,竹林深处有清风瑟瑟,良久陆惊野停下了手中的剑势。 “主子。” 进修完毕的洛鸣回来了,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的气息,陆惊野抬眸扫了他一眼,走到了不远处的凉亭坐下。 洛鸣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知识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自古只有女子会点守宫砂以试贞若与男子合阴阳,辄灭。而女子之所以能够点上守宫砂,是因守宫砂甘寒,而女子本就属阴……” “洛鸣,你想去陪池越吗?” 陆惊野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半月前,池越因为话多惹恼了陆惊野,被打发去了陆家军里狠狠地操练去了,陆家军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铁汉,随便来几个都能将他压死。 洛鸣会意,脑中自动删减了一堆废话,“男子本属阳,无宫可守,守宫砂甘寒,若是点到阳气重一些的男子身上,一会儿便会消失。” “若是元阳未泄,则立马就会消失,比如主子你一定会……” 陆惊野从小在白塔寺修行过几年,出家人便是连自渎都不能有,耳濡目染下,洛鸣自然能猜到陆惊野大概没有过…… 陆惊野抬眸,看着还预备说下去的洛鸣,眼眸微挑,“本王觉得,近日你废话见长。” 洛鸣闭紧了嘴。 “所以,苏长今为什么会有守宫砂?”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日他看的分明,苏长今不仅有一颗守宫砂,而且灿然若滴,鲜艳至极。 洛鸣舔了舔唇,继续禀报。 “男子有守宫砂的情况也并非没有先例,大概出现过两种情况。” “一例是太监,一例是无能。” 亭中良久没有动静,洛鸣只觉得自己现在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蓦然,洛鸣听见陆惊野一声轻笑,眉间难掩的笑意,“所以,你是说苏长今,他不行?” 洛鸣回想了一下,摄政王府上既没有什么美人,又没有什么通房,“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更有可能是您看错了。 后面这句,洛鸣没敢说出来。 他怕他今日连房门都踏不进一步了。 而这边,陆惊野也不禁在怀疑自己,是否是看错了,毕竟若是不行谁又会将那东西明晃晃地点在手上,岂不是自找麻烦。 “罢了,王翠那边招了没有,她认不认识苏长今?” 洛鸣摇头,“她说自己不认识,苏长今她从来没有见过。” 陆惊野轻嗤一声,手上不由得抚上了腰间的玉佩,昨夜,苏长今腰间那根玉带正是勾在了此处。 “咬的挺紧。” 以为是在说王翠的嘴难撬开,洛鸣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主子,其实若要知晓摄政王是否是北冥的人,属下倒有一个法子。” “说来听听。”陆惊野平静如水。 “何昶将军曾经说过,北冥图腾,一经烙印,便不会消失,若用药物掩盖,遇水则显。” “北冥人几乎人人身有图腾,而高门贵族更是如此,摄政王若真是北冥人,以他的才智谋略定然绝非普通人,身上必然会有……” 洛鸣言及此处,适时打住。 听他如此一分析,陆惊野方才意识到,昨夜自己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机会。 “派人去摄政王府,送个信。” 第122章 为何不唤母妃 温弗湘常伴青灯,偏安一隅,算得上半个修行之人,住的地方也是幽然静谧。 自从老王爷因病去世后,她便将后院之事尽数交于了二夫人白心打理,即便是苏长今也不曾轻易见她。 府中人大都知道,即便摄政王如今荣宠无限,可太妃却与自己的儿子并不亲近。 所以上一次,温弗湘会在多铎面前维护苏长今,亲口承认她的身份,实实在在地让在场的苏悠等人震惊不已。 …… 晚间,苏长今去见她,苏悠苏然两人跟在身后,提了不少的东西。而苏悠的嘴从出门之后就一直没停过。 “这几日太妃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我看着竟然有不少都是主子喜欢的……” “说不定太妃就是这种冷漠寡淡的脾气呢,她上次还亲口承认了主子的身份,可能根本没有怀疑我们……” 临近长青阁,阁外的青藤爬满了护栏的篱笆,延伸出来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慎言。” 苏然微微侧目,提醒她。 几人将将踏进长青阁,便见着一脸和善的温嬷嬷欣喜着迎出来,面目之上难掩喜色。 “小主子来了,晚膳已经备好,太妃她已经等您很久了,快进去!” 或许是爱屋及乌,对待苏长今,温嬷嬷一向是喜欢得紧,就连苏悠苏然两人也不如这位老人家来的体贴。 “有劳嬷嬷。” 苏长今微微颌首,率先走到了前面,身后的苏悠两人想要跟上去时,却被温嬷嬷一脸和善地拦了下来。 “太妃要跟小主子说些体己的话,你们两个小姑娘还跟进去做什么,来陪我老婆子去备些清茶去,等主子们用膳后清清口。” 正说着,阁内忽然又窜出来一个小姑娘,苏悠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上次还挺会颐指气使但是又挺讨人喜爱的小姑娘嘛! 刚想着,绿珠惊喜满面地冲了过来,“苏然姐姐好。” 而后,直直地奔向了苏悠,“苏悠姐,你好厉害啊,我都听说了,你竟然能将西戎的赛手狠狠地揍了一顿,太给我们大庆长脸了,这比禁卫统领还厉害呢……” 苏悠难得被夸赞,当下就飘飘然了,没几句话两人就勾肩搭背去了。 苏然无奈回首,只见苏长今轻轻颔首,苏然会意,跟着温嬷嬷与绿珠几人离开。 苏长今看了看阁外被打理极好的花草,迎着阁内的烛光走了进去。 初进室内,空无一人。 阁内空灵雅致,伴着淡淡的檀香气息,没走几步,苏长今听到了纱帐后的声音,温温和和的。 “过来坐。” 苏长今掀开纱帐,只见到落座于桌前的只有温弗湘一人,她微微颔首,坐在了温弗湘的对面。 温弗湘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面容姣好,常年参佛让她看起来气质更加的淡雅出尘,完全看得出当年那名动长安的岐山第一美人的模样。 满桌盛宴,皆为素食。 无人为两人布菜,温弗湘却好像习惯了一样,自顾自地夹了些凉拌胡萝卜丝到苏长今碗里去。 注意到碗中的胡萝卜丝,苏长今眉眼一跳。 而温弗湘好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又好像是故意的,轻轻开口。 “你才十六,如今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挑食会长不高的。” 语气温温雅雅,就像是一个母亲在对自己的孩子谆谆教诲。 苏长今一时语塞,却又好像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微微奇妙。 “太妃……” “太妃?”疑惑的声音。 “为何不唤母妃?” 温弗湘轻轻撂下了竹筷,眉眼含笑地抬头看她。 第125章 苏府上下,该谢你 “嘭——!” 青瓷茶水的水被翻倒在了桌上,摇摇欲坠向桌下翻去时,苏长今反手将其扣住,放在了桌上。 然而,眸中惊动难掩,她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惊动之色,一丝不差地落在了温弗湘眼中。 自从进入到摄政王府以来,苏长今从未心中从未落入过如此窘境。 所以,温弗湘之所以从不亲近于她,并非是因为她性格寡淡或是其他,而且因为她一早就看出了她是个女子? 可既然早就看穿了她,又怎会隐瞒至此? “太妃,您莫不是糊涂了?” 苏长今不着痕迹地抖干净手上残余的水痕,眉眼微微带笑向着温弗湘看过去,倒是不见得有什么心虚之色。 “本王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身,哪儿来的什么姑娘?” 温弗湘不语,只轻轻又拿起茶盏,为苏长今半空的茶盏当中,斟上了半盏茶水,眉眼清淡不见有愠色。 轻轻开口,目光所及之处便是苏长今,她语气中难免带了些许温和之色,“女子最为了解女子,而温家虽然久不经世,却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她生在岐山温氏,乃是岐山主脉一支的大小姐,少时身份行事多有不便,自幼也曾是女扮男装的一把好手。 年少轻狂时,打扮成少年模样游街走马也更是常有的事。 她抿了口茶水,清笑着看苏长今。 “你生得好看,我那儿子是断不会长成你这副模样的。” “……” 指尖发紧,苏长今眉眼骤然疏冷,“所以,太妃根本不相信本王,也从没有将本王当做过自己的孩子。” “你是白眼儿狼吗?” 恍然之间,竟然瞧见温弗湘轻轻绽开了笑颜,露出了平时府中人从未见到过的神色。 苏长今微愣,却听见温弗湘温声含笑。 “莫说是逢年过节送的礼数,就连女子每月不适的几天,有哪一次缺了你的补给了?” “我学过几年药理,倒是观得你体质极寒。” 温弗湘说的义正言辞,反倒是苏长今越发的不好意思……细数起来,确实如同她所说,每月会有些日子,她常常让人送些补血益气的东西来。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般言语之下,苏长今深知再也没有什么需要辩解的了,温弗湘很明显不是再诈她。 “若还不信,不如验明正身?” 温弗湘轻轻开口,淡笑着看她。 “不必了,太妃好眼力。” 苏长今微微侧首,两人正式对视在一起,眼中所含深意,谁也不弱于谁。 “太妃既然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讲我拆穿,免得苏家一起遭受欺君之罪。” 苏长今轻笑,眸光中不乏试探与恐吓。 现如今可以说,苏家是与她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别提温弗湘曾经还亲自进宫为她证明过身份,求过一份情。 见她如此相问,温弗湘只是轻笑着摇头,“你刚来王府时也见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家早已树大招风,那时正是所有人对苏府虎视眈眈的时候,苏府需要一个摄政王。” 无论,那个人是谁。 “若你不来,苏府如今的境遇,怕不会比欺君好到哪儿去。” 话落,温弗湘深深地看着她。 “我应替苏府上下的人,谢你。” 第126章 一年前的苏长今 温弗湘微微侧过来向她颔首,骤然之间忽然行此大礼,苏长今受之不及。 她向着温弗湘的方向轻轻伸手,却停在了半空。 “太妃,其实你并不必如此。” 她毕竟是隐瞒了身份,给苏家带来了危险,而苏家所有人至今并不知晓他们的摄政王是个假冒的。 说是她拯救了危难之际的摄政王府,又何尝不是苏府拯救了危难之际的她? 而她一直以来认为冷清冷性的温弗湘,偷偷帮她隐瞒下了身份不说,甚至一直在默默地关照她。 苏长今转眼,一闪而逝的一丝纠结,却依旧带着谨慎的试探,“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如今能在这个位置上,那真正的苏长今……便也是你的儿子,已经被我害了吗?” 温弗湘是个很聪慧的女人,她不可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苏长今是她的亲生儿子,温弗湘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 既然问出来,苏长今便是已经做了向她解释的打算。 不料,温弗湘眉眼中的光骤然间暗淡下了些许,轻轻抿唇,良久不曾言语。 没有意料中的质问与苛责,甚至于没有一丝一毫的希冀之色。 苏长今微微一愣,她大概是知道了。 “太妃,关于苏长今,我可以……” “不必。” 蓦然抬手,温弗湘轻轻一笑,冲她抬手。 “吾儿已去,命理如此,早已注定。” 她果然是知道了。 苏长今微微启唇,欲要开口解释之时,温弗湘冲她轻轻摇头,眸间是化不开的苦涩。 “温家这些年虽然逐渐避世,但岐山一脉的实力也曾网络罗天下,又怎会查不到他的死因?” 苏长今微微垂首,蓦然记起一年前的那一幕—— 身为逃亡的敌国公主,彼时她正挣扎在被追杀的边缘线上。 而苏长今,境况相似。 当时他正被一伙马贼追杀,一伙养尊处优的家丁怎么敌得过身手矫健,杀人饮血的马贼。 或许是相同的处境,让心死如灰的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从马贼手上,她让人将他救了出来。 一个模样端正,白白净净的少年,直到临死前,笑起来甚至还会露出那两个梨涡。 他身体实在娇贵的紧,体弱多病,加上连日奔波在去长安城的路上,又遭遇了马贼的砍杀劫掠…… 久病早已入膏肓,让即便没有外伤的他堪堪残喘了半日,便没了生息。 即便是苏然,也回天无力。 死前,他眼中无悲无喜,却苦涩无味,他拉住了她的手,带了一丝恳求—— “少时离家十数余年,不曾承欢膝前,恳求夜兄能将这块玉珏替我带回母亲身边,说一声孩儿不孝罢……” …… 便是这样,她顺理成章得到了苏长今的身份,名正言顺来到了长安城,一步步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后来经查实,那些人并非寻常马贼,而是前礼部侍郎李同所做。” “所以来到长安城后,李同成了你第一个开刀的对象。”温弗湘温温和和,却一语道破。 她眼中神色自若,纵使眉中有着化不开的郁结,却仍然是非分明。 “所以我更该谢你,不仅救下我儿性命,更是为其报仇雪恨。” 第129章 三角恋 相对于苏悠一开始的满眼惊愕,到最后一副看好戏,跃跃欲试的状态,苏然却是面露担忧。 …… 两人的交战,便在三日之后。 在第二日下朝之后,苏长今发现,两人约定对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长安。 百姓对此简直震动之极,整个长安陷入了一片躁动,具体表现为如下—— “两位王爷最新对战的话本子出来了,前三十位只需一两银子,先到先得啊!” “白塔寺席位预定,前排最佳观战场所只需十两白银,想不想看到两位王爷最精彩的对战,在此一举啊!” 不知是哪儿得来的战书,自今日转瞬之间飞遍了整个长安,街道上胡乱飞舞的纸张,最后是京畿府出面制止才得以解决。 …… 两日后。 艳阳天,日头高照。 彼时,苏长今午睡小憩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将近与陆惊野约定的时辰,她才伸着懒腰出门。 府中人颇有些奇怪,三两成群窃窃私语。 “带这个做什么?” 苏长今一转身,便瞧见苏悠手中提着一个纸袋……见苏长今问话,苏悠颇有些心虚地不敢答。 苏然但笑不语。 苏长今更加狐疑,伸手便将纸袋勾了过来。 “主…主子,就是一些干果啦。”苏悠倏地将纸袋收回来,磕磕巴巴地回答,“这不是怕主子你万一到时候饿了,或…或者渴了,我也好备着些……” 苏长今眉眼微挑。 “所以你还备了喝的?” “……” 苏长今出府时,一开门便是一道壮丽的风景线——府外已经等候多时的百姓,他们大多数手中都带着一把马凳或是蒲团。 王府的南墙根儿北墙根儿,或蹲或站地挤满了人。 “王爷,您可算出来了,草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爷,草民看好你,打败战神,抱得美人归!” “……” 前往白塔寺的路上。 马车里,苏长今放下了挑起的车帘,“所以,本王现在对柳如意……” “主子,柳诗意。” 苏然忍住笑意,轻声回答。 眸底闪过一抹无奈,苏长今抚上了额头,“所以本王现在是对她爱而不得,要与陆惊野决一死战?” 长安城的百姓也不知哪儿得到的小道消息,她不过是在清平乐门前扶了那个柳诗意一把,就被庆帝召进了宫,如今竟又被传成了三角恋? “不过是坊间的话本子乱写,主子大可不必理会。” 顿了顿,苏然坐在一旁,又突然开口。 “其实您是占上风的,爱而不得的是战神,痴心一片的柳小姐,冷漠无情的摄政王。” “……”晦气。 深吸了一口气,苏长今好气又好笑地睁开眼,折扇指在了窗外骑着马,跟百姓说说笑笑的苏悠身上。 “所以,她不上车就是为了去打听本王的八卦?” “……” 苏然默。 …… 白塔寺前,人满为患。 陆惊野倒是挑了个好地方,青葱密林,山清水秀的白塔寺内,有着一处平日里武僧修炼身手的绝佳场地——试炼台。 试炼台是一处大圆台,平日里空空荡荡的四周,此时已然人满为患。 就等着两位主人公,大驾光临。 “怎么还不到啊,我瓜子都磕了两袋了,这次可是好玩了,你猜我来的时候见到谁了?” “难道是柳家小姐?” “没错!不仅是柳诗意,还有摄政王的红颜知已,长安首富木小姐呢……” “柳诗意果真是对某位王爷有意思,不然怎么会来到这?” 外围,沈清流看着来往的人群,忽然眼中一亮。 第130章 战起! 沈清流心中是有些不服的。 他堂堂燕云门的首徒,约战苏长今险些遭到了拒绝也就罢了,这陆惊野居然凭空冒出来,插到了他前面? “快看,居然是摄政王跟木家大小姐?” 人群一阵骚动,顺着视线看过去,沈清流在看到某个人时,心弦微微颤动,气势忽然弱了下去。 “红颜知己吗……” 沈清流颜色微暗,不动声色的立在了原地。 …… “战神!牧野王也来了,还有明空法师!!” 另一处,陆惊野眉目清淡,瞥在了远处对面的苏长今身上。 两人都是眼力极佳之人,必然是互相看到了对方,陆惊野眉目微挑,他似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挑衅。 “你确定,今日你要试他?” 明空单手在身前捏决,眼神落在了远处那个被百姓簇拥的少年身上,却是问向了自己多年的好友。 “若无必要,我并不建议你与他为敌。” “为何?”陆惊野却并没有听他意见的意思,不过随口一问。 明空摇头,“我同你说过,他深浅未知,我勘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除了陆惊野之外,第二个他看不透的人,即便是命盘他竟也读不出分毫。 “你与他为敌,只怕会伤敌伤己。” “那又如何?”陆惊野眉目微挑,似笑非笑的脸上充斥着肆意的狷傲。 “今日之战,势在必行。” …… 试炼台是建在湖水之上的,其下便是连绵到远处的湖水,壶中有荷花,亭亭玉立。 百姓便从湖水之上,四周的亭台走道上落座,热烈而吵闹。 “人气不错啊,我看那柳家小姐已经偷偷看了你好几眼了,我等着你抱得美人归啊。” 两人凑的极近,木浮生调笑着她,苏长今在一片叫喊声中看到了已经飞身踏上高台的陆惊野,她唇角轻勾。 “美人让给你,这大庆第一高手的位置,本王也想坐一坐!” 言罢,她从人群中闪身而出,玄衣赤边的袍子自人群上空翻飞而过,带起了一片破空之声。 …… 台上。 苏长今面对着陆惊野,二人眸底皆是涌动着战意。 水面平静无波,如同这热辣滚烫的日头,似乎在氤氲着一场极大的暴风雨。 陆惊野眼角余光瞥过了湖面,那湖水层层叠叠,荡起了丝丝涟漪。 北冥图腾,遇水则显。 所以图腾,会在苏长今身上的哪里? “陆惊野,你莫非认为,本王是好拿捏的?”苏长今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正在想其他事情的陆惊野眉目微挑,不明白苏长今的话是何意。 而这时,苏长今的声线陡然间拔高,掺入内力之下,全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战书写得潦草至极,像极了你小二哥在啃过的肉饼,你俩真不愧是亲戚。” “哦~想想那飞遍了全长安的战书还真是呢,战神的草书果然是写的潦草肆意哦……” “比起文采,当然是摄政王更胜一筹。” “说起来我还是挺担心的,摄政王毕竟是身体娇贵病弱,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希望战神手下留情一些……” 却无人知晓,陆惊野黑沉的脸色究竟是为何。 看着他黑压压的脸色,苏长今却是心里瞬时舒服了不少,便故意凑到他身前,一字一句的挑衅—— “你那二哥,不好伺候?” 说时迟那时快! 陆惊野眸间翻涌,掌心顺势起势,向着她的腰际拍了过去! 第132章 你是要欣赏本王跳湖吗 两人这一番对战,足够惊掉百姓的眼珠子,众人原本嗑瓜子的动作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自己找死,还要本王给你垫背吗?” 指尖冷白,轻轻划过了带血的唇畔,苏长今的指尖勾出了一抹血丝。 她眼中丝毫不掩饰的冷意,让陆惊野一时犹豫,不出今日到底是否要将计划进行到底。 刚刚,苏长今几乎未曾犹豫,在他走神之际,硬生生的挨下了自己一掌。 陆惊野对自己的掌力自然清楚的很,苏长今今日能硬生生挨他一掌,本就是仰仗着自己醇厚的内力。 可若是再行其他,胜之不武。 陆惊野眉眼清淡,他发现自己越发的琢磨不透苏长今了。 “怎么回事儿啊,有没有哪位高手来解释一下?” “好家伙,这到底谁输谁赢啊?” “摄政王都被打吐血了,当然是战神赢了!” “不对,你看陆王爷身后那开裂的木板,明显是摄政王对战神手下留情了……” 平素身娇体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摄政王,竟然只用了一掌便造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百姓之中一片躁动。 木浮生却颇有些担心的看着台上的人,“长今这是怎么了,陆惊野的功夫岂是闹着玩的?” 沈清流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台上的两人。 “一个战前分神,一个对掌留情,倒也真是有意思。” 在凉州时,他就与这两个人打过照面,陆惊野功力深厚,苏长今内力精纯,两人都是身手诡异到常人难及的绝顶高手。 如今竟然在这儿互相留手…… “阿弥陀佛。” 明空暗自摇头,微微拧眉,双手捏了个决在身前,一旁的小沙弥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只觉得两人都厉害非常。 “师叔,他们两个到底谁赢了啊?” 日头高晒,明空睁开眼睛,清透的眼神里却夹杂着莫名的无奈。 “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斗争,何来输赢。” 小沙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却观台上。 静默了许久的两人,终于有了动静。 苏长今面色渐渐浮出了一丝苍白,抬起的手掌微微抚在了胸口上,风轻轻地吹过,发丝浮动在她额角的碎发上,带走了些许渗出的薄汗。 莲花池的湖水泛着丝丝涟漪,眼下却好像真正归于了平静。 倏尔,陆惊野身影一侧,清冷的眉眼却不再去看苏长今一眼。 “苏长今,你赢了。” 他声音不小,听到动静的人不在少数,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本王的承诺即日起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算是两人对战的彩头,战书上明明白白的写了,比试输掉的一方欠赢的一方一个要求。 忍住喉间的翻涌,苏长今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仰起头,在明媚的日光下更显惊艳绝伦,“陆惊野,你自己数数。” “加上上次跟本王打赌,你已经欠我几个要求了?” 上次她平安从宫中出来,陆惊野所答应的一个要求还未曾兑现。 眉目清淡地瞥过去,陆惊野神色清明,却在看到苏长今的时候稍有些不自然,“本王答应了你,一定都会做到。” “何时要本王兑现承诺,在你。” 言罢,陆惊野收回视线,提起内力准备飞身下高台。 “慢着。” 微微一愣,陆惊野侧身,只见苏长今身形微晃,手指抚上额头,做出虚弱之像。 “你是要欣赏本王跳湖吗?” 第133章 牧野王邀您今夜游湖 陆惊野微愣,紧接着听见苏长今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你自己下的手自己没数吗,本王现在虚弱的很,下不去了。”她额角细微渗出的虚汗,倒不似作伪。 “大家好歹同朝为官,为了维护大庆王族的名声,你总不好见本王明日上了桃花轶闻榜?” 摄政王与牧野王比武,险胜之后激动到跳湖,想想就够没脸了。 苏长今虽说眼下确实虚弱,倒也并非是没有一丝力气,她故意如此说不过是想让陆惊野心中更加愧疚,更加羞愧难当罢了。 反正她常年霸榜桃花轶闻榜,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她可不奢望那张死人脸会真的大发慈悲,将她带下去…… “你,你做什么?” 陆惊野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便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迈了过来。 苏长今霎时脸色一变。 坏事儿了,玩脱了! “你说得对,既然是本王伤了你,便有责任对你负责。” 在陆惊野碰到她身体的一刻,苏长今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不用了,本王自己能……” “别动。” 眉眼疏冷地落在苏长今的脸上,陆惊野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伸手揽过了她的腰际。 意料之内,被碰到的一瞬间,怀中人一抖,身体绷得紧紧的。 只是,这腰…… 寻常男子的腰身精壮有力,起码也要再粗上好几寸,莫非苏长今是真的不行…… 收回思绪,陆惊野未曾再多想,带她飞离高台,踏向半空。 “天呢,两位王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啊,我受不了了!!” “胡说什么,璧人能随便乱用吗,这叫龙章凤姿……” “那问题来了,谁是龙谁是凤……” 脚下便是深邃的湖水,陆惊野想到刚刚那一幕,苏长今所用的内力阴寒无比,瞬间让他想通了一件事—— 那日在凉州,救走北冥余孽的黑衣人能够随手幻化寒冰箭,原来并非是随身携带,极有可能是自身内里阴寒,临场幻化所致。 “苏长今,会水吗?” 陆惊野忽然眸间沉沉的,几乎是在对苏长今耳边耳语。 这般询问,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扔下去。 被他这副低沉的嗓音吓了一跳,苏长今心中微动,喉间莫名一动。 “陆惊野,你能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吗?” 北冥玄夜,可是草原之神。 自然……不会水。 感受到身上被抓住的力道越发紧了些,陆惊野收回了那莫名的心思,终是越过了脚下的湖水。 …… …… “主子,牧野王实在太过分了,不过这下……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怀疑您了?” 听风阁的二楼,苏长今躺在摇椅上,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日光,“不好说。” 倒是不见有一丝病弱之色。 其实,最后关头,陆惊野的力道还是收回了不少,她才能卸下他大半的掌力。 一想到陆惊野下手如此重,苏悠颇为愤慨,“不过百姓现在可都说您仁心仁义,宽宏大量呢,哪像牧野王那般粗鲁野蛮!” 要不是她家主子功力深厚,换成其他人,只怕要一命归西了。 “希望以后牧野王能自觉点儿,离我们摄政王府远远的……” 谈话间,苏然进门,手上还拿着一封书信模样的纸张。 “主子,牧野王他……” 自从看到那封信开始,苏长今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头大,“这名字晦气的很,不能少提吗?” “好像,不能。” 苏然也是不明白,昨日刚刚比试过,今日又派人上门来送信了,她将纸信送到苏长今的面前,“为表歉意,牧野王今晚特地邀请您……” “游湖。” 第134章 一千一百金,怎么不去抢! 游湖? 苏长今忽然想起,昨日陆惊野神经兮兮地问的那一句—— “苏长今,会水吗?” 昨天他眼里的神色,分明就不像安了什么好心眼儿。 游湖,保不准就是想淹死她? 不对啊,明明昨日她才刚刚手下留情饶了他一天狗命……难道是今日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败给了她,觉得丢脸? “没空,不去。” 苏长今神色慵慵懒懒的,躺在摇椅上来回摇晃,铁定了心思一口回绝。 苏然自然也料到了她这般回复,她轻轻笑了笑,并没有立刻走开,“看来陆王爷果真料到了主子会这般回他。” “嗯,怎么了?难道他还有后招?”苏悠疑惑的抬起小脑袋瓜。 缓缓点了点头,苏然将小厮带来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陆小二在牧野王的府上,总共搅和了十八次膳房,鱼塘里的鱼已经被它掏得见了底,晾晒的锦缎被它尽数扯坏,捉它的家丁被咬伤无数,那两只毛丝鼠也已经被薅的快没毛了……” “重点。” 暗自咬了咬牙,苏长今土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蹦出这两个字。 苏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摄政王若是不愿赴约也可以,就先把债给结了。” “多少?” 苏然看了一眼苏长今,面色带了些不忍,“共计,一千一百金。” “噗咳咳——!”苏悠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一千一百两金子?!” “什么东西那么金贵?还有零有整的,他怎么不去抢啊?!!” 怪不得苏悠直接破口而出,因为眼下的苏长今满脸黑压压的,几乎与她想说的一般无二。 “本来是没那么多。”苏然不愧是记忆力超强,那小厮照着那一张长长的账单的跟她说了半天,她基本全记了下来。 “膳房里的吃食暂且不计,小厮奴婢的伤也不算到它头上,鱼塘中的鱼大都是名贵品种,锦缎是特等冰丝都可以不提……零零碎碎加起来一百金。” “唯独那两只毛丝鼠是陛下御赐,一千金。” “……” 苏悠暗地里偷偷瞥过去,看了一眼她家的主子,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主子的脸色了。 “一千一百金而已,瞧不起谁呢。” 长舒了一口气,苏长今笑意吟吟地说着,看的苏悠冷汗涔涔,难道主子预备掏出这笔钱? 原来他们摄政王府如此富可敌国…… “所以,何时赴约?” “……” …… …… 入夜,华灯初上时。 明月皎洁,万里无云。 护城河的河畔灯红柳绿,护城河的两边酒肆或是商贩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 河中偶尔会经过几艘船只,伴着夏夜的虫鸣阵阵。 酒香飘荡。 “公主,这里人太多了,您慢一点……” 未曾转身,南青霞不屑的哼声,眼睛却在四周的人群里寻找着什么,“瞧你这没用的东西,今晚要是找不到惊野哥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她打听了好久才得到了消息,今晚她必须要与惊野哥哥一同夜游! 小丫鬟被训斥的不敢再吱声,反倒是南青霞眼神忽然一亮,紧接着喜笑颜开小跑着去了河边。 “惊野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长今刚看到陆惊野的人影,便见到花枝招展的南青霞先她一步到达,苏长今微微扯了扯嘴角。 “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 第135章 夜游相遇四人组 “长今。” 蓦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苏长今脸色一变。 苏悠转过身,一脸警惕地护在了苏长今的身前,面色多了几分幽冷。 虽说上一次,主子并没有将那晚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将细节猜个大概。 主子那晚遭遇夜袭,而后泡了一夜冷水,分明就是因为太子,南钥! 如今倒好,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长今,你怎么会在这儿?” 南钥的眼中满含惊喜,看在苏悠眼里,那意思就像是主子钟情于他,所以制造了偶遇一般。 他身后的侍卫寒石冷眼旁观地站着,南钥上前伸手想要拉苏长今,却被她闪身躲过。 “太子殿下,请自重。” 苏悠冷言相告,目光中不乏是对他的警告之意,南钥面色微微一僵,无力地垂下手。 苏长今压根儿不想再与他纠缠,那日过后没有去找他难堪便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若非她身份特殊,避免再生事端,此事万不会轻轻揭过。 “苏长今。” 身后再度传来声响,转身之际却看到了陆惊野,以及他身后黏的紧紧的南青霞。 “既然约好游湖,便不该迟。” 目光落在南钥的身上,陆惊野眸中多了几分莫名的阴翳,只是他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南钥脸色更沉。 南钥拧眉,“你刚刚说,长今要与你一起游湖?” “你们两个大男人游湖有什么意思,惊野哥哥,要不你带上我!”偏偏南青霞还不嫌事大,非要上前插一脚。 陆惊野未曾言语,只是如同南钥一般,两人对视之间总是滋生着一种莫名的敌对。 “昨日与摄政王一战,幸得其手下留情,今日特地邀约游湖。” “原来如此,既然是游湖,总是人多了才热闹,孤今日倒也无事,不妨一起。” 南钥微微启唇,却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便要强行加入两人的队伍。 言罢,苏长今还未回绝,陆惊野递了她一个眼神,轻轻开口,“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今日这游船太小,放不下这许多人。” 洛鸣侧首看了眼陆惊野特地包下的整个游船……其实上面也只不过分了茶室,用膳房以及卧房而已,算不得大。 “无妨,孤再租一艘便是。” 看起来,南钥是跟他杠上了。 原本的两人,一下子变成了夜游四人组。 “殿下请便。”既然不在一条船上,自然也就无妨了,陆惊野转身,突然伸手极其自然地抓起了苏长今的手腕。 苏长今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拽上了船。 “主子……”苏悠震惊,看着苏长今居然就这么被拽走了,略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准备先跟上去。 洛鸣不愧是陆惊野的贴心小棉袄,他当下立即领会了陆惊野的意思,几步走到苏悠的面前。 “桃花斋近日出了新品,据说香酥可口美味怡人,苏悠姑娘可有兴致去品鉴一二?” 摄政王手下有四宝。 其中,苏悠天生神力,唯独爱吃。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没逃过洛鸣的法眼,。 苏悠转头看了眼依旧安静如鸡的大船,心里放下了心,回过头看着洛鸣,颇有些颐指气使。 “既然如此……前面带路,银子你付。” …… 最终,瞧见没人管自己,南青霞气的一跺脚,只能自发地上了南钥租下的那艘游船。 两艘游船一前一后,一时之间未能拉开距离。 第136章 抛却身份,只余你我 掀开船帐,船内空间很大。 单看外面看船身便知道其中装修一定奢靡不凡,里面燃着上等熏香,已经置办好了满桌酒菜。 苏长今跟在他身后进去,目光所及之处,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一处熏香炉鼎上。 陆惊野撩起衣袍,席地坐在了蒲团上。 苏长今在他对面坐下,“说,威逼利诱让本王出来,该不会只是为了饮酒作乐?” “别告诉本王是你良心发现了,本王不相信你那一套说辞。” 对面,将酒具添置好,正在烫洗酒盏的陆惊野微微抬头,斜睨了她一眼。 “为何不信?” 反正两人基本都是交过底了的,苏长今讲话也不客气,邪气地勾了勾唇角,“畜生是不配有良心的。” 闻言,陆惊野只是凉凉地瞥过她一眼,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苏长今心底了然,她此番如此挑衅,陆惊野都没有被激怒,只能说明他今日所求……怕不是她能给得起的。 “苏长今,本王就不能是单纯想要游湖赏月吗?” 酒具烫好,陆惊野添置在了两人面前。 苏长今却被他的话逗笑了,眉眼含笑如弯月一般,她支起一只胳膊,倾身靠在了上面。 “笑什么?”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陆惊野轻睨她,浑身说不出来的桀骜。 半晌,苏长今停下笑意,眯着眼看他,“不好笑吗,常言道赏月三件套——赋诗饮酒,美人在侧。” “你放着四公主一个大美人儿不要,居然硬拉着本王……两个大男人游湖赏月,难道不好笑吗?” 苏长今调笑他,浑然不觉对面那人已经越发阴沉的双眸。 “牧野王如此风流倜傥可不是没有人要,四公主正在隔壁眼巴巴地等着摘你这朵高岭之花呢。” 船侧的窗口,有夜风吹进来,浮动着一室的酒香。 “想必太子也在绞尽脑汁,该如何采下摄政王这朵高岭之花。” 两人性子何其利也,曾经皆是叱咤风云的两位,怎能容忍过对方压在自己头上去。 没想到陆惊野又提到了那晚的晦气事,被反将了一军的苏长今郁郁沉沉的,闷不吭声了。 见她如此,陆惊野眸光闪动,微微启唇。 “你若不喜,我不再提便是。” 到底还是个男人,即便是个身体可能……不太行的男子,险些被另一个男人侵犯,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到底是耻辱。 陆惊野自问,若是放在他自己身上,南钥如今断不可能还安稳地活着,甚至还能跑到自己身边来碍眼。 苏长今,确是个能忍的。 而此刻的苏长今心底却不免犯了些狐疑,他如此让步,难免让人难免怀疑。 “今日约你,不为其他。” 陆惊野大手一挥,桌上的酒坛便被他握在了手中,他附过身为苏长今斟酒,眉目抬起时却深深望进了苏长今的眼底。 “你我平素在朝堂争锋,却有不得已之处,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才华惊世,却也让人摸不透。” 陆惊野眼底看起来满是认真,苏长今一时竟然摸不准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陆惊野,你没醉啊?” 轻轻抚着酒杯的边缘,苏长今脑袋枕在手上,微微眯眼做思虑状,两人一眨不眨地对视着。 陆惊野蓦然一笑,向她举起了酒盏。 “今日你我不谈庙堂,没有大庆的王爷,只有陆惊野……和苏长今。” 抛却身份,只余你我, 天地之间,遑论其他。 第137章 你还是对我下药了 天地之间,只余你我。 苏长今蓦然轻笑,指腹轻轻捻着酒杯,“没想到你陆惊野,也会信这种说辞。” 冷白的指尖划过酒杯,苏长今仰头,一饮而尽。 不问天地,无论庙堂。 恐怕这世上的人都死绝了,她才能做到袖手旁观,不然身为天地中的一份子,如何做到事不关己? “真没想到,我苏长今居然有一天能与你对饮。” 见她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了下去,陆惊野看了她半晌,终是启唇将那灼人心肠的东西灌入了腹中。 “难怪,大抵你整日都在想着如何搞臭我的名声,得到那人的专宠。” 那人,指的自然是庆帝。 “专宠?”苏长今轻嘲一笑,酒意让她更添了几分张狂肆意,酒杯撂在桌子上震天响,“你当真以为,他将你当亲侄子来宠的吗?” 陆惊野的姑姑陆湘,乃是庆帝颇为喜爱的湘贵妃,也是铖王与六公主的亲生母亲,自然也是荣宠无限。 瞥见苏长今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陆惊野微微启唇,“这酒烈,你慢些喝。” “不敢回我的问题了?” 陆惊野眼眸微暗,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苏长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犹自懒散地支起了一条腿,撑着脑袋去看他。 “陆惊野,他给你的封号是牧野,你当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陆惊野攥着酒盏,指尖微微泛白。 牧野,他怎会不明白? 牧者,本意便是手持棍棒放养牲口,也说是治理……而放在他名字之前,着实讽刺。 高位上的那人,的确从不曾信任于他。 “那你呢,苏长今?” 两人的处境调转,陆惊野蓦然间抬首,目光犀利的看向了对面的人,手中的酒盏却已经不知何时换成了酒坛。 苏长今犹自抬眼,手中轻轻拈着酒杯,看向了窗外的景致,“我有什么好说的。” “给自己的属下取名悠然闲适,自己却成了最不安于现状的人,何解?” 陆惊野紧抓着她的视线,不曾放过她眸种的一举一动,似乎在探知她更多的信息。 “很简单。”苏长今目光如炬,锁定了他的视线。 “安于现状,会死。” “……”确实。 在这尔虞我诈中,若你不出手,只怕会被这乱世踩个稀碎。 两相无言,对饮明月。 桌上的酒杯不知何时换成了酒坛,两人的身边也已经不知何时堆满了坛子。 陆惊野蓦然间抬头,意料之中见到了苏长今已然不太清醒的神色。 她脸色绯红,眸中泛着湿意,如同皓月一般星光点点。 反观陆惊野,褪去了那一层朦胧之色后,眼底仿佛恢复了一派清明之色。 “苏长今。” “你可是醉了?” 费力的用胳膊撑住脑袋,苏长今睁开的双眸微微有些愣神,而后恍惚之间忽然觉得眼前的陆惊野被重叠成了十多道人影! 她神色倏尔幽冷,却抵不住袭来的困乏醉意,浑身的力气正在顺着指尖流走。 “陆惊野,为何你……不醉?” 那炉鼎中的迷迭香她一早进门时便看破,明明已经服下了百毒丸,且她一直在闭气…… 陆惊野倏尔倾身,眸中不自觉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想问的应该是,我为何没中毒。” “陆惊野,你还是对我下药了?” 第138章 炙热,点燃了满目星河 “你错了,我并未下药。” 陆惊野起身,轻轻踱步至她身旁,看着她满脸的酡红,想要直视他却力不从心。 “同样的错误你苏长今不可能再犯第二次,所以那迷迭香不过是个幌子,我知你不会上当。” 苏长今微微拧眉,手臂在桌子上撑了几下,目光落在可脚下的酒盏上。 “酒中没有毒。”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陆惊野随手捏起了一个酒坛,放在了桌上。 “只是这酒乃南疆特供,闻之沁人心脾,只肖一盏便可使人昏睡半日,又名神仙斩。” 神仙碰了,也难逃一劫。 这酒的前调还不曾显山露水,但是酒的后劲儿极大,苏长今喝了整整五六坛,此刻如果不是内力撑着,早该昏死过去。 “陆惊野,你果真好样儿的。” 她已经不需要再问,陆惊野此番能安然无恙地在她面前,必然是服下了解药,或者根本没喝。 “但我今日与你所言,句句真实。” 陆惊野颇有一丝犹豫,但之前他放过了那一次机会,如今便不会在失手。 他将手掌轻轻抚于被开口的酒坛之上,内力翻滚良久之时,一根成型的冰锥出现在她眼中。 苏长今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而后不着痕迹地转为了嘲色,她嗤笑,“陆惊野,你在演杂耍吗?” “功夫不到家啊,这冰锥丑的跟你一样。” 苏长今晃了晃脑袋,她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没有意识跟力气了。 没指望她会立马承认,陆惊野只是将冰锥攥在了手中,“自然不及你在凉州那一晚,的确让人大开眼界。” “满口胡沁。” 她已经快到了极限了,身体中的力气不知都被卷去了哪里,嘴巴好像要不受控制了。 或许下一刻,她便会失去自己的意识,任凭陆惊野左右了。 不行,不能在这儿…… “我累了,没心情看你表演,让苏悠来接我。”苏长今踉跄着起身,凭借着仅剩的力气,摇摇晃晃地向着船外过去。 陆惊野怎么可能任凭她出去。 蓦然,苏长今将要碰上船身时,被身后的一道沉重的力气拽了回去—— “砰——!” 苏长今回身之际,却惯性勾住了身旁的桌角,本就没什么力气的她顺势倒了下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重叠着倒在了船内的帷帐之后,一帐之隔外便是冰凉彻骨的湖水。 “放开……” 陆惊野垫在了苏长今身下,苏长今却并不老实,醉醺醺地妄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陆惊野眸色深沉,翻身覆了下去,两人的位置一下翻转,苏长今晕乎乎地被压在了身下。 身下人的意识已然不太清晰了,他完全可以不用问话,直接解开苏长今的袍子,观其身体之上是否有北冥图腾即可…… 陆惊野眸中闪过莫名的不自在。 总归,苏长今与他同为男子,他又并非是要与他行那放浪形骸之事,不过是脱下衣物而已…… “苏长今,得罪了。” 话落,他动手,手掌探向了苏长今的腰际,去解苏长今腰间的玉带。 意识尚存的苏长今脑中登时轰然作响,她面色潮红身体剧烈起伏着,伸手去拉扯陆惊野的手腕。 “别碰我,不要……” 第139章 盛夏,撞乱了一池湖水 “陆惊野,你最好马上放开我……” 苏长今眼底泛了红,却并非是委屈地哭泣,而是一种时刻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陆惊野却明白,如果放过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想试探苏长今的身份,再想知道苏长今是否与北冥有染…… 不,苏长今不会给他这种机会了。 “你我同为男子,有何需要遮掩的?” 陆惊野眸中闪过疑窦。 虽说他如此行为确实不稳妥,但苏长今若不是因为心虚,为何反应如此大? 除非他真的,有什么东西是要瞒着他的。 陆惊野手中的力道虽然不大,却并未因为苏长今的挣扎而放松半分,一条滚金的玉带转瞬之间被陆惊野捏在了手中。 “陆惊野,我竟不知你也有这般癖好,你如此作为,跟南钥有什么区别?” 外袍被褪下…… 苏长今细微的喘着气,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于陆惊野的挣扎中,力气在一点一点地顺着指尖流逝。 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 “区别是有的。” 陆惊野倏尔间扯住了她的外袍,衣带渐宽……露出来里面月牙白的冰丝中衣。 一根细细的腰带勾勒着,他指腹之下不盈一握的纤细。 “他失败了,我不会。” 眉目间,全然的势在必得。 陆惊野大掌一挥,将扯下的袍子扔在了桌面旁,不小心打翻了空掉的酒坛,发出咚咚的滚落之声。 苏长今微微侧首,原本已逐渐溃散的意识,因为酒坛的空灵之声被拉回了最后一丝意识。 “那实在遗憾,因为你的把戏……注定要失败了。”苏长今眸间精光划过,附在陆惊野的耳边耳语,语气说不出来的阴寒刺骨。 她眸间微动,在陆惊野将手掌附在她肩颈之时,将其全身的力气汇于一处,骤然间扯住陆惊野的衣领。 在陆惊野原本细微纠结之时,未曾察觉便被苏长今顺势一个翻滚,压制在了上方。 可眼下清醒至极的陆惊野,岂会是苏长今轻易便能够搞定的? 陆惊野今日存了心思定要探查出究竟,苏长今却已然是紧要关头不得不搏,一时之间两人便如此近身动起手来。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即便苏长今现在意识尚不清晰,但危机之下的拳脚功夫,却未必是陆惊野能够应付的。 船舷之外,帐帘之后—— 是那盛夏夜之中,唯一难得的一片寒凉之处。 那一池湖水,幽深而宁静。 …… “太子哥哥,你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惊野哥哥为什么要约苏长今游湖……都不叫我。” 南青霞气呼呼的托着脑袋,颇有些郁闷的看着不远处的船,那受了风微微吹动的帐帘。 南钥同样是沉寂着一张脸,更同南青霞一样看着远处的船,陷入了不知名的沉思。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到底都在聊些什么?”南青霞坐立不安。 南钥依旧未曾言语,只是目光向着远处,脸色如同湖水一般沉冷。 到底是姑娘家太无聊了,南青霞纯粹是没话找话说,郁闷地拨动着茶盏,“不是都说他们关系不好吗?” “最好让他们饮酒后打一架才是……” 到时候再由她温柔体贴的上前关怀。 “喝酒?” 南青霞若有似无地听到南钥冷哼了一声,紧接着是他坚定无比的话语。 “长今与他一处,定然索然无趣。” 话落,两人只听得“咚”的一道落水之声! 第140章 温软绵绵,触之即乱 这突兀的落水之声,在这平静的湖上一时激起了千层浪! 岸上不乏有看到湖中发生这一幕的人,一时之间惊呼四起。 众人目光所及,只能看到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缠挣扎着从传船舱中翻出,坠入了湖中。 “惊…惊野哥哥!!” 南青霞瞪大了双眼,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那是……是惊野哥哥掉进湖里了?!太子哥哥,你快让人下去救他啊!!” 他们的船距离岸边不远,再岸上便是一群等候着太子命令的贴身侍卫。 南青霞焦急地回头,便见到平日里儒雅谦和的太子哥哥,今晚却是一脸的喜怒无常,而此刻的脸色更是阴冷无比。 他眉目之间狠狠的拧起,双眼阴寒的看向了湖面,却也不乏一脸的急色。 “所有人听令!” 岸上,所有人蓄势待发。 “给孤将摄政王救上来!若是他少了一根寒毛,你们也不用上来了!” “是!!” 现如今救人要紧,侍卫们更是来不及再思考什么,一个个纵身入水,惊动了岸边的一众百姓。 “摄政王?是摄政王掉进湖里了?!” “我刚刚看到战神也一起上了船,他们不会是一起掉下去的?” “什么,战神把摄政王推下去了?!” “……” 南青霞没想到,南钥会下这样的命令,她凑到南钥身边询问,“太子哥哥,还有惊野哥哥他也……” “不想让陆惊野出事,就给孤闭紧你的嘴。” 南钥骤然间回首,眸中的阴冷让南青霞不寒而栗。 …… 湖内,果真舍弃了夏日的热辣,冰冷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上一下的沉浮。 苏长今终于舒展开了眉头,只因她脑中的意识正在逐渐的溃散流逝。 入湖的一瞬间,她心弦发颤,麻木感瞬间从头皮僵到了四肢,四面八方涌来的湖水将她冰冷的包围,她好像又一次要堕入那无尽的黑暗了…… 她真的……不会水。 陆惊野无声的唤了她一句,却没能得到任何的回应,苏长今紧闭着双眼向下坠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她一起坠落。 ——苏长今! 两人在沉浮中下落,陆惊野终于探到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紧紧的揪了过来。 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因为无法呼吸的缘故,更衬得她脸色苍白无血色。 他没想到苏长今如水之后毫无抵抗,两人眼下几乎落至了湖底,抬头只见乌蒙蒙一片,透着若有似无的波光粼粼。 ——苏长今,你是真想让我与你一起死在这湖底吗? 今日若非他对苏长今用计,苏长今如今也不会意识涣散到这般不省人事的地步。 陆惊野眸中闪过一抹无奈的怜惜,他看着已然面无血色的苏长今,目光最终落在了她微微开合,血色正在减退的唇上。 一抹挣扎之色划过,陆惊野猛地握住了苏长今的肩颈,另一只手微微抬到了她的脖颈上,身体倾身而下—— 温软绵绵,触之即乱。 那紧抿的唇线,在触碰到她唇的一瞬间,骤然间破防。 他衔住了她的唇瓣,在这幽暗冷寂的湖底,通过那一片温软,送去了他的气息。 而原本眸子紧合的她,感受到身体被禁锢,微微挣扎着掀开了眼帘…… 第141章 渡气需要咬人吗! 他这是……在做什么? 苏长今双眼微微开合,入目便是陆惊野与她紧贴合的一张脸,那双清冷的眸子,也仿佛在逐渐变得炙热。 ——放开…… 仿佛被冰冷的湖水刺激了意识,苏长今挣扎一下,两人贴合在一起的唇畔,瞬间涌动出一连串的气泡,向着两人头顶浮去…… 而苏长今如今并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一下并未从陆惊野手中挣脱,而后更被紧紧地摁在了怀里。 陆惊野强行扳过了她的脸,见她再度失去意识的模样,眉目微拧。 再次俯身上去,渡了一口气。 苏长今如今已经脱力了,且意识模糊,再不回到水面,会有生命危险。 那南疆神仙斩,当真要命。 他看了一眼头顶,勾住了苏长今的腰身,两人齐齐向着水面游去。 …… “惊野哥哥一定不要有事啊……” 南青霞急的在原地打着转,却又不敢再去南钥面前多说一句,只能冲着那群不断从湖中露头的侍卫发泄。 “你们一定要把牧野王给本公主找回来,否则本公主就告诉父皇,砍了你们的脑袋!” 岸边聚集着凑热闹的百姓,自从刚才见到太子与公主自曝身份,从他们当中闪身而出的侍卫后,再没有人敢上前来招惹他们。 南钥负手立于湖中的半桥处,一身生人勿近的寒霜之气。 哪会有人不要命的上前招惹。 …… 此刻,湖的另一处。 “哗啦——” 破水之声响起,两人自湖中出现,沾染了一身的月色。 “苏长今……” 四中没什么人,只听到远处若有似无的喧哗之声,将人拖到了湖岸的木板上,陆惊野拨开她脸上湿乱的发丝。 湖底有暗流,他们在湖底逗留了一段时间,眼下被冲出了一段距离,南钥等人应在他们不远处。 木板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陆惊野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人到底是醉晕了还是溺死过去了…… “苏长今,醒醒……” 依旧没有一丝动静,陆惊野眉目间拧起,顷刻间抓住了她的肩颈,再一次俯身压了上去。 然—— “…你,做什么?”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入目又是陆惊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苏长今脑中的弦儿一紧,尽力去推开他。 箭在弦上,却被迫下线。 瞥见苏长今清醒,陆惊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能做什么?” “刚刚在湖底,是我救了你。” 提到湖中,苏长今苍白的脸色更显得白了一分,指腹缓缓压在了唇上,眸色深沉地看向了陆惊野。 “谁准你碰我了?” 陆惊野眸中不自觉闪过一丝薄怒,“若我不渡气给你,摄政王府现在就可以开席了。” “别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样。” 别扭的跟个姑娘一样,就像被他占了便宜。 “陆惊野你放屁!” 苏长今坐起身子,没忍住一把推开了俯身在她面前的陆惊野,怒意喷薄而出。 “渡气需要咬人吗?!” 当真是气急了,苏长今胸前微微起伏着,本就只着了一层中衣,夜风逐渐变得寒凉,她看起来越发的单薄。 “……” 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陆惊野从她的唇上扯开视线,起身脱掉了身上的外袍。 “只能怪你自己不配合。” 第144章 梦过留痕 苏长今不知道的是,这三天长安城中的流言纷飞,他三人俨然已经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活段子。 世说—— 太子心悦于摄政王,无奈于牧野王横插一脚,太子愤恨交加,竟当街在护城河岸与牧野王大打出手。 …… 苏长今昏迷的三日当中,发生了一件诡异之事。 日前下了大雨,雷鸣交加,竟有一道雷电劈中了城郊的白塔寺。 白塔寺被雷电劈中,竟然平白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火患,当晚便火光四射,寺中人以及周围的百姓扑了大半夜才将火势扑灭。 天降雷法,劈中了皇家庇佑的白塔寺,很明显乃是不祥之兆。 国师当即作下预言,大庆只怕会迎来一场不小的祸患。 那晚的雷电引火本就来的稀奇诡异,国师又这般预言,自然更使得百姓人心惶惶,因而也有不认同之人,更偏向于此乃人祸。 事关国本,庆帝自然也不敢大意,却不敢将此事随随便便处理,于是交由了钦天监调查清楚。 钦天监临危受命,苦不堪言。 …… 牧野王府。 晨间清亮,日头初生。 王府早间开始有下人陆陆续续的忙了起来,洛鸣犹豫的徘徊在探清轩前,眉目之间的疑惑不言而喻。 “洛大人怎么在这儿候着啊,王爷还没起吗?” 老年人大抵是觉少,陆管家早早的起来,已经安排好了早膳,路过探清轩竟见到了洛鸣。 要知道平日里这个时候,洛鸣一般会被传唤到书房,或是竹林才是。 洛鸣只犹豫着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只是难掩心中的疑惑,在探清轩前纠结的张望。 …… 探清轩内。 卧房,榻上。 陆惊野紧紧的阖着眼,如同陷入了深睡一般。 原本掩盖住身体的被子已经滑至了腰际,那松散的里衣,隐约透露出耸立的锁骨,以及几许麦色的线条感。 只是眉峰之间一会儿拧起,一会儿舒展,倒是看不出究竟是梦魇了,还是其他。 他脸色微微泛上了绯色。 “别动……” 忽如其来的一语,惊醒了自己。 倏尔间睁开双眼,眸中的迷茫之色一闪而过。 陆惊野如梦初醒般坐起了身子,凉被落在了腰间,里衣同样松松垮垮地散开,他维持这个姿势良久,面上的潮红才渐渐的褪下。 他眼中划过了迷茫的懊恼之色。 “怎会……” 他怎会做出那般的梦。 梦里那人,衣物被浸透,紧贴在了身上。 半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陆惊野眸中闪过一抹惊愕,握住被子的指尖冷白而发紧。 骤然间,他掀开了被子…… “主子,是否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外,洛鸣终究是不放心,他放轻了步子进入了探清轩查看。 虽然最近不是月圆之际,但主子的隐疾也不是没有在其他时间发作过,若是卧房内再没有动静,他便只能闯进去…… “滚!” 卧房内,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 “……是。” 中气十足,确认无恙。 颇有几分落寞,洛鸣转身离开。 房中。 陆惊野盘腿坐在了踏上,已经默念了半个时辰的清心咒。 蓦然,他睁开双眼,面目无喜。 从未想过,他的元·阳,竟险些因为一个男人失守。 第145章 北境风云变幻 让人不曾想到的是,国师所预言的罹难,竟然会来的如此迅速。 …… 庆云二十一年,即北冥被覆灭的第二年,大庆与各部落的北方边境处起了乱子。 长久以来一直在各处扰乱大庆统治的无相宫,竟然早已在暗中向北,收割着北方的边境领土。 无相宫近一两年来积聚了不小的势力,那位神秘的宫主扫平了北方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在各部落或信服或受胁中,宫主被拥戴成为了北方新任首领。 并且其势力一直在不断地向南扩展,大有一举拿下大庆千里江山的势头。 但其宫主依旧身份成迷,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 …… 桃色弥漫的山谷中,粉白色的花雨落满了山间的每个角落。 一个面容姣好,唇色红艳的女子坐在一处青藤编做的秋千架上,慵懒惬意的享受着,凉薄的眼眸眯起,轻轻启唇。 “可是打探到无相宫宫主的消息了?” 额角是一道显眼的蜈蚣疤痕,男子紧拧着眉垂下了眼帘,单膝跪在了地上,“属下没用。” “无相宫的人诡计多端,抓到的人的几乎都闭紧了嘴巴,审不出他们的宫主。” 更何况,之前雪阁假意与无相宫合作,最后却反水将了无相宫的人一军,所以无相宫的人对他们更为恨之入骨。 “废物。” 女子睁开了眼眸,平白添了一股子狠厉,“无相宫的手已经先一步伸到了长安,若我们再拖下去,整个北境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她确实没想到,无相宫宫主居然是一个如此有手段之人,先前拒绝了雪阁的拜访不说,如今竟然一手收割了北境十数部落,自称首领。 这般手段,她倒是觉得有些熟悉。 “无论如何,北境绝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无论是灭国之前还是之后,北冥瑞雪丝毫未曾掩饰过自己的野心。 戎覃微微垂首,试探着说出自己的计策。 “如今北境大部分部落都臣服在了无相宫手下,实力可见一斑,既然他们也对大庆恨之入骨,那我们不妨与其合作……” “他无相宫算什么东西,我北冥瑞雪才是堂堂正正的北冥皇室正统,北境最尊贵的公主!” 戎覃话音不过刚落,就被北冥瑞雪严厉制止,瞧着她狠厉的双眸,戎覃欲言又止,不敢再说其他。 “罢了。” 半晌,北冥瑞雪终究是冷冷的别开了目光,垂眸看着地上的戎覃。 “通知长安那边的人,是时候动手了。” 不过是一时松懈,竟然就让别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不过无相宫在长安放了一把火,流言烧到了边境各部,对他们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借东风起势可不是无相宫一家能用的。 既然他无相宫独断专行,不准备给别人留一条活路,那就各凭本事了。 …… …… 长安城最近总有一股肃杀的味道。 想必是听闻了北境最近的动·乱,各部朝见过后,几乎都将回归提上了日程,毕竟谁也不知道无相宫下一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家门上。 多铎在第二日也面见了庆帝,自愿放弃了对南青眠的求亲,双方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段日子的虚与委蛇。 西戎与大庆的盟约,宣布告吹。 …… 长安城外。 边界几十里,静寂无声。 两方人马相互对持,谁也不肯相让,苏悠一副副犊子的架势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多铎。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苏长今。” 第146章 苏长今,我们还会再见的 恢复了一身西戎的装束,纵身于马上,比起前些日子的放纵,多铎此刻倒是显得持重了不少。 浅淡一笑,苏长今同样是一身玄衣劲装,英姿飒爽,勒马停行。 “本王也依言,待你出京,亲自送行西戎的队伍了。” 多铎向南青眠求亲,本就是因为南青眠与她关系斐然,眼下北境出了事端,临近的西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西戎与大庆的联盟已然告吹,如今她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多铎轻笑一声,驱马来到了她的身边,眉眼深沉,“我向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苏长今……我真的应该唤你苏长今吗?” 没错。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对苏长今的身份曾有疑惑,但北境起乱,此刻的他不得不回到西戎。 苏长今眉目清明,闻言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摇曳着折扇,启唇之际吐字明朗,“不要想太多了。” “听闻西戎皇最近也屡屡受到北境袭扰,身体大不如前了。与其操心不该你管的事,西戎现在更需要一位能担当的王子。” “你……” 闻言,多铎面色却是一滞。 苏长今并没有否认他的猜想,也没有反驳他的话,竟然还规劝他…… 不对! 他父皇病重的事情已经被严令封锁了消息,往来的消息也被他拦截,就连大庆皇帝如今都没有收到密信,苏长今是怎么知道的? “摄政王果然手段高明,让人望而生畏。” 多铎明了,这何尝不是在威胁他。 只要苏长今有心有力,庆帝一声令下,大庆的铁骑只怕就会踏入他西戎的边界了。 苏长今轻笑,“本王之幸。” 西戎的使臣队伍已经等待多时,直到他们的王子一声令下,便回归他们的家园。 “多铎王子,后会无期。” 多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的难以分明,终究在穆尔旦的几番催促之下,他引马前行。 稀疏的松林偶有鸟的啼鸣之声,苏长今轻轻抬头,万里无云的长空擦过了几只鹰隼,向着北方搏击长空。 声声鸣叫时,多铎勒马回眸。 “苏长今,我们还会再见的。” …… …… “主子,苏适从北边传回了消息,无相宫一路南下,已经连续又斩获了几个部落。” 城外风景独好,送行的仪仗队伍安静地跟在后面,只因苏长今在骑马慢悠悠的前行,并不急于回城。 苏悠也赶了上来,与苏然一起并行在苏长今的两侧,“就是那位宫主太神秘了,苏适至今为止都没有查到他的任何消息。” “是么。” 苏长今慢悠悠的驾着马前行,即便是她身侧的两位,也猜不到苏长今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苏然到底是机敏过人,通过苏长今的反应她貌似是琢磨到了什么,“主子觉得,会是其他几位殿下吗?” 毕竟,北冥出逃的人可不止九公主一门。 北冥的陵墓到底空了几处棺椁,大庆明里暗里就派了多少人追踪。 提起北冥,到底是自己的故土,苏悠难掩心中的悸动,面露希冀,“真的会是……北冥的人吗?” 苏然未语,只看向了面露轻嘲,眸底却是冰冷至极的苏长今。 “这般手段,当真像极了他呢。” 第147章 不介意摄政王拼桌吧 借着天降异象,火烧白塔寺。 之后紧接着就是国师出来预言,使得百姓皆惶惶不可终日。 当时的她,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被赶出了北冥皇都吗? ……北冥无极,真没想到这种手段,你居然乐此不疲。 “驾!” 苏长今冷笑无言,眸底泛起的冷光尽数靠在了苏然的眼底,紧接着她手下忽然加重了力道,扬鞭策马而去。 想到之前北冥对苏长今做过的事情,苏悠一时间也冷静下来,气劲儿上来有些管不住嘴,“姐,不会真的是北……” “慎言。” 瞥了她一眼,苏然无奈地看向了身后的一行仪仗队伍,苏然这才会意闭紧了嘴巴。 队伍缓慢的行进着,半晌苏悠终是没有忍住,便走便压低了声音愤愤然,“苏适怎么打听消息的,要是真的被那个人抢了先……哼。” …… 清平乐。 二楼靠窗的包厢旁,依稀可见一身玄衣的男子风姿绰约,正俯瞰着长安大街的商流盛况。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白袍男子。 裴沐眼神略略的向下扫过,转瞬又回到了桌案上,目光淡淡的,“钦天监的人实在查不到雷火的源头,陛下才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 “裴少卿去查便是,何必来知会本王。” 陆惊野的眸间清冷,绕是他说的事情再过紧急,仿佛也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裴沐无奈的拧了拧眉。 谁不知道牧野王好用,但也难请。 大理寺的一帮老油头自知请不来陆惊野,便拉他出来试水。 罢了,总归比起另一个祖宗,这个还算没那么难搞。 “若是大理寺能解决,定然不会来叨扰王爷,听闻王爷在西戎时,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还请王爷不吝赐教了。” 裴沐算是年少有才,弱冠之龄便取得功名,成为大理寺的少卿,也算长安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 “天雷引火,流言窜行的事情,本王没兴趣。” 依旧是那般清冷的语气,陆惊野将不近人情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裴沐还欲再说些什么,陆惊野却没了听下去的打算,他掌起杯中的茶,直接轻抚在杯壁上,“本王管的是行军打仗,论谋略计策,你该去找苏长今。” 裴沐微微拧起了眉。 朝野皆知,牧野王虽然不好相与,却祖祖辈辈忠君爱国,为了大庆绝对可以牺牲一切,陆家人的忠心自是不必怀疑的。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惊野会将他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 “摄政王奉旨送使臣出京,只怕没有时间理会在下。” “现在有了。” 语气淡淡的,陆惊野侧首向着窗外看过去,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眸中微微闪动。 裴沐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看下去,同时听到了楼下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放眼看过去,已经有不少妇人姑娘家簇拥在一起,满眼含春的看着马上的人。 在那马上慢悠悠走着的,正是苏长今。 裴沐见状,侧首向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小厮应声出了包间。 “王爷,应该不介意摄政王来拼个桌?” 虽说长安城关于两人的流言近日盛行,但裴沐觉得两人应该不会明面上撕破脸,好歹会给他一个面子…… 话落,裴沐只觉得周身冰冷。 陆惊野再抬首时,楼下已经没了苏长今的身影。 第149章 陆惊野,你的老相好来了 “我以为你不是管闲事的人。” 陆惊野语气清清淡淡,自顾自轻捻茶盏看向窗外,听在苏长今的耳朵里却显得尤为讽刺。 “闲事?” 她微微勾了勾唇,眸光追随着他的视线,倾身落向了陆惊野的方向。 “你那晚管闲事不是管的挺宽的,应该很有经验才是啊。” 陆惊野微微侧目,无法忽略苏长今所带来的压迫感,与那晚受制于人时完全不一样。 尤其当苏长今靠近他时,他心中总会想起那个荒唐的梦境…… 茶盏微微一抖,有些许茶水被洒落出来,陆惊野眸光微暗,将茶盏放回了桌案上。 瞥见陆惊野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自己一些,苏长今没来由觉得好气又好笑,那晚几次三番受苦的可是她! 她一把揪起了陆惊野左侧的中衣白袍,陆惊野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不察被苏长今顺利得手,而后便是指尖拂过皮肤的微冷感。 中衣顺着衣领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肩颈宽阔而有力。 陆惊野身形一顿,而后只是轻轻抬首,看向了也是明显有些怔愣的苏长今。 “这就是你想看的?” 陆惊野眸光清冷地问她。 苏长今轻声一笑,面上不自觉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手上的力道一丝未松,依旧紧紧的攥着他的衣领,“我想看的?” “这比起你那晚所做的,不过尔尔。” 可笑,陆惊野那晚不仅扒了她的衣服,甚至在湖底对她……她不过是无心扯下了他的衣服,恐怕连扯平都还未做到。 两人的视线里仿佛都带着火,只要有一方稍弱下来,另一方就会将其吞噬的那种。 “更何况……”苏长今眸色下滑,在陆惊野的注视下划过了他裸露的肌肤。 而后,她清浅的笑了,在思索时指尖下意识地划过唇畔,眼尾的桃花痣似乎要翘上天一般得意。 “就算我想看,你这上下加起来都没二两的东西,我有什么可看的?” 苏长今虽然没有,但并不妨碍她在嘴上占便宜,在心理上刺激某人。 果然,谈到这种事情上,陆惊野的眼底似乎也压抑着一股邪火,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 上下加起来没有二两,这无疑是在说一个男人不行…… “苏长今,你越界了。” 言罢,他紧抿着唇,抬手想要拂开苏长今的桎梏,但他忘了,此刻的苏长今正巧也在气头上……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陆惊野抬手捏在了她的脖颈上,而苏长今却是已经将膝盖顶到了他的腰腹上。 两人眼睛里带了火,苏长今半压在陆惊野的身上,而陆惊野的身后便是那把承受了太多的木椅。 “柳姑娘,这里不能进。” 苏长今一怔,忽然听到了包厢外传来洛鸣跟一个姑娘的声音。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难得今天在这里见到了王爷,我想见他一面,对他道声谢。” 柳诗意? 这人不是陆惊野的忠实仰慕者吗? 上一次在清平乐遇到他两人,她可是被庆帝约到宫里喝了一番茶,上次为了避免趟浑水,她甚至还为陆惊野跟柳诗意开脱过…… 念及此,苏长今眼睛里闪过一抹轻笑,亮晶晶的看向身下被桎梏的人。 “陆惊野,你的老相好来了。” 第150章 她魅力至斯了吗 “进来。” 洛鸣还欲拦截柳诗意,却在这时听到了房内传来的动静,当下未曾再多言便放人进去了。 “谢过洛大人。” 倒底是名门闺秀,柳诗意回神向着洛鸣微微颌首,便踏进他推开的门。 进门,柳诗意微微抬眼,入目之处便是陆惊野端坐在桌案的一侧,轻捻着茶盏。 而他的对面,则是一脸惬意地躺在木椅上,扭头看向窗边街景的苏长今。 “王爷……”看到此处,柳诗意眼眸泛水,微微带了一丝羞怯之意。 其实,苏长今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挪开,看似她是看着窗外,可实际上她却是时刻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毕竟,她可不会错过这一出好戏。 长安第一才女真情告白大庆第一战神,怎么看都应该是比他和陆惊野,更适合写进话本子里的戏码。 “王,王爷,那日在宫里,你相助于诗意,为了诗意据理力争……诗意一直都记得。” 捻着自己指尖上的手绢儿,柳诗意似乎是有些羞涩的局促,而从小到大名门的矜持更是让她说不出太过露骨的话来。 苏长今忍不住想笑。 就陆惊野这般脾气差的,合该没人要才是,柳诗意这小姑娘的眼光还是有待提高啊…… 陆惊野并未多言,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一腔热血喂了狗。 苏长今心底微微替柳诗意叹了口气,紧接着拿起了桌上刚刚才倒满的茶具,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 半晌,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柳诗意绞着手里的帕子直起了目光,面露羞怯之意地看着窗边的两人。 “自从那日您在朝堂上为诗意化解了污名,诗意就暗地里起誓,今生愿意一辈子追随着您……” “噗。” 终究是没能忍住造出了动静儿,苏长今颇有些歉意地颌首,向着无动于衷的陆惊野看了过去。 “你对陆王爷如此真心实意,想来陆王爷一定是心怀感恩,定当倍加珍惜于你……” 毕竟,能始终如一的有一个心上人,的确不易。 “不…不是的!” 不料,苏长今话还没说完,便见到柳诗意急切地摇头,捏着手卷手绢急切的摆手。 “不是陆王爷,我不是因为陆王爷,我想要感谢的人并非陆王爷。” “……” 苏长今立时一僵。 在场只有她与陆惊野两人,柳诗意既然是来道谢的,自然不会没有她要找的人。 而陆惊野好似早就猜到了这么一出,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便将视线送到了苏长今的周围。 苏长今心底愕然,耳中似乎还回荡着柳诗意刚刚所说的话,面上那颗桃花痣似乎都恬淡了不少。 她试探地开口,“不知柳姑娘心底的好儿郎到底是……” 柳诗意微微垂首,眸中显现着无限春情,“王爷,小女子心中如今只有您一人。” “……” 苏长今拧起了眉心,前些日子还对陆惊野忠贞不二誓死不渝的柳诗意,如今却悬崖勒马,瞧上了自己? 好好一出戏,竟然演到了自己身上。 她魅力至斯了吗? 第151章 摄政王是在吃本王的醋吗 “王爷……” 柳诗意面目含羞,却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眼中的爱意。 苏长今面无表情地抬手喝了一口茶。 压压惊。 “你对摄政王如此真心实意,想来他一定会倍加珍惜于你。” 苏长今晃神之际,陆惊野眸色平和地看了一眼柳诗意,将苏长今刚刚说给他听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柳诗意。 眼底更是掩不住的调笑。 苏长今闷不吭声地别开了柳诗意愈发炙热的目光。 这下,她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不得陆惊野自从刚刚就一声不吭,说不准就是一早知道等着看她的笑话。 苏长今回过神,突然转过了头,看着一脸倾慕毫不避讳的柳诗意。 “本王记得,你之前倾慕于牧野王……” 她也是记得的,她与柳诗意第一次正式打交道便是在清平乐的门前,柳诗意与陆惊野约在了清平乐。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柳诗意急忙摇头,生怕苏长今会误会,“不是的,诗意对陆王爷只是敬仰之情,当初全因父亲一心要将我嫁给祁王,诗意一时情急才会想要恳请陆王爷搭救……” 说到这,她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面色逐渐地泛红。 “只有那日在宫中,见了王爷您之后,诗意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夫君。” 要一个待字闺中的柔弱女子说出这些话,自然是不易了。 苏长今忽然记起来,前些日子陆惊野与她在白塔寺比武,柳诗意也在人群里……木浮生还开过她与柳诗意的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木浮生这张嘴倒是…… 苏长今被女子告白惯了,情信也受过不少,却碍于她的身份,鲜少会被女子追上门来…… 苏长今暗自将脑袋侧向了窗边……苏悠那两人怎么如此慢? 陆惊野是死了吗,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摄政王这是在吃本王的醋吗?” 仿佛听到了苏长今的心声,陆惊野似笑非笑地开口。 苏长今胸闷更甚。 “王爷不必觉得为难,诗意只是想让王爷明白我的心意,没想过一定要得到回应。” 柳诗意自然明白,苏长今乃是长安城万千女子的梦,多少人等着得到摄政王一眼的青睐,自己的希望并不大。 她并不想让苏长今为难。 只是相较于那些普通女子,她不过是更想要得到一个机会,能够向苏长今说明自己的心意罢了。 其余的,她并不奢求。 话落,不等苏长今回应,她最后看了一眼苏长今的方向,依依不舍地离开。 ……洛鸣体贴地,为房中的两人关上了门。 半晌,苏长今听见了陆惊野的一声轻哼。 “摄政王人间风月,确是常人难以企及。” 轻抿一口茶,陆惊野轻轻抬动了下手臂,却在不经意间扯动了腰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王没用多大力啊,到底是牧野王细皮嫩肉的。” 落在苏长今的眼里,自然忍不住生了嘲笑之意,手指不自觉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却在触及的一刻疼得呲牙咧嘴。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头。 苏长今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陆惊野风轻云淡地挺直了腰。 …… 第152章 与虎谋皮,焉知谁为虎 近日京中暗流涌动,平日里歌舞升平的长安再次进入到一种肃杀的氛围。 关于天雷引火白塔寺一事,钦天监迟迟没有给出解释,庆帝勃然大怒时,摄政王协同大理寺调查,给出了答案—— 天雷引火乃是人祸,其以特殊燃料蓄意为之,不足以动摇大庆国本。 庆帝闻之,欣然接受。 并且命大理寺三日之内找出天雷引火幕后黑手,势必将此事追查到底,绝不姑息借此谣言生事的指使者。 …… “陛下可是赏了苏长今好些东西呢,要是三哥你去了,哪里还有他的份儿?” 池越最近被管束的厉害,今日忍不住了才偷偷从侯府跑出来,跑到牧野王府来逍遥一番。 “对了,听说苏长今最近又招惹了柳尚书的嫡女,柳素那个老家伙不得气死,这下京城可有好戏看喽!” 闻言,陆惊野停笔,整好了信件交给了一旁等候的洛鸣,眉眼淡淡地开口,“你这个‘又’字用的十分贴切。” 又? 池越先是疑惑了一阵,而后明白过来陆惊野是在嘲笑他之前也被苏长今迷惑过…… “胡胡说,谁被苏长今迷惑了,本世子根本就不带理他的。”池越底气不足的扬了扬脑袋。 洛鸣面露怀疑地瞥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 也不知道在凉州花朝节时邀约被拒,回京城后上赶着到人家府上的是谁…… “不是招惹吗,本王何时说了迷惑二字?”陆惊野轻飘飘地抬眸,看下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池越。 苏长今的确不需要主动招惹,毕竟……狐狸精惯会勾引人,即便什么也不做。 “哎呀,好了好了,说正事!”终究是底气不足,池越放下了二郎腿扯开话题。 “陛下让大理寺三日之内拿出幕后主使,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你说他们能做到吗?” 这也是他此行来的目的之一。 长安城最近这么热闹,他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玩儿的事,况且大理寺办案苏长今肯定也在,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好玩儿。 再度瞥了一眼池越,洛鸣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感觉他喜欢上赶着凑到摄政王的周围。 “嗯。”陆惊野手中执笔,若游鱼一般畅然,喉结微微一动。 “……三,三哥你说真的?” 本以为陆惊野指定会将他的话当个屁放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让他开了尊口,池越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陆惊野瞥了他一眼,落笔后,手掌犹自搭在了宣纸上,指尖轻轻的敲着桌案。 “圣上要的只有一个答案,无论他们是否能拿到人,三日后一定会缉凶成功。” 更何况,还有苏长今在。 日前他自愿协助大理寺查案,定是在其中有所图,即便圣上没有明示,他也会自然而然把所有人向他想要的路上引。 他与圣上各有图谋,其余一切不过是棋子而已。 与虎谋皮,焉知谁为虎? 池越抓了抓脑袋,颇有些烦乱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本世子才不想管呢。” 整日在成安侯府被逼着论道伐谋也就罢了,这尔虞我诈的他可不想参与,他只想看戏。 “找苏长今玩儿去了!” 第154章 已经熟到一起逛花楼了 被苏长今一按,池越不情愿地嘟囔了几句,脑袋却果真缩了回去。 “哈哈……池世子怎么还乱说呢。” 裴沐笑嘻嘻地打圆场,而后凑到了池越的身边小声嘀咕,“这种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这是能说出来的事儿吗……” 洛鸣忍不住跳眉头跳了一下。 你们还能嘀咕的再小声点吗? 并未理会他们几人的闲言碎语,陆惊野抬眸,看了一眼苏长今身后的池越,又将视线转到了裴沐的身上。 随后轻轻扯起了唇,凉薄至斯。 “若本王没记错,裴大人前日才刚与摄政王相熟,今日就到了可以一起逛花楼的地步了?” “……” 裴沐左右逢源的一张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嘴角抽搐了几下。 意思很明显:瞧瞧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你想让我怎么回答?这礼貌吗? “喵呜~” 怀中的灵猫悠悠转醒,眨巴了几下眼睛,抬起毛茸茸的小脸蛋儿,一脸轻蔑地看着众人。 陆惊野这才意识到,裴沐怀里抱的正是苏长今那只总在陆府撒野的猫崽子。 他眸光更沉了。 不自觉地收紧了怀里的力道,裴沐舔了下略微干燥的唇畔,“话说回来,这全因我与摄政王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闭嘴。” 陆惊野负手移开了目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裴沐的表演,“本王没兴趣听你胡诌。” 他与苏长今早就逛过承欢阁,酒喝了数坛,架也打了几场,苏长今怎么没与他相见恨晚? 堂堂大理寺少卿与当朝摄政王一同出现在教坊司,怎么可能仅仅为了取乐那么简单。 “那不妨把路让开,本王也没兴趣听你说教。” 终究是苏长今开口,她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陆惊野,眸光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撤回目光,转身欲进入教坊司时,手腕却被身后的陆惊野攥住。 苏长今又岂是好惹的,她眸光一凛,反手间与陆惊野过了一招,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禁锢。 苏长今眼底轻嘲。 “牧野王是属狗皮膏药的吗,就算是……也不能每次都逮着一个人黏?” “……” 裴沐眼皮上下打了一架,眉眼中微微惊悚。 反观洛鸣,则是习以为常地扯开目光。 那场面,尴尬至斯。 池越转了转眼珠子,从苏长今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哎呀,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嘛,几位那都是有身份的人,站在这还不让人看了笑话去?” 他此言,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说教坊司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王公贵族,但若是摄政王与牧野王再加上最近风头正盛的大理寺少卿一道儿聚集在了一处,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是真的来找乐子的,若是被不该瞧见的人瞧了去,那他还能凑到什么热闹? 池越话落,除却周围街道上的人声鼎沸,陆惊野与苏长今两边依旧是静默如初。 良久,苏长今悠然间转开了身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坊司。 “坊主。” …… 教坊司虽说官家经营的花柳之地,但来的大多却都是些平日里不务正业或是嚣张纨绔的二世祖。 别说教坊司中的姑娘们,就连教坊司的坊主或是司乐等,恐怕也没能见过这大庆最尊贵的两位王爷同时出现在教坊司过。 苏长今看着愣得还没缓过神来的坊主,轻轻摇曳起那把折扇,笑意浅淡。 “坊主,被看姑娘可在?” 第155章 这该死又好用的权势 苏长今的话落,最先向她看过去的却是陆惊野。 洛鸣会意,自然也不回落下半分,他微微上前两步,语气生硬而坚定,“坊主,我们也要见被看姑娘。” 闻言,苏长今只轻瞥了眼两人,并未放在心上。 “这……王爷,真是不巧,今日是被看的休沐之日,不待客的。” 果不其然,又是来找被看的。 坊主是个四五十岁,已然风韵全无的壮硕婆子,脸上浓妆艳抹,身上花红柳绿。 苏长今这一行人从门外进来那一瞬间,她就眼尖地看到了。 而教坊司的姑娘们,眼下不管有事儿没事儿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裴沐搂紧了怀里的陆小二,悄悄的凑到池越的耳边嘀咕,“为何感觉这些女子的目光如狼似虎,似乎要吃了我们一样?” 裴沐年轻有为,成为大理寺的少卿,这种烟花场所他是向来不踏入的。 “自信点。”池越理了理自己的发帘,仰起头来双手插腰,不是一般的自信,“把感觉去了,她们一定是在看风流倜傥的本世子……” 听闻了苏长今的要求,坊主却变得有些犹豫跟为难,若是放在平平无奇的纨绔公子哥身上,她不知道有多少理由能将人打发走。 可眼前这几位……坊主的眼神依次在苏长今跟陆惊野以及两人身后的池越身上扫过,脸上的表情越发地动摇。 “坊主,我们也是仰慕被看姑娘的美名而来,坊主应该不舍得让我们败兴而归?” 池越本就是个人精,他们几尊大佛站在这里,这老婆子心里摇摇晃晃的半分不坚定,说明一切都可商量。 坊主也很为难,毕竟被看美名在外,是教坊司的台柱子,自己的升官发财全靠她,自然是两边都不好得罪。 “池世子说的是,小的也不想败坏了王爷的雅兴,只是今日实在不凑巧,被看姑娘她……” 老婆子明显还想再挣扎几番。 “陆惊野,陛下说中秋献礼不用大办了?” 苏长今忽然间回神,侧首向一旁的陆惊野轻轻开口。 温凉的气息带了一丝冷香的味道,从一侧袭入了陆惊野的周身。 “……嗯。” 他略微垂首,目光落在了苏长今的耳畔,难得地配合。 洛鸣站在身后,微一抬头时却见到他微微泛红的脖颈…… 老坊主顿时慌了神,急的有些手舞足蹈,“两位王爷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人唤被看来!” 她怎么就忘了呢? 两位王爷可是陛下身前的红人,无论哪一位,只要随便一句就能让教坊司的中秋献舞办不下去。 什么被看绿袖的,若是跟她的利益比起来,那就是个屁! 等众人一起坐进了包间之后,池越直接坐上了正宫主位,摇着二郎腿率先感叹。 “啧啧,这该死又好用的权势啊。” 早知道那坊主比起趋炎附势,一上来他们就该摆上身份去敲打她。 “你们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 “诶诶诶苏长今你要到哪儿去,带上我,本世子也要看热闹……” 池越屁颠儿屁颠儿地妄想跟上去,却被凌空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他抬头,入目是陆惊野微微泛着寒光的眼底,以及留给他的背影。 “坐回去。” 第156章 看到你,本王没兴致了 “……切,不去就不去,本世子也没有很想看!”池越没好气儿地坐了回去。 却是看着陆惊野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憋屈,“不是,凭什么不让我去啊……” …… 从房间里出来的苏长今,毫无意外看到了刚从他们包厢里出来便径直向着被看的住处去的坊主。 苏长今身形微侧,掩盖了自己的气息,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被看,她一早便知道有问题。 乞巧节的时候,她表现的便与一般舞女不同,临乱不动,处变不惊,一看便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 那黑火药也必然是有了她接应,才会不动声色的放置在人多的护城河上。 只是她并不清楚,被看究竟是谁的人……从北冥逃出来的北冥无极,还是北冥瑞雪? “你在这做什么?” 听到动静,苏长今猛然回身。 不出乎意料的看到了陆惊野,他正靠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双手抱胸瞧着她。 洛鸣乖巧的跟在陆惊野身后。 见到是他,苏长今轻笑一声,眉眼清淡地瞥开,“说你是狗皮膏药还真没冤枉你。” 前方,坊主已经进了一个房间,苏长今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陆惊野,犹豫了片刻折路返了回去。 “不继续跟了?” 见她回过身来原路返回,陆惊野多少生了几分调笑之意,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她。 回廊之间不止他们两人,苏长今不想惹人注意,“看到你,本王没兴致了。” 言罢,向着来时的路返了回去。 看到苏长今的背影远去,陆惊野眸底的笑意逐渐的收起,面目无喜地向着坊主刚刚进去的房间看了过去。 …… “这都多长时间了,十个被看也该请过来了,那老婆子不是拿我们玩儿?” 池越早已等的失去了耐心,像个打野一样不耐烦的躺在软榻上。 裴沐也生了几分疑惑,抬头向着窗边的苏长今看过去。 “若真如此,便不出乎王爷所料,那被看当真有问题?” “也不一定,我三哥不也没回来吗,指不定他俩现在早就卿卿我我地纠缠到一处去了……” 池越打了个哈欠。 他来是想看戏的,结果到现在别说什么被看绿袖了,他连那个壮硕的老婆子都没见到。 倒是蜷缩在软榻上的陆小二,慵懒又舒适的伸了个懒腰,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他们,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窗边的人身上。 负手立于窗边,苏长今的视野当中,是长安大街的一片车水马龙。 蓦然,一行三人闯入了她的视线…… 三人的后方,跟了数条尾巴。 她唇角微勾,眸色微凉,“到了。” “到了?什么到了?”两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池越张牙舞爪地从软榻上跳起来。 却见,苏长今加快了步子向这边走过来,将软榻上的陆小二一把捞起,扔给了裴沐,“教坊司必然藏了不少好东西,让陆小二给你们找出来。” “对了。”裴沐刚接稳手里的白毛球,便看到苏长今已然行至刚刚的窗边,半只脚已经踏到了窗台上,正回眸交代吩咐。 “被看交给你们了。” 话落,苏长今轻笑着回首,向着窗外一跃而出。 “诶苏长今你……”池越惊疑未定。 与此同时,包厢的房门被打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奴家见过各位公子。” …… 第157章 本座对你,很感兴趣 苏长今自窗台纵身翻出时,苏闲早已等在了教坊司的屋顶。 “主子,人向南跑了,我们的人一直跟着!” 苏长今轻声冷笑,眼底的神色说不出的诡辩莫测,“不光是我们的人。” “先跟上去!” 话落,主仆二人向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偶尔有人抬头望一眼,便见到两坨巨大的黑影一晃而过,再睁眼时却是连坨鸟屎都没留下,“老头子,我眼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 郊外密林,虫鸣声阵阵。 疏影横斜,流水清浅,正午的光透过紧密的树叶缝隙铺落而下。 河水清浅处,暗流涌动时。 “别动。” 迅速前行的两道身影,骤然间停滞,苏长今阖上了眼睛,感知周围的一举一动。 片刻,她睁开了双眼。 “跟踪别人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你平时就是这么操练苏府的护卫?” 在这密林之中制造出来的动静,连远在此地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别说追踪人了,让人反杀都是应该的。 一旦群龙无首便乱了马脚,这还怎么跟陆惊野手底下的人比较? “丢人现眼。” 苏闲本就不太会说话,此刻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头低的像鸵鸟一般。 见他委屈的跟要哭似的,苏长今好气又好笑,苏悠几人可是一个比赛一个猴儿精,“苏府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小可爱……” “啊?”苏闲眨巴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抬头,满是疑惑。 “……赶路。” 苏长今“气定神闲”地别开了目光。 下次再带他出来,她就是猪。 “哦。” …… 顺着河流过来,前方已然出现了一阵兵戈之声,苏长今微微拧眉,隐蔽在密林中迅速地前行。 片刻之后,她停了下来。 前方交战的两方人马,声音一丝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雪阁阁主,竟是女子。” 眸色微凉,陆惊野处变不惊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三人为首的女子,头戴一顶斗笠面纱。 闻言,竟欣然笑了起来。 “久闻大庆战神英勇无双,今日我无相宫,果真受教了。” 从面纱下传来的声音清澈空灵,一听便是位年轻女子。 暗处躲藏的苏长今,在看到头戴斗笠的女子时,眼底终是透露出几不可见的神伤。 “无相宫?” 陆惊野却面露几分轻嘲,说话更是丝毫不留面子,“无相宫到底是更聪明些,做不来直接用火药炸城这种蠢事。” 雪阁做事果断直接,从其在乞巧节时,妄图用黑火药炸城一事便看得出来。 而无相宫从以往来看,做事讲求两字——诛心。 在他看来,天雷引火引起百姓恐慌,使得流言四起这种弯弯绕绕的路子,才是无相宫所为。 更何况,无相宫乘胜追击,几乎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北境。 而雪阁栽赃无相宫也不是第一次了,两方之前本是合作过,在郊外的山谷中设埋伏,最后雪阁却反戈一击,两方便结下了仇恨。 由此看来,雪阁同样阴险。 “哈哈哈!”带斗笠的女子拦下了身后想要上前的两名黑衣男子,透过面纱,她嘴角上的弧度渐渐的收敛回去。 “从没有人敢对本座这么说话。” “大庆的战神是吗?” 面纱女子向着陆惊野走近了几步,面纱下的脸却变得狠厉异常。 “本座对你,很感兴趣。” 第158章 雪阁之主,北冥瑞雪 “大言不惭!” 到底是她言语太过轻佻,洛鸣一脸肃正的走上前来,看着对面的三人。 在他身后,是早就聚集起来的陆家军。 “这林中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束手就擒。” “区区一个小喽啰,还不配与本座讲话。” 面纱女子冷笑一声,抬手对着身后的男子一招,其中一名男子狞笑着立即走上前来。 “戎覃,这个小侍卫让本座非常不开心,既然战神不会管教手下,那你去好好教教他做人。” 洛鸣将视线放在了她身后的男子身上,那名叫戎覃的男子脸上一道蜈蚣疤痕,正是先前在山谷设下埋伏,最后将他们逼入山道的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属下一定让他……重新做人!” 戎覃一脸凶狠,自身后拿出了双刀弯月刃,洛鸣同样进入了战斗状态。 不消片刻,两人缠斗在一起。 …… 密林中,苏长今撤开了视线。 河流声掩盖了这边所有的动静。 “主子,是戎覃跟戎笛,那个戎笛我们也见过,之前在凉州还救过他。” 苏闲会意,目光从面纱女子后的两个男人身上收回来,曾经一同作为北冥皇室的暗卫,那两个人他并不陌生。 戎覃与戎笛,是六公主北冥瑞雪手下的两位得力干将。 “所以雪阁的阁主,不就是……” 苏闲悄无声息地看向了苏长今。 六公主与主子一向不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种,当初主子被逼离开皇都便有她一份力。 “北冥瑞雪。” 苏长今阖眼,微微启唇。 她想过被看会是北冥瑞雪的手下,但她倒是没想过,北冥瑞雪会大胆至斯,亲自来到了长安城。 会揪出被看,是她想进一步获取庆帝的信任,以谋后事。若是被看真要说些不该说的,她自然会封她的嘴…… 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想弄死北冥瑞雪的意思。 “主子,我们要出手救他们吗?” 苏闲微微皱眉,两方人马实力悬殊,那三人的形式看起来很不乐观。 “救?你要救谁?”苏长今冷笑一声,目光再度放在了那打斗的两人身后的面纱女子上。 “自然是……”苏闲摸不准她的意思,不敢再随意开口。 苏长今轻笑而过,眉眼聚焦在面纱女子身上,“我那六姐又岂是良善之辈,一会儿还不一定救谁。” 北冥瑞雪不是没脑子的人,她肯只身前来长安,只得了两个近侍,一定是有所倚仗。 这路上被她设了埋伏也不一定…… 念及此,苏长今忽然转眼,看向了陆惊野的周围。 密林深深,可以将一切隐藏的很好,唯独这空气中,仔细嗅探,竟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苏长今眼底一愣,脑中瞬间划过什么,视线迅速向着面纱女子落了过去。 反观那两人的战斗,戎覃已然在洛鸣的手下渐渐不敌,其余两人竟然没有一丝焦急之色。 却在这时,趁着两人缠斗的眼花缭乱之际,面纱女子突然动作,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弯弓。 “战神是么,真是可惜……身手厉害有什么用呢,真是没脑子。” 面纱之下,她勾出一抹邪笑,将弯弓对准了对面的某一处。 “永别了。” 第159章 一箭双雕救了谁 北冥瑞雪骄傲自负惯了。 她没有将陆惊野放在眼里,熟知……她不放在眼里的人也是如此做想。 陆惊野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早在她将弯弓拿出时,陆惊野便握住了手中的佩剑。 “主子小心!” 转身之际,洛鸣看到了那原本藏于面纱下的弯弓,此刻正对准了陆惊野的方向…… 陆惊野的佩剑之上,已然悄无声息地运起了内力。 两方的较量,一触即发! “哈哈哈!永别了!” 北冥瑞雪话落,手中的弯弓猛然间搭起了一只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短箭,霎时间射出! 陆惊野身形自始至终未曾移动过,只是手中佩剑猛然间被内力包裹着甩出! 或许是根本未曾放在眼里,他根本就未曾用佩剑去抵挡那把短射出的箭矢。 那剑尖,锋利而笔直地向着北冥瑞雪冲撞过去,速度之快,令北冥瑞雪惊愕失色。 “主公!!” 看着那笔直的剑尖,戎覃浑身血液瞬间冷凝,大喊一声,妄图从与洛鸣的打斗中抽身而退。 她瞳孔骤然间缩成一点,急急地向后退去,可按照这样的速度,即便是戎笛也根本来不及护住她! 嗖——! 啪——! 铿——! 箭矢被打偏,折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而那把佩剑则是被撞偏了原来的轨迹,铿锵一声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罪魁祸首那支箭矢,瞬间消失不见。 “主公,你没事?!” 戎笛迅速上前托住了北冥瑞雪急剧后退的身体,惊魂未定。 一支乱入的箭矢,瞬间惊动凌乱了两方人马,洛鸣与戎覃也不得不暂时休战。 “什么人?!出来!” 洛鸣呼喝一声,看着地上那化成一滩的水渍,脑海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凉州,寒冰箭! “主子……” 陆惊野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 只是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眸色晦暗不明。 一支冰箭,打偏了两支分别从两个方向快速行进中的武器,这种准头跟力道…… 还真是能耐啊。 眼眸微眯,陆惊野攥紧了手中的剑鞘。 …… “主公,有人救了你。” 戎笛一脸谨慎地看着对面,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一摊水渍上……这手法,让他感觉分外眼熟。 像极了在凉州他被抓那一次,那个黑衣人救他的手法。 能用一支冰箭的力量,折断了主公射出去的箭矢之后,还将陆惊野的佩剑钉入了一旁的树上。 更离奇的是,冰箭受力之后,瞬间化为了一摊清水。 此人的功力与城府,深不可测。 “此地不宜久留,这次便宜了他们,先撤!” 北冥瑞雪阴狠着脸色发话,戎覃瞬间领会,自腰腹摸出了一个黑色圆滚滚的东西,向着地面上一扔—— “砰——!” 浓烈的烟雾炸开,在浓雾中一群人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而烟雾散尽后,早已没有了那三人的踪迹。 “主子,人已经跑了。” 烟雾弹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踪迹。 陆惊野清冷无言,只是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河流,旁边空空荡荡的,不见人迹。 “这河,倒是给足了他机会。” 洛鸣顺着他的实现看过去,立马会意,“那人应该是借着河水幻化出了冰箭,只是他为什么要救雪阁的人?” 陆惊野轻笑,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那支被折断的箭矢上。 “谁说他要救雪阁了。” 第160章 不像本王,只捉到了红袖 洛鸣不解,却顺着陆惊野的视线看向了那支箭矢,快步走过去将那支被折断的箭矢捡起,转身送到了陆惊野手上。 “这箭矢,好像跟平常的不太一样?” 洛鸣微微皱眉,看着陆惊野手里的箭矢,发出疑问。 陆惊野轻捻着箭矢的头部,上面被细微的抖落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磷粉。” 磷粉? 洛鸣微微一愣。 磷粉附着在箭矢的头部,在空中被迅速射出时会产生明火。 雪阁的人不在剑尖上抹毒药,反倒无缘无故的在箭矢上抹上磷粉,只能说明…… 洛鸣会意,眼中的惊动之色不掩分毫,迅速向着后方的陆家军下达命令。 “陆家军听令,各自分散开,寻找林中有关火药的一切物品!” “是!” 陆家军众人没有半分疑虑,在收到命令后的第一时间,分散开来。 洛鸣同样有些惊魂未定,“雪阁的人竟然如此狠毒,妄图用火药将我们置于死地。” “这么说来,那射出寒冰箭的人……是想要救我们?” 侧身拂袖,那原本钉在树干上的佩剑好像收到了召唤一样,从树干中拔身而出,瞬息间回到了陆惊野的手里。 收起佩剑,陆惊野微微挑眉。 “你最近问题越来越多了。” 受到嫌弃的洛鸣愣了一下,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属下只是想多学习……” “呦——!” 辩解被打断,洛鸣黑沉着一张脸,准备看看这阴阳怪气的是谁…… “……见过摄政王。” 来人同样领一帮人马,比起在前面领队的摄政王不同,摄政王身后的护卫略有些唯唯诺诺,就连走路都似乎刻意放轻了步子。 洛鸣看到了同是一脸土色的苏闲,心里略微舒坦了一些。 “洛鸣啊,看见本王来了你一脸土气的是要干什么?” “……” 摄政王又在找茬了。 洛鸣沉着一张脸未曾出声,只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身后的陆惊野身上。 “噗哈哈!想让你主子做主,你这表情还能在明显点吗?” 苏长今毫不客气地拆穿了洛鸣的小心思,折扇轻摇着走近了陆惊野,“啧,呆头呆脑的,怎么跟苏闲一个德行……” 洛鸣无语凝噎。 苏闲……泫然欲泣。 “看来战神这是……跑了个空啊。”苏长今轻笑,看着陆惊野手上的箭矢,毫不掩饰的嘲色。 陆惊野抬眼,眸光撞进她的眼底。 他抬了抬手中的箭矢,观察着苏长今的神色,“人刚走,摄政王来的正是时候。” 当真是别有深意的一番话,苏长今转眼轻瞥了一眼自家的护卫,护卫们立马如同鸵鸟一样缩起了脖子。 一群小废物蛋儿。 别开视线,苏长今轻轻勾唇,“这样的话,牧野王你还挺幸运,还能见到雪阁的人,临摹出个通缉像来……” “不像本王,就只能多审一审被看,拿她去交差了。” 闻言,洛鸣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得吐出来。 陆惊野却是更加肯定了。 苏长今如今开他的玩笑,就是因为清楚,他根本没看到那人的样子。 第161章 一只小狐狸罢了 苏长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好歹还抓住了被看,而这边却是一无所获。 陆惊野眸光微微闪动,捏紧了手上被折断的箭矢,“有高人相助,雪阁自然逃的迅速。” “摄政王可要将被看看紧了些,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长今轻笑,“本王抓的人,本王自然会看紧。倒是牧野王这边……什么样的高人能在你手底下放肆啊?” 不着痕迹地将箭矢收了起来,陆惊野轻瞥她一眼,风轻云淡地开口,“一只小狐狸罢了,摄政王没什么必要清楚。” “……这样啊。” 苏长今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盯着陆惊野的背影嗖嗖的直冒寒光。 洛鸣与苏闲神色各异。 “王爷,这是在林中找到的。” 不消片刻,当真有了护卫拿着一坨被油纸包裹住的东西过来,像是火药,却又与平常的火药不太一样,没有该被点燃的引线。 苏长今眼底浮光掠过。 陆惊野接过来,略微翻看了一下,将一包火药递给了洛鸣。 “黑火药,果然是北冥的人。”洛鸣沉声开口,“刚刚那女子身后站的正是之前在凉州被救走的北冥余孽,没想到整个雪阁全是一窝北冥余孽!” 陆惊野未曾开口,只是手中捏着箭矢的力道越发强劲了些。 这箭矢的确不是向他射来的,而是想引燃这包黑火药,北冥的黑火药不同于其他,只要沾染上一点燃料便会爆裂。 这般分量的黑火药,若是刚刚这箭矢燃了,足以将他们带的这帮人炸的人仰马翻。 “所以使用寒冰箭的人,果真是在救我们。”洛鸣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陆惊野。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救了两方人马。 陆惊野未曾言语,只是将眸光看向了正在漫不经心探查周围的苏长今。 似乎已经兴致缺缺,苏长今摇摆着手中的折扇,“罢了,既然牧野王没能拿住人,我们也没必要留了。” “回去,审一审本王刚拿住的小美人。” “是。” 临走,苏长今回首,眼底的笑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挑衅。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洛鸣神色纠结地转过头,“主子……” “你是想问,射出寒冰箭的人,是不是苏长今。” 陆惊野眸色清淡,却让洛鸣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不承认,本王还能逼他不成?” 在凉州那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呢,怎会次次他都在场。 洛鸣目光追逐着那一方人马,最后消失的方向,了然地回过神。 “圣上要大理寺三日内查出天雷引火的幕后主使,摄政王却查到了雪阁,难道摄政王与北冥无关……” 毕竟,天雷引火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事更有可能是无相宫做下的,摄政王却眼也不眨地抓了被看。 “区区一个被看,废棋而已。” 陆惊野沉声开口,俨然一切尽在掌握,“无论抓到了谁,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无相宫。” 适当地抛弃诱饵,才会有更多的人甘愿咬钩。 今日现场的情况看起来,恐怕更像是射出寒冰箭的人自己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雪阁阁主。 …… 两日后,摄政王协同大理寺调查天雷引火一案,矛头直指无相宫,天降异象的传言不攻自破。 一时,坊间哗然。 第162章 无相宫,北冥无极 雪阁。 “倒是本座失算了,没想到被看那么快就暴露了。” “今日出手的人,可知道什么来历?” 面纱斗笠被摘下,北冥瑞雪旋身坐在了主位上,较好的眉眼此刻却满是阴沉。 射出冰箭的人的确是救了她不错,但被陆惊野的剑刺中,她最多不过是重伤。 若非今日被横加阻碍,陆惊野一行人,早就已经被炸死在了那片林子里。 闻声,戎笛犹豫着上前,“主公,今日那人之前在凉州见过,这次被捕也是他救了我。” “你认识?”戎覃疑惑开口。 主位上的北冥瑞雪同样把疑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是。”戎笛开口,细细诉说起了在凉州被救的那晚,“……所以属下,便是凭借寒冰箭认出了他。” 那晚,他那人是戴了面具的,他当时神识不清,去唯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寒冰箭,让他记忆尤深。 “可他此番又救了我们,到底是在跟踪我们……还是在跟踪陆惊野?” 雪阁行事向来张扬,必然是引来江湖上不少人注意,而陆惊野身份特殊,自然也是树敌无数。 “此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思虑过后,北冥瑞雪暂且将此人抛在了脑后,转眼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眉眼霎时又冷了下来。 “设法把被看救出来,我留她还有用。” 那被看全族被灭,全因庆帝猜忌听信了奸佞之言,自己被充入教坊司沦为官妓,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才会轻易被她策反。 届时,等到她借机起势,入主北境攻打大庆时,便有了充分的由头。 …… 庆帝近日已然在调集人马筹集兵力,大有北境再迫近一步,便立即出兵的架势。 无相宫的势力一路南迁,大有一路攻破大庆与北境交界的意思。 再向南,便是如今已经被大庆收编的北州,之前盛极一时的北冥。 大庆的兵力,已然压在了两境的交界上。 庆帝近日已然在调集人马筹集兵力,大有北境再迫近一步,便立即出兵的架势。 庆帝也曾经在马上打下过江山,大庆如今兵力强盛,以其抱负绝不会甘愿守成,做一个安稳的皇帝。 …… 摄政王府。 苏长今刚从长青阁出来,苏然便一脸正色的寻了过来。 “主子,苏适那边来信了。” “回去再说。” 摄政王府毕竟也是人多眼杂,接过了苏然手中的信笺,苏长今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回到了听风阁。 “无相宫打到了北冥边境?” 将手中的信件看完,苏长今眼底掠过一抹惊异。 “是,照他们的行军路线来看,下一步便会打开北冥的关口。”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苏然不禁怀疑,“主子,无相宫的宫主,会不会真的是太子?” 苏然口中的太子,可并不是南钥,而是先前北冥的皇太子——北冥无极。 北冥九子,第五子北冥无极,乃是帝后的第一个嫡子,也是北冥功勋卓着的皇太子。 轻笑一声,苏长今眸底闪过阴翳,“连本王的皇姐都能成立雪阁,他北冥无极又岂会在人之下。” 只是,庆帝怎么可能允许他此番破竹之势。 北冥无极,你终究是出现了。 第165章 摄政王真是受欢迎啊 轻抿了一口茶水,苏长今放下了茶盏。 “兴许就是凑数的。” 这赏花宴邀请了不少人,估计陆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邀请了哪路神仙。 苏悠皱了皱眉,心里开始弯弯绕绕地盘算着。 “不应该啊,这赏花宴应该都提前发了请柬的,或者湘贵妃随便派人送个信儿就是,何必让自己的贴身侍女代劳?” 不得不说,苏悠这脑子一旦用对了地方,那股子机灵劲儿,就连苏然都不一定能玩儿的过她。 苏长今轻笑,“无需理会那么多,待一会儿走就是了。” 总归她也没打算待多长时间。 “嗯好……”苏悠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那不妨就等我吃完点心之后。” “……” 说要吃完点心,苏悠就不带含糊的。 送上点心的小太监一脸稳重淡定地站在一旁,等候着吩咐。 而当看到苏悠全然不顾自己的主子,一把抓住了桃花酥就往自己嘴里送时,小太监的表情失控到了极致。 “人家吃相有那么吓人嘛,刚刚那个太监笑死人了,眼睛都快瞪到头顶了哈哈哈!” 苏悠笑的前仰后合,迅速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苏长今前一刻还在担心她会笑着笑着把自己噎死,下一刻真希望她噎死。 “王爷?没想到你居然也来参加赏花宴了,我还以为你对赏花什么不感兴趣的。”裴沐真是古道热肠,端着一把壶就从邻了好几桌的位置走过来…… “长今哥哥?”南青眠一脸的惊喜,全然不顾身旁脸色黑到极致的南祁渊,提起步子小跑过来。 而后,在众人的震惊中,冷面煞神的祁王殿下土着一张脸跟了过来。 “长今,孤还以为你已经去太液池了,险些就走了……”南钥听到了南青眠的叫喊声,一脸惊讶地看过来。 随后,更是全然不顾已经到达这一桌的南祁渊,直接走过来坐下。 众人惊:太子殿下跟祁王殿下居然和谐地坐在了一桌上,并且没有掀桌子?! 而事实上,自然没有那么和谐。 裴沐坐在了苏长今右边,南青眠坐在了苏长今左边,后来的南祁渊与南钥自然而然地挤到了最后挨到一起的两个座位上…… “太子不觉得这位置很挤了,坐不下吗?”南祁渊一脸冷色开口。 南钥毫不相让,“这位置是孤先到的,岂有让出去的道理。” 两人对视上,眼底冒着火,大有你死我活地架势,苏长今猛地将茶盏放到了桌上。 “要么安静,要么都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原本只是一个位置的问题,此刻却已经上升到了另一种含义的位置,谁会相让? 就这样,原本苏长今的单人单桌,已经被迫成为了集会现场,俨然已经成为了赏花宴最热闹的地方。 “摄政王真是受欢迎啊,太子王爷公主都喜欢与他结交……” 偏偏,有人就是意识不到这气氛的不对。 “小丫头,你跟着摄政王进宫了啊?”南铖不知是从哪处来,一眼瞧到了苏悠,顿时来了兴趣。 可走到桌边,已然没了位置,他笑起来带了两个梨涡,“嘿嘿,两位好哥哥,给小弟让个位置呗?” 南钥瞥了他一眼。 南铖吞了吞口水,“不让的话,挤挤也行。” 南祁渊冰冷地瞥了他一眼。 “……算了,我上别处去。” 第167章 吊着两位王爷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一刻悉数显现。 陪同柳诗意前来的贵家小姐不在少数,此刻遇上了嚣张跋扈的五公主,却一个个成缩头乌龟在旁看戏,没有一个敢上前替柳诗意辩驳几句的。 甚至于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之徒,“柳尚书那般狡猾之人,养出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好货色,真是跟他如出一辙。” “就是,就算耍手段又怎么样,牧野王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我看四公主才跟牧野王郎才女貌,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前些日子不是还听说她看上了摄政王吗,怎么如今又与牧野王纠缠不清了……” “什么嘛,居然敢玩弄两位王爷?” 说话的人不乏趋炎附势之辈,明知道柳诗意性子柔弱好拿捏,便专挑这本刺痛人心的话去取悦讨好南青霞。 相比之下,柳诗意的辩解挣扎便显得苍白无力,身边的丫鬟也不敢出声。 “不是的,我没有,你们也不能这么说我父亲……” 将一切尽收眼底,苏长今眼底寒光掠过。 而注意到这一切的,也不仅仅是苏长今几人。 上首,陆湘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随后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了另一处。 子玉微微有些担忧,“娘娘,这里毕竟是赏花宴,用不用叫人将四公主她们拉开?” “不用。” 陆湘微微抬手,进而冷漠无言。 她倒要看看,京城里这些所谓的名门子弟,究竟已经薄情寡义,可以落井下石到了什么地步。 “不是什么不是?你个扫把星,你来这儿不就是想借着湘贵妃娘娘接近惊野哥哥吗?” “一边吊着摄政王,一边与惊野哥哥暧昧不清,你以为本公主看不穿你的阴谋诡计吗?!” 南青霞哪里容得她狡辩,牙尖嘴利到柳诗意根本没有还嘴之力,她身后跟着随从,满身气势更像是随时要动手。 孤立无援,又被众人嘲笑,柳诗意只能揪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闷声低泣。 看得南青眠心下愤愤不平,“四姐姐也太过分了,柳诗意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受了这样的屈辱以后在长安还怎么出门?” 南祁渊侧首看了她一眼,未曾言语。 “四公主确实是过分了些,不过在下也能理解,毕竟牧野王风采出众,冠绝长安嘛。” 裴沐倒是不太理解这些女孩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是一般的争风吃醋,虽说引人瞩目,但也无伤大雅。 南青眠不认同地撅起了小嘴,“那还不是牧野王让她们误会,不喜欢就要说明白啊,长今哥哥才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可他也没有像牧野王那样……” 说着,小脸蛋儿羞答答的抬头看向苏长今,却发现她的长今哥哥满身清冷,不发一言。 瞧见南青眠与苏长今之间的互动,南祁渊的脸色更是冷峻。 “四公主,民女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这赏花宴容不下诗意,诗意离开就是。” 说着,柳诗意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可南青霞,气上心头时,又哪里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本公主让你走了吗?还不给本公主拿下她!” 第168章 长今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 南青霞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未曾犹豫,立即听从命令上前来,想要抓住已经准备离开的柳诗意。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离开而已……” 瞧见几个太监向她逼近,柳诗意心下一阵惶恐,在宫中四公主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不好招惹,她身后又是皇后,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得罪她。 “没想做什么,柳小姐如此没有宫廷礼仪,本公主不过是想好好教教你规矩罢了!” 南青霞一脸的刻薄,落在旁人眼里难免又对柳诗意生出了一丝同情,但却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劝。 三个小太监已经摸到了柳诗意的衣角。 “嗖——!” “哎呦!” “哎呦喂,什么东西,疼死小的了!” 三个小太监鬼哭狼嚎地惨叫着跪趴在了地上。 柳诗意一愣,连忙闪身躲开。 众人一惊,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还没反应过来,南青霞气得直跺脚,“什么人?竟然敢插手本公主的闲事?!” 她这般对待柳诗意,就连这次主办赏花宴,上首的湘贵妃都还没有发话,谁这么大胆出手救这个贱人? “四公主气性真大啊。” 寻声望过去,正是先前吸引了众人视线的那一桌,看见开口说话的人,南青霞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摄政王?” 这下麻烦了,苏长今如果要管此事,她今日恐怕便不能怎样这个小贱蹄子了。 “摄政王怎么突然开口了,四公主脸都黑了,他这是要为柳家小姐说话吗……” 众人一片唏嘘,各家小姐夫人本以为寻见了新的话题讨论,转眼一瞧竟然是她们心心念念的摄政王? “摄政王这是何意,本公主要教教她宫廷规矩,摄政王恐怕不便插手?” 南青霞冷着脸开口,全然不顾对面还有她的太子哥哥,她现在只想立马教训这个胡乱勾搭她惊野哥哥的柳诗意。 瞥见苏长今开口,裴沐几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苏长今会管这种女孩子家这些勾心斗角的闲事,而南青眠却是一脸星星眼地看向了苏长今。 她就知道长今哥哥善解人意又正直无私,一定看不得别人被这样欺负的。 折扇原本轻摇,苏长今反手将其阖上,扣在了桌案上,缓步向这处走过来,眼眸清亮,“规矩?” “若本王没记错,柳皇后貌似还是这柳小姐的姑母,论起辈分来,你也要唤柳小姐一声表姐?” “妹妹倒要教姐姐规矩,听起来着实是有些不妥了。” 经过苏长今一提醒,才有人渐渐的想起来,“对啊,皇后娘娘的本家可不就是柳家,乃柳尚书的亲妹妹,那柳诗意确实应该是四公主的表姐……” 苏长今径直走过来,柳诗意便惊讶地看着苏长今距离她越来越近。 “王…王爷?” 柳诗意颇为惊喜,可她没忘记自己眼下多么的窘迫,越发羞怯地捏紧了自己胸前的衣物。 “摄政王,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公主堂堂大庆的公主,还教训不了一个小小的官宦之女吗?” 南青霞有些局促不安,以势压人。 苏长今却是理也未理,蓦然间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眸色微凉地瞥过南青霞。 手掌起落间,那玄色的披风便落在了柳诗意的身上,掩住了那一片的湿润。 第169章 谁准你直呼摄政王名讳的 将披风给了柳诗意,苏长今负手而立,眸底闪过一抹微凉。 “四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本王堂堂摄政王,教训几个奴才也无可厚非?” 三个小太监各自抱着自己的膝盖,疼痛难忍却也不敢出声,委屈地看着自家主子。 有道是,摧眉折腰事权贵。 裴沐今日倒是看得真切,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四公主未免是有些得理不饶人了点儿?” “就是嘛,好歹是贵妃娘娘举办的赏花宴,她又并非东道主,在这儿岂不是拆了贵妃娘娘的台?” “而且摄政王说的没错啊,柳诗意好歹还是四公主的表姐呢,说起来没规矩的应该是她还差不多……” “话说回来,王爷的披风要是披在我的身上该多好啊,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若论起权势,南青霞不过一个空有其名的公主,怎能与手握重权的摄政王相提并论? 而裴沐今日也终于见识到了,苏长今不仅有权势,还拥有着长安城里庞大的忠实仰慕者的坚实力量。 不过短短几个瞬息之间,各家权贵们的公子小姐便调转了话头,一个个的附和苏长今的言论。 笑话,要是让他们在四公主和柳诗意之间选一个,那他们肯定会选择南青霞。 但若是将四公主与摄政王放在一起,无疑连想都不用想,摄政王有才有貌有权有势,……相比之下,南青霞可谓相形见绌。 “你,你们竟然……”南青霞愤愤地看着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群前一刻还在拥护她的墙头草。 此刻,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笑话! “够了!” 一声厉喝,让在场的众人幡然醒悟。 南钥冷着一张脸,自座位上拍案而起。 “太子殿下也在?对啊,太子殿下与四公主一母同胞,毕竟是自己亲妹妹,他肯定是要帮四公主出头?” 虽说太子与摄政王平日里也相交甚好,可南青霞毕竟才是他的亲妹妹…… 毕竟,温润如玉的太子何时如此动怒过? 刚刚开口的一些人此刻难免有些心虚,暗自懊恼自己嘴太快了,生怕自己大难临头,给自己的家族招致祸端。 南青霞无疑也认为南钥一定是开口帮自己的,顿时觉得挽回了些许颜面。 “太子哥哥,青霞不过是想教柳诗意一些规矩,没想到苏长今居然打伤了我的奴才,还对青霞……” 南青霞自顾自地讲述着,添油加醋任谁都看得出来。 而南钥自始至终并未开口,只眸色沉沉地看着这边。 柳诗意颇有些懊恼和自责,“王爷,都怪我,如果不是诗意,太子殿下也不会怪罪于你。” 苏长今未曾言语,眼底划过一丝轻嘲。 “不行,皇兄不会真的责怪长今哥哥,不能让四姐这么胡说……”南青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起身与南青霞争论一番。 却,还未起身便被桎梏住了手腕,低头便见到南祁渊一脸黑压压的,头也未曾抬起来。 “放心,苏长今不会有事。” “……” 上首,陆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太子哥哥,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的惩罚他们……” “住口!”南钥冷声开口。 “谁准你直呼摄政王名讳的?” 第171章 这阴险的主仆二人 子玉心满意足地笑了,意料之中地笑了笑。 都说摄政王宠奴才,对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更是宠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贵妃娘娘之前收集了不少信息。 摄政王身边的两名侍女更是其得力干将,苏然心性沉稳不好接近,也很难打听到什么特殊的喜好。 至于苏悠,嗜好不在金银,却在舌尖之上。 今日从开宴到现在,她特地命人送了些吃食过去,果然如此。 子玉温和地笑了,“既然如此,奴婢就不打扰摄政王了,一会儿赏花宴结束,奴婢再来请您。”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接过托盘之后的苏悠,脸色瞬间变化,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苏长今。 “主子,一会儿赏花宴结束,只能让您自己先去太液池了,毕竟贵妃娘娘盛情相邀,实在不好推却……” 苏长今眼眸好笑,轻轻弯起了嘴角。 这一下可是打了子玉一个措手不及,她修养颇高的脸上裂出了一丝缝隙,“这,苏悠姑娘是不是搞错了,贵妃娘娘是想请摄政王……” “没搞错,这糕点不是送给我的吗?”苏悠眨巴眨巴眼睛,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糕,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是给你的没错,但是……” “那就好,我还以为主子什么都没吃,也要陪你们贵妃娘娘去唠嗑呢!”苏悠一脸的单纯无辜,掩盖了内心的阴险。 笑话,情报也不打听清楚,主子为什么那么宠爱她们? 她虽然贪吃,但绝对不会僭越过自己的主子,说些不该说的,做些不该做的。在确保主子安全的前提下,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上一次牧野王游湖使坏,她被拉去了桃花斋,已经够懊恼了,姐姐也训了她,她怎么可能还犯这种错误? 再说了,她看起来就那么好骗,那么好收买吗? 是不是忘了她当初在旌旗大赛上,一拳撂倒西戎那个大汉了的高光时刻了? 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子玉直接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苏悠居然会那么阴险,“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糕点是送给苏姑娘的,只是,只是……” 子玉终于明白了贵妃娘娘常说的那句——人不可貌相。 有些人脸上看着单纯,其实心里真的可坏了。 想她子玉,也是贵妃娘娘之前的第一女官,没想过竟然也会有如此束手无策的时候。 看着子玉结结巴巴,欲哭无泪的模样,苏长今终是没忍住,折扇开合间轻轻掩住了勾起了嘴角,“苏悠顽皮,子玉姑娘不必在意。” “至于贵妃娘娘,本王同你去见便是。” 身为一国贵妃,之前确实带兵打仗的女将,又是陆惊野的亲姑姑,从前在北冥时也没少听说过她的传奇事迹。 苏长今倒是对这个早年间也曾征战沙场的女将军颇有些好奇。 苏悠瞬间理会了主子的意思,立马笑嘻嘻地凑到子玉身边,“对啊,刚刚是同你开玩笑的,子玉姐姐可莫要见怪。” 子玉腹诽:呵呵。 我再信你们主仆两个,我就是猪。 瞧见子玉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苏悠没忍住笑了起来,看的不远处的南青眠几人一愣一愣的。 …… 陆湘刚刚放下茶盏,便看见自己平素稳重的大宫女低着脑袋,委屈兮兮的过来。 “娘娘……” 第175章 左沂源:还不如多看几眼苏长今 苏长今注意到,教坊司此次献舞的舞姬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舞技也是一般,没什么出格,也没什么特色。 毕竟,教坊司的头牌被看,在大家的眼里,两日过后便要被赐死了。 “这教坊司的舞姬越发平平无奇了,之前的被看倒还看得过眼去,可惜了啧啧啧……” 左云逸一脸正色的瞪了眼自家儿子。 左沂源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位置上,正吊儿郎当的嗑着瓜子儿。 “你是虎吗?圣上面前怎敢胡言!”左云逸压低了声音训斥他,目光向四下里警惕地扫了扫。 圣上的目光没有向这边扫过来,一众宫妃也都只顾着陪笑在身旁,几位王爷公主也没什么特别的。 宗忆正专心的看着舞蹈,柳素还是那般贼眉鼠眼的模样,暗地里向着皇后那处挤眉弄眼,不知是又要指使柳媚到圣上面前吹什么枕边风儿。 至于太子,注意力全都放在陆惊野跟苏长今那两个黄毛小儿身上了…… 陆惊野? 难得发现牧野王心不在焉,左云逸又仔细瞧了几眼,可还没来得及死里,便被自家儿子打断。 “怎么就胡言了?” 左沂源轻哼一声,不屑地开口,“这种姿色的还能上来献舞?献丑还差不多。” “你……”左云逸恨不得缝死他的嘴,就算是这样,这种话能随便乱说吗? “我就不明白了,教坊司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看这种头牌跳舞,我还不如多看几眼苏长今呢!” 好歹苏长今还霸着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头衔呢! 无视自家父亲恶狠狠的视线,左沂源活脱脱的将纨绔子弟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你这个逆子,老子回去不打死你……”左云逸恶狠狠的瞪着他,手指头摆的没个定性。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陆惊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向着左云逸父子两人瞥了过去。 “爹你干嘛指我啊……嘶,怎么突然那么冷呢?” 父子两人动静不小,虽说是已经刻意压了一些,但也难免引人注目,右相以及柳尚书一行人,看着这一幕神色各异。 苏长今收回视线,眼底泄露了几许狡黠的光芒。 …… 中秋夜宴与往年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动,规规矩矩秉承体统,不出格却也同样不出彩。 “众卿家务必尽兴而归,朕有些乏了……” 夜宴刚刚过了一半,众朝臣也都到了昏昏欲睡的时候,庆帝终于得到了解放,趁机找了一个理由离席。 眼见着皇帝都走了,皇后自然也没了留在这的打算,两人先后离场。 陆湘低垂下眉眼,扫视着场上依旧在作舞的舞姬,以及互相客套的群臣。 “嗖——!” 忽然间,西南方不起眼的角落忽然有一道白色的焰火,冲天而上。 而另一道明黄的火焰,紧随其后。 “主子,看来是得手了。” 看到这一幕,苏悠俯身在苏长今的耳边,轻声言语。 “呦!这不知道是京中哪家的富贵老爷又得了个大胖小子!” “哈哈哈!那也指不定是又娶了几房美娇娥……” 庆帝不在,官员果真都自在了许多,只是不少不明所以的朝臣,将这一白一黄两道焰火当做了寻常人家取乐的烟火。 “不太对啊,不是应该只有一道吗,那黄色的焰火又是怎么回事?”苏悠纳闷儿。 放下茶盏,苏长今微微蹙眉,“不奇怪,盯上雪阁的不只是我们。” 第176章 雪阁出动,暗夜追行 换言之,在调查的过程当中,极有可能他们也被人盯上了。 苏长今微微抬首,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对面陆惊野的身上。 巧的是,两人的视线刚好撞在一起。 “啧。” 舌尖轻轻抵了抵脸颊,苏长今似笑非笑地转开了视线。 她侧身,看向了身后的温弗湘。 “太妃。” 见她转过身来,温弗湘清雅一笑,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苏长今的身上,给人的感觉温雅又润泽。 “你若有事情,便先行离开,我这有绿珠陪着。”还未等苏长今开口,温弗湘便好像已经预知了她要说的话。 眸中轻轻闪过一丝讶异,苏长今望见温弗湘全然信任的眼神,眼眸中的冷光也不由得温润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绿珠,略一思索后开口,“我让苏闲在外面等着,他会护送你们回府。” 长安城最近事多烦杂,雪阁与无相宫的势力争相起势,就连百姓都有些慌乱,京中并不太平。 “放心王爷,绿珠一定会照看好太妃的!”绿珠拍了拍胸脯打包票。 刚刚王爷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她的能力?那她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 温弗湘没有拒绝,只是温和地点头,最后看了苏长今一眼,“早些回家。” 回……家? 不曾躲避她的视线,苏长今慢慢地勾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意,轻轻颔首。 而后,起身离开。 有了苏长今这一开头,后面便陆陆续续的有了官员带着自己的亲眷离开。 其中,左家父子首当其冲,不少人看见——左相直接是拎着自己儿子的耳朵离开的。 …… 信号弹的位置是在城郊的西南方向,苏长今与苏悠一路追过去的时候,看到苏然留下来的记号。 “主子,是金光粉。” 苏悠在地面之上发现了星星点点的金光,这金光粉是之前撒在被看身上的,白日看不出来,只有等到夜幕降临才能显现。 “追踪痕迹并不紊乱,没有丝毫打斗,看得出来在发信号之前,苏然跟踪时并没有被发现。” 视线从地面上离开,苏长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向了林深处,眸中泛起了显而易见的寒凉。 “看来被看很重要,值得她派人冒死来救。” 北冥瑞雪,你心里到底在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 思绪还未划过,耳边再次传来了细微的脚步碎声,苏长今脑中一凛,蓦然间转身对上了来人! “摄政王不赏夜宴,怎么在这儿?” 手握玄色的佩剑,陆惊野微微眯起了眸子,暗夜之中闪着危险的明亮。 苏长今心底冷笑,看来那道黄色的信号弹,应该是牧野王府的无疑了。 “本王吃多了,出来遛弯儿。” 都是戏精,跟谁在这演呢?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来真如左公子所言,夜宴不够精彩,才会让摄政王无聊地特地跑到郊外来遛弯儿……” 他话没说完,让听到这话的三人齐齐一愣,而后就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出口了。 苏长今捏紧了手中的折扇,半晌轻笑着开口,“夜宴无不无聊本王不知道,牧野王耳聪目明看来是真的。” 左沂源那个玩意儿说的话,他在旁边听着是一句也没落。 陆惊野眉目微挑,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到视线中只余下背影,他冷声对着身旁的洛鸣吩咐。 “回去把人扔进教坊司。” 第177章 摄政王居然如此大胆! 城郊之外,白塔寺边。 两人追踪着苏然几人留下来的痕迹,一路追踪到了此处。 “白塔寺?” 苏悠面露疑惑,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苏长今,“白塔寺可是皇家寺庙,难道居然是雪阁的据点?” 这白塔寺已经做了上百年的皇家寺庙,实在没有理由与北冥余孽勾结在一起才是。 “别妄下定论。” 推开眼前遮挡的枝桠,苏长今警惕地看向前方。 世人所称道的明空法师就是白塔寺的,虽说她不信佛不信道,但不得不承认,明空的确是一个修行颇高的僧人。 “北冥瑞雪再大胆也不敢在这儿放肆,应该只是派了人来接头。” 苏悠点点头,“阿姐应该在里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现在要进去吗?” 苏然之前已经发了信号弹,很有可能已经被雪阁的人发现了。 但白塔寺此刻僻静,雪阁大抵不敢在这里生事,苏然已经带人进去了,并且还能留下记号,想来现下的情况应该还是好的。 “再等等。” 苏长今轻轻启唇,推开眼前的枝叶,目不斜视地看着通往白塔寺的小道。 苏悠点点头,没有迟疑地半蹲下了身子。 既然他们的人能找到这儿来,那么陆惊野自然也…… “来了。” 掩上了眼前繁茂的枝叶作为屏障,苏长今与苏悠立刻屏住了气息,将自己的身形很好地掩盖住。 目光笔直地,注视着远处的一切。 林间的小路上,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洛鸣会意,上前几步,抬起手指抵在了嘴边,发出了一种耳朵极难分辨的气音,这声音用内力传的很远。 是在叫人。 苏长今轻轻推开了些许眼前的枝叶,目光落到了那身形修长的男人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陆惊野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视线,他侧首时视野当中并无怪异之处,唯独那一处枝叶无风自动。 他眸中微紧。 苏长今猛的低下了脑袋,只差一点……两人便四目相对了。 不多时,林中响起了一丝丝稀碎的穿林打叶声,七八个蒙面武者踏夜而来。 “主子!” 陆惊野倏然间转过了身子,视线落到了半跪在地的蒙面人身上,“人进去了吗?” “回主子,我们一直跟踪,却没敢靠太近,半个时辰前一名男子领头,带着被看进了白塔寺。” 闻言,洛鸣轻轻皱眉,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摄政王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真的将被看放出了大理寺大牢。” 陆惊野轻哼一声,未曾言语。 对他尚且肆意妄为,庆帝又如何,苏长今有什么不敢的。 暗处,苏长今同样是冷笑无言。 “对了,跟踪被看的除了我们还有一伙人马,并且在我们之前已经放了信号弹,目前已经跟进了寺内。” 蒙面的领头人说完,陆惊野眸中了然,并没有太过惊讶。 之前的两道信号弹,便是一白一黄两道。 “应该是摄政王的人。”洛鸣轻声开口,转而抬头看向了陆惊野,“他们在我们前面,摄政王应该已经进去了。” 陆惊野抿紧了唇线,负手而立,看着面前静谧至斯的白塔寺,微微启唇。 “进寺。” 第178章 闲来无事,放把火玩 陆惊野的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短短半刻钟的功夫,白塔寺外恢复了一派宁静。 “人走了,他们已经进去了?” 两人闪身从林中出来,苏悠看着眼前的白塔寺,刚刚战神那一伙人一个个从墙外翻了进去。 苏长今却轻笑,说不出来的狡黠,折扇轻轻地摇着,“进去了好啊。” “……”苏悠莫名打了个冷颤,看了看月光铺撒的一片树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为什么觉得,主子今天尤其的阴险呢? “主子,如果真的遇上了……北冥瑞雪,是不是真的要拿下?” 北冥瑞雪毕竟是北冥的六公主,更是北冥玄夜一母同胞的皇姐,苏悠拿不定主子心里的主意,是不是真的要将她赶尽杀绝。 林中静寂了一瞬。 蓦然间,苏长今轻笑出声,“你见你家主子,就那么善良吗?” 放她一次两次,皆因她还是北冥的公主,也曾经为北冥创造了荣耀。 但她并非大慈大悲以德报怨之辈,北冥瑞雪对她做过的,她都记得。 “主子,苏悠懂了。” 主子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只要主子下达命令,即便她是北冥的君主,她也会穷尽毕生之力追杀那人。 苏长今轻扯唇畔,“走。” “既然有人借了东风,眼下必定还缺一把火。” 苏悠点头,不做他想。 …… 两人是直接大大方方走进来的。 白塔寺内寂静的很,平静的外表之下,完全看不出来寺中已经被几方人侵入,经过了几番人的翻搅。 远处有僧人还在打扫着寺院的落叶,几名小沙弥看到了他们,向两人走过来。 “阿弥陀佛。”一名小沙弥抬手做势,“这么晚了,两位施主,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对呀,主子果真是聪明。 与其一个一个房间找,还不如让这里的僧人帮他们缩小范围,苏悠暗想。 “你们这儿的……厨房在哪?” 苏长今微微舔了舔唇畔,看着眼前木讷老实的小和尚。 厨,厨房? 这么晚了,不找厢房,找厨房? 小和尚明显也愣了愣,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施主若是饿了,贫僧让人为你引路……” 苏长今自然不会让寺里的和尚给她引路,婉言谢绝后小和尚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随后两伙人便分道扬镳。 看着苏长今远去的身影,小和尚不解地抓了抓脑袋。 现在的施主,怎么一个两个的,大晚上的……都对他们白塔寺的饭菜感兴趣了? …… “主子,不是应该问明雪阁的人在哪儿吗,我们为什么要来厨房啊?”苏悠不明所以。 难道主子在夜宴上没吃饱? 瞥了她一眼,苏长今轻轻勾唇,踱步向前走着,“若你能想明白,当主子的就是你了。” “……哼,主子惯会取笑我!”苏悠瘪了瘪嘴,她不笨的好吗? “真想知道?” 看着苏悠点头如捣蒜的姿态,苏长今忍俊不禁,折扇肆意地摇摆着。 “本王不是说了,这东风还缺一把火呢。” 苏长今轻轻勾唇,眉目之间却尽数盛满了腹黑而狡诈的姿态。 北冥瑞雪既然肯来白塔寺,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若她有意隐藏身份,寺庙中的和尚怎么会知晓? 瞧见苏悠仍然是一知半解的状态,苏长今无奈一笑,俯身到她耳边。 片刻后,苏悠笑着笑着,嘴巴慢慢地咧到了耳朵根。 第179章 苏长今=苏成精 主子就是主子。 真是好损!真损! 阴险!阴险至极!! 眼下,苏悠的手中正拿着厨房和尚吃的菜油,眼睛如同夜里的猫头鹰一样扫射着厨房中的食物。 “菜油啊,原来和尚也能吃油……” 嘴中呢喃着,忽然间看到灶台边还没收起来的整整几大盘点心,苏悠的眼睛刷的一下瞪大—— “好得很嘛,这白塔寺这么有钱!反正待会也要被烧了,不如便宜我,罪过罪过……” …… 正是晚间,一群和尚都去做晚课了,不然她们倒也不会如此顺利。 将厨房内扫荡一空后,苏悠心满意足地叼着绿豆糕出了厨房,来到了不远处的柴房,将手中提着的一大缸菜籽油分散着,倒在了柴房的周围。 “多倒点儿,你在给他们省钱吗。” 苏长今在一旁把玩着折扇,眼中闪过邪肆,“本王倒要看看,白塔寺究竟掏了多少国库。” 于是乎,柴房厨房连同周围的几座厢房,无一幸免,确定了没有人之后,苏悠扛起大缸就向着更远的厢房走过去…… 苏悠天生神力,动作很快,片刻后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苏长今手中捏着一支火折子,翻来覆去地拿在手中把玩,“好了?” 苏悠郑重点头,“放心主子,挑的都是没有人住的几间破屋,不会伤到人的。” “对了主子,我们刚刚为什么不直接问柴房在哪儿啊?” “……引人生疑。”苏长今瞥了她一眼,她无法理解,手底下的人怎么能越来越笨的? “哦!我知道了!”苏悠一个激动,聪明劲儿终于上来了,“柴房不能吃不能睡,但是一定会挨在厨房旁边,所以问厨房在哪儿准没错……” 不过这大晚上的,找厨房也是挺奇怪了。 抬头看了眼天色,马上便到了与苏然约定好的时辰。 苏长今转过身轻声吩咐,“顺着记号找到苏然汇合,接下去的事听她指挥。” 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毕竟不能亲自看到主子阴险至极……啊,是聪明绝顶的一幕了。 “得令!”苏悠嘻嘻一笑,涌入黑夜后,瞬间跑没了影儿。 暗夜中,那身影翩若惊鸿,飞身上了高墙。 她轻轻扯起了唇,手中捏住的火折子,顺势便向着远处抛出去—— “嗖——!” 一道破空之声,苏长今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抛到半空的火折子,被飞身而过的身影拦了下来。 一个翻转间,陆惊野站在了同一道墙上——几米开外,她的对面。 “你是狗皮膏药吗?” 苏长今心中冷然,刚刚在寺外大概不小心已经被他发现了,怪不得当时表现得那么平静,感情是装的大尾巴狼一条! “折子还我!” 苏长今伸出手去,脚下几个动作间,转瞬便移到了陆惊野的面前。 两人瞬间对上招式,陆惊野趁机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眸中清冷。 “那你呢,苏成精?” 成…成精?! 苏长今不可思议地瞪圆了一双眸子。 “动刀动到陛下头上,摄政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一手瞒天过海玩儿的如此精湛,不是成精了吗?” 第180章 火舞漫天! “……陆惊野!” 苏长今简直忍无可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狗皮膏药黏着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拿她的名字作怪?! 苏长今……苏成精? 关键还这么相似,他哪里想到这么让人头疼的名字的? “你暴脾气死人脸长的丑还无能,王八见了都要吓出四滴泪来,你凭什么给本王起绰号?” 陆惊野眸中微冷,紧紧盯着她,冷着脸扯出两个字。 “无能?” 苏长今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陆惊野却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其中的两个字。 手中攥住她的力道,也不由得发紧,指尖已经微微泛起了没有血色的冷白。 “……”苏长今眉目轻拧,闪过一丝懊恼。 不过是气头上话赶话罢了,她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他就非得捏住这两个字不撒嘴? 不好不好,她太不冷静了。 苏成精就苏成精,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是自己说的过了些,她扮了近两年的男子,不可能不知道对于男子来说,这种事情有多侮辱人。 敛收起了不该有的思绪,苏长今眼底恢复淡然,抬头看他,正准备开口跟他平静地交涉。 “本王是不是要对你有冲动,才不算无能?” “……” 苏长今正好抬起眼眸,陆惊野微微低下脑袋,两人的视线如冰似火地撞在了一起。 陆惊野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不由得发紧,面上沉冷,可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倾泻。 缓缓地,苏长今的眼神却逐渐地冷厉,反手抵住了陆惊野捏住她的手。 “陆惊野,你惹毛我了。” 冷静?个鬼! 两人纠缠在一起,苏长今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偏偏陆惊野手上的力道惊人,她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于是,两人在一道墙上你来我这地对招,苏长今身法诡异地将陆惊野逼到了石墙尽头,抵在了厢房一旁,瓦叶之下。 她身量并不矮,虽说依旧没有陆惊野人高马大,但胜在招式诡异,陆惊野斜斜地倚靠在墙面上,眼睑向下看着她。 “苏长今,你恼什么?”他淡然地扬起脖颈,喉结上下翻滚着,嗓音低哑。 “不会是被本王说中了心思?” 心中约莫着时辰,苏长今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陆惊野腰后已经打开,那火星点点的火折子上。 再拖下去,迟早被人发现。 “陆惊野,你不过如此。”苏长今心中一动,拿话激他。 果不其然,陆惊野眸中的阴冷一闪而过,看准了时机的苏长今怎么可能放过这一刻! 她忽然间倾身上前,单手解放出来,环住了陆惊野的腰际—— 陆惊野愣神之际,捏紧火折子的手中顿时一空! “苏长今,你疯了?!” 他眸中一凉,难掩惊动,更是眼睁睁地看着火折子被借力打出去,飞向了不远处的柴房。 若是白塔寺被烧了,上面绝对不会轻易揭过,捅到庆帝眼前是必然。 陆惊野拧起眉目,想要从苏长今的禁锢中解脱出来,可是一切都已经为时晚矣。 “借了东风的火,果然不一般。”苏长今勾唇。 菜油连通了多处厢房,火光冲天瞬间透过云层一般,轰然而起的火焰热气扑面而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着石墙的另一面,翻身而滚落下去! 第181章 引蛇出洞 大火四起,燎原之势。 两人避开火势扑面而来的热气,坠下了石墙的另一面,石墙偏高,但对于他们两个武功在身的人来说不成问题。 骤然间落下,漫天火光被遮挡在了另一边,苏长今却感受到身上被缚住的另一股力道。 陆惊野还在捏着她。 苏长今眉目一紧,借着下落的冲劲,两人滚落在地时,顺势挣脱开来。 可陆惊野又怎会轻易让她如意,几个招式来回之下,两人再度在草甸上动起手来! 两人如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在草甸上摸爬滚打着,暗夜之中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相让。 大力出奇迹,双方虽然都被掣肘,但陆惊野在力气上更胜一筹,几个来回便直接将苏长今压在了身下。 “着火了,着火了,好像是柴房那边着火了!!” “厢房也着火了,让所有人都出来,快来人救火……” 陆惊野鼻尖微动。 从身下传来的,又是那股子冷香的味道。 远处渐渐传来了人声,距离此处越来越近,陆惊野微一愣神之际,苏长今瞅准时机,侧身从他身下翻过,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陆惊野,你真蠢吗?”苏长今用手肘撑住地面,从草甸上翻身而起。 “本王没时间陪你玩儿,如果你不记得来这儿的目的,就去问问你们家的小崽子。” 呼喊声越来越大,侧身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苏长今纵身飞离这片草甸。 不远处,洛鸣循着火光的动静找过来,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正在掸去身上草屑的陆惊野。 “主子?” 洛鸣微微低下了脑袋。 “人找到了?”陆惊野目光冷然,率先带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有,因为摄政王的人也在,没敢大张旗鼓地搜索,然后就听到了这边走水了。” 洛鸣一字一句,回答的一板一眼。 陆惊野眸中的冷光更甚了,抬手活动了一下刚刚被压到的手指,“大张旗鼓……总是有人敢。” 这句话说的是谁,洛鸣根本不需要多想,“雪阁的人会不会已经被惊动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 “苏长今用这种人尽皆知的方法引蛇出洞,剩下的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想来自己确实是问了句废话,洛鸣木木地抬手挠了挠脑壳,“属下明白了,这就让人加紧搜索。” 两人原本脚下极速行进着,忽然间,陆惊野脚下一顿,停下了步伐,看向了暗夜中的某处。 陆惊野侧首示意,洛鸣会意,收到命令后先行离开。 远处,暗夜中行走的人影显现出来。 “惊野。” 明空独身一人走过来,面目无喜无悲。 两人曾是一起修行过的好友,私下里无人时,便会称呼对方的名。 看了眼这漫天的火光,明空却没有丝毫惊动的神色,只是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陆惊野身上。 “火是我放的。”陆惊野微微侧身,转向了一旁。 明空先是一愣,仔细看了眼陆惊野的神色,而后既无奈又坚定地开口,“不是你。” “摄政王胆子很大,向寺中人问过路后,才来放了这把火。” “没诳你。”陆惊野面色中闪过一丝不自在,而后未曾犹豫,“这把火,确实有我一份力。” 第182章 命运多舛白塔寺 只是,没想到苏长今如此阴险,居然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放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既然如此,他必然已经想好了后招。 “惊野,你与苏长今……” 明空的话没能说完,但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惊野曾经可是一个修行之人,很少会有这般不冷静到脱口而出的时候,既然他这样说了,便说明他会一同担下这份责任。 火烧白塔寺的责任。 “依我对你的了解,没到紧要关头,你向来不做这般张扬之事。”陆惊野未曾言语,明空却并不相信他的话。 “现在谈我没有意义,这应该是你的紧要关头了。”陆惊野看着远处火势依旧旺盛,暗示性地瞥了眼明空。 “阿弥陀佛。” 明空抬手捏了一个手势,依旧没有半分急色,“白塔寺今年看似命运多舛,实则也是在挡灾。” 他不说,陆惊野倒要忘了。 白塔寺前阵子出了天雷引火一档子事儿,佛堂被烧了半边去,如今才刚修缮完毕,却又被苏长今烧了另一半…… 是够多舛的。 明空修行高深,对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彻,他说是在挡灾,则必然有他的道理。 “惊野,你在笑吗?” 明空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唇角轻勾起的陆惊野,“好久没见你这般笑过了。” 真心实意的笑与皮笑肉不笑,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而让这一切有了区别的人,好像叫苏长今。 陆惊野回过神,收起了外露的神色,“你先回,没什么事儿就别出门了。” 毕竟,今晚注定不太平。 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明空轻轻一笑,抬手捏诀,恢复了一派高僧的模样,“阿弥陀佛。” “贫僧并不关心,那今晚就请各位施主自便了……还请尽量对我寺留情一些。。” 看着他离开,陆惊野回过神,闪身离开。 …… 寺中,偏南的一处厢房。 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北冥瑞雪烦躁地扔下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本座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轻易找过来?” 对上北冥瑞雪犀利的眼眸,被看略微有些怯怯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为了报仇的,那她什么就都可以做。 她抱紧了自己行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公,被看真的是没有地方可去了。” “多亏了主公派人去牢里救我,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被看也不敢贸然前来……” “本座何时派人去救你了?” 却不料,北冥瑞雪紧拧着眉目,冷冷的神色扫过了下方跪着的被看,“怪不得,进入大理寺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肤,你居然被轻易放了出来……” “主公,这火来的蹊跷。” 门扉之声被叩响,戎笛从外面闪身进来,脸上的神色略显凝重,“我怀疑是人为,刚刚我们来的时候就被人跟踪了。”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被看,对方一脸委屈却无处倾泻,生怕自己会被抛弃。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派人跟踪我……” “没必要再说这些。”戎笛鞠了一躬,看向了一脸端正的北冥瑞雪,“主公,我有办法。” 第184章 暗夜追行 戎笛面色沉静,渐渐地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的被看身上。 之前主公的确是派了人手去救她,但他们还没有力量能够到大理寺的大牢里,如今她出逃反倒惹了祸端。 既然如此…… ……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动了整个白塔寺。 寺中的人员几乎尽数出动,甚至有许多不属于白塔寺的外来人员也在帮忙救火,每个人手里或大或小的提着水桶。 “后院厨房火势最为严重,马上就会烧到后面的厢房,大家抓紧时间救火!” “你们去各厢房妥善安置各位施主,其他人继续随我去救火……” 连日以来,他们已经经历了两场大火,莫非当真是他们白塔寺今年时运不济……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 “啧啧,不得不说这些和尚,到底是被烧了一遍有经验啊。” 成功顺着苏然留下的记号接上了头,苏悠眼下正随着众人潜伏在角落里。 “主子呢?” “嘿嘿……当然是在做好事啊,不然你以为火是谁放的?”苏悠笑的不行。 苏然同样莞尔一笑,“猜到了。” 暗夜中,有人迅速的闪身过来,向苏然汇报情况。 “后面的厢房基本都搜过了,剩下了几处比较可疑的院落,都被我们的人监视起来了。” 苏然聚精会神地盯紧了眼前的一处厢房,“吩咐各处的人看好,千万别将人放跑了。” 那人得到了命令,矮身向着另一处离开。 “有人见到一个男人与一名女子进了这所院子,这处嫌疑最大。” 苏然几人紧盯着院落的房门。 …… “吱呀————” 房门被开启的声音,暗夜中难免沾染了些疲惫的几人被惊动,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出来了!” 苏然沉声道。 厢房的木门被打开,一名男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往黑暗中四下里打量一番。 而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向着房门抬手,恭敬地打了一个手势—— 一只灰蓝色的棉布小鞋从门槛中跨出来,然后是一身蓝色的锦绣罗裙,一名女子带着斗笠面纱从厢房中出来。 “是雪阁阁主?!” 北冥瑞雪! 他们之前跟踪了被看几日,才想到雪阁会派人来救她,如今跟踪到这白塔寺,却没想到竟然是北冥瑞雪亲自现身! “主公,如今火势还大,正好我们可以趁乱离开。” 两人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戎笛忽然抬手作揖,请她离开。 两人行为谨慎又迅速,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苏然眉头微微的拧着,可还来不及细想,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跟紧他们!” 也来不及多想,只好先下令跟上去。 趁着火势还未被扑灭,戎笛趁乱带着女子在人群中穿梭。 无人注意到,那一男一女身后,一拨一拨的人马穿行在其中…… 多方势力,暗中追行。 后院,厢房。 所有人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在众人远离的那所偏远院落,那道木门再一次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一只蓝色的锦绣小鞋从里面探了出来。 第185章 北冥瑞雪之回忆 厢房之后的女子显现出身形来,同样是戴着一顶斗笠面纱,只不过她身上穿的却是蓝灰色的布衣。 “大庆的走狗果真是狡猾,不过这样就想抓住本座,真是笑话!”女子发出了几声轻嘲的笑。 这人,正是北冥瑞雪! 原来刚刚戎笛所带走的那名女子,不过是用来顶替她身份,代替她铤而走险的被看罢了。 也多亏了戎笛想出这个办法,不然被大庆的那群人缠上,若是知道了她在这里,必然很难脱身。 她转身向院落四下张望了几眼,随即抬手将食指抵在了唇畔,发出了一声嘹亮而短促的哨声。 而后,几名黑衣蒙面的刀客从天而降。 “阁主!” 蒙面刀客单膝跪地,恭敬地向着北冥瑞雪行礼。 北冥瑞雪倨傲的抬起下巴,向地上跪着的几人招了招手,“送本座回去。” 这些人是她精心培养的雪阁精英,平日里不会出来,专门负责在她遇到危险时,护送她离开的。 众人无异议,眼下跟踪他们的人已经被戎笛引开,如今他们只要暗中护送阁主回到雪阁便好。 眼见着几道身影缓缓地消失,暗处的人微微弯起了嘴角。 …… …… 山下,以前人来人往的茶楼。 “阁主累了,要不要先在此处修整一下?我们马上便可以回到去了。” 四名黑衣护卫已经换上了便衣,只是背上的大刀格外的引人注目,众人见之便觉惹不起,纷纷避让。 无视茶楼众人的视线,北冥瑞雪头戴的斗笠微微一点,身边的护卫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到掌柜面前去打点。 “茶楼没有包厢,还请阁主委屈一下了。” 北冥瑞雪不耐地摆了摆手,兀自到了二楼比较僻静的一处靠窗位置就坐。 …… 到茶楼之后不久,天空中竟然下起了细密的雨丝,坠落之时连成一条条细线。 雨丝连成线,迁出旧时缘。 想来现下也无人能将她认出来,北冥瑞雪将斗笠上的面纱滑至耳畔,伸手搭在了窗边,观赏这雨景。 “雨天啊,本座……不,本宫最讨厌的就是雨天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忽然扯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几年前的北冥皇都中,有着一个十分耀眼的存在。 也是一个让她毕生嫉妒,再也难以超越的存在。 雨丝连天,思绪渐渐的拉远,恍然之间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北冥皇宫——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片天地,彼时还是七八岁女童的她,正撒娇拉着父皇去御花园玩耍。 却不料,本就阴沉的天在此刻下去了绵密的小雨。 雨势不大,宫人急急忙忙给父女两人撑上了伞的同时,却在御花园中却见到了让人惊讶的一幕。 御花园中,小少女将一把剑耍的有模有样,依稀能够听到破空的瑟瑟风声。 这细密的雨打在她身上,她好像感受不到一般。小小的年纪,其坚韧之姿,已非常人可比。 宫人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众人手里拿着伞想给她撑上,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说。 父皇就是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不是那种平日里见到各宫娘娘的宠溺的笑,也不是见到她或是其他兄弟姊妹的无奈与纵容。 父皇的笑声里,是骄傲,是自豪。 第186章 北冥玄夜,永远的神 “奴婢叩见皇上,叩见六公主!” 在北冥玄夜身旁等待的宫人,听到了笑声之后,立刻吓得惶恐的跪在地上。 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德林也十分有眼力劲儿,立刻上前去盘问他们。 “大胆!这么冷的雨天儿,竟敢让永夜公主在雨中练剑,要是公主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一旁的宫人听到了这话,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只是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止不住的发抖。 德林夸张的很,立马跑到了北冥玄夜的身边,翘着兰花指却不敢靠近。 “哎呦喂咱家的小公主嘞,可不兴这样折腾自己啊,快停下,快停下!” 似乎是注意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北冥玄夜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剑招,发上细密地挂着雨珠,负手走到了她跟父皇身前。 “参见父皇,六姐。” 德林快步走过来为北冥玄夜撑起了伞,却不料,下一刻父皇直接将北冥玄夜头顶的伞移开—— 而后,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她的手,直接将北冥玄夜抱在了怀里! “小九怎么自己在这儿练剑?还下着雨,练坏了身体怎么办?!” 父皇佯装生气,但此刻她才是最生气的……明明是她让父皇来御花园玩的,为什么又被北冥玄夜抢走了?! 凭什么?! 北冥玄夜为什么要在这雨中练剑,一定是打听好了她跟父皇来这儿,才故意炫耀的!一定是! 她不甘心父皇只关注北冥玄夜,装作无辜又好奇地问道,“对呀对呀!九妹妹,宫里有避雨的练剑场所,你为什么要在雨里练剑啊?” 快局促地说不出话来!快承认你就是想要故意装作用功,吸引父皇注意力然后夸你的!快承认! “父皇别怪宫人,是小九让他们不要管,师父说了这雨不大,让小九在雨中练剑更有助于提高剑术修为。” 小女孩的声音软糯可爱,却是一脸坚定,而听过这话的父皇立即表示赞同。 她不由得狠狠地瞪着北冥玄夜,厌恶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 “既然是李真人说的,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父皇眼睛亮了亮,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心情甚好的他自然没有处罚那些宫人。 “小六应该向妹妹看齐啊,妹妹比你小一岁,现在剑术已经练得这般好了,小九果真用功,父皇刚刚看你剑术大有长进啊哈哈哈……” 父皇抱着北冥玄夜渐渐渐渐的远去,也不关心她跟没跟上,而德林伺候的比刚刚更加殷勤,宫人们都跟了上去。 “父皇……?” 她好生气,每次只要北冥玄夜在场,她一定都会被比下去,明明都是父皇母后的女儿,为什么他们从来都只看得到北冥玄夜,却看不到她?! 为什么?凭什么?! “啪啦——!” 瓷器碎裂的声音。 窗外的雨依旧紧锣密鼓的下着,而北冥瑞雪手中的茶杯却被捏成了几片,噼里啪啦的掉在桌子上。 “阁主,你的手……” 护卫眼看着她的手自攥紧的手心处淌出了几滴血珠,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包扎。 正在这时,他们正对面的窗边,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面戴一块银色的飞鹰面具,折扇开合间,他唇角微勾。 第187章 今日你逃不掉了 那笑意,果真是肆意,却透着凉薄。 来人不像是无缘无故坐到他们对面的,而且还用半块银色的面具遮面,纵使他身上没有带什么武器,也足够让几人警醒起来。 “这什么人?” 北冥瑞雪看着眼前陌生又充满神秘的少年,莫名其妙生了一丝压迫感,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头领开口,“阁主,没听说过江湖中有这号人物,大概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子哥罢了。” 是吗? 北冥瑞雪不甚在意的扯开了目光,她分明看到了那个少年眼中的冰冷。 “做好防备,不要放松警惕。” “是。” 几人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对面那位少年的动静,却发现他在要了一壶茶跟一盆瓜子之后,就没了其余的动作。 看起来还颇为安分地……嗑瓜子。 几人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一个个抱着剑靠坐在桌边,等待着离开。 而就是这时,异变突起! “阁主果真好生活啊,不急着上山,反倒在茶楼里喝起了茶?” 随着这道嘹亮的声音响起,几人立马祭出了大刀,护在北冥瑞雪身前看向了楼梯口—— 一名男子同样摇摆着一把折扇,从楼梯上来时嘴上还不忘闲言几句,“还好这次本世子机灵跟了上来,三哥你偏心又不带我……” 在他身后,陆惊野步伐稳如磐石般,踏上二楼。 “……陆惊野?!阁主,是大庆的战神!”北冥瑞雪几乎在瞬间放下了面纱。 怎么会这样? 戎笛不是已经将他们引开了吗? 对面,那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看到了来人时,也是愣了一瞬间,随即反应过来微不可查地以扇遮面。 “怎么样阁主,是选择跟我们乖乖回去……还是让我们打一顿再跟我们回去?” 池越的语气吊儿郎当,而他的资本,就是身后骤然间出现的那一排护卫。 “这这这,这是咋回事儿啊?!”二楼的宾客被吓得东奔西窜,一个个地伺机逃下楼。 转眼之间,二楼的宾客所剩无几。 北冥瑞雪微微眯了眯眼眸,神色当中不乏冷然,“大庆的战神果真狡猾,本座确实不该小瞧你。” 戎笛居然没有成功让他们上当,眼下距离雪阁不过一山的距离,可她眼下根本没有准备,对方人马又多于他们…… “无需再想,今日你逃不掉。” 陆惊野微微启唇,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 “本座认了,但本座想问问,你是如何看穿我们的计策的?” 陆惊野未曾言语,只是目光显而易见地放在了她的锦绣花鞋上,“本王不仅看出你暗度陈仓,还看出你现在在拖延时间。” 北冥瑞雪一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绣花鞋,顿时心中明了。 她与被看互换了衣服,却唯独忽略了脚上所穿的鞋子。 “陆惊野,放了本座,本座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陆惊野与大庆皇帝之间的微妙,她也不是不知道的。 “阁主觉得自己这般处境,凭什么能给本王想要的一切。”陆惊野冷声开口。 而池越则是轻轻摇头,遗憾地看着北冥瑞雪,“啧啧啧,带走!” 偏偏这般严肃的时候,窗边不停在嗑瓜子的少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189章 本半仙掐指一算,王爷要倒霉了 面纱随着斗笠,飘飘然自空中落在了地下,借着斗笠的重量几圈滚到了那自称风生客的少年脚下。 少年一动未动,恍若未觉。 而此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雪阁阁主的脸上。 面纱被打落的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真容。 ……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明眸善睐,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却也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儿。 几乎可以听到周遭此起彼伏的私语之声,只是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没想到,江湖上传说的雪阁阁主居然会是个女子。 池越却使劲眨了眨眼,凑近了些许仔细看着北冥瑞雪,终于拧着眉摇了摇头,退回到了陆惊野身边。 “三哥,你觉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啊?”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闻言,陆惊野抬眼看着她的脸,眉目之间不自觉地拧起。 莫要说池越觉得眼熟,这张脸确实有些熟悉。 “对了三哥!画!之前在河西得到的那幅画像!我还说像苏长今那小子,这明明应该是更像她啊!” 池越恍然大悟间,记起了那幅画。 别怪他记得清楚,那上面的女子被画师画的美貌至极,送到何昶的将军府之前可都一直是他在保管的。 陆惊野微愣,骤然记起了那幅画像,“确实。” “啧啧啧!”池越没好气儿地笑了笑,在北冥瑞雪的身边踱步,“不是,这也太好笑了,那画像上画的是你吗?” “画像画那么美骗鬼呢,要不是你嘴角这颗大痣,本世子可真就认不出来了!” “你!!居然敢对本座如此不敬?!”北冥瑞雪生生被气出了恼怒之意。 熟悉北冥瑞雪的人便知道,她能辩善妒,最最重要的是,她极为爱护自己的容貌,绝对忍不了别人半分诋毁。 说来她嘴角的确有一颗痣,虽说不甚美观,却也不像池越说的那般丑陋不堪。 北冥瑞雪愤愤的瞪着他,身体却动不了半分,“原来画像居然是被你们偷了去!” 她的确斥巨资让河西有名的画师为她画了一幅肖像,然而当时画还未成,便丢失不见了。 而当时正逢在凉州生了事端,她便立即赶了过去,那画师也被她抛到了脑后不了了之,不想竟然被陆惊野利用。 脚步声响起,陆惊野来到她身前负手而立,神情略有一丝犹疑,忽然间开口。 “北冥玄夜?” 陆惊野紧紧的盯着她的神色,没放过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羞恼厌恶。 羞恼?厌恶? 一个人会对自己的名字如此羞恼和厌恶吗? 况且,是那般传奇的人物。 仿佛松了一口气,陆惊野转过了身子,沉声吩咐池越,“先将人带回去。” 池越正准备应声,窗边却又传来了那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风半仙可不常卜卦,能得我一卦的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池越神经兮兮的瞅了他一眼,风生客最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何时改成算卦的半仙儿了? 见没有人理自己,陆惊野更是已经半只脚迈下了楼,少年轻轻笑了笑。 “适才掐指一算,王爷恐怕要倒霉啊,这人王爷只怕是弄不回去了。” 第190章 他竟然能模仿声音! “你这……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好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看在对方在江湖上身份地位不低的份上,他原本也不好说什么。 轻哼一声,池越没好气儿地开口,“现在人都在我们手上了,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少年兀自摇曳着摺扇,唇角微微弯起,一身的闲散,却并不言语。 闻言,陆惊野轻轻侧首,面向少年转过了身子。 “江东风生客,听闻素来精通奇门之术,想不到阁下还对卦象占卜有所造诣?” 陆惊野面色如常,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却难免带了丝探究。 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自然比不得战神声名显赫。” 风生客轻轻一笑,目光却毫不怯懦地与他对视过来,“在下不过小有名气,小有名气而已。” 这倒是还谦虚上了? 不过说起卜卦……这也不太对啊? 池越听着他的声音又凑向前仔细瞧了他几眼,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卜卦这一行一般都是胡子越白越得道,不过……风半仙听起来年纪不大?” 闻言,摇曳折扇的人凭空清了清嗓,声音一下子变得粗犷了不少,“成安世子是凭声音断年龄吗?” 这边话音一出,池越直接被吓的往后跳了几步。 原因不外乎其他,这少年说话的声音,竟然能模仿地与他一模一样! 易容?不!易声? 他连声音都能够模仿?! “你你,你怎么会我……你至于这么吓人吗?” 原本以为江湖上盛传的悬山风生客,乃是一个正当壮年的俊俏儿郎,如今看来……恐怕这是男是女都不一定? 尤其,他还带着一张面具。 “如此,便谢过阁下提醒。” 陆惊野面目从容,最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便转过了身子,“只是,本王不信卦。” 言尽于此,他领着一群人马下了楼。 北冥瑞雪早已被捆上了绳索,连同四名刀客一起,被护卫押着下了楼。 只是临走的最后一眼,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还敢来冒充风生客……”池越最后瞧了他一眼,嘴里嘟囔几句也跟着离开。 少年独自在原地,眉眼疏冷,笑意扯动了皮囊。 …… …… 雪阁一行人跑的不慢,在山脚下的茶楼截住他们时,已经远离了京城几十里地。 好在池越接到消息便带着人手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可下了茶楼才发现,刚刚急着上楼捉人忘了拴马。 竟是一匹马也没了。 无奈之下只得像茶楼中的马夫买下几匹,众人已经行进在路上,只是脚程可想而知。 “三哥,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人很奇怪啊?而且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池越骑马跟在陆惊野的身旁,而他的手上攥着一根绳子,北冥瑞雪与踉踉跄跄地跟在马后。 后面还有护卫守着。 “不管怎么着,我就不信我们看那么严还能让人跑了,什么风半仙,看他砸不砸自己的招牌!” 陆惊野未曾言语,只是想到了什么,陡然间调转马头来到了北冥瑞雪身旁。 即便手脚被缚,现在已然成为了他人的俘虏,北冥瑞雪依旧是一身的清高孤傲,见他过来也只是淡淡的看一眼。 “能将本座抓住,想必战神现在心里很得意?” 第191章 本座有个妹妹,可谓惊才绝艳 陆惊野低下脑袋,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本王为何要得意?” “倒是你,既然是北冥的余孽,便应该安稳地找一个地方苟活余生,何必出来招摇。” 这话说出来,不可谓不毒。 驱马缓缓的前进,陆惊野却始终面色从容,就好像这话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北冥瑞雪眸间狠厉,更是被他激出了些许恼怒之意,她冷笑一声,“苟活?” “想不到曾经大名鼎鼎的战神,在与西戎休战之后,竟然悟出了这样的窝囊道理。” “看来……再光芒万丈又能如何,在如何光风霁月的人物,总会有枯叶凋零的一天啊哈哈哈!”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北冥瑞雪突如其来的癫笑,让陆惊野不经意间皱起了眉目。 “三哥,怎么老感觉她在含沙射影地说些什么,神神经经的……” 池越也纵马来到了后面,看着笑的有些疯癫的北冥瑞雪,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 陆惊野眸中闪了闪,未曾言语。 “都说北冥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以前你骑马,现在倒是让马来溜你,这滋味挺独特?” 耳濡目染之下,可以说池越一张嘴上的毒舌功夫丝毫不弱于陆惊野,只这么一句话,北冥瑞雪被气的狠狠地瞪着他,眼中恨意滔天,脚下更是步伐紊乱。 气人的目的达到了,池越也不想再受她的大白眼,当下拍了几下马身,“没意思,本世子还是身骑白马去前面带路!” 池越驱着马,没几步的功夫便走到了队伍前方。 见身旁的陆惊野依旧没有离开,北冥瑞雪忍不住出声奚落,“战神还在这做什么,莫不是要等本座大发慈悲,透露些消息?” 即便是双手被缚,北冥瑞雪嘴上依旧是毫不留情,陆惊野眸间微微一闪,而后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你果真不是她。” 北冥传奇,永夜无极。 传闻中才华盖世的传奇公主,断不会像眼前这人一般,疯狂而危险,却又带了一丝要命的疯癫。 “本座不需要像别人!” 可就在陆惊野这句话落后,霎时间北冥瑞雪转过了眸子,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身体摇摆不定地看着他,冷笑连连。 而后她看着陆惊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说起来,你们还挺像的。” 北冥瑞雪阴声冷笑,却也不直言实在说谁。 “本座有一个妹妹,当真是惊才绝艳,可最后呢……还不是被本座踩在了脚下!” 她又不是在大庆手底下讨生活,如今即便是被揭穿了身份,她也没什么。 听闻此言,陆惊野的眸中闪过一丝波澜,若有所思。 北冥瑞雪眼神中也丝毫不掩饰她面上的狠毒之色。 “哈哈哈!” 北冥瑞雪忽然怪笑几声,微微拧着眉目忽然向着陆惊野开口,“你知道,本座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吗?” 北冥瑞雪此刻难免有些疯癫之色,令人匪夷所思。 陆惊野闷声不语,却不想,北冥瑞雪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死都不能回家,够恶毒?” 第192章 把人给我搞到手 疯子。 池越就在前面不远处,以至于身后两人所说的话,北冥瑞雪所展现出来的恶毒,全被他听在了耳里。 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够下此狠手,这个女人的心该是有多狠毒。 陆惊野只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 “死了?” 她说的话太过让人生疑,若她当真是北冥皇室的成员,很难让人联想不到她嘴中的那个妹妹,或许就是北冥玄夜。 “对啊,应该是死了,毕竟没有一个人喜欢她,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北冥瑞雪一脸的无所谓,极尽凉薄。 没有一个人喜欢…… 陆惊野撤回了视线,什么也没说。 乡野中的马腿脚并不算快,再加上还抓了几个拖油瓶,一行人从晨间赶路,却也没走多少路程。 陆惊野想带人尽快赶回京城。 雪阁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阁主被抓,一定会卷土重来,再加上茶楼中的那个风生客,言语之间看起来也不像个善茬。 再耽搁下去,这路上必定不会太平。 …… 林中小道。 少年从树上翩然而下,手中舞动着折扇,面目之上那块银色的飞鹰面具,将他衬得越发风流倜傥。 不远处传来了动静,树影婆娑,人影绰绰。 十多个蒙面的黑衣人,便由远处来到了他的身边,单膝跪地行礼。 “主子。” 听她声音,那开口之人却是苏然。 再观带着飞鹰面具,自称风生客的少年,抬手将银色的面具取下,露出了原本那倾世的容颜。 此人,正是苏长今。 “办妥了?” 苏长今眉眼微微落在苏然身上,眉目之中难掩的笑意,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果不其然,苏然沉稳的点了点头。 “陆府果然派了人来与我们争抢,幸好先前我们设了埋伏,目前戎笛与被看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人是在明面上抓的,洛鸣知道人会被送到大理寺,所以也没有与我们过多争执。” 那晚虽说戎笛带着假冒的北冥瑞雪离开了白塔寺,他们一开始的确中计了,然而后来反应过来,便将计就计。 带着陆府的人一起离开了白塔寺,也算是不给苏长今添乱子。 听完,苏长今轻笑而过,“干得漂亮,人是我苏府捉的,他陆惊野别想占到一点儿便宜。” 转念,苏长今拉回了思绪,如今最重要的是抢回陆惊野手中拿到的大头。 并且要暗地进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是谁劫走了北冥瑞雪,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嫁祸他人。 她之所以用风生客这个身份,便是为了混淆视听。 “东西搞到手了?” 苏然点头,伸手掏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物件,“柳尚书门下的令牌,等到合适的时机,它便会出现在牧野王的脚下。” 要找回自己的犯人,没问题,去找柳素要。 “记住了。” 苏长今闷声一笑,将手上的面具收了起来,语气却在不自觉之间变得寒凉。 “人一定要给我搞回来,还有……务必记得暴露身份。”看着苏然手上的令牌,苏长今眸光越发地冷厉。 北冥瑞雪,只能落在她苏长今手里。 她要知道,当年的北冥皇城,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强弩之末的。 第193章 人已到手,祸嫁他人 …… 正午的日头透过林梢飞进来,脚下的土地已经被熏干了水分,燥热且难耐。 倒也是让人好笑,池越与北冥瑞雪在要求停下休整这一件事情上,竟然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考虑到路程与天气,且众人走了半天确实精疲力尽,终究在一处河边的时候停留,陆惊野同意了原地休整。 “你,去弄点水给她喝,还有那几个狗崽子!” 池越歪了歪头,对着护卫冲北冥瑞雪以及她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刀客那边使眼色。 吩咐完后,池越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挪到了陆惊野身边,手成扇在自己脸上扇风“自己抓来的你也不上心,万一渴死饿死了,可什么都认不出来了。” 陆惊野并不搭理他,倒是池越,自顾自地自河边取了一些水。 这河水干净透底,倒是比世间的人心要干净的多。 出了早间之后,这林中的雾便在逐渐地散去,而到了河边,便能发现河上的水汽,使得周围的雾气浓厚了些许。 最后,众人在原地休整了半个时辰,池越恍然间要起身时,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眼花。 “三哥,我头怎么这么晕啊……” 而这时,他身边的陆惊野瞧了他一眼,忽然之间变了脸色,开口之时沉冷至极。 “屏住呼吸,雾里有毒!” 然而,已经晚了。 在这片雾里已经沾染了将近半个时辰,池越直接两眼一翻,笔直的掉了下去,借着树干勉强地站稳身体。 “三哥,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什么毒,简直快给本世子熏傻了……” 其余的护卫更是没好到哪儿去,片刻的功夫而已,几乎在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北冥瑞雪等人同样没能幸免。 陆惊野瞬间封闭了五识,然而在刚刚他同样吸入了一部分毒雾,虽说他内力深厚可以化掉一部分,但此刻他已经能感觉得到,行动上有些力不从心。 “阁下手段高明,何不出来相见?” 陆惊野脑中,无端地闪过了在茶楼中的那名银色面具的少年。 他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十多人的黑衣队伍自薄雾中穿梭而出时,自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足足两斤的沉香粉,你居然还能站的起来。” 暗处,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几乎从四面八方压过了陆惊野的神识,“陆王爷不愧是陆王爷。” “不过今日,这人我是必须要借走了!” 言罢,十多名黑衣人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在横七竖八的躺尸中准确无误地寻找到北冥瑞雪。 几人动作很快,陆惊野眸中一凉,欲要向着人被劫走的方向追过去。 可他刚迈出一只脚,暗处的人使力,一根木箭如刺一般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脚下的泥土中。 若非刚刚反应及时,此刻他的腿上必将会出现一个窟窿。 陆惊野抚上了额角,借以稳定住身形……这沉香粉他吸入不多,没想到竟然如此霸道。 “把人留下,不然本世子定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池越眼见着都快要昏过去了,还强撑着眼皮拿起了佩剑,一溜烟儿的功夫直接追上了几个黑衣人。 “主子有令,不许伤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险些将剑砍了下去,被苏然制止,她接过池越劈过来的剑式,而后与其拉开距离。 身上,那块金光灿灿的令牌顺势掉了出来。 第194章 扒光了扔进教坊司! “不许走!把人还回来……” 池越拼命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冲着眼前明晃晃的人影就劈了过去。 然而,一柄剑升到半空,还未等落下,便被“叮”地一声弹开! 十几名黑衣人顺势逃向了密林深处。 陆惊野剑势锋利,其余黑衣人不敌,见状窜向了林中四处,扔下了北冥瑞雪手下那四名刀客。 这些人来势汹汹,又去也匆匆。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整个林中又恢复了一派祥和,唯有流水声在耳边作响。 此刻至于他两人还算清醒,如果不是地上那横七竖八的护卫,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本世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池越叫嚣着,下一刻却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陆惊野微微晃神,将剑端插在地上,稳住了身形,不远之处,一片金光灿然落入他的眼底。 “沉香粉,好大的手笔。” …… …… 长安城。 近日,大理寺新抓获了两名犯人,乃是最近在京中作乱的雪阁贼子,而其中一名居然是之前从大理寺牢狱中出逃,出自教坊司的被看。 “哎呦,提到这教坊司,就不得不说最近长安城里十分风采的一幕啊!” “话说这左相家的嫡子左沂源,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半夜竟被人从相府偷出来,扒光扔进了教坊司哪!” “哎呦,赶巧左相还不在长安!据说左公子是被教坊司里的姑娘们吊起来摸了个遍呢……” 京城的茶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话本子,以及对此忠实的听众。 “这事我知道啊,左公子在太液池的中秋夜宴上,可是点名说这教坊司的姑娘丑,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二天醒过来会遭到一群姑娘的报复?哈哈哈!” “啧啧,多么幸福的事啊,放到人家小公子身上,倒成了折磨了!” 自然也有人质疑,“教坊司可是官家的娼妓之所,他们敢那么对左家公子?”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定是那背后的人势力不弱于左相,给教坊司撑腰呗……” …… 苏府。 听风阁内,苏长今在亭中撑着脑袋,颇有几分哀愁地望着院中那棵叶片微微有些泛黄的沉香树。 “你说,本王养的它不好吗,不就是前几天多拽了它几把叶子嘛?” 苏然眼角不动声色地跳了跳,“可能是养分没跟上,过会儿我让人好好照料看看。” 足足两斤沉香粉,说实话都快薅秃了,这树也是有灵性,自己愁黄了头。 “它还跟本王发脾气不成?” “主子!”苏悠风风火火地进来。 一身的欣喜,来到两人面前,“妥了妥了,我买了几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送进去,特地让坊主好好关照了他!” 苏悠笑的贼,眼中阴险的光彩,无端让蜷缩在一旁的陆小二打了个寒颤。 苏长今没好气儿的哼了声,“要不是有人下手快,本王定要将左沂源那小子扔进承欢阁去。” 承欢阁可不像教坊司那么规矩,老鸨金荣为了做生意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的。 教坊司毕竟是官家经营,坊主懂得做人,虽然教训了人,却不会真的把左沂源怎么样,毕竟左云逸那个老小子真要怪罪下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起来,谁会比咱们下手还快?” 第195章 冠礼,北境战事 “那可多了去了,阿姐你不知道,左沂源那个臭小子在夜宴上就敢胡说八道的,他那张嘴像倒粪一样,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苏悠抱着自己的佩剑,回忆起那晚在夜宴上,左沂源嘴上没个把门地乱说话,“要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揍他!” “这话倒没错。”苏长今笑了,“左云逸精明一辈子摊上这么个儿子,也是他的造化。” “姓陆的那边有动静吗?” 苏然颔首,“除了那天回来,陆王爷去了一趟大理寺,之后这两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没提审?” “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苏长今抬起手指,轻轻蹭上了下巴,若有所思地眯着眼。 “这两天注意点,陆惊野那儿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苏悠苏然两人点头,苏悠又响起了自己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听说陆府最近也挺忙的,这个月底好像是陆王爷的冠礼?” 闻言,苏长今想了起来。 中秋那天在宫里,陆惊野的姑姑湘贵妃的确也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大庆的冠礼,会做什么?” 苏长今纯粹是好奇。 之前在北冥,倒是有类似于大庆及冠礼的成人礼,只不过她当时身为女子,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去了解这些。 “是他们这里男子的成人礼,很重要的日子,冠礼会宴请宾客,由自家长辈在宗祠为其进行束发加冠,取字。” 苏然百晓通,对这些也了解一二。 苏长今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曾了解,也不忌讳这些,为了方便这两年她一直是束发的。 “主子,别院那个人一直吵着要见你。” 苏然所说的,自然是北冥瑞雪,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将人带回来,而是安置在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脾气还是这么大,不用理会,多耗她几天,什么时候没脾气了,本王再去见她。” 苏长今眼眸一凉,并不在乎。 “按理说,柳素的令牌掉在那儿了,陆惊野也该有动静了。” …… …… 教坊司。 左沂源被绑在椅子上,看着身边不断靠近自己的几名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他胃里一阵翻腾,浑身打着哆嗦拼命向后靠。 “啊,脏死了!你脸上的猪油蹭到小爷完美无瑕的头发丝儿了!!” “还不赶紧给爷爬开!!” “啊哈哈你们完了!别挠我胳肢窝!等小爷出去了一定要了你们的小命哈哈哈!” “快来救儿子脱离苦海啊,老爹……” 坊主一脸的横肉,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她,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许的不忍。 唉,这小公子也真是会得罪人,一下子得罪两个大头,排着队地上门来搞…… …… …… 左相终于在两日之后,顺利回到了长安,成功解救了自己的儿子。 与此同时,北境边关传来急报。 无相宫已经率领着北境各部落攻陷了两国的交界处,先前收纳入大庆的北冥领土,正在被一步步吞噬。 “废物,一群废物!” 庆帝如今已然是老态尽显,皱纹深深地横亘在额头,知天命的年岁,头顶的发却已经白了半壁。 圣上发了火,折子被摔出了台阶下,场下却是半点不敢吱声。 “大庆是无人了吗,北境连连败北,当年决战西戎的劲儿都去哪儿了?!” 第196章 呦!头发离家出走了 当年决战西戎? 那还不是因为陆惊野,自从拿下北冥之后,镇国将军何昶也告老还乡了,剩下的一群酒囊饭袋如何应对北境联合起来的几十个部落? 当然,这些话百官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庆帝猜忌多疑,若是让陆惊野重新掌权,出了这长安城可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之前,有武将忠诚进言,却只得到了一句“荒唐,区区蛮荒小部落何须大庆的战神亲自出手?!” 据说,之后又被莫名的理由,官位连降了三级。 从此之后,所有人都留了心眼儿。 陆惊野跟苏长今,站在一文一武队列的两头,却同样默契的没有吭声。 “陛下,依臣看来,无相宫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左云逸绷着个老脸,从文官的队伍里出来。 “臣举荐一人,骠骑营的胡四谷将军,他骁勇善战也曾打过了数场胜仗,此行围剿反贼派他去定然合适!” 骠骑营胡四谷,左云逸的小舅子。 庆帝并没有立即答应,不过看得出来在用心斟酌。 “哼,胡四猪还差不多,就那体格子当街压死了两头驴,骑死的骆驼都能掷铁饼了玩儿了……” “噗嗤!” 这挑衅的声音倒不大,只是朝堂上比较安静,所以听的格外清楚,众人忍俊不禁。 声音就在旁边,不大不小,挑衅的传了过来,左云逸一脸的黑气转过头,“他打过胜仗总是事实……” 左云逸说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嘴,目光蹭的一亮,聚焦在某个人身上瞪直了眼。 “柳…柳尚书?” “左相为何要盯着本官看…” 不光他的眼神奇怪,就连周围也有人看着他窃窃私语,柳素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伸手去摸了摸脑袋。 帽子,他的帽子呢?那他秃子的样子岂不是都被人看到了!! 柳素的头发不偏不倚,正中间的位置少了一块毛发,光秃秃还闪亮亮的,而他的脚边,静静的躺着他的官帽。 “哎呀,这不是柳尚书吗?几日不见怎么头发都离家出走了?!” 左云逸故意惊讶地看着他开口,捏着个嗓子拖腔带调的。引得朝中众人循声望过去,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苏长今微微侧过身,正看到柳素捡起自己的官帽盖在头上。 心中了然,她侧目看向了对面站得笔直的陆惊野,唇畔玩味儿地勾起。 “别别看,都别看了!”柳素感觉自己一张老脸简直丢尽了,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庆帝,“陛下,老臣……” “行了!”庆帝心梗似的收回目光,没好气儿的开口。 “若众卿无异议,此次便由骠骑营的胡四谷领军,明日出发!” …… …… 午间,苏长今在百花亭中小憩,扯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在摇椅上舒服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苏长今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表情,眉目间一会拧起,一会松开。 ——苏长今,你最好一直聪明下去。 ——苏长今,你暴露了! ——本王又不是南钥,光是看着你的脸就能冲动。 ——本王是不是对你有冲动,才算不无能? “阿姐,要不要叫醒主子啊?” “不可。”苏然打断苏悠,给苏长今向上方提了提毯子。 “主子看起来不像是梦魇,一会应该能——” 砰——! 苏然懵着一张脸,两串鼻血挂了下来。 第197章 震惊,王府怪事! 苏然很懵,两条鼻血华丽丽的挂了下来。 苏悠更懵,她从来没看到过她姐姐脸上出现过如此丰富的表情。 恰逢此时,摇椅上的人悠悠转醒,苏长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入眼,便是苏然挂着鼻血,却面无表情的一张俏脸。 仿佛从一个噩梦掉进了另一个噩梦,剩余的困意一扫而光,苏长今猛的向后一靠,不甚清醒地晃了晃脑袋。 “苏然啊?” “你是要吓死你主子我吗?” 苏长今神色不明,苏悠忙不迭地掏出了自己的手绢儿,“那啥,阿姐…你先擦一擦?” 苏然无奈地接过她递过来帕子,抬手捂住了鼻子,抬眼看向了苏长今,“主子可是做噩梦了?”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苏悠把住了一旁的柱子,微微探出头去,“阿姐这鼻子……啧啧,可受了老罪了。” 闻言,苏长今再度看向了苏然,想到刚刚醒过来时手上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心中了然,一想到刚刚的梦,她更是头疼,一脸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得力干将,“然然,疼?” “……苏然不疼。”苏然轻轻摇头,将手绢收了起来,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属下不要紧,主子可是做噩梦了?” “啊,本王要洗澡。” 苏长今微微叹了口气,“梦见了条狗,得去去晦气。” …… …… 次日。 庆帝的命令下达骠骑营,将军胡四谷受命,即时便领军出发北境。 清早,牧野王府。 “这也太惊悚了!王爷怎么能自己动手做活呢……” “真是怪事!你不知道今早我刚进浣衣房,就看到王爷在院子里神神秘秘的,还把院子里人全都撵了出去……” 洛鸣刚进入探清轩,便听到了两个干活的小丫头在窃窃私语。 回头看到洛鸣的时候,两人吓了一跳,心虚的同时连忙欠身行礼,“洛大人!” 洛鸣冷声别开了目光。 “乱嚼主子舌根,杖责三十,自己去领。” …… 顺着两个丫鬟指的方向,洛鸣半信半疑地摸来了浣衣房,院外果真有不少下人候着,见到他毕恭毕敬地请安行礼。 “王爷在里面?” 有人见他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忍不住好心相劝,“王爷是在里面,只不过……洛大人最好还是先不要进去,王爷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洛鸣原本推上门把的手,又迟疑地收了回来。 却不料此时,院内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洛鸣,进来。” 只叫了洛鸣一个人,众人不由得感叹洛大人果真是王爷最得力的干将,身边最贴身的红人。 …… “主子,大理寺传来了消息,有一个人招了,他承认了之前雪阁与无相宫确实有些勾结……” “不急,问你个东西。” 陆惊野衣袖沾了些水,袖子微微撸了起来,露出的手腕刚劲有力。 听到这话,洛鸣一瞬间也有些许受宠若惊,他有什么会的,居然还能是主子不知道要问他的? “主子?” 洛鸣一脸疑惑地过来,陆惊野却是头也不曾抬起,招呼了他过去,一脸认真问他。 “这怎么洗?” “……” 洛鸣望着水中的衣物,陷入了沉思。 第199章 你怎么不去问苏长今 洛鸣动作很快,没有半刻钟的功夫便从外面提了一桶水过来。 “把门打开。” 身边人的气压实在是有些低,裴沐连忙让一旁的守卫把门打开。 在那张破石板床上的人,几乎仍然是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们,侧躺在上面。 陆惊野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牢房,目光最后落定在那个男人身上,唇角微勾时,众人只听得一句—— “把他扒了。” 这下,原本就好像老僧入定般淡定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们,“别过来!” 案板上的肉怎么可能张狂的起来? 裴沐指挥着守住牢房的守卫,“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两名守卫闻声立刻向前,戎笛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来到牢房之后已经被下了软骨散,卸去了身手,根本抵挡不住几下。 “放开我!别碰我!!” 两名守卫倒是尽忠职守,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同时,将他上半身的囚服扒的一干二净。 不动声色地瞅了眼气场冷厉的陆惊野,裴沐抽着嘴角,略微觉得眼前这段场面有些……不宜观看。 他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好一个贞洁烈男。” 洛鸣会意提着一桶水来到了戎笛的面前,他光裸着上半身,肩膀琵琶骨的地方被烙上印了一个明显的三角印记。 除此之外,身上倒是干净。 “哗——!!” 洛鸣毫不留情,冷着脸将一整桶水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 戎笛浑身被浇了个湿透,发丝顺着滴下来水珠,他依旧拼命挣扎着,两名守卫死死地按住他,才没有让他逃脱。 直到看到他这般模样,裴沐才好像看出来了些什么,他掌管大庆宗族的刑事案件,对北冥也只是略有了解。 “王爷这般试他,难道是怀疑他与……” 不待裴沐将话说完,地上的人已经有了反应,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左侧的胸前从无到有,逐渐显现出一个黑色的飞鹰图案。 “……图腾?” 裴沐面色大惊,此人竟然与北冥有关,那雪阁岂不是? “不止如此,此人身上的是黑鹰图腾,是北冥皇室暗卫独有。” 洛鸣开口解释。 之前在凉州,镇国将军何昶曾经抓到这个人,也对他身上的图腾做了验证,不过他们今日却也是第一次见。 “北冥皇室?所以雪阁的阁主,也就是他的主子……”裴沐指向了被扔在地上不发一言的戎笛,止不住的惊疑,“那岂不就是北冥皇室的……公主?” 雪阁的人阁主是名女子,之前他与摄政王联手调查天雷引火一事时,才得知这件事。 大概是事情太过惊悚了,裴沐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雪阁阁主竟然是北冥的公主?那她是哪位公主?” 陆惊野并未出声。 洛鸣对裴沐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肯定她的身份。” 裴沐依旧是惊讶不能自已,而后他突然想到这人可是摄政王送来的,“王爷,摄政王可知道这人是北冥皇室的暗卫?” 没想到,陆惊野目光沉沉,斜睨了他一眼。 “裴少卿熟的可以与摄政王一起逛花楼了,这话你不如去问他。” …… 第200章 两人相遇 “公子,还……还是没找到人。” 清平乐外,小厮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面露胆怯地来到了左沂源的面前,“清平乐里面能搜的厢房都搜过了,还是没有……” “公子,摄政王他……他会不会已经不在这儿了?” “胡说!你们这些废物!” 左沂源又急又气的抓心挠肺,就差在地上气的蹦起来了,“小爷什么都知道,他一定是嫉妒本少爷的美貌,才会在暗地里下黑手!一定是他!” 他在教坊司受了那么多苦,还被那些恶心的臭女人臭男人摸来摸去,一定是因为那晚中秋夜宴他说了几句苏长今的实话,苏长今那个小肚鸡肠的人才会记恨上他的!! 左沂源梗着脖子叉着腰,“小爷亲眼看着他进了清平乐,人指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继续给小爷搜——!!” …… …… 城郊,一处别院。 “你们要带本座去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 被蒙住了眼睛,北冥瑞雪在旁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水湖亭畔。 “到了。” 她隐约感觉到了一阵来自于湖水的清凉,而后便被安置在了一处石凳上,有人摘下了她眼睛上的布条。 亮光透过来,她轻轻抬手遮挡,微微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北冥六公主。” 北冥瑞雪心中一动,眼睛还未曾适应眼前的光线,她恍惚之间抬眼。 一个男子坐在她的对面……戴着银色的面具,正在看着她。 “是你?” 这人之前她在茶楼见过,他自称是李慎的徒弟,悬山七子之一。 可是,此人为何知晓自己的身份,北冥瑞雪一脸的谨慎质疑,“风生客?不……你到底是谁?” 她之前明明落在了陆惊野的手里,若无意外,她现在应该在长安城的牢狱之中才对,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居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到底是谁? “六公主,不是说过了,李真人是在下的师父,在下乃悬山七子之一,风生客。” 眼见着北冥瑞雪的眉目越发地拧紧,面具之下的苏长今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什么六公主?本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北冥瑞雪自然不会承认,她虽然不清楚眼前的人有什么目的,但就凭此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也绝不会是个善茬。 打死不认的把戏,太正常了。 苏长今并不着急,倒了一盏茶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六公主不必担心,在下会知晓你的身份,全然是因为家师李真人曾带我去过北冥皇宫,看望过一位师姐。” “六公主风姿绰约,在下只见过一次便难以相忘。六公主若觉得身份上有为难之处,在下此后不提便是。” 李真人? 他所说的看望一位师姐,不正是当年李慎应邀入宫,从一众兄弟姐妹中挑出的北冥玄夜吗? 当年她为了能让李慎收她为徒,几乎做遍了所有的努力,可终究比不上北冥玄夜轻飘飘的几句话,李慎当场便收她为弟子。 原来,眼前的人便是李慎的徒弟,北冥玄夜的师弟? 原来他见过她。 第201章 北冥瑞雪被囚 “所以,本座怎么会在这儿?” 北冥瑞雪并不否认,也不认同,面前桌案上的茶水她一动未动,抬眼看着苏长今,“而且,难道你不知道,救了本座就等于跟整个大庆为敌吗?” 她不信风生客居然真的有那个胆子,宁愿为了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居然敢从陆惊野的手中救下了她。 知道北冥瑞雪不会轻易相信,苏长今自然想得到这种情况,她也并不急于一时。 “六公主天人之姿,北冥更是繁华昌盛,怎奈北冥最后却最终落在了大庆的手中……” “师父也曾惋惜不已,如今能救下公主,家师必然欣慰。” 师父啊,徒儿不孝,切莫当真。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以放本座离开了。” 北冥瑞雪微微眯了眯双眼,面露试探的看过来,“陆惊野以前离开,本座现在没有任何的危险。” “非也。” 不料,苏长今轻笑着,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曳着,看起来轻松淡然。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肯放本座离开?” 蹙起了眉头,北冥瑞雪谨慎的疑问出来。 “六公主说笑了。” “因为在下不放你离开,而是大庆的牧野王此刻就埋伏在庄外,六公主若是此刻出去,毫无疑问会被抓个正着。” “他怎么会在外面?”北冥瑞雪神色一凛,陆惊野会注追到这山庄来,就只能有一个可能,“你被他看见了?” 瞥见北冥瑞雪怀疑的神色,苏长今毫无疑问地点了点头,淡然地开口解释。 “这山庄的主人是在下一个朋友,若非看在这山庄主人的薄面上,依照牧野王对在下的怀疑,此刻定是要搜庄的。” “……” 这山庄的主人? 北冥瑞雪神色暗了暗。 她根本就不知道山庄的主人是谁,自从被带进这个山庄之后,醒来她就发现自己的内力被封了。 这封掉她那内力的手法极其刁钻诡异,这里的人告诉她,她被送来的时候内力就已经被封了。 她辨不清这话里的真假,但眼前这人话中有话,看起来又狡诈多端,更是不肯真面目示人,也不像存了什么好心思。 “既然如此,多谢这里的庄主与阁下收留了。” 此时寄人篱下,又不明对方的来意,她只能先不打草惊蛇。 风生客…… 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包括初见他时,所产生的那种压迫感。 悬山七子之一,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跟北冥玄夜有关的人。 “不必如此多礼。” 勾了勾唇,苏长今语气从容而淡然,“公主……阁主可在此多休养些时日,待到时机成熟,自然可以离开。” 北冥瑞雪无声地别开了视线。 …… …… 城郊,马车上。 “主子,她人都在我们手上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北冥当时为什么被灭,她现在到底又想干什么?” 苏悠疑问。 北冥瑞雪已经在他们手中了,现在完全是一个逼问的好机会。 “不着急。” 苏长今轻笑着,“你觉得她现在说的话,能有几分是真的?” 苏悠沉默了。 没错,北冥瑞雪可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对她们和盘托出。 …… 第202章 左沂源大闹清平乐 从大理寺出来,陆惊野见到了带来庆帝口谕的福来公公,让他入宫觐见。 从宫里出来之后,没有再上马车,两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主子,陛下可是为了北境交战一事?” 以往,陆惊野每逢单独见过庆帝之后,总不会有什么愉快的心境。 洛鸣见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跟了上去。 “不是,柳素在御书房。” 陆惊野轻描淡写地开口,倒让洛鸣有些吃惊,不过没一会儿他便联想到了缘由。 “柳尚书,是去告状的?” 毕竟,柳素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包括上次柳诗意的事情,他没少在庆帝面前告过状。 也不只是陆惊野,朝堂上但凡有惹他不顺的人,几乎都被他暗地里使过绊子,这也是为什么柳素在官场上并不太招人待见。 “从我们手上劫走了雪阁的阁主,他竟然还有脸去告状……难道他知道他头发的事是我们干的了?” 洛鸣不太相信,毕竟他干这件事还是挺驾轻就熟的。 “他告的人可不止本王一个,苏长今今日不在,算是逃过一劫。” 眉目中竟莫名添了几分笑意,陆惊野负手走在前面,“劫人,你真以为那是柳素做的?” 洛鸣微愣,“令牌……难道不是他?” 细细想来,柳素那种糊涂鬼,确实也不像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 陆惊野轻笑不语。 柳素的令牌在那儿,不代表就是他做的,相反,那足足两斤的沉香粉,可谓有价无市,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 …… “别碰小爷,你们清平乐是不想做生意了吗?赶紧把苏长今给小爷交出来!” 左沂源上门没找到人,先是吃饱了饭之后又大闹清平乐。 伙计好说歹说的赶人出了门,更是面露难色,“左公子,客人们现在都在吃饭,您这样会打扰我们做生意的,摄政王真的不在我们这儿啊!” “苏长今不在这儿是?!”左沂源气得直跺脚,偏偏在清平乐的门面上,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热闹。 “好得很……哎呦!小爷肚子疼,一定是吃坏了胃了!疼死小爷啦!” 左沂源掐着腰,两眼往上一翻,向后倒在了小厮的怀里。 “啊,少…少爷,您没事儿,你们这是怎么搞的,给我们上的什么烂菜,要是给我们少爷吃坏了,以后你们就别想在这做生意!” “我们的菜什么问题都没有,你们,你们这是胡搅蛮缠……”小伙计一个人说不过他们那么多张嘴,着急忙慌的。 一旁的看客有人看不下去,“左公子,那菜也不是你一个人吃了,怎么我们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们少爷的胃金贵呢,你们能比吗?!”小厮跟着左沂源的时间长了,这种话更是张口就来。 “你简直是蛮不讲理!” 左沂源翻白眼的同时还不忘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从小厮身上起来,“如果找不到苏长今,给小爷把陆惊野找出来也行!” 伙计更是手足无措,“摄政王现在不在这儿,牧野王今儿个更是没有来,小的上哪找人啊?” “那是你的问题,小爷今儿个要是见不到人,就不走了!” 左沂源一声呼喝,众人简直又惊又气,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那就别走了。” 第203章 天凉就要多盖土 众人自发地让开了一条小道儿,向着外围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苏长今轻摇折扇的身影,落入众人的视线里。 “摄政王?摄政王真的来了?!” “啊!!摄政王摇着扇子的身姿,简直就是长安城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 “王爷你可不能进去啊,那左家的二世祖又要找您麻烦呢……”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到摄政王,众百姓脑中所想,嘴上所说就是四个字——拔刀相助!六个字——必须拔刀相助! 苏长今向众人轻轻颔首,云淡风轻地走进了包围圈内,成功地见到了不知所措的清平乐伙计,以及目瞪口呆的左沂源与一众小厮。 “王爷您可来了,大小姐跟掌柜的今日都不在,左公子他非要来……”伙计见到了苏长今,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简直大喜过望。 伙计将事情大概描述了一番,苏长今听过之后一笑而过。 “听闻左公子满长安城在找本王,想必一定累坏了。” “累倒不至于,就是他们家的菜太难吃,把小爷的胃都给吃坏了!”左沂源梗直了脖子挺起了腰板,丝毫不想落于下风。 话落,众人难免窃窃私语。 清平乐的菜式或是甜点都是出了名的丰富珍奇,贵是真的贵,而食物却是绝对对得起它的价格。 “原来是肠胃不好,本王还以为左公子是在茅厕把脑子拉出去了。” 苏长今言笑晏晏,说话时看起来更是一脸的天真无邪。 随着众人此起彼伏到越来越压抑不住的笑声,苏悠同样忍俊不禁,要知道主子其实已经格外嘴下留情了。 “……苏长今!本公子今日找你是要跟你算账的!” 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同样憋笑憋的脸红的手下,左沂源气呼呼地想起来今日的主要目的。 苏长今微微一愣,而后便听见左沂源委屈巴巴的控诉,“你别以为小爷不知道,小爷在教坊里受尽了委屈……” “本公子不过是直率了些,在夜宴上多了几嘴而已,你居然让人把我扔进了教坊司……” “左公子在夜宴?” 苏长今微微一愣,而后轻轻皱起了眉,不明所以地看着,“本王记得,左公子在夜宴上,不是一直在夸本王吗?” 左沂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倒显得几分莫名的天真。 苏长今一直轻轻弯着嘴角,在众人的笑声中,逐渐地走到了左沂源的身前。 她轻轻抬手,笑意阑珊—— “天凉了,没事儿多盖点儿土,别瞎蹦哒。” 第204章 以前被王八咬,见你有点害怕 “你你你!气死小爷了!!” 左沂源气冲冲地指着苏长今,“小爷什么时候夸过你了,给小爷抓住他!” “啊,这不行啊公子……”左沂源手下几名小厮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想吃屎啊?!” 被左沂源推了一把,他身边的小厮立马吓得跑回来,“公,公子,这可是摄政王呀,我们怎么敢动他……”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大力女金刚,谁不要命了敢去寻摄政王的晦气。 “没用的东西!” 左沂源是个十足的跋扈二世祖,让自己的手下动手,自己却不敢上前,但他又咽不下在教坊司受辱的那一口气。 “苏长今,我…我且问你,教坊司那事,是不是你做的?” 人群外,不知何时多了两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原本想借机嘲讽一通的苏长今,此刻忽然转变了想法,她踱步走向左沂源面前,眼中的笑意促狭无比。 “左公子此言差矣。” 苏长今轻笑着,在他的身旁踱步着,“本王仁义为怀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你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那本王为何要找你麻烦?” “当,当然是,本公子从来都是光明磊落,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左沂源理不直气不壮地辩驳。 “那便是了。”苏长今轻笑。 “与其在这耗着本王,左公子还不如去想想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免得冤枉本王还伤了和气。” “不过本王向来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今日便罢了,我们走。” 苏长今摇曳着折扇,堂而皇之的被伙计请进了清平乐的大门,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自然也离开,徒留左沂源在原地纳了闷。 “小爷惹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这回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 左沂源没好气儿地窃窃私语,身边的小厮却适时地提醒了他。 “公子,不是还有牧野王吗?” 左沂源回过神。 对啊,那日夜宴上他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陆惊野就拿那死王八眼瞪着他,如此看来陆惊野倒是比苏长今更有可能对他下手! 没错!一定是! “陆惊野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天道不公啊……” 左沂源还未曾喊完,被人群退散之后露出的人吓得尾音使劲一颤,一个激灵跳到了身后小厮的怀里—— “陆陆陆,陆惊野你从哪蹦出来的?!!” 不远处,陆惊野的身影修长,停留在穿梭的人群之中。 何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小厮也吓得不轻,说话都开始哆哆嗦嗦—— “王王爷,您别见怪啊,我家公子小时候被王八咬过,所以看见你有点害怕……” 小厮:……哦,我完了。 我在说什么? …… …… 七日后,北境传来了战况的最新消息。 胡四谷带领的两万军队被击溃,无相宫顺势占领了之前北冥的大半地界,胡四谷带领着军队一再向南逃窜。 庆帝震怒,之后突然病倒,接连几日缠绵病榻。 朝中百官皆惊。 与此同时,陆府正在不慌不忙的,为陆惊野举办起及冠礼。 第205章 木浮生的怀疑 陆府在长安城里不是一般的世家,当朝牧野王的及冠礼更是应该被大办特办。 陆惊野的及冠礼,仅仅只是邀请了本家的相关亲戚便已经多达数十人,此外也只是简单邀请了一些平日里交好的官员。 陆惊野年幼丧母,后又失去父亲,祖父母一辈更是早早地离世,因此他的及冠礼是由湘贵妃陆湘出宫亲自操持。 …… 清平乐。 木浮生出京半月,一回长安便约来了苏长今到清平乐叙旧。 “大小姐的生意做的挺大啊,这次又去了哪?” 木浮生也习惯了她那张调侃人的嘴,无奈一笑,认认真真地回她,“北境。” 苏长今一愣,放下茶盏,“北境战乱,你跑那儿去做什么?” 木浮生笑得颇具深意,“我曾听你说过,北境是你生活的家乡,我当然也想去看看北境的水草风貌,蓝天碧草。” “……胡闹。” 半天,苏长今憋出这么两个字,如今战事吃紧,北境各部落几乎都被控制起来打仗了,现在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外钻,唯恐祸事殃及自身。 她倒好,堂堂长安城的首富大小姐,居然亲自跑去了北境打点生意。 “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木浮生安抚地笑着,亲自上前给她斟了茶水。 “说起来,这次到北境,我认识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谁啊,有多了不得?” 苏长今不在意地抬手,将斟满了茶水的杯子递到了嘴边。 “北冥玄夜。” “……”苏长今一愣。 手中的杯子一抖,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房间此刻显得寂静无声。 “你这是怎么了,听到这么了不得的人物,被吓住了?”木浮生仿佛没看出来她的异样,调笑般看着她。 “没什么,你说你认识了北冥玄夜?” 苏长今敛下了眉眼,不动声色地抬起茶杯,再次递到了唇边。 “是啊。” 木浮生浅浅地一笑,抬手轻轻搭到了脸颊旁边,颇有几分激动的神情。 “北冥玄夜啊,以前在长安只是听说,这次到了北境,听到了她的好多故事和传说,才算是真正的认识了她。” “……”苏长今一噎。 “你说的认识,就是这个意思?” 这下子,倒是木浮生反过来有些不理解了,她好笑的开口,“不然呢?” “我倒是想去认认识她,可这位传奇公主都失踪了有两三年了,我哪有机会去认识人家呀。” 苏长今无意识的笑了笑,神思早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确实,确实。” “对了。”木浮生再次凝神看过来,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盯着苏长今,“长今你不就是北境来的,那你应该知道很多关于北冥玄夜的事情,快跟我说说……” 与木浮生谈了有半个时辰,苏长今总算被放了出来,出门之后头也没回,苏悠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房内,木浮生眼底的笑意不再,柔和的脸上渐渐浮上了担忧的神色。 “长今,以你的相貌才华,在北境又岂会是无名之辈……你到底是谁。” 第206章 牧野王有请 “主子,你走那么快干嘛呀?” 此刻已经是刚刚下午时分,街市繁华,街头巷尾人来人往,苏悠来回避让着人群追上了苏长今。 话落,前方的人影终于慢下了脚步。 “主子,你功力又见长了,人家现在不用点儿轻功都追不上……对了,差点忘了!”苏悠抱怨了没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一拍自己的天灵盖儿。 “怎么了?” 苏长今微微蹙眉,偏头看过去。 苏悠这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苏长今越听越不对劲,听完之后更是一脸的怀疑。 “你说苏府派人送来了请柬?陆惊野的冠礼?” 苏悠点头,“是送到苏府,苏闲差人来报的,邀请我们去陆府参加牧野王的及冠礼。”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平常冠礼都是提前定期,而后便派发请柬,怎么这请柬到我们手里那么迟了……” 毕竟,今天就是陆惊野的冠礼,这请柬派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陆惊野,请本王去陆府?” 苏长今不自觉的拧了拧眉,好笑地开口,“他没得什么疯病?” 两人明里暗里都是互相较劲的死对头,他竟然会邀请自己去参加他的冠礼? 去干嘛?表演撂筷子?还是掀桌子? “应该没有。”苏悠思考了一阵,给出了中肯的答案,“不过这个时辰,冠礼应该也在已经开始了,那我们……要去吗?” 在这胡乱猜测永远都得不到答案,苏长今思衬了片刻,一下勾过了苏悠的肩膀,“去,当然要去。” “不过我们可不能空手去。” …… 陆府。 由陆府的下人引领,苏长今刚从外院踏入内院,感受到了内院的布置,比她上次来发生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变化。 “摄政王待会一定要跟好小的,这儿的路不太好走。”陆全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和蔼可亲。 苏长今嘴角微勾,从容潇洒的跟在后面。 这路可并非不好走,而是但凡走错了一步,少不得要落入陷阱吃点儿苦头。 “陆管家,这应该是王府的内院,待客应该在外院,为何要引本王来这儿?” 陆全不在意的笑笑,“王爷说的不错,待客的确是在外院,不过王爷是要亲自见您,当然要在内院。” 亲自见她? 陆府的路坡有些弯弯绕绕,苏长今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冠礼可是开始了?” “……王爷,已经结束了。” 陆全解释的很清楚,笑的倒是和蔼可亲,“宾客都在外面招待,能让王爷带回内院招待的人,摄政王您可是头一个呢。” 苏长今跟在后面,轻轻扯了扯唇角。 冠礼已经结束了,他的请柬才送到位……孩子死了他来奶了。 “没点儿病的人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私语,陆全回过头来望着她,“摄政王,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哦,我说你们王爷,既然冠礼结束了,想必他的字也取好了?” 陆全笑着点了点头。 而等到苏长今问起他来时,陆全只是笑了笑,而后恭敬地弯了弯腰,“摄政王说笑了,我们奴才哪敢说主子的字,还是您亲自去问王爷。” 第207章 奇门之术 还未等苏长今弄明白陆惊野为什么要单独见她,陆全便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竹林外。 “王爷就在竹林里面,奴才不能进去,还请摄政王自行进去了。” 陆全站在竹林的外围,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苏悠准备跟在苏长今身后进去时,同样也被他拦了下来。 “苏悠姑娘,王爷只单独约见了摄政王一个人,苏悠姑娘还是跟老奴去前院歇息片刻。” “为什么,我……”苏悠不愿意,陆惊野每次约见她家主子都是不怀好意,这次指不定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也罢,恭贺牧野王及冠的礼物还未到呢,你去前院接一下苏闲。”苏长今微微侧身,瞥了她一眼。 苏悠会意,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的笑意不言而喻,随后便跟着陆全离开。 苏长今轻笑着,踏进了这片竹林。 竹林看起来平静无波,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从外面看起来更是与普通的竹林没有差别。 但是,在苏长今进入竹林的那一刻起,她四周的气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视野中的竹林如同生了双腿,让她团团围住。 她走一步,它挪一处。 苏长今轻笑而过,手中持着折扇,立于原地,不再轻举妄动。 “陆惊野,请你爷爷过来,却还要弄这些小把戏吗?” 回答她的,是凌厉的风声,以及夹杂着风声而来的青青竹叶。 竹叶锋利,所过之处破空而行,她身姿灵活的闪身躲过,竹叶狠狠地钉进了她身后的竹山中。 苏长今闭上眼睛,静默了片刻。 直到竹叶来回几个回合之后,她蓦然间睁开了双眼,身形借力跃到了空中,抬手之间哗啦一声,折扇中的冰箭倾泻而出,刺入了几处竹林的位置。 倏尔,竹叶已经停止了射出,那将她团团围着的竹林,也自行让出了一条清幽的小道。 翩然而下落在地上,苏长今扯起了唇,折扇肆意地开合摇曳着,向着竹林深处自动分出的小道走去。 陆惊野见到她来时,神色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似乎眼前的所有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动容,一切皆是本该如此。 “这竹林密得很,你倒是让人好找。” 苏长今轻笑着,手中的折扇摇曳着,看着眼前这个风清月朗,冷厉无双的男人。 “不好找摄政王也进来了,这奇门八卦之术,你解起来倒是更胜旁人。” 如此精通奇门之术,即便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恐也寥寥无几。 苏长今不置可否,走近了陆惊野,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浅笑安然。 “怪不得这陆府的下人都不敢踏进竹林一步,若是闯进了这奇门八卦阵,只怕就会耗死在里面了?” 陆惊野轻瞥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颇具深意,“陆府的下人懂规矩,不该碰的东西绝对不会碰。” 呵。 指桑骂槐,没完没了了。 既然如此,苏长今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她轻笑着开口。 “话说回来,王爷前几日与本王一同去捉雪阁的反贼,听说就带了四个喽啰回来啊?” 陆惊野闻声,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偏偏苏长今恍若未觉,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开口,“听说白塔寺也被雪阁烧了,战况果真激烈呢。” 陆惊野冷笑一声。 “你是不在场吗,装什么蒜?” 第211章 三月之约,沈清流 陆惊野的及冠礼,长安城人人称道。 话说在牧野王的及冠礼上,摄政王送去了整整一百只王八,并且让自己的手下念了整整八张的贺词,这在长安城中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谈。 这长安城中最大的一家茶楼,正位于清平乐的对面,里面有一个名气不小的说书先生,姓王,此刻正在将最新编纂的桃花轶闻传拍案讲给茶楼的听众。 清平乐最近也请了一个说书先生,姓刘。 姓王的说书先生在茶楼里口若悬河,姓刘的说书先生在清平乐滔滔不绝。 “……说时迟那时快,摄政王送的一百只王八就爬到了贵妃娘娘的脚底下,那王八的身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野”字,陆王爷当场就黑了脸啊!” “姓王的,你说的书不行啊,这一段人家隔壁姓刘的早就已经说过了,而且都得到了新一手的消息了!” 说书的大吃一惊,拍案而起,“我怎会不知道?什么新消息?!” “隔壁姓刘的说书先生说的可清楚了,想知道什么新消息的,大家跟我一起去清平乐听啊!!” “走走走,大家一起去啊!” 茶楼哪一段时间一片喧哗,掌柜的眼睁睁的看着人流奔腾进了隔壁的清平乐,气的两手一摊大喊,“这,这分明都是托儿啊!还没付茶钱呢,你们回来啊!” …… 长安城是一个消息传播极为迅速的地方,前一天苏长今送陆惊野一百只王八被传遍了城内。 究其原因,左相家的二世祖左沂源,明面上当街就敢将陆惊野类比王八,苏长今正是借了这么个“典故”。 众人本以为牧野王只能不声不响地吃下这个闷亏,却没想到第二天某人的做法就让人大吃一惊! 陆惊野把一颗王八蛋送到了左相府,并派手下言明:王八蛋乃是大补之物,补气补血补脑子,正适合贵府左公子。 每天一颗王八蛋,据说百日不会断。 “陆王爷这招做的真是绝!” “这王八蛋送给了那二世祖,不就代表着左相成了王八嘛哈哈哈!” “那左家人就不会拒收吗,干嘛非要找这气受?” “你是不知道啊,无论那二世祖怎么躲,那一颗王八蛋啊,一定会每天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更好笑的是,左相骂骂咧咧状告到了陛下面前,结果被陆王爷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王八蛋乃大补之物,价位更是不低,本王难得做一件好事,左相当真让本王心寒。” “哈哈哈!陆王爷只要不碰到咱们摄政王,那嘴上的功夫还是挺厉害的!” 事情到最后,陆惊野心寒的代价,就是庆帝命令左云逸将这几日所送王八蛋银两尽数奉还!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清平乐一角,苏长今听得意犹未尽。 “长今兄弟,三月之期已到,你是不是应该遵守诺言,与我比武了?” 对面,是一脸神采飞扬,且跃跃欲试的沈清流。 苏长今莞尔一笑,“是挺快的,长今自然不会不认账。” 这一点,沈清流倒是挺放心的,他相信以苏长今这样的高手,一定是不屑于出尔反尔的…… “不过,单纯比武有什么意思,长今有个更好玩儿的,不知清流兄可愿一试?” 第213章 北冥的宝藏 因为于沈清流的三月之约,捉拿采花大盗易洋的事也因此提上了摄政王府的日程。 但眼下来说,最要紧的并不是此事。 北境战乱已经祸及到了多地,庆帝再次派出神武军以及天策军多个将领,迎战无相宫及其带领的北境各部落,却终究是功败垂成。 除了将其占领北境的速度拖慢了一些,几乎毫无进展,先前的北冥之地几乎已经尽数落到了无相宫手上。 朝中形势几乎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程度,正逢此时,庆帝的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党与祁王一党之间的斗争更是如火如荼。 …… 午时,苏长今准时出现在了城郊的别院。 这些日子以来,北冥瑞雪几乎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养了个七七八八,不涉及北冥瑞雪的底线之处,能问的她也知道地差不多了。 苏长今明白,要么就迅速将想要的东西问明白,要么就放弃下手的机会。 雪阁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再拖下去,难保他们不会暗通款曲,找上门来。 “阁主身体恢复地不错,想来再有个几日,便能离开了。” 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银色的飞鹰面具,或许是连日以来的友好相处,北冥瑞雪的戒心松懈之下,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得知他面具下真容的想法。 “功力也恢复七八成了。”北冥瑞雪抿了口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风生客是你的称号,不知阁下可愿告知真名?” 手中的折扇微滞,苏长今轻缓一笑,“我的真名不重要,记住名号便好了。” “倒是六公主的名字——瑞雪兆丰年,神州万象新,莫怪在下唐突,公主的却是好名字。” 被说的难免有些飘飘然了,北冥瑞雪显然也对自己的名字满意至极。 “本座见你一直带着一个银色的飞鹰面具,可是跟跟北冥有什么关系?” 飞鹰面具放在别的地方原本是没有什么的,但北冥标志性的飞鹰图腾,北冥瑞雪自然不可能不注意。 毕竟,就连她的死士身上,也是具有黑鹰图腾的。 “看来是瞒不过阁主。”苏长今无奈地一笑,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真诚。 “北冥也是我的家乡,之前当年却不知大庆究竟为何……对我北冥人赶尽杀绝。 忽如其来的惊讶,让北冥瑞雪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反倒是听说了他也同为北冥人之后,心下的芥蒂更是消了不少。 “狗皇帝而已,他真以为北冥皇室没了,他就能挖到宝藏了……” “什么?” 北冥瑞雪的声音细若蚊蝇,可苏长今却是明明白白听到了那两个字。 可等她再问时,北冥瑞雪却已经极其迅速地调转了话头,不再提一句。 接下来的话无非是一些日常的聊天,两人没聊几句,苏长今便离开了别院。 …… …… 苏府。 苏长今回府后,苏然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沈清流让人带来了消息,易洋目前逗留在长安城四周,犯案后立即溜走,恐怕不日便会抵达长安。” 沈清流江湖上的门路定然不少,苏长今点了点头。 “苏然,联系苏适,着重调查一件事。” 北冥瑞雪虽说,北冥的宝藏,为何她从未听过? 第214章 为民除害,不如一起 庆云二十二年,神武军天策军大败,北冥彻底被攻陷。 消息传入长安,庆云帝一病不起。 …… 苏府。 百花亭畔,苏长今意兴阑珊地用竹竿搅动着一池湖水,树倒猢狲散,池动锦鲤远。 湖中的锦鲤被吓跑了绝大部分。 唯独那头顶一簇白雪的两只小锦鲤,在她的竹竿边上跃跃欲试地向前,围着竹竿打转儿,好似在逗那搅动竹竿的人开心一般。 苏然看着一脸没有精神的苏长今,慵懒地撑着自己的脑袋看向湖里。 “神武军的人已经不得已放弃了北境,庆帝如今有意……派牧野王出征。” 手边的竹竿一停,两只小锦鲤立刻欢快的缠绕着竹竿绕圈圈。 苏长今眯了眯眉眼,轻笑而过。 “来不及了,那个人很快就会宣布自己的身份,复国近在咫尺,他不会让大庆再有可乘之机。” 一旦复国,他就是北冥皇室的正统,如果大庆再敢派兵攻打,现在也没有了正当的理由。 失去了道义,则遭众人唾骂。 那个人正是打了这样的主意,之前不暴露身份,是因为等他身份亮出之际,便是北冥复国之时。 庆帝是一个猜忌心思很重的人,他之前一直不敢将兵权尽数交到陆惊野手里,便是给足了北冥一统的时间。 那人也正是利用了这般手段,才能在大庆并未将其放在眼里之时,异军突起! 不知是多少年的筹谋,让其能够在短短半年之内,带领北境各部,攻下北冥。 “太子……他真的要复国了吗?” 苏然不知该如何做想。 回首看向他们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当真如梦一场,距离北冥之前被灭,居然也已经有了三四年了。 眉目之间清淡无波,苏长今依旧是轻描淡写地笑着,眸光却已经不知落在了何方。 “等着,做一个合格的看客。” …… …… 沈清流传来了消息,易洋行事嚣张,人还未到长安城内,偷鸡摸狗的手段已经玩儿遍了长安周围的州府。 两人得到了消息,易洋近日会经过长安西部城郊,进入长安城。 …… 西部城郊。 沈清流与苏长今……二脸疑惑地看着两人面前,那一支庞大的队伍。 “长今哥哥,原来你真的会到城郊来玩儿啊,我还以为四姐骗我的,幸亏我来了!” 南青眠身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小马看起来温顺无比,脑袋不时地去蹭身边那匹黑色的高大骏马。 那黑色的骏马上,坐着那个冷酷无情,铁面寒霜的南祁渊。 “造孽啊。” 苏长今无奈地收回目光,与沈清流低声哑气,“咳,清流兄,你我今日大概要想办法速战速决了。” 南青眠那小丫头难缠便罢了,关键是她身边有一个护妹狂魔,每每南青眠与她说话时,她只感觉自己堕入了冰窟。 两方人马简单地互通有无之后,苏长今这才知道,南祁渊是为了出城练兵,南青眠只不过是正好来凑热闹罢了。 听了南青霞的话后,特地来凑的热闹。 “既然摄政王是为民除害,本王自然也没有旁观之理,不如一起?” 这声音颇冷,苏长今顺着声音看到了一脸冷冰冰的南祁渊。 第215章 复国,北冥无极! 南祁渊平常见了她恨不得洗八遍眼睛,今天居然上赶着要搭伙抓贼? 他身后的侍卫同样不解,祁王殿下不是一向与摄政王不和吗? 结果,苏长今刚一转头,就看到南青眠一脸傻不愣登地立在原地,而后高兴地拍手叫好。 苏长今心底轻呵,赶在这个时候来,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来给她找茬的。 “长今兄不必挂怀,若是最后你我二人都没有捉得易洋,那改日再比过便是。” 沈清流倒是没什么执念,总归最后无论是谁抓住了易洋,那都是好事一桩,他不会介怀。 “好。” …… 沈清流之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易洋的消息,也是仰仗了他在江湖上的朋友,毕竟是燕云门首徒,要调查一个人的行踪还是轻而易举的。 也因此,两人各自都是允许请外援的。 彼时,听到“外援”这两个字之后的苏长今,眸中的视线瞬间变得狡黠起来。 沈清流与苏长今二人分道扬镳,沈清流先一步离开,而南青眠便顺理成章地驾着马贴了过来。 “就是嘛长今哥哥,既然他不跟你一起,那不如青眠跟你一起去抓贼!” 南青眠与她并驾齐驱,而她这句话刚落下,她立马在自己的周身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肃杀之气。 苏长今无端挠了挠脖颈,眸中冷厉一划而过,“五公主,今日所要抓的小贼比较特殊,五公主还是尽快回宫去。” 说完,也不等那两人在她身后如何反应。苏长今调转了马头,去往了刚才沈清流先一步离开的方向。 …… 分开行动的苏长今,并没有在林中漫无目的地大肆搜索,也没有给苏悠两人发出信号,而是特意前往了一个地方—— 白塔寺。 大概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底下的一堆和尚派人通报到了明空眼前,苏长今兴致颇好地在寺中闲逛等候。 说起来,苏长今倒是第一次单独来见这个明空法师,她还记得之前那个和尚说的,他看不懂她的命格。 “前些日子才着了大火,今日一看……小和尚,你们办事效率挺高啊。” 不知不觉逛到了后院,苏长今看着眼前已经焕然一新的厨房,“这新木头,一定挺耐烧……” 在一旁领路的小和尚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陛下体恤,白塔寺才得以迅速恢复……” 等的无聊,苏长今在耐心磨没之前,终于见到了明空。 “阿弥陀佛。”在身前捏了一个诀,他依旧是循规蹈矩,“施主前来寺中,不知所为何事?” 看着他的脸,苏长今嘴角莫名弯起了一抹弧度,将自己的来意据实相告,却不掩慵懒,“明空法师。” “在下前来,想与你谈个条件。” …… …… 庆云二十二年秋,这片大陆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无相宫宫主揭下了神秘的伪装,其真身正是前北冥皇太子,北冥无极。 北冥无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更是用铁血手段折服了北境数十部落,收回了北冥领土。 一时间,天下哗然。 北冥无极雷厉风行,庆帝缠绵病榻之际,他已然定好了日子,不日便正式宣布了北冥重建—— 北冥史一百二十年,北冥无极复国。 改国号为崇夜,登基为帝。 第216章 三国鼎立,宝藏真颜 北冥的重建意味着什么? 大陆之上分三大国,西戎,北冥,大庆。 北冥被收复,并意味着三国鼎立的势头再度崛起,大庆一国独大的形势由此被打破,西戎自然乐见其成,番邦小国则是蠢蠢欲动。 庆帝始终还是见了老态,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接连多日在上朝时暴怒,几番怒火攻心之下,御医几乎是衣不解带的跪守在寝宫外。 …… 几天下来,苏长今没有再到过长安城郊,沈清流琢磨不透苏长今的意思,几乎以为她要放弃捉拿易洋了。 苏府。 百花亭畔,无人问津。 “主子,苏适来消息了。” 自远处匆忙的走来,苏然向来从容的面色,今日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 原本慢条斯理的摸着手里的白毛球,苏长今闻言手中一顿,顺其自然地将手中的毛球扔了下去。 “喵~” 被扔在了地上,陆小二反应迅速地四脚着地,而后极其不满的回头瞪了苏然一眼。 “这是怎么了。” “还有什么,能比本王的好皇兄继位,让你这般失态的。” 苏长今轻嗤一声,颇有些没正形。 “是之前的事情,我联系苏适去调查了,北冥的确有一笔宝藏,大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不辞多年攻打北冥。” 闻言,苏长今微微正色。 在北冥被灭之前,她就已经被赶离皇都近两年。 她带领北冥军与大庆统战将近一年,之后她被用计赶出皇城,北冥无极统战北冥军的两年,她刻意回避了很多皇城来的消息。 那两年,足以发生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是什么?” 在大庆潜伏了近两年,苏长今自然不相信,庆帝会只是因为金银便不计代价,花费了整整三年去攻下北冥。 “铁矿。” 苏然沉声,面露凝重。 铁矿,是这个时代的上位者,用兵伐谋最为重要的东西。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政治家来说,铁矿的价值无以衡量,远比区区的金银财宝来的更为难得,更有诱惑力。 铁矿制作为武器,坚硬而锋利无比,比之青铜等金属做成的武器坚硬数倍,军队如果能够大量配备,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呵。” 苏长今眉眼冷厉,眸中说不出的寒凉。 “原来北冥瑞雪,说的果然没错。” 原来大庆居然真的只是为了铁矿,便狠心让一个国度化为腐朽。 苏然声音低沉,“是了,一个铁矿何其具有威胁力,大庆不可能留下这样一个存在,所以他选择了铲除。” 如果自己得不到,那宁愿毁掉。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看着威胁自己的东西成长起来,或许这是所有政治家的通病。 苏长今心底微凉,莫名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即便在如何如履薄冰,所以却依旧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即便他们曾经,是那样亲近的关系。 “北冥瑞雪怎么样了?” “苏闲装作失手,让她逃了。”拉回思绪,苏然从容开口。 山庄明面上并不在她们名下,纵使北冥瑞雪能力通天,也查不到他她们头上。 点了点头,苏长今啧了一声。 “也就在这时候,那二愣子能有点用。” 让憨乎乎的苏闲失手,都不用刻意去扮作傻乎乎的模样,完全不会让人怀疑。 第217章 举国寻觅,流落皇室 沈清流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 原本得到易洋进京的消息并不真实,沈清流足足在城郊等了三天,也没有见到半个影子。 更让他稀奇的是,易洋无声无息,苏长今却比他还要平静。 “小姐你看,是那个要与摄政王比武的男子。” 华贵的马车经过,一看便知并非凡品,小丫头掀开窗帘,便看到了密林中的沈清流。 “哼,让他对我家小姐不敬,现在这样说不定就是遇上了强盗,已经没有盘缠进京了……”小丫头毫不客气地猜测。 而不远处的男人看起来神情低落,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不仅大言不惭地挑战摄政王,居然还对小姐你不冷不热的,纵观长安城,哪个男子敢对小姐这么狂妄?” “小桃,乱说什么。” 车帘被掀开,一名女子顺势探出了脑袋,向着窗外的男人看过去。 女子正是木浮生,她刚刚从附近的城回来,正准备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京。 “本来就是,小姐见他与摄政王关系不错,才主动交好,可他居然那么冷淡……哼。” 小桃瘪了瘪嘴,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摄政王人间风月,待人接物进退有礼,岂是他能够比较的,居然还去挑战王爷…… “是不是平日里我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般乱说话?” 被木浮生这样一敲打,小桃瞬间心虚地低下了脑袋,不再言语。 “天色已晚,他逗留在这城郊做什么?” 木浮生心下颇有几分疑惑,看着不远处负剑独行的男子,她心中一动,吩咐车夫向着沈清流所在的方向驶过去。 “沈大侠,这么晚了,为何还逗留在城郊?” 沈清流沉默不语。 他武功在身,附近的动静儿自然能听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他平日里那般冷脸,木浮生居然毫不计较。 片刻,木浮生以为沈清流依旧是不会回答她了,刚想开口准备让车夫驾马离开,却不想仓促之间竟然听到了沈清流的声音。 “城郊最近不太平,木小姐若无要紧之事,近日不要再外出了。” 这声音低低沉沉,夹杂着马车的吱呀之声,就好像秋日的落叶一般,无声无息地成熟,悄无声息地落地。 将这句话听在了耳里,木浮生手中的帕子微微一紧,始终还是没有停下马车,吩咐车夫缓缓地驶离。 …… …… 另一边。 苏长今这两日闷闷地停留在百花亭中,上朝也借由生病的托词告假,即便是温弗湘派人来请她,她也依旧是意兴阑珊。 按照苏然的话来说,只要苏长今露出这样一副神色,那便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事情的发展,也的确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 一则消息几乎是石破天惊,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庆帝在这天午时,上朝结束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宣两人进了宫。 苏长今到达承天门前时,正巧遇上了一同被庆帝宣来的陆惊野。 两人神色都不算是多么平和,而视线撞在一起时,几乎在片刻间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庆帝这时候召他二人前来,无非就是因为北冥一条最新的诏令—— 举国寻觅,流落在外的北冥皇室。 第218章 要么失去亲信,要么划城割池 御书房。 福来将两人带进来时,庆帝正将作案上的奏折一扫而空。 “混账东西!” 大发雷霆,不掩其怒。 “我堂堂大庆竟然无人至此!黄毛小儿竟然能乱了我大庆的统治,废物!一群废物!” “咳咳!咳!!” 庆帝身体每况愈下,偏偏此时又发了那么大的火,一时间气血不畅,猛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身体啊……” 福来刚刚将人放在门外,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他“扑通”一声带领着周围的宫人跪了下去。 苏长今眉眼微眯,转眼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惊野。 等到庆帝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御书房的门。 “起来。” 庆帝话落,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目光,上首的庆帝面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少了几分健康的红润,多了几分苍白之色。 “两位爱卿想必听说了,那北冥复国之后下的第一道指令,就是找回皇室成员。” 苏长今轻轻点头,“北冥如今刚刚重建,正是根基不稳之时,不仅需要广纳贤才,更需要足够多的皇室成员,去巩固他北冥家族的统治。” 北冥皇室成员如今只剩他一人,一旦有人生了异心,他只怕是会竹篮打水,所得的成果终将拱手让人。 “不错。” 庆帝面上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北冥如今根基不稳是事实,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去做一些东西。 “今日让你们二人前来,便是想听听你们,对于此事的对策。” “陛下。” 庆帝话音不过刚落,陆惊野躬身行了一礼,眸色清冷的开口。 “若是要出战,臣时刻准备着。”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陆惊野便站在一旁,闷声不语了。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不是两军到了动用军力的地步,便与他没有关系。 而偏偏以庆帝的谨慎心思,庆帝就不可能轻易让他出战的,更何况如今再出战,只会让旁人觉得大庆容不下他国,风度全失,毫无大国之风。 庆帝略一思衬,又抬眸看向了苏长今。 “陛下,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依旧是淡然自若,苏长今微微抬手行礼,“北冥重建已成定局,大庆若是再攻打,也没有了正当的理由。” “既然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倒不如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庆帝的心坎上,他老态尽显却满眼精光,“摄政王言之有理,那不如来说说你的想法。” 苏长今欣然应下,微微启唇。 “既然北冥无极如此迫切地需要一个兄弟姊妹,那我们就送他一个。” 陆惊野没有抬头,而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显示着他并没有错过每一句话。 “北冥无极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收揽支持自己的兄弟姊妹,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如果这时候我们能送上一个人,不管威逼还是利诱,还怕对他没用吗?” 庆帝明显意动了。 苏长今眉眼微眯,唇角勾起,莫名地泛起一股子阴险的味道。 “要么失去亲信,要么划城割池。” 第220章 北冥的烟弹 突如其来的呼喝让易洋警铃大作,对方在双眼未及的情况下剑势还能如此精准,这人的武功必然不在他之下。 “阁下何方道友,为何今日要多管闲事?” 易洋心中尚且抱有一丝侥幸,或许对方不过是路过而已。 “哼!” “道不同不相为谋,莫要玷污了道友一词。” 衣袂翻飞间,易洋只看见了一片天蓝色的袍角,再度回神之际,对方已经落在了他的眼前。 沈清流面容冷峻,冰冷的神色稍稍褪下,他转身看向了自马车当中探出身来的木浮生。 “木小姐,可有受到什么损伤?” “……并未。” 眼下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木浮生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清流,不知是惊是喜,低声细语回了一句。 眼见着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沈清流心中一松,反应过来后嘴上却是半分不饶。 “在下说过了,近日不太平,木小姐不该出京。” 面容又恢复了一派冷然,语气听起来更是莫名添了几分责怪之意。 “我……”木浮生微微启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的小桃见了,打抱不平得很,“遇上采花贼怎么能怪我家小姐,而且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总要回京的?” “小桃。” 木浮生微微启唇,面容恢复了一派自如,话里同样透着凉薄。 “今日多谢沈大侠相救,我木浮生不是受恩不报之人,所欠之恩,改日必当奉还。” 听她如此说话,沈清流心中莫名生了一丝烦躁,一旁的易洋早已被他们遗忘在脑后。 “沈大侠?燎云剑?” 燎云出,莫相争。这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看着他手里云纹剑,易洋惊诧地瞪大了双眼,不自觉透露出了一丝惊动,“阁下可是燕云……沈清流?” 燕云门,沈清流。 英雄榜排名前三的人物,他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看着易洋的模样,木浮生倒是略微有些意外,她一心经营商贾之道,对于武学之道或是江湖门派并不通晓。 眼下看易洋的态度,沈清流似乎……有些厉害? “束手就擒,留你一命。” 沈清流不会与他多费口舌,冷冰冰地说完这句话时,易洋却是双手一起一落之间,浓烈的烟雾伴随着一声响动喷薄而出! “屏住呼吸!” 沈清流迅速反应过来,这烟雾他曾经在别处见过,具有让人失去意识的效果。 “咳咳咳……” 烟雾散尽之际,只余下沈清流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而此时此地,哪里还有易洋的影子? 木府的家丁大都是一些草野出身,根本算不上修炼过什么高深的武功,身手也是一般,就连闭气也是差强人意。 木浮生与其侍女更是不必说。 “木小姐?木姑娘?” 未曾将人叫醒,看着易洋消失的方向,沈清流并没有追上去。 调虎离山之计,不可不防。 “清流兄?” 耳边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清流下意识放开了护住木浮生的手臂,木浮生顺势又躺到在了马车上。 沈清流起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苏长今,他面色一阵不自在。 “长今兄弟,你在这儿看顾好木姑娘,我去追易洋!” “诶……”苏长今还未曾开口,沈清流轻功卓绝,一下子跑的人影都不见了。 刚想查看木浮生的情况,蓦然间,空气中一道熟悉的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 “北冥的烟弹?” 第222章 易洋被捉,三人同行 沈清流与苏长今原本是相约比较,谁先抓住采花大盗易洋,谁就是胜出的一方。 沈清流原想的是,两人总是也会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场景。 “……长今兄弟?” 微微转过头,苏长今看着一脸“求解释”的沈清流,从善如流地摇摆着折扇。 “白塔寺嘛,本王合该是要出一份力的,明空法师自然也是愿意的。” 苏长今眉眼含笑,目光笑意盈盈地掠过众人,丝毫没有任何负担。 沈清流再不济,也明白了苏长今到底是耍怎样的手段,才会逼得白塔寺这位明空法师答应了他的条件。 到底是,兵不厌诈啊。 师父说的没错,他虽然武功卓绝,但确实涉世不深,在尘世中所经历的东西还不够深刻,心性不足。 苏长今看起来是狡诈多端,今日看起来是胜之不武,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去谋取利益,但到底他不曾去伤害任何人。 他心中有是非,做事便有底线。 何况苏长今如果想要单纯的获胜,仅凭在武功上他就不一定会输给自己,相反,如今他反而从苏长今身上学到了很多。 他更愿意相信,他没有看错过苏长今。 “是了。”他释然一笑,潇洒地拱手一礼。 “长今兄弟,这约定的比试,是你胜了。” 输了,心服口也服。 倒是略有一丝怔愣,苏长今随即笑了笑,目光又随之落到了地上那昏昏沉沉的易洋身上。 视线在陆惊野与明空之间来回地扫视而过,陆惊野眸色略有几分深沉,苏长今没好气儿地别开视线。 最后,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阿弥陀佛”的明空身上。 她笑了。 “法师,再帮个忙?” …… 回城时,苏长今三人同行,一路无言,却偏偏在进城后招来了极大的风头。 原因无他,白塔寺的几个小和尚驮着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易洋,几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风景线,甚为夺人眼球。 “摄政王身后怎么跟了几个和尚?那和尚是背的谁呀?” 长安城繁华至极,更别提苏长今与陆惊野就是京城的明珠所在,几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场面,意料之中地吸引了众多注意力。 苏长今之前发出信号,苏闲从苏府带出来的人不多,全都带着木浮生和木府的丫鬟家丁先行回了城。 沈清流向来都是孤身一人。 而陆惊野,苏长今几乎是同时与他从宫里出来,两人同进同出,苏长今没带什么人,陆惊野就不知是怎么想的了,竟也空着手出了城,身边连洛鸣那个木头疙瘩都没带。 他们几个是没人想驮这个易洋的。 以至于,苏长今向明空要人,沈清流与陆惊野无一反对。 “易洋?那是易洋啊!” “没错,之前在清平乐有幸见到过一次,当时这个采花贼就被摄政王手下的侍女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无所谓了啦,摄政王与战神好不容易如此如此和谐在一起的,得用心记下这名场面啊……” 苏长今轻轻摇曳着折扇,从街头走到了巷尾,最终来到大理寺门前时,易洋被捉的消息不出意外已经可以从长安传遍周边各城了。 携有北冥烟弹的易洋,你又会是谁的人呢。 北冥瑞雪? 还是,北冥无极。 第223章 沉香木枝,冠上风华 沈清流与官家人向来不打交道,苏长今可以说是个例外。 而易洋是要被押往大理寺的。 而且,在几人进京没多久之后,他便有这心不在焉。 “长今兄弟……” “清流兄。”沈清流想要说出口的话一下被打断,苏长今收起折扇,难得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苏长今视你为志同道合的挚友,你虚长我几岁,若你不弃,往后可唤我一声长今。” 在大多数人中还未曾取字的年纪里,能让一个人对他称呼其名,绝对是将其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 或许他们志有异,又或许他们道不同,但殊途亦可同归。 沈清流,恰好能对上她的脾气。 “长今。” 去了兄弟二字,好像完全不一样。 一般的亲朋友人之间大都称呼其字,礼貌而尊重,唯独是至亲或是特别的好友才会称呼其名。 沈清流倒是不曾扭捏,他本就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便与苏长今兄弟相称。 陆惊野就在两人身后,听到了两人这番动静,隐约从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注意到了陆惊野不善的视线,沈清流不曾耽搁便准备离开,随后却又被苏长今轻声喝住。 她眉尾一挑,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木府距离清平乐不远,清流兄可以代我去看看木小姐。” 苏长今与木浮生关系不错,长安城的人基本都看得出来。 沈清流眼中一闪而过的悸动,而后微微颔首,耳根不自觉染了绯色,转身离开。 “陆惊野,走啊。” 苏长今向前走着,半晌却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她疑惑间转身,只见到陆惊野眸色沉沉,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真像被她耍了,得不到肉吃的陆小二。 “陆惊野?”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苏长今再度开口,叫他的名字。 立于原地的人抬眸,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动静不小地走过来,浑身仿佛都带了火。 “哼。” 鼻间只微微发出了一个气音,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苏长今莫名其妙地一愣,她是怎么招惹他了? “你一直都在叫本王的名。” “……?” 陆惊野根本没有给苏长今反应或是问询的时间,说完这句话后,便一股脑儿地向着大理寺的方向扎去。 唯独身后那半冠起的发髻,一起一落间地出现在了苏长今的视线里。 “对啊,本王为什么叫他的名?” 发髻上,是那根发簪。 通体棕红,落于他发顶,莫名生出了狷狂与热切,相较于之前,如今冠发的陆惊野……其实也挺好看。 她想起来了,怪不得之前她觉得那根发簪味道熟悉,那根本是沉香木枝所做。 本以为陆惊野就算不用金银玉,至少也会用自己喜欢的竹木做簪,却不想簪于他发间的那根,竟然是那根她随手卖出了一百两金的沉香木? 今日又对她说出了如此莫名其妙的话。 苏长今心不在焉地走在后方,脑中串连着陆惊野近期以来的古怪行为,她又不是蠢,陆惊野刚刚的表现像极了针对柳诗意的南青霞…… 难道?! 难不成陆惊野才是品味殊好,真的将她……当做了断袖?!! 第224章 木府探病 夜色寥寥,静寂有声。 把人押入大理寺,不出意外的遇到了闻声赶来的裴沐。 看碟下菜这一点裴沐也是会的,远远的就看到陆惊野一身的冷气,冷峻着一张比黑夜还要黑的黑脸,机智如他,自然不会凑到陆惊野跟前儿去找不痛快。 打过招呼,裴沐视线往后就看到了被几个和尚架住的易洋,“摄政王,这是?” 苏长今歪了歪头看过去,折扇轻轻的在手上拍打,“易洋。” “那个采花大盗,易洋?” 裴沐着实吃了一惊,听说这个人最近在临边几城犯案,今天他居然就在这两人手里见到了正主儿。 “摄政王,大理寺只收宗室案件和刑狱要案,他虽屡屡发案却未曾伤人性命,这种案件更适合交由京畿府……” 苏长今面色一暗。 北冥与大庆虽然都讲求实力为尊,女子又天生力弱,难免会被冠以弱势群体,实际上赋予女子身上的权利并不多。 而女子贞洁大于天,被逼无处诉苦,大环境下的确很难有勇气为自己申诉。 裴沐大抵没什么别的意思,易洋所犯之案的确是没有伤及性命,论起来确实该交由京畿府办理。 “本王自然有理由。” “你将他关起来便是,本王过两天来提人。” 他堂堂摄政王,自然是说一不二,裴沐是没有理由和权利置喙的。 而奉旨对大理寺有监察之权的牧野王,此刻也是无动于衷地站定,裴沐只好点了点头,招呼一旁的守卫,“把人带下去。” 总归不过是借他的牢房住几天罢了,他倒也没必要小家子气。 将人送到大理寺后,苏长今一刻也没有再做停留,出了门便立马与陆惊野分道扬镳了。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回了府上。 …… …… 次日,木府。 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更在这寸土寸千金的长安中心,木府作为一届商贾能拥有一处亭台楼阁,可见木府的首富之名并非虚妄。 沈清流被人请进了府中,心绪却仍然有些徘徊不定。 他不该来的。 木浮生与苏长今向来甚好,京城中关于二人郎才女貌的美谈众多,他不应该听了长今的话来看她,更不应该介入这二人当中。 打定了主意,沈清流捞起了佩剑准备离开。 “留步,沈大侠。” 厅堂门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沈清流闻声望过去,却是木浮生脚步略微有些虚晃地走进来,脸色略有几许苍白。 想来应该是刚醒过来。 “木小姐,你才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恢复,其实可以不必出来。” 见她面色苍白,沈清流握了握手中的剑,视线在她的身上扫过,落在了一旁的木板上。 “不妨事。” 一旁的侍女小桃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木浮生一个眼神逼退了回去。 木浮生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是全天下商贾之中的佼佼者,又是木府唯一的独女,木府更是在她的带领下才逐步成为的京城首富。 可以说,木浮生能够给人带来的威慑力,丝毫不弱于男子。 “我……”沈清流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长今对你有些放心不下,托我来看看你。” 这并非是托词,却让他觉得这就像是在假借他人名义,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木浮生微微一愣,转瞬便挂上得体的笑容,“长今啊,她有心了。” 那你呢? 第226章 三国鼎立,平衡之道 北冥无极得了北冥瑞雪的消息,自然会派人大张旗鼓地迎接自己的亲妹妹。 而若是大庆也得知了北冥瑞雪的行踪,两方来一个碰面,必然是绝妙的好玩儿。 “主子,如今他已经光复了北冥,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苏然问出这个问题,但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茫然。 因为,主子向哪儿走,她就会跟哪儿去。 但这个问题她确实早就想问了,因为他们都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便是身为北冥的子民。 在北冥复国前,他们因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大庆摄政王的身份庇护,所以一心利用朝廷的腐败来拖垮大庆。 事实证明是有效的。 可如今,北冥复国,他们如今的身份必将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距离复国后将近半月,苏然代替所有人,第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然,我以为你会明白。” 苏长今的脸上倒是没有一丝犹疑,从容而平淡,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这件事不仅不足成为忧虑,反而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好事啊。” “……苏然不明白。” 犹豫再三,苏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声笑过,苏长今托着脸颊的手放了下来,目光从容而坚定,“师父曾经告诉我一个道理,如今我倒是深觉其意。” 苏然略一思索,眸中也是显而易见地一亮,“李真人?” 江东悬山,真人李慎。 苏长今面不改色地点头,“万物复始,终归平衡。” 无论是国家的消亡抑或江山的兴衰,不断的上演着,周而复始,新旧交替。 旧事物灭亡,总会有新事物替补。 事物总会有强有弱,而若想缩小这强弱之间的差距,便需要一个平衡的铁三角。 大庆,西戎,北冥。 同样,木秀于林风必摧,平衡同样也是一种保护。 “一旦大庆没了,便会有另一个无相宫从东部崛起,谁能知道它会不会更强?” 苏长今的解释简明扼要,而苏然亦不是蠢笨之人,人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去路,就会豁然开朗。 “北冥不想再亡,大庆就不该灭。”苏然明了地点头。 他们亦是如此。 即便他们没了,也会有新的人作为平衡在北冥与大庆之间的纽扣。 很荣幸,在这历史的长河中,他们担任起了如此重要的一环。 “啊,说多了。” 苏长今懊恼地摇了摇头,而后托着脑袋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那老头哪去了,蒙北边境一别之后,本王也有两年没见他了。” 当年北冥被灭,他曾经也想过来带自己离开,不过被她拒绝了,老头儿应该挺生气? 苏然浅笑,“真人云游四方,闲云野鹤惯了,悬山七子估计也没有一个见过他的。” “可能。”苏长今轻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又看到了手上捏着的沉香木叶,顿时又是一阵气恼。 倏尔间抬起头,苏长今看着苏然,颇为认真地开口。 “苏然,本王女扮男装,应该挺成功?” 苏然疑惑地张了张嘴,莫说别的,就看长安城里各家姑娘对于摄政王的痴心程度,也绝对不是区区成功可以概括的了。 “那是自然,外人若是认出来早就揭发了,主子为何突然这样问?” 第227章 苏府看戏 苏长今摇了摇头,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有人瞎了狗眼,雌雄不辨,男女不分。” “……”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女子啊。 本想开口解释一二,可看着苏长今凉凉的目光,苏然终究还是无奈地闭上了嘴。 本以为这句话只是无聊的发发牢骚,不成想消息来的一个比一个劲爆。 “这么说也不对……怪不得要传本王品味殊好,原来自己就是个断袖。” 如此八卦而又劲爆的消息,使得苏然忍不住好奇地竖尖了耳朵。 “主子,你刚刚是说谁……” “主子!主子主子!出大事了!!” 剩下的一半话卡在了嘴里,主仆二人齐齐的向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苏悠一路风驰电掣地闪到了两人面前。 那悠风一闪而过,苏长今面无表情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眉飞色舞,张牙舞爪,大呼小叫,不成体统。” 苏然无奈地转过了脸,正准备一板一眼地教训她一顿。 苏悠嘴角微微一抽。 现在是背成语跟她秀文采的时候吗? “哎呀,不是啊,是真的出事儿了!” “我今天本来是想去找绿珠玩儿的,反正我看今天天气那么好,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哗啦一声摊开折扇,苏长今面无表情地以扇掩面。 苏悠讲的眉飞色舞,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唾沫星子是不是乱喷到了哪里,苏然早已驾轻就熟的打住了她,“重点。” “重点就是……就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太妃生那么大的气呢,二夫人跟太妃现在都在百花亭,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争执呢!” 争执? 温弗湘可是摄政王府的太妃,是摄政王的生身母亲,苏长今都该叫她一声母妃,白心怎么敢与她争论? 说起来,苏悠也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她今天去找绿珠,恐怕就要错过了王府中的好戏第一现场了。 苏悠终于学会长话短说,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苏然皱紧了眉头,“白心,谁给她的胆子,她居然敢对主子这么做?” “急什么,既然东西是为本王准备的,那本王当然应该去看看。” 苏长今似笑非笑的一张脸,此刻看起来却是邪性十足,“走,去看看你们的二夫人,给咱们策划了什么好戏。” 苏长今随即站起了身子,苏悠苏然两人相视无言,跟在了身后。 …… 百花亭。 几人赶到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温弗湘姿态典雅地端坐着,而她的对面,白心跟她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听到了几人的脚步声,丫鬟家丁纷纷行礼,温弗湘一转眼看到她来了,眼中冰冷的神色不消片刻便散去了大半。 “长今,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好戏,不容错过。”苏长今轻笑着,随意地坐在了温弗湘的一旁。 两人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盅不知名的东西。 “王爷……” 耳边,传来白心委屈巴巴的嘤咛,苏长今抬眼看过去,白心泪眼婆娑地绞着帕子,眼中泪光闪闪,当真是我见犹怜。 苏长今恍若不知,转眼瞧着温弗湘,“太妃,二娘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如此委屈?” 第228章 白心下药 苏长今开口叫了一声二娘,倒是叫白心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平日里苏长今可是从不会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的。 一瞧见苏长今竟然是一心向着自己,白心脸上的表情瞬间泄露出了一丝欣喜。 哼,果然是母子两人没有什么情分,也对,平日里在家里主事的可是她,给苏长今送汤送药的还是她。 虽然她不想给人当娘,可是她都快比亲娘还亲了。 太妃又能怎么样,平素里与王爷离心离德,王爷到底还不是护着她这个二娘。 念及此,白心心中的慌乱终于散去了一些,“长今,二娘没什么事,就是想去给你送些补品,碰巧遇到了太妃,便多聊了几句……” 这句话说的倒不是那么甘愿,想来是摆明了要让人觉得自己知书达理,而温弗湘胡搅蛮缠。 “你竟然还敢……”温弗湘身边的绿珠眼睛一瞪,见她如此能瞎掰,当场便要上前来对质。 “绿珠,退下。”温弗湘淡淡开口。 苏长今无声地一笑,仿佛没听出白心的言外之意一般,也不在乎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悠悠然弯了弯嘴角,苏长今一下将视线放在了她面前的那一盅不知名的东西上。 “这是二娘特意为我准备的补品。” 苏长今眼中似笑非笑,蓦然间伸出手去碰那一盅东西,余光却落在了白心的脸上。 “长今不可。”温弗湘转过头来,伸手握在了她的臂弯处,语气不可避免地带了一丝急切。 反观白心,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嘴角微微张着不知要说些什么。 此情此景,苏长今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脸上的笑意不在,轻飘飘地念了两个字,“苏然。” “是。”苏然闻声上前。 苏然懂药理,整个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一二,白心霎时间白了脸颊,猛地要扑上前去抢过桌上的药盅。 “诶诶诶,二夫人你脸色好白啊,不如让阿姐给你看看?” 不等苏长今下命令,苏悠像是无意般的,忽然抬脚挪到了白心的前面,白心整个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而苏然,已经拿起了药盅。 白心的脸面如土色,眼神躲躲闪闪的没个定点儿,不经意看到温弗湘时,更是又羞又恼的一跺脚。 而这个时候,苏然貌似已经检查好了药盅,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声不响的放回了桌上。 “媚药。”还是最低劣的那种。 那香浓刺鼻的味道,即便真的让她端到了听风阁,主子也不会碰一口。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白心的脸上火辣辣的,作为摄政王府的二娘,要勾引自己名义上的儿子,还好巧不巧的被人家亲娘给发现了。 放在平常人家,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浸猪笼绝不为过。 反观一旁,温弗湘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她吃斋念佛惯了,老王爷离世后这个家交便给了白心,可她万万没想到,白心的心思居然已经觊觎到了小辈身上! 更何况,还是长今。 若非温嬷嬷撞见了她的丫鬟在厨房里偷偷摸摸干的好事,今日这碗东西只怕就要端到听风阁去了! “哦,原来这就是二娘给本王的补品啊?” 第229章 温氏弗湘,气度自成 苏长今手指轻轻的叩击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飘飘地开口。 “不不不长今,不是这样的,你听二娘给你解释……” 白心还妄图为自己解释,这种事情她当然不会承认。 一旦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了,以后别说是长安城,只怕她在这小小的苏府就无法立足了! 打死也不能承认! 这是白心混沌的脑子里如今唯一的想法。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得到这脏兮兮的东西给我家主子喝的吗?” 苏悠人畜无害地看着她笑,这笑容简直看得白心毛骨悚然。 “这这,这东西跟我没有关系!”白心斜眼看到了一旁的丫鬟小月,心中一狠,“东西是我让小月去厨房熬的,我根本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小月“哐当”一下跪了下来,死命的摇着脑袋,却在看到时白心一句话吓得也不敢说。 温弗湘沉着一口气,看向白心的眼神瞬间清冷无比。 “跪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在场所有人都被迫颤了三颤,苏长今手中的折扇显些没接稳。 又是“哐当”一声,白心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只观温弗湘,身形未动而大气自成,平日里温雅得宜的太妃娘娘在动怒之时,浑身坚韧而肃正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他人。 什么才叫气度自成,如是这般。 苏长今心中轻笑,看来今天是没她什么事儿了。 有这样一番经历也好,她平日再如何周全也也顾及不到后院,白心把持家事太长时间了,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怨言。 而温弗湘身为正主,早该出来镇镇宅子了。 “白心,我念你是长今的二娘,又是府中的老人,事务全权交由了你,可如今看来,到底是德不配位。” 温弗湘清雅从容,掷地有声,“苏府这掌家权,你不必再接手了。” 什么?! 这个臭女人居然要剥夺她的掌家之权?! “凭什么?那怎么可以!我也是堂堂摄政王府的二夫人,长今的二娘,掌家之权岂是你说能夺就能夺的?!” 一听到自己的权利要被夺了,白心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立刻抬起头来叫嚣。 温弗湘不过清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凭什么?” “白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这掌家权是怎么来的了,我既然能给你,自然可以收回来。” 白心拼命地摇头,不行,一旦被收回了掌家权,她在苏府还如何能立足,那些丫鬟小厮还不都跑到她头上去了?! “我为王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你只会在长青阁当缩头乌龟,凭什么你说了我就要让位?!” 触及到了白心的底线,她说什么也不能把权利交出去! 眸间不咸不淡地扫过她怒气横陈的脸,温弗湘伸手搭上了绿珠的手,稳稳地站了起来,余光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白心。 “因为我是王府太妃,而你终究是妾。” “我抛去王府,背靠的是岐山温氏,你呢?” 这样的反问太过犀利。 白心一瞬间慌了神,眼睛四处寻找支点,“长今,长今你帮帮二娘……” 闻言,抬脚走出去的温弗湘停住脚,侧首看了过来。 苏长今弯了弯嘴角,莫名的温良,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太妃,只夺掌家权太轻了?” 噗。 众人心底,替白心吐出来一口老血。 …… 第230章 左沂源:我就想尝尝那个蛋 “二夫人居然被派去刷恭桶了,听说了没有?” “我知道!听说这主意还是王爷出的,啧啧……简直不要太狠。” “那也是二夫人自作自受,现在太妃娘娘当家了,我们的好日子可算来了!” 苏府这两天上上下下的气氛,似乎都和悦了不少,一片祥和。 除此之外,放眼整个长安城,也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左相家的二世祖,左沂源不知怎么的,吃了陆府送去的王八蛋,竟然莫名其妙地腹泻头晕,而后发了高烧。 左云逸当日便急匆匆地带人堵到了陆府,生怕再晚一会儿,自己的儿子会因为陆惊野下的黑手,出了什么大事。 …… “哈哈哈!这下看左沂源还敢不敢随便来我们摄政王府乱打主意!” 苏悠高兴地没了边际,手舞足蹈的,看的苏然无声地唾弃。 白心在王府里对苏长今下药一事已经水落石出,仅凭她自己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而这一切的源头,追根到底居然是左沂源在背后使坏。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当初他刚进京时,天同样也是利用白心将主意打到了摄政王府头上。 如今还是这般,手段倒真是数见不鲜。 苏长今轻笑着,“左云逸养出这么一个傻儿子来,真是难为他了。” “对了,左沂源好像也不光是把手伸到了咱们王府,听说牧野王府昨天也是抓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当天直接就被赶出去了。” 苏然点了点头,“确实像左沂源的风格。” 说起来左沂源也真不愧是左云逸的好儿子,跟自己老爹不对付的对家,他好歹他是一个没落下,痛痛快快地一下得罪俩。 “这样一来,我们嫁祸给陆府,也不算是没凭没据,让他们自己斗去!”苏悠倒是开心的很。 而一听到某个名字,苏长今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眉目同样轻拧。 “陆惊野那边,以后尽量少打交道。” 她现在还记得陆惊野那天在大理寺前看她的眼神,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话,如今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长安城里人人倾羡的战神,居然有可能是一个断袖,这真是太……绝了。 …… 左相府。 “死小子!你这才刚好呢,又想闹哪一出?!” 左云逸一进门,便看见左沂源摇晃着身体还非要起来摔东西,丫鬟小厮制止不住,他赶忙过去夺了下来。 “爹,你可得替我报仇,儿子快难受死了!” 看着左沂源又抱着一个花瓶不撒手,左云逸心疼地伸手托在左沂源的下方。 生怕他一个不稳,打碎了这上了年代的宝贝汝窑。 “一定是陆惊野那个老王八,要不然就是苏长今那个臭狐狸,反正他俩没一个好东西……” 放下东西,左沂源气哼哼地抱怨。 “哼。” 左云逸斜睨了一眼左沂源,“相府是养不起你了,那陆惊野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 “我这不是看那东西长得好看嘛,再说……那王八蛋好歹是花了银子的,本公子还不能尝尝那个蛋的味道了?” “你还敢说?”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左云逸气得恨不得立马拂袖而去。 刚走没几步,左云逸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吩咐。 “苏长今追拿北冥反贼有功,这两天在陛下面前红的很,你别去给我招惹他!” 第231章 新帝,北冥无极 易洋又逃走了。 据说是从大理寺下放到京畿府后,京畿府尹宋之璋便将他关入了大牢,可没准想他半夜竟耍花招打晕了看守的衙役,自个逃了出去。 京畿府尹宋之璋因为守备不力,被罚了一月俸禄。 与此同时,摄政王苏长今入宫面见庆帝,带去了北冥新帝的胞妹,北冥瑞雪的最新消息。 “好!” 沉沉的嗓音从御书房内传出来,紧接着是一片朗笑声,刚刚走上台阶的御医显现一步跌下去。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转头看向一旁的福来公公,“看来陛下恢复的不错。” 不然怎么如此中气十足。 福来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再一抬眼,御书房的门被打开,那白衣胜雪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清雅。 “见过王爷。”两人连忙低头退到了一边,而后目送着苏长今离开。 怪不得圣上如此龙颜大悦,定然是摄政王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福来动了动浑浊的眼中,不再耽搁带人进去。 …… …… 北国风光,陆草丰茂,大漠如涛。 有人说长安城千里繁华,万里飞花,也有人说西戎的高山流水,野旷天低,江清月近。 但有诗者入北冥,曾言此生才知什么叫自在潇洒,如诗如画。 一马平川,天际无边,高歌纵马,不枉此生。 北冥,马背上的国家,天空高而远,每逢夜晚来临时的星星点点,一望无边。 近日的皇都夜城,可谓十分热闹。 北冥刚刚重建,继数年的骚乱之后新帝一统北境,北部终于迎来了安宁。 而正在此百废待兴之际,新帝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各部的动荡,并减轻了一半的赋税徭役,兴军事,谋商贾。 一时之间,百姓人人称赞。 北冥,皇宫。 天空有细细密密的小雨划过,一玄衣男子在御花园某处停驻,他眸色微凉,负手立于一处凉亭中。 仔细看去,那玄衣竟然绣了暗色龙纹。 新帝,北冥无极。 身后,是一群躬身侍候的婢女太监。 “主上。” 北冥无极闻声回过头,视线落到了踏雨而来的侍卫身上,他微微扬手,一旁的婢女太监会意,躬身离开了凉亭。 亭中只剩下了主仆二人,他缓缓的转过身子,让半跪在地上的男子起身。 “勾罗,朕希望你带的是好消息。” 被唤作勾罗的侍卫恭恭敬敬地抬起了头,先是拱手一礼,而后面色稍显迟疑,“属下带来了……六公主的消息。” 六公主,北冥瑞雪。 “听闻主上复国,六公主便向着北境这边来了,是易洋率先发现了她的行踪。” 勾罗说完之后,北冥无极并未答话,似乎还在等待他的下文,但勾罗并没有再开口。 勾罗没有看错,他看见他说出六公主的时候,主上眸中的失落一划而过,而后恢复了只余一派平静。 “小六?” 他眸中有几分意味不明,而后轻叹了口气,转身负手立于亭中,“北冥被灭的时候,她倒是逃得快。” “想必这些年在外也吃够了苦头,接她回来。” 毕竟,她亦是他的胞妹。 闻声,勾罗点头,将自己打探到的事情逐字逐句说了出来。 “关于六公主的身份,有些复杂。” “她是雪阁阁主。” 第232章 举杯邀月,对影成三 勾罗将自己打听到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越说,北冥无极的脸上越发冷白了些。 “大概数月前雪阁曾经主动要合作,不过在困住大庆的牧野王之后,雪阁反水在无相宫背后捅刀子,以至我们的人死伤不少。” 虽说后来雪阁阁主曾派人致歉,不过实在没什么诚意。 说起来,两方势力之间的唯一一次合作并不愉快,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无相宫此后即便不与其结仇,也再没来往。 “哼。” 勾了勾唇,北冥无极自鼻间发出了一道气音,“死性不改,老样子罢了。” 她曾埋怨自己不被看重,却不知她的秉性便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实在让人恭维不起。 “若是小……”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他眸中复杂的神色交织在一起。 勾罗并未多言,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未懂,便再度躬身行礼,“属下明白了,主上放心,六公主会接回来,其余的殿下也会一一找回。” 勾罗如今明白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皇室殿下需要找回,主上最为看中的,不过是北冥曾经那个最为耀眼的传奇。 …… …… 大庆派出与北冥交战的军队几乎无一不落败,北冥无极已经暗中筹谋了多年,这一战可以说是厚积薄发。 攻不下北冥,却找到了破绽。 北冥瑞雪身为当初一同逃出北冥皇室的成员之一,如今已经踏上了前往北境的道路,而这一切,都掌握在了庆帝的手中。 若是一举捉拿下北冥瑞雪,便可以以此为要挟,换取北冥诸多利益。 庆帝连夜召了几名武将,第二天一早便有使者的马车出了城门。 …… 庆帝那夜召见以及出使的人中,并没有什么难对付的角色,苏长今便没有在理会。 莫说北冥无极不是吃素的,就连北冥瑞雪也不是个善茬,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武将都对付不了,北冥也没什么复国的必要了。 初八这天,苏长今到木府看过了木浮生后,从木府离开。 说起来,这次过来还是沈清流提醒,她才记起来有段时间没来过木府了,两人便一道儿过来。 “听说沈大侠近日,有了离京的打算?” 木浮生送两人出来,不经意间问起了沈清流接下来的安排。 沈清流倒是坦然,“江湖客本就随着江湖走,如今我与长今的约定已过,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原来,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木浮生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而后依旧是一张端庄的笑颜,“沈大侠肆意潇洒,看来长安是留不住你。” 沈清流微微启唇,然未开口。 “也罢,以后若有机会再来长安,不知可还有机会像今日这般举杯邀月,对影成三?”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生奇怪,一个比一个端的住,不像是曾经举杯邀月的好友,更像是礼尚往来的宾客。 苏长今颇有些怪异地看着两人,还未开口,便听到沈清流与平日里不一样的语气,“江湖潇洒也凶险,他日或许便身首异处,在下不敢应允些什么。” “况且,三人太挤,对影成双足矣。” 第233章 白心作妖,跳河生事 木浮生虽然经营商贾之道,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但此刻她却有些不明白沈清流的意思了。 沈清流来京城三月有余,在长今之外,她可以说是他见的最多的人。 在她看来,三人已经是相交甚好的朋友了,却不想沈清流却一直都对她如此芥蒂。 一时之间,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苏长今实在是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阴阳怪气的了,之前不是还挺好的,怎么她一在这就这副样子? 然而,苏悠在一旁却看的明白,主子完全没有自己身为一个累赘的自觉,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如今在场确实是有些碍事。 “沈大侠既然这么说了,我木府也高攀不起,那就祝沈大侠前程似锦,后会有期。” 木浮生也是有脾气的,她将他当做知己好友与救命恩人,不成想沈清流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心中的好感,在此刻几乎化归于无。 沈清流低垂着眸子,张了张嘴却并未说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如此绝情,但他此生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可能在此停下。更何况,她与长今郎才女貌,十分契合…… 他心中虚无缥缈的想法,那些不可能的东西,早些掐灭了也好。 两人这一通对话下来难免有些莫名其妙,苏长今从头听到尾,甚至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互相冷脸的。 “主子。” 苏长今还未想清楚,苏然却已经自远处走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难得带了一丝莫名的波动。 几步迈到了苏长今的面前,看了眼周围的两个人,微微拱了拱手,“木小姐,沈大侠。” 转而看向了苏长今,“主子,二夫人跳河了。” 白心?跳河? “说清楚,怎么回事?” 苏长今倒没有太大的反应,看苏然的模样,想必人已经救回来了。 “今天早上,二夫人哭哭啼啼的叫嚷着,而后不知怎的突然冲出了府门,到了护城河时便一头扎了下去。” 苏然冷静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我见情况不对,便让苏闲跟着,当时又人多眼杂,她跳河没多久便被苏闲救了上来。” “呛了一点水,大夫说她着凉害了风寒,没什么问题。” 苏长今轻笑着,眸中不自觉地好笑。 白心若是真想死的话,何必惊动这一群人,还等得及苏闲去救她,不过是掐准了时机演一出戏,好博得众百姓的同情罢了。 估计等一会儿摄政王府二夫人跳河的事情,就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这京城最有名的茶楼又该出新话本子了,这话本子该如何写呢…… 王府姨娘因不堪正室欺压,受尽委屈折磨后,只能投河自尽,了此残生? 王府下人仗势欺人,都爬到主子头上去了,二夫人不堪忍受欺辱,投河觅井以全清声名? “长今,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不如你先回去,我回府中处理一些杂务。” “老妖精生事罢了。”苏长今看她不太对劲,抬手抚上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你没事?” 木浮生脸色并不是很好,显然她并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木府的大门走去。 沈清流沉默着,看着她离开。 “长今,以后莫要辜负身边人。” 第235章 二夫人,您真是太粗心了! 而沈清流并未有什么要解释的意思,只轻轻回了两个字,“方便。” 他将人抱在了手上,却又用着强劲的臂力隔开了一些距离,并未让人靠在他的怀里。 而直到他转过身,才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猛然间抬头看过去—— 木浮生面色怔愣地看着他。 两人隔着几丈的距离,遥遥相视。 半晌,似乎是奇怪沈清流为何一动不动,宗初渺抬头娇俏地看着他,“沈大侠,我们不走吗?” 沈清流蓦然间回过神,再去看向木浮生时,只见她脸上的怔愣已然消失,而后面无表情地撤开了视线。 冷然,却端正。 似乎在保护自己最后的底线。 沈清流蓦然心中一动,他险些忍不住要去向她解释,而最后只是轻轻的化成了一句,“走。” 误会也好,他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离开的。 …… …… 苏府。 苏长今没想到,她回去的时候,白心居然就扒在苏府的门上不进去了。 一旁,她的婢女小厮,还有郎中,以及苏闲和长青阁的绿珠都在。 街上的人看热闹,她哭的稀里哗啦。 “都是我不好,没能力管住苏府,才会让太妃明年撤走妾身的掌家权,我无颜面对故去的老王爷……” “二夫人,这是在说什么呢?” 观望的人群自动退开了一条道路。 苏长今一步一字,等说完了话,人也就挪到了白心的面前。 “这苏府的掌家之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白心,本王倒是高看你了。 没想到仅仅因为失去了掌家之权,就已经躁动不安到了如此地步,低俗又扫兴。 白心一愣,连哭哭啼啼都忘了,眼泪还挂在脸上,“长,长今,二娘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何意呢?” 从几人面前走过,苏长今定定地立在了白心的面前,语气轻嘲而又透露着凉薄。 “还是你觉得,是本王无能,还是太妃无力去接管掌家之权吗?” 听到这儿,人群里俨然出现了涌动,“是啊,王爷将王府打理的这么好,太妃也还健在,陛下又如此看重摄政王,这个二夫人在这起什么劲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爷日理万机,府里上上下下还是要人打理的……” 见自己说理不成,白心立马转变了策略,尽显自己的柔弱,哭唧唧地看着苏长今。 “长今,你这样说也对,都是二娘无能,这些年虽然打理地安分守己,却实在没办成什么大事,太妃娘娘才会撤回掌家权。” 白心也知道,苏长今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下药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家丑还不可外扬,太妃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女人家管理后院还要办成什么大事,这些年二夫人管理的也挺好啊,怎么就让太妃收权了呢?” 人群里,一名男子煽动着众人的思路。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不少人附和。 绿珠简直要气的跳脚,但是她还是牢记着太妃的吩咐,不就是假笑吗?谁不会! “二夫人,您实在太粗心了,太妃如果不是第八次发现您做的账目上不对,是不会收回您的掌家权的。” 这个八字,被绿珠咬的相当狠。 众人闻之色变,动人账目,可是家族里最忌讳的事情。 第236章 抓回长安! 白心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账目的事情,她平时明明做错的极为隐秘…… “胡说,明明是五次!” 咦…… 好家伙,不打自招。 说完白心立马后悔了,她抬头看向人群,果不其然,众人都向她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绿珠总算扬眉吐气一般,不屑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心。 苏悠眼前一亮,颇为赞赏地冲着小丫头挑了挑眉,绿珠立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账做的不太对,并没有动什么手脚……” 此地无银三百两。 事到如今,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刚为白心平反的那名青年只是灰溜溜的退到了人群中,不再吭声。 “这二夫人连个侧妃都算不上的,老王爷在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妾,还妄想跟太妃什么掌家之权?” “就是,手脚不干净,竟然还有脸在这哭哭啼啼的。” 像白心这种人,最为富贵人家的正室所不齿,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也是瞧不上的。 白心有苦说不出,明明不是因为账目不对才夺她的掌家权的,可真正的原因她又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面对众人的指责,白心一人解释不过百张嘴,就在这个时候,苏长今缓缓地落下身子,嘴角的笑勾着不易察觉的冷。 “二夫人,无能被夺权也总好过现在,你说呢?” 给脸不要脸,没脸只能往地缝里钻了。 见事情差不多了,苏然这才站了出来,将看戏的百姓打发离开后,白心腿脚发软,被自己的丫鬟掺进了家门。 苏府的丫鬟家丁也算是有目共睹,不约而同的得到了一个共识—— “二夫人想东山再起,难哦。” …… …… 仅在两日后,庆帝派人捉拿北冥瑞雪一事,有了消息。 “人被抓回来了。” 苏长今听到这个消息时,毫不掩饰地一愣,雪阁加上无相宫的势力,北冥无极已经废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稍一思索,她立马想到了不对的地方,“抓人的是谁?” “牧野王,陆长留。” 陆惊野? 怪不得这两日在京中没有他的消息,原来被庆帝秘密派出京的人,竟然是他。 他倒是不放弃,难不成是想重新拿回庆帝的信任? 啧,可笑。 “现在人到哪儿了?” “探子刚传回的消息,再有半日便可抵达长安。” 陆惊野将消息锁得密不透风,实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苏然无奈开口,“如今现在动手,怕是筹备不及了。” 闻言,苏长今却抬眼看她,“筹备什么?” 她又没打算救人。 陆惊野这一次确实棋高一招,北冥无极没能耐救下人便罢了,她可没兴趣救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即便真要救人,也不会是因为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是她的胞姐,她更不会在此时为北冥瑞雪冒险。 苏然原先摸不准她的意思,眼下却是明白的彻底,“哦对了,沈清流在中午时分离开了长安,据说宗初渺最后没追上,被右相抓了回去。” 耽搁了两天,终究还是走了。 想起沈清流与木浮生之间的怪异,苏长今无端地挑了挑眉。 “算了,先不管他。” 苏长今轻轻摇曳着折扇,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这堂堂北冥的公主如今被陆惊野抓了回来,想必长安今日定然十分热闹?” …… 第237章 人质,不是阶下囚 听闻牧野王要将北冥公主带回长安的消息,长安民众几乎是沸腾一片。 茶楼酒肆基本上是人满为患,众人熙熙攘攘的吵成了一片,这长安城如此人声鼎沸无外乎一件是因为事情—— “战神要带回来的可是公主啊,还是北冥的公主,听说北冥曾经有一位公主当真是容貌倾城,艳绝天下!” “你说的是那个永夜公主,不知道这次带回来的是不是……” 露天的酒肆中,与熙熙攘攘的百姓不同,一人带着斗笠隐藏在人群里,时不时掀起斗笠观察一二。 此人,正是先前被刻意放走的易洋。 …… 傍晚时分,夕阳悄悄染透了霞彩。 五颜六色的霞云裹着滚烫的金边,如同披着胜利的战衣,正在等待着胜利者的垂青。 祥云压城,甲光向日,城门开。 陆家军便是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在百姓的欢呼雀跃声中,卸甲重归长安城。 “战神!战神果真所向披靡,什么西戎北冥通通不是我们的对手!” “快看,那里面应该就是北冥公主?!” 陆惊野骑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陆家军所护佑的队伍中间,正拉着一个木质的马车。 马车内。 一个长发及腰,衣衫有些脏乱的女子,但也仅仅是脏乱了些。 女子显然气度不凡,即便是如今沦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也掩饰不住一身的傲气。 北冥瑞雪手上与脚上都带着铁铐,除了对他严防死守的士兵,便是透过马车的车窗和缝隙可以不断想要向内窥探的人群。 她无声的讥笑,不屑地撤回视线。 一群凡夫俗子,蝼蚁。 “看到了看到了……” “嘶,确实是长的挺好看的,不过跟艳绝天下没什么关系嘛,我觉得咱长安第一美人就不比她差,搞了半天是噱头。” 为了防止北冥瑞雪在路上耍什么手段,所以马车的车窗是没有封闭的,以便于陆家军随时监督她的情况。 所以在外面的百姓,也能够将那车内的情况看得七七八八。 “也不一定,这个虽然也是北冥的公主,但是好像不是那个永夜公主。” “算了,管他呢,再好看也没有我们战神和摄政王好看啊!”一女子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引得身旁人纷纷附和。 且不说别的,战神与摄政王一乃谪仙之姿,一乃人间绝色,说好看的话这俩人互相就谁也没服过谁。 “我还以为这个北冥公主会坐在囚车里被拉回来……” 听着百姓的言论,洛鸣想起了主子当时专门为北冥瑞雪寻了一辆马车,主子的话他记忆犹深。 北冥瑞雪是一国公主,是人质,不是阶下囚,该有的礼遇不能少。 “将京城驿馆先收拾出来,多派些人手把她看住了。”陆惊野低声吩咐。 倏尔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陆惊野。蓦然间抬头,向着左手的方向抬头看去。 二楼的茶肆中,苏长今嘴角轻轻扬着一抹笑,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上搜刮,片刻之后好像失去了兴趣,视线转向了后方。 习武之人总是要比旁人敏感许多,北冥瑞雪只觉得一道视线强烈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透过车窗看过去—— 二楼,那个白衣的少年转过了身子。 第240章 三方论战较高下 “还驸马?你这眼神也就一般般了……再说了,人家看得上你吗?” 杀人诛心。 百姓看得热火朝天,南青霞却是又羞又恼,冲着左沂源吼了过去,“他早晚是本公主的驸马,早晚都是!” “是你的,那你让你心爱的驸马来接你啊,冲本公子嚷嚷什么?!” 左沂源当然也是不甘落后,比之南青霞看起来更是有恃无恐。 那也不难解释,左家一脉扶持太子,就连太子都要对他爹客客气气的,南青霞虽然是南钥的胞妹,但不过就一个公主他有什么不能得罪的? “你?!” 南青霞红着一张脸,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在气势上便瞬间矮了下来。 左沂源胜利的笑了,一转头看到旁边还站了一个抹眼泪儿的,他瞬间有些头疼。 “还有你,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本公子又没怎么招你,谁叫你替苏长今说话来着……” 吸了吸有些发红的鼻子,柳诗意拿起手帕拭去了眼泪。 “王爷既没招你也没惹你,你却在这里大放厥词,这长安城里哪个没受过摄政王的恩泽,怎么旁人还说不得了吗?” 最烦这种一本正经的跟他讲理的了,尤其更烦还一边哭哭啼啼,一边一本正经的跟他讲理…… 不知道他左沂源是最不讲理的吗?! 左沂源更头疼了,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看着柳诗意还在抹眼泪,他就更忍不住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苏长今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说话?” 战火暂时没烧到自家的墙头,南青霞悄悄的挪到了一旁,准备先中场休息一会儿。 总之这个柳诗意水性杨花的很,之前还黏着陆惊野,自然不值得她相帮。 柳诗意不愧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女,她柔弱却也坚韧,说话更是字字珠玑,“摄政王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别说是我,百姓都愿意为他说话。” “反而是左公子你……吃喝玩乐样样不落,摄政王难道还比不过游手好闲的你吗?” 这类比简直妙啊。 “好!!说的太对了!” 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此后更是此起彼伏一片叫好。 左沂源遭遇了他的嘴炮生涯中极其重大的一次挑战,看着柳诗意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的脸,他忽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他没有吃喝玩乐?说他没有游手好闲? 怎么可能?长安城谁不知道…… 不对,他前两天还帮着隔壁那家小寡妇儿教训臭男人来着,虽然那小寡妇看起来并不怎么感谢他。 “说的再多,不也是照样没人搭理,有本事你也让苏长今来啊,还不都是一个劲儿的单相思……” 柳诗意张了张嘴,却并未在说什么。 她只是想让苏长今的名声不受诋毁,至于她喜不喜欢苏长今,这并不重要。 长安城喜欢苏长今的姑娘多了去了,还不都是单相思,左沂源这一句不知戳破了多少少女心思,一时间并没有人再说话。 “想不到左公子如此思念本王。” ??! 摄政王居然来了?! 当他们看到真的亲眼苏长今的时候,不得不感叹这绝妙的机缘巧合,以后可不敢在背后说人坏话了。 看着一脸嚣张的左沂源,面露惊喜的柳诗意,还有另一边看起来已经偃旗息鼓的南青霞,苏长今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脑袋。 “不是说只有两个人?” 第241章 躲远点,断袖会传染的 苏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那个,我走的时候确实……还只有两个人,四公主应该是不请自来……” 谁知道那南青霞什么时候插进去的?大概也就是左沂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嘴炮开过头了,把两个人一起骂的时候被南青霞给逮住了。 苏长今轻笑,视线从她脸上瞥过去,苏悠立马心虚地闭了嘴。 “苏长今,你没毛病,要思念你也是这个柳诗意,本公子怎么可能思念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苏长今这个卑鄙小人,这么说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左沂源愤愤地看着苏长今,在打嘴架上他就没服过谁!因而此刻更是卯足了劲儿,准备与他一较高下。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听着身边人的惊叫声,苏长今下意识回过了脑袋。 “战神?战神居然真的来了?” 看到了某个人,南青霞的眼睛瞬间比刚刚亮了几十倍,瞬间从气势汹汹的老虎变成了柔弱的小白兔,心里不仅有些懊恼,她怎么没像柳诗意那般娇弱地哭出来呢! 惊野哥哥得多心疼她啊! 此时此刻,陆惊野刚刚踏入清平乐的大门站定。 只一眼,便从人群中精准的捕捉到了苏长今,而几人刚刚的对话,声音显然不加掩盖,他自然听在了耳里。 头也未偏,声音凉了几分,无端的质问着身边的洛鸣,“因为本王,才会吵架?” 那苏长今怎么会在这里? 洛鸣哑然无声,消息是下人传上来的,如此看来显然是道听途说已经不知道变了几番了…… 苏长今的眼神依旧是那般妖冶非常,一双桃花眼招人且盛满了狡诈多端,除了他回城那是惊鸿一瞥,仔细算下来两人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过面了。 而此刻,光是看着便让他与梦中的人联系到一起,无端的心悸。 总会给他一种旧疾要发作的错觉。 他紧了紧眉间,转身便想离开。 “哟哟哟!陆惊野老王八,最坏的就是你了!竟然在本公子的汤里放了泻药,本公子拉了整整三天,三天!” 身后,左沂源毫无疑问的发现了他,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泄。 蓦然间顿住了脚,陆惊野在人群中站定,随即转过了身来。 “泻药?” 如实反问,当真无辜一般。可左沂源现在是根本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的,如今在他眼里陆惊野可是比苏长今还要可恶至极。 “可别说不是你做的啊?那王八汤可是你亲手派人端来的!” 话音一落,左沂源毫无意义地听见了身旁窃窃私语的“他真把那王八汤喝了?”“这二世祖脑子里想的什么真是咱平常百姓想不到的”“这不是喝了汤还要倒打一盘吗?”云云。 陆惊野却是无端地将视线落在了一旁准备看好戏的苏长今身上……居然假借他的名号。 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了。 “看来左公子这脑子,就是喝了王八汤也救不回来了。” 陆惊野脚下几步,却是向着苏长今的方向越走越近。 他勾了勾唇,“左公子这泻药……” 苏长今眉梢不经意间心里闪过了多个想法,无非是陆惊野要出卖她,那她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离远点,断袖会传染的。” 第242章 好冷酷,好无情 苏长今承认自己是有些卑鄙了。 但是,她也没有在歪曲事实,陆惊野的断袖之癖迟早是会被人发现的,她不过是提前说了出来而已。 “……?!” 苏悠瞪着一双大眼,一言不发地站到了苏长今的身后,蓦然间发现又有些不对,急忙又转过身来护在了苏长今的面前。 众百姓:“……” ??! 他们的战神王爷是断袖? 开什么玩笑,之前不是还传摄政王才是断袖吗,陆王爷一看就,就……算是断袖,应该也是上面的那个? “摄政王,话不可乱说!” 洛鸣神色一怔,却瞬间从苏长今的话里反应过来,衷心的替自家主子辩驳。 上个月大早上的还染坏了好几条床单,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他们家主子怎么可能是断袖? 洛鸣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开口替陆惊野解释,可一看到苏长今那张魅惑众生,此刻俨然却带了些笑意的面庞,尤其陆惊野还紧盯着他时…… 他心中竟然无端的,缓缓升起一个诡异而大胆的猜想。 这……应该不会的。 “左公子这泻药,是应该泻一泻脑子。” 左沂源气的掐腰指他,“你……” 众人心思各异,左沂源还未开口之时,陆惊野却移开看着苏长今的沉沉的目光,重新看向了苏长今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摄政王如此疯言疯语,难道是想要一起败败火,泻泻脑?” 陆惊野勾了勾唇角,难掩轻蔑。 这话里竟然没有明确的否认,泻药一事是否是他做的,苏长今抬手蹭了蹭鼻尖,原来陆惊野刚刚不准备解释下药的事情。 “我就说嘛,看这样子应该是假的,战神诶!怎么可能会是断袖?” “那也说不好,这些年来也没见过战神身边出现什么女子,跟侍卫在一起的时间恐怕比睡觉的时间还多了?” “还下药?两位王爷才不稀得干这种事儿呢,恐怕又是这二世祖在胡搅蛮缠了……” 两人积怨已深,长安城里着名的死对头,一时也分不清两人话里的真真假假,苏长今所说的“断袖”之论,只怕是两人之间新一轮的明争暗斗了。 注意到有不少百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洛鸣微微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自在。 “惊野哥哥!你都不知道这人有多坏,刚刚他还在说你坏话呢,不过幸好被本公主听见了,人家怎么能允许他这么侮辱你呢……” 南青霞活像只花蝴蝶一般,粉色的长裙瞬间飘到了陆惊野的身边,她满目欢喜地看着他。 “惊野哥哥……”南青霞满脸羞涩地预备上前抱住他的臂弯。 却是,陆惊野不着痕迹地偏转了身体,恰好错开了将要搭上来的手。 南青霞的手落空,眼中一抹尴尬与疑惑闪过,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陆惊野淡淡的声音响起。 “四公主身为皇家公主,应当更加谨言慎行。陆某本就受累于名声,不希望有一日流言的源头是从四公主嘴里传出来。” 这是嫌她多嘴吗? 南青霞颇有几分不可置信,有些受伤地看着他。 第243章 这画像哪儿来的 “柳姑娘,多谢你为本王说话。” 苏长今笑意晏晏,眉间几许的温柔清晰可见,面对柳诗意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感谢。 柳诗意微微愣住。 半晌,她终于摆了摆手,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湿润,说不上来是感动还是倾慕,却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相比于另一处的冷酷无情,这边的场面就显得温暖多了,真是好大的对比。 众人的视线一下被吸引了过来。 不出意外的,陆惊野听到了周围百姓的赞许之声,“不愧是我们温和有礼的摄政王”“这么看战神还真是无情多了”“这一刻我想变成柳诗意”云云。 陆惊野眸色清淡的瞥了过来,却好像不过在眨眼之间便收回了视线。 “回府。” 转过身来,脚步径直向着清平乐的大门走出去。 洛鸣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唯独留下了南青霞孤零零站在原地,她愣了一会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是没扛得住周围嘲笑讥讽的目光,眼中泪光闪烁,提着步子跑了出去。 丫鬟赶紧跟上。 至于左沂源,居然是又气又笑的,最后看了一眼羞愤离去的南青霞,嘲笑两声,“哼,烂泥扶不上墙。” 陆惊野那种不是人的东西,是你追得起的吗? 再转过脸来时,苏长今那张惹人厌的嘴脸又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人推崇极尽风光,他没好气儿地冷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做点事就巴不得别人都知道。” 他还去帮小寡妇了呢,他说什么了吗?他向谁邀功了吗? 看着苏长今风光,左沂源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脑海里蓦然间闪过一个想法。 “断袖……要真是断袖就好了。” 最好也别去祸害别人,苏长今跟陆惊野一起断袖就好了。 …… …… 北冥。 勾罗将老妇人带上来的时候,北冥无极就在御书房内看着重新整理上来的宗卷。 “主上,人带来了。” 北冥无极闻声抬起了头,目光从容落在了桌案后面忽然“噗通”一声跪下的老妇人。 “陛下!” 老妇人神情激动,扑通一声跪下之后,几乎是涕泗横流,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的北冥无极,失声痛哭。 她身着朴素,看起来与乡野之间一般的妇人并无二般,但在标准的宫廷礼仪与浑身的气度分明彰显出了她的不同。 北冥无极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勾罗。 “王嬷嬷,先起来,主上有话要问你。” 勾罗会意,对着身旁跪着的妇人开口。 此人正是先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也是之前被陆惊野抓去认人的老妇,王嬷嬷。 王嬷嬷一边用衣袖拭去眼泪,一边腿脚颇有些迟钝地从地上起来,说话之间还有一些抽泣,“陛下,老奴实在是没想到啊,北冥有一天居然还可以光复……” “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一定也能安心的阖上眼了,一定会保佑我们北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啊……” 王嬷嬷大概是人老了,对于故土的思念之情尤为深重,北冥无极无声的站在上首,平静地等候着她的平复。 等王嬷嬷将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北冥无极将那幅画像摊开在她的面前。 “王嬷嬷,画像哪儿来的。” 第244章 六公主,久闻大名 王嬷嬷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北冥无极自然也给了足够的尊重。 此刻,王嬷嬷抬起头,拭去了零星半点的眼泪,看着画像恍然大悟一般,“陛下,老奴对于皇后娘娘的忠心天地可表,北冥更是老奴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朕姑且信你,关于这画像,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北冥无极眸光稍稍带回些暖意,别人他或许不相信,但王嬷嬷在先皇后年轻时曾经以命相救过,是跟了将近有三十年的老人。 “是,是……老奴多谢陛下信任!” 王嬷嬷激动得涕泗横流,作势还要再跪下去,却被勾罗一下子在身前拦住。 她这才稍稍平复下来,将北冥无极想要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是他不知从哪儿查到了老奴的身份,而且对于九公主似乎也颇为关注,老奴便挑了些不痛不痒的告诉了他。” 既然那人关注北冥玄夜,她便将外人所熟知的北冥玄夜离开皇都,添加一些细节原因说给他们听。 果然就很得他们的信任。 “之后他们拿了这幅画像给老奴认,天知道老奴心里当时是多么的震惊啊!” 王嬷嬷仿佛讲故事一般,有些手舞足蹈的毛病,却形象的很。 “九公主那是多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啊,纵使画像上的人是男子,纵使老奴的眼神再不好,却也知道这画像上的人绝对没那么简单!” 于是她借口以记不清为由,偷偷将这画像临摹了一份,但身在大庆,恐怕到处都是男人的眼线,她从没敢轻易将画像拿出来过。 直到北冥复国的消息传来,她才一路北上,成功将这幅画像带到了这里。 “老奴人单力薄,没敢找人认这个画像,但老奴心里也机灵着呢,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说了句陆王爷,想必这画像上的人很可能也在长安……” 王嬷嬷几乎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勾罗无声地看向了上首的男人。 这一次,恐怕谁也拦不住他了。 …… …… 京城驿馆。 北冥瑞雪在房间里待了有两三天,却仍然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传来,她难免生了些急躁。 这段日子以来,她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雪阁的人离散了不少,她被抓回大庆时,戎笛和戎覃却没有被陆惊野算账。 应该说,整个雪阁的人他都没有动。 那戎笛两人,是她从北冥带出来的暗卫,一直都跟着自己,如今亲眼看着她被抓走,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吱呀——” 外面没有丝毫的动静,就连门口的守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木门轻轻叫唤了一声,随着便见到门口缓缓地被打开后,从门外出现的人影。 “六公主,久闻大名。” 北冥瑞雪眼睛一亮,随之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身上从外面走进来,就是他放倒了那些守卫。 她并不认识这个男子是谁,但很显然他此刻鬼鬼祟祟的进来,绝对不是为了简简单单的看她一眼。 她眉头一皱,心里加紧了防备,不着痕迹的退守到桌子后面,“称呼我六公主,你是什么人?” 男子肆意地笑了两声,目光打量在她的身上,“久闻六公主的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 第245章 六公主险些遭遇毒手啊 “你到底是谁?你还没回答本座的问题。” 鼻尖微微发出了冷哼,北冥瑞雪暗了暗眼眸,她讨厌这种一切脱离她掌控的感觉。 而男子似乎也并不计较她的语气是否恶劣,门外的守卫已经被他放倒了,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与她说话。 “六公主身为雪阁阁主,自然也是在江湖上混的,想必应该听说过在下名讳。” 易洋轻笑着开口,“在下易洋,说起来也算是无相宫的人。” 易洋? 与无相宫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北冥瑞雪在之前的无相宫并没有听说过易洋的存在,这人反而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 不,应该是臭名昭着。 “你是他的人?” 北冥瑞雪抬眸,眼中添了一抹晦暗,存了一丝试探的心思,倒也并不直言那个“他”是谁。 易洋轻声笑笑,眸中说不出的轻佻,“六公主果真谨慎,在下名声在外却是不好直接让你相信,不如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轻笑着,在北冥瑞雪警惕的眼神中,从怀里缓缓地勾出了一块暗金色的牌子。 北冥瑞雪眼中一怔,这是北冥皇宫内的令牌,而且在北冥新帝登基之后,这令牌明显是经过了重新改造,但独属于北冥皇室的暗纹却不是那么容易仿冒的。 他手里的令牌是真的。 没想到她的皇兄,招人也已经如此没有要求了,真是什么人都敢放到自己手底下。 “哼。” 北冥瑞雪轻哼一声,眼神说不出来的轻蔑,脑中不知是想了些什么。 易洋或许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北冥瑞雪想必是对他十分不屑的,却碍于他如今是唯一能够救她出去的人,所以并没有表现地太过。 不在意地笑笑,易洋的神色却明显的淡了些许,“所以,六公主现在是否能安心,跟我走了?” 绕是再看不上他,北冥瑞雪也知道如今他恐怕是唯一能救自己出去的人,虽然说他臭名远扬,但是想来应该不敢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 “六公主,把这些人弄倒我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如果你真的不想走的话,在下也绝不勉强。” 易洋的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冷笑。 像是宫主那般睿智有手段的人,本以为他的妹妹身为雪阁阁主,至少也会是个有些头脑的人,如今看来真是…… 跟吃了苍蝇似的。 门口只那些看守的守卫已经被他盯梢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买通了这里的厨娘,他才能混了进来。 他这几日摸透了陆惊野的行动路线,今日陆惊野不会过来,所以他才会冒险一试,选在众人皆昏沉的夜半时分动手。 “本座跟你走。” 易洋心中轻嗤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他从桌椅上放下脚来,轻声挪到门边打开,“跟我来。” 说完,易洋在开门之后左右扫视,看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才一脚踏出了房门。 “六……” 易洋准备回头呼唤一声,让北冥瑞雪快点跟上,身体却在某一刻好像预知了危险,他迅速的合上门往旁边一躲! 一支利剑就那样子缓缓的插在他的脚下! 而后,一串串脚步声从黑暗中窜出来,他心中顿时跌落谷底。 “采花大盗,偷香窃玉,六公主险些遭遇了毒手啊。” 第246章 断袖都这么无情无义 在黑暗中发出的第一道声音,仿佛是黎明前对于光芒的召唤,妄图撕毁一切黑暗。 易洋慢慢抚平的心绪,此刻又生出了一丝激荡,脸上莫名浮起了一层惊动。 这个声音,他实在太不陌生了。 越来越多的守卫出来,向他这边包抄过来,易洋心知自己绝对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他收起了抵抗,目光幽深地看着那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陆惊野,你又欠了本王的人情。” 随着她的话落,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了易洋的不远处,而后,又是一袭玄衣,面色清冷如常的陆惊野。 苏长今轻笑着,手上的折扇似乎能被她玩出花儿来,她眸光渐渐从陆惊野的身上划到了易洋那处。 “你是大庆的摄政王,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要什么人情。” 陆惊野显然也不吃她那一套,气定神闲。 苏长今轻哼一声,故意去戳他痛处,却又摸着下巴仿佛自言自语,“难道断袖的人都这么无情无义?” 闻言,陆惊野无声地扫到了她的脸上,却在看到她脖颈间的凸起时,闷声不语了。 这两个人就旁若无人似的,你一言我一语。 两人之间的斗争,实在是旁人插不进去的,也没人敢横插一脚。 就连洛鸣也不发一言,他余光放在了苏长今的脚下,也有了些叹服。 苏长今不知何时已经得知了易洋与北冥的关系,并且能够无声无息地掌握了易洋今晚的行动,情报关系网何其强大。 就像今日,如果不是苏长今率先得到了易洋会来的消息,说不准北冥瑞雪真的就被他劫走了。 “哼,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易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唇,易洋别开视线冷声开口。 那两个人倒是好,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可怜可叹,北冥瑞雪却是连门都还没踏出来,便被打发了回去,确认了人还在之后,守卫已经将门紧紧地围住。 “你死了是没什么,可我们六公主的名声,可是受到了大大的损害啊。”苏长今言语间透着说不出来的寒凉,让易洋不由得想起了他第一次被苏长今抓住的时候。 易洋不由得收了收视线,最好还是别让他落在苏长今手里了。 本是来救人的,如今却被加上了登徒子的罪名,而且还无力辩驳。 见他已经放弃了挣扎,立马便有人上前,将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陆惊野目光幽深,唇间轻启。 “把人带上来。” 随着他的话落,不过片刻,便有两名侍从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上来,妇人踉踉跄跄的上来,眼神躲闪。 苏长今一看便有了主意,这人应该就是那个被易洋买通的厨娘了。 “啧,通敌叛国哦。” 慢条斯理地弹了弹了下自己的指甲,苏长今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厨娘吓得瞪大了眼,直直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王爷饶命啊,草民…草民就是一时见钱眼开,才会把人放进去的,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饶命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洛鸣冷眼看着,不知易洋是给了她多少银两,让她没了分辨是非的能力。 陆惊野却是看也不看她,眸光冷得很。 “叫宋之璋来。” 这种人怎么处理,就是京畿府的事了。 第247章 断袖不举 京畿府,府尹大人的名字,即便不是耳熟能详也是传遍了大街小巷的,妇人明显也是听说过。 她登时一口气儿没上来,直接吓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颇有几分冷酷无情的收回了视线,陆惊野看着已经面色如灰的易洋,沉默了片刻。 “把人送去刑部。” 大庆与北冥之间的正式交锋还未开始,更没到两国撕破脸面的时候,今日之事完全可以当做未发生过。 易洋,按照采花贼的罪名抓起来足矣。 毕竟,区区一个公主,抵不上一座北州城。 …… 京畿府的人到的很快,宋之璋脸上还带着未清醒的疲惫亲自带人赶了过来,将晕倒在地上的厨娘抬走。 大半夜被人敲响房门,他的火自然也不小,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说也算是长辈,如今却要被这些小辈使唤着。 可一抬头,就是这大庆最尊贵的两位王爷,心底叹了口气,“下官来迟,两位王爷莫怪,那人……我就带走了?” “嗯。”陆惊野面色依旧深沉。 苏长今见状却打趣,“宋大人,陆王爷是比较心急,打扰你暖被窝了。” 总算还有个明事理的,宋之璋立马抱以感动一笑,“王爷严重了,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 哼,级别不够,可不就让人掀被窝吗? 宋之璋到底是不敢将这些说出来的,寒暄了没几句之后,带着人离开。 苏长今同样也笑笑,哗啦一声将折扇收起,“算了,本王困得很,回去歇了。” 陆惊野目光不由得向她那处瞥过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他的目光,苏长今唇角微微勾起,存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悠悠,来扶着本王。” 被点到名的苏悠,先是从头皮到脚底麻了一阵儿,而后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说不清是受宠若惊还是……受宠若惊,苏悠立马上前抚上了苏长今的小臂,心中暗自有些许的窃喜。 “悠悠啊,回去多吃点儿,你太瘦了……”苏长今摸着苏悠嫩白无瑕的小手,目光颇有几分挑衅地瞥了眼陆惊野。 哼,断袖怎么能体会到这种快乐? 这下,绕是陆惊野再不懂,也明白她的意思了,脸色在月色的映照下,似乎一下一下变得更黑。 “主子。” 生怕两人这大半夜的真的发生点什么,洛鸣适时的开口,提醒了一声。 陆惊野这才收回目光,心中莫名的烦躁几分,然后在众人皆未曾反应过来时他转身,看着那道背影开口。 “苏长今,你口口声声本王断袖,可即便你再如何遮掩,也掩盖不了你不举的事实。” 这本是之前,早就查到的。 之前他夜探苏府,确实无意中发现了他身上竟然有守宫砂,而守宫砂能在他身上停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体质极为阴寒,以至于阳气缺失,要么是太监,要么为无能。 苏府再如何,应该还不至于将自己的独苗儿养成个阉人。 他也就只能摸摸姑娘的手了,嘴硬。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知道是谁在这掩盖事实呢。” 背对着陆惊野,苏长今按在苏悠身上的手,不注意就使了些力道。 “你说呢,陆王爷?” …… 第248章 北冥瑞雪的怀疑 夜间的两人,自然不欢而散。 而本以为会随着黑暗销声匿迹的那些惊人消息,却仅仅隔了一个晚上,正在不断的发酵传播。 “战神是断袖,你听说了?” “你这猴年马月的消息了,摄政王他不举,劲爆?!” “我还听说,战神身边那个侍卫可是身兼多职……” 原本以为不过是两人随口一说开的玩笑,但铺天而来的各种论证,满大街居然比比皆是。 比如:战神那么多年身边都没个女人,还老跟男人待在一起,他身边那个侍卫几乎跟他形影不离,就连如花似玉的公主都没看在眼里。 再比如:摄政王看起来长的就不像个男人,他身边倒是一直跟着两个姑娘,可居然一直也没什么动静,说不准就是用两个姑娘欲盖弥彰。 天知道,这还仅仅是天一早洛鸣刚出陆府的门就听到的消息。 看来昨夜的两人是真的气急败坏了,不然也不会天没亮,这流言就互相传遍长安了。 上朝结束了,收拾好心思,洛鸣在宫门外,远远的看到了陆惊野。 他一向神情疏冷,现在却更添了几分寒凉,就连开口说话的声线也是凉的,“去驿馆。” 洛鸣会意,稍微一想便明了。 定然是在朝堂上,同摄政王打嘴炮时没讨到便宜。 …… 驿馆。 因为被易洋这么一闹,驿馆的守备倒是加强了不少,陆惊野到达驿馆之后,径直就去了关押北冥瑞雪的房间。 这还是他将人带回来之后,第一次过来问询一些东西。 房门前的守卫见到了陆惊野,自然是毫不阻拦,恭恭敬敬的将房门替他打开。 一开门,还未曾向里面走,便看到了北冥瑞雪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前喝茶,听到动静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你不是很急于回去。” 陆惊野轻声言语,抬脚跨了进去,身后的守卫自觉将房门关了起来,让两人单独说话。 看着眼前这张清冷漠然却好看至极的脸,如果不说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仅二十却已然统帅一方的战神? 北冥瑞雪轻轻嗤笑了一声,“被你们抓住本座认了,看来大庆的情报网果真是个麻烦。” 她动了动眼珠,脑中却还不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陆惊野见她似乎存了几分要试探的心思,于是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既然知道麻烦,便不要再抱有别的想法。” “昨晚另一人,他是谁?” 北冥瑞雪也不知为何,即便知道陆惊野很有可能根本不会回答她,可她依旧就顺理成章地问出了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昨晚,她听到了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很奇怪,明明最近根本就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耳熟。 半晌,北冥瑞雪抬头,看见陆惊野果然没有回答她,她轻哼一声笑了,“你不说也无所谓,其实本座昨夜听到了,你叫他……苏长今?” 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 这也不是北冥瑞雪第一次听到这句话,长安城附近更是流传的广泛深刻,所以她自然也知道,那个苏长今无非就是昨晚自称识破了易洋计划的人。 大庆摄政王,苏长今。 第249章 北冥玄夜早没了吧 久闻其名,却还从未见其人。 雪阁之前几乎都将视线放在了陆惊野身上,所以这个苏长今,她确实不太了解。 闻言,陆惊野也不反驳了,“不错,是他,而且就连你的消息,也是他最先掌握的。” 北冥瑞雪脸色一变,被陆惊野如此一说,她明白些东西。 那个苏长今,无疑又是一个狠角色。 她冷笑一声,眼底流露出轻蔑,“就怕你们拿不到北州城,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你……应该不会是单单想要来告诉我这个答案?” “或者说,你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答案?” 她起身,缓缓地在陆惊野的周身踱步,陆惊野却只是任由她在周身乱晃着,半点儿没有动摇的意思。 身如松柏,挺立寒冬。 北冥瑞雪猜的不错,陆惊野是来问她要答案的。 而他所问的东西,刚刚说出口,北冥瑞雪便明显怔愣几分。 陆惊野面色从容,盯紧了她的眉梢,似乎是无意间提起,“本王想知道,北冥玄夜。” 陆惊野没忽视,当他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北冥瑞雪那眸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对抗之意,近似于一点仇视的光彩。 北冥瑞雪,仇视北冥玄夜? 也对,先前查到的消息确实如此。 北冥玄夜在理论上,是北冥瑞雪的胞妹,两人同样都是北冥无极的亲妹妹,一母同胞却又完全不同。 陆惊野没想到,北冥瑞雪对于北冥玄夜的厌恶,已经到了如此不加掩饰的地步。 北冥瑞雪淡淡地扯开了目光,在这方寸之地恢复了一派的宁静,说不出来的阴寒。 “你说小九啊,这么多年不见,或许她早就已经没了。” “本座这个妹妹,到底是能耐,遭了这么多人惦念。” 为什么,即便她人不在,还是会有人不断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听到北冥瑞雪如此言语,陆惊野心中莫名其妙地一动,这种话北冥瑞雪居然能随意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并不知道她的下落,或者说……她已经不在了?” 陆惊野眸色难免生了几分冰凉,即是对北冥瑞雪无情的反感,又属于对强者的惺惺相惜。 北冥瑞雪冷笑,“大概。” “你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妹妹?”陆惊野面色从容自如,看着北冥瑞雪忽然问出了这句话来。 房间里面只有两人,陆惊野现在桌案前方,莫名给人以压迫感。 北冥瑞雪旋身落座,抿了一口茶,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答案,更令人意想不到。 “身为北冥最为尊贵的公主,哪里会需要本座的喜欢。” “就连她的暗卫,都能用‘夜’字为名,本座可高攀不起。” 第254章 风雨暗藏 六公主溺毙一事,不肖半日便传遍了长安。 身为贵妃娘娘的六公主,又深得庆帝宠爱,可是谁能想到有一天,不满两周岁的明雪公主会这般死于非命。 庆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而陆贵妃因痛失爱女,当即晕厥,心痛难当,一直闷在六公主生前住的明雪宫中,不肯见任何人。 “偌大一个皇宫,雪儿还那么小,难道就没有人看护吗,那些宫女嬷嬷怎么能她一个人在荷花池!!” “老五,你先不必如此,当时在六公主身边的丫鬟太监本宫都查了,说是六公主不要他们跟着的……虽说如此,但毕竟看护公主不力,本宫也一定不会容他们的。” 御书房内,南铖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妹妹,气得脸红耳赤,反观皇后柳媚贴在庆帝的身边,轻飘飘地劝着他。 南铖是忽然闯进来的,里面还站着禀报北冥事宜的南钥,以及刚到御书房还未曾开口的南祁渊。 一旁,南钥看了眼南铖,欲言又止。 南铖胸口猛地起伏几下,看着柳媚脸色说不出来的阴沉,“雪儿还那么小,她说不要跟身边就没人跟了吗?!” “不然呢,再小也是主子,她说的话奴才敢不听吗,本宫都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你现在是在质疑本宫的判断吗?” 柳眉一蹙,柳眉没好气儿地靠在庆帝身边,“陛下,铖王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也知道他失去了妹妹,贵妃妹妹如今恐怕也正难过呢,他不去安慰自己母妃,怎么反倒来责怪本宫了……” “柳媚你……”南铖再也看不得柳媚小人得志的样子,当即直呼其名。 “老五!” 开口的是南钥,他一脸阴沉地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怎样想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国之母,你怎能如此对皇后说话!” 南祁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不做言语置评。 上首,庆帝只是冷寒着一张脸不说话,他大病初愈后难得气色好了一些,如今身体刚好却又没了女儿。 哼! 南铖冷哼一声,双眼又从南钥身上撤回来看向了柳媚,眼神中说不出的冷厉非常,“既然如此,还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彻查到底,给雪儿……一个交代!” 她也配称作国母?!说不定……雪儿的死都跟她逃脱不了干系!! “够了!” 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或许庆帝也在为自己的小女儿感到悲切,他沉默了良久,“雪儿虽说还小,但毕竟是朕的孩子,丧葬礼仪就按一国公主的规制办了。” “可她还是个没封号的公主……”柳媚心有不甘,却被庆帝凉飕飕都扫了一眼,终究闭了嘴。 交代完后事,庆帝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南祁渊,“至于雪儿这件事,就交给老三去查。” “朕希望在北冥的使臣到来之前,能够解决这一摊子烂事儿。” 忽然被点了名,南祁渊眸子里波澜不惊,却在只淡淡点了点头,道了声:“儿臣领命。” 见庆帝并没有再把调查南青雪死因的任务交给自己,柳媚姣好的面容挂着淡笑看着南祁渊,眸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注意到她的视线,南祁渊并未抬头,而是微微侧目,与同样冷着一张脸的南钥对上。 一切风雨,似乎在暗暗地发酵,酝酿着一个光芒四射的到来之际。 第255章 调查,戏剧性偶遇! “他竟然将我妹妹的死,说成是一摊子烂事?那可是他亲生女儿!” 南铖喝的酩酊大醉,直到现在还在口不择言,洛鸣已经吩咐人下去给他端醒酒汤了。 陆惊野是从酒肆中将他弄回了陆府,见到他时已经要醉不醉的样子,一个人也不说话,就是在喝闷酒。 被带回了陆府之后,却是再也压抑不住了。 “一定是柳媚那个狠毒的女人!她见不得父皇宠爱母妃,便将主意打到了雪儿头上!可一个孩子有什么错,她还不到两岁啊!!” 南铖涕泗横流间,哪里还能见得到之前那副清风朗月贵公子的模样。 陆惊野无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件事,我会追到底。” 这是陆惊野的承诺,南铖终究没忍住,蓄满的眼泪再度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 …… 暗夜中,两道身影肆意地穿梭着。 对六公主看护不力的几名太监宫女,已经被南祁渊抓到了大理寺,隔日候审。 陆惊野白日里已经见过了庆帝,也提出了要亲自经手彻查六公主一事,可庆帝以此事已经交由祁王为由,拒绝了他。 至于陆湘那边,失去了女儿,仿佛要了她半条命,但却不像南铖一般,她连情绪都发泄不出来。 “主子,六公主还那么小,铖王又向来不参与储位之争,难道真的是因为贵妃娘娘……她才会下手?”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柳媚。 陆惊野倏尔穿行在黑夜中,两人轻功卓绝,不消片刻,长安城一片片的亭台楼阁皆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侧风滑过耳畔,洛鸣听到了随风传来的声音。 “正是因为无关储位之争,不会是她。” 南铖向来不参与夺嫡,若真是因为储位之争,那就该动到南铖身上了。 目前最具有夺嫡势力的无非就是南钥与南祁渊,动了南青雪等同于得罪了整个陆家,谁也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现在,正是谁都不会轻举妄动的时候。 要么……是两人里有人想栽赃对方,要么,是出现了第三个人。 “今晚见见那两个人,一切自有分晓。” 那日贴身伺候在南青雪身边的,一个是宫女子桑,一个是太监方怀,因为牵扯到皇家命案,如今全部都被收押在了大理寺,等待南祁渊的调查审判。 …… 暗黑无光的牢狱中,陆惊野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大牢外,大理寺的牢门两边分别竖着高高的木板。 陆惊野刚从一边闪身出来。 另一边几乎是同时闪出来了一道人影。 “……” “……” 洛鸣跟在身后出来,那鬼面具黑衣人的身后也出来了一个人…… 真巧,牢门前都能偶遇? 两方相距不过两米的距离,却仿佛遥相对望的很久很久,彼此相顾无言。 突然之间,鬼面黑衣人动了! 陆惊野周身戒备起来,却见黑衣人掉头便要离开,他轻功已然施展起,陆惊野反应过来,还未曾多想便追了上去! 两人皆是轻功卓绝之人,不消片刻便追出去了很远,可那面具人身后那人身形却渐渐凝滞下来,陆惊野顺势便要擒住他身后人。 却见,那鬼面人回眸一瞥,陆惊野一瞬便与他对上,心头正升起一股怪异感,那人未遮的眼角,却微微挑起…… 不好! 一阵疾风划过,如同一片风刃,那凭空出现的冰箭,以极其刁钻的视角擦过了他的耳畔! 第256章 旭日山庄 陆惊野顺势躲开,那冰箭顺势刺入了身后的石墙里! 再抬头时,那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 “主子,人已经逃走了。”洛鸣还要在陆惊野身后一段距离,等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影儿。 凉凉地扫他一眼,陆惊野转身回眸,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面前,石墙中的一个大窟窿上,那刚刚融化的湿润。 “又是他?!” 洛鸣一惊。 之前在凉州救了北冥余孽,而后是在长安城郊,那个看起来救了北冥瑞雪却也救了他们的冰箭高手?! “主子,刚刚那人……会是摄政王吗?” 陆惊野之前猜测过,那内力阴寒的冰箭高手,有可能是苏长今,但那人每次都戴了面具,滴水不漏,他们也无法确认。 陆惊野倏尔抬头,“别管了,去牢里。” 今晚,还不是他们对上的时候。 …… 陆惊野追了没多远,等两人再度回到大理寺牢门前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洛鸣也发现了,看了眼四周,纳闷儿地开口,“太静了,而且平常牢门前不是应该有守卫吗?” 两人无声对视一眼,陆惊野倏尔反应过来,转身便进了牢内,洛鸣随后跟了上去。 牢里静悄悄的,那些犯人躺在草席上,如同睡熟了一样,陆惊野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宫女子桑与太监方怀关押在大牢的最里层,此时——两人头破血流,仰躺在脏兮兮的地上,血流了一地。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惊野看了眼牢门,那锁竟然还紧紧地扣着,他一掌劈开了牢门,“先救人!” 洛鸣应声进去,首先进入了牢门中,他先是将最近的太监方怀从地上捞了起来,探了探鼻息,而后又按在了脖颈处。 末了,抬头看着陆惊野摇了摇头。 此时,陆惊野正将手搭在了宫女的脖颈上。 暗夜中,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惊野从容自如地站起身,洛鸣适当地开口,“主子,人都被灭了口,我们来晚了一步。” 暗夜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空气中少了一道气息,陆惊野立马落下了身形,伸手在那名宫女的周身点了几处大穴。 洛鸣会意,立马跟在那人身后,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 …… 次日一早,大理寺传来消息,看护六公主的那名宫女与太监,在牢里畏罪自尽,两人无一生还。 庆帝闻之,勃然大怒,再度病倒在了榻上。 陆府。 清早,洛鸣才刚刚从外面回来,径直去了竹林,找到了在林间的陆惊野。 “主子。” 陆惊野收势,洛鸣来到了他面前,“那人非常谨慎,属下追了他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才看见他进了一处别院。” 林中微风过,陆惊野倏尔抬起了头,微微启唇,“旭日山庄。” 闻言,洛鸣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已经被猜到了,他点了点头。 身前,陆惊野眸间的光越发冷了下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而后敛下了眸中的一片寒光。 “那人还没醒?” 第260章 流言四起 近日流言蜚语传的也多。 继六公主溺毙后,南铖又因为醉酒险些跌入了护城河里。 坊间逐渐流传起了一种说法,陆贵妃的掌上明珠,六公主南青雪之所以突然暴毙,而铖王又厄运不断,全然是因为陆家杀过的人太多,杀气太重,反噬到了跟陆家亲近的人身上。 毕竟,陆贵妃一脉正是出自陆府。 而陆家世代在战场上打天下,出过了无数为将军,就连陆湘在做贵妃之前都是有名的女将。 换句话说,大庆能有现在的江山,有一半都是陆家军打下来的。 坊间此种言论忽然就这么盛行起来,一时之间让人找不到源头。 …… …… 南钥既然去了大理寺,那属于两人之间的争斗也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戎笛那几人还被关在大理寺,那晚想做的事情因为陆惊野的搅局没成功,今日倒是正好借此机会去凑个热闹。 上一次裴沐找她协助调查天雷引火一案时,她手上握有大理寺的一块查案令牌,就当是拜会老朋友,如今倒也不算数唐突。 “主子……” 苏然被她派去调查一些东西,如今就剩下两人行进在街上,苏悠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 轻轻挑了挑眉,苏长今笑而不语。 手中的佩剑似乎都被握出了些汗,苏悠面色微微泛白,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苏长今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那件事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天色渐凉,她依旧是习惯性地抡着那把微微有些古黄色的折扇,“你既然问我,应该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晚的人是苏闲亲自跟过去的,旭日山庄是什么地方,不必说了。” 苏悠咬了咬下唇,眼中难掩的怒意,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旭日山庄挂名在顾太傅的名下…… 而那顾太傅,是庆云皇帝的亲舅舅,顾家正是庆帝的母族。 “虎毒不食子,他竟然……” 长街上人头攒动,苏悠有什么话自然也只能硬生生地憋在心里。 可怜那南铖,恐怕他再怎样也想不到害死他妹妹的凶手,会是谁? 即便真的能想到,怎么可能信啊。 …… 大理寺。 裴沐自己的一堆公事还处理不完,眼下正焦头烂额地徘徊在两个阴沉的男人身边。 南祁渊坐在一旁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地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太子还是回去,父皇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本王,便不劳你插手。” “哼。” 南钥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负手立于他面前,“祁王连犯人都能看丢了,还指望能找出凶手不成?” 南祁渊抬头,眸中凉薄而淡然。 两人都很清楚,如若真让对方来断案,恐怕或多或少地都要跟自己牵扯不清了。 “两位殿下,有话好好说,毕竟不也都是为了六公主能在九泉之下安心嘛。”裴沐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打量。 太子殿下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说明即便不是出自陛下的授意,却也是默认了两人的争夺…… 裴沐了然。 既然如此,就不关他的事了,他们兄弟两个爱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 “两位殿下,下官还有些杂务……” 裴沐还未说完,便见门外急急地跑进来一名守卫。 “大人,少卿大人,摄政王来了!” 第262章 人没死透吧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词穷了,这才终于偃旗息鼓。 南祁渊冷冷地瞥过南钥,拂袖而起,“既然太子不肯听本王劝,不如自行到父皇面前论去。” 南钥冷声一笑。 “你以为孤不会去吗,连证人都保不住,你王爷的位子也该做到头了。” 冷言冷语相向,南钥最后看了一眼苏长今,却是先一步离开大理寺的大门。 苏长今两人还正看的起劲儿,两人却已经停止了,南祁渊想了想,转过身来目光略过苏长今,看向了裴沐。 “裴大人,太子拿到圣谕之前,别让他踏进大理寺牢门一步。” 裴沐见人说人话,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不过若是他要拿太子的身份来压我,那可就没办法了。 裴沐如是想着。 身边,苏长今嗑着瓜子,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悠悠然不曾言语。 随着南祁渊也离开了,裴沐似乎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回眸,一个不经意又对上了苏长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 这最大的麻烦还没走呢。 “摄政王,您看您……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官吗?” 裴沐挺客气地开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分明就是在撵人。 苏长今悠然耸了耸肩,“有啊。” “既然如此,就恭……”裴沐话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停了下来。 苏长今却是不看他,自顾自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折扇轻巧地在手上拍着,“听说那两个宫女太监都死了,带本王过去看看。” “这,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裴沐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不动声色地婉拒。 苏长今笑了,她转过身看着裴沐,戏谑地开口,“裴大人,不是你自己说的有案件向本王请教一二吗,这么快就忘了?” 那不过是推搪之词,随口一说罢了。 “王爷,下官的确是有另一件案子想向您请教。” 他又没说是那件案子,而且就算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他也并没有准备将苏长今带到停尸房或是大牢现场。 毕竟…… “人没死透?” 悠悠然的声音传过来,裴沐猛地一怔,抬头看向了满脸淡然的苏长今。 他竟然……猜到了? “死的那是宫女呢,还是太监呢……” 刷拉一声,再次轻轻摇曳起折扇,苏长今来回踱步在裴沐身边,状似思考地猜测,嘴上说出来的话却让裴沐的心一跌再跌。 “原来是太监。” 扫过他脸上的表情,苏长今也不急切地要求去看尸体了,只是轻飘飘地,如同与他聊天一般说着话。 “人既然没死,却要刻意隐瞒,祁王可不像知道的样子,太子就更不可能了……” 苏长今明明知道是谁,却偏偏不一下说出来,而且如同在裴沐的心尖儿上挠痒痒,一下一下的。 “死的是贵妃娘娘的小公主,跟这件事有关系的,无非也就是陆……” “王爷!” 一声急喝。 裴沐终于忍不住,到底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 “王爷就是王爷,下官这就带您过去。” …… 第264章 将军,宋应时 “死的是太监,那名宫女应该是那晚,被陆惊野带走了。” 从大理寺回来,苏长今一如往常来到了百花亭畔的湖边。 “主子,那凶手那件事……陆王爷知道吗?”如果陆惊野知道的话,南铖应该也知道了。 苏悠犹犹豫豫地问出口,苏长今轻笑着看她一眼,看向湖面犹自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你当他吃素的,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十个你也抵不过人家一个有心眼儿。” “主子……”苏悠撅了撅嘴,嗔怪了一声。 湖面那一对头顶白雪的锦鲤划着水游过来,苏长今惬意地撒了一把饵食,随意拍了拍手。 “他在庆帝手下多少年了,怎么会不了解我们的陛下多有城府呢。” 苏长今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苏悠微微张了张嘴,大抵是想到了以前的北冥,她没有开口。 庆帝亲手弄死自己的女儿,只余下自己的两个儿子互相猜忌斗争,引得朝臣争锋,引得后宫惶恐。 他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难道是处于愧疚所以对小公主风光大葬? 南铖全然被蒙在了鼓里,整日以酒消愁,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会想到是自己最敬爱的父皇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了毒手吗? 想到最近一次见到南铖的模样,苏悠心底说不出来有些酸酸的,以往那个总是借机纠缠在她身边的人,以后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了? 压下心中的酸涩,苏悠抬头见到从另一头过来的苏然。 “主子,北冥的人已经出发,到了与大庆交界的北州城,再有不过五日,便能进入长安。” 苏然带了消息回来,却发现这两人的兴致不是很高。 “他呢?” 苏长今轻轻侧首,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虽然没说,但是苏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她微微颔首,“新帝复国不久,北冥还未安定,这次出使,他派出了宋……将军,自己留在了皇城。” 苏然顿了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故人。 宋将军? “宋应时?” 苏长今眼底划过一抹流光,眸中的惊动显而易见,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 “是。”苏然点头。 他还活着? 当年遭遇大庆追兵劫杀,彼时她正是满心灰败之际,心中茫然不知该去往何方。 也正是危难之时,宋应时替她引开了大庆的追兵从此之后两人便走散了,宋应时却也不知死活。 而今,苏长今能够轻轻笑着,舒出那一口气,如同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本王不欠他的命了。” 宋应时是她在北冥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年长她三岁,虽然身为大将军的儿子,但自小不爱在对他管教严明的将军爹手底下。 而她年岁大了些后,身边除了侍卫也没有其他人了,宋应时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一起骑马,习武,他甚至教会了她喝第一口酒,她带着他打过了第一场胜仗…… “北冥无极攻破洞北冥时,宋将军自西北方带领人马驰援,登基后便让他做了北冥的新任大将军。” 苏然看着苏长今,心底的担忧可谓越来越甚,“主子。” “北冥这次出使,熟人只怕不少,您最好……不要露面。” 第265章 陆湘的试探 六公主被安葬的第三日,京中关于陆家人煞气太重,反噬到了自家人的言论越发地嚣张起来。 …… 这日,陆惊野从承天门进来后,便直接去了陆湘所在的明华宫。 宫人平日里见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今日却是多了几分唯唯诺诺之感,别说是拦他了,连看也根本不敢去看他。 万一靠近了他,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自己呢。 深宫中的人,见过的尔虞我诈多了,比之宫外的百姓更为唯诺些,也更惜命些。 陆惊野目不斜视,来到明华宫时,却见到南铖身形潦倒地瘫坐在宫外的石阶上,他身边的侍女守着却也不敢靠近他。 “参见王爷。”那丫鬟急忙行礼。 南铖喝的有点多了,转瞬就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他不耐地抬了抬头,“没看到本王在吗,滚开……” 陆惊野拧眉,视线从他还有些迷醉的脸上挪开,看向了他身后的丫鬟,“贵妃呢?” 丫鬟回过神,面上带了些忧色,“娘娘去了御书房,说是给陛下送些点心……” 陆惊野眉目轻拧,“她自己去的,多长时间了?” “有半个时辰了,娘娘不让我们跟着,子玉姐姐不放心娘娘,之后就跟了过去。”丫鬟算了算时间,知无不言。 “我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恹恹的声音从地上传来,陆惊野眸中一狠,提起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这一拳收住了力气,却还是让南铖整个人向后倒在了石阶上,脑子更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丫鬟吓得不轻,却知道轻重地没敢上前来扶南铖。 南铖努力地睁了睁眼,明明还不清醒,却将陆惊野随后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了,你确实是废物。” 冷冷地撂下这句话,陆惊野抬脚离开。 …… 御书房。 庆帝面色有些苍白,却在看到身子还未好利索的陆湘,为他端来亲手做的点心时,还是涌起了一丝感动。 “爱妃,你身子还未痊愈,怎么到这儿来了?” 平日里冷淡的面容难得牵起了一抹淡笑,陆湘将糕点放在桌上,来到了庆帝手边,庆帝顺势将她揽在身旁坐下。 “陛下身体劳累,臣妾也只能为您做这些了。”陆湘靠在他身旁,眸中带着压抑的伤感,“臣妾昨日梦见雪儿了。” 感觉到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抖,陆湘仿佛毫无所觉,她看了眼桌案上的糕点,轻声开口:“马上深秋了,也不知道雪儿在那边穿的冷不冷,吃的好不好……” “她可是皇家的公主,到哪儿都不会受到亏待的,爱妃就别多想了。”庆帝安慰她,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陆湘眼眶湿润着,抬头去看庆帝的脸,“雪儿以前最喜欢我做的蛋黄酥了,臣妾回去再多给她做些好不好?” 她仰着头,只是问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此刻却似乎很在乎庆帝的答案。 终于,在陆湘期许的目光中,庆帝僵硬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既然那丫头爱吃,爱妃想做便多做些是了……” 一瞬间,陆湘的眼中再度消散了一抹神采,她目光略有些空洞的,落在了桌案上的蛋黄酥上。 …… 第267章 以后的路,自己选 为了忠君爱国,陆家几乎赔上了所有,到头来剑尖却指在了他的头上。 他忠于自己的国家,他热爱大庆的百姓,但他早已对这个皇帝麻木。 陆湘张了张嘴,心底怜惜而又带了一丝愧疚地看着他。 他为了自己,为了铖儿跟雪儿,为了陆家能够在这个吃人的长安生活下去,已经容忍了太多。 明明他比南铖还要小上几月,却担起了身为兄长的责任。 他从前,明明不过这种生活的。 “陆家不会有事,也绝不会只剩一条绝路。” 陆惊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眸底说不出来的清冷,却又说不出来的坚韧。 “你,想做什么?” 似乎已经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了什么,陆湘难掩悲色地开口。 陆惊野未曾回应她,而是走到了门前,忽然而然地打开了那两扇门—— 门外,南铖目光略有些呆滞,陆惊野打开门地一瞬间,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阿铖?!” 陆湘心里一震,却狠狠地将那口气咽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南铖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失声了,他好像聚焦不了自己的视线,任凭眼睛变得湿乎乎一团。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颤抖着问了一句:“母妃,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他不是傻,庆帝对于陆家的敌意他更不是看不到,从两人的对话里,他自然能猜出来。 倏尔,他便被一股清竹的气息笼罩起来,陆惊野点了他颈肩某处穴位,将他拉进了里面去。 “阿野,他一直都在外面?”或许是太过伤怀,武功同样不低的陆湘,竟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 陆惊野沉默地点头,喉间一紧,终是说了出来,“那是他妹妹,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但他也犹豫了,南铖性子太过直接,让他知道了这件事,等于直接将他拉下了水,他非陷入不可。 “母妃……阿野你回答我!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南铖压抑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房间。 陆湘心疼地背过身去,泪水再度流了下来。 陆惊野眸光闪烁,却笔直地向他走了过去,他眼中坚韧至极,让人退无可退。 “真的,你要怎样?” “替自己妹妹报仇,然后弑父,背上骂名,再诛九族吗?” 站不稳一样,南铖恍惚地后退了两步,很明显,陆惊野已经将他脑子里刚刚闪过的一切全都说完了。 “不,怎么会这样……” 靠在了门边,南铖顺着门扉滑了下去,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就是这样。” 陆惊野知道,他必须要说出来,不然以南铖的脾气不是没可能直接捅到庆帝面前,到时候所有人陪他一起玩儿完。 “南铖你听好了,你不是失去了一切,你还有你母妃。” 闻言,南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背影,似乎在微微颤抖。 “想让她活着还是陪你一起去送死,最好想想清楚。” 陆惊野声色并不厉,而是平淡而和缓,而这一切听在南铖的耳朵里却又是那样有力。 陆惊野明白,他护不了他们每时每刻,如同这一次……这宫里,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独当一面,撑起一片天的人。 “以后的路,自己选。” 撂下这句话,陆惊野打开另一扇门,自南铖身边离开。 身后,南铖抬手捂住了眼,心却好像渐渐明朗了。 第269章 北冥入京 两日后。 北冥瑞雪从驿馆被彻底放了出来。 原因不外乎其他,北冥的使臣队伍已经到达了长安城临近的锦州,最多再有半日,队伍便可以抵达长安城。 北冥瑞雪即是要拿来交换北州城的人,却也是北冥堂堂的一国公主,如今他国来人,待遇上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 …… 正午时分。 长安城门被打开,一行气势磅礴的队伍,在万众瞩目时,正式踏入了长安。 大庆这方也是给足了面子,长安的禁卫军统领李山受了庆帝的命令,亲自带领着禁卫军在长安城门前为其开路。 一众看热闹的百姓都被围在了两边。 长安城的百姓可算是见多识广了,毕竟即便是朝圣时,从各地而来的使臣队伍,他们也早已经见过了不在少数。 但从北冥到来的队伍,确实令他们更为新鲜些。 先不说,先前北冥乃是不输于大庆的强国,又或许是彼此之间默认地秉承着王不见王的准则,两国之间的往来可以说是并不多。 而今,北冥又作为光复的大国,在长安百姓的眼里更是不一般。 “快看啊,那个骑着大黑马的小伙子,好俊的嘞!” 几家妇人与姑娘们互相讨论着,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一致认为俊朗得很。 “好看是好看,就是比起我们摄政王来,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好你个李氏,你们家那口子听你这么说,还不打断你的腿哈哈哈!!” “他敢!” 几家妇人笑的没边,姑娘们也都娇羞地互相打趣,这些动静在长安城里,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某一处了。 马上,那被众人瞻望着的男子,的确有些一张俊朗的面庞,而仔细看过去,便会发现他额角有一道寸许不到,浅浅的疤痕。 他面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眸中带着淡淡的思虑,在四下里浅浅扫过时,一手却是不自觉地抚上了额角。 阿夜,你会在这儿吗?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抬首,向着某一处轻轻地扫过。 而,唯有一扇阖上的窗。 …… 不远处,清平乐的二楼。 苏长今心中涌动着许许多多的不平静,最终却依旧平静地从窗前挪开了身体。 苏然微微蹙了蹙眉,将半开的窗彻底落了下来。 “主子,宋将军他与你相熟。如今指不定会将你认出来,我们今日不该出来的。” 看着苏长今这般神态,苏然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今日原本定好了不会出门的,可临近了正午时分,主子突然说要去清平乐坐一坐,然后就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然不放心,自然跟了上来。 她知道主子是想来看宋应时的,而苏悠跟苏闲那两个家伙,自然也是有些忍不住的,毕竟……北冥才是他们的故乡。 故乡来人,自然分外躁动。 然而,宋应时虽然是北冥玄夜从前的旧友至交,但他同样也是北冥如今的大将军,是北冥无极手中最快的一把刀。 帝王指向哪儿,这把刀就要往哪儿去。 往昔的情分,早已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主子,若是被发现了,宋将军只怕……”见苏长今未曾言语,苏悠斟酌着再度开口。 “他不会。” 第270章 他俩…都告假了 言词坚定,落地有声。 苏长今早已平静下来,随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说完那句话后,却也再度没有了声响。 苏然沉默片刻,同样点了点头。 “是属下多虑了,但真要被宋将军发现了,只怕他也是会夹在中间难做的。” 北冥无极从前便费尽了手段将他们赶出皇都,如今绝对会用尽更冷酷无情的手段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所有人,都不能冒险。 指尖在茶盏上轻轻点拨着,半晌,苏长今抬手,将盏中的茶水昂首一饮而尽。 茶盏落在桌案上,似是决绝。 “从今天开始,本王犯了病,谁也不见。” 苏然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却也同样为主子心疼,她微微拧着眉目点了点头。 “是,苏然明白。” …… …… 他国而来的传统,入京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进宫面圣。 而北冥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输人不输阵,即便是在大庆的地界上,照样是派头十足。 …… 金銮殿上,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北冥来的年轻将军,就在刚刚,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物什,使得他们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庆帝陛下,我北冥常年不与大庆走动,如今来到这长安,当真觉其是繁华胜地,不愧为不夜城。” “哈哈哈!宋将军客气了。” 听此一番话,庆帝自然是龙颜大悦,原本因为身体不好而苍白的脸都有了几分血色。 唯独南钥与南祁渊,看见了他手中的那个物件,不约而同地蹙了蹙眉。 而后,宋应时果真举起了他手中的东西,“陛下,早就听闻大庆人才济济,初来贵国,难免技痒,实在想请教一二。” “宋将军这话怎么说,你手里又是什么?”庆帝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而挂上了帝王的威慑力。 这种场面他当然不陌生,国与国之间说的是来往切磋,实际上就是想来一个下马威罢了,之前的旌旗大赛便是如此。 宋应时也不在乎,他举了举手中的玲珑球,淡然转身面向了四周,“众人应该认得此物,但它可不是一般的玲珑球。” “是不太一样,除了心眼儿多点,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 柳素两手窝在官服的袖中,不屑地看了一眼,一语双关。 庆帝颇为赞许地眯了眯眼眸,看的左云逸登时气鼓了腮帮子……这个柳素,竟然被他装到了! “柳大人说的也不算错。”宋应时清浅一笑,倒也不恼,“这玲珑球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满身是孔,内里更是九曲十八弯,但孔洞虽多,却处处绝路,唯有一条生路。” 众人听到这里,大概都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意思,却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这时,南钥举步向前,谦和一笑,“宋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找出那条生路?” 宋应时轻笑着,微微颔首。 “什么?这怎么可能,玲珑球这有多少洞,这么小个东西,怎么可能找到通路?”有人满脸惊愕。 很显然,这就不像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东西,众人面面相觑,却又默不作声。 一见自己的百官都这副模样,庆帝心里说不出来的发堵,他侧了侧首,唤过一旁的福来。 “摄政王呢?” 苏长今向来智计双全,他大庆又不是没人了。 谁知,福来恭了恭身,“陛下,摄政王病了,告假没来啊。” 庆帝面色一黑,倏尔又开口,“牧野王呢?” “这……”福来的头压的更低了。 “牧野王也因病告假了。” 第272章 尽量不要惹那两人 闻言,北冥无极轻轻颔首,看起来却并不急于救人,“今日在老皇帝面前,可曾亮出玲珑球。” 宋应时顺势点头。 “虚张声势倒是挺好,可惜还是一群傻子,这玲珑球哪里是他们能轻易解出来的。”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宋应时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玲珑球不过是声东击西,拖延时间,要你办的事,你尽快去办。”北冥无极眸光难得带上了一抹其他的色彩。 听到这儿,宋应时也定定地点了点头,他眼中忽然变得亮亮的,“我相信,只要……人还在长安,就一定能够找得到。” 他从没想到,找了那么久的人,竟然会在大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长安发现她的下落。 阿夜,你已经躲藏够久了,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了。 “再者,大庆想要吞下我北州城,那就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吃得下。” 北冥无极面色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却带着十足的冷意。 他此来长安,可不会轻易将北州城送出去,人他要,北州城也绝不松手。 宋应时点头,回想着当时在金銮殿中的场景,“庆帝的身体看起来的确快不行了,至于他的身边……没见到什么有威胁的人。” 那个太子和祁王倒是与传说中的一般无二,聪慧也机敏些,确实难对付些,但有一点,明显能看出来两人不和。 至于那些个文武百官,可以说是洋相百出了,虽然老奸巨猾,但还不足为虑。 “你今日在殿上,可有见到两人?”北冥无极眸光一闪,忽然问道。 宋应时奇怪,“何人?” “他二人应该未曾着官服,一为大庆牧野王陆惊野,一为当朝摄政王苏长今。” 话及此处,眼中难免起了些波澜,北冥无极微微阖了阖眼眸,带了些许思虑,“这二人一文一武,在大庆是最有名头的两王,庆帝身边的红人。” 战神陆惊野,宋应时自然是不陌生的,两人虽然未曾对战过,但他成名已久,曾经也见过一两面。 至于大庆那位摄政王,关于他的传闻倒是不少,但并未见过。 可到底离奇了些。 一个上位区区两年不到,就以雷霆手段折服文武百官,坐稳摄政王位……未免太过于虚妄。 “未曾见到,探子报来的消息,陆惊野跟苏长今今日都突发了疾病,今日连朝见都未曾去。” 宋应时眼中也泛起了怀疑,怎么他们前脚进长安,那两人后脚跟一个跟着一个地犯病? “别轻看了他们,这两人年纪轻轻便接管了王府的一切,绝不会那么简单。” 今日未曾见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尚未可知。 北冥无极再度转过了身去,微微阖上了眼眸。 “尽量不要与那两人起冲突,首要目的,是先找到小九。” 宋应时点了点头,手中的力道更是紧了几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会有消息。” 那画像上的人,虽然是个少年模样的打扮,但是宋应时见到那幅画像时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那相貌,比之几年前的北冥玄夜,实在太像了。 第277章 要找的人,是苏长今 苏长今看着眼前的玉带,还有玉带里缠绕的木簪,脸色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这纹路,好像是牧野王府的?” 苏悠仔细看了眼。 世家所有物大都有自己的独特标识,陆惊野所佩戴的玉带上有陆府的专属纹路,正如同苏长今的束带或是玉带上有苏府的纹路一样。 更别提,这根木簪……陆惊野是花了一百金从她这里买回去的。 她眉间沾染了一股烦躁味儿,直接从陆小二的后脑勺拎起它命运的后脖颈,眉眼微眯着。 “你动谁不行,这时候你去招惹他?” “喵!喵呜——” 陆小二四只小脚在半空中踢腾了几下,见无果它蔫儿了唧地哀嚎几声。 它当然不服了,它这可都是为了谁啊! “怎么,惹一身麻烦回来,还想让本王夸你不成?” 陆惊野最近本来就变得怪怪的,再加上南青雪那件事给他的影响也不小,那日在大理寺牢前遇到之后她就尽量避着陆惊野。 它倒好,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你最好盼着,没留下什么把柄,不然……让隔壁的大黄来给你当媳妇儿。” 一听见“大黄”两个字,陆小二浑身一个机灵,喵喵地叫了好几声,声音里不乏有讨饶的意思。 苏长今这才土着脸,把它扔到了地上。 陆小二一落地,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苏然也不由得轻笑,“大黄每次见它都馋得走不动道儿,陆小二还真不是一般的机灵。” 苏长今无意识地勾了勾唇,“灵猫嘛,脑子不好使还有什么用。” “主子,那玲珑球怎么办?”苏悠开口问到。 苏长今眯了眯眼眸,身形又靠回了木椅中,“先放着,本王得好好想想。” …… …… 晚间,灯火阑珊时。 避开一众守卫,宋应时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转身进入了另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子。 皓月当空时,清光乍现,宋应时拖着长长的月影,走进了那间不起眼的小房间。 北冥无极是暗中潜入大庆的,即便是自己人也只有他跟勾罗两个人知道,庆帝难免会在驿馆安插眼线,如今低调才为上策。 “陛下。” 他进来时,北冥无极正在桌案前看着一张防备图,见他进来了,不动声色地将其阖上。 “刚回来?” 听他此言,宋应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庆人倒是会讲故事,臣听着有趣,险些忘了时间。” 闻言,北冥无极眸光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宋应时进来没多久,窗口的位置轻轻响动了一声,一瞬间的警惕之后他反应过来——是勾罗。 “主上,有消息了。”冷冷的语气低沉地响彻整个房间。 见此,北冥无极终是停下了手中的笔墨,眼波流转间这才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宋应时却先一步到他的面前,神态有些动容,“人在哪儿?” 他今日转了大半个长安城,也没见到有关北冥玄夜的半点影子。 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的,即便她在长安,恐怕也做了一定的遮掩。 可她若是真的身处长安,依她的能耐,怎么可能在这里成为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说。” 见勾罗有一丝犹豫,北冥无极同样压下心中的躁动,此时微微启唇。 勾罗沉了沉心绪,这才开口。 “那人名声显赫,却是个男子,大庆摄政王,苏长今。” 第278章 公主变成摄政王 大庆摄政王,苏长今。 宋应时只觉得脑门儿轰的一声被撞开,他沉默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摇头失笑,目光锁定在勾罗身上,“别开玩笑。” 她一个敌国公主,不过两年时间竟然怎么可能混到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勾罗侧首,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眸光里好似盛着不屑与轻嘲。 宋应时被鄙视地彻底。 “为了不打草惊蛇,那副画像我用各种手段,分别在城南城北不同地方,辗转之间询问了不下二十个人。” 勾罗难得说那么多话,虽然声音依旧冷冷的,不过眼下两人都没有打断的意思。 “如果是收买,绝对不可能。”最后一句话落下,勾罗沉默着看了宋应时一眼,不再出声。 时间对的上,北冥玄夜在两年前失踪,苏长今就声名鹊起了将近两年。 而且,他们入京之后,苏长今以病为由,一直未曾出面。 一切好像有迹可循,可宋应时脑子里依旧不太平静。 他麻木地站在原地,还有些不知该怎样消化这样的消息。 “原来如此。”倒是北冥无极,似是无声地勾了勾唇,眼底的冷光也散去了几分。 “怪不得只用了半日便将消息查了出来,她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藏的住。” 北冥无极嘴上说着,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骄傲纵容,宋应时终于是平缓下情绪,轻轻呢喃出声。 “可,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却是,北冥无极反问一句。 “北冥最为尊贵的公主,坐他一个区区的摄政王位,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应时如今的心绪有些杂乱,关于这个摄政王的消息他今日可是听了不少,此刻全都揉杂在他的脑子里。 “陛下,不可妄下定论。” 毕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她如今可是坐到了大庆一人之下的摄政王位上,不是什么七零八碎的小官……再过几年指不定得窜到什么位置上去。 就庆帝那副病秧子身体,还能再管几年?他管得住北冥玄夜? 而且,若那苏长今真是北冥玄夜,他们还请得回去吗? “嗯。”北冥无极这下倒是没有反对。 “等见到了人,一切自然清楚。” …… …… 长安城看似平静的度过了三日。 三日之后,便是到了与北冥约定的最后期限,庆帝派人催时,南钥亲自来了一趟摄政王府。 只是接待的人,却并非苏长今。 “劳烦太子殿下走这一趟了,小儿病重,见不得风寒。” 来见人的是温弗湘,这是南钥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他面带忧色地询问了几句,被温弗湘不痛不痒地带过。 “这玲珑之谜便放在了木盒之中,长今这几日不能出门,有劳太子将东西呈给陛下了。” 看着桌案上的木盒,南钥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此番过来不过是想知道苏长今病情究竟如何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没见到他人。 “太妃客气了,孤应该做的。” 稍加思索,南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起了桌案上的木盒,谦和地开口,“替孤向长今带声好,他一定得尽快好起来。” “后日父皇为北冥设宴,朝中三品以上大臣皆要出场,大庆的摄政王届时可不能缺席。” …… 第281章 苏长今,你拿我当傻子 闻言,陆惊野没什么反应的眸底,终是起了一丝波澜。 庆帝倒是未觉有何不可,两国之间百官你来我往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还后日便是晚宴,身为摄政王自然是必须到场的。 “有何不可。” 听着庆帝应允了宋应时,南钥终是将苏长今身体不适的话咽了回去。 …… …… “主子,你不能去。” 苏然面上不乏担忧,“宴会之时,宋应时必然能认出你来,如果他通知了北冥无极……” 北冥无极与北冥玄夜的关系,在北冥时便势如水火。 如今北冥重建,他们夹在两方中间,势必如履薄冰,若是有一步行差踏错,必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苏悠拼命地点头,这次她也很同意。 按照北冥无极的手段,若是他真的将主子的身份透露给了庆帝,届时不需要北冥无极出手,他们定会被斩草除根。 苏家,同样是欺君。 “主子,太妃跟绿珠,还有温嬷嬷……他们帮我们瞒了这么久,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一定会受到牵连的。”苏悠如今心里都在打鼓。 她死就死了,可主子不能有事,太妃那么好,也不能出事啊。 “慌什么。”苏长今摸着陆小二的毛,慢悠悠地开口。 “别说如今宋应时还不知道本王的身份,就算他真的告诉了北冥无极,那也要本王认才行。” 她如今是大庆的摄政王,岂是北冥无极说动就动的,更何况……庆帝如今身体状况日益下滑,她在大庆这两年也不是白呆的。 盘根错节的势力,也不是只有那几个老狐狸会玩儿,陆惊野既然叫她苏成精,那她当然不能让人失望。 目光从从容容,落在了一旁的玉带上,苏长今无声一笑,又摸了把手里的陆小二,眸光潋滟,透着显而易见的狡黠。 “陆王爷太粗心了,如此贵重的私人物品,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丢了呢?” “拾金不昧,本王真是太有良心了。” 苏然看着苏长今面上已经掩饰不住的阴险,担忧的同时,哑然无声。 苏悠只觉得,她该替陆王府担心了。 …… …… “一会儿机灵点儿,把那个洛鸣弄远点儿啊。” 苏闲紧紧地跟在苏长今的身后,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嗯!” 苏长今轻笑,若不是看苏闲跟洛鸣两个男孩子玩得好,她才不带这个小可爱出来,毕竟她可是发过誓的…… 脑子里清了清,苏长今忽然又想到了陆惊野。 她派人送信,约见陆惊野,却没想到那厮竟然答应的那般痛快,搞的她差点怀疑,陆惊野是不是知道她要坑他了。 长安大街人多眼杂,毕竟如今摄政王还应该孱弱地病在府上,两人挑小路走,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 清平乐。 苏长今从旁门进来,上了二楼的包厢,推门而入时,陆惊野缓缓地回过头来。 苏长今登时就是一愣,这厮看她的眼神怎的如此幽怨? 再一眨眼时,陆惊野已经恢复如常,苏长今只当自己有些做贼心虚,刚刚看错了,缓步向着陆惊野的对面走过去。 洛鸣跟苏闲两人,颇有几分扭捏的,去了门外守着。 “东西呢?” 陆惊野先开口,嗓音带了一丝沙哑,苏长今缓过神来,将怀中的玉带摸了出来。 陆惊野一怔,眼见着他的玉带从苏长今的怀中缓缓地抽出。 他眸中闪过不自在,而后冷冷开口,“苏长今,你当本王傻吗?” 第282章 陆惊野,帮个忙 苏长今身体无声一僵,而后仿佛神色自若地,将手中的玉带慢慢地扯到了桌上。 这动作在陆惊野的眼里,颇有些磨人,眸中生出了几分晦涩难懂。 “怎么会呢。” 苏长今轻轻一笑,终于将玉带扔在了桌上,两只眼睛笑的弯弯的,抬眼看着他,“牧野王在大庆,怎么着也算得上第二聪明了。” 陆惊野险些被她气笑了,原本的沉闷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他看了眼桌上的玉带,莫名想听听她的答案,“为什么不是第一?” 哪有人夸人……或者说有求于人的时候,会这么夸的? 陆惊野话刚落下,苏长今眼底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得意,“人贵有自知之明,陆惊野你也别太过分了。” “所以第一聪明人,是你?” “众人有目共睹,实乃民心所向。”毕竟身为北冥公主,苏长今从小就被教导,骨子里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她两手随意地搭在了木椅两边的扶手上,笑意吟吟,眸光潋滟,看得陆惊野又是一阵晃神。 他说苏长今是狐狸精,如今看来还是不够精准,像苏长今这种的,恐怕是千年的老狐狸精了。 “你约本王出来,就为这个?” 下巴轻点了下桌上的玉带,陆惊野抬眸看着苏长今。 诚然,这玉带什么时候丢的,怎样丢的,他不能再清楚了,不过他想看看,苏长今到底是想玩什么把戏。 “哦…拾金不昧嘛,陆王爷以后可要当心些自己的东西,这上面还有陆府的图腾,被有心人拿到了恐怕会生麻烦。” 苏长今眼中实在是真诚无比。 拾金不昧?昧着良心倒是真的。 陆惊野此刻却只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盛了多少坏水,“本王想知道,你在哪里……捡到它的?” 指尖轻轻勾过玉带,苏长今这才发现陆惊野的手不像一般拿刀拿剑的粗糙将士,手指修长而充满力量,还挺好看的。 “哦,承欢阁。”苏长今张口就来。 嘭——! 陆惊野掌中的水杯重重地落在了桌上,他眼中微微起了些火,看着眼前口无遮拦的苏长今。 “苏长今,你故意的?” 他本想借着突如其来的提问,打苏长今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他脑子转的快,简直想一出是一出。 可冷静下来,陆惊野发现不对,他险些着了苏长今的套儿——苏长今在有意激怒他。 瞥见苏长今眼角微微的跳动,食指无意识地蹭上了鼻尖,陆惊野知道他没想错,苏长今确实是想故意激怒他,然后做什么? 跟他动手? 陆惊野现在看着苏长今,都觉得头疼非常,放在之前他大抵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在大梦三日之后,陆惊野就连听到苏长今的名字都会不自在。 更别提跟她动手。 “啧,是挺聪明呢。”陆惊野抬眸,看见了苏长今眼底的那一抹无奈。 终于,苏长今缓缓抬头,此时她眼中的色彩,才能被称为认真,“陆惊野,帮个忙。” “看在我替你找回了玉带的份儿上。” “如果你不提它,我还能考虑。” “……” 第283章 大家都是戏精 苏长今也说不清楚,怎么需要人帮忙的时候,首先就想到陆惊野了。 明明两人才是真正的势如水火,就该是见了面不打一架都浑身痒痒的那种,她竟然会想到让陆惊野帮忙,甚至还觉得陆惊野不会拒绝。 挺奇怪的。 或许,他挺让人安心。 苏长今原本打的主意——激怒陆惊野,两人顺势打一架,隔天她就谎称伤没好透又被陆惊野打成了重伤,所以无法赴宴,只能遗憾地告假了。 谁知道,这家伙不上她的套儿。 果然是万年的王八了,稳的一批。 所以,当苏长今听到陆惊野居然痛快答应了她的请求时,首先是陷入了一阵错愕,而后脑中才刚刚闪过的,无数冉冉升起的“坑人宝典”被尽数埋没。 “陆惊野,你当真帮我?” 陆惊野抬眸,清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愿意,我随时可以拒绝。” “不是……没什么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苏长今现在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对,成就感,软趴趴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有,本王还丢了一根发簪,沉香木所制,毕竟价格不菲,若是摄政王能够捡到,希望依旧能拾金不昧。” 点到价格不菲时,他还特意拖长了调调。 那根沉香木簪是从苏长今那里“买”回来的,价值可是一百金。 陆惊野轻巧地说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苏长今明明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几行大字:本王知道一切,就不说,就逗你玩儿。 “一定,一定。”苏长今笑过。 …… 半个时辰后,清平乐二楼某包厢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桌椅摩擦声。 而后,众人听到了阵阵的吵闹,以及越来越剧烈的桌椅摔打,以及碗碟碎裂之声。 刘掌柜心疼地不行,忙差人去给清平乐当家的送信。 二楼,门外的两人听见里面忽然打起来,生怕自家主子吃了亏。 然而,当苏闲跟着洛鸣急急忙忙闯进来后,却被眼前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两人面面相觑。 苏长今正举着置物架的一个大花瓶,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估计是觉得摔完了木浮生还能跟她做朋友,这才松松放手。 “你看着点儿摔,到时候赔偿对半出。” 陆惊野又摔烂一张碗,端的依旧是风轻云淡,或许是眼下处境正好,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苏长今,为什么不去晚宴,你是想要躲什么人吗?” 苏长今眼底微不可查地变了变,而后才重新看向了陆惊野,微微启唇,“那你呢,那宫女在你那儿藏的挺好?” 这下,轮到陆惊野不说话了。 两人若有所思,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晚,而后默契地扯开了视线。 两个人都有秘密,既然如此,谁也不应该去找谁的麻烦。 此时此刻,大家都是戏精,谁能比谁高贵的? 苏长今轻轻侧首,眉眼含笑地看着门前那两个人,颇有些费力地将桌子掀了起来,“不过来帮忙,要累死你主子啊?” 洛鸣一惊,这才看向陆惊野,莫名的,他觉得此刻……主子好像心情不错? …… 苏长今与陆惊野两人大战一场的事情,很快在长安城风靡起来,桃花轶闻榜的话本子终于有了更新,苏长今也如愿以偿地“重伤在床”。 只是,这次并没有如她所愿,庆帝下令,只要人没死在床上,晚宴必须出场。 …… 第284章 南铖的变化 两国的交易就在这几日,庆帝为了迎接北冥到来的使臣,准确来说是为了即将收入囊中的北州城,也算是下了大功夫。 太液池是用来举办国宴的地方,以往各国的使臣到来,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多少次,可还是唯一一次,让庆帝如此看重。 没有如同往常,庆帝这次倒是来得不早不晚,几乎是宋应时一行人前来赴宴时,庆帝没多久就到了。 夜色撩人,借着微醺的酒意,许多人也比平日里胆子大了不少。 “诶,听说了没有,陆府跟苏府那两位,昨儿个好像是闹掰了,摄政王带病上场,这次好像是病上加伤。” “谁不知道,昨天在清平乐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而且我当时就在他们隔壁的隔壁……” 柳素伸长了耳朵,越听越开心,恨不得当时他也能在场,亲自看看那两个人互相伤害。 等回过神,却见自家女儿哭丧着脸,柳素当即跌下了面色,“陛下招待北冥使臣,你这是出什么相儿?” “我可告诉你,把你那些还想的不该想的,全都给我收回去!” 压低了声音,柳素狠狠地瞪了柳诗意一眼,没好气儿的教训道。 自己的女儿他自己可清楚着,可苏长今那个小滑头,就连太子都如此受他影响,就不该是柳诗意能想的。 “牧野王驾到——” 随着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一瞬间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获取,宋应时也随之望过去。 那日在朝堂上他倒是见到了这位牧野王,比之几年前的气场,如今看起来更加老练了些。 陆惊野不喜与人打交道,简单向庆帝行过礼之后,他素着一张脸来到了预留的位置上,洛鸣跟在他身后,为他斟酒。 人要是八卦起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 不多时,陆惊野周身边开始了以他为中心的眉来眼去,窃窃私语。 想见的人还没有到,宋应时心里没来由地动荡,他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到底希不希望,那个人是她。 “所有人都在看你,别露马脚。” 却是,他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穿着侍卫模样的衣物,俯身为他斟了一杯酒。 他眉眼微眯,尽数收敛了自己的不俗之气。 “……” 宋应时面色一顿,却迅速地反应过来,到嘴边的称呼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堂而皇之地跑到了人家眼皮子底下来了,还当起了斟酒倒茶的小厮……荒唐。 宋应时到底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面对庆帝和文武百官的恭迎之词,笑脸化解。 “贵妃娘娘驾到——” “铖王殿下驾到——” 陆惊野捏住的杯盏,微微一顿。 坐在庆帝身边的柳媚,首先变了变脸色,自从上次六公主被害之后,她明里暗里地遭了不少的闲言碎语,好在最后查明真相,陛下对她依旧如初。 反观迎着众人视线走来的陆湘,大抵是因为失去女儿的原因,不过短短半月,整个人几乎又瘦了一圈。 但更让人不可忽视的,是她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气场,似坚韧,又像是执着。 而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应当是南铖了,他依旧是笑意吟吟的,天生的一副笑脸,恭敬地对着庆帝行礼,就坐。 怪异的是,与半月前醉生梦死的他,简直大相径庭。 看起来,却又好似无任何不妥。 第286章 宋将军的侍卫看起来不错 苏长今轻笑,毫无负担。 伤了脸带着帷帽,小半个月不能见风,届时北冥无极早带着他的人滚回北冥了。 苏长今自然是打了这样的谱。 而关于苏长今这般举动,其中的那些让人玩味儿的东西,陆惊野自然也能窥见一二。 苏长今知道他的秘密,他对于苏长今也能有几分包容,谁也不去动谁,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庆帝倒是面色平缓的点了点头,倏尔间,他抬起头眯了眯眼眸,“摄政王带病赴宴,也算是给足了使臣的面子,既然如此,安心就坐。” 帷帽下的唇角微勾,苏长今安然地坐在了属于摄政王府的位置上。 好巧不巧,她的位置恰好与陆惊野处于对面的平行位置上,一抬眼便是陆惊野玩味儿的眼神落了过来。 而宋应时,就坐在她的下手位置。 注意到一直有一道探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长今拂袖端起了桌上的酒盏,一侧首便直截了当,大大方方地面向了宋应时。 “宋将军远道而来,苏某因为私人原因未能及时迎接,还请宋将军不要怪罪。” 这话,给足了北冥的面子。 宋应时一时之间有些愣愣的,忽然被身旁的人暗中使了一把力,他骤然间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酒盏迎上苏长今,“怎会。” “只是一直听说摄政王风华绝代,人间绝色,此番前来却未能一睹真容,实在是……遗憾。” 宋应时定定地看着面前人,话中自有深意,更是妄图能够透过这帷帽窥得其下的真容。 “不过是世人称赞的虚妄之言,哪能比的宋将军英姿勃发,挥剑成河。”两人之间的应对似乎皆是带了些隐晦的意思,游刃有余。 宋应时一笑,眼中自有一番深意,“摄政王谬赞了,以后若能切磋……总会有机会的。” 身旁,苏长今将酒盏递向了后方,明烟顺势将苏长今手中的酒盏接了过来。 宋应时见过她的暗卫,苏悠苏闲几人他都认得,自然是不能带过来。 今日,便将平日里协助苏然管理后院的明烟带了过来。 两人再度点头示意后,苏长今眼神刚准备移回来,余光却好巧不巧地飘到了宋应时身旁那个做侍卫打扮的人身旁。 帷帽之下,瞳孔骤然一缩,苏长今身形一顿,险些没能拿稳手中的折扇。 是他?! 他居然亲自来了! 一副侍卫的装束打扮,以至于她第一时间,居然真的没能将人认出来。 北冥无极,他还真敢。 苏长今那一瞬间的怪异未能逃得过陆惊野的眼底,他顺着苏长今刚刚的视线飘过去,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侍卫。 陆惊野眸中一凉。 此人气息内敛,浑身的气势皆能够收放自如,论起武力恐怕就算是比之宋应时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只是宋应时手下的一个侍卫? 况且,此人气度不凡,加之苏长今刚刚一闪而过的怪异,他绝不仅仅是个侍卫。 “宋将军身边这位侍卫,看起来倒是气度不凡?” 苏长今眸色一紧,蓦然便抬头看向了问出这句话的陆惊野。 他随意地举着酒盏,浅笑安然地看着这边的宋应时……以及他身边站着的侍卫。 第289章 陆惊野,你就是太单纯了! 夜晚的风冷冷的,沁得人心底发寒。 从人影稀疏,到再也没了人影,两人终于从承天门出来。 “你确定,我们这样不会被人发现?” 陆惊野先开了口,两人颇有默契,做事之前将手底下的人都遣走了,明烟向来懂事,自然也不会多问。 但听到这话的苏长今,却是实实在在笑出了声,她转身停住脚,笑意潋滟。 “什么我们,先打晕人的可不是我。” “……” 陆惊野眸色微凉,他确实该重新定位苏长今了,这大庆论甩锅还没有比苏长今做的更滴水不漏的。 “扒光人衣服的缺德事,本王也做不出来。” 陆惊野冷冷地开口,不是甩锅吗,他也会。 “……” 这下倒是轮到苏长今哑口无言了。 她确实没想到,陆惊野居然还要在这种事情上跟她斤斤计较,明明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倏尔,透过帷帽下,陆惊野隐约能看到苏长今咬牙切齿地笑,“牧野王有仇必报谁不知道,向柳素寻仇也是应该的,谁敢说什么……” “苏长今,你尾巴露出来了。” “什么?” 苏长今下意识向身后一看,倏尔便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帷帽下的脸色骤然一凉。 “狐狸精,不就该露狐狸尾巴,本王可是说错了?”陆惊野居然浅淡地笑起来,唇角轻勾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其实,陆惊野这一番话不过是一语双关罢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完全听不懂呢。”苏长今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将头一扭,转身就走。 这个人最近脑子指定出了毛病。 既然两个人合作完了,那现在就是分道扬镳地时候,再看陆惊野一眼她都嫌晦气,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听不懂没关系,你的摄政王的机关之术跟你的诡计一般,当真了得。” 声音从身后响起,苏长今闻言并未转身,只是走在前面轻笑了一声。 “本王的机关之术一向了得,你知道的。” 不然那一次在山道,着了北冥瑞雪的道儿的时候,她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那块石板可以被震碎。 这一点,陆惊野倒是不置可否。 今夜他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个,两人走了没一会儿,陆惊野忽然缓缓地顿住了脚,看着前面还在走着的苏长今,他缓缓开口,吐字如珠。 “苏长今,为何躲宋应时?你跟他认识。”这话,没有疑问,陆惊野沉静地在陈述这个事实。 苏长今停住了脚,转过身来,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对于陆惊野会有此一问,她早就想到了,本身这件事也算是托了他帮忙,还想的说辞她自然早就准备好了。 “唉。” 只是忽然之间,苏长今蓦然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走上前去,在他身前停住。 陆惊野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向着他的肩膀拍过来。 他没有动。 然后,肩膀处轻飘飘地落下了一掌,便听到了苏长今无奈的叹息声,“实不相瞒,先前在江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你知道我的,太优秀了招人记恨嘛。” 看着她帷帽下若隐若现的面庞,陆惊野无声一笑,苏长今连认真搪塞他都懒得做了,什么样的记恨能让苏长今连面都不敢见了? “可本王看那宋将军,不像是蛮不讲理之人。” “瞧你这话说的!”苏长今蓦然一拍。 陆惊野只觉得肩膀上力量一沉,便听得苏长今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教诲,“你也太单纯了!就这么以貌取人?” “你就是太年轻了,不会看人!”苏长今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 “再说了,本王不比他长得更有信服力?” 第290章 扒.光.了吊上承天门 太年轻?还单纯? 呵。 这还是陆惊野第一次听别人对他作出如此……言过其实的评价。 至于谁的脸更有信服力…… “苏长今,你真是天真。” 陆惊野忽然向她凑近了几步,苏长今不明所以地跟着向后退了几步,而直到退无可退之后,她才发现陆惊野将她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蓦然,他倾身而下。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脸在本王这儿能有什么说服力?” 那么一张魅惑众生的长相,他居然还能觉得自己有什么说服力,呵。 苏长今被挤到了一个墙角里,她有些不爽,他居然敢对她长安城第一美男子的脸评头论足? 可她刚想抬头,自己头顶的帷帽就被威胁性地敲了敲,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再说了,你这张脸不是破相了?长安城众人争相追捧的第一绝色没了,还能有什么说服力?” 听到前面苏长今还是挺受用的,可到了后半段她愤愤地咬了咬牙,“陆惊野,你没眼瘸?本王有没有破相你不清楚?” 被回怼了句,陆惊野良久没有开口,他盯着身下的人看了许久,刚刚苏长今脖颈一缩的样子更是让他眸色暗了几分。 瞥见陆惊野半天没有动静,苏长今反手一抬,将他顺利推开,被人禁锢的境况瞬间消失。 她索性理了理自己的帷帽,也不急着离开,反而随性又自然地看着陆惊野,似是劝解,“左右本王是跟宋应时有仇,也劝你一句,少跟他接触。” 话落,苏长今旋身之际,月光洒落了满身,最后就给陆惊野一个修长的背影。 人走之后,承天门前只剩下他一个。 一人孤零零地站着,良久。 不会有人知道,刚刚苏长今问他谁的脸更有信服力的时候,他几乎已经上上下下将苏长今整个想了一遍。 冷月无声,他的眸底却仿佛燃烧着滚烫的星河。 “主子。” 过了一段时间,不知是从何处,洛鸣忽然出现在了陆惊野的身后。 眸色微敛,陆惊野缓缓闭上了眼眸,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冷然与清明。 “去查一查,今晚宋应时身边带来,那个叫小五的侍卫。” 洛鸣应声而去,对于承天门前发生的事情只当一概不知。 陆惊野蓦然回首,隔着一段距离能看到某一处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呈现着妖娆扭动的姿态。 陆惊野凉凉一笑,眸底越发翻涌上了一种热烈的情愫,被他极力压抑下去。 苏长今……陆惊野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个勾人的狐狸精,扒光了扔到街上去。 …… …… 次日,清晨曙光未透时。 来承天门前交接班的人发现昨夜守岗的守卫一个个都昏昏沉沉的,搞了半天才醒。 而其后紧跟着,是不知道那里传出来的哀嚎之声,声音嘶哑的,像是被扯出了嗓子在地上来回踩了几脚一般。 “救命啊……” “本尚书不会…咳咳,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告状!告御状!!” 等守卫闻声看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现承天门的偏门前,挂着一个人!! 一个赤身裸体,浑身只剩下一条亵裤的男人!! 有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而后便是一惊,“队长,你看那,那不是……柳尚书吗?!” …… 京中传言,吏部尚书柳素因为醉酒打嘴炮,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大大咧咧地扒光了,甚至张扬至极地挂到了承天门上! 更是有人将之前左沂源被扔进了教坊司拿来比较,听说,柳素好几天都没脸出门见人。 一时之间,极尽风靡。 第291章 北冥瑞雪失踪 也就在这个时候,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北冥瑞雪忽然失踪了! 她一直被关押在驿馆当中,可等到晚宴后两日,庆帝见宋应时依旧没什么态度,想要拿出北冥瑞雪这张王牌时,却被忽然告知,人没了。 “荒唐!简直荒唐!!” “咳咳咳……”庆帝这几日身体越发不济,此刻又听闻了北冥瑞雪失踪的消息,当朝便猛咳不止。 “陛下!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啊陛下!” 左云逸急急忙忙开口,生怕自己开口慢了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这两日柳素一直称病在家修养,没有来上朝,现在这朝堂上还不都是他一个人出风头的时候? 哼,至于那个死气沉沉的宗无介,陛下才不愿意看见他。 身后,一身官服的右相宗无介,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毫无波澜。 “务必……调集所有兵马,务必将北冥瑞雪给朕找回来,若是耽误了与北冥的交易,你们一个个都不用干了!” 说完这么长一句话,庆帝面色涨得有些通红,他扶住了龙椅,向着南钥南祁渊两人递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下去。 朝堂之上,还有人想到了一个可能,有人怀疑着开口,“陛下会不会是北冥自己劫走了他们六公主,贼喊捉贼?” 此话一出,朝中开始窃窃私语,“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北冥一定是不愿意放弃北州城……” “行了!”庆帝面沉如水,开口之间声音带了些虚弱,“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当务之急是封锁长安城,将人给朕找出来!” …… …… 长安城忽然就被封了。 禁军侍卫在长安城中大肆搜人,百姓多有几分惶恐。 而观苏府,因为称病告假,庆帝暂时也用不到她,此时此刻苏长今还在惬意地躺在阁中沉香树下的摇椅上。 总之,不管谁丢了,只要别闹到她的头上,她就不出门。等小半月后宋应时跟那个人离开,她还能舒舒服服过她的日子。 “主子,都解决了,托人收买了狱中的狱卒,戎笛跟被看被当成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苏然刚回来,向苏长今禀报着。 闻言,苏长今缓缓地抬眸,却是冷笑,“几两金就被收买了,他知道自己放的是什么人吗?” 别说之前她在北冥如果遇到这种人,绝不会随便放过,就算如今她身在大庆,依旧看不起这种卖主求荣的人。 苏然不言语,虽然人正是苏长今让她去放的,不过身为狱卒却被收买,的确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如今人也放了,他就应该痛痛快快地带着北冥瑞雪回去,该做公主的做公主,该做皇帝的做皇帝。”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北冥瑞雪恐怕早就已经与北冥无极会面了,失踪的这一出戏,就是两个人密谋的手笔。 苏长今的言语轻飘飘的,看似满不在乎,苏然却是心中酸涩。 曾几何时,北冥无极明明才是最疼北冥玄夜的人,一旦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稀罕物,都往她们宫里送,北冥瑞雪又算的了什么? “易洋呢?” 苏然回过神,才反应过来,“现在还在刑部。” 苏长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第292章 一同找人 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庆帝也没想到宋应时在北冥瑞雪失踪的当天下午就来御前要人了。 “还请使臣在长安城多待些时日,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庆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 留下北冥一行人,当然不仅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而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人真的让他们贼喊捉贼救走了,那他们当然不能离开长安一步! 下首,宋应时居然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勉强,他笑得温和,“既然庆帝陛下这么说了,那我北冥也愿意再等上些时日。” “不过,六公主如今是我们陛下唯一的胞妹,庆帝陛下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庆帝原本还对他平静的神态跟表现有所怀疑,生怕他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此刻听他说完却也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不错,北冥瑞雪如今应该是北冥无极唯一的妹妹了,倒底是年轻人心性浅薄,居然还会对亲情抱有期望。 不过这也算让他放心了,若是北冥瑞雪真的被他们救走了,此刻应该巴不得尽快离开长安才是,怎么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宋将军放心,人一定会找到,两国的交易也会继续。”庆帝面无表情地开口,宋应时在下面微微颔首。 表演这么一番,形势也控制得差不多了,宋应时准备告辞离开,毕竟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会继续留下来调查还未曾明朗的那个人。 “福来,去苏府走一趟,让摄政王协助李山找人。” 李山,是如今的禁卫军统领。 庆帝面上也不太好看,平日里他眼前有那么多的臣子,一旦遇上事情,能用的永远只有那么几个。 忽然之间听到了那个名字,宋应时也不着急离开了,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是,陛下。”福来福了福身,弯腰走下去,心下多少有点替苏长今捏了把汗。 摄政王办案调查的确是个中好手,陛下也总爱使唤他,但毕竟摄政王病才刚刚好,如今还有伤在身…… “慢着。” 福来一惊,连忙回过身,“陛下,还有何吩咐?” 庆帝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也是想到了苏长今如今的境况,“摄政王有伤在身,你再去陆府走一趟,让牧野王协同摄政王一起找人。” 满朝文武能派出去的都派了,没派的也殷勤主动地找人去了,这两个人最能干,怎么能闲着不用? …… …… 驿馆。 宋应时一路上寂静无声,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关好了门回身,行礼。 北冥无极悄然颔首,宋应时随之起身。 “陛下,苏长今一直抱病未出,不过看起来庆帝的确是没什么人用了,准备让苏长今查我们。” “还有陆惊野。” 北冥无极眸光一闪,脑中不自觉想起来那日晚宴,一直看着他生了怀疑之心的陆惊野。 很显然,那不是一个善茬。 “苏长今跟陆惊野……” “不错。”宋应时点头,接上北冥无极的疑问。 “不过,听说这二人虽说每一个都能力出众,却好像相处不来,互不对付。”长安城就像一个八卦镇,苏长今跟陆惊野的话本子他也没少听。 宋应时蓦然勾了勾唇,“如此,倒也好办了。” 第293章 心火太盛 刑部,大理寺,兵部,吏部,禁卫军几大部门几乎全军出动,全力搜寻失踪的北冥瑞雪。 也就在这时,庆帝忽然下令,让苏长今与陆惊野两人协同禁卫军调查北冥瑞雪这件事,确实是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消息得知及时,北冥瑞雪失踪后紧接着便被发现了,庆帝坚信人还在长安城内,勒令禁卫军全程搜捕。 而苏长今跟陆惊野的办事能力,绝对的有目共睹,禁卫军统领李山,倒是乐得有这么两个能干的人来协助。 只不过,被迫进行协助的人,却不是这般作想了。 …… 陆府。 陆惊野早起去了一趟白塔寺,刚回来便被福来公公堵在了王府门前。 “事情就是这样的,陆王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将庆帝的吩咐说完了,福来硬着头皮离开,刚去摄政王那边走过了一遭,就连摄政王身边的侍女都恨不得把他吃了,他可不期望能在这两人手里得到什么好脸色了。 唉。 福来走后,陆惊野眸中压抑不住的暗火,似乎随时要喷薄而出。 洛鸣看了他一眼,心中似乎是思虑了一番,没等陆惊野吩咐,忽然转身出了门。 清早起来,陆惊野便去了一趟白塔寺。 不为别的,他想看看自己那么多年的修行,在面对苏长今时,是不是真的还能坚守住心中明台。 似乎是从在湖底将苏长今救上来时,他便开始了这种梦魇,他会梦到苏长今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会看到苏长今着一身红衣女装的模样,甚至于…… 他会想到南钥对他没有得逞的那一晚。 那晚的苏长今,如同待宰的羔羊,弱不禁风,敏感而柔软,在床榻之间衣衫不整,若是他想,随时都能对他做些什么…… 而事实上,那些不该想的,超乎世俗的东西,梦里都做了。 “断袖。” 呵。 苏长今说他是断袖,没错啊。 他回答不上来,不是因为难以启齿,而是真的无从开口,因为确实没有错。 他从小接受正常的伦理道德教育,从没想过有一日他会败在一个男人身上。 此行白塔寺,即便是明空都看出了他有心事,可这般事,他如何说的出口,更别提他是在白塔寺修行了近十年的半个修行人。 “主子,药来了。” 暗自思衬之时,洛鸣忽然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一个看起来刚熬好的药炉。 陆惊野奇怪地抬头看他,眸中带着疑问。 “哦,这是冯太医特地吩咐我熬的补药。”洛鸣补充道。 “补药?”陆惊野皱眉。 他从来没喝过什么补药,至于他的旧疾,也并不需要什么补药来治。 “什么补药?” “就是,就是……”洛鸣居然支支吾吾的,让陆惊野更是怀疑,眼前的人若不是洛鸣,他恐怕要怀疑药里被下毒了。 “能平衡阴阳,让人……降火去燥的药。” 洛鸣说完,低着头将药放在了桌上,不再开口。 上一次冯太医来检查旧疾的时候,顺带又看了看别的什么病症,才特地吩咐了。 “什么意思?”陆惊野已经皱起了眉。 洛鸣不敢再瞒,他开口。 “冯太医说您体内心火太盛,一直压抑……对身体不好。” 第294章 摄政王不会毁容了吧 洛鸣被牧野王连人带药炉扔了出去,据说。 原因是洛侍卫无法满足陆王爷,从此失宠,据说。 陆王爷欲求不满,要准备对即将一起协助禁卫军找公主的的摄政王下手了……据说。 “荒谬!” 苏长今整个从摇椅上弹了起来,吓得陆小二直愣愣地窜上了沉香树,而后才敢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本王借他十个胆子,陆惊野要是敢碰本王一个手指头……一代战神从此不举,说着也不好听。” 话到半头,苏长今已然平静下来,其实想想她也知道,长安城百姓大多八卦了些,这恐怕又是胡说。 但最让她在意的,还是陆惊野最近的态度,尤其在面对她的时候,那眼神热的简直能把人烫熟了。 “主子,你放心,他要是真敢对您有什么想法,阿姐就让他失去下半生的幸福。”苏悠用手比划着,一个手刀仿佛切割着什么东西。 两人难得意见一致,却让一让的苏然暗暗发愁,“谣言不足为惧。” 她心中忧虑,“难的是这一次主子出去找人,必定要抛头露面,岂不是给了别人机会。” 苏悠也一愣,这个别人,她们自然都知道指的是谁。 “宋应时还在城里,那个人也在,主子又是去调查北冥瑞雪的,难免会跟他们扯上关系。”苏然头疼的正是这个。 “行了,想不通就别想了。” 面对这种事情她倒是从来冷静,苏长今漫不经心地,将从沉香树上下来的陆小二重新捏在了手里。 “北冥无极若是不想暴露身份,就不会随意抛头露面。” “至于宋应时,现在只怕正想着两人藏到哪里去,哪有时间来应付我们。” 而最重要的一点,她毕竟是堂堂大庆摄政王,即便庆帝再如何猜忌,没有证据之前也不会随意动苏家。 更何况,她相信宋应时。 …… …… “统领,这长安城都快被我们搜遍了,就算摄政王他们来了,就真能找到人吗?” 听手下人这般说,李山也是拧了拧眉,即便圣上再如何相信那两人的能力,可长安城这么大,就算找也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一会儿两位王爷来,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李山长得高大威猛,说起话来两只眼睛如铜铃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手下急急地避让开,俯首称是。 不远处,由远及近的几道身影,在众人一旁的簇拥之下,越发地明朗起来。 待到李山看清楚时,神色越发恭谨了几分。 原是摄政王,与牧野王一道儿来了。 “摄政王还带着帷帽呢,看来真的是伤着脸了,以后不会毁容……” “不是说小半月就能好吗,我相信摄政王一定能恢复的!” “那可不一定,真要是恢复不了了,以后这长安城第一美男子可就要另寻他主喽……” 众人见到带着帷帽的苏长今,难免会论断几分,有人为其忧,自然也有人没什么所谓。 “见过两位王爷。” 李山看起来高大威猛,却也恭谨守礼,严谨得很,对着来协助他们禁卫军的苏长今两人客气有礼。 “王爷的伤不能见风见水,调查之中多有不便,还请担待。” 一旁,面对禁卫军若有似无的打量,苏然沉声开口。 第296章 父皇,更喜欢小九 驿馆。 柴房附近,一所偏僻的庭院,看起来简陋非常。 大白天的,柴房紧挨着厨房,厨娘伙夫人不少,人来人往间却没有人注意到那群偏僻的庭院安静的异常。 庭院中,一群房间内。 一名女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化着最清淡的妆容,但却瑕不掩瑜,容貌依稀能够看得出来姣好非常。 但此刻,女子的脸上却充斥着冷意。 “吱呀——” 门扉动,见到了来人,女子收起脸上隐隐的沉怒,开口间脸上带了几分焦急之色,语气更是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皇兄,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女子对着身边的事物一脸的厌恶,此人,正是庆帝下令全程搜捕的北冥六公主,北冥瑞雪。 被她唤作皇兄的人,自然是一身玄衣侍卫服的北冥无极,他眸光平静,面无波动。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自然能离开。” 此次前来,为了掩人耳目,即便是他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扮作宋应时的副将与贴身侍卫。 北冥瑞雪却突然皱起了眉,她一刻也忍不了自己身上的饭菜味,还有这廉价的脂粉味了! “为什么,既然我已经逃出来了,我们还有什么留在大庆的必要?”这里肮脏的一切,她再也受不了了! 整天住在厨房边上,吵吵闹闹睡不好觉也就罢了,是个人见到她,她都要弯腰低头的,她可是北冥的公主! 就连庆帝都要敬她三分的,这种日子甚至还不如被囚禁的时候。 “皇兄,你们来大庆不就是要接我回去的吗,我已经成功逃出来了啊,那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回北冥才对!” 她想不通,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现在应该立马回到北冥,她还是北冥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所有人都会恭迎她的回归,甚至会比以前更加欢迎她! 因为,她现在已经是北冥唯一的公主了。 所有的荣耀都会是她的!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的领地了。 “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北冥无极眸光微冷,眼中难掩凉薄之意。 他转身面向北冥瑞雪,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眉目从容间开口,“如果你现在忍不了,大可以跑出去表明身份,届时我不会再管你。” 北冥的首要门户,北州一城的百姓,不是用来换一个蠢公主的。 “……皇兄,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北冥瑞雪深知自己如今不得不屈服,却受不了这样低劣的生活。 最后,北冥无极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轻睨了她一眼。 “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从来都更喜欢小九吗?” 听到了那个消失已久的名字,北冥瑞雪一下子愣住了。 北冥无极却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清平乐。 因为最近长安戒严,百姓大多也都不敢出门,即便是清平乐来往的客人,如今也稀疏了不少。 是以,因为坐在了大堂中心,被观摩的次数已久不少,留在苏长今准备撂挑子走人的时候,万万没想到—— 宋应时来了! “居然在此偶遇两位王爷,当真巧的很。”苏长今一眼就能看出来,宋应时现在是皮笑肉不笑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 两人浅浅地跟他打过招呼,却没想到宋应时直接坐了下来,抬眸就看向了苏长今。 “摄政王,听闻两位都在追查六公主的下落,不知可有消息了?” 第297章 宋应时的计谋 宋应时的突然到场本就有些不合乎常理。 他身后跟着的,居然也不是平时带出门的侍卫,而是破天荒地带了两个侍女。 按理说,北冥瑞雪“失踪”,他现在应该找地方把人藏好才对,怎么有空出来与他们说些有的没的。 “宋将军见笑了,凡事有因果才能追根溯源,六公主失踪地离奇,本王一时还真毫无头绪。” 帷帽下,苏长今轻轻一笑,眼眸轻轻划过他身后的两名侍女,这一切全然看在了陆惊野的眼里。 苏长今话说的不痛不痒,将她的回答听在耳朵里,宋应时一时还真分辨不清她话里的意思。 而苏长今却是清楚。 宋应时现在这个时候过来,说他不是另有所图,谁也不会信。 “既然如此,还要多劳两位王爷费心,寻找六公主了。”宋应时脸上挂着从容的笑,不急不缓,而又不痛不痒。 自他出现到现在,似乎并未表现的对北冥瑞雪有多关心,看起来反倒像是一门心思都长在了苏长今的身上。 陆惊野眸光微冷,“宋将军看起来,似乎对六公主的失踪,并不太焦虑。” 宋应时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的从容,只是指尖微不可查的出现一丝抖动。 “六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况且我相信大庆和两位王爷的实力,六公主定能平安归来。” “……” 苏长今前一刻还在为陆惊野的聪明反应暗暗地竖大拇指呢,没想到这几年过去,宋应时也不如以前那般好糊弄了。 也是,毕竟已经是北冥的大将军了。 陆惊野鼻间似乎是轻嗤了一声,转而看着一旁的人来人往,不再言语了。 宋应时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他转头与苏长今点头微微示意,又淡淡地瞥过了陆惊野,眉间略微思衬。 今日本是要寻机会与苏长今单独偶遇的,不成想陆惊野居然也在。 不一会儿,他们这一桌稀稀疏疏地,竟然已经上了七八个菜。 苏长今微愣。 菜可不是她点的,她不至于跟这两个人一起吃饭,给自己找不痛快,至于刘掌柜更是个人精,不可能看不出她的不情愿。 至于陆惊野,一直未曾离开她的视线。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今日我借贵宝地做东,两位请务必尽兴。”宋应时率先举起了酒盏,脸上依旧笑的看不出破绽。 陆惊野眸光闪烁,他很清楚今日他恐怕不过是顺带的,宋应时真正的目的,是苏长今。 而据苏长今所说,他二人是仇人。 “宋将军客气了,既然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苏长今倒是难得没有推拒,掀开了帷帽,将酒盏送进了朦胧的帷帽内。 宋应时脸上微不可查地一松,陆惊野跟着苏长今的动作微微拧眉,依苏长今那般猜忌的性子,怎么可能喝下仇人的一杯酒。 更可况,他完全可以借着自己的伤,拒绝宋应时。 “牧野王,请。” 宋应时转头看着他,眸底轻笑。 半晌未动,陆惊野蓦然捻起了酒盏,仰首而尽。 …… 苏长今以前没看出来,宋应时还是个劝酒的好手,酒过三巡时,几人微微都有了些醉意。 宋应时微微清醉,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其实经历这番,也不是全无好处。” “摄政王人间绝色,此番说不准有机会见到了。” 第299章 陆惊野,你不会对本王有什么企图吧 当然,千斤重也只在一瞬间。 只感觉天旋地转间,身边传来桌椅斜翻在地的声音,而她的腰际甚至是脑后,被一道大而有力的手掌按住。 她动弹不得。 而后,似乎有一阵湿乎乎的酒水撒在了不远处,溅了她一手。 而那只猪也不是真的猪,是陆惊野。 此刻,苏长今经历了一阵翻腾,才反应过来,身上压住了她的,正是陆惊野那只大王八。 苏然直接愣住,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而后主子被压在了身下,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将人解救出来。 相比于苏然难得的不知所措,洛鸣实在是淡定极了。 他抱着自己怀里的剑,无动于衷,目空一切,如同瞎掉。 “吼——我直接好家伙!摄政王跟战神抱在一起啦!!!” 随着惊人的尖叫声响起,苏长今暗中狠狠拧了一把陆惊野的腰间软肉,她很明显的听到了一声轻哼。 隔着帷帽,苏长今感受到她颈间毛茸茸的脑袋,动了一下。 而后,陆惊野迷蒙地睁开眼,苏长今扯开了一些距离,陆惊野才从苏长今的身上撑起了身子,“抱歉,今日这酒不知怎的,竟叫本王醉了。” 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清冷,却又带了几分低哑。 他起身利落,随后单手一捞,苏长今腰间一重,便被他捞了起来。 “……” 宋应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连一旁的侍女都有些手足无措,一旁还有翻倒在地的酒水,她急忙跪了下来,“王爷赎罪,奴婢失手打翻了酒盏,请王爷责罚!” 别的不说,认罪倒是挺快,感受到手里的温度正在渐渐地消失,陆惊野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自己的苏长今。 “将摄政王压在身下的又不是你,本王的错,与你何干?” 侍女一愣,缓缓地抬头,她怎么觉得这位王爷说出这话,竟然带了一丝……骄傲? 苏长今完全被陆惊野给震撼了,她与陆惊野打交道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过他这般不要脸的一面! 此刻,她就连笑容都显得生硬非常,“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王爷是腰折了,腿断了,就连人也快没了呢!” 宋应时眉间已经控制不住地拧了起来,衬得他额角那道寸许的疤也阴沉了几分,不知为何,想到刚刚那番动静,他就是忽然有些不爽。 哪怕,他还没调查清楚苏长今的身份。 今日想做的已经完全被破坏了,宋应时闭了闭眼,脑中思绪万千,终于轻声开口,“清平乐这话本子,讲的不错。” 颇有些没头没脑,他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似乎已经快要挂不住了,他起身行了一礼。 “驿馆事物繁忙,改日有机会再与两位共饮,在下告辞。” 来去如风,那名侍女要在听见陆惊野说跟她没关系的时候,跑的连个人影儿都没了,还忠实仰慕者? 呵,都在做戏罢了。 而此刻,看着周围百姓光明正大的大笑打量,以及说书先生在自己的手记上奋笔疾书,苏长今知道,长安城明日又要出一位话本子人才了。 啧,或许是今日也说不准。 她恶狠狠地转头,跟陆惊野说了几个字,而她离开的时候,陆惊野同样跟了上去,直到二楼尽头时,苏长今蓦然转身—— “陆惊野,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企图?” 第300章 苏长今,你想我死吧 苏长今可不虎。 相反,她如果不聪明,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在大庆活到现在。 从之前的南钥,到现在的陆惊野,她不可能连这么相似的画面都联系不到一处去——南钥跟陆惊野,都是断袖! 关于陆惊野的问题,她早就意识到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他上赶着来凑热闹,她也不会这么明了地问出来。 大庆战神,为什么非得有这种癖好,平平淡淡地喜欢一个正儿八经的姑娘不好吗? 她也没想到,那句“陆惊野有断袖之癖”的话,不过是曾经的一句戏言,如今竟然成了真。 要命的是,陆惊野想祸害的人里,她首当其冲。 …… 跟在她身后,被她一个回身截住的陆惊野,将她的话听在耳朵里,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良久未曾言语。 “是啊,你也该看出来了。” 倏尔,陆惊野沉沉地一笑,微微低着脑袋,眸色微敛着,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只莫名觉得有几分发慌。 “你这没头没脑地,算什么意思?” 苏长今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直接戳破她的猜想。 如果陆惊野没有将此事摊到明年儿上讲的意思,她也不会那么不讲情面…… “你传的,你不清楚?” 陆惊野蓦然间一个闪身上前,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桎梏了苏长今劈过来的手掌,将她横在了自己与木门之间。 当此时,只一瞬间。 苏长今全身的血似乎都充上了脑门儿,无论是陆惊野刚刚的回答,还是他出手时微微那极速到让人咂舌的力度。 “陆惊野,我传你什么了,你先把手给我松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陆惊野毫不客气地将她抵在了如此狭窄的一方天地里,两人之间的气息似乎都环绕在了一起,逼仄的使她动弹不得。 陆惊野这招来的突然,她甚至毫无抵抗之下就被按在门上了,这个姿势并不利于她反杀,她费力地动了动手腕,发现无果之后无奈地松了力气。 “不再反抗试试了?” 陆惊野的眼底似乎划过了幽幽的暗火,看见眼前人不动之后,他得逞一般掀了掀嘴角。 “断袖分桃,龙阳之好。你说的挺好啊,现在也可以继续。” 陆惊野就是死死地钳制住她,不让她挪动分毫。 今日搜城人少,二楼更是没什么人气,苏长今很清楚,如果她现在不做些什么,陆惊野真的很有可能在这里撒野…… “啧啧。”苏长今忽然变了张脸,神色戏谑,眉眼含笑。 “陆惊野,你不是自诩一介修行之人,清心寡欲吗,你这般……这般放肆的话,陆家还能有后吗?” 陆家父辈早亡,长子陆惊容更是战死沙场,如今陆家掌权的后人只剩下了陆惊野一个。 当年陆惊容战死,他既然能顾全陆家放弃自己的生活,如今就不会因为一己私欲置整个陆家于不顾。 腐败风化,陆家无后,绝不是陆惊野想看到的,更不能接受是因为自己让陆家蒙羞。 闻言,陆惊野果真不由自主地松了松手中的力道,苏长今太会拿捏他的软肋了。 “苏长今,你想我死?” 第301章 游湖吗,死人的那种哦 陆惊野自从陆惊容死后,就再也没有过自己的生活。 以前长兄还在,陆家的一切自然有长子操心,他只管每日修炼武艺,静心修行,虽然那时还不确定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挺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的。 但是,还未等他想明白自己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就临危受命,被迫安排好了一切。 他为了大庆的百姓行军打仗,为了陆家的荣耀远赴疆场,看似牧野王的尊位荣宠无限,可他再也不能为自己活了。 在遇到苏长今之前,他以为自己这样一辈子就过去了。 因为他从未产生过,那般放肆的想法。 他想占有苏长今。 …… 将心底乱了的思绪逐渐的归拢,他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苏长今一张惊愕至极,却又勾人无限的脸。 她眼尾的桃花痣仿佛染血的泪点,苏长今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她睁大了眼睛给人的感觉,不是其他……而是魅惑。 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陆惊野在同一时间骤然放开了苏长今。 “苏长今,你记住了。” “以后没什么本事,别来招我。” 话落,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陆惊野沉沉地松出了一口气,眸光最后留下了她的影子,而后转身一步一步下了楼。 只余苏长今,面色略有些奇怪地站在原地,而后从头到尾想了个遍,更是奇怪地没法儿再奇怪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他死?我怎么就让他死了?” 没想明白,苏长今想起什么,刚走到二楼扶手拐角,便看见一楼大堂里洛鸣松开了对苏然的桎梏,转身跟着陆惊野离开。 “……”早知道,今天应该带苏闲出来。 苏然的武功是四个人中最差的,她所擅长的东西不在于此,所以曾经其实也并没有骗沈清流。 “走了。” 苏长今下楼,苏然没有多问,径直跟上去。 …… …… 接下来几天,倒是没再见到陆惊野。 不过,苏长今开始头疼了,她这脸上的伤顶多也就撑个十天半月,宋应时如果再不离开,那她随时有将这张脸暴露在他面前的危险…… 直到今早画师送来她的宫廷像,她才突然意识到,宋应时甚至是北冥无极,根本就是已经得到了她的画像! 几年的时间,即便她有了一些差别也仍然带着以前的影子,他们当中无论是谁恐怕都能将她认出来。 到这个时候,苏长今基本可以断定——宋应时是故意的。 他恐怕是借着寻找北冥瑞雪的幌子,打探清楚她的身份……怪不得那日,那名侍女会无缘无故地将敬酒,还将酒洒了出来,甚至想勾走她的帷帽。 “主子,驿馆那边有来信。” 苏悠进门,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送信的人还带了口信,宋将军为了表示感谢,特地请您去游湖。” “噗——” 游屁! 一口水还没咽下去,苏长今扔掉茶盏,没好气儿地整理自己的衣袍。 “你这是嫌你主子我没被游湖玩儿够吗?” 苏长今真是乐了。 上回陆惊野,借着游湖的由头,把她骗去了护城河上……总之,险些被扒了衣服不说,还差点被淹死! 苏悠哑然片刻,似乎是想到了那一回,而后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可是,这次宋将军邀请的人里,好像也有……陆王爷诶。” 第302章 你没事学苏长今做什么 让苏长今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游湖,并没有那么简单。 …… 宋应时邀请了不止她一个人,包括陆惊野在内,甚至是太子南钥,祁王南祁渊,南青霞跟左沂源,柳廷璋等人都在其列。 京中掌权者或是高官的儿女被他几乎都邀请了过来,大抵也是为了避嫌,除了对案件有直接接触的苏长今与陆惊野,将几位皇子也都邀请了来。 而宋应时安排的游湖,倒是与苏长今想像的不一样,游湖并非是在护城河上,而是在城郊一处有名的景致——白塔河。 因为距离白塔寺不远,而得此名。 白塔河不同于护城河,是城外一所有名的郊游圣地,却也是高门权贵们的聚集之所,平日里往来的人流并不算太多。 白塔河是一处有名的景致,更是一处被人工开发过产业,其中负责侍候的婢女小厮数不胜数。 白塔河畔,因为宋应时做东,他是最先一步到来安排一切的。 除此之外,在邀请的所有人当中,倒是南祁渊最先来到白塔湖畔,在那片葱茏而翠绿的草地上,有小厮过来,将两人的马牵引下去。 “皇兄,这里好漂亮呀。” 他身后,原是南青眠钻了出来。 这片广阔而葱绿的草地,已然被宋应时包揽下来,从草地上一直延伸到河中,有布满鲜花的桌案,以及河中的数艘小舟,水天一色,清逸盎然。 南青眠下马,先是在周围打量了一圈,而后自顾自言语,“长今哥哥怎么还没到。” 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南祁渊清淡地看着她,随后向着走过来的宋应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祁王肯赏光前来,在下荣幸之至。” “宋将军客气了。” 南祁渊为人冷淡,宋应时也有所听闻,两人浅浅地打过招呼之后,南祁渊去照看南青眠,宋应时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大抵是听到了南祁渊这边的动静儿,随后稀稀疏疏,柳廷璋与柳诗意,宗初渺几人紧跟着前来。 柳家表面上是支持南祁渊的,而右相宗无介一直以来唯独也只支持了一个南祁渊,此次让自己的爱女前来赴宴,倒也说得过去。 倒是南青眠,看见了柳诗意,心中说不出来变得闷闷的,而这一切都被南祁渊看在了眼里。 “柳姑娘今日这身流苏裙,真是好看的紧。” 柳诗意回头,却是没想到南青眠会主动前来与她打招呼,她颇有几分羞涩的笑了笑,福了福身子,“公主谬赞了,五公主您才是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你来我往,南青眠瞬间有些哑口无言。 她是真心想夸一句的,却还是逃脱不了这相互客套的场面,也对,这种世故也是长安城高官女眷必须精通的一门学问了。 “呦,这长安第一美人还在一旁晾着呢,你们恭维个什么劲儿?” 南祁渊眉间一拧,几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倒是被点名的长安第一美人宗初渺,正从百花之中起身挪出头来,一脸懵圈儿。 “左公子说话,倒是半分不饶人。” 柳廷璋单手负于身后,一把折扇晃晃悠悠地在胸前摇着,看着前来地左沂源。 隔着一段距离,左沂源嗤笑一声,忽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颇有几分利落干脆,他仍旧是一派吊儿郎当地来到了众人面前。 “啧啧啧。”左沂源忽然叉腰,凑近了刚刚与他隔空喊话的柳廷璋,嘴角又忽然疯狂上扬。 “小爷远远看着,还以为苏长今伤了脸毁容,一下子变丑了呢。” “你没事学他摇个破扇子做什么?” 第304章 呦,吵着呢! “惊野哥哥,惊野哥哥!” 由远及近的娇俏之声,没来由的让洛鸣从头顶到脚底板一凉。 转回头时,他果不其然见到了一身粉衣罗裙,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四公主,南青霞。 错了,女人才是最会犯嫉妒的。 “惊野哥哥,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嘛,夜里起风一会儿会很冷的。” 别的不说,南青霞倒是体贴入微,并且坚持不懈,无论陆惊野明里暗里拒绝了她多少次,依旧都没能伤透她的心。 此时,陆惊野同样还是那副冷淡的脸,他甚至未曾回头,南青霞只听见了夹杂着冷冷夜风的一句“既然风大,就离开这里。” 不远处亦有旁人,南钥面无表情地看着,左沂源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戏,此时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苏长今那副爱凑热闹的影子。 宋应时未曾过来,只是竖尖了耳朵。 他心中暗叹,牧野王拒绝起人来真是够无情了,这位公主还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羞愤欲死地哭闹……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惊野哥哥?”南青霞一脸惊喜,认真地问出来。 洛鸣一脸淡然,见怪不怪,毫无异样。 在场耳力甚好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反应,反倒是宋应时,一下子有些迷惑了。 他记得,大庆女子可都将名节看得比命重要,可眼下明明如此开放? 看来传言果真不实。 “青霞,回你自己的位子上去。”南钥已然有些不满,隔着一段距离喊话南青霞。 陆惊野自然是求之不得,南青霞不敢也不好反驳南钥,只能一脸不情愿地坐去了南青眠那一桌。 …… 看起来,一切都算是平静了。 其余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宋应时此刻生出了几分急色。 如今距离苏长今的伤已经将近有十日过去了,他正是算准了日子才会借着这一场宴会搞清楚一些事情。 苏长今如果不来,便是心中有鬼,他的独角戏自然唱不下去。 但他今晚只有前来,才能彻底打消他心底的疑惑。 聪明如苏长今,亦或者是北冥玄夜,她不可能猜不到他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了。 他只有今晚来了,为他准备的东西,才能派的上用处…… “啪——!” “本公主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公主置喙,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笑话!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又是那个四公主,宋应时一脸诧异地看过去。 目光所致,柳诗意捂着自己的脸颊看不清楚脸色,肩膀微微抽搐,像是哭了。 柳廷璋呆呆地站在后面,没敢上前去。 “柳姑娘没惹你,你为何打她?” “何况,我的公主身份是父皇亲封的,你对父皇也有意见吗?” 南青眠难得在气势上站了起来。 此刻的南青霞,正狠狠地瞪着南青眠,随时随地准备上演一场巴掌秀,气焰嚣张至极。 南青霞因为柳诗意曾经与陆惊野传过闲言碎语的原因,一直不待见柳诗意,却没想到今晚一向懦弱的南青眠,居然也敢帮着柳诗意说话。 姑娘之间的事情,男子的确是不好插手的南钥警告地瞪了南青霞一眼,南祁渊眸底阴冷,却尚且未曾言语。 “呦,两位公主吵着呢!不过吵归吵,这打人可就不对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左沂源一脸嚣张且无所畏惧地走了过来。 那气场,放在女人堆儿里还真不维和。 第308章 这药得多放一些 南青霞恶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而后没好气儿地开口,“你放了多少?” 桌上的翠白瓷酒壶安安稳稳地摆着,南青霞凑过去打开盖子闻了闻,果真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都说这西域奇药无色无味,合欢散的效力却比之普通的媚药更加强烈。 “按照店家吩咐的,一次大概一勺就…就完全可以……”小丫鬟毕竟未经人事,羞怯地开口。 她将袖中的小瓷瓶取了出来,白白的一个小瓶子,看不出来什么奇特的。 “一勺哪够?” 南青霞一伸手,便将丫鬟手里的小瓷瓶夺了过来,打开瓶顶的塞子,而后眸中闪过了羞涩而得意的笑容。 “惊野哥哥内力深厚,跟普通人可不一样,自然要多放一些。” 说着,她抬手将酒壶的壶口抬了起来,将合欢散的瓶口对着壶中撒了下去。 丫鬟眼睁睁地看着合欢散被倒下去了半瓶,她瞪大了眼睛咬了咬嘴唇,没敢再开口。 …… …… “请问这位小哥,摄政王在吗?” 船外,有人交谈的声音响起。 苏长今从软榻上正睁开眼眸,苏闲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宋将军邀请您去他的船上,说是想知道北冥瑞雪的下落,现在进度如何了。” 对方有理有据,而且彬彬有礼,苏闲自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让人回去,亲自来问了苏长今。 “我还以为,他已经不关心北冥瑞雪的死活了。” 苏长今笑笑,“一会儿你不用过去了,宋应时见过你,被认出来不好收场。” 苏闲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苏长今脸上的面具,压下了心中的那股担忧。 苏长今却是明白。 在场这么多人,太子跟祁王也都在,宋应时应该不会作出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更何况,她若是被拆穿了身份,已经在她面前亮出身份的北冥无极也讨不到好。 …… 陆惊野静静地立在船头,观望着不远处的歌舞表演,心中却沉寂一片。 “主子,那好像是摄政王。”身边,洛鸣突然开口。 蓦然间,他一抬头,便见到了苏长今从自己的船上下来,上了一只小舟,而后有人带领着去往了那艘大船。 那是宋应时的船。 苏长今不是说宋应时是他的仇人吗,那天宋应时险些就将苏长今的帷帽掀下来了,如今仇人相见,他以为自己戴了一张面具就能逃脱了? 宋应时今夜的目的,定然不会单纯。 他不信苏长今看不出来。 “备船,会一会宋应时。” 陆惊野闷声下了命令,洛鸣一刻也未曾耽搁,下去找小舟去了。 …… 另一方。 南青霞笑意吟吟地乘着小舟来,结果还未曾靠近陆惊野的船,便看到他乘着一所小舟,在河面上缓缓地向着另一处涌动。 她眉头皱了皱,“惊野哥哥不在自己的船上,为什么要去北冥人的船上?” 不甘心地看了眼手中的翠白酒壶与酒盏,如果错过了今晚,她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春枝,这药效多久发作?” 被叫做春枝的小丫鬟抬起头,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大概一刻钟的功夫。” 一刻钟,完全足够了。 兴许在宋应时那里,她更有机会。 南青霞压下眸中的激动,“跟上去。” …… 第310章 四杯酒的抉择 “惊野哥哥。” 南青霞那张娇俏而艳丽的脸上出现,在场几人的表情皆是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宋应时难得跟陆惊野的表情一致,两人一起黑了黑脸,周身的气压不自觉地走低。 苏长今轻笑着离他们远了一些,便走便叹气,“看来这夜里风大,船上竟然有些凉啊。” 陆惊野无声地瞥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今日有幸与几位……在这儿遇到,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入座,浅尝几杯薄酒?” 终究,是宋应时率先反应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他的计划不能变。 再者,苏长今跟陆惊野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再让这几人在这甲板上待下去,还不知道又要引来些什么人了。 “好啊好啊!” 几人里面,没想到是南青霞率先做出了反应,表达了赞同,看着宋应时殷切的目光,苏长今心中思索片刻,应了下来。 见苏长今答应,陆惊野冷着脸,无声地点头,却将洛鸣留在了方才来时的小舟上。 终于将人拐进了自己的船舱,等甲板上所有人都进去后,宋应时专门吩咐了甲板上照看的小厮。 “一会儿无论谁来,一律不见。” 小厮自然明白得很,点头称是。 …… 宋应时的船,的确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大的一艘。 船舱内,茶室与卧房,间间分明。 几人进来时,早已有人备好了酒席,就连桌上的碗筷,都被添置了四双,一旁有一名小厮侍候着。 “几位请坐。” 宋应时话落,南青霞顺势坐在了陆惊野身旁的位置上,而苏长今与宋应时,则是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春枝,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倒酒?” 春枝得令,闻声上前,见宋应时面露疑惑,南青霞这才面露一丝羞涩,轻笑着解释,“昨日从父皇那儿得了些好酒,不过不多,所以今日是特地拿来给惊野哥哥尝尝的……” 哦,言下之意,不就是摆明了让他们别想肖想她的酒呗? 苏长今暗笑,这南青霞倒是一心为了陆惊野好,连好酒都不让其他人沾一口…… 啧,那她还真就想尝尝。 “无妨,在下这里也准备了难得的美酒,摄政王若是不嫌弃,可浅尝一二。” 宋应时取出酒壶,将两人的杯中盛满了清白的酒水,只是宽大的衣袖遮起,他绕过自己的酒盏时,指尖一些微白的粉末撒在了里面。 白塔河提供的酒盏都是一样的,因而南青霞拿出了一套一模一样的酒盏时,几人倒也并未惊讶, 只是陆惊野的眸底,有着微不可查的阴翳。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大家有缘汇聚于此,不如共饮此杯……” “哐当——!” 几人端起酒盏的动作停住,从身边人的目光中看出了疑惑,宋应时皱了皱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将那个笨蛋下属骂了一顿,“我出去看看。” “一起。”苏长今看了眼陆惊野,而后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陆惊野跟了上去,南青霞本来就着急,也跟了上去。 此时,船舱内空无一人。 …… 倏尔,船帘被掀开,露出了一个脑袋——正是苏长今。 “啧。” 她径直地走到桌前,看了眼几人的酒盏,轻笑一声,手下忽然动作,“本王还就要尝尝这酒如何了。” 说着,陆惊野的酒盏被她拿到了自己手边,而后准备将自己那杯大抵是被下了料的酒送到陆惊野面前时,心中莫名生了一丝纠结。 ——苏长今,你想我死? 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那日,陆惊野在宋应时的计谋之下,护住了她,虽然…… 苏长今生生顿住,将自己的酒盏折了个返,送到了宋应时的面前,而宋应时的酒盏便被她送到了陆惊野的桌前。 三人的酒盏,成功调了个转。 苏长今心情不错,准备一会儿尝尝庆帝亲自赏赐的美酒。 做完这一切,她掀开船帘出去。 外面似乎是有两条船撞上了,此刻正在争执不休。 倏尔,船帘再一次被掀开—— 陆惊野面沉如水,进来后同样是径直来到了桌案前。 南青霞给他的酒,无需多想都知道有问题。 看着眼前的四杯酒,他微微拧了拧眉,目光从苏长今的酒盏上方瞥开。 随后,将自己的酒盏拿了起来,与对面宋应时面前的酒盏来了一个调换。 做完这一切,外面的动静也差不多消停了下来。 陆惊野起身,从船舱内离开。 第312章 那杯酒,不对劲 “这道红烧狮子头,我特意命人从清平乐请来的大厨做的,诸位请尝尝。” 亲眼看到了苏长今将那杯酒喝的一滴不剩,宋应时眉底划过轻笑,而后示意身后的小厮再次将苏长今的酒盏满上。 一杯足以,但总不能让酒盏空下来。 “宋将军别只招呼我们,你自己不也一口没动呢?” 苏长今轻轻地靠在了桌案上,用手撑着脑袋,眉眼含笑间看向了宋应时,一张面具的遮掩之下,看起来越发地勾人。 看着她的眼睛,宋应时一时有些愣了。 而这一切落在了陆惊野的眼里,却是碍眼至极,他难得地附和苏长今的话,“是啊。” 手中把玩着酒盏,让南青霞无法为他续杯,陆惊野指尖微微发紧,“宋将军如此盛情款待,可别怠慢了自己才是。” “哦,两位王爷言重了,在下敬各位。” 宋应时倒也不含糊,抓起了桌案上的酒盏,毫不犹豫地喝完了杯中的清白液体。 接下来,纯粹是闲聊了。 当然,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小九九,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盘算,没有一个人是在真正地闲聊。 “不知六公主的下落如何了,宋将军可有什么消息?” 苏长今懒散地开口。 宋应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庆帝陛下将此案交给了两位王爷,那宋某自然相信两位王爷的能力,如果有消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全力配合。” 说的倒是足够情真意切。 “今日怎么没见到,宋将军身边那位贴身侍卫?” 陆惊野忽然抬头问他,眸底清远。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苏长今同样不可抑制地向他看了过去。 宋应时心底直接暗道奇怪,怎么一个两个的嘴上功夫,都朝着他开始使劲儿了? 不过,陆惊野提到了那人,宋应时自然是不敢大意,出口之间自然谨慎,“陆王爷说的应该是我的副将小五,今日还有其他事交给他,就没带出来。” 宋应回答的滴水不漏,他就不相信,陆惊野还能问他有什么事? “什么事能比待在宋将军身边还重要?” “……不过是,使臣队伍里的一些琐事。” 看见陆惊野的嘴一张一合,然后是宋应时思虑不及的目瞪口呆,苏长今心中忍不住莫名畅快。 就是……怎么感觉有点热呢? 也不像是单纯身体表面上的炎热,更像是由心底冉冉升起的一种燥热。 苏长今无意识地摸了摸脖颈,热度非但没消散反而让她痒痒的,无奈之下只好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放到了宋应时身上,以及对面时刻对陆惊野虎视眈眈的南青霞。 不应该啊,这都多长时间了,宋应时怎么还没反应? 难道他没下药? 苏长今在此奇怪着,却不知对面的陆惊野看着宋应时,同样心生疑惑。 就在这时,陆惊野无意识地看了眼苏长今,却看得他喉结微微一滚,他无意识地举起酒盏时,手中的力道却险些将酒盏松下去。 心底微凉,再如何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内力,此刻竟然几乎提不起来了,导致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有些溃散之势。 刚刚那杯酒,不对劲。 第314章 急于脱身时 四个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底皆是风起云涌。 南青霞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急切,本就可以说是四人当中最藏不住事儿的一个,她不止一次地抬头看向陆惊野。 难道她下的药不够多,纳了闷儿了,现在怎么还没反应? 仿佛未曾注意到南青霞的异动,陆惊野眉目微微舒展开,面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他微微低头,指尖撑在了额角,眸中缠绕着化不开的阴翳,微一挑眉看向了斜对面的苏长今。 他的酒盏是从宋应时那里拿过来的,宋应时总不会对自己下手,南青霞只会对他下手,对宋应时更没有理由。 所以,是苏长今? “惊野哥哥,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啊?”南青霞实在是怕的很,万一她的惊野哥哥在这里就发作了,那她的计划岂不是就要败露了? 她好歹是一国公主,万一……到时候让别人都怎么看她? 而且留在这里,迟则生变。 看得出南青霞心底的焦急,所以他的酒一定有问题,可他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杯酒已经被他送到了宋应时面前,为何此刻毫无动静。 “现在天色还早,白塔河还准备了许多节目,公主莫急,不妨留下来我们再畅饮一杯?” 宋应时笑意不减,伸手却将苏长今的酒杯向前推了推。 反观苏长今,眸色微敛,唇角一抹笑意缓缓漾开,她突然抬手,扣在了酒盏之上,向着宋应时缓缓靠近…… 陆惊野眼皮下意识一跳! 眼前带着银白色面具的人缓缓送过来,一身欲气十足,完全一个浪荡公子! 宋应时不由得喉间一动,心底微微慌乱。 “宋将军,本王酒量可不好,还会耍酒疯的,到时候可别将你的脸给挠花了。” 好在,下一刻,苏长今收敛了一身浪荡之气,指尖轻旋间,酒盏竟然稳稳地落在原位。 她微微一笑靠在了椅背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既然如此,宋某也就不说什么了。” 宋应时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沉入了谷底……苏长今的内力还在,完全没有收到软骨散的影响。 不管是苏长今发现了酒中下了药还是没受影响,今晚的计划无疑是失败了。 原本,他可以看到苏长今的脸,甚至能够知道他身上,是否有北冥皇室独有的图腾。 “唉。” 苏长今无聊地看了一眼窗外,语气有些软,指尖无意识地随着舞姬的跳动而勾勒起一些动作,“不想看了,没意思。” “对啊,这些舞女有什么好看的,本公主看过比这好十倍的霓裳羽衣舞!”南青霞附和着苏长今的话,眼冒精光。 难得,她看苏长今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惊野哥哥,你今日协助禁卫军找人,一定很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 南青霞说完,便瞧见陆惊野指尖兴致缺缺地搭在脑袋上,似乎真的是因为公务繁忙,累的困倦。 宋应时没说话,无所谓地看着这一切,陆惊野走不走,跟他没什么关系。 “嗯。”苏长今听到了他一声气音,开口之时语气慵懒。 “宋将军莫怪,本王确实有些乏了。” 南青霞说的正是时候,若是再不出去将体内酒中的药性逼出去,他怕是下不了这艘船了。 此刻,急于脱身时。 第315章 波澜乍起时 “啊。” 微微打了一个哈欠,苏长今眼底蓄了些许的湿润,在两人起身之后她同样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就在这里打扰宋将军雅兴了。” 见她起身要走,宋应时这才有些动容,他面上的几分不情愿被陆惊野看得彻彻底底,他本就还没走几步,此刻突然转过身,“看来你挺清楚,自己碍眼。” 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不想苏长今留下来,与宋应时单独相处。 这下,苏长今几乎是强自镇定地压下心头的一股燥热,还没等她说什么,宋应时却主动开了口。 “摄政王才华卓绝,人也有趣,在下不会觉得摄政王碍眼,不如再留下来……” “诶——宋将军,莫送。”苏长今不知哪儿掏出来了折扇,在宋应时表达出他的想法之前被打断。 这般情形之下,倒是再也没有了挽留的余地,况且几人表现地太过正常了,他再挽留反倒显得刻意。 宋应时无奈地一笑,只能走在前面,将人送了出去。 而此刻,只有苏长今才知道,她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她喝的那杯东西,已经快把她烧化了! 明知道晦气,她就不该去碰陆惊野的东西……那酒,是南青霞为他准备的?! “好了,宋将军莫要再送了。” 因为刚刚左沂源跟柳廷璋撞了船,周围的小舟都被招去查看情况,眼下只剩下了陆惊野的一只小舟。 洛鸣充当了船夫。 宋应时看着几人即将离去,或许是心有不甘,他蓦然之间开口,“夜里风大易翻船,摄政王可会水?” 几个人里单单提到了她,苏长今眼底微不可查地划过了一抹波澜,浅笑安然地开口,“洛侍卫撑船功夫很好,宋将军不必担心。” “那便好。”宋应时无声一笑,目送几人离开。 五人不得已同乘一舟,正好满满当当,好在陆惊野与苏长今的船离得并不远,洛鸣撑船将两人放下,再将南青霞主仆两人送回去。 宋应时身影交织在黑夜中,远远地望着几人离开,唇畔的浅笑缓缓地凝滞,而后嘴角两边的弧度下垂,变成一条直线。 北冥玄夜少时被水淹过,很怕入水。 苏长今方才似是回答的毫无违和,他注意到的却是苏长今那一瞬间的凝滞。 那种下意识的排斥,是装不出来的。 真相,似乎快要浮出水面了。 …… …… 另一边,小舟之上。 “惊野哥哥,你是不是很累,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 南青霞如今还记着自己的合欢散,那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又一股脑儿用了那么多,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公主累了,回去好生歇着。” 陆惊野面不改色地开口,暗中却在运功,将体内的药性向外引。 “我不累……” 洛鸣知道他不想与这四公主打交道,所以只能手下加快速度,将陆惊野先送回船上去。 只有苏长今,忽然沉默了,一直立在船尾一言不发。 南青霞没能坳过陆惊野,只能气呼呼地看着他上了自己的船。 这时,洛鸣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转身看向了苏长今,开口之间语气颇为恭谨,“摄政王可否在此等候一番,我将公主送回去,再来送您?” 第316章 勾当撩人时 南青霞的船在后方,与苏长今恰好处于相反的方向,按路线的安排,的确是先送回南青霞再来送苏长今更为方便。 他话落,没注意到陆惊野微微一僵的身体,只听到了黑夜里似乎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轻叹声还是什么。 而后就见到,苏长今步履略微迟疑地上了那艘大船。 想到大概是刚才喝得有些醉了,洛鸣倒也未曾在意,撑起竹竿调转方向。 “惊野哥哥,你说你累了,那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哼!” 南青霞眼睁睁地看着苏长今上了陆惊野的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了船内,她气得跺了跺脚,扭过了身子。 春枝在她的身旁,此刻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她会将怒火牵连到自己。 自然,三人也就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发生着多么撩人的勾当。 …… 船上,陆惊野沉默无声地向前走。 他体内的药性颇有些难以化解,依靠内力逼出了一部分,剩下的必须慢慢地排出,等待药性缓解。 此次出门只带了洛鸣,在船上伺候的小厮被洛鸣支走,此刻除了船帘内的一盏灯火,外面是微风伴着黑夜的灯火。 前面就是船帘,陆惊野正准备掀开,却忽然之间听到了一阵脚步错乱之声—— 而后,身后覆上了一层陌生的暖意,脑中什么弦儿一绷,他一下顿住了身形。 背后,一双手从他的腰际攀岩而上,带过一阵他从未体会过的酥麻感,他喉间不由自主地滚落,而后那双手隔着袍子,缓缓游走到了他的肩颈处。 耳边,忽然夹杂着那人陌生的喘息。 一股无名火,从小腹蜿蜒而上…… “唔……好凉啊。” 耳边传来的嗓音,撩人至极,陆惊野很清楚,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吴侬软语。 甚至带了一丝女儿家的娇气。 “苏长今。”他能感觉到自己变得不稳的气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陆惊野眼眸一暗,他此刻根本就受不了这般的撩拨。 更何况,对方是苏长今。 “做什么?” 对方似乎很奇怪,脑袋不老实地在他背后蹭着,手指竟然不老实地探进了他的衣领中,陆惊野骤然一震。 “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长今眸底还有最后一丝清明,脑袋却不受控制——她好想要陆惊野倒在她身前,让她搓圆捏扁,为所欲为啊。 一念及此,苏长今就连喘息当中都带了欲气,她缓缓地凑近陆惊野的脖颈,吐气撩人—— “我要你……臣服于我。” 当下,陆惊野只觉倍感折磨,他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准备转身看看苏长今到底抽什么风。 却在苏长今话音一落之时,他瞬间背着身,被抵到了一旁的船身上! 而后,她重重地压了过来,陆惊野功力未曾全然恢复,此刻根本不是苏长今的地对手,他想转过身去,却被苏长今按住了双手。 一时之间,他挣脱不开。 苏长今比陆惊野矮上大半个脑袋,但她微一抬头,刚好可以衔住陆惊野的背领…… 陆惊野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领被衔住了往下拉—— 他眸间狠颤,内力源源不断向手上汇聚,终于让他扯开了一道口子,随即反身一压,顷刻间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上下颠倒! 背后的濡湿仍在,他一转眼,却看到苏长今微红着脸,眸光潋滟而涣散,昂首间抬起了冷白的脖颈。 指尖,再度蹭上了他的腰线。 第317章 苏长今,跟我吗 “呵……” 陆惊野与她身形贴在了一处,借助身体的优势将她压制。 “苏长今,你发什么疯?” 平日里长安百姓称赞的清冷贵公子,此时却是一副婉转的模样,要解去他的衣物? 苏长今燥热难耐地,在他的包围圈中躁动,她猛地扬起了脖颈,白皙透骨。 “苏长今!” 陆惊野低喝一声。 可真当看见她时,借助月色与灯火,他发现了苏长今脖颈上不正常的绯红,原本的白玉无瑕,此刻混上了让人浮想联翩的红。 这是……中了药? 陆惊野眸光潋滟,忽然想到了什么可能,“苏长今,你是不是……” 而下一刻,她眸中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攀附在陆惊野腰际的手猛地收紧了力道,她与他最后一点被陆惊野拉开的距离消失。 她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惊野反应过来,捉住了她作乱的手,压在了她的头顶。 苏长今不以为意,她眼中紧紧地盯着陆惊野喉间在滚动的位置,突然轻笑着凑近他,“你那酒,好喝得紧。” 闻言,陆惊野一怔。 她果然是喝了……南青霞给他的那杯酒! 下一刻,他脖颈处的位置忽然传来了一片热气,他恍然间回神,只见到苏长今墨发簪于顶,靠在了他的肩头。 而后,他清晰地感受到,耳畔指尖掠过,而后带起一阵微微的刺痛感。 陆惊野猛然回神,喉间再度滚动,眸底渐深。 他似乎用尽了全力,将苏长今扯开,随即立马俯首,撑在了苏长今面前,眸中带着试探与忍耐地靠近她,“苏长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啊?” 陆惊野身形未动,眼底逐渐沾染了某种不了控制的东西。 苏长今醒着,但脑中并不清醒,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应该怎样做,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走。 随着她话落,被压在头顶的双手开始剧烈反抗,陆惊野功力还在恢复,根本束缚不住她。 随着两人的挣扎一下解开,困于她发间的青簪被敲打,应声而下…… 墨发挣脱束缚,铺洒倾泻,在夜风中寻得了自由,缭乱了身旁人的面颊,如同它的主人,肆意撩拨。 这场景,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她呼出的气息灼热,似乎烧着了陆惊野。 那一双桃花眼,带了氤氲的水汽,眼尾下的桃花痣妖娆绽放着,撕扯掉陆惊野最后的理智! 他抬手勾过了她的发丝,蜿蜒而上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带着掌控一切的姿态。 “苏长今,我不想放过你了,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来不及落下,陆惊野眼神炙热,带了一丝绝望,猛地倾身覆了下去! 绝望与绝艳,从此有了交集。 唇畔相触的一瞬间,陆惊野被那软糯的触感烧尽了理智,他拼了命似的堵住她的唇,狠狠地欺压上去,猛烈地席卷着她的所有。 “唔——” 苏长今被反身压制,唇畔火热却仿佛又为她带去了清凉,她忍不住启唇,去追寻那一抹清凉的湿润—— 嘴角忽然被那柔软轻轻触碰了下,而后他微凉的唇感受到一阵冷香,陆惊野只觉脑中炸裂,燥热更甚。 他撤离了些,眼中强忍着火热。 “苏长今,跟我吗?” 第319章 给你,命都给你 苏长今哪里还在乎他说了什么,她刚刚好舒服的,她只想要刚刚那样。 所以她也不会知道,现在的陆惊野,用了怎样的决心,才能为了她背离世俗一切。 苏长今眼眸迷离而绝艳,笑意晏晏地看着眼前人。 既然所要的不主动来,她就自己取。 见她再度过来,陆惊野不由得心中一冷,如果刚刚苏长今没有顺利离开,那她现在的样子,岂非全然被宋应时瞧见了? 更甚至,苏长今同样会对宋应时做出,现在对他做的这些事。 陆惊野眼眸一挑,抬手扳住了她靠过来的下巴,眼底说不出的暗火燎原,“张开。” 闻言,难耐的苏长今恨不得直接将他扒个干净,她勾了勾唇,吐字带了显而易见的酒气,“这话该本王来说。” 言罢,她倾身凑近了陆惊野,指尖已经难耐地去扯陆惊野的袍子,动作说不出的光华潋滟,“陆惊野,我想要……” 直到身前一片凉风习过,如同点燃了陆惊野心底最初的,已经沉寂了二十年之久的念头。 眼底全然是她,只待苏长今勾起了他的中衣袍时,陆惊野猛地将她推在了船身上,两人之间不避不让,没有一人甘愿落于下风! 他衔住了她的唇,那般的软糯柔滑简直让他失去了所有思想,直到他试探性地撬开,触碰到那一处冷香之时,让他陷入了极致的疯狂! 苏长今不仅没能得到纾解,反而越发难耐。 她伸手,克制不住地摸向了陆惊野的外袍内,而后夜色中蓦然似乎响起了压抑的呼吸声。 若是被人瞧见了,他们两个都得完。 感受到功力逐渐地恢复,陆惊野的唇悄然间来到了苏长今的颈项,一片热气流连着,让苏长今控制不住喑哑。 “别叫了,都给你。” 倏尔身形一颤,陆惊野用手带着苏长今的腰,偏离船身,苏长今只觉得浑身难受,任由他带着自己挪走。 船帘处,陆惊野蹭着她的耳尖,抱着她的腰闯入了那一片光亮处。 陆惊野甚至不忘,在船帘外一侧,运功一掌留下了印记。 …… “……热死本王了!” 两人一路进了软榻旁的屏风处,苏长今挣扎着乱动,整个人无力地向后仰,被陆惊野一把捞了回来,压进了软榻! 天旋地转让她难得一晃神,陆惊野看着身下的她,额间青筋微起,船内的明亮让他恢复了些神智。 他妄图平复下剧烈的呼吸,看着身下满脸绯红的苏长今。 “苏长今,知道我是谁吗?” 被多倍的合欢散逼急了的苏长今哪里还愿意听他讲废话,她只想得到她想要的舒服。 那种强烈的念头她自己根本不知如何纾解,甚至不知道眼下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陆惊野很执拗,苏长今妄图直接去扒他的衣物,他却捏住她的手,眸底带了丝偏执。 趁人之危,他只做这一次。 苏长今被磨的心痒难耐,合欢散已经让她憋红了脸,她不安分地扭动着,想要靠近他……见扒不到陆惊野的衣物,她转瞬就去扯自己的—— “陆惊野……给我。” 听她眸色迷蒙唤出自己的名字,陆惊野半晌未动,蓦然低声叹了口气,开口时嗓音低沉,带着决绝。 “给你,命都给你。” 陆家的清明,毁于他手。 这世俗礼教如何,他顾不得了。 从未如此放肆,他要苏长今。 第324章 躲 都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人生,却无时无刻不像一个笑话。 当你适应了因干旱而贫瘠的土地并为此付出了一切准备时,上天却忽然为你降了一场雨。 他都已经决定了这样捉弄你的命运,总不会管你想不想要。 …… …… 良久,夜里无声。 陆惊野骤然将手颤抖着弹了回来! 他根本未曾反应过来,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苏长今被假冒了。 唯余苏长今颜色还颇有几分迷离的看着他,药性也不知道是散去了多少分,她目光一直都看着对面的陆惊野,颇有几分无辜的委屈。 她不过只着了那一层束于身前的锦缎,玉骨冰肌甚至全然在微微有些摇晃的船内展露,其余身上再无任何遮挡。 她眼中湿意朦胧,颇有几分委屈的神色。 明明刚刚还说好好的,陆惊野也能让她很舒服,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不那么做了? 她还是好热…… 她眸光潋滟,本是让人情不自禁的一幕。 陆惊野却在此刻骤然雨歇,脑中的念头已经消散了大半,理智与平静重新归拢。 他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的思绪繁杂,而后猛然间瞥开了目光。 “陆惊野,你怎么这么没用……” 最后,还是要她来。 她步履渐渐地靠近,陆惊野脑中的弦儿骤然间绷紧,却在下一刻,苏长今已然拎住了他的衣袍,而后整个人瞬间贴合上来。 那一股冷香越发袭人。 陆惊野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长今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他一直以为是他院中的沉香树所致。 南钥之前对他倍加关照,两人的关系被传的也很不一般,甚至夜里寻到了听风阁给苏长今下了药…… 蓦然,他想起了那次在听风阁见到苏长今,她手臂上,果真是守宫砂! 她是女子!! 下一刻,感觉到脖颈上的温度,陆惊野猛然间惊醒,将苏长今扯开,内力已然恢复了七八成,他抬手间将散落一地的衣袍抓起! “苏长今,过了今日,你最好能编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豁然雾解,陆惊野将那一层中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苏长今本就心火太盛,眼见着自己身上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凉再次远去。 她眉目轻拧,并不想配合陆惊野,妄图推拒着扯下来,迷蒙之下口不择言,“陆王八你大胆,居然敢偷本王的衣服穿,你再怎么打扮也不可能超越本王的美貌……唔!” 倏尔,苏长今被捂住了嘴,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儿,只见到陆惊野的手指紧紧捂在她的嘴上。 “别乱动,别出声。” 陆惊野眼眸一暗,视线看向了船帘外,轻声示意。 倏尔,似乎有什么响动从外面传来,而后似乎有人踩在了甲板上的声音。 “倒是巧了,四公主怎么在这儿?” 这是裴沐的声音。 “惊野哥哥今晚不舒服,本公主不放心他一个人,自然是来照顾他的。” 南青霞。 身边,苏长今还在无意识地躁动,即便是无意,陆惊野也被她勾出了一身的火。 她这幅模样,若是让人见了,便也完了。 窗外,河浪翻涌。 陆惊野眸色微暗,拢紧了手中的力道。 第325章 裴沐的遮掩 船帘之外,敲了几声。 无人回应。 裴沐心下有些怀疑,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南青霞一眼。 “洛侍卫也不在此处守着,难道王爷还没回来?” 他大理寺受了庆帝的命令,协同禁卫军一同搜寻南青霞的踪迹,陆惊野与苏长今都是案件的掌控者之一,他自然应该去打听一些消息。 他原本是先去了摄政王的船所,只是被告知苏长今不在,他便又来到了这儿。 “不可能,惊野哥哥明明回来了的……”南青霞不信,她亲眼看见陆惊野上了船,甚至苏长今也跟了上去,怎么可能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惊野哥哥一定是出事了!” 滑落,不等裴沐反应,南青霞猛然间掀开了船帘,裴沐未曾及时制止住,也跟了进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一阵微小的波澜之声作响。 裴沐跟着南青霞进了船,可是翻遍了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人影儿,“四公主,看来陆王爷确实不在,不如我们先行离开,找时间再来?” “不可能的,他们去哪儿了?明明一直没有人下船的,我的药不会没用啊……” 最后一句,南青霞说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在窃窃私语,裴沐未曾听清楚,他眸光一闪,“四公主,你刚刚说什么药?” 他问的猝不及防,可南青霞也不是傻子,她几乎是理直气壮地开口,“本公主担心惊野哥哥,为他准备了一些醒酒药,怎么了?” 裴沐笑笑,躬身一礼,“原来如此。” 话落,两人见找不到人,正准备出去,南青霞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哎呦,什么东西?疼死本公主了!” 顺着南青霞的脚看过去,一片白衣锦纹的袍角从木架的底部露了出来,在一片木色之中被南青霞无意勾勒了出来,尤为显眼。 袍子上的纹路,极其眼熟。 裴沐眼底眸光微敛。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 “公主!” 裴沐突然开口,身体骤然之间换了一个方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旁。 而这一下,把刚刚准备转身低下头的南青霞吓了一跳,她怒目圆睁,“裴沐,吓死本公主了,你要造反吗?” 脚下不动声色的挪动着某个东西,面上却丝毫不显,裴沐颇有几分抱歉地笑了笑,抬手掬了一礼,“适才生怕公主磕在这木架上,所以心中急切了些,还望公主莫怪。”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没有那个姑娘不爱听这种关切话的,南青霞的脸上立马好了不少,“算了,看你无心,本公主自然不会怪你。” 言罢,转身看了眼这黑色的木架,杵在这木色的地板上,没有丝毫特殊。 她没好气儿地拧了拧眉,“走。” …… …… 夜色倾城,尤其在这一片白塔河上,华灯映照时,带来几许的言语之声。 “哗啦——!” 冲破水面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兀。 还好周围全都是船,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陆惊野额角碎发滴落着水珠,手中发紧,拢了拢怀中的温软。 水滴从额前下落,划过了脸颊,脖颈乃至于锁骨,最后没入了衣袍。 第327章 陆惊野:去要一件东西 苏长今简单将事情交代给了苏悠跟苏然,主要是为了提醒两人最近做好防备,她们随时都有可能逃出长安城,乃至大庆。 必要的是,一定要保住苏府。 …… …… 陆府。 书房内。 他眉眼清淡,仔细看过去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陆惊野将那胜雪的白衣收进了桌案,抬头望向了来人。 昨夜,他倒是躲了个干净。 陆惊野倒是没什么责怪他的意思,“宋应时出宫了?” 他与苏长今,皆是因为调查北冥瑞雪一案的原因,被特许人找到之前,这几日无需上朝。 “是。”洛鸣点头,抬起头来时,眸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陆惊野的脖颈处,而后不声不响地挪开。 “圣上身体不好,宋应时堂而皇之地前去要人,圣上当场被气得险些昏厥,最后到皇后那儿才传了太医。” 洛鸣回复地一板一眼,抬头时却又在桌案上,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飞鸟面具,他微微一思索便想起来,那正是昨晚摄政王出席夜宴时戴的那一个。 “陛下的身体,的确不行了。” 陆惊野面色无悲无喜,几乎是没有了任何动容,若是苏长今在场,指不定会被他这副清冷无情的外表惊讶。 “贵妃如何?” 洛鸣当然明白,在这宫中他唯一在意的,也就只有湘贵妃跟铖王了。 “贵妃娘娘如今足不出户,低调得很,宫中现在几乎是皇后独掌大权,宫中无人能与其抗衡。” 柳媚是柳素的亲妹妹,背后有柳家以及左相的支持,如今又蒙庆帝恩宠,南钥的储君之位几乎可以说是无可动摇。 因为查出了六公主南青雪被害一案,南钥一时风头无两,就连南祁渊最近都要避其锋芒。 “铖王与之前没什么不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最近喜欢去清平乐听话本。”洛鸣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并没有带着什么情绪。 陆惊野恍然勾了勾唇。 没有不同,就是最大的不同。 “圣上体弱多病,柳家人同样快忍不住了。” 不然不会等到庆帝到了皇后柳媚那里,才被通知传了太医。 总归南钥是太子,如果庆帝忽然就没了,能继位的也就只剩下了储君南钥。 两人谈得差不多了,洛鸣这才抬起头,向着自己脖颈的位置指了指,开口之时语气关切,“主子,要不要拿点伤药来?” 陆惊野抬头,这才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当即偏开了视线,“不用。” “那可否去请冯太医来府中一趟?” 多少有些不懂事了,陆惊野眉目刚刚一拧,忽然想起了什么。 已经快要临近十月中旬了,他的隐疾此刻却随着月圆的到来,没有任何发生的迹象。 “嗯。”陆惊野点了点头,对于某些事,他确实要问一问冯太医这个老神医了。 陆惊野拢了拢衣袍,看着已经收到命令准备下去的洛鸣,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风,忽然又将人叫了回来。 “主子,还有什么事?” 洛鸣回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惊野却清咳了两声,颇有些不自在,“派人去白塔河,就说牧野王府,问店家要一样东西。” …… 第330章 他买了张软榻回去 “啧啧。” 倏尔,木浮生忽然眉开眼笑。 “何止是满意啊,那简直就是十分满意!” 经过十多日的帷帽与面具覆盖,那张本就被称为人间绝色的脸此刻更显得白皙,透明似的,放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当真是美妙绝伦。 但她如今身为一个男子,这种一看就弱不禁风的肤色,未免会显得病态柔弱。 “你这脸没什么事啊,那怎么说你那天跟陆王爷打架弄伤了脸……你坑他的?” 木浮生当然还记得,他们两个人把她的天字号包厢拆的桌椅板凳没一个囫囵的,最后两个人还一道赔了她好大一笔钱。 说起来,木浮生倒是还是比较了解苏长今的秉性的。 “也不算。”苏长今轻笑。 两个人本就是交易,她替陆惊野保守秘密,陆惊野就帮她那个忙。 “唉,我只能说你们俩太奇怪了,完全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从这方面来说,你跟陆惊野还真像。” 倒也没多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一出戏,木浮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头,“你说陆惊野他奇不奇怪,怎么会从白塔河那儿高价买了一张软榻回去,牧野王府会缺那种东西?” 更何况,那张软榻又不是说质地多么精良,堂堂大庆最尊贵的王爷什么东西没见过,为何会对那张软榻情有独钟? “什么软榻,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心里几乎是下意识咯噔一下,联想到了某个画面,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苏长今忽然开口。 作为京城首富大小姐,木浮生可是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长今现在的不对劲。 她淡然一笑,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白塔河,也是木家的产业。” “……” 是了,她怎么忘了。 木家的首富之名可不是白来的,白塔河如此暴利的一个产业,她怎么就没跟木浮生沾上边儿呢? “长今,听说那日夜里,你也在夜宴的受邀之列。”木浮生看着她笑,眼底掩不住的狡黠。 “陆王爷这么怪异,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还是说,那晚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像故意使坏一样,木浮生尾调拉的老长,笑意吟吟,妄图从苏长今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异样。 苏长今却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思索,此刻看起来神情有些恹恹的。 她虽然是喝了些酒,但是并没有醉。合欢散的药效也并不会让她没了记忆。 那晚,那张软榻上,等她醒后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陆惊野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那软榻买回去? 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想要借此威胁她? “长今?” 被木浮生拉回了思绪,苏长今忽然轻笑开,眼尾的桃花眼露出别样的风采,“陆惊野没见到,宗初渺倒是在。” 听到这个名字,木浮生脸上的表情僵住。 “听说沈清流走的那日,好像与她发生了什么呢。”瞧见她也变得手足无措,苏长今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应过来,两人同时为自己和对方的恶趣味感到无语,木浮生闷闷地出了口气,抬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要走就走,永远都别回来了。” 想起那个人,木浮生语气凉凉地,却不可掩饰地充斥了一丝怨气。 第331章 与敌擦肩而过 清平乐门前,木浮生送了苏长今下楼。 清平乐依然是门庭若市,一楼大堂中人声鼎沸,菜香浓郁,刘掌柜把控着场子,小二端着菜来回地穿梭。 “你总这么戴着面具也不是回事儿,还是得想个法子,光明正大的露脸才是。” 木浮生同她一道儿下了楼。 当她问起来苏长今戴面具的原因时,她竟然也毫不避讳地说是为了躲仇家,清明摄政王在朝中或是江湖上树敌甚广倒也不奇怪。 唯一让木浮生没想到的就是,苏长今所说的仇家居然是北冥人。 而且是北冥来的使臣,那位名动北境的宋应时,宋将军。 “放心,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了。” 苏长今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淡然的面容之上,却也划过了一丝无奈。 因为无论是她将宋应时赶出长安城,还是宋应时拆穿她的真实面目,要耗费的功夫都不会太久了。 接下来所要做的交锋,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 …… 清平乐门前,两人擦身而过。 眼角的余光是那一抹黑色的袍角消失在眼底,走出了清平乐的门,苏长今微微一怔,停在了原地。 “长今,怎么了?” 见她忽然停住,木浮生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疑惑。 苏长今回神,在木浮生的疑问中轻轻侧首回眸,那刚刚与她擦身而过的黑色衣袍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没事,眼花。” 不得不说她找的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并且太敷衍了,木浮生瘪了瘪嘴巴,有声的控诉起来。 “你这个年纪眼花什么,是不是又偷偷瞒我什么东西了,我就知道就知道……” “……” 两道身影越走越远,在她们没注意到的身后,那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现,黑袍上的宽帽将自己的脸压得严严实实。 黑色的笼罩之下,那身形却是属于女子的窈窕。 …… …… 大庆与北冥之间的交锋,几乎可以说已经进入了深潭死水的阶段。 北冥瑞雪是死是活一直没有查到消息,人毕竟是在长安城的监管下丢失的,而北冥方面又在不断的施压要人。 短短小半月,庆帝的脸枯黄消瘦了一圈儿,上朝时好几次险些晕厥过去,如今终日靠药膳补品吊着。 某一日,在病情反复之间,终于被太医院所诊断,下不得床了。 满朝皆哗然,又正值北冥虎视眈眈之期,满朝文武不断进言,希望庆帝陛下能早日确立大统。 顺位的继承人是太子南钥,朝中几乎拥有另一半支持者的却是祁王南祁渊,各家拥护支持者纷纷出来站队表态。 一经帝王病倒在榻,朝中更是纷乱四起时。 …… 晚间,苏府。 从长青阁出来,苏长今刚陪着温弗湘用了晚膳,免不得又多听了几句唠叨。 苏长今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感,因为从不会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也没什么人会陪她吃饭。 唯一让她认知到的一点,就是她好像也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苏悠,你回去收拾收拾,搬到长青阁。”苏长今忽然开口。 苏悠跟在身后,直接被吓了一跳,但她好歹跟着苏长今时间长了,得亏是个人精了,上来就先认错,“我错了主子,简直是大错特错!” 第332章 苏长今,好久不见啊 天不怕地不怕,苏悠却唯独不敢得罪一介主子。 苏长今放慢了脚步,脸上倒是并未见什么恼色,倒是似笑非笑的,“我看你与绿珠那丫头走的亲近,恨不得穿根挂在腰带把她挂在身上。” “主子你胡说什么呢……” 苏悠憋的脸颊鼓鼓的,她平日里被苏然管教怕了,如今难得得到了一个小姐妹,自然是话多了些。 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放心主子,不该说的事,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保证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 见她这副德行,苏长今不由得嗤笑她,“整日往长青阁跑,你倒是更像太妃的贴心小棉袄……” 服了,她为何要说更像? 难不成,她把自己当成温弗湘的小棉袄? 苏长今无语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最近脑子里跟塞了棉花似的,居然软乎乎地不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苏然,倒是并未打断两人,这一次也是难得的没有训斥苏悠。 “主子,刑部传来的消息,易洋跑了之后,又回去了一趟。” 见话题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苏悠连忙接上话茬,“跑了还回来?他是大牢没蹲够吗?还是被他的主子踢出了组织?” 苏悠明显是幸灾乐祸,苏长今却没跑偏。 易洋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更恰当地来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此番逃出生天后回来,必然是…… “刑部发生什么事了?” 不愧是主子,苏然点头轻笑,“是出了点事儿。” “刑部御赐的牌匾受罪,被他挂上了一条大红色亵裤。” 苏然说完,没有再言语,四下里静止了片刻,然后响起了苏悠一串串银铃……不,是铜铃般的笑声。 苏长今轻笑,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画面。 刑部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那块牌匾,而且还是御赐的,只要一想到那“明察秋毫”四个字被挂上了一条火红的裤衩,她也忍不住想笑。 “刑部尚书跟他的侍郎没疯吗?” 苏长今笑谈。 苏然淡定地一批,神色也微微松缓,“那倒没有,疯的不是他们,另有其人。” “是谁啊?”苏悠更好奇了。 见此,苏然也并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几个字,“左家二世祖,左沂源。” 没等苏悠将凌乱的思绪整理好,苏然再次报消息,“听说左沂源最近在张榜追缉易洋,若有消息,赏黄金十万两。” 左沂源那个二世祖,被左云逸靠着门下弟子的关系到刑部去谋了个闲职,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要奋发图强了。 “好了,最近注意一下。”笑声戛然而止,苏长今几乎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易洋那般小心眼儿,下一个会被找上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比起刑部来说,更招易洋恨的,应该是几次三番将他抓起来的苏长今。 …… 夜晚,更深露重时。 苏长今未动,半躺在听风阁外的摇椅之上,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舒适惬意。 她眉眼微阖,眼底似乎有流光划过,而后她听到了月色中的异动。 “苏长今,好久不见啊。” 第333章 易洋的目的 月色如华盖,倾泻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脑中的思绪太乱,以至于深更半夜时,苏长今从听风阁内走了出来。 凉风微微吹拂时,她听见了这道熟悉的声音。 或许是神游天外,以至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听风阁的异样,等听到声音时,那人已经站在了她不远处。 “不过一月而已,不过若是你不曾逃出来,指不定就见不到了。” 反应过来,苏长今方才意识到自己并未带上面具,但她并未惊动,而是稳坐在藤椅之上。 易洋勾了勾唇,冷笑。 “不错,我易洋的确应该多谢你苏长今。”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真正的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难测。” 两人在夜色下,迎面相对。 看着如今在他眼前依旧波澜不惊的苏长今,易洋打从心底对这个人感到忌讳。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暴打一通,还装出一副柔弱的病秧子模样,偏生还能让所有人都相信。 后来从南边过来,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他报仇,结果还没等进入到长安城,在长安城郊就被他截住了。 而前两次,大抵是他运气好,都被他逃掉了。 直到最近一次,他从北冥回来……说起来都生气,为了营救北冥瑞雪那个笨公主,他提前好些日子指定好了计策,结果到头来被北冥瑞雪扯了后腿不说,居然又被这个人抓住…… 不过,他一向运气好。 这不,又被他逃出来了。 “看来在刑部大牢里,还是没能教会你怎么说话。”苏长今轻笑。 莫名觉得被羞辱了,易洋脸上阴测测的,“苏长今,你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他一脸的笃定,反倒是绕在苏长今的周围的缓步走了起来,“毕竟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脸毫发无伤?” 他一派阴险的神色从苏长今身边走过,莫名惹得苏长今眼色一暗。 易洋应该不会知道,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所谓的运气好,他之所以能够几次三番地逃出生天,全然是因为她。 她留他有用,未曾对他赶尽杀绝。 却偏偏,有人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蓦然,身后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气息,苏长今只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热,而后便是易洋趁火打劫地语气。 “苏长今,你得遵守买卖交易的规则,既然你现在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是不是我说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我呢……” “易洋,本王随时可以捏死你。”语调平稳,苏长今缓缓开口,那从始至终挂着的一抹淡笑,足以让人心悸。 “所以想跟本王谈条件,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易洋微怔。 苏长今武功卓绝,远超于他,他自然清楚,本想着能够借着他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坑他一次,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苏长今,不如你听听我的条件,说不定会感兴趣……” 他话未说完,苏长今忽然一笑,理了理自己的袖袍,“你来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还不走,是准备回刑部过年?” “……”易洋瞬间语噎。 他果然猜到了。 第334章 脸没伤,连疤都没有 脸上悻悻然,易洋却是实实在在怕了苏长今的。 不说别的,他犯案多年从未被逮到过,只有苏长今,他总是会落在他的手里。 “既然摄政王不听劝,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易洋虽然敢于试探,却是不敢惹毛了苏长今的,他看起来遗憾实则早就已经慌得恨不得赶紧离开。 “祝摄政王早日康复,回见。” 再也不见。 他轻功卓绝,没几下便消失在了这浓重的夜色里。 良久,苏长今忽然舒了口气。 零落而叹息。 “宋应时,你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真那么想知道我的存在吗?” 这几日,她不断地思索。 无论是身份暴露的危险,还是来自于各方的试探,长久以来不曾停歇的紧绷状态已经快要塞满她的脑子了。 陆惊野那边的危险,以及宋应时的试探。 手上的藤椅把手不自觉地被捏紧,苏长今蓦然间松出了一口气,眉间松缓。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 …… 驿馆。 暗夜当中最是危险,却也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宋应时推门进去,眉间的神色稍稍有些紧张,他弯腰行礼,“陛下,臣无能,人没找到。” 已经翻遍了整个驿馆,谁也没想到,北冥瑞雪会无缘无故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驿馆。 如今在长安各条大街上,到处都是搜捕她的人,不好好躲在驿馆里,万一被人发现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上首,勾罗抱着剑,面容冷漠地站在北冥无极的桌案前。 “与你无关。” 北冥无极眸光一闪,清冷开口。 “若是惹出了乱子,北冥不会再保她。” 堂堂一国公主,不考虑她一人行为为国家带来的后果,听凭自己的想法行事,抛却了家国,北冥不需要这样的公主。 勾罗向来冷酷,此刻更是面无表情。 房内太过沉冷,宋应时纯粹是没话找话说,“驿馆憋闷,或许是待的乏了,公主应该会很快回来。” 北冥无极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目光如镜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苏长今,脸还伤着?” 宋应时微微一愣,他的意思是在问进展,“确实是……” 而宋应时的话音刚落,几乎在下一刻,房门再一次响了起来,宋应时下意识神情紧绷。 门是很有规律地被敲了三下,两短一长,宋应时注意到,勾罗眼中的冷厉消散。 下一刻,门被从外面推了进来。 “宫……陛下。” 开门进来的,正是易洋。 他抬了抬手,算是行过礼,先前在无相宫是便一直以宫主相称,此时却是还不好改回来。 北冥无极并不在意,“人呢,见到了?” 易洋点了点头,心有余悸,“从白天到晚上,一直跟的很远,总算是见到了。” “陛下,以后能不能别让我跟这个苏长今打交道了,我看着他实在是……心里没底。” 何止,他看着苏长今,心里就发怵。 “发现你了?”北冥无极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 思索了一阵儿,易洋也不好下决断,“他没明说,不过我觉得是发现了,而且他猜到了我的目的。” “他那张脸……” “没伤,连疤都没有。” 第335章 身份疑窦 按照易洋对苏长今的了解程度,他其实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苏长今发现了他。 但他此时自然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所以你看他的脸上,没有伤?” 北冥无极,几乎是沉声开口。 宋应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北冥无极让易洋去调查的人,正是苏长今。 “那张脸要是有伤的话,苏长今自己都要气的捶墙了。”易洋半开玩笑地说着。 “更何况,苏长今武功高强,莫说这长安城了,就算是整个大庆,能与他动手并且还能将他打伤的寥寥无几。” 这一点,算是易洋的切身体验。 只是他没注意到,说到苏长今武功高强时,现在北冥无极身边抱着剑的勾罗,眼中的光一闪而过。 将一切听在了耳里,北冥无极蓦然间抬起头,看向了宋应时,“宋将军,既然苏长今的脸毫发无伤,接下来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北冥无极轻声开口,却给了宋应时十足的暗示。 他调查苏长今小半月,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的确是不该了。 “陛下放心,臣定会查清楚,早日证明苏长今的身份。” 话说回来,易洋就有些奇怪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查苏长今啊,陛下,这苏长今难道还有什么身份吗?” 他只管听从北冥无极的吩咐,一般对于这种事情,他是从来不过问的。 只是,这次的人是苏长今,他实在没办法压抑着自己的疑惑不开口。 话音刚落,还未等宋应时解惑,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勾罗却忽然沉声开口,“六公主来了。” 在场三人一怔,尤其是易洋,他还没听到任何动静,但他不会怀疑勾罗。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之后,那道气息也不再隐藏了,随着门被忽然推开,从外面进来了两人。 戎笛向前走,面向北冥无极行了大礼,“参见陛下。” 北冥无极稍微抬头,面前的人自称戎笛,他在恍惚之间记起了多年之前,北冥瑞雪手底下就有戎笛这个暗卫了。 “苏长今是谁?” 北冥瑞雪紧紧地蹙起眉头,一张美艳的脸上充斥着问责。 可想而知,北冥瑞雪原本就怀疑的很,此时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害她不能赶紧离开的人。 宋应时沉默着,一言不发。 北冥瑞雪性子娇蛮,她与北冥玄夜原本就是不对付的两个人,此时并不好告诉她。 “不该你问的别问。” 原是北冥无极,蓦然出声。 “北冥瑞雪,你听清楚了,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大可不必回驿馆,甚至不需要回北冥了。” 北冥无极说到做到,他从来不轻易开玩笑,这一点在以前北冥瑞雪也同样是从来就知道。 “怎么了,本公主因为他被滞留在长安,难道一句话也不能说吗?” “那个苏长今,到底是谁?” 第336章 两国盟约 北冥瑞雪与北冥无极的关系,向来算不上有多亲和。 这一点,北冥瑞雪一直都知道。 但即便是她此次偷跑出了驿馆,或者是在言语触怒了北冥无极时,他也没有对她发多大的火。 唯独是提到了苏长今,北冥无极的脸上才出现了她鲜少能看到的冰冷。 他对她说—— “你给我离他远点。” 他的语气凉薄,面色更是无悲无喜,却足以让北冥瑞雪心中一寒。 北冥瑞雪可不是傻子,相反她心思颇为灵活,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苏长今对于北冥无极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而上一个能让他如此重视的人,北冥瑞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年少时的那个人,北冥玄夜。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嫉妒。 她嫉妒北冥玄夜能力出众,她嫉妒北冥玄夜获得了所有人的宠爱,她更嫉妒北冥玄夜从出生时就是北冥最为尊贵的公主。 是以,当一向疼爱北冥玄夜的皇兄居然开始厌恶并且针对她时,并且开始逐渐对自己上心时,北冥瑞雪心里真的是高兴疯了。 本以为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夺走属于她的荣耀,却没想到此时竟然出现了另一个人,让她的皇兄如此在乎! 而苏长今,是个男子。 “皇兄,在你眼里,我跟那个苏长今,究竟谁更重要?” 北冥瑞雪蹙着眉,就那么直截了当地开口,让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房内沉静如海,良久,就在北冥瑞雪几人都以为北冥无极不会再回答时,他微微启唇,语调冷然。 “小六,想安稳做你的北冥公主,就老老实实待在驿馆,别去碰他。” “……” 北冥瑞雪心中一凉。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个苏长今,究竟何德何能,让北冥无极为他做出至此? …… …… 摄政王的伤终于好了! 长安众百姓纷纷出了口气,姑娘们是由衷的开心雀跃,而小伙子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无奈叹息。 而听说了苏长今容貌未损甚至愈加容光焕发之时,反应最大的,还真就是从来就不怕别人报复的左沂源了。 听说了苏长今没事,柳素最多也就是黑着脸上朝,在自家府里发一顿火。 而左沂源却是在长安大街上,直接仰天长叹,直道天道不公啊! …… 最近诸事繁杂,庆帝如今已是在硬撑,却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在宫中太液池举办了一场夜宴。 表面上不过是闲聊,实则却是庆帝在借着柳素跟左云逸几人的手,找机会探宋应时的底。 宋应时知道庆帝没安什么好心思,但他依旧平静地赴宴了,因为他得到了消息,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的苏长今,也会到场。 真相即在眼前,不容错过。 “没想到六公主就这样失踪了,也不知此时是否安然,宋将军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宋应时抬手,对着装模作样的柳素交换行了一礼,“唉,陛下只有这一位妹妹了,宋某都不知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样一来,两国的交易只怕要耽搁了,这般影响两国的和平盟约,想必这六公主也很自责了。” 第337章 身份确认! 两国的确是准备进行友好盟约的。 大庆将北冥的六公主还给他们,作为交换,北冥会将北州城割据出来让给大庆,两国可以借此签订百年友好盟约。 最起码可以保证,庆帝及下一任大庆皇帝在位的几十年内,两国之间不会在发生战乱。 这无疑对于两国的百姓是极好的,对于刚刚重建的北冥更是需要,虽说大庆借着北冥瑞雪作为人质无耻了一些,但他们开出的条件也足够诱人。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北冥瑞雪已经被救了出来,北冥无极却还要就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百年友好盟约,两国都需要。 左边,左云逸难得顺着柳素的话来开口,照本宣科,“是啊,两国的盟约迫在眉睫,现下却出了这档子事,不知贵国陛下是如何想的呢?” 两人明里暗里对宋应时探底,这也是庆帝的授意。 明明在场夜宴那么多人在,这两位却偏偏只盯住了自己,想到盟约一事,宋应时也是斟酌着回答,“陛下毕竟远在北冥,宋某已经将消息送了回去,不日便会得到陛下的回复。” “相信陛下,一定会做出最合理的决断。” 这话回答的滴水不漏,柳素两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然地笑了笑,恰逢太监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挪开了注意力。 “摄政王到——” “牧野王到——” …… “这什么情况啊,不是前几天还打得不可开交吗,这两位今儿个怎么一起来了?” “他俩怎么又勾搭上了?”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柳素也不自觉地问出了声,而当问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的可是向来不对盘的左云逸! 果然,刚刚一同配合从宋应时那里打探消息的革命友谊瞬间化为乌有,左云逸冷冷地哼了一声。 “想知道自己去问啊,本相凭什么回答你?” 看他那不懂装懂的样儿就来气,柳素撇了撇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与他计较。 “听说摄政王到脸好了,不知道有没有留疤啊?” “怎么会呢,太子可是亲自请了江南的贾神医过了摄政王府,治不好那不是砸招牌嘛!” 不提还好,提到南钥为苏长今专门请了神医,柳素跟左云逸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了,土黑土黑的,一旁有人见状立马凑远了些…… 听到那个名字时,宋应时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太液池往来的出口方向。 苏长今的伤好了?他会不会再耍什么其他计谋?又万一苏长今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心中一万个忐忑,宋应时不得不压住了心中的期盼,尽量做到不露声色。 而在下一刻还未等他清楚地看到那种面容之际,却先是听到了那些家眷女子们的惊呼声—— “啊!摄政王没有毁容,没有毁容!还是我们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好开心!” “天哪,两位王爷如此英俊,一起出现实在太养眼了……” 将众人的话听在耳里,宋应时终于在瞥见了那一片白色的袍角之后,看到了足以让他动容的一张脸! 下一刻—— “刷拉——!” 猛地一下,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第338章 奔她而来 原本众人都在为苏长今完好无损的容貌所惊讶,又或者是为苏长今跟陆惊野一同出现所震撼,就算是柳素跟左云逸也同样没好气儿地看着这两人。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两人拉满时,宋应时此举实在太过突兀。 他突然起身,“刷拉”一声拉开了桌案,引得一旁众人都面色各异地看他。 而他的目光,却沉沉如镜般,落在某个人的身上不曾挪开。 所有人只见到他盯着太液池来时的方向,又或者是盯着苏长今或是陆惊野的方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而事实上,就连走在苏长今身旁的陆惊野都感受到了,那道炙热而又充满了窥探的眼神! “宋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忽然如此激动啊?” 声音从上首传来,老态如洪钟般的声音此刻是难掩的试探,庆帝浑浊的眸子盯紧了此时现在位置上的宋应时。 这下,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就连苏长今,也同样事不关己地将视线瞥过去。 “……” 是她!真的是她!!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的时候,宋应时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他平静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视线从苏长今的身上挪开。 苏长今眸色微敛,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而宋应时,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向庆帝行礼—— “臣自然激动,而且应该立刻有所行动,陛下!” “有何行动?宋将军请说。”庆帝面色如常,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时,目光却不自觉地从苏长今以及陆惊野的头顶划过。 宋应时面色微微红润地抬起了头。 不少人是看着宋应时向着苏长今跟陆惊野的方向看过来的,这几人难道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没人知道,面容平静的苏长今,她袖中的指尖,已经绷得紧紧的。 而宋应时这边,却是神情动容,再也忍不住一样,再次向庆帝行礼,“陛下,请立即派人搜索太液池附近!” “在下刚刚有见到,酷似六公主的身影闪了过去,请陛下尽快搜寻,或许还能找到六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有人惊讶北冥瑞雪怎么会跑进宫里来了? 还有人怀疑他方才所见所说的真实性,而且北冥瑞雪不尽快回到北冥,还出现在这儿要做什么? 不过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庆帝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立马派了人去太液池周围大肆搜捕! 夜宴上,乱做了一团! 众人争相搜捕强功,或是聚在一起看热闹,就连庆帝都在皇后柳媚的陪同下被护送回内苑,完全没有人再去理会宋应时。 唯有苏长今,在此刻无比明白他的意思——宋应时是故意制造机会,与她接触。 “苏长今,你的仇人来了。” 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清音,苏长今知道是谁,却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这也是那晚之后,陆惊野第一次同她讲话。 刚刚在太液池碰上他的时候,她才惊觉,往日不喜这些宴会交际的陆惊野,今日居然也来了。 他居然,没有拆穿她。 “……嗯。” 说实话,她心中有这样的直觉,陆惊野不会揭穿她,所以除去尴尬外,她一直没有让人动他。 这场赌,她是否能赢? 不远处,宋应时目光灼灼地锁定了她,脚下不停,奔她而来。 第339章 有病没病! “苏长今。”陆惊野的声音清清淡淡。 苏长今微愣,陆惊野唤了她的名字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仿佛就是想逗她玩儿,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叫她的名字。 她侧了侧脸,心中还不知如何应对时,转眼却见到陆惊野眸底那一抹玩味儿的笑意。 “有病吃药,别在这儿嚎。”顿时,她没好气儿地撤回了视线,不想再去看他。 听到这儿,陆惊野是真的笑了,原本他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病的,甚至一度以为他的确有苏长今嘴中的断袖之癖,毕竟他真的对苏长今有着超越世俗的非分之想。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对别的男人没有兴趣,唯独苏长今…… 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他想过再也不见苏长今,可那晚只要苏长今一靠近他,他所做的所有决定全都毁于一旦,直至丢盔卸甲。 “本王哪里有病了?”陆惊野现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来。 “没病你那晚为什么……”话没说完,苏长今闷闷地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 那晚尽管她中了药,可明明她是男装打扮,陆惊野却依然与她,与她……这男人分明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不是有病是什么? “那晚,如何?”恍然之间,陆惊野突然凑近了些,询问她刚刚没说完的话,而语气却分明是不清不明的。 苏长今微微拧眉,语气中说不出来的嫌弃,“离本王远点儿。” 哑然无声,陆惊野眼中却盛满了笑意,如今让他远点儿,那晚不知是谁一个劲儿地喊着要他。 苏长今向着反方向走去,与他拉开了距离,闷声不语跟在两人身后的洛鸣与苏闲这才走上前去,各归各位。 …… 宋应时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趁着众人皆惊,乱作一团的功夫,宋应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而又不招人注意地来到了这边。 宋应时到达这处时,虽然尽力收敛着不同寻常的神情,可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波澜。 眼前的人是她,他没法平静下来。 良久,他先开口,行着北冥最标准的宫廷礼仪,语气恭谨而有力,与着对庆帝的行礼色彩更添一抹浓重。 “……摄政王,在下北冥宋应时。” 他眼中的诚挚不似作伪,那额角的伤疤并未让宋应时显得粗犷,反而增了几分真实真挚。 一下将她拉回了从前。 “将军好眼力,摘了面具同样认得出来。”苏长今不疾不徐,眸色清亮地看着他。 “是啊,怎么会认不出来。”宋应时点头一笑,目光落在她身上,近似贪婪地想要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这些年来,她过得好吗? 失去了北冥的庇佑,却也没有了许多的负担,应该是好的? 可她能隐藏身份潜入大庆,面对大庆朝堂上你来我往的争锋,又怎么可能会过的安稳? “摄政王,不如我们也去别处避避风头,宋某今日正好有些奇门之术想要请教,不知可否应允?” 苏长今是大庆唯一解出玲珑球来的人,难免有人听见两人的谈话,对苏长今会奇门之术也没什么可怀疑的,顶多是觉得什么时候了,两人居然还能这般文绉绉的。 拿下北冥瑞雪,那才是正事呐! 第340章 你要替谁解释 脱下伪装,扯下面具,在宋应时面前故意暴露,这都是苏长今的计。 她本就是有意让宋应时找上她的,此番他刻意提起此事,无非就是让她跟他走,他有话要跟她谈。 “宋将军客气,本王恰好也无事,不如就去走走。”宋应时,你最好还值得我相信。 苏长今自然会答应宋应时的邀约,即便不因为别的,她也不想再留下来,面对陆惊野了。 两人一拍即合,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有后,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男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眉目越来越拧巴。 “呵,仇人?”陆惊野不屑地轻哼,似乎是受到了欺骗之后的愤懑,眸底一派冰凉。 小狐狸,还是骗了他。 …… …… 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小,两人已然走到了华清池畔,直至步伐越来越缓慢,却没有一人开口。 苏长今是不知如何开口,温弗湘说她生性多疑是对的,她废了多少功夫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上,稍有不慎万劫不复,怎能轻易再相信一个人。 纵使,宋应时是她年少时最好的朋友,是她逃亡时救命的恩人。 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现在是北冥无极的人。 “可以了。”蓦然,在苏长今身后的宋应时不走了,他停住了脚步突然开口。 让苏长今慢慢回身,两人就在华清池畔的华清亭中停了下来,宋应时先是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苏长今一言不发。 片刻后,终是宋应时微微启唇,神情更是自己意识不到的动容。 “阿夜……”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还尽量维持着冷静,他仔细地看着她,看着她在这几年里已经变化了多少…… 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喊出了那个名字,“阿夜,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苏长今也是身形一顿,听到这个名字时,她一阵恍然,却骤然恢复平静,轻笑一声。 “这里的百姓都很喜欢我,没有人拼命地将我赶出皇都,为什么不好?” 承认了!她真的承认了! 然而,宋应时还没高兴多久,她语调一冷,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些话。 宋应时还未曾开口解释,便看见苏长今淡漠的面庞,听见她苏长今在大庆更为冷漠的声音,“最重要的在这里我不怕背叛,更没有手足相残。” “不是这样,阿夜……这是有误会的,你可以先听我解释……”宋应时猛地摇着头,若是让人见到平日里沉静寡言的大将军,此时居然如此紧张不定,那还是如何的大相径庭。 “解释什么?” 苏长今冷笑,生生将宋应时打断了,“解释皇后娘娘多么冷血?解释北冥无极多么无情?还是……解释那个人身为统治者的不易与悲哀?” “宋应时,被赶出家门的是我,从此再也没回过皇都的也是我,你要替谁解释?” 哑然无声,无论是面对从前的北冥玄夜,还是现在的苏长今,宋应时从来都不会与她争执。 而且,她说的没错。 当年经受那一切的人不是他,而那些人也的确对她做下了那些事,他没有立场对眼前的人说什么。 该有的解释,不应该是他来。 第344章 那个人会去见她 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大权旁落。 庆帝很明白,在朝中有能力让他南家的江山动摇的,陆家绝对首当其冲。 所以他很聪明,他从各个地方抽调陆家的实力,打压陆家门下的官员,甚至陆家一脉只剩下他一个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动不了陆家军,但他可以故意不给当年正在与西戎对抗的陆家军补给,援军也是在自己的授意下散漫了很久才到。 本以为能借着西戎除掉陆惊野这个大威胁,却没想到竟然能被他死里逃生……果真是个祸害。 除了动不了的,他能动的都动了……其实,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他也很难过的。 但是他身体快不行了,他必须要好好敲打敲打陆惊野,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觊觎,不然下次就不一定会是谁遭殃了。 而且,让太子跟老三尽快斗起来,他才能好好地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不是? 好在,陆惊野还算是忠心耿耿,或许应该说他能忍则忍,这让他很满意。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老五又出来瞎蹦哒什么? …… “铖王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时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居然上朝了,还当中驳了太子的论断?” 刚下朝,官员们三三两两凑成堆。 “可不嘛,听说昨日还去见了成安侯,跟其他好几位大人哪,这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也是想……” “唉,这朝中的风向说变就变,哪是你我能说得清楚的,不可说不可说。” “那也不知从前铖王是真的无意呢,还是有心了啊。” 虽说明面上敢论断者不多,可私下里谁不清楚,若是南铖有意,陆家定是不会旁观。 夺嫡大军再加一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相比较南铖,陆家的确是平静无波了。 “阿野,说实话,我并不想让阿铖走上那条路,你也该知道他并不喜欢的,也不适合。” 陆湘也没想到,经过南青雪那件事以后,南铖居然打出了这个主意,而且根本不听她的劝。 “没有什么事天生适合,若非你从小不让他争抢,他也不会觉得做一个纨绔适合他。” 陆惊野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陆湘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说的不错,陆家的树大招风,以至于她从来不让南铖再朝堂之上做些建树。 陆湘哑然无声,直到陆惊野离开,她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 “主子,摄政王那边没什么动静,反倒是驿馆这两天动作不小。”洛鸣出声,扯开了他的思绪。 陆惊野回神,记起了那个在夜宴上见到的男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能够看到面相绝对不俗。 “出城了?”陆惊野随意开了口。 洛鸣会意,点了点头,“他们掩饰地很好,借着行商的西域商人掩盖身份,但是只走了一部分人。” 陆惊野眸色清明,宋应时还就在这儿,出城的人几乎不作他想。 “盯紧了,那个人一定会去见她。” “是。”洛鸣应声。 …… 南铖,这条路的确不应该是你走的。 第346章 庆帝问责 倒也不知是何原因,陆惊野总觉得,那个装扮成侍卫的男子,身份决计没那么简单,甚至可能与苏长今有什么关系。 他沉默着,偏头看向了一旁书房之中的唯一一张卧榻, 与整洁利索的书房比起来,那卧榻显然有几分格格不入,倒也不知将其放在这里的主人是如何想的。 …… …… 次日,北冥便向庆帝提出了交易作罢的想法,庆帝面如黑土却也无话可说。 而原本约定的两国友好盟约,也只能就此告吹。 这倒是让期盼幸福安定生活的百姓颇为失望,如若两国能够签订百年友好盟约,那他们以及亲人也就不用受打仗的苦了。 …… “混账,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御书房外,侍卫们战战兢兢,看着刚端了膳食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出的皇后娘娘,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 片刻过后,御书房内响起了一阵桌案上东西落地的声音,柳媚眼角下意识跳了跳,还没反应过来,腿已经先撤了回去。 “既然陛下事务繁忙,那本宫还是改日再来……”说完,身后的宫女太监不约而同地紧跟上去。 御书房内,除去上首龙椅上的庆帝,底下齐刷刷地站了一排。 桌案上的砚台滚落在地,笔墨撒了一桌,琉璃盏破碎在了地上。 终于,看着身边无动于衷的几人,柳素带了几分谄媚跳了出来,“陛下,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的,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左云逸冷笑着看他一眼,棒打出头鸟,你就作死你! 果不其然下一刻,庆帝阴沉着面孔,虚弱的从木椅上站起来,“解决?” “到手的北州城拱手让了出去,你们连个女人都找不到,还跟朕谈解决?!咳…咳咳!!” “朕现在恨不得用笔戳死你们!” 庆帝扬了扬手止咳,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一根笔,当即奋力摔了出去……好巧不巧,那笔擦着苏长今的一侧过去,正巧落在了柳素的脑门儿上。 “……”我?!! 任由脑门儿上的墨色滑落下来,柳素硬是没敢应声。 就连左云逸都没敢出声笑他,陆惊野跟南祁渊离得远,而苏长今则是万分庆幸庆帝的手还算有准头。 身体毕竟不行了,没骂两句庆帝便瘫倒在了龙椅上,面色如土,“摄政王,牧野王,朕那般信任你们,如今却连你们也变得如此没用了?” 庆帝的眼神来回在苏长今与陆惊野的身上扫视,那般阴鸷地俯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如若二人有什么异动,便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 柳素见庆帝的目光终于从自己身上离开了,不免松了一口气,暗地里却又狠狠地瞪了左云逸一眼。 “臣无能,让六公主逃出了长安。” 苏长今一愣,没想到一贯沉默是金的陆惊野倒是先开了口。 但陆惊野口中的六公主,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庆帝率先想到的是那个自己亲自设计掉入荷花池溺毙的女儿。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向陆惊野的眼神更为阴翳而暴虐,“区区一个女人都抓不到,你没用……摄政王也是一样没用吗?” 不过瞬息之间,庆帝那眼底发红的视线便从陆惊野身上移到了苏长今面前。 第347章 出使北冥 若不是怒火攻心时,庆帝怕是也不会如此失态。 苏长今微微颔首,并未直言冲撞他,而是语态从容,“陛下稍安勿躁,北冥如今不过刚刚重建,一切都还有待恢复,此时想动文还是动武,上兵还是伐谋,不全是我大庆说了算?” 闻她此言,倒是陆惊野不甚理解地侧首看了她一眼。 他一直认为苏长今与北冥有所关联,可若真如此,她怎会想到对北冥动用武力? 苏长今,你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殊不知,苏长今此举的其中一个目的,正是让陆惊野产生怀疑,虽然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但让他动摇才是恰如其分。 人啊,永远不能被猜透。 再观上首,庆帝的脸色果不其然的好了很多,只是一张脸依旧阴沉,在她与陆惊野的身上来回扫视着,如同在打量斟酌。 “摄政王所言甚是。”却是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言语的南祁渊开了口,他向着庆帝的方向拱了拱手,朗声开口—— “父皇,若是交战,儿臣愿领兵前往,若是和谈,儿臣则倾尽全力。”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北冥那边的军备战力如何,对我国的态度又如何,从中权衡利弊,才对大庆最有利。” 南祁渊一番话下来,并非再是陈词滥调,而是从如今的境况中获取到了最重要的法门。 苏长今不由得思索,若真要在庆帝的几个儿子里选一个,南祁渊或许是最合适的一位君主。 快速将脑中思绪一过,苏长今便听到了左云逸突如其来的动静。 “陛……陛下!祁王如今身兼数职,只怕没有那个心力应对北冥啊。”原本还在看戏的左云逸快速反应过来,他剑眉一挑,侧首看了眼身旁的柳素,果断开口。 柳素转了转眼珠子,谄笑了两声,“这个……微臣也觉得,祁王殿下未免太过劳累了些,不如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陆惊野跟苏长今之间争斗,他俩可以站着干看戏,可一旦南祁渊开口,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了! 夺嫡之争,阵营已露! 柳素也不再来回当那颗墙头草了,决定还是努力抓紧看起来赢面比较大的太子,怎么说两家也是表亲,太子也得叫他一声舅舅不是? 左云逸颇为愉悦地舒了口气,柳素也站定了脚步不再吭声,两个老家伙难得勾搭到了一起去。 这下,就轮到苏长今两人来看戏了。 准确来说,是苏长今在看戏,陆惊野几乎全程都在明里暗里地盯着她。 “哦?”南祁渊并不慌乱,甚至言语间颇为从容,有条不紊地看向了柳素,“那依柳尚书看来,谁最合适出面与北冥接洽呢?” “那,那自然是……”好歹还有一层表亲关系,柳素也不好直截了当地说出南钥的名字来。 “哼!”上首,庆帝冷哼一声,“人都要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几人的弯弯绕绕他看的明白,平日里争斗也就罢了,如今北冥的使臣都要离开长安了,他们居然还在窝里横。 “陛下,臣有一计。”左云逸眉眼一动,立刻示意柳素退后,柳素本就答不出来南祁渊的话,自然也不计较了。 庆帝扬了扬手,左云逸这才开口,“既然北冥能来我大庆,那我大庆自然也可以派人出使北冥。” 出使北冥? 苏长今眉眼微动,一下就明白了左云逸打了什么主意,他是想把南祁渊支出长安,到时候京城若有变动,远在北冥的南祁渊只怕也鞭长莫及。 老家伙,好手段。 第351章 我还揪着你的尾巴呢 要命。 这还没到承天门呢,怎么就见了鬼了……苏长今目前最不想见的人里,南家人就要占了一半。 眼看着南钥几步就要走过来,苏长今心底已经准备了几套成熟的计划,用来堵住南钥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苏长今。” 耳后一声呼喝,声音更是耳熟,苏长今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一下子莫名躁动起来。 “太子殿下。”走近了,陆惊野并肩站在了苏长今的身旁,似笑非笑地搭上了苏长今的肩膀。 苏长今只感觉肩上一重,身子蓦然一顿,眉间刚刚拧上,就听见陆惊野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北冥的事宜还未交代清楚,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北冥的事宜? 陆惊野这是猜到了还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威胁她? “不是有消息,北冥瑞雪已经在北境出现了,长今还有什么事宜要向你交代?”南钥素下了一张脸,对于陆惊野的突然出现不是很爽。 半路劫道儿,谁也不会痛快。 陆惊野眸中微微一凉,而后也并未移开自己的手,只轻飘飘地瞥了眼南钥,“太子殿下,陛下正要见你。” 见南钥还准备在反驳,陆惊野又老神在在地补充了四个字:“万分火急。” 南钥原本的温润,在见到陆惊野时全然化为了冰凉,“孤自然会去见父皇,不劳牧野王费心……” 话落,他又转过身,“长今……” “想必陛下是有要事,太子还是尽快前去,切莫耽搁了。”苏长今微微颔首。颇为体贴地劝告。 终究,南钥是抵不住她这般“好言相劝”,“长今,孤再去找你。” 苏长今微微颔首,未再言语,直到南钥的一队人马已经慢慢消失,她才缓缓拉下了眉眼的温度。 “一口一个长今,脸倒是不要了。” 苏长今蓦然回首,便见到说出这番言论的陆惊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 “陆惊野,你想做什么?”苏长今倒也不恼了,她倒是想看看陆惊野要卖什么关子。 不想,陆惊野不过清清淡淡地开口,“看来是不知道,我们摄政王瞒上瞒下,实属不易了。” 这么一想,陆惊野的心里就更不得劲了,他眉眼微眯,很明显是带上了几分烦躁。 南钥尚且不知苏长今是个女子,就能对她做出翻墙夜袭的把戏来,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那可还得了? 一口一个长今,断袖之癖丝毫不以为耻,简直是伦理败坏,道德沦丧! 陆惊野面上毫无波动地想着。 “怎么,你要揭发我?”出口间,苏长今眸底一派冷然,她也不是没做好万全准备,只要庆帝不让她在众目睽睽下扒光,她总有法子应对。 最大不了的,便是撒破脸,为官近两载,摄政王府门下势力盘根错节,庆帝这口气随时可以被掐断! “六公主的惨案,本王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的。”苏长今笑意顿显。 两人手上都有把柄,她女扮男装的罪过,可不见得会比陆惊野暗藏杀机的狼子野心更让庆帝忌讳。 陆惊野面色微凉,半晌却又无奈失笑,“你急什么,我不过是揪了揪你的小尾巴,你就这么毒了?” 第352章 陪我一晚 从前还没觉得,陆惊野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所以你不准备揭发我?”苏长今目光微冷,笔直地注视着他。 陆惊野轻轻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到了她的身前,“呵……苏长今你最好应该清楚,窝藏逃犯对于苏家来说,会有怎样的下场。” “逃犯?”苏长今笑了。 看来陆惊野的确是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不过应该没有查出来她的身份,否则可不应该用“逃犯”来称呼她。 “你与宋应时,应该是北冥的旧识。”并未直面回答苏长今,陆惊野转身立在她面前,眸底清冽,“应该不是仇敌,是亲属,朋友,还是主仆?” 苏长今心底不可抑制地一沉。 陆惊野,她从来没否认过这个人的心思缜密,可他未免太会猜了,再让他想下去,指不定会想到哪儿。 可陆惊野知道,男女之间还有一个最可能的猜测,他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苏长今可以说是一身傲骨,满身贵气,从宋应时对她的态度看来,她最有可能的身份,在北冥应该是不低于宋家的达官贵族。 这是他的猜测。 “陆惊野,你不怕我先揭发你吗?”苏长今暗暗咬牙,浑身的气势扑面向着陆惊野奔过去。 她像一只气势汹汹的小鹿。 陆惊野心中莫名想着。 “证据,你有?”陆惊野毫不在意地反问。 “……”苏长今心底微凉,是,她确实没有证据,陆惊野只怕早就已经将那个宫女转移到了别处,仅凭她三言两语庆帝也不会随便对陆惊野出手。 陆惊野笑了,难免透露出得意,“陛下如今正愁没有向北冥发难的理由,你想让本王送一个给他吗?” 问她? 那就是有条件了。 苏长今缓缓收起了身上的气势,主动向着承天门前走去,陆惊野会意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条件。” “推掉出使北冥的任务。” 脚步蓦然一顿,苏长今没好气儿地回过头,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陆惊野她就更来气了,“你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已经定了,不容更改。” “不是让人臣服于你吗,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陆惊野轻声开口,语气轻佻。 苏长今猛然想到,这句话貌似是那晚夜宴在陆惊野的船上,她对他说过的…… “现在后悔无异于将苏家推入了火坑,圣上的脾气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苏长今反问。 以往苏家并没有触犯到帝王家的利益,可一旦她像陆惊野一样开始忤逆甚至威胁到庆帝的皇权,下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苏家。 陆惊野挑眉看着她,眸底说不出来的晦涩。 他不想让她出使北冥,他不相信苏长今会看不出来他的意思……苏长今这个人心野的很,再次回到北冥她不一定还能回来。 “陆惊野,给自己积点儿德,我与北冥是否有关,你也没证据,不是吗?”苏长今轻巧一笑。 陆惊野看着她,目光沉沉如海雾,变得越发晦涩不明,“也好,我改主意了。” 苏长今轻笑,“所以?” “我要你,陪我一晚。” 第353章 本王是不是说错话了 “……” 刚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苏长今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打死他的念头。 事实上,她也正准备动手了。 而就在她准备弄死他的前一刻,陆惊野似乎是看够了热闹,唇角轻勾,轻飘飘地看着她开口,“你慌什么?” “本王又没说要对你做什么。” “……”简直荒唐。 那句“陪他一晚”难道是从狗嘴里说出来的? 看她快要炸毛的样子,陆惊野瞬间觉得爽了不只一星半点儿,“饮酒赋诗,赏月对饮,本王说的够清楚了?” “苏长今,你在想什么呢?” 还嫌不够清楚,陆惊野似笑非笑地反问她一句,听起来倒是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长今简直无语至极,她确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今夜辛时,本王等你。” …… …… 北冥已经向庆帝请辞,不日便会离开长安,苏长今虽然作为出使北冥的使者,却并不需要与宋应时的队伍一起出发。 但出使之日迫在眉睫,当日回府,阖府上下基本已经得知了这一消息。 温弗湘甚至亲自从长青阁出来,到听风阁来为苏长今出使准备了些东西。 “长今,你此行可是出于自愿?” 温弗湘虽然不涉足朝堂,但她并非不清楚如今朝中形势,南祁渊举荐她出使北冥的事情她也是有所听说。 望着她略显忧色的眉眼,苏长今心中总是会升起一种陌生又温暖的感觉。 “太妃放心,长今此行承载了陛下的希望与大庆的荣耀,定会安然无恙,不日便回。” 苏然颇有几分诧异的看向了苏长今。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主子的嘴里听到如此直白的关切,或许温太妃对她来说,真的不一样。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倒也不必我太过思虑。” 温弗湘清雅一笑,神情总是淡淡的。 苏长今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说了句,“我会很快回来。” 又不是没有心的人,她能感受到温弗湘对她的善意和关切,而有时候她也想说些什么,可每当要走出一步的时候,总会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或许,是她的问题。 多少年了,她已经忘记了年幼时对于母后的依赖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再也难找到对于母亲的那份感情。 “嗯。”温弗湘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温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听风阁。 听风阁,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苏长今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颇有几分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可是她明明没做错什么。 “主子,我们真的要去北冥吗?”苏悠还是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能够回到自己的故土,反而让她生了些局促。 苏长今却还没缓过神来,她转过头悠悠地开口,“苏然,本王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然无奈一笑,而后温润地摇了摇头,“主子,你没做错什么,是你心里觉得亏欠了。” “亏欠?”苏长今微微蹙眉。 “占用了苏长今的身份,却没能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苏然开口,缓缓地提点。 第354章 唤母妃 苏长今对于情感上的事情,不说是一窍不通,起码是没有在算计人时那般如鱼得水。 经过苏然一番话,苏长今倒是有些彻悟,却还是不理解,“你的意思是,本王对她不够好吗?” 明明,她万事已经为苏家考虑,将苏家的安危看得比她还要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苏家,她也不会受陆惊野的胁迫。 又想起了那件让心里不痛快的事,苏长今甩了甩脑袋,下意识将陆惊野的话抛在了脑后。 “不可否认,主子对苏家绝对尽了自己的所能……但是,好是分为很多种情况的。”苏然明显懂得很多,苏长今也就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她讲。 苏然微微一笑,“诚然,主子不需要对我们多么关切,我们也能知道主子为我们的好,这是为什么?” “这是当然啊!”苏悠一副准备抢答的模样,还不能苏然制止她,她得意地侃侃而谈,“我们跟主子都多少年了,那还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苏长今眨巴眨眼睛,倒是一副受教的神情。 她转头,看着苏然,“苏悠说得对。” 看见平日里机智无双的苏长今如今一副蠢萌的模样,苏然忽然就无奈地笑了,“她的确说得对,也就像小悠说的,我们跟着主子已经多少年了,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出来,彼此都能理解。” “但是太妃呢,如果主子不说,她怎么能知道主子的想法?” 苏长今微微皱起了眉,又习惯性地抬手蹭上了鼻尖,她跟温弗湘本就只生活了不足两年,从坦白身份到现在更是没多长时间,谈何理解? 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温弗湘知道自己的想法? “主子,如果太妃不知道你的想法,那她怎么能确信,你是不是真的接受她,愿意接受她对你的好?” 苏然再度添了一把火。 微微恍然,苏长今启唇,“可是本王明明对她很敬重……” “不够。”苏然稳稳地开口,淡定非常地问了一句:“若我没猜错,主子应该一直对她称呼太妃?” “不然呢?”苏长今反问。 也就在她问出口的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之前温弗湘有问过她的一句话—— “为何不唤母妃?” 在苏然苏悠两人无声的注视下,苏长今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原来一个称呼,也能如此重要。 …… …… 夕阳已逝,夜色繁华。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长安大街上人群逐渐向着夜市移动了过去,苏长今带着苏闲,依言来到了牧野王府所在的地界。 门前早有人等待着,洛鸣看到她,恭敬地行过礼,“摄政王,请跟我来。” 没走几步,苏长今忽然就笑了,“你们王府做的机关十分一般啊,搁在我们王府,怕是连只耗子都捉不住。” “……”洛鸣尽职尽责尽量……不吭声。 苏闲弱弱地抬抬头,他们摄政王府有做机关吗? 就在几人进去之后,没有人注意到的拐角处,一道黑影注视着他们离开,随后隐入了夜色中。 …… 就在苏长今已经准备将陆府贬低地一文不值的前一刻,洛鸣终于两人送到了竹林。 竹林深深清风过,唯余穿林打叶声。 第355章 你猜我举不举 这竹林大得很,苏长今打量了一下,起码不用内力从里面向外喊,估计是听不到声音的。 面前一向石桌,几方木椅,石桌上摆了几壶酒,备了几碟小菜,应该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 陆惊野就坐在木椅上,无声无息。 “桌上有酒,自己拿盏。”听到了他们的动静,陆惊野并未回头,他的话自然是对苏长今说的。 “呦,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苏长今倒也不客气,来到他对面坐下,堪称毒舌。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洛鸣没什么反应,而被苏长今耳濡目染已久的苏闲就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洛鸣,带人走。”陆惊野突然发话了。 洛鸣会意称是,走出没几步却忽然又顿住脚步,他身后紧跟着的苏闲险些没刹住脚撞上去。 洛鸣回过神,颇有些不自在地向一旁躲了躲,“主子,刚刚冯太医来过了,嘱咐了有关药方的一些事。” 药方? 陆惊野还真有病? 距离上一次在山道内陆惊野突然旧疾已经过去很久了,苏长今一时并没有意识到是陆惊野的旧疾。 “下去。”陆惊野淡声开口。 相比于关心主子的小可爱,陆惊野的回答就显得生硬多了。 苏长今微微扬眉,她怎么觉得今天这主仆两人之间的互动有些奇怪呢? 两人没多留,陆惊野吩咐后,路弄好。洛鸣便带着苏闲出了竹林,苏长今轻笑着看向了陆惊野,“陆惊野,你有病啊?”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开始摆弄桌上的酒盏酒壶。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苏长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兀自捡起了碟中的蚕豆扔进嘴里,“年纪轻轻能得什么病?” “伤寒?厥脱?时疫?”说到了时疫苏长今还像模像样地瞪了瞪眼珠,扯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生怕被传染。 陆惊野只是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苏长今叹了口气,“都不是啊,那还有……疾风?相思?不举?” “苏长今。”刚说到了某一个词,陆惊野忽然沉声开口,面露警告之意。 苏长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后面带可怜地抬头去看陆惊野,“真可怜,原来是不举,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 “我举不举,应该没人比你清楚了?”这话意有所指。 将两人的酒盏烫过一遍,陆惊野抬手为她续上流水,而后冷白修长的指尖落回来,抬首戏谑地看她,“需要我帮你回忆一遍?” 关于船上那件事,这辈子苏长今都不想再提,怎么陆惊野倒是跟荣耀一样? “你一个断袖,出了那种事,还觉得自己很有脸不成?”苏长今气得牙根儿痒痒。 那天宋应时给她下了药,最后喝下合欢散的是她,他明明一直都清醒着,却还故意扒她衣袍,还想与她……简直是令人发指! “是挺有脸的。”陆惊野忽然轻声笑过,手下的动作不停,为两人斟满了酒盏。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今晚为什么要见你?” 第356章 苏长今,记得回来 望着陆惊野推过来的酒盏,苏长今没来由笑了,这酒她今晚一口都不会碰。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答应。”苏长今兀自生笑,身子向后靠在了木椅上。 清楚她完全不信任自己,陆惊野倒是并不意外,只看着她保证,“你放心,关于你的事,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我很放心,陆家也需要生存,不是吗?”苏长今轻笑反问,她手里同样有陆惊野的把柄。 陆惊野早已不是一开始那般对庆帝马首是瞻了,或许他从没安稳过,庆帝的心思他一直都明白,不过是为了陆家而已。 陆惊野是个有弱点,会心软的人。 而今……还是那句话,他或许爱国,但不再忠君了。 最起码,忠的不是庆帝了。他虽然忠君,但并不愚忠,庆帝害他不浅,他绝不会继续为他卖命。 “苏长今,我的确从没看透你。” 甚至将自己搭了进去。 陆惊野忽然闷声来了一句,仰首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要看透我?”苏长今倒也觉得好笑,“你我之间本就不存在你死我活的关系,你何必一直盯着我不放?” 是了,这才是让她最看不懂陆惊野的一点。 沉默良久,陆惊野无声地看她,眸中像是藏着浓重的雾气,却并未言语。 晚间的风吹拂而来,带动起一片穿林打叶之声,苏长今倒也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南铖的事,应该不是你的授意?” 她指的,是南铖近来一反常态,拉拢各方官员,在朝中争得一席之地的表现。 陆惊野抬眸看她,“或许,是我的授意呢?” 他问的轻巧,并不掺杂着多余的感情,仿佛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苏长今歪着头向他看过去,看到陆惊野的眼睛,她不由得失笑,“随你。” “只不过向来保持中立的牧野王,这次居然如此不理智了,实在匪夷所思哦。” 听她此言,陆惊野忽然直愣愣地看着她,眸光不变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唇畔轻启,“早就不理智了。” 他眼中,带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惜,现在的苏长今怎么可能看得懂。 “什么?”苏长今没听清楚。 陆惊野却不再重复,只是眉目间仿佛有了些醉意,他自顾自给自己重新倒上了一杯酒,语意松懒,“北冥不比长安,天气寒冷干燥,记得多带些衣物,就你这样去跟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 他话头转变地太快,苏长今险些没跟上她的思维,不过陆惊野本就奇奇怪怪,她倒也不奇怪了。 “还有,离那个宋应时远一点。” 陆惊野忽然又开口,目光沉沉如镜,更是十分坚定,苏长今被看得有些发毛,不自觉拿起了桌上的酒盏递到唇边。 “对了,摄政王应该不需要本王提醒,毕竟可能是重回故土呢?”他忽然又开始作妖,险些让苏长今应对不暇,她土着脸将木筷拍在了桌上,起身就站到了他面前。 “陆惊野,你是不是真有病……” “苏长今。”陆惊野忽然又轻声开口,闻声又细语,打断了准备发作的她。 他眉眼有着苏长今从未见过的深沉与陌生,缓缓起身攥住了苏长今未收回的手掌,温热一触让苏长今心底微微晃神。 他看着她,没有千言万语,只一句: “记得回来。” 第357章 水土不服就离谱! 可笑。 说到底,他怕她一去不返罢了。 世人皆知,大庆牧野王,取字为——长留。 …… 北冥使臣队伍隔日启程。 宋应时临走前曾经约过她,而苏长今大概猜到了是他背后的北冥无极下的吩咐,当即拒绝。 临走前,两人都没能再见上一面。 三日后,摄政王作为出使北冥的使者,率领着大庆的使臣队伍离开了长安。 城门上的那道身影,伫立了良久。 直到摄政王的队伍远的看不见影子了,城门的守卫也没弄清楚,牧野王这番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 …… 而如今,谁都不会想到,在那远方的北国之城,会发生怎样离奇而又刺激的事情。 此刻的苏长今同样不会想到,长安城会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 “主纸,太妃说了,您不能挑食的……”苏悠将嘴里的桃花酥咽了下去,开始对面前的白衣少年谆谆教诲,“胡萝卜对眼睛好,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苏然,本王要吃肉。”苏长今仰躺在马车内的软榻上,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眼中也没有多余的光彩。 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吃肉了! 苏悠赶紧看了看马车内,确保是真的一点肉都没剩下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主子,阿姐也是为你好,太医都说了,您至少要六七天不能沾荤腥!” 苏悠偷摸看了眼自家阿姐……没办法,只要是事关主子安危的,她阿姐瞬间就变得铁面无私,毫不留情。 苏长今素着一张脸,毫无波澜。 真是打死她都没想到,她好歹也是堂堂北冥九公主,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土着居民!居然会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 ?!!就离谱!!! 奇耻大辱! “然然……”苏长今不死心,抬起头扯出了嫩嫩的一张小脸,看向了一旁淡定从容的苏然。 “你知道的,没肉本王活不下去的……”若是苏悠见了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指定恨不得把自己都给烤了给苏长今加菜! 而事实上,苏然浅浅地一笑,脑袋一左一右摇晃,“不行哦。” 队伍已经进入了北冥地界,如今队伍里因为水土不服病倒的也有一小片,可唯一不让人省心的除了苏长今没别人。 “得。”苏长今算是明白了,苏然为了杜绝她吃肉,现在整个使臣队伍里被她打发的,唯一剩下的肉估计就只有用来代步的马和传信的鸽了。 苏然想的是,她再怎么离谱,总不会把队伍里的马给宰了…… “本王病的如此严重,还不赶紧让太医过来瞧瞧然后赶紧送信回长安让那些老家伙看看本王多么能干!” 一口气说完,苏长今气得直接背过身去了,不再说话。 苏悠暗暗朝苏然竖了个大拇指,而后下车去请太医了,主子说得对,如今这个卖惨外加与北冥撇清关系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 越向北走,风光无限变换,草原更是逐渐广阔了起来。 对于阔别北冥已久的苏长今几人来说,确实心中莫名生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近乡情怯,总是有的。 队伍又向北行进了两三日,便到达了北冥的都城夜城附近,大军人马在附近的城里休整。 苏长今则准备开荤。 第358章 入北冥,宋应时被问斩 大庆此次派出的使臣队伍人数并不多。 以往出使大都是要一百至数百人,不过因为苏长今此次的要求,她坦言不想打草惊蛇,出使北冥不过带了不足百人的队伍而已。 庆帝欣然同意,全然随了她。 …… 一行不小的队伍在皇都附近的临城客栈下榻,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好在苏长今一直呆在马车当中,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是在苏长今未曾露面的前提下。 临城与她们数年前离开皇都时有了不小的变化,毕竟紧挨着皇都,当年北冥被攻破临城自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动。 “主子,临城客栈。” 临城最大最好的一家客栈,无疑是这儿了,苏悠好奇地掀起车帘,伸出脖子向外探,被苏然一把拍了回来,“下车了。” …… 一行人在此下榻,当然队伍人数不少,一个客栈自然是装不了那么多人,另一部分人被苏长今打发走,只能另寻住所。 不过,她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可暴露身份,不得干预城中百姓生活。 苏长今并不担心,出门在外一切生杀大权独揽在她手里,不会有人不长眼睛犯到她的头上。 几人进入临城客栈,除去已经在客栈住下的百姓,苏然将客栈里的上房跟普通房间全部包了下来。 掌柜的自然喜笑颜开,平日里虽说生意也不错,可到底也是难得见到如此阔气的。 “队伍里的人注意一下,那几个老匹夫没少往里面塞人。”苏长今用筷子挑出碗中的土豆块儿。 几人并没有单独将饭菜叫到包间里去,这是算苏长今几人共有的习惯了,刚到一个地方,在这种人群聚集的场所,最容易探听到这个地方的最新消息了。 “是。”苏然低声应下。 苏长今很放心,这种事情交给苏然,准不会出错,苏然做什么都是她的得力干将……当然,如果她能不将自己挑出去的土豆重新塞回来的话,就更好了。 “主子,太妃如果知道你挑食,一定又要担心了。”苏然淡淡开口,悠悠道。 苏然不愧是人精,她知道现在什么最能够拿捏苏长今,当然就是温弗湘了。 闻言,苏长今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便重新将土豆挑在了自己碗里,“苏然,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苏然淡淡一笑,没说什么。苏悠看着两人的互动,直接表示自己学到了! “诶,听说没有……”隔窗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人百无聊赖地竖起了耳朵,而下一刻,苏长今蓦然顿住了手中的竹筷。 “什么?宋家的小将军要被问斩了?!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宋将军不是刚从大庆出使回来吗……” “小声点!我们东家在宫里当差,我也是听我们东家说的,不过宋家跟慕容家向来不和,据说这事儿跟慕容家脱不了干系……” “那也太惨了,宋家可就小将军这么一根独苗儿了,什么事儿啊这是……” 隔窗这一头,苏长今渐渐地落下了脸色,眸中不自觉闪过寒霜。 “主子,是慕容德。”苏然同样一脸凝重,看了过去。 第359章 这才叫美男子! 慕容家,是北冥的开国元老家族,更是北冥掌权无限的上位者之一。 宋家,勉强可以称为与其比拟的存在,两家一文一武,却向来水火不容。 当初北冥后期被大庆攻破,两家的不和与政见上的分歧相向,显然也是一个重要的动因。 苏长今没想到,北冥被攻陷一直到收复的这几年,慕容家居然能一直韬光养晦,更甚至能在北冥无极收复北冥后,迅速恢复元气。 如今,竟然已经能够跟宋应时叫板了。 “我立刻着手,派人去查。”苏然会意点头。 …… 几人用过膳后,本想着回房歇息片刻,可还没等到上楼,首先听到的却是一片吵闹之声,而后才注意到三楼客房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少爷抢房,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位身着黄袍金边的少年,看起来及冠左右,此刻正在楼梯一角张牙舞爪地叫喊。 苏长今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忘记了,队伍里还有左沂源那个小王八蛋呢! 要不说左云逸老奸巨猾也狠的下心,舍得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过来监视她。 “啧啧啧,一会儿还是站远点,免得误伤。”苏悠已经可以料想到,接下来整个客栈都会被左沂源闹翻天了。 果不其然,一身白袍红边的左沂源才是彰显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张扬,他一脸的震惊,一脚踩上了楼梯的扶手栏杆,“论抢房这件事,小爷还没碰到过对手呢!你算哪个屁!!” 那绿衣哥显然没想到对方敢如此大放厥词,当即气得脸色通红,觉得失了面子,“你个王八蛋!谁准你这么跟本少说话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不光是当主子的叫骂,甚至是左沂源跟对方的小厮也在互相撕扯。 掌柜的显然不想掺和这件事,躲得远远的。 绿衣哥显然是这里的地头蛇,或许来头不小,没几个人敢惹,而左沂源看起来更是非富即贵,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拉架。 “哎呦呦呦!今儿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啊!我实话实说,你还不如王八长得好看呢,站到大街上真是丢人现眼伤风败俗啊!”左沂源那张嘴的毒舌功夫,不愧是经过长安众百姓全员唾弃的。 长安城的人被他骂了个遍,这都是练出来的功夫了,苏长今没来由地扯着嘴笑了。 “本少可是北冥第一美男子,你这个王八蛋,你这是嫉妒我!!”绿衣男子显然不服,气急败坏道。 “哎呦吼吼吼!我真是笑了!”左沂源夸张的很,仰头大笑,“就嫉妒你这样的?北冥是没男人了,小爷来告诉你什么叫美男子啊……苏长今!” 忽然被点名,苏长今眸色凉凉地看着他,左沂源心里有些发毛,可还是强自支楞着,看向对面那个绿衣哥,“看到没,这才叫美男子……” “哇哦——!” 等左沂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止绿衣哥看过去了,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将视线投在了苏长今身上。 苏长今心底一阵警惕,但发现所有人除了感叹没有怀疑的声音…… 也对,她离开皇都那么多年,面目变化不小,如今又是男子打扮,不熟悉她的人认不出来她很正常。 至于宋应时,若她当时咬死不承认,只怕他也没有办法。 百姓不过是惊叹,而那位绿衣男子却是眼中精光划过,惊艳之色溢于面目,甚至夹杂了些许隐晦的意思,他缓步向她走了过来。 “在下慕容子赫,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第360章 苏长今:我向来没脾气 ??! 左沂源是看呆了,呆愣愣地看着这边的两人。 苏长今没想到太多,她如今是男装打扮,他倒不至于第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伪装。 只不过,倒是他的称呼…… 慕容子赫? 苏长今顺着他的周身看过去,慢慢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脸上,记忆中忽然闪出了某个人的脸。 慕容子赫,慕容家的人,慕容德的嫡子,慕容哲的侄子。 之前的慕容家一直是慕容哲当家,手下门客众多,在朝中几乎是独揽大权。 只是在一个月之前,一直在北冥的苏适向大庆传过去的消息——慕容哲忽然暴毙,慕容家一夜之间由二爷,也就是慕容哲的二弟慕容德接手。 外人甚至还盛传慕容家或许是出了内讧,为了慕容府掌家之权,导致了慕容德狠心杀害了自己的大哥。 而眼前的慕容子赫,正是慕容德的大儿子,其向来以纨绔着称,在北冥皇都几乎算是土太子一样的存在。 “你有病,跟你抢房的是小爷,有什么时儿冲我来!” 苏然原本准备出手驱离慕容子赫,只是她刚站到两人身前,在慕容子赫身后的左沂源就大跨步迈了过来。 得,倒是忘了,这也是个土太子爷了。 “这位仁兄,既然你也看上了这间房,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间房就让给你了。”慕容子赫倒是一反常态,笑眯眯地颇有几分礼貌。 只是那一双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苏长今的身上。 左沂源被拱起来的火莫名其妙地卡在了脸上,骂也不是,走也不是,“呵…哪家坟头没埋好,让你扒出来了。” 他声音不小,慕容子赫虽然没有发作,却还是拉下了脸,苏长今看得破觉好笑。 倒是围观群众暗暗地为不畏强权的左沂源竖起了大拇指,甚至有人已经偷偷讨论起了会在明天什么使臣看到他的尸体,“最晚辰时,可不能再晚了……” 苏然也看够了,淡着一张脸上前,“这位少爷,我家主人没有到处交友的习惯,见谅。” 意思很明显,别在这儿挡道儿了。 慕容子赫是谁,慕容家大少爷,何曾受过这般冷待,他登时拉下了脸,也不在伪装,“本少说要跟你做朋友,那是你的福气,你知道我是谁吗?别给脸不要脸!” 苏长今眸色微凉,却没什么动作。 “不是苏长今,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平时你对我不都这样那样的嘛?!”左沂源有些夸张,瞪大了眼睛质问,左扭屁股右扭胯的。 苏长今这才扯起了嘴角,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扬,“我向来没脾气,能对你怎样?” 她语气和缓,让看热闹的百姓听了都觉得就是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有脾气呢…… “苏悠,动静小点,完事了送点吃的来……要肉。”苏长今吩咐完,在众人还对其美色意犹未尽时转身上了楼。 左沂源一阵唾弃,而后忽然意识到她的话,“动静?什么动静……” “本少让你走了吗?!”见她离开,慕容子赫指挥着自己的打手上前去抓她,左沂源终于知道了苏长今话里的意思。 下一刻,传来惨痛的呼喊:“啊——你敢动我!慕容家不会放过你们的!!都给我上!!” 第361章 远道而来,再入皇都 苏悠轻看似飘飘地捏住了慕容子赫的胳膊,却让他瞬间失去了活动能力。 事情就发生在苏长今离开,慕容子赫喊出那句“都给我上”的下一刻—— 客栈中呼呼啦啦站起来,涌现出了至少二十多个手无寸铁的“百姓”,皆是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慕容子赫再怎么脑残,此刻也知道了对方不好惹,起码现在不是他区区十几个家丁能惹得了的。 两方对峙,慕容家的家丁节节败退,几乎块怼到慕容子赫的身上了,“你们这些废物,平日里养你们有什么用……” “少爷,他…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啊。”家丁抱怨。 苏悠笑得张扬,一瞬间好像真的回到从前还在北冥,她也“耀武扬威”的时候了,轻而易举地提起慕容子赫的后脖颈,吓得慕容子赫大惊失色—— “啊啊啊,女侠,女侠饶命!!”终究是小命要紧,慕容子赫终究愿意一时忍气吞声。 可苏悠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手上一扬,直接将慕容子赫向着楼下一扔……这一扔,看得围观百姓直接大跌眼球,而后就是一片惨痛的叫声。 “啊——疼死本少了!你们等着!!慕容家……慕容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悠轻飘飘地收回了视线,“把人打一顿,扔出客栈,别打扰了人家掌柜的做生意……记得轻一点啊。” 便衣队队伍中有人出了个头,对着苏悠点了点头,会意一笑,“苏姑娘放心,兄弟们手下都有分寸。” 苏悠满意地笑了,再不理会下面已经吓得半死的人,回首便看见了已经石化到目瞪口呆的掌柜。 “诶,我家主子要的肉,记得送过去啊。” 掌柜的猛然回神,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苏悠,默默地撤退了几步,口齿不清,“当,当然!” …… …… 在临城休整了一日,次日可谓是神清气爽,想来北冥已经得知了大庆使臣队伍前来的消息。 队伍到达临城与皇都夜城边界时,北冥终于派出了人前来迎接。 “有劳李大人前来了,只是王爷初入北冥有些水土不服,又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实在不好露面了。” 两人不远处,坐在马车里听的一清二楚的左沂源啃着苹果嗤笑,“就苏长今,一拳能放倒一头牛,还身体欠佳,装什么弱不禁风……” 小厮听得一阵后怕。 苏然坐在马上,与前来迎接队伍的李远道相谈,李远道倒是并未难为她,“无妨,北冥天寒,众位一定要做好保暖,夜城已经为众人准备了下榻之所,王爷届时可以好生休整一番。” 苏然淡笑,“如此,有劳李大人带路了。” “好说。” 一行上百人的使臣队伍与迎接的队伍一前一后地进城,李远道不经意地瞥过身后那辆看起来便高调奢华的紫金辇,想起来临走时,陛下亲自让他来迎接大庆队伍所说的话。 “一切按他们的意愿来,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李远道深知,北冥无极可并非是好说话或者惧怕对方的人,所以……是什么让他对大庆的使臣,如此上心的? 第362章 真假北冥玄夜 慕容府。 “快来人啊,少爷快死了!!来人救命啊!” 府内的下人一看是慕容子赫被抬了回来,几乎是都慌不迭地让开了道路,任凭一群家丁晃晃悠悠地将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大少爷给抬进去。 …… “怎么回事?”慕容德阴翳着一双眼睛,看着床上被抬回来的慕容子赫,鼻青脸肿的。 一群小厮哪里敢隐瞒半句当然是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无非是他们少爷又仗着慕容家的势力,去抢房结果没抢过人家,还被揍了半死…… “父,父亲……替我报仇啊!”床上的慕容子赫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慕容德眉头一皱,好歹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忙拉过了他的手,“让你别出去惹事,你倒好,权当了耳旁风!” 肿着两只眼,慕容子赫死命地睁了睁,“父亲,不能放过他们,我要亲手弄死那个苏,苏……” “谁?”慕容德开口问。 一旁有小厮恭维地上前来,“老爷,小的听其中一个少年叫那个领头的,好像是叫……苏长今。” 苏长今? 慕容德眸色微变,看着床上正在不断哀嚎的慕容子赫。 …… …… 苏长今一行人自然是被安排在了皇都夜城的使臣驿馆当中。 北冥无极似乎也并不急着见她,又或者说是抽不开身见她,这一点从行色匆匆的李远道身上就能看出来。 “王爷可在此先歇脚,下官还有这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李远道,礼部尚书李运芳的独子,目前年纪轻轻却已经官拜五品,任礼部侍郎。 李家不同于宋家或者是慕容家,是完完全全由北冥无极一手带起来的,死心塌地的忠于他,是北冥无极的心腹。 北冥无极既然让李远道亲自来迎接队伍,便不应该会不见她,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主子,查到了。”苏然从外面回来,向她点了点头。 目睹李远道急匆匆地离开,苏长今眉眼微眯,折扇轻轻敲打在手心里,“宫里出事了?” “……是。”苏然只是微微一惊讶,而后反应过来,“先说宋将军,慕容家拿他出使大庆办事不力,危害了北冥为由逼迫皇帝扣押了他。” 慕容家一直以来都针对宋家,这一点不奇怪,关键是北冥无极竟然任由自己的人被慕容家动手? 看出了她的疑惑,苏然解释,“慕容德煽动百姓,拿百姓对北冥无极施压,若非他力保,宋应时在回来的第一天便要以勾结大庆,祸国殃民的罪名被斩首了。” 勾结大庆? 反正大庆没人会知道,慕容德这是要借着大庆的手除掉宋家? “他现在在哪儿?”苏长今没想到宋应时的处境居然会被慕容家的老家伙逼到了这份儿上,看来慕容家的势力的确不可小觑。 “天牢,若再拖下去,两日后便会被斩首。”苏然无奈开口。 苏长今微微点头,眸色微凉。 “还有一件事……刚刚回来的时候,苏适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苏然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苏长今才更奇怪,什么消息让苏然都如此不正常了,她淡淡开口:“说。” “……”微微抿了抿干涩的唇畔,苏然抬起头。 “今日午时,一女子忽然闯进了宫门前,她自称……北冥玄夜。” 第364章 丞相大人是要篡改律法 从大庆回到北冥,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慕容德几乎在一夕之间就捏造了他与大庆勾结的证据。 陛下甚至还来不及为他脱罪,便被慕容德操控着人心对陛下发难。若非他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罪责,宋家只怕会满门抄斩。 他现在甚至不确定,陛下是否真的能够找到为他脱罪的证据。 而今,已经身处断头台上。 勾结敌国,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要被斩首后示众三日的。 “阿夜,看来我们还是见不到了。”面上尽显寥落,宋应时苦笑了一声,收回了看向某个方向的视线。 那里,是大庆的方向。 也是北冥玄夜即将归来的地方。 …… “午时已到,行刑!” 监斩官当然明白慕容德的意思,慕容家位高权重他根本不敢得罪,几乎是刚刚进入午时,他便立马下令要处理宋应时。 下首,慕容德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午时三刻处斩吗,这还没到一刻呢……”监斩队伍里有人轻声开口质疑。 “不要命了,谁敢跟慕容家作对,瞎说什么,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当没看见就是了……”有人制止他。 断头台上,刽子手已经做好了准备,扬起的断头刀却并不是被磨的锃光瓦亮,上面星星点点斑驳的痕迹,看得出来很钝。 快刀会让死者毫无痛苦,钝刀慢剐,一刀下去砍不死的情况常在,死者会非常痛苦。 若非罪大恶极,不会用这种刀。 宋应时面色从容地闭上了眼睛,而慕容德眼中的满意更盛。 “行刑!”监斩官的斩首令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抛出,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别过了脑袋。 刽子手的断头刀腾空而起,闪过一阵阴冷的寒光,便要落下去…… 金戈轰鸣之声在下一刻响起。 “铿——!!” 尖锐的兵器交接声直直地刺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等所有人捂住耳朵再抬起头时,只见到一把扇子在空中翻转,飞向了某个方向。 断头刀则是“哐嘡”一声掉在了地上! 监斩官大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何人扰乱行刑?!” 这下别说监斩官大惊失色了,慕容德也变了脸,向着台下看过去,百姓们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发地让开了一条小道。 劫后余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宋应时缓慢至极地睁开了双眼。 待到拨开重重人群,宋应时看见了来人时,眸中的震撼与惊喜,无以言表。 “你是何人,竟敢扰乱本官行刑,来人呐,将此人给本官抓起来!” 那紫金辇,堪称金碧辉煌,上方站了一个白衣少年,懒散地靠在身后的车身上。 折扇抓回了手中,苏长今颇有几分嫌弃地掸了掸,而不等监斩官派的人拿刀靠近她,苏长今身后瞬间涌现出了数十名手握利器的护卫! 人数不少,个个又凶神恶煞,百姓纷纷避让。 场面一度控制不住,慕容德终究拍案而起,“你是何人,不知道扰乱行刑是死罪吗?” 看了眼台上虽然狼狈但并没有外伤的宋应时,苏长今悄然一笑,眸光一闪看向了慕容德,“扰乱行刑是死罪?丞相何时篡改了北冥的律法?” 第365章 谁敢动她! 慕容德语噎。 谁会将那上千条的律法背下来……他不过是想吓一吓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 此时来劫法场的,想来是宋应时所交的朋友。 慕容德眉眼微眯,看着被一群护卫护在中间的人,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如果不想与他同罪,这位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苏长今轻笑着,摇曳着折扇。 “慕容大人乱泼脏水,难道还怕旁人多管闲事吗?”好巧不巧,这脏水正好泼到大庆头上了。 “胡言乱语!”慕容德眉头一皱,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来人,将宋应时的同伙抓起来,压入大牢,等候发落!” “谁敢动她!” “我看谁敢!” 宋应时与苏悠,两人同时开口,苏悠正在车撵的正前方,气势十足地震慑所有人,说出去的话更是嚣张至极—— “我家主子可是被你们皇帝请来的座上宾,你不要老命了,敢动她?!” 一言出,众皆哗然。 那个人站在车撵上,浑身仿佛自带光芒,让人仰望。 “被咱们陛下请来的人,这人是什么开头啊……” “不知道,看起来不简单的样子,不过这少年生的好俊朗啊……” “大胆!居然敢对丞相大人不敬!”慕容德身边的侍卫开口。 将众人的议论纷纷听在了耳朵里,慕容德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答案,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说,你倒是是谁?” 见他面色沉沉,苏长今掌着手中的折扇上下敲打,“不才,在下苏长今,时任大庆摄政王,奉皇命而来,出使贵国。” 越听下去,慕容德的脸色越发深沉,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大庆的人来了! 他居然就是苏长今?让赫儿吃了亏的人。 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慕容德心思一转,朗声开口,“眼拙了……原来是摄政王爷,失敬。” “不过就算你是摄政王,也是大庆的人,没有理由掺和我北冥处理罪人……” “听说宋将军的罪证是一封书信?”苏长今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封红边的书信,拿在手中把玩着,看得慕容德一惊。 这信,分明是他让人捏造的样式,他怎么会有? 没理会他的想法,苏长今继续说道:“正好本王手下也抓了个有这封信的人,有趣的很,丞相大人不妨一同审审?” 她抬眸,目光带笑地落在了慕容德的身上,毫无避让。 慕容德眼神一冷,他听得出来对方的威胁。没想到宋应时命大如此,只要这个苏长今再晚来哪怕一刻…… 他并不知道,无论选在那一刻,苏长今都会在前一刻出现。 慕容德咽下一口气,冷冷地看向了监斩官,“宋应时的案件另有蹊跷,本相会禀明陛下,先将宋应时押回大牢。” 这是,屈服了? 监斩官愣了片刻,慌忙称是。下首,百姓却是实实在在地欢呼雀跃起来。 被压走前,宋应时最后看了眼苏长今。 她立在人群中,卓尔不凡,发光耀眼。 无人注意到,断头台的某一处,一对人马由一个男子带头,缓缓地撤退。 …… 御书房内空无一人,想来是被人早就打发了下去。 勾罗如同凭空出现,立在了北冥无极的身前,语意精简,“那人去了,宋将军已无大碍。” 眸光一闪,他从一堆奏折中,抬起了头,唇角缓缓带上了弧度,莫名说了句话。 “看来,两个都挺像。” 第367章 永夜无极,再次相遇 隔日,清晨。 依旧是李远道作为引路人,今日北冥无极终于要接见大庆的使臣,苏长今带着一行队伍进宫。 李远道骑着马跟在后面,看着那看起来就华贵不已的紫金辇,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思揣她的身份。 “大人,据说这位摄政王可是大庆最尊贵的王爷,他们的皇帝就连紫金辇都给他坐了,如今亲自派他来出使,肯定是极为重视我们啊!” 身边的副手说得有理有据,可李远道却不禁想到了一点……确实很重视,但派出如此有能力的摄政王出使,未免有些重视过头了。 而且,陛下似乎也很重视这个苏长今。 到底是想不明白,李远道干脆不想了,总之一会儿见到了陛下,一切都会揭晓。 …… 北冥玄夜年仅十三时便被赶出皇都,如今近四年过去了,变化巨大地不仅仅是她,还有从前皇宫中熟悉的一砖一瓦。 苏悠苏然两人都跟在身后,此刻难免会觉得新鲜,有些触景生情。 远远地看到有人过来,苏长今敛下了微微泛起波澜的眸子,平静无声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慕容德。 “摄政王真是久等,今日总算进宫了啊?”慕容德眉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长今一行人。 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北冥无极未曾召见,他们便只能乖乖地在宫外等候。 苏悠刚冷下脸,苏长今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折扇惬意地轻摇,“不晚些进宫,怎么帮助丞相大人平反冤假错案呢,所以本王看今日进宫就是最好不过。” 慕容德老脸一跌,顿觉没了面子只冷冷地留下一句“摄政王还是好自为之”,而后带着人先行离开。 “王爷这次救下了宋将军,可谓是得罪了慕容大人,他不会让你好过的。”看着远走的人影,李远道十分贴心又平静地向苏长今解释。 宋应时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证据不足,慕容德几乎是铁青着一张老脸将人给放了,据说回府发了好大一通火。 “无所谓,本王可不需要在他手下讨生活。”苏长今清浅一笑,让李远道顿时语噎。 这倒是,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坐稳了摄政王,必然是有几分手段,慕容德老奸巨猾也不一定玩的过他……李远道心想。 苏长今看着李远道,忽然觉得这人原本好像有点想幸灾乐祸想看戏的意思。 “左大人应该等急了,王爷随我来。”避开她的目光,李远道看了一眼后面已经明显不耐烦的左沂源,缓声开口。 …… …… 无论是之前在北冥,还是这两年在大庆,当东道主招待过的使臣队伍多,如今她却还是第一次作为使臣被招待。 毕竟是大庆来人,奔着睦邻友好或者是互不相犯,北冥无极在仪式上给足了大庆使臣队伍的排面。 经过森严而冗长的禁卫队后,远远地看过去,可以看到金銮殿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曾经北冥对他们两人,传了句大街巷尾耳熟能详的话——北冥传奇,永夜无极。 永夜,是北冥玄夜的封号,无极,是北冥无极的名,也是他的号。 如今再次回来,再次见到他,却是用着另一个人的身份。 缓缓地走近,苏长今望着那道身影的同时,北冥无极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永夜无极,再次相遇。 第370章 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太极殿可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陛下看了真的对那个大庆来的苏长今很看重啊?” “哼,荣亲王什么时候也对小白脸感兴趣了?”慕容德冷眼静看着太极殿上来来往往的群臣。 被怼了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他毫不在意地笑笑,身穿墨绿色的袍子,捏着一把折扇,看着慕容德离开自己的坐席。 “宫王爷,陛下怎么还没到啊?”不多时,又有其他人来跟他打招呼。 宫秋扬了扬眉眼,一双桃花眼潋滟张扬,蒲扇着一把扇子过去,“你说我那外甥啊,谁知道呢,整日事务繁忙的……” 那桃花眼荡漾着,倒是极具风采。 而另一边,慕容德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后,来到了太极殿外的一片桃林中。 桃林中阴暗,他等了没多一会,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闪进了桃林。 看身影,分明是一个女子。 “相爷。” 来人娉婷袅娜地行过一礼,而后目光还算温婉地看向了慕容德。 “玉儿,看来你在宫里过的不错。”慕容德负手转过了身来,目光悠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听说陛下已经派人准备把未央宫收拾出来了,本相也要提前恭喜永夜公主了啊?” 刘玉儿婷婷一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还多仰仗了相爷,若不是相爷给了我这张脸,我怎么能有机会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些天以来,旁人眼中看待她的尊敬与惊艳,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拥有北冥玄夜的身份。 “哼,你知道就好,别忘了本相交代给你的事,早知道,我既然能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同样能让你……”慕容德缓缓的凑进她的身边,撩起了她一缕墨发。 “身败名裂。” 刘玉儿身形一顿,而后稍显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低眉顺眼地点头,“玉儿明白,只是……我冒充北冥玄夜的身份,那真正的北冥玄夜?” 慕容德哼笑了声,“她,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当年追杀北冥玄夜的,可不仅仅是大庆的追兵,所以她绝对不可能逃脱,不然现在也不会毫无消息。 …… 等到北冥无极到的时候,大庆这边的使臣也来的差不多了,唯独差了个苏长今。 “瑞雪公主到——!” “李尚书到——!” 北冥瑞雪经过坐席时,眉眼冷冷地瞥过了刘玉儿的方向,“哪儿来的贱东西,居然也敢坐在本宫身边!” 刘玉儿浑身一僵,却也只当是没有听到,现在她的身份还没有明示出来,旁人自然不承认她的身份。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北冥无极,却见那人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一定是没见过,所以对她还不熟悉。 没关系,她有这张脸呢,刘玉儿心想。 正想着,便发现一个身穿墨绿衣袍的妖冶男子甩着一把折扇在打量自己,她友好地向他笑了笑。 对方却不可忽视地皱了皱眉。 “大庆使者,摄政王驾到——!” 随着太监的声音响起,宫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头探了出去,却被身旁的宋应时一把拉了回来。 “王爷,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稳重是什么玩意儿?”宫秋深深地鄙视他一眼。 第371章 那可是本王外甥女 “再说了,马上要见到的人很可能是本王的亲亲外甥女诶,我沉稳个屁啊?” 宫秋没好气儿地怼回去,一把折扇摇的飞快。 “你小点儿声……好歹还是个长辈。”宋应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不应该告诉你!”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若不是那日他与陛下商讨的时候被他听去了,他也不会冒着北冥玄夜被发现的风险告诉宫秋! “传说这苏长今惊才绝艳,在大庆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很得庆帝的重用啊!” “诶!其中最出名的还当数他那张脸啊,据说是有着大庆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将旁人的议论纷纷听在了耳朵里,苏长今带着身后的苏悠苏然,踏入了属于大庆使臣的位置。 看样子,左沂源已经与自己身旁的人混的差不多了,见她来了,颇有些傲娇地开口:“你怎么才来,这些老家伙快烦死小爷了,我在家都没这么伺候过我爹好嘛?” 闻言,苏长今倒是难得看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他还挺有国家大局意识的。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各种耐人寻味的视线,她微微侧首,看向了视线最为强烈的一处。 一个身着墨绿衣袍的男子慌不迭地收住自己的折扇,在宋应时身边跳脚……只一眼,苏长今便微微一僵。 是他……宫秋? “啊啊啊看我了看我了!你看她那双眼睛,长得简直跟我一模一样有没有啊?” 宋应时看着他们一家人遗传的桃花眼,无动于衷。 宫秋接住自己的折扇,不停地敲打着宋应时,目光甚至还不愿意从苏长今身上撤离……宋应时黑着脸。 头顶好像传来了乌鸦的嘎嘎声。 半晌,似乎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宫秋忽然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恢复了一脸高冷,“皇帝还得叫我一声舅呢,你敢不理我?” 宫秋不过大他四五岁,宋应时叹了口气,“你还知道你是长辈?” 白了他一眼,宫秋却是忍不住再次将视线偷偷地打量过去,“从小我就知道这丫头长得一副好皮相,啧……居然没长残?” 宋应时见状,阴测测地开口,“苏长今还不一定是呢,喏,你亲亲外甥女不是坐在那儿呢么?” 宋应时故意膈应他,看向了刘玉儿的方向。 随即,宫秋一阵恶寒。 …… “戎覃,过后去查一查这个苏长今,本宫看他有些眼熟。” 北冥瑞雪同样看着苏长今,只觉得他的身影,与之前被囚禁在大庆那处山庄里见到的面具男子,十分相似。 戎覃点头应下。 …… 夜宴自然是极尽欢快,可北冥无极并没有一点想要介绍自己的意思,刘玉儿心底已经变得很不安。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苏长今身上,他长相居然极为俊美,若是个女子,决计是比北冥玄夜还要美的存在。 幸好,他是个男子,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 “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歌舞退散,一名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子忽然向北冥无极开口。 “方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啊?” 方洪目光微顿,缓缓地向人群中扫过去,最终落在了苏长今身上时,众人就知道今晚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传闻大庆摄政王可是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微臣慕名已久,如今竟然能有机会,臣想请摄政王与臣畅汗淋漓地一战!” 第372章 手滑,筷子飞了 “好——!” “不行!” “本王不同意!” 宋应时与宫秋两人双双开口制止。 只余下场上唯一一个站着张牙舞爪的左沂源,还兴奋的张着嘴巴。 三人几乎是遥相对望了,左沂源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那两个坏他好事的男人。 这是个什么迷惑场面? 北冥的大臣合力制止,大庆的使臣倒是迫不及待地要推苏长今出去? 群臣窃窃私语,目光疑惑地来来回回,看着这几个出风头的人。 方洪还等待着北冥无极的回应,宋应时却是率先反应过来,“陛下,摄政王作为和平使者来出使北冥,动刀动枪的实在不合适。” “本王甚觉有理。”宫秋摇曳着自己的折扇。 宋应时大概是觉得不合适,而宫秋就想的单纯多了,苏长今看起来可是柔弱多了,方洪五大三粗的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座下,慕容德忽然咳了一声。 方洪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神色,此刻却是立马又上前一步,“陛下,臣实在是慕名摄政王已久,若今日不能得偿所愿,只怕是抱憾终生啊!” 情真意切,讲真的,苏长今都快被感动了,不过她倒是没什么反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走向发展。 而观北冥无极,却是手指懒懒地搭在下巴上,眉眼淡淡地瞟过几人,无动于衷。 宋应时皱了皱眉,目光沉沉地看了方洪一眼,暗示性十足,“方将军还是见好就收,莫要让陛下为难。” “怎么会为难呢?” 此话,却是由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慕容德说出来的,“两国既然想要睦邻友好,那以武会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想必陛下也是乐见其成的。” 又是这个老狐狸。 宋应时眉眼微眯,还想说些什么,“慕容大人,陛下的意思岂是你能揣度的?” 慕容德也是奇怪了,宋应时跟宫秋为何会力保那个病秧子似的小白脸? 不过,这样更好了,只要是宋家要保的,他就一定要搅黄,更别说这个苏长今还在临城揍了他的儿子! 慕容德眼神一冷,准备好了今晚的唇枪舌战,却在一起身时感受到头顶的一阵清凉的异样—— 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都掩盖不住的他耳边呼啸而过的,那刺耳的破空声! “嘭——!” “……” “嘶——!我的天哪!” 那根尖尖的银质筷子入石三分,将地上的石板全然掀了起来,石板被从中间刺穿,豁开了一个丈长的裂口! 周围被蹦的,都是石屑。 方洪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自己的腿,实在是因为,他这双腿差点儿就保不住了! 那银筷距离他两腿不过寸余,生生就在他两腿之间豁开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那,那是丞相的冠帽?” 只见,有一顶黑色的冠帽,被刺穿了两个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宋应时的脚下,抬脚就能踩上去的位置。 不都说大庆那摄政王是个病秧子吗,这是一个病秧子能做出来的? 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另一边,正风轻云淡饮下一杯酒的苏长今。 “实在抱歉,手滑,筷子飞了。” ……哦,您这解释十分有诚意呢。 “方将军,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畅汗淋漓一战呢,本王也是期待的很啊。” 第373章 舍得回来了 呵呵,手滑,你信吗? 我信。 我为什么不信?是个人当然就有手滑的时候,这种人之常情怎么就不能体谅了呢?!! 方洪如是想着,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不了,我仔细想了一下,刚刚实在是我所想不周了,摄政王出使北冥身体还不适呢,怎……怎么能动武呢,摄政王还是好好休养,好好休养!” 生怕苏长今反悔,方洪立马利落地回了自己的坐席,如果忽略他颤抖的双腿。 宫秋直接看呆了,直到宋应时回来才重新将目光聚集到苏长今身上,开始问东问西……这丫头怎么还是那么泼辣呢?!! 面色如土,说得就是慕容德了,整整一晚,他就盯着桌案上那顶破了洞的冠帽,面沉如死水。 唯有左沂源,看向苏长今的眼神中,好像一下子有了光。 …… 夜宴尾声时,人影稀稀疏疏地散尽。 唯独北冥无极,整晚几乎一言不发,群臣也奇怪,今晚的陛下格外沉默。 直到他离开了太极殿时,苏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主子,我们也走?” 看来宋家与慕容家,如今的确是水火不容了,至于李远道……李家是北冥无极一手提拔,对皇帝是一心一意,在慕容家与宋家的斗争中似乎是保持了中立。 留下来也无益,大庆的使臣也散的差不多了,苏长今点头,无视宋应时投过来的眼神,起身离开。 …… “主子,北冥瑞雪今晚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还有那个冒牌货……哼,那脸一看就是假的,丑死了!”苏悠吐槽。 几人已经来到了太极殿外,将引路的人打发走,几人跟着稀稀疏疏的群臣走在后面不起眼的位置。 苏然却皱眉,“那个女的,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棋子而已。”苏长今淡声开口,想借着她的身份搅乱宫廷,谁会作出这样的事来似乎不难猜想。 话落,苏长今身形一顿,三人同时看向了前方。 “摄政王,主上有请。” 勾罗,北冥无极的暗卫,早在北冥未曾覆灭时,苏长今就见过他。 不同于正值面貌迅速成长的她们,他如今看起来面相倒是变化不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该来的躲不掉。 “带路。”沉默片刻,苏长今从容开口。 却在苏然两人想跟上时,被勾罗制止,他并未多言,只是看向了苏长今,“只有摄政王一人。” …… …… 勾罗虽然七拐八拐,但苏长今毕竟对皇宫可以说是闭着眼都能畅通无阻,所以越走,她心底越发迷惑。 奉先殿。 将人带到,勾罗恭了恭身,随即消失在黑暗中,只余下殿中那一片灯火通明。 为什么要让她来这儿? 苏长今想过北冥无极会见她的很多地方,御书房,金銮殿,未央宫她都考虑过,可就是没有想到这里—— 祭拜北冥历代祖先的地方。 殿外的人应该是被支走了,苏长今畅通无阻到达了殿内,每一个牌位下都供奉着香火,整个大殿被耀的灯火通明。 北冥无极就站在她的身前。 他未转身,她未开口。 长灯月下,身影成双。 “舍得回来了?” 第374章 你是北冥人,生死都是 奉先殿。 他开口说话,让苏长今眉间一紧,莫名沾染上了几许烦躁。 这份烦躁来的莫名其妙。 宋应时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代表着北冥无极同样知道,不过他居然没有丝毫怀疑和证实,直接让她来了奉先殿。 “怎么不说话?” 他转身,目光从容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两个人见面以来,距离最拉到最近的一次。 苏长今抬头,便能看清他的模样,比之几年前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周身的气质,变了。 “陛下太过自来熟了。” 苏长今眉眼淡淡的,从他的身上挪开。 此举,却是惹得北冥无极一阵轻笑,“怎么,出去疯了几年,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北冥玄夜。” 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叫了出来,没有丝毫的突兀,语气却也听不出来恼怒,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苏长今唇角轻勾,目光直直地迎上了他,“陛下,在下是大庆摄政王,苏长今。” “至于你的胞妹,如今正安安稳稳地待在锦绣宫呢。” 北冥无极下令将那个女人送进了锦绣宫,并派人好生照料,这些事并未传出宫外,甚至于群臣也并不知晓锦绣宫那人的身份。 她倒是知晓的迅速。 眉眼深处不易察觉地掠过了一起笑意,北冥无极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北冥的公主,总不会落魄。即便披巾斩棘也会满载荣耀而归。” 即便没有苏长今,那个女人他也不会相信,北冥玄夜永远不会沦落到那般处境。 “看来这些年,混的不错。”他话落,让苏长今眉眼微微松动了些许。 可很快,她重新敛起了眸中的动容。 北冥无极,是赶她出皇都的第一人,她不会原谅。 即便,他曾待她那般好过。 念及此,苏长今已经没什么松动的反应了,毕竟她不会在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那又如何,北冥无极。”她直言他的名讳,一国之君的名讳,却是连北冥瑞雪都不能叫出口的存在。 他却并未动怒,反而笑了开来,目光稳稳地落在她的脸上,“小九,承认了?” 她不置可否,北冥无极心底却更是满意至极……北冥传奇,永夜无极,她终究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他找遍了整个北冥与大庆以及周围的地界,却没想过她居然敢生活在了庆帝的眼皮子底下。 彼时,他刚刚将无相宫发展起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大庆的新任摄政王,向庆帝提出了禁止北冥奴隶贩卖,让北冥人与大庆子民自由杂居相处的策略。 最终,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庆帝居然真的同意了。 当时他就想,他一定要见见那个与众不同的摄政王。 “小九,回来。”他试探性地开口。 苏长今一直未曾开口,闻言却是笑了,眸光冷厉地看向了北冥无极,“我回来,你的皇位坐得稳吗?” 他愣了,只是他不清楚,这一愣想当然地被苏长今当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北冥玄夜,你是北冥人,生死都是。” 呵。 是啊,她是北冥人,生死都是。 “威胁我?”苏长今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没想到私下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境地,她眸光悠悠地看着北冥无极。 “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吗?” 第375章 有生之年,有她没我 显然,被苏长今当做了另一层意思。 北冥无极拧了拧眉,眸色晦暗不明地说出了一句话,“你觉得,若是大庆的皇帝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是威胁。 闻言,她笑了。 笑得肆意而张扬,北冥无极好像透过苏长今看到了几年前的北冥玄夜。 “那你觉得,我在大庆这几年,就吃喝玩乐了吗?” “我不妨告诉你,你的告密信到不了大庆,庆帝的死讯就能先一步传过来了。” 她开口,张狂彻底而又冷静至斯。 她有这个能力,他不需要怀疑。 “你不会要告诉我,庆帝是被你……”北冥无极眼中带了疑惑,这种手段,不像是北冥玄夜会用出来的。 她不置可否,也不欲再与他纠缠,转身便要离开,“你慢慢猜,本王不奉陪了。” 她的确没来得及对庆帝出手,庆帝那个病殃殃的身体,何须她动手……毕竟,他得罪的人已经太多了。 天道有轮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不仅寡助,还得报复。 她转身离开,北冥无极并没有劝阻挽留,而是直直地背过了身,面对着那数不清的牌位,看向了其中一个。 “走之前,不向母后请个安吗。” 他语气沉敛,却生生用这一句话,逼停了已经准备跨出殿门的苏长今。 似乎听到了什么让她激动的事情,她浑身忍不住轻微地发起抖来。 一瞬间,她有了沉入水底的失重感,无力感,那种濒死的感觉,是那个女人曾经带给她的,她再也不想体会。 与她而言,宫夏比之那个她叫了十多年父皇的男人,还要恶寒! 缓缓地转过身子,她眸光闪烁的零星的红丝,刺痛了北冥无极,不带他反应,只听见苏长今冰冷的声音。 “有生之年,有她没我。” 幸好,她死了,死得其所! 那个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从湖中坠落,看着她沉下去而冷酷无情到转身就走的女人,她多看一眼都是梦魇。 幸好,她不爱宫夏,她可以习惯没有母亲护佑的感觉。 “北冥玄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北冥无极罕见地动了怒,“她以往待你最好,你什么都猜不到吗?你知道她为了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剧烈地喘息着那口气,苏长今恍然之间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这是一种下意识地逃避行为,她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状态了。 晃了晃脑袋,她能听见北冥无极在为那个女人做狡辩,但她不想听,她有点想回家,她想回大庆,她想看一眼温弗湘,她想问问女人是不是都那么无情…… “……小九!” 晕倒前,她看到了向她奔过来的北冥无极,如同儿时一般,看她磕了伤了都会心疼不已的那个少年。 那才是,她的皇兄。 …… 七八岁时,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父皇疼爱,母后疼惜,一群皇兄皇姐都会让着她这个最小的,外祖一家对她更是宝贝得很,就连师父也很得意她这个徒弟…… 记不清是从哪一年那一天开始变了。 父皇对她越发地虚伪,母后更是显而易见的冷漠,皇兄再也不会唤她一声小九,而北冥瑞雪更是嚣张跋扈地表达对她的厌恶。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都讨厌她了? 她只能拼命地努力,可身边居然再也留不下一个亲人。 他们都走光了。 为什么?为什么…… 第376章 你落湖,本就是场阴谋 “为什么,为什么……” 猛地睁开了眼睛,苏长今起身伏在了床榻上,平缓着剧烈的喘息。 眉眼微微地开合,四周的布置让她缓缓蹙起了眉,金光灿灿,绸丝幔帐……这不是驿馆。 “王爷,您醒了?” 两名侍女模样的女子听见了动静,恭敬地过来行礼。 她这是还在宫里? 苏长今抬手微微扶额,眉眼细细地扫向了这房间的布置,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这是哪儿?” “腾龙殿。” 苏长今一怔。 腾龙殿乃是皇帝的寝宫,她如今正睡在了龙床上? “北…陛下在哪儿?” 两名小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怎么敢知晓陛下的去处,苏长今也是明白,直接起身下了床。 刚刚落地,外殿传来了动静。 掀开纱帐,北冥无极眉眼细致地放在了她的身上,举步过来,“醒了?” 两名侍女很见状,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苏长今刚刚醒过来,适才在梦中,她的回忆似乎重新让她经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可站在第三视角看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她之前忽略了的。 如今再走了一遍回忆,她好像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有什么话就问,今日我全然解答你的疑惑。”北冥无极注视着她,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他来到了中殿的书案前,伸手在一堆书中翻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苏长今面无表情,沉默地跟着他出来,她的确有事情想要问他。 昏迷之前,她听到了。 北冥无极说误会?宫夏为她的付出? 她眯了眯眼眸,细细整理了一遍思路,重新睁开了眼睛,缓缓开口。 “十岁那年,我不通水性却偶然掉入了未央湖,宫夏……她为什么走开了?” 那是她一切噩梦的起源,十岁之后的她,斩获了无数的荣耀,也失去了身边所有亲人,日日夜夜被梦魇制裁。 宫夏那日的无情冷漠,始终刻在她的心底,从未忘却。 “你可还记得,救你上来的人是谁?”并未直接回答她,北冥无极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苏长今恍然,“自然记得,救命之恩岂能忘却,大内总管,德林公公。” 她感念其恩,曾想过要报答于他,无奈落水时间太长,她险些没能醒过来,待到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 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被告知德林因为救她,下水受了感染突发恶疾,因病去世。 德林从她很小的时候便陪伴在父皇身边,当时她难过了很久,甚至找人好好抚恤了他的家人。 “你以为他的死是个意外?” “你什么意思……这又跟宫夏有什么关系?”瞥见北冥无极意味深长的目光,苏长今心中莫名生了些慌乱。 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把握住的? 见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接转了过来,“北冥玄夜,兄妹九人当中,最机敏的就是你了,你却对此事毫无察觉……也难怪,母后对你的戏做的更是极好的。” 苏长今有些恼了,“说清楚。” 北冥无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落湖,本就是一场阴谋。” 第377章 陪我,看看母后吧 “那时,父皇也在。”北冥无极连叫到这个称呼,都会不由自主地拧上了眉梢。 什么意思? 苏长今心中咯噔一下,却听见北冥无极继续说了下去。 “落湖是父皇一首策划,他用宫家威胁母后,若她选择了救你,宫家就要替你承担父皇的怒火。” “可她怎么可能忍心,恰好当时正赶来禀报政务的德林,正巧受了母后派出去的嬷嬷提点,在未央湖发现了你,才能及时派人救你上岸。” 话落,北冥无极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不然你以为,整个未央湖为何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他看着苏长今,显然对方被他的话吓住了。 或许,是不敢相信。 苏长今猛然想起,那段时间宫家被打压地厉害,而德林……甚至根本就是在她还昏迷的时候就被处理了。 这一切,竟然是父皇吗? 那时,便要杀了她? “父皇当时或许并没有想要你死,德林不过是恰好撞在了枪口上,他是做给母后看的。” “你记得也没错,那场落湖的阴谋便是一切罪恶的开始。”北冥无极看着她,心中更是狠狠地揪起。 “一个月后,大舅受了蒙国埋伏去世,宫家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此后,受了父皇勒令,母后再也不敢亲近于你,她最怕的莫过于落湖的事情再次发生,那次落湖几乎要了你半条命。” “所以她生生忍住了,比之从前的冷漠,她甚至开始对你恶语相向。” “……” 听到这儿,苏长今心中原本那块麻木的地方,似乎正在被狠狠地触动着。 有什么东西,正在狠狠地在她的身体内冲撞着,她容纳不了了,那些东西好像快要撕扯开她的身体,迸发出来了…… “为…什么?” 她从前的认知,都是错的吗? 无力地问出这句话,苏长今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又要渐渐地消散,她狠狠地将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手心,坚忍的眸子向北冥无极看过去。 不忍地蹙起眉,北冥无极耸动了下喉结,“宫家当时风头无两,父皇要打压,母后只有这种方式保护你。” “……可他的皇位,我从未想过。”苏长今开口,声音听得出来沙哑。 他摇头,“北冥不同大庆,是出过女帝的,当时你的声望远远高过了我和父皇,以你的能力,若是动了心思,北冥并非不能易主。” “还有,外戚专权,父皇绝不能容忍。” 北冥无极清楚得很,当时宫家多么风光,宫春看重北冥玄夜,甚至真的动过让北冥玄夜取父皇而代之的想法…… 他身为太子,父皇不会轻易动他,可得尽了民心的北冥玄夜却不同了。 “将你赶出皇都,是我的主意……他已经容不下你了。”北冥无极眸光渐渐地冷厉。 那时,是北冥玄夜力挫大庆之时,民心所向已经到达了巅峰,等待她的却是来自于父皇无端的审判。 “你走的那日,母后只能在宫中最高的摘星阁看着你离开,她彻夜未眠,消沉了半月。” 小九走后两年,大庆攻破了北冥,母后才向他说明了这一切,或许……她也累了。 有时他也想问一句。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小九?” 他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眸光微变,伸手想要抓住她,却被她空洞的声音所制止。 “陪我,去看看母后。” 第378章 宫夏的信 深夜无声,苏长今一个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名女子静静地注视着她,不曾打扰,似是在保护。 苏长今神色略显松缓,她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却也明白是谁的人……她不想去理会了。 她步履安然,又或许是迟缓。 手上握着的,是一封封信笺,信笺的边缘有着不同程度的泛黄,甚至带了些褶皱的破损,显然经常有人翻阅它们。 这些,都是北冥无极给她,宫夏最后留给她的东西,如果等不到真正的主人去开启,它们便会随着岁月流转,尘封于时间的洪流。 …… ——小九,母后已经半年没有与你好好说过话了,近日宫秋将你带出宫越发地勤了,母后真的很担心。 ——对不起,小九对不起!今日让你在未央宫外冒雪跪了三个时辰,甚至还打骂于你,好在你父皇果真对你和善了许多……母后该死!母后该死! ——大哥太冲动了,你还只是个孩子,他怎么能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小九不要那么优秀了好不好? ——小九,今日听说了小五责骂了你,甚至让他调你出宫……别怨哥哥好不好,他其实很爱你的,母后也好爱你。 ——对不起!母后再次责罚了你,你大败大庆的军队,保护了北冥的子民,母后听了真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啊!我的女儿是如此优秀,他永远也想不到我的女儿只会越来越优秀!看到你健康成长,母后就放心了。 ——昨夜母后梦到我的小九了,最近身体越发不济,但是母后可以忍着,等到小五登基,母后就可以堂堂正正抱抱我的女儿了,你还会原谅母后吗? ——小九,走,他已经威胁了国师和宫中大部分官员,小五费尽了力气才将你赶出皇都,比起你的安危母后宁愿永远不见你,不要回来了。 ——小九,听说边境气候恶劣,以你的身体居然也生病了,母后好担心你。 …… ——小九,来世还让母后做你的母亲,好不好? …… 捏紧了手中的信笺,她再也止不住地颤抖,一股气血上涌,她猛地扶住了墙壁,一口淤血迸发在了地上。 抬手,用指尖抚过了唇畔,带起了一缕血丝。 身后的人似乎传来了异动,苏长今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将手中的信笺整整齐齐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向着身后微微侧首。 “一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出来。” 身后的响动果然顺势停了下来。 苏长今靠着墙角微微喘息了片刻,而后终于缓缓站了起来,眸中的光华之色在这一刻极尽绽放。 “先别走,借把刀。” 话落,几乎没有犹豫,暗处的角落里,勾玉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明明面无表情,却好像带了些纠结,还是将刀递给了她。 没在乎来人,苏长今接过了那把刀,利刃出鞘,速度快到几乎化成了一道光。 勾玉不过是片刻的犹豫,而下一刻,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恶狠狠地刺中了苏长今的肩膀! “嗯……” 冷汗涔涔,苏长今拧紧眉目,手上微微颤抖着再次揪住刀柄,将它从身体中拽了出去! 血珠,下一刻在空中喷洒缀连。 第379章 长今的计谋 疼吗? 好疼。 可她觉得,自己抵不过宫夏所受之苦楚的万分之一,甚至配不上她对自己一点点的好。 她以为自己从未感受过母爱,事实却是她被爱了这么多年。 …… 苏长今踉踉跄跄回到驿馆的时候,血流了一路,众使臣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便被冷着脸的苏然撵出了门。 众使臣几乎是一夜未睡,他们想不明白,是什么让如此强悍的摄政王伤成了这样,摄政王在太极殿露的那一手他们可是见过的……难道北冥能将摄政王伤成这样? 人心惶惶,一夜无眠。 苏长今房里的灯,几乎亮了一夜。 勾玉将消息带了回去,北冥无极心上狠狠地揪起,最终只能无奈地说了句,“她这又是何必。” …… 次日,当苏长今从房内走出来的时候,群臣已经等候地快要疯了,眼下终于逮住了人,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问清楚情况。 苏长今好似换了个人,她神色恹恹,将人聚集在了议事房。 “摄政王,您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贼人能将你伤成这样?” 王侍郎可谓问出了大家的心声,甚至还加上了自己的猜测,“难道是昨夜您与北冥皇帝未曾谈拢,他竟然施毒手报复于你?” “啊?那我们就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我们应该赶快回大庆啊!”果然有人被动摇了,生出了后怕。 “慌什么?”苏长今眉眼不着痕迹地瞥了王侍郎一眼,做了个手势,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想必众位等候多时了,今日本王便将昨夜查探的消息讲给你们听听。” “此行的目的,众位应该没忘?” 王侍郎这才灰溜溜地坐下,苏长今面色还有些苍白,她缓缓开口,“昨夜本王故意落后,便是去查探了北冥的军备部……结果诸位也看到了,北冥的确有能人。” “军备部署可谓严防死守,本王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最后竟双双负伤。” 有人惊愕,“他们的人,竟然能将摄政王伤到这种份儿上,北冥不可小觑啊,起兵之事可得从长计议了……” “北冥军备确实强盛,那北冥皇帝如果愿意与我们盟约,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是啊,摄政王连夜打探,您辛苦了,回去一定要禀明圣上进行嘉奖……” 七嘴八舌,吵的苏长今头疼了好在众人的焦点没有偏离重点,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各家的人将消息传出北冥了。 “摄政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苏长今回神,目光沉沉如海雾,“等。” 等庆帝下定决心放弃攻打北冥的想法,等慕容家坚持不住露出马脚,等北冥无极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与她听。 ……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 接下来,北冥皇宫安静了几天,而后终于有了动静。 让人没想到,最先的事端,居然是由北冥瑞雪先行挑起来的。 “北冥瑞雪硬闯了锦绣宫,那个女人看似是被逼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几乎朝堂上下,都得知了‘北冥玄夜’回来了。” “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百姓耳朵里。” 第381章 这称呼不是你能叫的 进宫时,是李远道亲自来迎接的她。 比之初见时的客套,今日见面他明显更多了些尊敬与感佩。 “陛下如今在御书房处理些琐事,摄政王无需等待,请跟我来。”李远道向她微微颔首,转身去前面带路。 苏长今眸光一闪,李远道所在的李家,是北冥无极的心腹部署,估计是将她的身份告知于他了。 其实北冥无极想的多一些,告知他们无非是不想自己的手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了苏长今,而告诉他们至少还能暗中对苏长今进行保护。 …… 御书房。 苏长今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冒充她的那名女子竟然大喇喇地跪在了地上,她身边跪着一个侍女。 再往上看,北冥瑞雪与宋应时都在,甚至还有几名看起来不太眼熟的官员。 一行清泪挂在了两腮,衬得她愈发可怜动人,嘴中还念念有词,“皇兄,我真的是小九啊,我还与之前长得一模一样啊,你为什么不认我了……” 苏长今面不改色地从她身边经过。 苏悠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说话带着十足的尖酸刻薄,“呦,原来北冥的公主都是跪在地上的吗?” 这一句话,仿佛点醒了梦中人,周围的几人更是面面相觑。 是啊,一国公主哪有随随便便下跪的? 尤其,这人还自称北冥玄夜,北冥玄夜是何等高傲之人,岂会随意给人下跪? 闻言,刘玉儿跪也不是,起也不是,面色更是苍白如纸,“我,我那是,因为……” “来人,给摄政王看座。” 北冥无极不急不缓,目光却轻轻地瞥过了苏长今的肩头,那晚勾玉回来禀报时,他便猜到了她的意思,于是才有了第二天军部被偷袭的消息。 两人不谋而合。 “谢陛下。”无声地回应了他的目光,苏长今示意自己无碍,便坐了下来,这才发现,对面的北冥瑞雪一直在打量她。 当然,如果说宫夏对她的冷漠是假的,那北冥瑞雪对她的厌恶却是真的……苏长今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你也说了是之前,难道北冥玄夜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样子都没变化吗?”北冥瑞雪冷冷地回她,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我…我只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罢了。”刘玉儿已经慌忙不已,她明明掩饰地很好的,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的身份就被拆穿了? 上首,良久未曾开口的北冥无极终于发了话,“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招,还是朕请你招?” 话到此处,苏长今便只剩下无聊地看戏了。 北冥无极那么说了,那一定是有了证据。 “皇兄,小九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小九啊,以前你最疼爱我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了?”将她送进宫来的人说了,哪怕死都不能透露他一点,刘玉儿只能垂死挣扎。 北冥无极的脸冷了又冷,很明显对方并不想要这一次机会,他的声音蓦然间凉透。 “这称呼不是你能叫的,将人带上来。” 这下,门外有了响动,两个侍卫带着一名医师模样的人近来,医师颤颤巍巍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出声。 而刘玉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凉意直接麻到了头皮……给她做脸的人,怎么会是他?! 第386章 少侠请住手! 一柄白色云纹剑穿过了半空,令人惊惧之时,稳稳地穿刺过徐福身下的石板,剑尾甩动着,引起了一阵嗡鸣声。 一时间,原本在徐福一声令下要上前的众侍卫,我看我我看你,彼此心照不宣地停住了脚步。 “什么人,竟敢阻挠将军府办事?!” 徐福厉喝一声,目光凛冽地看向了四周。 唯有苏长今,看着地上那把剑,眉尾一挑。 长安一别,他居然跑到北冥来了。 “如果你不认识,可以回去请示你的主子。”清澈明亮的声音响起,那人踏空而来。 看着不知从哪儿突然飞出来的人,众人下意识后腿一步,徐福肯定他的武功绝对不低,而下一刻那人开了口。 “它叫燎云。” 徐福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易洋,他身处朝堂,不知晓江湖事,可易洋不可能不知道。 燎云出,莫相争。 武林中几年前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而手握此剑的沈清流,几年前就已经一跃成为英雄榜排名第三的人物。 他绝不会是沈清流的对手。 更别说还有个阴险狡诈的苏长今。 见易洋没有回答,徐福也是挺梗,脖子一横,“我管你是什么人,倒卖走私在北冥是绝对不允许的,他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 见此,苏长今难得地笑了,一扫这几日的沉闷,看着几月不见的沈清流缓缓开口:“清流兄失算了,他们可不认你。” 她看这个徐福,倒也不是颠倒黑白之人,只怕是受了易洋的蒙骗……没想到,易洋如今竟然还在北冥无极门下。 徐福实在是耿直得很,易洋心中莫名有种拿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凑近了徐福商量,“徐兄,今日动静太大,一会儿恐怕会有人过来,未免伤了百姓,不如今日先放他一马……” “那怎么行!万一被他跑了呢?!” 易洋被震得耳朵一阵嗡鸣,他呲牙咧嘴地掏了掏耳朵,“嘶——徐兄你小点儿声……” 徐福才不听易洋多说,嘴上喊着消灭乱臣贼子,当即下令抓住苏长今一行人。 沈清流倒是没再多说什么,伸手一提,燎云剑立刻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回首向着苏长今的方向看了一眼,“原地呆着,等会儿找你。” 话落,他仿佛真如一道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原地留不下他的残影。 苏长今眉尾一挑。 就刚刚,她好像从沈清流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责怪? 不等她多想,徐福的人已经躺倒了一片,沈清流那白色的衣袂,翻飞在一群黑色的侍卫里,如鱼戏水。 不过,没等他解决完全部的人,长街的另一头来了人……彼时,沈清流已经将剑尖抵在了易洋的脖颈上。 易洋对他最大的印象,便是那日在长安城郊,想要戏耍一名女子时,沈清流突然出现对他下了杀手。 沈清流手上握住剑柄,面若寒霜,只是稍稍用力,便痛得易洋嘶了口气,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印。 “这位少侠,请先住手!”宋应时急急地赶来时,只看到了满地的人和马上被割喉的易洋。 苏长今转头,目光放在了宋应时与宫秋身上。 第389章 沈清流的问责 “怎么,刚刚不还夸她长了一副好皮相,难道她不像是女的吗?” 宋应时冷嗤了一口气,没好气儿地双手环胸开口。 “当初啊,不知道是哪些人,说什么对北冥玄夜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还说就是为了她才留下来的……啧啧,打脸呦!” 宋应时可算抓住了机会,一个劲儿地埋汰他。 易洋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北冥无极已经快要撵人了,他才反应过来。 随后就在沉默当中,一言不发,面色如土地出了御书房。 “你也是,何必再揭他伤疤?”北冥无极开口。 宋应时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开口,“他刚去长安那次,第一个采花的对象就是阿夜。” 闻言,北冥无极眸光一沉,“忘记罚他了,去把人抓回来。” “是。” …… 另一边。 苏长今跟着沈清流进了夜城第一酒楼——摘香楼。 名字听着挺不正经的,再一次回到这里来,苏长今依旧那么觉得。 “客官,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小二端着菜盘下了楼,两个人坐在包厢里二楼靠窗的位置,两人相顾无言,气氛莫名低沉。 沈清流面色沉沉地看着她,苏长今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是保下了易洋一命而已。 倒不是说是非不分,早在知道了易洋与北冥无极有关时,她便派人调查了易洋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 而直到调查过后她才知道,易洋并非传说中的那般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他沾染过的女子,大都是在当时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至于所传他强行欺辱女子之事,皆是他付出了银两,买通了那些姑娘所传出的谣言。 虽然他如此行径像个变态,也确实浪荡,但他的确没有做出变态所做的事。 虽然臭名在外,却也为武林除过不少害。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江湖传言他罪不可赦,而苏长今却还能一次又一次愿意将他从牢里放出来的原因。 …… “今日你让我放了他,你是忘记了他当初对…木浮生做的事了?” 终于,沈清流冷着脸开了口。 苏长今终于能像他解释了,她将调查的易洋的事迹,一五一十地说与了沈清流。 “他的确臭名昭着,但那日若是木姐姐执意不肯,他决计不会勉强。”这是苏长今用理性,得出的答案。 但这些话听在沈清流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他当时出手狠辣,焉知他当时不是真的对木浮生起了歹意?” 越说越生气,沈清流平时淡然的脸上,居然出现了隐隐的怒意。 “枉她将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你居然能置她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苏长今愣了,她什么时候不顾木浮生的安危了,易洋那小子可是被她送进大理寺好一顿折腾。 “是我看错你了,木浮生满心是你,我本以为你也足够爱她,能照顾她一辈子,我才……”沈清流眼下并不冷静,险些说出了心底的话。 他缓缓地撑住了额头,“抱歉。” 苏长今原本已经懵的不能再懵了,可听到这儿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沈清流,他以为木姐姐喜欢……她? 第390章 你叫他外甥女 “木姐姐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喜欢我了?”苏长今真是好不容易听明白。 木姐姐才不会说那么肉麻兮兮的话,再说了……她们之间的喜欢,也不是那种喜欢啊! 可是,沈清流为什么又那么生气? ……他喜欢木浮生。 难得,苏长今对待感情迟钝的脑袋里,缓缓地浮现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清流兄,你喜欢木姐姐?” 而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沈清流不躲不避,正大光明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是,我喜欢她。” 几月不见,沈清流的脸上似乎憔悴了些许,但这也让他的气质显得尤为坚韧。 “她的确没有说过喜欢你,但她所有事情都会第一个想到你……苏长今,你没有心?不会看吗?” 自以为作为旁观者,沈清流自然看得清楚,他不止一次地见到两人背着他轻声耳语,这绝非如同朋友能够做得出来的事。 苏长今却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有看到木浮生对他的喜欢和用心,这无疑是让沈清流最看不下去的一点。 “所以……清流兄,你莫非是因为要成全我与木姐姐,才离开了长安?” 苏长今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岂料,沈清流没好气儿地看了她一眼,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 苏长今心中很犹豫。 她虽然不怕大庆会再拿此做文章,但原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隐藏的身份,如今却已经产生了无数的麻烦。 无论怎样,木浮生与沈清流两人的事情,她不能不管。 “清流兄,其实我……” “你不必向我解释,若你没有想要照顾她一生的打算,便趁早与她说清楚,断了她的念想。”沈清流冷声开口。 “我……”苏长今刚说了一个字。 沈清流声音依旧冷厉,“当然,如果你心里有她,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身边,莫要再出去拈花惹草。” “……”她还能不能说句话了? 还有,她怎么就拈花惹草了? “是如果你能做到,那我祝你们幸福……”这下,沈清流的话也没说完,忽然就被一阵捶门声叫停。 木门果不其然地被砸开,一道身影迅速地从门口挪到了苏长今身边。 “哎呦,我说你咋那么能跑呢,我的宝贝外甥女儿,舅舅快渴死了,快给我倒杯水来……” 宫秋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瘫在桌椅上,拼命地抬头喘着粗气。 沈清流眉头一皱,看着眼前毫不客气的宫秋,他骤然间拧起了眉,“你是何人,为何跑来叫他……” 沈清流刚刚将目光放在了苏长今身上,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疑惑的目光展露,随后是一阵惊醒,“你刚刚叫他……外甥女儿?” 宫秋咕嘟咕嘟灌下一杯茶水,无奈地拍到了沈清流的背上,一副劝解之意,“要我说吗,小两口有什么可吵架的,小两口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嘛…” “以后不管怎么着,都不能扔下你们小舅舅我啊!”宫秋完全还在状况之外。 第391章 困不住她 “闭嘴。” 忍无可忍,苏长今将茶盏“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给宫秋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坐正了身子。 “宝,宝贝侄女儿,你这是做啥,要吓死你舅啊……”宫秋结结巴巴地吐槽,声音却小的无力。 苏长今更是无力得很。 沈清流说的这件事情,包括跟木浮生的关系,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复杂,如今忽然又被宫秋爆出了身份,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长今,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清流却不打算再放过这个话题,他敏感地感觉到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他必须要知道的。 退一万步来讲,沈清流再怎么迟钝,宫秋的话他也听出来了。 外甥女,苏长今? 宫秋还想说什么,结果被苏长今一眼瞥了回去。 刚刚的茶水撒在了她的手上,苏长今仿若未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木姐姐的确待我很好,有什么体己话也都会说给我听,你不是好奇木姐姐为何单独对我比较特殊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瞒不住自然也没什么好瞒的了,苏长今抬起头淡定地看着他。 “你没听错,我是女子。”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儿女之情,但我想告诉你,我对木姐姐的感情并不少于你。”木浮生是她在大庆的第一个朋友,她如何会心里没她。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沈清流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脑中闪过的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后悔。 他颇有些尴尬地开口,“长,长今,我不知道……” 心里也还记着仇呢,苏长今这一次先一步打断了他,“不是遇到了事情一定要火急火燎才叫心里有她,我冷静客观同样能救她。” 看着她平淡如水的态度,沈清流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究竟有多么可笑。 那日,苏长今明明第一时间安顿了木浮生又赶去抓住了易洋,他居然怀疑她对木浮生的情谊…… “长今,是我的错,我沈清流在这里以茶代酒,给你陪个不是。” 沈清流端起茶盏,却被面前伸过来的折扇卡住了胳膊,他疑惑地抬头,却只是看见了对面那人笑得春风得意。 “免了,小弟可不想折寿。” 苏长今轻笑起来,沈清流这才明白,她刚刚不过是吓他而已。 他愣愣地笑了起来,为今日的鲁莽……也庆幸今日的鲁莽。 “是小妹才对。” 话落,两人无声却又默契地一笑。 宫秋却看迷糊了,越想越不对劲,“不是,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啊,怎么还有另一个姑娘……” 话落,他突然皱眉看向了沈清流,“你不是脚踏两条船,你知不知道我外甥女她可是……哎呦!” “闭嘴。”无视他抱着脚哀嚎,苏长今这一次直接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 …… 次日,大庆使臣队伍功德圆满,启程回大庆的日子。 而新帝北冥无极重视两国的合作,亲自来到了夜城的城门前,亲自相送。 “阿夜,你不会待太久的,陛下一定会去接你。” 苏长今回首看了眼九龙辇中的北冥无极,缓缓笑了,瞥开目光却是看向了那更为广袤的地方,“不重要了。” “宋应时,你知道的,我心比天高……不管是大庆,还是北冥,都困不住我。” 第392章 他来了 说完这句话,苏长今放下了车撵的窗帘。 宋应时沉默了。 她说得不错,即便是得知了真相之后,她依旧留不下来。 北冥玄夜,是一只永远都在翱翔的鹰。 北冥与大庆缔结了友好盟约,百姓自然也是脸上挂满了笑容,尤其见到了新帝亲自前来送别大庆队伍,百姓更是雀跃地夹道相送。 “就是这位年轻的摄政王,是他向大庆的皇帝提议赦免了咱们北冥百姓,不然就要被拉去当奴隶了……” …… “陛下,不对劲,城外有一大批人马朝我们夜城的方向过来了!” “看样子,好像是大庆的兵马!” 紫金辇中,苏长今神色一变,立刻给了苏然一个眼神,苏然会意从马车里出去。 百姓顿时有些惶惶不安,北冥无极看了眼紫金辇的方向,目光平静地撤了回来,“问清楚,是什么人?” 北冥无极清楚,若是大批军队或者携带武器,根本不可能通过那么多关卡到达夜城脚下,除非……对方没有恶意。 知道如今才得知了消息,只怕也是他们有意自行暴露的身份。 此时,不光是北冥无极或者苏长今,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他们最害怕的,无非就是大庆单方面撕毁盟约,要趁机对他们北冥起兵。 “来人说他姓陆。还有,他说自己无意挑起两国战事……来这里只是为了接人。” 北冥无极眸光一闪。 姓陆,能调动的了自己的军队北上到达夜城的……是陆家军。 陆长留。 “去问他,接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下,便注意到苏长今从自己的马车里下来,径直登上了了望的守备城墙,有士兵意图阻拦,被跟上去的宋应时下令退开。 这边,苏长今登上了城墙,从那一片距离城门保持着安全距离的黑压压的队伍里,果不其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影子。 半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些…… 回过神来,苏长今唤过了一旁传话的士兵,对他说了几句话。 士兵看了眼宋应时,在获得首肯之后,迅速下了城楼,前去城门外传话。 苏长今下了楼。 没过多久,传话的士兵便回来了,直直地奔去了北冥无极的九龙辇,“陛下,那人说了,只要他看到大庆那位摄政王安全地走出去,便会带人离开,绝不会逗留片刻。” 小九? 北冥无极看了眼刚刚回到马车内的苏长今,意味不明地撤回了视线。 有意思。 “送人出城。” “是!” …… 城门大开,大庆的使臣队伍缓缓离开,九龙辇却停在了城门之后,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有时候,得到了一些就意味着一定要失去一些,身为皇帝却也不过是要终生被囚禁在这个巨大的牢笼中罢了。 无人注意到,紫金辇出城门时,车帘悄悄地掀开了一角,苏长今的目光放出去,落在了远处一家酒楼,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苏适,终究是留下来最为合适。 …… 城外的人,黑袍烈烈,这草原上的风吹的人睁不开眼,但他眸光清亮,眼中却仿佛只容得下一个人。 苏长今,他等得够久了。 等不下去了,就来找你了。 第394章 自己伤的下手挺狠 望着已经远离的大庆队伍,北冥无极终于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小九,再会。 …… …… 也不知是不是苏长今受了重伤还未恢复的原因,出了夜城后,在北境吹了几日大风……结果居然又病了。 只不过,这一次得病可以说是得到了全队人马的照拂,毕竟谁都知道,摄政王这伤可是因为夜探北冥军部才受的,等回到大庆陛下定然会好生犒赏一番的。 趁着现在,巴结就对了。 “主子,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苏然端着碗中黑乎乎的药,语气带了一丝无奈,这两天最累的就属她了。 苏长今不爱喝药,从来都不爱喝,伺候她喝药就是个大麻烦,苏悠那个鬼机灵就会掐着点儿离开。 苏然宁愿出去做任务,也不愿意伺候不选中喝药的祖宗。 “主子,牧野王又来了!”苏悠从马车外探尽头来,看到那碗依然健全的药,脖子一缩就要往外跑。 “回来!”可算逮住人了,苏然怎么能放过她,苏然将药碗撇给了她,提着裙子下了车,“让主子把药喝了,我去找太医那些蜜饯过来。” 回来?才怪。 连着两日没睡个好觉了,明日太阳出来前,她苏然是不会再出现了。 苏悠看着自家阿姐眼下的黑眼圈,终究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主子,您都烧了两天了,还是把药喝了……” 苏长今懒乎乎地抬头,冷笑一声,“苏然都被我弄走了,你觉得你能说服我吗?” “……不能。”苏悠委屈巴巴地开口,眼珠子一转,准备使用眼泪攻势。 “要哭滚出去哭,让你主子我清静会儿……咳咳,我好累啊,想睡觉。”苏长今撑着脑袋靠在软榻上,更加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开玩笑,在庆帝面前装病装了一年多,她可是专业的。 苏悠最受不了她这样,当下便退一步准备妥协,“那……主子,你能不能喝完药再睡?” “放那儿,等会就喝。”喝个屁。 苏长今揉了揉脑袋,一副随时睡过去的模样。 苏悠见状也没敢再留,犹犹豫豫地撤了出去。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等出来了才想起来,她是被牧野王抓住传口信来着…… 算了,反正她说了,再说了主子这两日都没答应见他,牧野王见不到人,肯定知趣儿自己就会离开了。 想着,苏悠放心地骑上自己的马,观赏北境风光去了。 …… 苏长今果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隐约觉得紫金辇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在意。 马车内,忽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苏长今眼皮都没抬一下,皱了皱眉嘟囔着:“药我等会喝,让你主子我睡个好觉行不行?” 没有人搭话,反而是身边软榻一重,紧接着自己的衣襟被拉开,她身前一凉。 不对……苏长今猛地睁开了双眼!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陆惊野的手甚至还落在她身前拉开的衣领上,他轻飘飘地来了句:“自己伤的?下手挺狠。” 他这话彻底惊醒了前一刻尚未清醒的苏长今,她猛地一巴掌打了过去,却因为牵动了伤口,没能落在陆惊野的脸上。 他分毫未躲。 第395章 喝药 陆惊野眸色未变,为了阻止她再剧烈地动作,他慢条斯理地将放在她身前的手撤了回来。 苏长今面色一白,伤口貌似是被扯到了,她就差没疼的呲牙咧嘴了。 “扯到伤了?”看她这副隐忍的模样,陆惊野不由得跟着皱起了眉。 “我看看。”说着就要再拉开她的衣领。 苏长今哪里还会再让他得逞,眼下没什么力气反抗她便揪紧了自己的衣服躲得远远的,一下子滚到了软榻里面。 “滚。”她眉眼不善,却是一下子滚到了里面,只余下月白色的衣袍尾摆留在床榻外面。 “……” 看她一副警惕的模样,陆惊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了她半晌,而后忽然转身。 苏长今还以为他要离开了,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左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岂料,陆惊野不过是打了个转儿,似乎是闻到了味道,忽然就掌起了刚刚苏悠放在小木案上的药碗,一下子转过了身子。 “没喝药?”他眉眼轻抬,询问她。 苏长今病了有两日了,从她发烧第一天起陆惊野就让人关注着她了,苏长今喝不下那又苦又难闻的药,伺候她喝药在队伍里已经是出了名的艰巨了。 陆惊野早有耳闻。 刚刚那两个侍女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着这件事。 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她为什么要心虚? 苏长今耿直了脖子,揪紧了衣服瞪着他,“没喝就没喝,关你什么事,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让她喝这个臭药,还不如让她直接去世。 陆惊野突然就那么看着她,让她莫名生了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他抬脚走了过来,连带着那碗黑乎乎的药。 看苏长今满脸的拒绝,他眉尾一挑跟她商量,“喝了,我走?” 呵呵! 苏长今笑了,连苏然都没做到的事,陆惊野在做什么白日大梦!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管天管地还管到她头上了?妄想! “门在那儿,赶紧滚。” 苏长今满脸的不耐烦,属实是因为她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想着始终油盐不进的性子,陆惊野舌尖忽然抵了抵脸颊,眉眼微眯着暗了下去。 “你确定?” 威胁她? 苏长今满脸不耐,“听不懂人话是,滚出本王的地盘,你喝我药做什……唔!!” 她脑子一下子懵了! 她刚看见陆惊野将碗中那黑乎乎的东西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没等替他恶心,他就倾身压了过来…… “唔…放开,放……”任凭苏长今推搡,他犹如巨山一动不动。 两人唇畔相依时,苏长今反应过来后,率先想到的不是陆惊野冒犯了她,而是要阻止那恶心的药进入自己的嘴里。 苏长今抵住了牙|关,却不想陆惊野两手移到了她的颈间,轻轻向上捏住了她下颌骨,她登时松动了牙关。 那苦涩的药尽数倾泻,随着喉间滚落滑下去,苏长今心死如灰,也不再抵挡,任凭那药滚去腹中。 可随着药汤落尽后,她猛然间感受到一阵异样! 第397章 母妃,孩儿回来了 左沂源最近跟苏长今走的可近,闲来无事便要去人家马车上谈天说地,又美名其曰,要向摄政王看齐。 此刻,河边的绿柳之下,两人不知是谈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左沂源正在苏长今的身边笑得放肆。 这一幕,却是看得另一个人心生不爽。 洛鸣手里还拿着刚刚打来的两只野兔子,看着面色沉沉的陆惊野,他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还要给摄政王送过去吗?”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将养摄政王的身子,主子才让他去林中打些有营养的野物给摄政王送过去,可每每送过去的东西,都会被左家那个二世祖分去一大半。 主子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两日左沂源越发过分了些。 陆惊野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送过去。” “告诉左沂源,他再敢动一口,本王打断他的腿。” …… …… 次日下午,使臣队伍连同陆家军浩浩荡荡地进了长安城。 百姓无不雀跃欢呼,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安居乐业,生活的平安幸福才是最想要的。 除了野心勃勃的上位者,谁会希望一直打仗呢? 苏长今此次带回来的和平盟约书,无疑是两国百姓都最乐见其成的东西。 队伍到了长安之后便各自分散,苏长今带着苏府的十来号人回了摄政王府,倒也不只是苏长今一行人。 左沂源顺路跟着她一道儿从摄政王府走过,可算是震惊了一众百姓,令人敬佩的摄政王竟然与嚣张的二世祖走在了一起? 摄政王府前,有着大批人马簇拥。 温弗湘早就随着众人等在了门前,也不知是等了多久了,她身边是一脸雀跃的绿珠,以致一脸慈祥的温嬷嬷。 看到苏长今的身影,她的眼中是明显的欣喜,却仍旧含蓄而清雅地开口,“长今,回来了。” 纵身下了马车,苏长今径直向着温弗湘走了过去。 纵使心中百转千回,纵然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却在看到等候她回家的温弗湘时,她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只轻轻一笑,化作了一句—— “我回来了,母妃。” 她笑意吟吟,自然而然地喊出了那个称呼,却瞬间让温弗湘怔愣着,浸湿了眼眶。 她微微张口,看着苏长今缓缓地向她过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一旁的温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去提醒,“太妃,王爷他在叫您呐!!” 苏长今没再说话,缓缓地上前。 她何其幸运,有着两个如此疼爱她的母亲,她曾以为自己不幸,但她其实是最幸运的孩子。 宫夏与温弗湘,让她明白了世间存在的“母亲”这样一个词,是多么美好。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母亲,绝不会再辜负另一位。 众人向他们望去,只见阳光下的苏长今笑得晃眼,她倾身抱住了温弗湘,“母妃,孩儿回来了。” 温弗湘良久没有开口,然而片刻之后,苏长今的耳边却传来了淡淡的颤抖之声,“回来好,回来就好……” 她的长今,她的孩儿…… 一直都在。 温弗湘的存在弥补了苏长今缺失的母爱,而苏长今的存在,又何止是温暖了温弗湘孤寂的人生。 她是,她亦是救赎。 第399章 自曝身份! 庆帝仰躺在榻上,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看见苏长今带着人进来,他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拼了命地要从床榻上探出头来,脸色已经被憋的通红,身体却几乎是纹丝不动,连手都提不起来。 “救……啊……” 他张开了嘴,但除了几声几乎听不见的咿咿呀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于嘴角顺着淌下了黏糊糊的口水…… 怪不得,陆湘能够放心地放她进来。 庆帝这副模样,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给他看看。”苏长今回首,对着苏悠缓缓开口,苏悠虽然不善医术,但从苏然那里也学了些皮毛。 看看他还能剩多少时日,还是能做到的。 “脉搏微弱,心气萎缩,按我们习武之人的话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了。”苏悠收回搭在庆帝手上的手,无奈地耸了耸肩。 庆帝还以为她要救自己,更是激动地浑身在抖,苏长今淡定地看着他,缓缓地来到了他的榻前。 “陛下,臣不过是出使了一趟北冥,您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苏长今笑着,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而这一切虽然看在庆帝眼里,但苏长今是他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只能拼了命地抓住她,“啊,额……” 拼了命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庆帝的面色憋的越来越黑红,他妄图伸手去抓住苏长今的手。 苏长今没动,看着庆帝缓缓地挪动过来,就差寸余的距离便能碰到她了,“陆,陆……” “臣明白的,陛下。”苏长今缓缓开口,笑得灿烂夺目。 庆帝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更盛,看得一旁的苏悠都有几分好笑……成王败寇,庆帝不过是败在了他自己的野心上。 苏长今认真地看着庆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叙述,“陛下是要我们……勠力同心,虽然陛下病了,但我们依然要协同治理好大庆。” 不过寸余的手指,停在了半路。 庆帝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慌乱,惊疑,不可置信。 “不过,这很难啊,我的陛下。” 苏长今微微有些纠结地拧起了眉,让榻上的庆帝更是气愤地颤抖,他很清楚: 如果说苏长今当真能好好治理大庆便也罢了,但此番言语,恐怕苏长今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可笑他精明一世,终究是被这些权臣,女人给玩弄于股掌!! “额……你……” “我说的没错啊。”不理会庆帝的眼刀子,苏长今就半蹲在床榻边上,撑起了自己的脑袋,“你看,左右二相那两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臣小小年纪,怎么斗得过他们呢。” “还有柳尚书,他可是国舅爷呢,小王怎么敢招惹他?” “更别提牧野王了,他们都可会争抢了,微臣真的玩不过他们啊。”苏长今一脸地无辜相。 不提还好,一提庆帝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那些个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的忠臣,如今一个个都是来看他什么时候死的! 树倒猢狲散,兔死走狗烹。 庆帝的眼中灰暗一片。 还能再如何悲凉,下场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 “毕竟我北冥玄夜,可从不知道什么叫以德报怨。” 第400章 没什么,他差点儿揍了我一顿 言罢,她言笑晏晏。 她这身马甲,已经披得够久了。 “你!你……北,北……” 目呲欲裂。 庆帝几乎喘不过气来,想要抬起手来指着她,却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苏长今这一刀补上,几乎可以立时要了他这条老命。 “怎么?”苏长今扯了扯唇,距离庆帝又近了些,“我的戏演的太好,陛下一点都没怀疑过我啊?” 那还,真是可惜。 毕竟,她北冥被灭时,死去的无数将士,被奴役致死的平民百姓,可再也见不到罪魁祸首生不如死的一面了。 庆帝不说话,只是躺在榻上喘着粗气,脸憋的紫黑,完全一副无神的模样。 他死也想不到,那个遍寻不到的北冥玄夜,居然跑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居然是苏长今! 苏悠看得解气,但庆帝如今这幅模样,已经完全没有让他们出手的必要了,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落井下石,补个刀了。 良久,苏长今忽然从庆帝的面前站了起来,脸色恢复了一派冷然。 “早在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野心勃勃地想着攻占他国城池,膨胀地目空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救得了你了。” 苏长今淡着脸色,最后送给他了这番话。 闻之,庆帝眼中似乎一闪而过了什么,却在转瞬之间抛却了所有的悔意,他始终坚信,他不会有错。 “多行不义必自毙。” 再也没有了留下的兴致,苏长今最后看了他一眼,从容离开。 …… 从宫里出来,苏长今准备先去看一趟木浮生,顺便告诉她在北冥遇到沈清流的事。 “湘贵妃真狠啊,不愧是牧野王的亲姑姑,居然真能对自己的丈夫下得了如此重手。” 苏悠不由得感叹,“也真不愧是做过将军的人啊,湘贵妃行事果决,手腕强硬。” 听到这儿,苏长今却是没什么温度的扯了扯嘴角,眸色微凉,“在这件事里,没有将军,只有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陆湘之所以能下定决心出手,恐怕是为了南青雪,那个不满五岁的小公主。 知道苏长今定然是又想到了自己身上,苏悠也不知还如何说了,只好静悄悄地闭上了嘴。 木府。 两人到的时候,木浮生刚要出门。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木浮生当即取消了出门的打算,将苏长今请到了自己的宅院里,备好了一桌的菜肴。 “木姐姐果真心疼我,定是知道我生了两场病,才特地让我补一补?”苏长今自然是跟她开玩笑,她回京时病都好了,谁会无聊地到处传她生病的事…… “你生病了?怪不得看着瘦了好多。”木浮生说真不知道,说着还一个劲儿地往她碗中夹菜。 “我倒是还好,有人可是消瘦地比我厉害多了。”苏长今忽然一笑,眸色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木浮生也是纵横商场多年了,心思敏感得很,几乎是下一刻就想到了那个人身上,“你见到沈清流了……他怎么了。” 苏长今直到现在才确定了,这两个人原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说句实在的……还真是她硬生生地将两人给拆散了! “没什么,就是差点儿揍了我一顿。” 苏长今闷声闷气的,好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第401章 庆帝驾崩! “他打你了?” 此话出口,木浮生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刚心中急切,怕是着了苏长今的道儿了。 “胡说,你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任由他打你还不还手。” 木浮生声音越来越小,她明明知道苏长今就不是个好惹的主,怎么可能会吃亏。 这一幕看得苏悠都忍俊不禁,让木浮生面色泛了红,“你这丫头,怎么也跟着长今一起来取笑我。” “此言差矣。”苏长今面色从容,伸手百无聊赖的托着脑袋,“沈清流怎么说也是武林英雄榜排行前三的绝世高手,想还手也有心无力啊。” 看她耍宝耍地厉害,木浮生没好气儿地嗔怪她一句,“跟陆家那位对战,可没见你输过。” 堂堂一国战神都没讨得了好,她可不觉得苏长今能对沈清流手下留情。 苏长今蓦然一笑,“这么说,木姐姐的确是相中清流兄了?” “我……”刚刚还口齿伶俐,可被苏长今直截了当地问到了点子上,木浮生脸上又是一阵绯红,“我没这么说。” “对了,你刚刚说他差点儿跟你动手,怎么回事?”木浮生这才想起来苏长今刚刚可怜兮兮地抱怨。 “还能怎样,三个人的感情,有人憋不住了呗,沈大侠找我们主子好一顿闹呢!”苏悠在旁边煽风点火。 “最后知道了主子是女子,高兴地就差没把嘴咧到耳朵根了!”苏悠根本没见到,此番不过是添油加醋罢了。 只不过,这一把油加的,直接让木浮生理解错了方向,她面露几分失意的寥落,“沈清流,去找了……长今?” 知道长今是女子,他很高兴……所以说,沈清流到头来居然是对长今有意吗? ……也对。 长今能文能武,才华盖世,堪称为当世的奇女子,倘若她身为男子,定然也会对这样的女子倾慕。 木浮生眼中的光渐渐地消散。 “对啊,本来还嫌我们主子不在大庆好好保护你,净想着出来拈花惹草~”苏悠最后四个字咬的尤为突出。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我?”眼中即将熄灭的光在下一刻重新燃起,木浮生面露几分惊诧。 看得苏长今忍不住笑了,前前后后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居然以为你迷恋上了我。” “我与你同为女子又是密友,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此话倒不错,即便是刚刚以为沈清流对苏长今有意,木浮生想的也是祝福而已。 “你且等着,最多十日左右,他定会回来找你。”苏长今失笑。 十日后,就算沈清流没有回来,她也有法子。 …… …… 三日后,一则惊世的消息早有预兆的到来。 苦苦熬了数月之久,在榻上挣扎了半月的庆帝,终于驾崩。 帝王失驾,山陵已崩。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苏长今正陪着温弗湘前往郊外的白塔寺求佛祭拜,彼时已经到了城门之下。 京师戒严,不鸣钟鼓。 大街上大队大队的人马略显慌乱,百姓也从这生冷坚硬的气氛中品味出了几分不同寻常,各家各户已经开始窃窃琢磨。 “长今,去。” 想必如今的宫中离不了人,温弗湘体贴地来到她身边,轻轻唤了她一句。 第402章 新君落于谁 苏长今点头,抓起了一旁的马匹,扬鞭策马而去。 京中的人谁不认识摄政王府的马车,禁卫军见到苏长今抢过了他们的马匹,却是谁也不曾阻拦。 长安城要变天了。 谁知道接下来权极一方,稳坐朝堂的,会不会是如今年纪轻轻就盛名远扬的摄政王。 …… “陛下啊陛下!你怎么走的这般匆忙,臣为你找的神医马上就能到了,您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啊陛下!!” 太和殿中庄严肃穆,朝中亲王以下,三品官员以上,皆要于此瞻仰庆帝的遗容。 本是压抑沉静的太和殿,却被柳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打破,他踉踉跄跄地跪在了地上,诉说着自己的衷肠。 那虚伪的眼泪下,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谁会不知晓? 位于他右侧的左云逸根本一眼都不想瞧他,离得远远的。 …… 小殓之后,便是几日之后的大殓礼,随后再由钦天监选择吉日,准备几日后入葬。 庆帝这一生雷厉风行,死后也是处理地果断,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庆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乃至整个大庆。 城外,白塔寺的钟声,一直长鸣了三万杵,久久不歇。 庆帝至终生,谥号敬武。 …… 而活人从此可不会再忌惮死人了,这几日处理国丧,宫内的争斗可是丝毫未曾落下。 庆帝西去,太子只得先代理听政。 “既然先皇并未留下任何关于册封皇位的诏书,那太子便理所当然地应该赶紧继位,好安抚受惊的大庆百姓啊。” 柳素当然明白只要庆帝没有留下诏书,那南钥上位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他身为太子的亲舅舅,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到时候,什么左云逸,陆惊野还是苏长今,统统都要跪在他的脚底下,看他的脸色过活! “此言差矣,先皇还并未入皇陵,此时继位未免过于仓促,加之诏书未明,谁知先皇是否真的没有留下诏书呢?” 此番开口的,却是一向在朝堂之上沉默寡言的右相,宗无介。 苏长今从旁看热闹,庆帝没了,正处于各家争锋之际,谁又会相让于谁呢? 她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开,却在瞥到高位之时,与南钥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他一直在看她。 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苏长今撤回了视线,而这一切,却被对面的陆惊野全然收于眼底。 “先皇驾崩时,并无旁人守在身边,即便有诏书也无从知晓在何处,而此番动荡不定,须得尽快拥立一位新君才是!” 作为太子一党,左云逸自然是尽心尽力为自家谋取,“更何况,先皇在位时,可并未有过要废除太子储君之位的打算。”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庆帝率先拟好了诏书,也极有可能册立的新君就是太子。 “不如这样,若是先皇入葬后,还未寻得诏书,那便拥立太子即位,如何?” 此话由向来保持中立的刑部尚书所说,众人总算是表示没有异议。 至于诏书,就要看各家,谁有本事先寻得了。 …… 第404章 南钥坦白 这场夺嫡之争,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南钥占尽了上风。 南铖虽然最近势头强劲,但毕竟属于后起之秀,没有前两家在朝堂上稳扎稳打的根基,虽然活跃但势力还不足以动摇根本。 唯独祁王,最近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南祁渊连带着自己手下众多的门客,似乎并没有过多地活跃在朝堂之上。 余下的,不过只有右相宗无介在力挽狂澜。 当然,没有人相信他会放弃。 毕竟,夺嫡之争,非死即亡。即便是放弃,也很难落到一个独善其身的处境。 …… …… 御书房。 文武百官退朝以后,苏长今被单独传去了御书房。 虽说南钥还并未上位,但身为太子,如今代理处理朝政,御书房自然就是他处理政务的处所。 猜不到南钥此次此时要见她的意图,苏长今也就并不再多想,总归他也不可能罔顾她的意愿,逼迫她站队。 “见过摄政王。” 御书房外,照例是等候着的福来,苏长今微微一愣……是啊,庆帝人走了,可他的大内总管还在。 “嗯。”苏长今眉眼细细地扫过他的周身,随后不着痕迹地瞥开视线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御书房内居然没什么人伺候,反而静悄悄的,这让苏长今心底升起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一看,人就是被清走了。 上首,就是南钥专心致志地提笔在批阅奏章的景象,苏长今默默地抬手,微微一礼,“太子殿下。” 她与各亲王同级,可太子身为皇储,身份却是比她高出一筹的。 “长今?” 闻声,南钥眼神一亮,撂下笔抬起了头,冲着她不由自主地展颜,“你来了。” 这称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知分寸。 眉尾一挑,苏长今波澜不惊地开口,言行举止间做足了礼数,“不知太子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交代?” 南钥轻笑一声,他对他是什么意思,他还是不明白吗? 他哪有那么多的要事要对他交代。 一念及此,南钥从桌案上缓缓起身,步履从容来到了她面前,“长今,你出使北冥,孤亦许久未曾见你了……” 苏长今微微拧眉,适度地后退一步。 “太子,我此次出使北冥曾听到了一个故事,伯牙女帝与胡杨。” 伯牙女帝是北冥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曾出现在几百年前,而胡杨则是女帝的下属,一个女侍卫。 相传伯牙女帝打破了世俗纲常,在历史上曾经与自己的女侍卫相恋过,后来依旧为世俗所不容。 最终的结果,两人便约定一辈子以君臣之礼相待,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共同建造了北冥盛世。 苏长今原本对于这件事情没有那么敏感的,她虽然能够感受到南钥对她不同寻常的感情,但除了那晚南钥夜袭听风阁外,还多亏陆惊野给了她启发。 如果把这件事情放在南钥对她确实有意的情况之下,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长今,所以你都明白?”南钥眸色一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长今讲的这个故事,他自然也听过,如今苏长今这般点醒,无非是要他如同伯牙女帝一般,放弃对他的感情。 第405章 长今,孤喜欢你 他一步步地逼近,嘴里询问着苏长今。 曾经夜袭听风阁,她险些就被发现了身份,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苏长今心中莫名生了股烦躁,她此番说出这个故事,无非就是要他放弃,这样还能够保留他身为大庆太子的颜面。 难道,他非要将他自己逼上绝路不成? “太子,慎言……” “慎言什么?”南钥开口,语气沉冷地打断了苏长今的话,他蓦然站定,距离苏长今不过短短的几步距离。 “既然你知道了,孤自然也就不用再瞒你了,说实话,孤很高兴,你终于知道了。” 南钥看着她,眸中全然都是对她的侵略和占有。 其实,纵使苏长今今天依旧不知道他的感情,他也会向苏长今和盘托出。 因为他怕,如果他再不出手,苏长今就要从他身边逃走了,他就再也得不到他了。 “长今,孤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了。 南钥倾身过去,眉眼是道不尽的深情款款,两人的距离又拉进了一些。 苏长今哑然。 他终于还是将这种话说了出来。 “殿下,本王对你没有任何意思。”她冷下了脸,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不留一丝余地。 如果现在的拒绝能够点醒他,那南钥也就不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眉眼沉沉的,平素温润的脸上如今充满了愠怒。 终于,他忍不住,一把握住了苏长今的肩膀,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苏长今受力一震,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南钥压抑着怒气的低吼。 “为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 “苏长今,孤并不介意你是个男子,更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如何评判,你为什么不能给孤一个机会?!” “难道你喜欢别人?” 微微一顿,南钥忽然又紧紧盯住了苏长今的眼睛,目光幽深至斯。 “还是说,你介意?” 介意什么,自然是不必说的,他只考虑了自己的问题,却忘记了苏长今是否能接受他这样的感情。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自古为人垢病。 长今,难道真的是…… “不全是这样。” 在南钥的审视下,苏长今突然开口,她伸手抓住了南钥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看似轻飘飘地一滑便将南钥扯了下去。 南钥看着她,面露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苏长今的武功内力,居然如此深不可测。 自少时习武,还没有哪个皇室中的兄弟或者朝中的武将能够如此轻易地,便将他的力道拂开。 “那是怎样?”南钥明了,他今日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苏长今微不可查的不耐一闪而过,眉尾一挑,直视着南钥,“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就是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对你没有任何感情的意思。” 话语果决而有力,如同是生生地在南钥的心上剜了一刀,他目光呆滞地寥落下去,口中一直呢喃着。 “没有感情,怎会没有感情,孤明明待你极好,你对孤明明与别人不一样的……” 懒得再与他争辩,最后只留下一句话,“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任何人。” 趁此机会,苏长今自然也不会再留下来,身子向后退到了门边,苏长今转身打开房门而去。 身后,南钥颓然地落在了地上。 目光呆滞而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06章 此动手非彼动手 从御书房出来,苏长今径直奔向了宫外,如若她再晚一些,南钥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到达承天门前,苏长今心下一松。 到底是心中杂念太多,未曾注意到周围的不对劲,本应停留在承天门前的马车此刻却不见踪影。 下意识去寻找苏府的马车时,她却被一道力度硬生生扯住了脚步。 一阵竹香拂过,天旋地转间,苏长今只觉得心口被一股力道压住。 “嘶——松手!” 早在闻到那气味之时,苏长今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她愤愤地盯着肩颈处的手掌,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惊野眸色凉薄地看着她,“松手?让你跑吗?” 嘴上如此说着,手上却缓缓放轻了力道,而他目光依旧沉沉地盯着她,如同苏长今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我让你放手。” 这一下,苏长今也怒了。 一而再再而三,这些狗男人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不成想,她怒了,陆惊野却似乎比她还要生气,眸底全然是一派火气,嘴角却是掀出了一抹冷笑,“怎么,他摸得了,本王摸不得了?” 刚刚在朝堂上,两人便一直眉来眼去,真当他眼瞎了,看不见吗?! 只此话一出,苏长今便都明白了。 刚刚在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南钥对她所说的话,甚至于对她所做的一切,陆惊野根本就是在暗处,全然看在了眼里。 “偷听让你很得意吗,既然如此你也听到了,本王如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你陆家一败涂地。” 陆惊野眉眼一冷,依照刚刚南钥对她的感情来看,他连苏长今是个男人都能接受,更别提本会对她言听计从了。 肩膀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苏长今嘴里无所顾忌地刺激着他,“相信我说往东,南钥不会向西的。” 骤然,陆惊野脑中一清。 他险些着了苏长今的道儿了,苏长今对南钥根本没有意思,更别说她对南钥身边的位置根本不感兴趣。 可是,她也说了。 她居然说她不喜欢任何人,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了?! “苏长今,你最好别刺激我。” “那又怎样,要动手吗?!” 被他激的,苏长今的逆反心理也上来了,陆惊野既然当时就在暗处看着,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进来,非要南钥对她说出那些话! 其实她倒是想错了,就在南钥对她动手的时候,陆惊野是想进去的,但听到了南钥问她是不是喜欢别人…… 他想听听苏长今的答案。 可是,她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她谁都不喜欢,自然也包括他。 “你确定,你要和我动手?”陆惊野眸底渐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暗暗地升起。 只觉得他眼神不太对,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苏长今暂且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你以为本王是吓大的吗,谁不动手谁是狗……唔!!” 承天门前,城墙一角。 陆惊野牢牢地抵住了她的身子,一手反向捏住了她的双手,将其反剪在她身后。 另一手,指尖下落,肆意而恶劣地盘桓在她的衣领内,锁骨的位置上。 她直接懵了。 他果真动起了手。 第407章 你可是狐狸 面对他的进犯,苏长今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堂堂一国公主,尊贵之躯,谁敢对她如此,更没有人告诉她……一个男子居然可以对女子做出这样的事。 她接受全面,可并不包括这样的东西。 不对,她在想什么?! 迅速反应过来,苏长今猛烈地挣扎起来,两人的唇畔渐渐渗出了一丝……痕迹。 她挣扎地激烈,而肩膀上的伤又未曾好,陆惊野一下子惊醒,来不及懊恼,指尖迅速从她的衣襟抽离出来。 唇,也相继分开。 他深深地呼吸着,额头抵在苏长今的额间,压制又隐忍,伸出手去将苏长今微微有些缭乱的衣物拢起整理好。 他不好受,苏长今同样恼红了脸,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谁不动手谁是狗,你说的。”看她如此模样,陆惊野克制住了再去吻她的冲动,却依旧气息不稳,说出来的话甚至还有些沙哑。 蓦然,他笑了,抵靠在苏长今的肩头,撩起她耳旁的碎发,“别欺负狗了,你可是狐狸。” 小狐狸精。 给他迷的夜不成寐。 片刻后,他放开了对苏长今的桎梏。 一松开,得了自由的苏长今,径直伸手,一巴掌不偏不倚甩在了陆惊野的脸上。 …… …… 战神被打了! 陆惊野红着半边脸,带着清晰的五个手爪印,大摇大摆地走上了长安大街。 但整个人看起来,当真是意气风发。 战神病了。 被那五根细细的手指印给拍病了,一时间众说纷纭,坊间逐渐流传起来了这样的说法——牧野王始乱终弃,被那人留下的报复的痕迹。 甚至有人猜测起了手指印的主人是谁。 其中,摄政王的大名自然高居榜首。 …… 苏府。 “主子,下午柳诗意小姐来过了,不过听说你在养伤,她倒也没再多留。” 苏悠在门外禀报着。 自从上午苏长今从外面回来之后,便一步也没踏出房门,苏悠几人很是纳闷儿,却又不敢多问。 里面没吱声,苏悠便继续禀报着,“还有,左家那个二世祖,今上午也不要脸地跑来了,听说你不在,蹭了顿饭便走了。” 她也不明白,左沂源那个二世祖,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粘人了……不过也顺眼了不少,比之前愤世嫉俗的样子看着好多了。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苏悠都准备放弃了,眼波流转间,忽然听到了听风阁外的动静,她眉梢一喜,向着门内吆喝,“主子,木姑娘来了!还带了好多吃的……” 门开了。 果然,论聪明才智,还是得苏然更为靠谱。 若要说谁治得了苏长今,现在恐怕只有木浮生了,这也是为什么,苏然会将她找过来的原因。 苏长今这些日子以来,情绪一直不太好,加之又自己重伤了自己,若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留下了病根儿可就麻烦了。 木浮生推开门走进去,正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却恍惚间听到了苏长今的声音从纱帘内传过来。 “木姐姐,你快过来看……我没看明白,这‘晚林秘嬉,交而为一’是什么意思?” 第408章 你怎么看这种书 晚林秘嬉,交而为一? 这……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还有几分耳熟? “你在看什么?” 穿过了纱帐,木浮生看到苏长今懒懒地靠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是入神。 见她进来,苏长今倒也没抬头,继续翻动着书页,“坊间买来的话本子啊,不过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整本书比她以前读过的武林秘史或者是内功心法还要难理解,甚至每隔几页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插画。 上面的人有些动作……挺奇怪的,看着又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也说不上来到底哪儿让人不舒服了。 “话本子?”木浮生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还以为苏长今从来不会去看这些消遣人的小玩意儿。 “哪儿奇怪了,我看看。” 说着,木浮生便在她身旁坐下,两人在软榻两旁的桌案上共同欣赏着同一部话本子…… 只是,木浮生不同于苏长今,大庆名门的大家闺秀,在及笄之时都会被家中的长辈或者是教习嬷嬷教导有关房事的知识。 但身为木家唯一的大小姐,要接管木府自然也未曾出嫁,木浮生如今年近二九年华,正应该是议亲出嫁的时候。 长安城中对她求娶的名门公子踏破了木府的门槛,也没有人打动过木大小姐的心。 不过房事教习,她自然也是经历过的。 初初读上几句,她还并没有什么感觉,可越发看下去,木浮生便发觉了不对劲。 慢慢的,她脸上沾染上了一丝绯红,抬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苏长今,“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苏长今抬头,眉目间充斥着疑惑不解,“那……我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木浮生默了,她大概猜测到了,苏长今一直以来都是女扮男装,估计还未等到及笄便强行将自己扮成了男人,自然也未曾学习过这些。 “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让人去买的。”苏长今不解。 木浮生反而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笑了,“幸亏是让别人买的,要是让人知道堂堂摄政王去买春·宫·图来看,苏府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春……宫图?”苏长今微微拧眉,对这个词显然有些陌生。 她在北冥好像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难道大庆还有什么她没有了解过的领域? 再者,为什么要笑,她让苏闲去买的,不就等同于是她苏长今亲自买的吗? “你不会连春宫图是什么都不知道?”木浮生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让人买的书?” 苏长今眉眼一挑,张嘴就来,“就让苏闲买些……能够研究男人的书啊。” 尤其是像陆惊野那样,动不动就对人动手动脚的,还有南钥那样,动不动就发疯发狂的……大庆的男人,她还得好好研究,任重而道远。 研究男人? 木浮生真是让她逗笑了,无奈地贴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见到苏长今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又得上桃花轶闻榜了。” 苏长今顿时觉得,手里的书如此烫手。 第409章 苏长今是最大的威胁 苏长今铁着脸将苏闲叫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地坐在院中的木椅上。 苏闲整个人也是懵懵的。 看到苏闲这副模样,苏长今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让你去买书,你给我买的……这是些什么东西?” 苏长今扶额,手指头戳在石桌上,那本薄薄的图册上,风微微划过,书页被翻动着,苏长今一把按上。 苏闲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木浮生,又无辜地看向了苏长今,“就是照您的吩咐买的……店家还说,这可是好东西,不能给旁人看的。” 说着,他甚至还悄悄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木浮生,似乎还带上了几分委屈。 就好像,他偷偷献宝儿似的将好东西都给了苏长今,可转眼苏长今就将这好东西分给了其他人。 苏长今简直被他气笑了,“跟店家买书,你怎么说的?” 闻言,苏闲静静地思考了一下,而后灵光一现扬起了脑袋,“我跟店家说,要男人看的书。” “噗……”木浮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否一想到苏长今认认真真地抱着这本书读了半天,她实在是绷不住了。 苏长今脸色直接黑如锅底。 她让苏闲买的应该是研究男人的书。 苏闲买了什么? 男人应该研究的书。 …… …… 听着洛鸣禀报的消息,陆惊野清淡的眉眼已经忍不住染上了笑意,“春·宫·图?” 洛鸣照实点头,“店家是这么说的。” 陆惊野眸中不自觉闪过一抹轻笑,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他唐突之时,苏长今满脸的无知与无措。 ……该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养出这般不经此事,一窍不通的女孩儿。 要知道,即便是寻常普通人家也会在成年时教导此事的,苏长今昨日虽然气极,却没有羞涩,反而满是无措与无知。 或者,他是不是太唐突了? “主子,祁王那边进展顺利,只是关于摄政王那边,他还要再考虑。” 话题被洛鸣拉回了正轨,陆惊野眉目微挑,“告诉他,苏长今无心此位,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 闻言,洛鸣先是微微诧异,这才斟酌着开口,“主子,祁王对摄政王似乎有敌意,而太子对摄政王……似乎也的确过于亲密。” 旁人谁看不出来,太子对摄政王关切至极,而苏长今又手握朝廷利器,难保摄政王不会对太子心软,插手他们的计策。 因为陆惊野未曾像任何人说起过,因而洛鸣并不知晓苏长今的真实身份。 陆惊野眉眼微眯,洛鸣此话倒也不错,南祁渊为人谨慎,如果得不到他的信任,保不准他不会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情。 至于南祁渊对苏长今的敌意…… “明日,本王亲自给他一个答案。” 眸光闪烁,陆惊野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下一刻,还未等洛鸣离开,忽然又被身后的人叫住,陆惊野不咸不淡地开口,“苏长今买的书,给本王也买一本回来。” …… …… 入夜,皇宫。 一个穿着小太监衣物的人,正鬼鬼祟祟地跟随着一众宫人穿梭在承天门周围,他看准了时机,在侍卫交接之时,迅速地跑出了承天门。 然而,南祁渊从另一处的角落里出现,满目寒霜。 “殿下,是否要将五公主带回来?”若不是殿下有意将人放走,单凭五公主,怎么可能不被任何侍卫发现跑出去? 侍卫说完,空气凝滞了片刻之后,南祁渊冷声开口,“跟上去,保护好她。” “是。”侍卫匆匆而去。 只余南祁渊一人,他冷冷地合上眼。 苏长今,怎么可能不是威胁? 他是最大的威胁。 第410章 南青眠的情意 南青眠一路从宫里逃出来,完全没注意身后跟了什么人。 已近亥时,长安大街上已然人影稀疏,灯火阑珊,街道上未免有些黑漆漆的,她只好加快了步伐向着前方赶去。 …… 苏府。 “你这孩子,受了伤也不安分,最近看你又清瘦了好多,明日让绿珠给你炖些参汤送过去,让苏然看着你喝。” 长青阁走出来,温弗湘指着苏长今一顿数落,苏长今却是一句话也没敢回。 此番回来,苏长今的确是听话了不少,起码在温弗湘面前,她的确是真心将其看作了母亲。 不过,苏然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老太妃大概是不知道主子喝药有多难伺候…… 温弗湘眉眼一转,看见苏然欲言又止的神色,意识到什么,她清淡一笑,“你不会把我送去的参汤倒了?” 她这话是对着苏长今说的。 可苏悠却在一旁乐了,呵呵,她家主子还真就干得出来这种事。 “不会,哪能呢……”苏长今干巴巴地开口,谁说不喝就一定要倒掉了,她有的是法子。 “那便好。” 众人出了门,没走几步,温弗湘便领着自己的人回去了,主仆三人行走在夜色里。 刚一回到听风阁,便见到了等候在阁中的两道身影,待到看清是谁以后,三人心底却是百转千回。 苏闲过来,看了眼身后迫不及待跟上来的人,“主子,五公主要见你,一定要跟到听风阁来……” 南青眠站在苏长今对面不远处,想过来却又带着几分拘谨怯懦,身上的衣物也不多,竟然还穿着一件宦官的衣物。 小脸儿被冻得通红。 “长,长今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小嘴一瘪,似乎就要哭出来了,“长今哥哥,我不想在宫里待下去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带我走?” 她这话,在场众人谁会不明白。 南青眠一直以来都倾慕于苏长今,大庆几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没想到,她此番居然也摊到了明面上。 苏长今无奈地叹了声气。 很明显,南青眠是偷偷从宫里逃出来的,眼下这般朝中肆意交锋的形势之下,南祁渊应该将她保护的很好才对。 自然不会允许她溜出宫来…… 她从未想过,她用来掩人耳目的身份,真的会让南青眠沦陷进去。 一念及此,苏长今眸光一闪,向着暗处某个方向开口:“回去告诉你主子,人既然到了摄政王府,本王自会护她周全。” “不过,本王不喜欢被人窥视。” 暗处一阵轻微的响声,人应当是走了,苏然这才回过头来,想到了苏长今刚刚说的话,“主子,你当真要将……” “嗯。”苏长今当然知道苏然的顾虑,但……总之,留南青眠在府上,她已经做好了打算。 苏然最是明白她的意思,静静地招呼了苏悠两人同她下去,阁中只留下苏长今与南青眠两人。 看她略显局促,苏长今轻声开口。 “跟我进来。” 话落,苏长今走在了前面,而南青眠不知为何,只觉得她一步一步跟在苏长今身后,走的好压抑。 第413章 竟然是女子! 因而,这一幕只会让南祁渊更加地恼怒。 “南青眠,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他对你用强你也丝毫不在乎?!” “不是那样的,皇兄你听我解释,长今哥哥没有要对我做什么……” 这一刻,已经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恨铁不成钢,南祁渊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抵在苏长今脖颈上的剑更加深入一分,下一刻只怕就能刺破那白皙的脖颈…… “不要!!” “铿——!!” 金戈相交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道破窗之声,南祁渊手上的剑被哐啷一声搭在了地上! 虎口被震得发麻,南祁渊反应过来,只见到从窗口一闪而过的黑影翻了进来! 下一刻,苏长今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却,被一把捞起,稳稳地按在了一个怀里。 熟悉的竹香气息,苏长今没来由地放下了心,只是眼皮上下打架,沉得很。 看她这副模样,鲜血染红了不整的衣衫,陆惊野心疼至极,迅速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拢在了苏长今的身子上。 再抬首时,眸底已然是冰凉一片。 “你对她做了什么?” 被陆惊野对待苏长今的一番动作震惊了,南祁渊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但他依旧没忘记苏长今做的事,“你不妨问问苏长今,她做了什么好事!” 质问回去后,南祁渊忽然回首,将一旁的南青眠解开了穴道……而下一刻,一道重重的巴掌声响起,南祁渊的脸偏向了一旁—— 南青眠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眼底带着懊恼,不可置信……她刚刚,居然动手打了待她最好的三皇兄? 南青眠心中懊悔。 等到再回首时,却看到向来冷漠无情的牧野王,此刻看向怀里的苏长今,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情意。 而被打了一巴掌的南祁渊,周身更冷…… 但反倒是这一巴掌清醒过来,南青眠与陆惊野的表现,则是更让他诧异。 一个个护苏长今护的更什么似的,小五也就罢了,陆惊野居然也对苏长今如此在乎? 还有太子,两个男子怎么会同时心仪一个苏长今…… “你都看到了什么?”陆惊野蓦然之间开口,南祁渊心底却是骤然一惊。 苏长今,有什么不能被他看的? 他刚刚不过是让苏长今转过身来,青眠的反应便那样大,苏长今更是死都不肯,而他进门时苏长今是第一时间转过了身子…… 答案呼之欲出。 “苏长今,他是……”女子?! 南祁渊不是傻子,再怎样他也看出来不对劲了,所以刚刚苏长今是想对南青眠坦白自己的身份才褪下了衣衫? 南青眠转过了身去,掩面而泣,低头拭泪。 陆惊野收紧了怀里的人儿,眼底的心疼无以复加,他们的心照不宣让南祁渊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陆惊野怀中的苏长今,眸色复杂。 所以,一切都是他闹出来的乌龙? 而就在刚刚,他险些杀了……她。 如今,震惊的已然换成了他。 南祁渊几乎无法相信,在大庆做了近两年的摄政王,苏长今在父皇手下女扮男装近两年,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竟然是个女子。 “刀刃上有迷药,她身上应该还有其他内伤,现在大概是晕了。”南祁渊缓步走近了陆惊野,伸手递出了一个瓷瓶。 “解药,能让她醒得快些。” 陆惊野眸色沉沉,更加搂紧了怀中的人儿,“南祁渊,你给本王等着。” 闻言,南祁渊敛下了眸子,目光复杂,却是偏开了视线,“好……等苏长今醒了,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主子?!”听风阁的动静不小,苏然几人进来的时候,径直向着昏迷的时候苏长今奔了过去! 苏府,今晚注定了不宁。 第414章 南祁渊的交代 莫说南祁渊在听风阁闹出的动静不小,即便是陆惊野,在来的时候也已经让洛鸣去通知了苏长今的手下。 半夜忽然收到南祁渊夜闯听风阁的消息,陆惊野几乎是片刻不停地从陆府来到了苏府。 眼前的场景,实在让人难以捉摸,苏然率先来到了陆惊野对面,准备从他怀里接过苏长今,“苏悠,快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苏闲,去通知太妃。” 陆惊野知道苏然懂医术,没有拒绝,只是依旧自己抱起了苏长今,走向了纱帘后的床榻。 轻手轻脚地放下人之后,听风阁骤然间热闹起来,纱帘后响起了其他声音。 “长今在哪儿?” 温弗湘一路生风地走进来,温嬷嬷与绿珠都被抛在了后面,她直直地走进来,看到了床上脸色苍白的苏长今。 南祁渊微微拧眉,面带些许愧疚。 今夜侍卫回来禀报苏长今单独将小五带进了清风阁,是他没弄清楚,来时看到那样一幕,才会误会苏长今。 而她正是因为护下了小五,才会硬生生挡了他一刀,不然以她的身手,定然不会受他那一刀,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苏悠拿来了药箱,苏然要替苏长今检查伤口,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温弗湘看着床榻上的人儿,眼眶微微酸涩,“这孩子……” 话音落下,苏然向她示意,她才反应过来,外面的南青眠与南祁渊大抵是已经知道了长今的身份了。 她脸色恢复了一派从容,在绿珠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祁王殿下,一码归一码,我儿长今无论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如今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你需要给苏府一个交代。” 温弗湘能说出这种话来,已然也是有所依仗,她身后庞大的岐山一脉,所拥有的自备军,即便是庆帝在世时,也是要忌惮三分的。 知道这一点,温弗湘也向来低调,很少再回岐山,也不会在京中惹出什么乱子。 而今,全然是因为苏长今,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太妃息怒。” 南祁渊还未开口,却是一旁的陆惊野先出了声,他一脸正色又在脸上写满了关切,“好在我来的还算及时,长今应当有惊无险,至于他……我不会放过。” 陆惊野一脸的真诚,看的南祁渊皱了皱眉。 陆惊野这是在踩着他向温太妃表诚心呢? 洛鸣也不由自主地瞥开了视线,这种时候,他选择不去看他的主子。 好好的问罪场面,问来应该严阵以待,却偏偏被陆惊野这么一出搞的没了气氛。 “本来想等苏长今醒过来,各位既然心存芥蒂,这交代现在也并非不能给。” 此话一出,众人循声向他看过去,却见南祁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吸起了刚刚插入苏长今身体的那把刀—— 毫不犹豫,面无表情地向着自己的胸口直截了当地插了进去!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难免动容,南祁渊下了狠手,鲜血立马从他胸口渗了出来,染湿了他暗紫色的袍子。 南祁渊身形堪堪一晃,一手按在了桌案上,撑住自己的身体。 “皇,皇兄?!”南青眠大惊失色,满脸泪痕向着南祁渊奔了过去,却不敢动他,“你为什么也要这样,你们为什么……” 谁也没想到,南祁渊会眼睛不眨一下,狠狠捅自己一刀。 第415章 南钥成为新君 “这一下,算我还给苏长今。” 他声音微颤,变得有些虚弱,刚刚那一刀,比之苏长今那一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来是心中对苏长今的愧疚,二来是对她护住了南青眠的感激。 南祁渊向来手段果决,对自己同样狠厉,旁人自然也没什么再说的。 “至于其他,太妃尽可能放心,本王今日权当什么都没见过。”他此言,指的自然是苏长今的女儿身一事。 他如今还以为,苏长今是温弗湘亲生的女儿,不过是因为女扮男装混去了朝堂。 陆惊野倒是没想到他如此果断,既然南祁渊没有要捅出苏长今身份的意思,倒也省了他的力气。 温弗湘看着胸口还在不断渗血的南祁渊,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 许是看出她的顾虑,南祁渊忍住了身体的不适,再度开口,“其实,如今正是苏长今挣脱束缚最好的时候。” 大庆律法虽然不允许女子为官,但律法毕竟是君定的……君说女子可为官,苏长今便不会有任何罪名。 而今,庆帝已逝,只看下一位君主是谁。 南祁渊这话,确实是带了试探与自己的私心的,若是能够争取到苏长今的势力拥护,无疑他的胜算甚至可以反超南钥。 温弗湘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却并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这时,陆惊野悄然开口,吸引了一众视线。 他眸色微凉,“长今所犯乃欺君之罪,而如今的大庆,没有君。” 他开口,南祁渊大概明白了,陆惊野并不想将苏长今牵扯进来。 他倒也并不强求,只是清咳了一声,拉了拉身旁南青眠的衣袖,“小五,陪我回府。” 即便心底依旧担心苏长今,南青眠如今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用处,她点了点头,搀扶着南祁渊离开。 “太妃……” “夜深了,陆王爷也回。” 陆惊野想再去看一眼苏长今,可还未开口,便被下了逐客令。 说完,温弗湘便自顾自地钻进了纱帐后,询问苏长今的情况,而直到听见了“性命无碍”之后,陆惊野才终于放心地走出了听风阁。 刚刚太急了,以至于关心则乱,现在想想,苏长今刚刚没了力气对抗,并不全是因为那一刀,而是因为南祁渊在刀上下了迷药。 “洛鸣。” “主子?” 陆惊野忽然开口,洛鸣应声。 “你跟苏府那个小侍卫,关系如何?” 洛鸣一愣,主子说的应该是苏闲? “跟你一起逛过花楼那个。”见他没说话,陆惊野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 “还……尚可。”洛鸣一囧,那都多久的事了,而且他们也没有一起逛花楼…… “是么?” 闻言,陆惊野的眉头倒是舒展开了,甚至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那你就好好的,跟人家搞好关系。” 半晌,洛鸣应了一声。 …… …… 两日后,在庆帝还未正式下葬入皇陵之时,南钥忽然在朝堂上宣布,庆帝的遗诏已经找到了。 庆帝的遗诏,宣布太子南钥称为下一任大庆之主。 一时间,朝野俱惊。 第420章 师门来袭 少年笑得纯良,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眼角也弯弯的,好似没经历过多少风浪。 但他背上那一把上了岁月的弯弓,包括自己食指与中指间磨出的老茧所显示的,可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两人明显是知晓苏长今的真实身份,那他们又是什么人? 旧友?还是仇家? 沈清流并没有立即回答,面上看起来很是淡定,“我看此人的确有几分眼熟,不知两位为何要找此人?” “难道是为了寻仇?” 沈清流犹豫的一幕,虽说没有引起少年的注意,却并没有逃得过老人的法眼。 少年懵了一下,紧接着笑开,“寻什么仇,我们可是……” “小六。” 老人一句话,让少年生生停住了嘴,老人手上还搭着拂尘缓缓地走过来,“既然少侠认不出,我等另找人问便是。” “告辞。” 被唤作小六地少年蔫儿蔫儿地“哦”了声,紧接着卷起画像跟在了老人身后。 沈清流静静地看着两人远去,莫名的,觉得两人的行头与装扮都有几分眼熟。 …… 沈清流回到了长安。 木府乃是长安城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而沈清流又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木府自然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而苏长今本以为木府的人将消息禀报给木浮生时,她会马不停蹄地去见人。 却不成想,木浮生半分动静都没有。 惹得苏长今不由得感叹一句:男人的心思难猜,女人的心思更难猜啊。 …… 柳素今日气得不行,本以为先皇归西,没了庇佑的摄政王会在他的努力下逐步倒台,却不成想,新帝竟然给了苏长今更多的权利。 苏长今所受到的荣宠,更甚从前。 这不,午时刚过,柳素正禀报政务的时候,苏长今又被南钥召进了宫来。 看着苏长今被赐座,依旧站着的柳素气得够呛,“陛下,臣以为陛下登基,必然要迅速册后封妃,充盈后宫,以延绵大庆皇室血脉。” 被柳素三番两次提的已经没了耐心,南钥自然没什么好脸,“朕刚刚登基,此时册后为时尚早,此事容后再议。” 这话,硬生生地将那句,“小女柳诗意”给憋了回去。 柳家如今乃是皇帝的母族,太后柳媚也同样希望自家的侄女能够嫁到宫里来,柳家的荣耀必定更加稳固。 可见南钥无意,柳素只能暂时作罢。 造孽祸国…… 没来由的,柳素狠狠地瞪了眼苏长今,离开了御书房。 其实也不怪他,陛下关切摄政王,坊间如今关于摄政王与陛下以及牧野王之间的话本子,已经流传起了多个不一样的版本。 柳素自然是听在耳朵里,急在心上。 “长今,御膳房刚刚送来的桂花糕,朕觉得香甜得很,你定然也喜欢,快尝尝……” “陛下,臣不喜甜食。” 苏长今冷冷淡淡开口,制止住了南钥没有休止的言语。 已经足足七日了,自从南钥登基的第一天开始,苏长今便被连着招进了宫里七日,莫说旁人闲言碎语,她自己也快受不了了。 “长今,你还是不明白吗?” 南钥眉心的笑意渐渐地散去,目光幽深地落在了苏长今的脸上。 “陛下,我以为你能明白。” 第421章 谋划 她那日将话讲得清清楚楚,再不明白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长今这几日还愿意陪着他逢场作戏,全然是因为不想再次点破两人之间那不应该存在的关系。 这就是一块遮羞布,南钥却还是偏偏要将它掀开。 “是,朕明白你的意思。”南钥也不遮掩,直白地点明,“但朕不会放弃。” 他目光沉沉的,也狠狠的,带着不容旁人动摇的决心。 苏长今哑然无声,此时此刻只感觉到了一阵恶寒……没错,南钥喜欢她装扮的这个男人,这一点让她无所适从。 但也是奇怪,同样一件事放在了陆惊野身上,她居然没那么抗拒。 “长今,朕亲自取了国号穆今,你当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见她不为所动,南钥沉着声音,再添了一把火,“如果不知道,朕不介意亲口告诉朕的摄政王。” “穆今,就是慕今,朕爱慕你苏长今,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苏长今简直要破口而出一句“疯子”了,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执念深沉的疯子。 庆帝会将大庆交在了这样一个人手上? “陛下慎言,臣说过臣对您没有那种意思。”苏长今决定,接下来就算是借故病死在床上,她也不来皇宫凑热闹了。 那两人那边再没动静的话,她就快把自己折在宫里了。 “不,不是……抱歉长今,是朕将你逼的太紧了,我们可以慢慢来,朕不介意的。”南钥摆了摆手,目光恢复了一片温润。 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不在乎,他只想得到苏长今而已。 …… “砰!” 南祁渊硬生生地看着陆惊野,面色从容地捏碎了一只杯盏。 就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洛鸣刚刚跟他禀报了,苏长今又被招进了宫里。 一直以来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南祁渊今日难得善心大发,“这琉璃盏可不便宜,底下的工匠没日没夜雕琢,不知是废了多少功夫才将它送到牧野王府的桌上……” “祁王如果很闲,就早些将玉玺找出来。” 陆惊野现在对他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因为南祁渊夺嫡失败了,苏长今也不会一连七日都被南钥传唤进宫里去,陆惊野只觉得南祁渊多少有点不中用。 “南钥的玉玺是假的,所以他的遗诏自然也不是真的,本王如今必须先他一步,找到真正的玉玺,还有遗诏。” 陆惊野勾了勾唇,“既然知道,还在这做什么,祁王的门生如今可是逃的逃散的散,剩下没几个也投奔到了南钥的阵营了?” 南祁渊默了。 事实如此,但他并不介意,“大浪淘沙,余下的才是真金。” 两人相视一眼,莫名笑了。 南祁渊的这一份智谋与胆识,绝对不输于任何人,陆惊野之所以会选择与他合作,更重要的一点—— 如果为了大庆百姓考虑,南祁渊无疑会是一位有为的明君。 南钥这皇位,没几天可坐了。 “对了,苏长今那儿,你倒是可以多走动。” 南祁渊回神,对着陆惊野来了一句,“南钥如此看重她,万一真的被策反了,啧……你就没戏唱了。” …… 第426章 真假玉玺 陆惊野将玉玺递到了苏长今的面前,不过是说了两个字而已,却让人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众朝臣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南祁渊的视线也不例外地被吸引了过去,只扫了一眼,便抿紧了唇线,下一刻更是不经意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陆惊野明明是一介武夫,这语气……怎会如此腻歪? 高位上的南钥已然面露不喜。 只是碍于如今的场合,他不好去说些什么。 “陆惊野,你不要欺人太甚!” 玉玺已经到了苏长今的手上,柳素自然是没来由地心底发慌,毕竟这玉玺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一清二楚。 龙椅上坐着的南钥却波澜不惊。 玉玺乃顽石所制是不错,但他手里这块,其坚硬程度不见得会低于一块顽石。 柳素却是不知晓南钥心中所想,他气得跺脚,“这玉玺乃是,乃是天子圣物,岂容你这般糟蹋,还不快快将玉玺还回来……” “砰——” 柳素话没落地,两眼便瞪得老大,眼睁睁地看着苏长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玉玺,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之际,狠狠砸在了地上。 众人见之色变。 “裂,裂了?玉玺裂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玉玺乃顽石所制,摔不裂吗?!” 一时间,百官俱震。 从柳素手中抢来的那块玉玺,四分五裂成了碎渣,里面透出来的内瓤纯白无瑕,分明是新玉的颜色。 即便群臣不懂,也看得出来这块玉玺更像是出自仿冒! 而比之文武百官,南钥心底的震惊更是丝毫不遑多让,“怎么可能……” 这玉玺他分明试验过,摔打也不会产生裂痕……不对,这玉玺是被调包的! 还未等他想明白,殿上便又是传来“哐嘡”一声,比之先前,这一声沉闷而厚重,众人闻声看过去,却是南祁渊面无表情松开了手中的玉玺。 玉玺摔在地上,想象当中的四分五裂并没有出现,而且完好无损! 众人皆是感觉到了惊悚,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如今他们正处于一场真正的夺嫡之战中。 没有人敢轻易言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真的!这是真玉玺!”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刑部尚书激动到指着玉玺大喊,朝臣闻声立刻群起而论之。 南钥无力地向后倒在了龙椅上,目光无力而又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他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苏长今的身上。 “南钥,私造玉玺,篡改遗诏,你可以算算自己该死多少次合适?” 时候到了,南祁渊适时站了出来。 这一场对战太过激昂,也实在是让众人大跌眼镜,除去死护太子党的一派,群臣几乎都若有似无地站到了南祁渊的身后。 南钥骤然回首,冷笑一声,“怎么,遗诏上写了,父皇将皇位传给你了?” 事到如今,南钥仅剩下一丝侥幸,他希望父皇并没有改变他最初的想法,没有剥夺他储君的位置…… 这一次,南祁渊没有再观望,他抬首示意,有太监将那一份诏令恭恭敬敬请了上来,随之公布于众。 “……遂,传位于祁王,望天地周知。” 随着那道诏令的结束,南钥浑身上下都仿佛没了力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位仅仅八天。 他最终,还是败了吗? 第427章 八日而退 “大胆逆贼,居然敢假传圣旨,逼迫我大庆天子退位,宫中的禁卫军岂容你等放肆?!” 左云逸可不会只像柳素一样干瞪眼,他情急之下豁然想起了宫中的禁卫军统领胡四谷,那可是太子一党的亲信。 只要禁卫军赶来掌控住局面,事情就还没有盖棺定论。 届时,一切都由胜者来解释! “禁卫军?” 一声轻笑响起,却并非来自于南祁渊,而是一直站在苏长今身旁的陆惊野,他唇畔的戏谑还未散尽。 “禁卫军现在群龙无首,只怕左大人等不到胡统领了。” “你……你做了什么?陆惊野,你是要造反不成?!”左云逸横眉一瞪,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怪不得殿上的动静如此之大,可其余各宫的人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 除非,人已经被控制了! 陆惊野蓦然一笑,“别说禁卫军了,柳家在外还私自养了军备,本王权当做善事,一并帮你处理了。” “陆惊野!!”左云逸身边的柳素,气得手指头都在发颤。 没想到,陆家居然站在了祁王的阵营里。 其实不然,调兵谴将调集兵马废了禁卫军以及柳家的私备……做出这一切的,是已经在长安失踪近半月的南铖。 “南钥,你输了。” 这句话,南祁渊亲口说出来,几乎成为南钥被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目光失神,无力地坐在了龙椅一旁。 世人敬仰的温润太子,如今却苍凉至斯,只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吗? “恭迎祁王殿下,继任大庆之主。” 却是向来沉稳从容的宗无介,此次率先开了口,有他做了表率,朝中群臣大批大批地向南祁渊行礼。 无论是先前背弃南祁渊的,还是如今的太子一党,都在三三两两地进行反水,彻底寒了左云逸连同柳素的心。 “老臣终于等到了,老臣恭迎祁王殿下!” 却是柳素,突然向着南祁渊抬手行礼,这一波反水打得左云逸猝不及防! “好啊你!!”左云逸气得恨不得用手指头戳死他! 无论是先前一直拥护太子,还是如今兵败如山倒,左云逸从始至终毫无怨言,即便是失败也接受地坦坦荡荡,从没想过身边竟然会有柳素这样的叛徒。 果然,即便是一起共事,两人也向来不和,这是有原因的。 柳素,甚至还是南钥的亲舅舅。 而南钥并没有理会柳素,而是全然将目光放在了苏长今身上,他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弃这一切的答案。 但是,他等不到了。 “祁王,你还在等什么?”陆惊野沉声开口,打断了南钥最后的想法。 南祁渊最终下了命令,南钥被关入了天牢当中,听候审判。 即便是临走时,南钥的眼神依旧像是长在了苏长今身上一般,经过她的身边,南钥颤抖着声音开口—— “长今,我会一直在……” 他说,我。 卸下了高傲的一面,他依旧将她放在心上。 陆惊野面带不爽,眸中更是闪过凉意,一言不发地站到了苏长今的身前,挡住了南钥。 苏长今随之侧首,不再去看。 …… 穆今帝,成为了大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仅仅八天,便退位让贤。 于是乎,皇位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最受拥护的祁王身上。 第428章 诏令真伪 大庆刚刚失去了一位皇帝,如今正是动荡之际,临界或者是边陲之地都在虎视眈眈,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消耗。 考虑到很多情况,南钥伪造玉玺,假冒诏令一事并没有泄露出去。 南祁渊在外面给出的答案,是南钥自知难堪大任从而主动退位,给他留足了体面。 …… …… 穆今元年,意味着结束。 仅仅上位八天的穆今帝,如今正被秘密押在大理寺当中,听候发落。 这一切,到了此时此刻,方才可以道一句,落下了帷幕。 而南祁渊,却并不急于称帝,他先是将太子旧部做了归拢,愿意归顺的他都进行不同程度的接纳,实在跟太子一条心的他也未曾降罪。 依他所言,从前各为其主,算不得对错,只要如今一心为大庆,一心为百姓,他都可接纳。 这倒是与苏长今先前对他的看法不谋而合—— 比起南钥来说,南祁渊理性冷静,对内有容人之量,对外则心怀大义,才华超众且善于隐忍。 单凭他曾经愿意成全她与南青眠,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最让她没想到的是,宣布南钥退位不过仅仅一天,南祁渊便将她连同陆惊野召进了皇宫。 陆惊野算是头等功臣,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让她进宫就值得思衬了。 …… “太子旧部已悉数归顺,如今只剩下了左相……他那边犟的很,估计是啃不下来。”许久未见的池越,与南铖一道儿调兵遣将,眼下也是才刚刚回京。 苏长今不曾言语,静默一旁。 陆惊野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瞥开了视线,“南钥对他有旧恩,他气性耿直,说不动正常。” “是啊,单说这一点我还挺佩服他,不像那个柳素……啧啧,真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哦!”池越不屑地开口。 话说回来,也不怪池越如此轻贱他,毕竟看碟下菜当搅屎棍,柳素的确是败尽了这一伙人的兴致。 “殿下,咱朝中又不是没人了,不是我吹,就我三哥……再算上这姓苏的,一个能顶十个用,你不会真要留下那两个老家伙?” 池越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苏长今,就被陆惊野那冰凉的视线给吓了回来。 池越讲得放肆了些,但是话也不错,陆惊野跟苏长今一文一武,朝中文武百官几乎也都认同。 “摄政王,你怎么看?”是非难断之时,南祁渊眸光一闪,忽然开口。 众人循声,看向了苏长今。 苏长今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太过惊讶,她算看明白了,南祁渊此时召她入宫,不过就是在试探。 试探她的想法,试探她能否继续胜任这个摄政的位置…… 诚然,南祁渊是不愿意放弃她的,不然也不会向她开诚布公,问出关于朝中官员搭配的问题。 但只是这样的坦诚,还不够。 蓦然一笑,苏长今眸光潋滟,“说起本王的看法之前,我倒是想先问一个问题。” 许是没想到苏长今会反过来问他们,一直未曾言语的南铖也是一愣,池越直接惊笑出声,“厉害啊苏……” 话没说完,便被陆惊野沉声堵了回去,他眉尾轻挑看着苏长今,“你是想问那道诏令的真伪?” 第429章 狡诈如狐苏长今 陆惊野一言,惊得池越直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哥啊,这种事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吗,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好?不是说要守好秘密的嘛?! 与池越的反应不同南铖依旧是伫立一旁没什么言语。 而上首的南祁渊面无表情,更是冷静到了极致。 诚然,除去池越的所有人都知道,苏长今如果猜不出来,那才是怪了。 “诏令?” 只是,苏长今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陆惊野,唇角轻勾,“你们连玉玺都是假的,还需要我怀疑诏令的真伪吗?” 没错,南钥犯下了死罪,可南祁渊丝毫没有好到哪儿去。 不过是各自为营罢了。 闻言,这下不止池越,连同南祁渊都面露一丝诧异地向她看了过去,他想过苏长今会怀疑传位与他的那份诏令的真伪,却没有想到她能识破他们谋划的根源。 不错,若要急于将南钥赶下台,的确是来不及找到真正的玉玺了。 但他必须在南钥还未曾在帝位上站稳脚跟前,将他拉下马,否则一旦他稳定了自己朝中的统治,再动手就难了。 “苏长今,你脑袋什么做的?” 池越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加上如今夸张的表情,已经不能说是惊讶了,俨然是一副惊悚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我现在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们的计划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了如指掌?! 苏长今微微敛起眸子,眸光潋滟,“你们手里那块玉玺,才是南钥的?” 相反,南钥手中那天在朝堂上被摔碎的玉玺,才是南祁渊给南钥送去的祸患,不然那日南钥也不会如此被动。 所以,南祁渊手中所谓的真玉玺,其实是南钥所做的高仿品。 池越已经没话可说了,干脆闭上了嘴。 “摄政王,果真不愧是摄政王。”随着几声鼓掌的声音响起,南祁渊眸光深邃地向她看了过来。 “既然你一切都清楚,本王如今倒真是好奇了,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苏长今刚刚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她分析地全对,十分的犀利而漂亮,南祁渊实在是忍不住为她鼓掌。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居然是一位女子,可即便是女子,为了大庆福祉,他也势必要留住她。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一种威胁。 陆惊野蓦然沉下了眼睑,沉默地挡在了苏长今的面前,展现着自己的不爽。 他看着南祁渊,眸中意味明显:她是我的人。 与陆惊野忽如其来的对视上,南祁渊既无语又无奈,没好气儿地瞥开了视线。 他不过是惊艳于苏长今的才华能力,根本没有其余的想法。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乱吃飞醋的男人……这男人,还是他大庆堂堂战神? 苏长今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暗通款曲”,只是向着一旁挪了挪,离开了陆惊野身后的位置。 “我想知道,福来是谁的人。” 福来,先皇还在时,身边最为得力的内务总管,自庆帝崩殂之后,南钥也并未撤他的职,而是留在了身边。 苏长今笑得清澈,却让此刻的所有人见识到了她的狡诈如狐。 第430章 软肋 南钥继位之后,并没有换掉先皇以前的身边人,或许也是为了留一个念想,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也算上福来一个。 苏长今并非是无缘无故问出这个问题。 而先前庆帝病重时,福来身为近侍,庆帝身旁最亲近的人,却没能发现庆帝的病因,这本身就足够荒谬了。 甚至,她自北冥回宫见庆帝最后一面时,湘贵妃那般自由而无所顾忌地出入金銮殿,福来甚至在外替她守门。 除非,福来是安插在庆帝身边的奸细,以至于如今……更可以轻而易举地调换了南钥的玉玺。 但南祁渊当时恐怕已经与陆惊野合作了,所以究竟是陆惊野的人,还是南祁渊的人,她倒是挺好奇的。 福来在庆帝身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庆帝继位开始福来就是他身边的宫人,那时无论是南祁渊还是陆惊野,应该都还未降世。 策反庆帝身边的福来,绝非轻易能做到的。 这人,如此胆大包天而又筹谋深远,她想知道是谁。 “你既然如此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四下里已然静寂无声,沉闷与压抑莫名其妙地泛滥开来,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却是陆惊野,忽然转身看向了她,眸底虽然冰冷,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不是,你们俩能别这样嘛,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简直毛骨悚然好不好?” 池越吞咽了几次口水,被这几人之间的分析与对话弄的心累至极。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招惹苏长今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陆惊野微微勾唇,眼神丝毫不离开苏长今的审视,两人就这样对看了许久。 “不用了,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苏长今瞥开视线,心底也是没来由地一松,刚刚的对视太过于犀利透骨,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陆惊野的探寻。 “那……关于柳尚书和左丞相一事,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了。”南祁渊微微颔首,轻而易举地将问题拉回了开始。 气氛已经变了,形势也已经变了。 苏长今很明白,南祁渊如今已经不是试探,而是的的确确地在询问她的想法。 “我的看法很简单。”苏长今眸色清冽,“留下左云逸。” 该革除的人,是柳素。 闻言,南铖依旧是一言不发,而池越这回学聪明了,闭紧了嘴巴,陪着南铖一起不发一言。 “这应该不只是我的想法,你们心里应该都很清楚谁该留,谁该丢。” 南祁渊眉尾一挑。 诚然,苏长今说的不错,可以说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左云逸虽然身为太子旧部,但他本身能力却是在的,不然也不会帮着南钥撑到了帝位上。 一心为一主,这就是左云逸跟柳素最根本的区别。 “话是这么说,可是左云逸就是根难啃的骨头,我跟南铖去了不下八次了,那老家伙见都不肯见我们,根本就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池越没好气儿地开口。 陆惊野轻轻扯了扯嘴角,“那你是挺蠢。” “左云逸又不是没有软肋,照着他的软肋打,不灵也得灵。” 陆惊野这番话倒是让苏长今想到了什么。 不错,左云逸的软肋,无非就是他左家唯一的二世祖—— 左沂源。 第433章 武林盛会 “找我?” 苏长今心下动容,她当初离开北冥皇都以后便几乎不再见他们了,之后北冥覆灭,她被追杀,更是不敢与悬山在有所牵扯。 如今,也已经有三四载未曾相见过了。 “是我不好,让师兄师姐惦念……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说起来,苏长今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师父了。 这些年稳定下来之后,她也没有想着到悬山去走一遭,一来有碍于身份,二来她也不敢见他。 师父平日里最关切的就是她这个老幺了,可当年她却一声不响地走掉,如今也没脸去见他。 “还老人家,师父要是听见你说他老,肯定气得直接从南疆飞过来!”反正他师父也听不见,飞鸟自然可以夸张地大放厥词。 “再说了,师父可是越活越年轻,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驻颜有术,他师父修得可是登峰造极。 苏长今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师父去南疆了?” 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飞鸟笑得灿烂,“可不嘛,我们悬山七子都是各奔东西,哪一个不是混的风生水起,就连二师兄也……” “飞鸟。” 他话没说完,便被天机子打断。 苏长今听见了拂衣的名字,拂衣平素与她关系最好,她自然是想问个明白的,“二师兄怎么了?” 天机子见她执意要提,而她又向来执拗,自然也不瞒她,“不过是些江湖上的事,你可听说了最近的武林盛会?” 虽说平日里身居庙堂,但毕竟也是曾经在江湖上混下来的,苏长今自然也清楚这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听说了一些,据说上一任武林盟主风天漠退位,今年会推选新一任武林盟主。” 天机子点了点头,“不错,二师兄此刻正随着一众武林人士身处风翼山庄。” 苏长今倒是有些疑惑,“拂衣师兄武功卓绝,只是没想到他会去竞争武林盟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拂衣虽说武功卓绝,却也性子高傲,与人切磋倒是有可能,却不太可能争夺武林盟主,想来前去风翼山庄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确实不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二师兄本意便是以武会友。” 武林盛会在即,各路豪杰更是群英聚首,拂衣自然是想与这些年江湖上出现的各类英豪切磋一番。 “结果……” 听到此处,飞鸟性急地接过话头,“结果,居然让人家武林盟主风天漠的女儿,风如玉给看上了!” 武林大会要推举新任盟主,而风翼山庄庄主风天漠又是现任盟主,此次武林大会自然是在风翼山庄举办,也正巧让风如玉瞧见了拂衣。 “谁让我们二师兄长得好看呢,让他平日里看不起我们这些长得普普通通的~”说实话,飞鸟还挺幸灾乐祸。 不算小师妹,拂衣是他们几人当中皮相最好看的男子,又武艺超群,被姑娘家看上了实在不稀奇。 苏长今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不嘛,回不来了,要不然这次那还轮得到我跟三师兄来找你,要是二师兄接到师父的命令肯定立马就奔来了!” “等等。”苏长今反应过来,“二师兄如果不想的话,直接走人不就是了?” 第437章 苏长今那块木头 这空旷而又漆黑的密牢中不知过了多久,南钥一开始还能通过牢内的衙役每日送饭判断时间。 可几日之后,他也实在记不清了。 南祁渊只是将他关在这里,却并不说要怎样惩治于他。 终于,在一个不知是白天还是早晨的日子,他提出了要求。 彼时,裴沐正急匆匆地从大理寺外赶回来,他猜想南钥估计是撑不下去了,想要一个痛快又或者是求饶。 而这一切,必然要见到祁王才行。 只不过,关于这一点,裴沐却是想错了。 南钥无论无何贵为太子,他的身份与德行不允许他说出任何求饶的话来。 牢里这些日子虽然难熬,南钥周身憔悴了不少,却并没有一丝颓势,“我要见一个人。” 虽说虎落平阳,但裴沐却并没有一丝低看他的意思,对他提出的诉求还是正常受理。 裴沐立马会意,“下官立马进宫,告知祁王殿下您有意与他见面……” “我又不见他,告诉他做什么?”南钥轻飘飘地抬头,又自嘲地笑了笑,“也对……估计现在我要见什么人,还得他同意?” 毕竟,一个罪人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哪怕他是一个身份高贵的罪人。 裴沐倒是一时间有些怔愣,不过片刻后他便反应过来,“不是祁王,请问殿下是想要见何人?” 如果南钥不是要见祁王,那不管见什么人,的确是要通知祁王的。 南钥眉眼一转,低敛了些。 “摄政王。” “我想见他。” 他说的不是“我要见他”,而是“我想见他”,裴沐自认没有领会错他的意思,毕竟接下来南钥自己又说了一句—— “如果他不想见我,便不必来了。” 裴沐心下思绪万千,终是低低颔首,转身离开。 …… “他想见苏长今?” 听闻了南钥提出的要求,陆惊野想也没想地冷哼一声,“想得美。” 洛鸣尽忠职守地禀报,“摄政王已经去了。” 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将茶盏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陆惊野没好气儿地抬头,“谁允许她去的?!” “祁王默许了。”洛鸣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祁王如今还未登基理论上他是管不到摄政王的,退一万步来讲……牧野王府就更无权干涉了。 这话,洛鸣自是不敢说出口的。 “好他个南祁渊……”陆惊野愤愤地咬了咬牙,气得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知道苏长今的身份,活该南青眠看不上他!” “……” 洛鸣也是没想到,他家主子居然也能这么……恶毒。 “备马。” “去哪儿?” 陆惊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摊上你这种下属,也怪不得那块木头现在还不知道本王的意思。” 话落,他拂袖而去。 洛鸣一脸无辜地愣住。 主子追不上摄政王,跟他有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远在宫内的南祁渊,此时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 苏长今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阴暗的密牢,但却是第一次来这里见南钥。 一片烛光闪闪烁烁地渐渐亮起,南钥闻声眸光一亮,转过了身来。 “长今,你来了。” 第438章 南钥的回忆 一如以往,南钥每次见到苏长今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长今,你来了。 他从不连名带姓地称呼苏长今,也从不称呼她的身份,只是温柔地唤一声“长今”。 苏长今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裴沐自然是明白两人之间有很多话要说,他从守卫手中拿来了钥匙,打开了牢门。 “两位慢慢聊,下官先出去了。” 他自然是不怕南钥会逃出去的,若是他真有逃出去的意思,先不说这密牢中层层叠叠的守卫,单是苏长今一个人,就能够将他抓回来十次了。 牢门打开,两人面对面的看着,反倒是南钥有些局促了。 蓦然反应过来,南钥起身,走到牢内唯一的一张可以称之为石凳的石头旁,蹲下身去。 用自己的衣袖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确认上面没有了明显的灰尘,他抬起头笑得温润如玉。 “长今,坐。” 一如苏长今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白玉无瑕,公子无双。 她心中莫名生出了些酸涩,涨得她有些难受。 一朝九重天,一朝落黄泉。 南钥用尽了勾心斗角的不当手段争夺帝位,可能够坐上高位的人,谁的手里也不见得干净,包括南祁渊。 但从始至终,他从未对她做出过伤害她的事,除去他曾经夜闯听风阁的出格之事,南钥一路走来基本都在护着她。 即便她不需要。 将心中的悸动压下去,苏长今侧了侧身子,“说,为什么想见我?” 见她没有要坐的意思,南钥已然也不会勉强,毕竟这牢内不干净,无论他再如何收拾也是配不上干干净净的长今的。 “想见你还要什么理由吗,长今……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见我。” 毕竟,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待见他,生怕他还拖她下水,还有他的亲舅舅柳素,更是第一时间与他撇清了关系。 呵……众叛亲离,莫过如此。 南钥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生命还有光,这种孤独一个人的滋味儿让他忍不住了结自己……但想起苏长今,他就犹豫。 他还想再见见他。 瞥见苏长今不说话,南钥就自顾自地说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其实当时我一见到你,就已经开始替苏家惋惜了。” 苏老王爷一辈子叱咤风云,居然生了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儿子,白白净净,长得像个小狐狸精似的。 这样的人,长安城里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个,苏家估计是要完了。 他当时甚至还在想,苏家如果真的败了,像苏长今这副模样的,指不定就是要被卖到教坊司那些地方去了…… 说着,南钥自己都笑了,“但你让我看错了,你向父皇献计平定陇西之乱,在朝堂上大展手脚,短短半年之内就让苏家重新回到了巅峰。” “当时那些老家伙的脸可是难看的够呛……我当时虽说没有拉拢你,但也的确动了心思。” 苏长今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他讲,两人就这样站着,好似在互诉衷肠。 “但真正让我对你放下戒备的,是前年的中秋夜宴。” 南钥目光依旧温柔,苏长今听在耳里,自然是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件事。 前年中秋夜宴,太子身中剧毒。 她送去了解药。 第440章 毒是我下的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南钥轻声说着,眸中带了些许回忆的意味。 不见伤感,只有平淡。 “你应该是知道的,母后从小便不待见我,我虽然身为太子,但自幼母亲却更为疼爱二哥,旁人也觉得我软弱可欺,以前的生活其实也并不好过。” 而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二哥出了意外,这太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势弱,他的亲舅舅宁愿去投靠南祁渊,也不愿意站在他的阵营里。 “这种情况,直到我登上了太子之位才有所变化。” 南钥说的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从前的生活,过的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苏长今自然是清楚这些的。 二皇子是南钥的嫡亲二哥,自小克己复礼,显露出过人的天赋,也是当时继承太子之位最被看重的一个人。 柳媚很是欣慰有这样一个儿子。 无奈天妒英才,不足十五岁,便因为身染重疾,不幸去世。 “那年中秋夜宴,西戎国来访,又恰逢湘贵妃女儿的生日,所有人无一不赶到了夜宴上讨好父皇,讨好陆家……” “他们似乎全都忘记了,东宫还有一个身中剧毒,很可能命不久矣的太子。” 说起来,南钥只觉得自己可悲。 如果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倒也没必要在乎,只是比之那些假惺惺的满朝文武,他的母后才是冷酷无情。 就好像他死了,也不过是没了一个宠物罢了,柳媚似乎从来就没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不止一次的希望,甚至是祈求,哪怕有一个人能来看看我,知道东宫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惜,一个都没有,哪怕是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好像都觉得他快要死了,已经急切地,迫不及待地准备去找好下家了。 “你是我万念俱灰时,唯一看到的光。” 南钥清浅地笑着,目光幽深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你还记得那晚你见我时说的第一句话吗?” 他忽然这么发问,苏长今脑中思绪万千闪过,实在是记不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了。 “你当时就站在我的床榻前方,看着我说了两句话,你说,解药来了,你不会死了。” 南钥面色依旧平静,“而我当时心里想的也是……我不会死了,因为你终于来了。” 苏长今自认,自己并不想欺骗他,当年的毒其实是她误打误撞下给了他,她打断了他的回忆,“说实话,我受之有愧。” “当年的毒,是我下的。” 她本以为,南钥听了这话,就算不跟她翻脸,也会一脸吃惊与不可置信,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南钥平静的面容已经无法再平静了,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忽然就轻轻地笑着,看向了苏长今,“长今,我好歹还是堂堂东宫太子,难道真查不出下毒的人是谁吗?” 他虽然势弱,但经过那次之后,他在朝中大放异彩,收揽了不少势力,至于当时下毒那件事情,即便苏长今掩饰地再好,他也不至于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你知道?” 第441章 喜欢你,我控制不住 “是,我知道。” 这下,轮到苏长今不明白了,她犹疑地看着南钥的脸轻声问出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会……” “怎么会容忍你,接纳你……甚至喜欢上你吗?”南钥替她将后面的话补充了一个验证。 她面色一怔。 不得不说,苏长今的确实这样想的。 正是因为她对南钥还算了解,所以也清楚,即便南钥可以不去主动招惹别人,但绝对不会是那种以怨报德的人。 她既然给他下了毒,南钥又怎么会对她毫无芥蒂? “长今,你真以为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吗?”南钥缓缓地低下头,嗤笑一声,“就在下毒之后,我就查了你。” 天知道当时,他以为最起码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原来也是有所目的……他不满,愤怒,甚至怨恨过…… 但那毕竟是他生命中出现的第一道光啊,他怎么可能忍心,将这道缝隙中透出的唯一一道光,再重新封闭。 好在,最后查清楚,苏长今的本意并不是将毒下给他,天知道即便是这样,他也真的感觉心中一下子释怀了很多。 最起码,他想害的不是他。 原来,苏长今对他的影响,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其实我又哪里会想得到,我会在一次次的调查之中,对你产生了一些……其他的感情。” 放在以前,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子,身为东宫太子,未来的君王,他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换句话说……长今,我喜欢你,是我控制不了的事,也是我从不后悔的事。” 他眉眼含笑,带着让人难以招架的趋势。 苏长今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种话了,再听到一次,仍旧是不由自主地会产生一些反感。 即便南钥向来未曾伤害到过她,但她对南钥也的确没什么君臣或是朋友之外其他的感觉。 南钥会因为那次的下毒,对她产生这种感情,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她静默片刻,又缓缓开口,清亮的声音在暗沉的牢里显现出那么几分不同,“殿下,若你没有其他要事,我该走了。” “长今……”南钥微微抬手,露出了想要挽留她的意思,然而手停在了半空,再没有进一步动作。 连日以来未经沐浴,他身上以至于手上都脏兮兮的。 苏长今应声而停,却并没有转身。 她微微侧首,长长的发带绕过了肩颈与脖颈,顺着垂落下来,平添了几许温情。 “你且放心,他既然没有宣布你的罪行,就不会要你的命。” 话落,再没有停留,转身出了暗牢。 身后,南钥就站在牢内,并没有一丝越界的举动,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当中。 “长今,我想要的不过是你啊。” 失去帝位,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庇佑,他怕是再也护不住长今了。 …… 出了大理寺暗牢,苏长今意料之外地看见了正在交涉的裴沐与陆惊野。 看见她出来了,裴沐终于大大地舒了口气,“摄政王,您总算出来了……陆王爷,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本王说过要进去了?” 第442章 你替他说话 陆惊野反问一句。 洛鸣已经没脸看这一幕了,微微侧过了身子。 这一下,真是给裴沐惊得不轻……不是,是谁刚刚跟火烧了屁股似的,一个劲儿地往里面拱的?! “陆王爷,您刚刚确实说了要进去啊。”裴沐不明所以。 却换来陆惊野一声淡淡的嗤笑,“堂堂大理寺少卿,记性居然如此不济,还能胜任大理寺的职务吗,裴少卿?” 他眉眼微微眯起,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带着十足的威胁之意。 裴沐简直是哑口无言。 陆惊野掌管着大理寺的监察事务,他若是一个不顺心,让他们坐冷板凳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别说,如今他跟祁王可以说是狼狈为奸……呸,强强联手,两人的关系十分亲近,他随便去说几句都有可能让他乌纱帽不保…… 不知道两个人这两个人究竟在卖什么关子,苏长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洛鸣莫名替裴沐感到些伤怀。 据说裴少卿在大理寺向来是秉公守法,处理公务向来也是堂堂正正,指定是受不了他家主子这般无理取…… “呦,陆王爷怎么在这儿?” 裴沐一脸的天真外加无知,生生地将洛鸣心里还没有想完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一个戏精,被逼无奈的戏精。 “嗯,本王随便逛逛,考察一下大理寺的政务如何。” 陆惊野风轻云淡地讲着,风轻云淡地瞥开视线。 洛鸣:“……” 戏精,自导自演的戏精。 …… 最后的最后,裴沐如同送瘟神一般,送走了这两樽惹不起的大佛。 望着跟在苏长今身后,那道亦步亦趋的背影,裴沐晃了晃神。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 “陆惊野,别跟着我。” 很明显,苏长今心情不佳。 得知她刚刚从牢里出来,是因为见过了南钥才心情不佳的,陆惊野心里就莫名的爽利。 一开始的怒气反倒是消散了不少,他理直气壮地反驳,“没跟着你,本王恰好也要走这条路。” 洛鸣很懂事地远远跟在后面。 懒得理他,苏长今脚步加快了些,身后的人依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南钥怎样,在牢里过的可还舒服?” 闻言,苏长今刷的一下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人佯装没有反应过来,就要往她身后扑了过去,却被苏长今一下转过身,反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扣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她眸色冷厉地看向了陆惊野,面目不善,“陆惊野,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你突然停下,本王当然也有大意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这个。”苏长今眸色微凉,不善地挑起眉尾,“夺嫡之争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要参与?” “南钥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长今一直以来都不清楚陆惊野的目的,他为什么会放弃南钥,转而扶持南祁渊上位……正巧赶在她心情不佳时陆惊野凑了上来,她自然要问个清楚。 这算是一种负面情绪的宣泄。 “呵。” 可陆惊野却好像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在他眼里,如今的苏长今无异于是在责怪他,替南钥出头。 “苏长今,你在替南钥说话?” 第443章 自然是为了你 苏长今眸色未变,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在陆惊野的眼底,这俨然是成了默认。 他右侧的脸颊有舌尖划过,微微一鼓,带着十足的不爽。 “苏长今,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我的问题。” 不顾自己还被苏长今捏在墙根儿上,陆惊野眸光直视着她,眼底暗流涌动。 苏长今却微微拧眉,陆惊野还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是我在问你,为什么帮南祁渊?” 诚然,她心中更看好的帝位人选是南祁渊,但她不会去随便插手两人的斗争。 陆惊野直截了当地加入了南祁渊的阵营,已经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两人应该是谋划了很久。 她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你就那么想让南钥死个明白?”陆惊野止不住地轻嗤,眸色已经是说不出来的冰冷,“行啊,我告诉你。” “但我有一个要求。” 苏长今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说。” 他轻笑,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要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许见南钥。” 这就去他的要求? 南钥对她的感情已经越发不可收拾,苏长今本也没想再见他,一念及此她点了点头,“可以。” “真的答应了?” 许是没想到她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这倒是让陆惊野一阵错愕,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喜悦,就连目光都变得和善许多。 看来苏长今对南钥,应该也不是他想的那般。 苏长今没好气儿地看他一眼,陆惊野这才反应过来,笑意挂上了眼尾,“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得听完。” 这有什么不能听完的? 苏长今摁了摁他的肩胛骨,疼得陆惊野轻轻皱了皱眉,“说。” “还以为摄政王无所不知呢,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陆惊野自然是求之不得,恨不得马上和盘托出。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你。” 苏长今被他气笑了,如果说南钥登基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那她认了。 陆惊野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能让陆惊野为了她冒着被斩首的危险起事? “陆惊野,你的说辞很没新意。” 很显然,苏长今根本就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 “你不相信我?”陆惊野笑了,被按在墙上,他肩膀有些酸麻,但是依旧一动未动。 “苏长今,你猜本王是什么时候,有意与南祁渊合作的?” “我约你游湖之后的第三日。”知道她不会回答,陆惊野自顾自说了出来。 苏长今眉心微拧,她并不记得这是一个多么特殊的日子,以至于她根本想不起来那天发生过什么。 “你当然不会知道。” 看她神色茫茫然然的模样,陆惊野只觉得好笑,“南钥妄图通过先皇,让你同他去北境监察。” 再者,他大梦三日。 终于感觉到了苏长今对于他的不同,于是乎也算是一个冲动之下,他万般搅局,才最终搅黄了他的意图。 “所以,你对南钥的敌意,是因为我?” 苏长今呢喃着。 陆惊野哼笑一声,忽然手上动作,反身将苏长今压在了下面! “你以为呢?” 第444章 你结巴什么 陆惊野的视线太具有攻击性和侵略性,如同实质一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刚刚是她压制住他,如今一个不察,竟然让他占据了上风。 苏长今拧眉,她微微侧身。 “所以,你今日前来,是想看南钥的笑话?” “笑话?”陆惊野轻笑,凑近了她的面颊,“他有什么笑话值得本王看?” “我分明是来看你的。” 他竟如此直言不讳,苏长今面色没来由地泛上了绯红,微微一挣扎,却被他死死地扣住身子……陆惊野果真不像她一样,对于禁锢别人精通的很。 洛鸣早就躲得远远的,只留下一个背影。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陆惊野更觉得有意思,将放在她身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再者说,南钥也没什么笑话可看,他会不会有事,你也很清楚。” 她是很清楚。 南祁渊既然没有将南钥假传诏书,谋朝篡位的事情公之于众,对外也只是宣布他德不配位,自行退位而已。 此番下来,再想要他的命,也已经没了由头。 “陆惊野,你放开我。” 苏长今眼下已经没了刚刚从暗牢中出来的沉郁,转而是对陆惊野如今桎梏她的不满。 可她身子一动,陆惊野立马压了上来,两只手稳稳地钳制着她,身子与她贴的距离几近于无。 气得苏长今咬牙切齿,“陆惊野,世人可都认为我是男子,你当真放着自己的名声不管了吗?” 陆惊野心中只觉得欣然,苏长今对于他的触碰考虑的是世人的看法,并不是对他的抵触。 “你这是在提醒本王,快些将你的身份扒个干净吗?” 陆惊野笑了,笑声就回荡在她的耳边,又痒又轻。 “有本事你可以试试。”苏长今唇畔微勾,显然对于陆惊野的威胁毫无波澜。 看着苏长今微微勾起的唇,他眼神越发不可抑制地深沉,视线怎么都挪不到别处去。 “苏长今,我不妨告诉你,既然我中意你,便是早已做好了所有准备,即便是遭到世人唾弃,我陆惊野也能让所有人不敢置喙。” 他这是……表白? 陆惊野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她心中莫名一动,陆惊野贴在她的耳畔说出这句话,她感觉心里酸酸麻麻的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因为屏住了呼吸,她感觉有些喘不动气了。 “你,你能别离我这么近吗?” 陆惊野直视她,看着她面上越来越不自在的神情,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略有些凝滞。 还好,下一刻陆惊野轻笑着松开了她,“好在,你不是个真男人。” 得了自由,苏长今立马恢复了呼吸,弹到离他远远的位置。 “你跑这么远做什么?”陆惊野不满得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你你你……你别,别过来了!”不就是被拉扯了一会儿吗,说话居然都结巴了,苏长今恨不得掐死自己。 陆惊野笑了,看着她略有些局促地后退,“这么紧张吗,结结巴巴的做什么?” “不过来怎么说话?” 寻到了巷口,苏长今一股脑儿窜了出去,“别跟过来,我不想和你说话……” …… 第445章 他有心上人 大庆第三百三十三年,迎来了它的新一任皇帝。 祁王南祁渊即位,该国号为天启。 天启元年,新君即位。 新君一经上任,便大赦天下,轻徭薄赋,文武并举,百姓人人称道。 原穆今帝南钥,为前东宫太子,虽德不配位,但也曾功在社稷,并主动退位让贤,特封为静北王,管理与北冥相连的北境之地。 封号静北,静之一字,寓意深刻。 静北王的领地北境,所处于大庆的极北之地,偏远非常,于北冥相接。 朝堂上下之人,大都已经明白了新君其意。 没将南钥赶尽杀绝,说实话,已经足以让满朝文武惊动。 新帝容人之量,实乃罕见。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柳素被连降三级,正三品吏部尚书,被贬为从六品员外郎,成了朝中的笑柄所在。 苏长今听到此事之后,只轻轻一笑,“吏部乃六部之首,南祁渊万不会再让柳素掌管。” “哈哈哈!说来好笑,那柳素被官降三级,结果听说左云逸却还是稳稳地坐在丞相位置上,一下子给气病了过去!”苏悠笑得没边,站在苏然身边笑得前仰后合。 说起左云逸,那脾气也实在是个执拗的。即便左沂源磨破了嘴皮子,据说还被揍了个半死,竟然还是没能将左云逸说通。 …… 对于此事,南祁渊意料之外地再一次问到了她头上。 真要说计策,她的确还有一条。 解铃还须系铃人。 …… 南钥被封为静北王,彻底被放出了大理寺暗牢,原本需要即刻去北境上任,却在临近出发之际,被一纸圣谕打发去了左相府。 满朝文武闻之,无不震惊。 左云逸可以说是南钥最得力的心腹手下,将其凑在了一起,万一两人又有什么图谋,岂不是平添麻烦? 对此,南祁渊仿若未闻。 既然选择了相信苏长今,那便该做到用人不疑。 满朝文武战战兢兢地目送南钥进入了左相府,又心惊胆战地害怕会发生什么。 对这一切,苏长今似乎并不关心,众人惶惶不安之时,苏长今已经坐在了清平乐的包厢里,舒舒服服地喝着花茶。 “这花茶太甜了。” 颇有几分嫌弃,苏长今轻轻抿了抿唇,将手中的花茶放回了原处。 对面,木浮生清浅一笑,“哪有嫌弃甜的姑娘家都喜欢喝这个,你这丫头真是没眼光。” 苏长今不置可否,忽然倾身靠近了木浮生,“木姐姐,前几天清流兄来找过我了。” 果然,听她这么说,木浮生忽然语噎,手中的手帕搅得一团乱,说话都跟着有些含糊,“他,他找你就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轻声笑起,苏长今凑上去,仔细看着木浮生越发红润的脸,惊奇开口,“木姐姐,你脸红了?” “你这丫头……胡说!” 木浮生已经急红了脸,这一幕看在眼里,苏长今才更是确定,木浮生对沈清流绝对不会是沈清流所说的那般毫无情意。 “既然你们俩都有意……木姐姐,你为什么不见他?” 苏长今不理解。 木浮生却忽然平静下来,就连脸上的绯红都渐渐消失下去,“长今,我不能见他。” “他有心上人,那人不是我。” 第446章 静北王,辛苦了 “……”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苏长今微微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疑惑地拧眉,看着木浮生。 终究,木浮生神色寥落着轻轻叹了口气。 “是真的,临走那天,我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见沈清流,他与右相家的大小姐,宗初渺举止亲密,明明是看见了她,却装作没有看到一样…… 木浮生说得轻描淡写,苏长今却不淡定了。 “木姐姐,我说句公道话,这里面指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长今可没忘记在北冥的时候,沈清流以为她抛弃了木浮生,气得恨不得直接揍她一顿的架势。 更何况,沈清流还亲口对她说过…… “没有误会,他们两人抱在了一起,也是我亲眼看到的。”木浮生在这种事情上,脾气倒也是执拗得紧。 苏长今听不下去了,那些话本来是想让沈清流亲口告诉木浮生的,可眼下她觉得自己再不插手的话,这两个人很可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木姐姐,其实清流兄……他亲口跟我说过,他喜欢的人就是你。” 不然怎么可能半个月前还身在北冥,如今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再也不会对他造成阻碍,立刻就赶回长安城了呢? 闻言,木浮生惊讶地张了张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后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你这丫头,莫要再骗我!” 她是对沈清流有意,但若是对方对她毫无意思,那她绝对不会成为对方的苦恼,她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有违自己身份的事来。 “木姐姐,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苏长今一动未动,就那么淡定地看着她,这一幕倒真是让木浮生生了一丝怀疑,长今向来是不会骗他的…… “可……”她心下犹疑。 “没有可是。”苏长今终于动了,轻轻松松倾身,取过了桌上的花茶,一饮而尽,“不管相不相信,总要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对?” 清流兄,最多就为你做到这儿了,剩下的自己看着办。 木浮生望着她,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 左相府。 这边,满朝文武紧张兮兮地等待着,生怕下一刻就会有禁军高手从里面突围而出,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终于,午时刚过,有了动静。 南钥稳稳当当的,独自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突变,没有反杀。 怕被杀又忍不住来看热闹群臣,终于将跳到嗓子眼儿的心给送了回去。 “左相明理,心系朝堂,愿追随天启帝,为大庆谋福祉。” 往日的温润公子已经不再,南钥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一字一句吐出了谈话的结果。 众人闻之,自然欢喜,“左相果真有大气风范,最会审时度势了啊!” “静北王,辛苦了。” 众人没想到,来看热闹的还有宗无介,只见他缓缓地从队伍的后面走出来,眸色沉静而持重。 众人赶忙行礼,他仿若未闻。 南钥抬眸看他,两人不避不让地打量,却皆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今日若是他没从这左相府走出来,只怕是以后,永远都不用出来了。 第447章 新法令,免死金牌 “相爷,你在想什么呢?” 左云逸维持着在亭中站立的姿势良久,身为他的身边人,左管家自然放心不下,过来妥帖地问上两句。 自然,也没期望左云逸会回答他。 “在想,太子当初为什么要登基啊。”意料之外,左云逸用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回复。 事关朝堂斗争,管家本不好再多说,奈何毕竟是身边人,胆子也大些,“夺嫡之争,自然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是吗?” 闻言,左云逸只是笑笑,眸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我看不是。” 太子登基,想要的只怕从来都不是他们所以为的权力,地位…… 不然,凭借着南钥对他的恩情,南钥今日完全可以提出更有利的要求。 规划路线,带他出逃,瞒天过海,左云逸甚至在心底帮他连东山再起的方法都想好了,但南钥仅仅说了一句—— “帮我照看苏长今,无论何时何地,拼尽一切护她。” 这样,便算是彻底还了恩了。 …… 左云逸的位置未曾变动,只是南祁渊颁布了新的法令,原来大庆朝以左为尊,如今变成了左右齐平。 这样一来,左云逸与宗无介的地位,一国二相,已成等同。 据说,原本第一日左云逸上朝时还十分怨怼,可因为没看到柳素而多问了一嘴之后,才知道他已经连降三级,成为了吏部区区员外郎,已经没有了和他一起站在朝堂上的资格。 得知了这一切的左云逸,忽然就释怀了,下朝后当场踏出大殿,仰天而笑。 …… 除此之外,南祁渊还颁布了一条让人摸不透的法令——凡女子有德有才者,通过文武之试的考校,可入朝为官。 另外,因为苏长今建言献计有功于社稷,被钦此免死金牌一块。 一时斩获众人视线,荣宠无限。 金牌便不提了,但女子可入朝为官,此法令一出,可谓也是旷世无匹……倒也不算,毕竟北冥的历史上,便是出现过女皇帝以及女官员,甚至直到如今还留有这项法令。 但这件事放在从未开过先河的大庆,着实让众人震惊了一把,但震惊归震惊,多数人其实也就是将其当成了南祁渊新帝上任三把火的其中一把,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女子当官,莫说荒谬,便是能力也不允许。 放眼如今,无论大庆还是其他国家,能够独当一面,为世人所称赞的朝中要员,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之身。 比如西戎的多铎王子,比如北冥的大将军宋应时,权倾朝野的慕容哲,再比如大庆能文能武的苏陆两王…… 所以,这项法令,根本就是多余。 众人如是想道。 …… 新帝登基不过三日后,静北王南钥便低调出京,带着自己随行的卫军,前往了自己的封地。 无人相送,一身孤傲。 ……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苏长今近日心情十分不错,毕竟如今即便不需要筹谋,她也可以无所顾忌的暴露身份了。 苏家也不会再受到任何的牵连。 而朝中形势暂时平缓,武林却变得纷争交杂起来。 武林盛会,即将到来。 第448章 江湖夜雨,风声渐起 庙堂安定,江湖夜雨。 武林盛会原本没剩下有多长时间了,如今乃腊月中旬,还有不过半月便是年关。 是以,长安城最近很是热闹,来自各国各族各部落的商人或者是行人游侠,都不知不觉地塞满了长安。 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武林大会在岐山举办,而长安城,也是一部分地域的人通往岐山的必经之地。 南边来的人,大都会经过此地。 这长安的消息渠道,一下子又扩充了不少。 “十日之后便是武林盛会了,到时我也定要去岐山,参加武林大会,咱争一争武林盟主的宝座哈哈哈!” “就你,还武林盟主,怕是第一轮就要被揍下来喽~” 大堂中,人多热闹得很,来自不同地域的人因为武林大会而聚集到了一起。 “听说了没,武林盟主的女儿要嫁给江东李真人的二弟子拂衣啊,据说风天漠在武林大会上会宣布这件喜事呢!” “切,你这消息都猴年马月了!”清平乐中,一靠窗的位置旁,另一个男子不屑地摆了摆手,“还喜事呢,分明是那风如玉,仗着自己的老爹是武林盟主,硬生生地把人给扣下了!” “此事可当真?” “这还能有假?!” “……” 刚从二楼下来的苏长今,不出意外地听到了这几人的谈话,她放慢了脚步,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怎么了?”木浮生就跟在她的后面,见她停了下来,凑到了她身边询问。 木浮生只知晓她并非摄政王府的人,却也并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更别提怎么可能知道她会跟江东悬山扯上关系了。 此处人多眼杂,绕是她想说也无从下口,只轻轻摇头,“先出去。” 不是说拂衣为了找她才留在了风翼山庄,如今她已经被二师兄和六师兄找到了,按理说二师兄应该是得到了消息才对。 怎么还会在风翼山庄? 听这些人的意思,再加上她对拂衣的了解,他怎么也不像是会甘愿留在风翼山庄的人。 木浮生知晓她或许是有话要说,在这里不方便,她轻轻颔首,跟着苏长今一起下楼。 “哎呦!那小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都说这长安城尽出美人,现在看来不假!” 有人按讷不住,拉过了一旁端茶送水的店小二,“诶,小哥,可否问一句,那公子可是你们长安的?” 男子身穿淡蓝色长袍,面貌俊朗不凡,看起来便是一派的潇洒不羁,他身后别了一把长剑,正饶有兴致地抓获伙计,目光看着还未曾离开的苏长今。 他虽说好奇,但也目光澄澈,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儿的模样。 旁边有人笑话他,“成岁,你这是看上了一个男人不成,传到江湖上要笑掉众人大牙啦!” 才没有去理会同伴,成岁目光随着那人远去。 店小二也是人精,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当下更是自豪地挺了挺腰杆儿,“你说的是我们摄政王,他可是我们长安第一美男子,博学多才,冠绝古今……” 如同听到了什么,已经走到门前的人忽然侧首,目光悠悠地落在了这边。 成岁心中一跳。 第449章 戏剧性相遇 “刚刚你看什么呢?” 刚一出门,木浮生便瞥见苏长今刚刚收回来的视线,面对这么多的江湖人,她也是好奇的很,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长今回神,微微挑眉。 “听到刚刚那个名字了吗?” “……什么?”木浮生并非习武之人,大堂里乱糟糟一片,她根本什么都听不清。 苏长今倒也清楚这一点,没继续卖关子,“刚刚喊人的,他身边那名男子叫成岁,英雄榜排行第四的高手,沈清流的老对手了。” 其实,即便是以前混江湖,苏长今也没见过成岁,只是刚刚听见有人叫他,顺势看了一眼而已。 “……哦。”再听到那个名字,木浮生不由得面色一红,终究没再说什么。 奈何,有句话说得好,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苏长今算是白白替沈清流说尽了好话。 街头一转,几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沈大哥,你怎么不走了?”宗初渺欢快地跟在沈清流的身后,笑意盎然还未从脸上收起。 也是看见了两人,沈清流立时眸中闪过惊喜,想要开口却发现对面的木浮生面色冷凝地看着他。 不自觉挠了挠脑袋,苏长今面露尴尬地看着这一切。 “见过摄政王,木姑娘好!”宗初渺倒是性情率真,丝毫没有身为长安第一美女的骄矜,落落大方地打着招呼。 木浮生身为京城首富家大小姐,宗初渺自然也是认得的。 苏长今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右相近来可好?”几人之间气氛凝重,苏长今准备支开宗初渺,让这两人好好谈谈。 宗初渺倒也天真,闻言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好得很,爹爹说朝中有摄政王把持大局,他清闲的很,正好可以多陪陪渺渺。” 恭维话谁都会说,可真能讲出这种水准来还不让人反感的,她也算是一绝,苏长今不由得又是一笑,“是吗,还以为右相私下会偷偷损我几句呢。” 这两人倒是聊的欢快,沈清流跟木浮生都是一脑门子黑线。 “怎么会呢。”宗初渺真是傻的可爱,她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头,细细地数落着宗无介说的话,“爹爹说你虽然狡诈成性诡计多端为人易变难以捉摸……但你就是能当大任!” 救命,这孩子听不懂好赖话吗? “啧。”苏长今没好气儿地扯了扯嘴角,“替我谢谢你爹。” 一旁那两人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发展,就连木浮生都忍不住掩面而笑,沈清流看苏长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帮她扯开了话题,“看你二人也清闲,不如回去喝几杯?” 苏长今犹豫片刻,她正想回去问问家里那两位关于二师兄的事情,刚想开口拒绝,便听到木浮生先她一步开口。 “不是很清闲,就不打扰两位了。”木浮生平静地看着沈清流,讲出这句话。 闻言,沈清流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未言语。 “长今,我们走。”木浮生开口,率先走在了前面,苏长今无奈的很,向着沈清流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倒是一旁的宗初渺左看看又看看,眼中狡黠的光彩划过,猜测着开口,“沈大哥,木姑娘就是你说的心上人?” 第450章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官 木浮生很明显心情不佳,苏长今本想向沈清流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奈何木浮生又拉住她不放。 沈清流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再加上拂衣的事情她还没问清楚,那两人的事她只能暂且搁置,与木浮生分开后她便回了苏府。 而后,径直去了两位师兄的住处。 “你急什么,二师兄还能吃亏不成?关键这事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飞鸟也委屈地不行,明明都已经给二师兄传过信了,按照他对小师妹的关心程度来讲,早就该杀来长安城了。 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到,反而留在那个什么风翼山庄,跟风如玉卿卿我我? “飞鸟没骗你,这件事的确古怪。”天机子从房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拿上了来时的行礼,拂尘搭在手上。 飞鸟一见,惊得急忙跑过去,“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才刚见到小师妹,还没玩几天呢你就又要走了?” 天机子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是我,是我们。” 飞鸟立时耷拉了下脸来,他这刚舒舒服服了几天,“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昨夜占卜,二师兄最近命犯凶险,恐怕会有大事发生,你我尽早赶过去,才能加以制止。” 天机子的面色透着几许凝重,能让他说是凶险的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苏长今心下同样不安,拂衣平素里待她最好,可这种时候却唯独是她无法到场…… “二师兄可是一直都在风翼山庄?” “不是被扣在那儿了吗,那自然是……师妹,你不会也是要去找师兄?”飞鸟眸中又惊又喜,“好啊,这样说不定我们悬山七子又能重聚啦!” 天机子却瞥了他一眼,眸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师妹如今脱不开身,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飞鸟对大庆如今的形势甚至是官职地位一无所知,天机子可并非如此。 如今这个时候,那大庆的新帝估计是不会轻易将小七放出去。 “这有什么脱不开身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官,那皇帝还指望着咱师妹给他打天下不成?”飞鸟不屑一顾。 实在是苏长今自己说过的,什么侯爷王爷的,都不是什么大官…… 一念及此,飞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师妹不是说,她正好能管住那个什么侯爷嘛,那就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去呗?” “胡闹,进去收拾收拾,今日就随我离开。” 被训斥了一句,飞鸟最终也只能闷闷不乐地回去收拾自己的行礼了。 天机子则是看向了苏长今,眸中略微带了些隐忧,“你的命格我素来看不透,不过大概能推敲到一些,近日你的命格有些烈性,行事一定注意稳当些。” 苏长今手上这点占卜之术全是跟着天机子耳濡目染的,他说的话,苏长今已然相信。 “师兄放心,我一定注意。” …… 午时一过,天机子便带着飞鸟走的悄无声息,连告别都未曾有。 苏长今却已经整理好了冠帽,备马入宫。 “岐山一脉当属本王的外祖,去探个亲无可厚非?” …… 第451章 赴岐山 按理来说,庆帝在位时,生怕世家大族对自己完成什么威胁,因此对于祖荫甚重的岐山很是忌惮,以至于温弗湘嫁入长安城这近二十年来,都没回过几次老家。 上一次回岐山,还是在几年前了。 而自从苏长今来之后,她怕知道的人太多,难免会泄露出去,因此也就没让岐山一脉的母家再来过。 对此,苏长今也是看在眼里。 但南祁渊跟先皇不一样。 可以说,苏长今有没有威胁,或者说有没有想要威胁他的意思,他一清二楚。 若是有心,她在猜到自己也假传诏书之时,便会公之于众了,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想去岐山可以,不过朕有一个要求。”南祁渊在上方批阅奏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就是因为这样,苏长今更感觉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了那么一批不自在。 她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我还以为趁人之危提要求这种事,只有陆惊野才干得出来。” 上首,一个没绷住,墨水染在了刚写好的折子上,南祁渊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儿地撂下了笔。 “旁人若是跟朕这么说话,怎么也是要在大殿跪上几个时辰。”讲不过她,南祁渊只能冷脸。 “但要是成乐公主的心上人,就不一样了。”苏长今轻笑,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南祁渊的心思。 南祁渊登基,直接加封了南青眠为成乐公主,身份更显尊贵非常。 岂料,南祁渊冷笑一声,“你要真是青眠的心上人,朕今天就让你自宫当个太监……” 说完之后,南祁渊自己就感觉……好像不太对? 她当不当太监,好像都一个样儿。 能言善辩,洞察人心……就这样的性子,他还真担心,陆惊野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她。 “这一去到年关都不一定见得到,陛下要求不提要求,那臣可就告退了?”苏长今试探问道。 “慢着。”南祁渊叫住她,面上依旧是保持着淡定,手中却不自觉攥紧了桌上的笔,“那个……成乐公主,都喜欢些什么?” 其实他想问的是,南青眠从前到底喜欢苏长今什么? 自从那天他酒后去找她,没忍住亲了她一口之后,南青眠就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 苏长今见怪不怪,自从南祁渊那次刺了她一刀之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南青眠来见她南祁渊都要对她黑着个脸了。 思虑片刻,苏长今终于抬手,一脸真诚地指了指自己“我?” “……” …… 距离年关还有半月,武林大会却在十天之后,苏长今也不清楚能不能赶回来。 但这一路带着温弗湘还有苏然他们,其实就没什么要紧了,重要的人在身边,在哪儿都是过年。 北冥也是要过年的,不知道北冥无极有没有顺利压制住慕容哲,宋应时应该不打仗了。 师父去了南疆,也不知道其他师兄师姐在哪儿。 今年年关她不在长安,京中那些姑娘们的手绢捧花,定是要便宜陆惊野那个狗东西了…… 真叫人头大。 “太妃,岐山是不是很美啊?” 第452章 入城 “岐山很美,不像江南那样秀丽,也不像长安那么惊艳,它处处有高山,哪哪儿都是风景。” 似乎也是沾染了回乡的不安,温弗湘与她们一同坐在宽敞的紫金辇中,一路上与几人絮叨,偶尔又拉过苏长今的手,说个不停。 这回出行,苏长今倒是没低调。 一来,本就是请了旨大摇大摆的出京的,她没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二来,紫金辇够大,也足够敞亮,按照苏悠的话来说就是有排面。 温弗湘在京城过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能够回到岐山,苏长今当然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回去。 不知道岐山一脉的人还会怎样看待从前的大小姐,但总归她不能让温弗湘失了体面,不仅不能失了体面,还要让所有人艳羡。 众人行了将近四日,堪堪到达了岐山的外围。 一片广袤之处,远远的便是层层叠叠的高山,那比人还高的草木就好像波浪一样翻滚着。 无论是北冥,西戎还是大庆,她们领略过的风景也不在少数了,眼前的岐山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苏悠下车,甚是惊艳,玩闹着要骑马。 “原来太妃说得这岐山,就是这样大气的美,就好像我们北……” “这……辈子白活了一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山呢!”差点儿说错话,苏悠急忙补救了回去。 幸好温弗湘与苏长今说着话,倒是也没在意这边,一转眼儿苏悠便骑着马跑到了队伍最前方。 “长今,你不用担心,你外祖父母都是和善的人,两个舅舅也都是极好的,不会不习惯的……” 温弗湘捏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呢喃,苏长今感受着她手中细细密密的汉,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担心的另有其人啊。” 看出了苏长今在揶揄她,温弗湘反应过来,缓缓地笑着,“不瞒你说,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了,我……”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近乡情怯。” 苏长今没再说话,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容,坚定而温顺地坐在温弗湘的身边。 近乡情怯,或许真的是,上一次她回到北冥,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的。 …… 到底是受了武林盛会的影响,岐山往来的人众多,而且几乎个个都带着兵器,一看便是不好招惹的江湖中人。 经过一条街,就能看见两三个帮派从自己身边走过,岐山城内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这马车好生华丽啊,里面这是什么人物?” “估计又是哪家武林帮派,最近岐山来的江湖人太多了,客栈都快要挤不开了……” “哎呦呦可不是!这些人分明穿着官服啊,这是官兵!” “官兵?官兵来咱们这儿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到风翼山庄参加武林大会?” “朝廷的人可不管江湖上的事,不过这阵仗也太大了,这岐山温家都不带这么大排场的……” 窗外众人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比起长安,这里的百姓似乎说起话来更加无所顾忌些,而苏长今只是注意到了有些不安的温弗湘。 眉尾一挑,苏长今轻笑着开口。 “母妃,一会儿要是到了,你不会在门前晕过去?” 第454章 这少年长得弱不经风 这下,轮到那个阿德没话说了。 似乎听到了有些熟悉却又不可置信的声音,他眉心跳了一下,而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车撵的方向。 再然后,他瞪大了双眼。 “大,大…大大小姐?!” 随着他颤抖的话音落下,苏然缓步走过去,将一身清雅的温弗湘接了下来,而后,温嬷嬷和绿珠也从另一驾马车上赶了下来。 温嬷嬷过来,从苏然手上接过了温弗湘,绿珠那张嘴倒是从来没饶过谁,“好啊,你们连太妃的车驾都敢拦了,看我不告诉老爷,让他扣你的月俸!” 绿珠是跟着温弗湘来过温府的,很明显是认识,这下一群守卫终于是反应了过来,阿德不知是急还是喜,高兴得一下弹了起来,“大小姐稍等……我,我这就是禀报老爷!” “不是,瞧我笨的……还禀报什么,大小姐快进门,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夫人来接您!!” 阿德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剩下几人很明显是刚来不久,几人惊讶地面面相觑,却恭恭敬敬地将温弗湘一行人请进了府内。 …… 许久不曾回来了,温弗湘看着眼前偌大的院落,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拉过苏长今的手刚想说什么,却一下子被苏长今拽了过去。 “咻——!” 稳稳地挡在温弗湘身前,苏长今眉眼清淡,摊开手看着刚刚差点儿弹到温弗湘脑门儿上的一颗玉珠。 不远处,争吵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的臭小子,你是想崩死你爹我吗?!功夫一点没长进,要是玉珠碎了,让你娘知道她还不得弄死我?!” “谁让你躲的,你不躲我肯定能射中……啊!轻点儿你儿子耳朵要没了!” 一名中年男子拽着一少年的耳朵,从院落另一处穿过来,中年男子嘴上说着,手上更加用力了,少年疼得直弓着腰,两人则是一起仔仔细细地在地上搜寻着那枚玉珠。 以至于,都没抬头看一眼,他们面前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你是要找这个吗?” 那枚玉珠正好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温弗年大喜,眼睛都亮了,“啊对对对……” 而后,眼瞅着那枚玉珠从他眼皮子底下再度溜走,他急的直起了腰来,刚准备铁着脸算账,“哪来的小兔崽子竟敢戏弄……” “……小,小妹?湘儿?!”抬头第一眼,便扫到了不远处的温弗湘,他急忙撒开了温之召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一刻,温弗湘眼中的湿润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既哭着又笑着打开自己喑哑的喉咙,“二哥,是我回来了。” “真是是你,湘儿!” 兄妹相见,温弗年激动得没话再说,立马上前去上下打量,而后激动地拥抱在一处。 “原来是姑姑回来了!” 喜极而泣,温之召看着他爹居然都要哭出来了,忍不住想笑,但是又怕他爹揍他,于是硬生生忍住,把头扭到了一旁。 自然,也就看到了一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玉珠的苏长今。 这小少年,长得弱不禁风…… 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啊,温之召心下纳闷儿,走上前去主动开口,“诶,你谁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第456章 打一架呗 闻声,苏长今抬起头。 少年的声音清澈明朗,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调笑之意,他在笑什么? “不是好像,你确实没见过我。” 苏长今说话还算客气,毕竟初来乍到,她不想跟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少年多说,免得也让温弗湘为难。 岂料,少年倒是对她更好奇了,他嗤嗤笑了一声,“你这人,看着弱不经风的,脾气倒是挺硬?” 弱不经风? 苏然两人在身后,若有似无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 果然,苏长今笑了,“你看起来倒是五大三粗,不过这手上功夫实在一般。”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手中被打偏过来的玉珠,刚刚可是差点儿就砸到了温弗湘的脑门儿上。 温之召大概没想到苏长今的嘴皮子功夫爽利得很,他瞪大了眼睛,“嘿!我那是手误手误!有本事咱俩比一场,让你看看本少爷有多威武!” 苏长今眉眼含笑,却也懒得理他。 就在温之召忍不住再说什么时,那边兄妹情深的两人终于注意到了他们,温弗年嘴上说着胡闹,又要过来揪他的耳朵。 倒是温弗湘,反应过来后,轻轻拭了拭脸上的泪,温和地笑着过来拉住了苏长今。 “瞧我,光顾着自己了,还没介绍呢。” 被温弗湘轻轻推到了前面,苏长今被支配着身形一绷,听到了温弗湘的话,那边的父子俩也终于消停下来。 “这是我儿,长今。”说完,温弗湘又将温弗年两人介绍了一遍,而后轻轻推了推苏长今的胳膊—— “长今,这是你二舅,那是你二哥,快叫人啊?” “?”苏长今脑瓜子一嗡。 看到这一幕,苏悠两人在后面忍不住偷偷地笑,这种被亲戚支配的场景,主子还不曾体会过呢…… “这就是长今?”收敛了刚刚揍人的那股狠劲儿,温弗年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继而眉目微微松快了些。 “你就是苏长今啊?!” 温弗年还没出声,甚至苏长今也还未叫人,温之召倒是先吱哇乱叫了起来,眼底带着浓浓的怀疑,“就这小身板子……你知道我因为你受了多少苦吗?!” 传闻,姑姑家的苏长今,可是大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可这分明比他还小,能担得起文武双全么? 温之召这两年没少被他爹耳提面命,要他多跟这个素未谋面但名满天下的表弟好好学学…… 几人还没说几句,远处已经传来了一片呜呜泱泱的动静,一群仆从紧赶慢赶地追着什么人,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湘儿,我的湘儿……” 衣着华贵的老夫人拄着拐杖,步伐焦急地往这边赶过来,温弗年看的心惊胆颤,生怕她碰了摔了。 温弗湘自然听到了动静,母女两人多年未见,此刻却仍旧没有丝毫的疏离,她主动迎上前去,两人早已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母女相见自然激动非常,苏长今识趣地没去打扰她们,远远地看着。 “诶,说真的,打一架呗?” 肩膀被怼了下,苏长今侧首,看见温之召挤眉弄眼的。 他就是怀疑,小弱鸡身板儿怎么可能文武双全? 第457章 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苏长今刚被安顿下来,温嬷嬷便来唤她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她也是眉开眼笑,“王爷,太妃让我来找您过去呢,老夫人就想见见你!” 苏长今一愣,“见我?” 她本意是不想打扰他们亲人会面的,尤其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一定是有很多话要说。 她也待不了多长时间,此番来毕竟也是为了还身在风翼山庄的拂衣,她大可以去风翼山庄附近住下。 “当然啊,一家人大团圆的时候,哪能少了您呐!” 苏长今知道,温嬷嬷是真心将她当做了自己人的,但温家人……难道还不知道她是假冒的身份吗? 心下虽然犹疑,但苏长今仍旧带着苏悠两人来到了正堂。 …… 温府正堂。 装潢并非那种华丽的,但却让人感到气派非常,世家大族的底蕴,往往不会在外表上体现地虚妄。 就着一会儿的功夫,人已经聚集地差不多,可见温府将温弗湘这个唯一的女儿看得多重要。 再者,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温府似乎并不像别的家族那样浮于表面的和气,但就是能让人觉得整个家族都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诶,这就是姑姑家的长今哥哥吗?”刚刚还坐在温弗湘身后的小丫头好奇地蹦跳着过来,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粉色罗裙。 “你长得可真好看呀!”温之雅不撒眼了,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她。 “之雅,见了哥哥还不叫人,莫要胡闹。”开口的人,正是温之雅的母亲,徐若莲。 “大嫂,大哥跟之寒还没回来?”温弗湘回来这会儿,还没见到她大哥温弗潇,以及大哥的长子温之寒。 “可不嘛,爹跟都大哥出城了,估计明日也就赶回来了,不过之寒就不好说了。”徐若莲还未答话,另一个女子便轻快地笑着应答。 此人,正是温弗年的妻子,柳枝枝。 徐若莲温婉地笑着点头,又转身向着温弗湘说道:“之寒那小子,也是在家闲得慌,听说郊外风翼山庄最近正是武林大会,昨日刚走,凑热闹去了。” 听到这儿,苏长今竖尖了耳朵,颇为感兴趣地跟着听了听。 “奶奶你看他们都偏心眼,就只让大哥去,我为什么不行?”提起这事,温之召又开始生闷气。 “哈哈哈!”老夫人笑得很是开心,前仰后合的。 “之寒有自己的主意,你算个屁?”温弗年那是一点不给自己儿子留面子,因为上午手误将玉珠打了出去那事,温之召被贬地一文不值。 温之召闷闷地瘪起了嘴,“我再不济,也比长今强,你们看他瘦的……” 这一下,苏长今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来。 本就是女子,身形骨架自然瘦一些,但她如今倒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尤其是眼前,这个叫温之雅的小丫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导致她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 “但长今哥哥长得好看呀,比小哥你好看一百倍了!”打量了半天后,温之雅满意地转头,兴冲冲地向着温之召说道。 “那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打一架……”温之召气哼哼地扭头,生闷气去了。 这话一出,苏长今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刚想抬脚,向温弗湘那边过去。 “长今,来这里,让奶奶好好看看你。”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祥,而眼中更是挡不住的欣喜之色。 第458章 来吧,打一架 奶…奶? 苏长今心中一动,却也疑惑得紧,第一时间并没有迈开脚去,反而看向了一旁的温弗湘。 怎么看,这温老夫人都对她不错,慈祥和善,真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外孙一样……可她明明不是。 温家人难道不知道吗? “长今。” 温弗湘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快些过去,苏长今没再言语,迈开腿向着首尾上的老夫人走了过去。 而后温嬷嬷帮她搬来了一把座椅,苏长今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老夫人手边的位置。 “见过老夫人……”她实在很少与人这般亲近过,苏长今略有有些局促,但好歹没忘记叫人。 世家大族向来是对这些礼数看重的很,而岐山温氏一脉可不光如此,更是被大庆封为世袭的定国公。 她就算自己不在乎,也不能让温弗湘落人话柄。 “老夫人?”原是二房夫人,柳枝枝也是一个诧异地笑出了声来,“你怎么管自己外祖母叫老夫人呢,叫奶奶就是了!” 老夫人听着,脸上也是笑得灿烂,主动拉过了苏长今的手摩挲着,“你二舅妈说的对,咱们温家没那么多规矩,这外祖母叫着都一表八千里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奶奶。” 听在耳里,苏长今却也是惊讶的,没想到温家这种世家活得倒像是如同百姓人家一样。 她这一愣,却是让老夫人多想了,笑着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老身起来,拜见一下摄政王才行?” “不是……奶奶。” “诶!这就对了哈哈哈!”老人家笑得前仰后合,苏长今面上也是松了口气。 柳枝枝嘴上就是个闲不住的,一瞬不瞬地看着苏长今,而后也是由衷地赞美。 “以前就听旁人说起京城的事,说你模样长得可是俊俏,将京城的姑娘们都迷的神魂颠倒了,还以为是言过其实,没想到我家长今果真如此俊俏呢!” “哈哈哈!你二舅妈倒是十分会说话……长今,快叫叫舅妈。” “对了,还有这个是你大舅妈,那是你二舅,你二舅旁边那是你二哥,刚刚同你说话的是之雅……” 老夫人高兴,又生怕她会拘束,挨个介绍人给她认识……苏长今就挨着叫人,于是就发展成了下面这样的场景—— “二舅妈。”柳枝枝笑着“诶”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 “二舅。”温弗年点头,满眼都是满意。 “大舅妈。”徐若莲笑得温柔,也是缓缓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红纸做的信封。 苏悠看得真切,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看来温府的财政之权,很明显是掌握在女人手里。 一转眼,就轮到了温之召的头上,奈何苏长今一直迟迟未曾开口,他哼笑着挑衅,“怎么了,咋不敢叫了呢,是怕二哥哥会揍你吗?” 刚刚他一直想要让苏长今跟他打一架,所以温之召现在还以为苏长今是对他有所顾忌了呢,不想同他说话了呢。 “放心,你叫一声二哥哥,以后二哥哥护着你!” “不是想打架吗,院里如何?” 第459章 叫二哥哥也没用哦 温之召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耳聋了。 他抬头向着苏长今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她笑意晏晏,眼中似乎有不怀好意。 他拼命地掏了掏耳朵,而后果不其然听见了苏长今刚刚话没说完的后半段—— “如果你赢了,那叫什么自然你说了算,但是如果我赢了……” “没问题,你想叫啥叫啥!”还没等苏长今说要,温之召立马高兴地叫了起来,生怕她反悔一样。 “现在就比,马上就比!” 平白却得了自家老爹的白眼。 “好啊,好啊。”老夫人也是乐不可支,“好久没见到小辈们如此热闹了,长今啊,要是不乐意你就说,奶奶给你做主啊!” 到底有些不适应旁人的触碰,苏长今不动声色地扯回了自己被拉在老夫人怀里的手,“不会,挺好。” 比试虽然是温之召提出来的,但也是她同意的,她也挺想看看,岐山温氏小辈当中的实力如何。 “长今,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啊,这小子虽说是皮实些,不过身上那一身功夫也不是盖的,咱可没必要跟他较真啊!” 柳枝枝倒是贴心地劝她。 她倒是没有看不起苏长今的意思,只是她虽说嘴里老瞧不上自家的混小子,但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 这小子功夫上算有天赋,就是有时候下手那个轻重,这岐山城温家小魔王的名头硬生生是让他给打出来了。 苏长今虽然是在京城的名声很大,但京城的生活毕竟还是锦衣玉食,她又是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柳枝枝是真怕这俊俏的小外甥被打出什么好歹来。 “湘儿,这小子下手没个轻重你也是知道的,你劝劝长今,咱没必要这混小子置气。”说着,柳枝枝顺势还瞪了温之召一眼。 “哼~”温之召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样子,将目光瞥开,就是不去看他老娘。 “没置气,正好近日也需要动动手脚,这次权当是热身了。” 苏长今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得柳枝枝又是叹了口气。 温之召倒是极其乐意听她这么说,当下将自己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贼笑着看她。 知道柳枝枝也是关心,温弗湘轻轻一笑,去宽慰她,“没事,长今手里有轻重。” 嘎?! 柳枝枝被她这句话吓得瞪大了眼睛,妹妹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她的话啊? “让他们年轻人玩,我们就当是看热闹了。”徐若莲也温和地笑了笑,给温之召两人助攻了一把。 总归是拗不过这群人了,柳枝枝无奈叹气,又狠命地瞪了一眼温之召。 …… 大堂前院。 院子很大,且院中还有一个练武台,两个人伸展拳脚肯定是没有问题。 老夫人就在一众儿女的簇拥之下,坐到了距离练武台不远处的凉亭之下。 而温弗年一直老神在在地坐着,他知道温之召这几年受到苏长今的荼毒不轻,定是要报这“血海深仇”的。 再者,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功夫如何。 台上,温之召脚下来回地动作着,分明充满了跃跃欲试,“你现在就算叫一声二哥哥,也没用了哦。” 第461章 母女夜谈 温家嫁去京城多年的小女儿回来了。 而且,据说还是与当今摄政王一起,风风光光乘着先皇御赐的紫金辇回来的! 消息还没有经过多久的发酵,便已经传遍了岐山城,不少百姓都来到了温府的山脚下,凑个热闹。 …… 而温府,那是彻彻底底热闹了一整晚。 虽说老爷跟老大家还没有回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为温弗湘举办接风宴。 连带着,也算是庆祝苏长今与温之召比武得胜一事,温府的下人也是十分的开心,忙忙碌碌了一整晚也不见疲惫之色。 众里一派祥和之际,温之召哀嚎一声:“完了,我武功都沦落到在温家排不上号了,以后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 …… 深夜,一切归于静寂。 刚从宴会上回来,苏悠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而苏然正在收拾衣物,苏长今正准备商量商量明天出发的计划。 “长今,还没睡呢?” 门被推开,绿珠搀扶着温弗湘从外面进来。 苏长今也不惊讶,老远她就听到脚步声了,她知道今夜温弗湘会来找她。 其实,就算她不来,自己也会过去。 “母妃不是也没睡呢。” 闻言,温弗湘轻声一笑,“你刚来这儿,母妃也不放心你,想着过来看看你,你奶奶本也要过来,让我劝去睡了,老人家本来就觉少……今日可还习惯?” “嗯,都挺好,就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苏长今实话实说。 温弗湘却是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温府向来不搞官场那一套,跟一般的世家的确是不太一样。” “但是挺好的。”苏长今说实话,温府这种环境的确让人舒服,就连这岐山城的百姓都能打成一片。 苏然依旧自顾自地收拾衣物,苏悠给母女两人腾开了地方,绿珠跟着苏悠一起到了另一处去玩儿。 “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这才是温弗湘今晚来的主要目的。 她看出来了苏长今心底的疑虑。 当然,苏长今也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截了当地开口,“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们,指的自然就是温府上下一众人了。 今日他们那般对待她,自然地就好像她是温家的一份子一样,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苏长今,想必不会这样…… 或许还会怨恨她,冒充温家的孩子,欺骗了他们的感情。 蓦然,温弗湘轻声笑了出来,看着苏长今是说不出来的宠爱之色,“长今,瞎想什么呢?” “你觉得他们今日这般喜欢你,都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以为你是他们的亲人吗?” 苏长今点了点头。 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她没想到接下来,温弗湘会给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的回答。 “你的身份,温家所有人都知道。” “你以为,温家是白当了这几百年的世家吗,长今出事的消息,他们甚至知道的比我还要早。” 滑落,苏长今真的是懵了一下。 温弗湘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就像我说的,你的到来,不止苏家得救了,你也是温家的恩人。” 第462章 进山庄 苏长今终于是明白了。 真正的苏长今,体弱多病,大庆上一任国师亲自预言过,依照苏长今的身体条件,就算是从小送到江南疗养,也养不过十六岁。 温家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她如今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本就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关于她的身体状况,他们直接连问都没问过。 怪不得,她前去京城近两年,温家真的就是一次都没有派人去过,大抵也是怕让人捏住把柄了。 原来在细微之处,温家也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以至于温弗湘好几年都没能回家来一次。 “不过,他们也是只知道你来历不明,母妃可没告诉他们,你是个姑娘呢!” 温弗湘说话都轻快了不少,以至于苏长今看着她都忍不住笑了,“你都能看出来我是个姑娘了,他们难道真不知道?” 这点,苏长今倒是想得多了。 这下,落到温弗湘哑言了,她还真不确定,温家人有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苏长今是个女孩子。 再者,苏长今面色忽然恢复下来,颇有几分认真之色看着温弗湘。 “母妃,其实我的来历……” “来历不重要,重要的人我们一家人,现在正在一起。”温弗湘再度捏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苏长今再也不会放开。 …… “我看苏然在给你收拾东西,怎么……你们明天要去哪儿?” “母妃,其实是我来岐山,的确还有一件事情。” 苏长今大概上,将事情给温弗湘过了一遍。 “所以,你还有个师兄在风翼山庄,你要去救他?” 苏长今一笑,“谈不上救他,就是心底不放心,这才想着去看看。” 温弗湘点头,却又止不住有些担心,“听说风翼山庄举办武林大会,到时候会有不少人聚集在那儿,江湖上的人不受拘束,你要仔细着些。” 苏长今没说话,轻轻点头。 “对了。听说之寒也在风翼山庄,那是你大哥,倒是见了面,你倒是可以与他一道儿回来。” 苏长今也记得,白日里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过,只不过…… 前去风翼山庄,她用的身份可不一定好认人啊。 …… 次日,一早。 苏长今走的时候,除了早已知晓的温弗湘,她没惊动任何人。 紫金辇安然地躺在温府当中。 趁着夜色,苏长今与苏然两人身着便衣,潇洒地驾着快马,奔向了岐山城郊外的风翼山庄。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温之召也背着他爹他娘,悄悄地从府中钻了出来。 …… 风翼山庄山脚下,有不少的客栈,大抵是因为武林大会在即,客栈几乎已经人满为患。 当然,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号的武林外围人员,因为真正有实力竞争武林盟主之位的,或者是各大名门名派,风翼山庄都会在庄内为其安排住处。 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众人要么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要么已经陆陆续续带着风翼山庄派发的邀请信,前往风翼山庄下榻。 苏长今自然是没有邀请信的,至于身份…… “……成岁,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466章 你若来此,变数则生 眉眼略带一丝不屑,最后一句话,仆从声音低低地说完,看也不再看旁人一眼,转身离开。 “我弄死他我……呸,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苏悠大有干上一番的架势。 要不然苏然拦住,刚刚她就该冲出去了。 “阿姐你还拦我?你没听见他刚刚怎么说我们的?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小人的折辱?!” 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山庄仆从,就拿她们主子现在的身份来说,就连皇帝都得对主子敬上三分,他算个什么东西?! 听她发泄完,苏然才叹了口气,“消气了吗,消气了就安静一会儿,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苏悠自然是气愤得很,苏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反观苏长今,一个人从从容容地站在院中的常青树下。 裴亮两人已经率先去选房间了,成岁几步走了过来,低下头认真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黯然伤神,成岁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拂衣,你认识他?”还是说苏长今也跟江东有什么关系? 成岁不解,指尖蹭着下巴,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回过神,苏长今眉眼轻轻地扫过他,勾了勾唇,“刚刚不是说了,没见过世面,纯属好奇而已。” “……”堂堂一国摄政王,不仅被小厮羞辱了之后也不恼,现在居然还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 看着苏长今离开的背影,成岁摸了摸下巴,越发觉得看不懂她。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 因为次日就是武林大会,住在山庄里的各门各派又或者无门无派的江湖人不在少数,苏长今颇废了一番功夫,找到了天机子的住处。 天机子是提前她一两日走的,路上又没什么耽搁,想必已经来到山庄一段时日了,应该了解了拂衣的事情。 江东悬山来人,再加上因为拂衣的原因,天机子跟飞鸟被安排的住处,竟然比成岁几人还要奢华数倍。 看着这亭台水榭,花鸟齐全的楼阁,一看就舒服至极的皮毛摇椅,苏长今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小师妹?!” 飞鸟先看见了她,一脸的惊喜,天机子从房内出来,看见她丝毫未曾惊讶。 飞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脸写满了开心,“太好了,你也来了,师姐也会来,还有二师兄,咱们又能聚在一起啦!” 虽然人还是没能聚齐,但这不妨碍他现在十分激动。 天机子缓缓走过来,无奈叹了口气,“你不该来。” “来之前我给你占卜过,你若来此,必将变数横生,祸福犹未可知。” 恐怕会对苏长今造成一些影响,所以走之前他留下那番话,为的就是让她谨慎思量再做决定,却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默了片刻,苏长今终是开口,带着尽在掌握的桀骜,“再如何变,也变不出我的手心去。” 拂衣有事,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话不多说,几人本就都是为了拂衣才来的,但让苏长今没想到的是,两人也没见过拂衣……准确来说,是拂衣不见他们。 “师兄似乎是故意躲我们……不过现在好了,如果是你,想必师兄应该会见的?” 第467章 夜见拂衣 拂衣居然不见他们。 这倒是难免让苏长今心生疑窦,看山庄上上下下对拂衣尊敬的样子,应该不至于被风家的人威胁了。 也就是说,是他自己不想见天机子跟飞鸟? “他在南苑?”苏长今记得那仆从说过的住处。 飞鸟不屑地轻哼,“什么南苑,不就是那个恨嫁女的住处么!” 那个风如玉也住在南苑? “风天漠举办这武林大会哪里是找武林盟主,分明是比武招亲呢!”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苏长今心下思衬,天机子跟飞鸟尚且没能见到拂衣,如今她若是前去南苑,只怕还没等摸到门就被赶回来了。 若真是跟风如玉两情相悦,又何必遮遮掩掩,连他们的面也不见,一向冷静自持的拂衣做出这种事,着实蹊跷了些。 拂衣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不到人,探不到缘由。”天机子双眼沉沉,缓缓开口,“或许,只有等到明日大会之时,才能问清楚。” 天机子想的是,拂衣总不会在武林大会上也不出现。 但苏长今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宁。 悬山七子,在师兄妹七人中,她与拂衣最是亲近,拂衣自小无父无母,到处流浪,后来是被师父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 他习武天赋极高,平素又淡泊喜静,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变故,这种引人注目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我先走了。”没再多说,苏长今忽然沉着脸,面上略带几分急色走了出去。 “诶师妹你不跟我们一起吗?不再坐坐了……” 看着苏长今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天机子暗叹了口气,没来由地摇了摇头,“烈性不改,变数横生。” 就是不知,这变数是福还是祸。 飞鸟不太理解地摸了摸后脑勺儿,“师兄你在说什么,什么烈性,什么不改?” 难得露出一分无语的神色,天机子头也不回地往房里走,“这件事情结束后,你也别跟着我了。” 分道扬镳? 飞鸟一听急了,急急忙忙跟着凑上去,一把搂住了天机子的拂尘,“师兄你别抛弃我啊!人家啥也不会,闯荡江湖会被饿死的,你总不能让我去讨饭,师父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腿……不,打断你的腿才对……” …… “主子,可要我们一起去?” 出来后,苏然就知道苏长今想必是要趁着今晚去见拂衣了。 停下了脚步,苏长今捏紧了手中的折扇,眸色微凉,“不必,回去等我。” 今晚,她要单独见见拂衣。 …… 南苑。 相比于其他处所来说,南苑的装饰显然更加婉约而华丽,一看便像是女子的常住之地,看来风天漠果然很疼爱自己的独女。 苏长今趁着夜色翻进了围墙,忽然听到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你说明日谁会夺得盟主之位,会不会是南苑这位啊?” “不太可能,拂衣大侠可都没在英雄榜上呢,更别说武林中还有那么多老前辈,燕云门,青山派那都不是吃素的!” “你懂什么?拂衣大侠那是不屑于上榜,再说了他现在可还是咱庄主中意的乘龙快婿呢……” 第468章 相见 风天漠虽身为武林盟主,手下却也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南苑守卫的一群人,丝毫没发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进了一个人。 南苑虽大,但主位上的院落却并不多,风如玉大概也不会将拂衣安排在太远的位置,风如玉的住所自然好找。 果然,风如玉果真对拂衣上心得很。 一刻钟后,苏长今摸进了风如玉旁边的院落,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却也几年未曾听到过的声音。 “夜色已深,风小姐还是回自己的住处去。” 不远处的常青树下,透过婆娑的树影,苏长今看到了那摸淡蓝色的身影。 身姿挺拔,蓝白色的衣袍尽管很素,却丝毫未曾遮挡了他俊朗的容貌,姿态有礼却也梳冷,很明显有了送客之意。 “拂衣,你为什么老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是不好看吗,还是我今天将那个丫鬟处理了,你不满意了?” 风如玉倒是长得娇俏可人,只是眼下难免多了几分胡搅蛮缠的意思,“谁让她勾引你,我才将她打了二十个板子而已!” 苏长今在远处听得额角一动。 二十个板子,足够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打得残废了,也不知那女子会不会武功。 这个风如玉,果真是仗着风天漠的喜爱,养成了恃宠而骄的傲慢性子。 拂衣怎么可能看上她? “那是你的人,怎样处置与我无关。”拂衣声音依旧冷冷的,虽然离得有些距离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苏长今听得出来他语气里有了恼意。 “只是现在夜已深,孤男寡女共处总归不合乎情理,明日便是武林大会,风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养生息。” 呵,这个木头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编的出来这些瞎话的。 暗夜中,苏长今忍不住勾了勾唇。 但很明显,这些话已经足够让风如玉心动了,她凑到了拂衣的面前,忽然将两个人的距离贴地极近,“让我去休息,所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拂衣蹙眉,侧身与她拉开了距离,“风小姐自重,恕不远送。” 话落,也不等风如玉再纠缠,径直转过了身子准备向房内走。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们以后还有的时间,那我们明天见!”风如玉心情不错,领着自己的一群小丫鬟浩浩荡荡回了自己的住处。 院内,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拂衣转身看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冷淡无比。 打发走了风如玉,他也准备回房。 “师兄。”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拂衣很明显地耳尖微动,而后眸色一闪,蓦地转过了身子。 她白衣翩然,自半空落下。 …… “阿夜。”拂衣很少像其他师兄那般叫她小七,一如往常,他最是喜欢叫她的名字。 还是记忆里那副惯常的男子装扮,但比之几年前,如今的她已经出落地如此……举世无双。 对着她,拂衣面色几乎是瞬间柔和下来,没有再次相见的叙旧,没有好奇她为何跑来了这里,神情依旧温和而平淡。 他轻笑,“武功又长进了。” 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他身边,他一时间也未曾察觉。 缓缓地走近他,苏长今看着眼前的拂衣,眸光坚定而潋滟,更是一字一句地问出了口,“为什么不见我们?” 第469章 反常的逐客令 …… 拂衣并未直接答话,而是面带笑容地看着她,柔和而又不失风度。 几年不见并没有影响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将她认出来,反而与他根据印象中所描绘的样子相差无几。 两人相对而望。 透过拂衣的眼底,苏长今终于还是看见了历经岁月风霜的沉淀,他这些年不知道是如何生活的。 对比刚才面对风如玉的那个人,眼前的拂衣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他目光几乎不曾从苏长今身上挪开,只怕是挪开了便再也看不到了一般。 “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知道来关心师兄了。” 常青树下,蓦然笑开。 拂衣低低地发出几声闷笑,看着苏长今一副苦大仇深站在那里的模样,他招呼她过来坐下,“你继续站下去,被师父知道了要说我虐待你。” 苏长今不言,只是缓缓挪动脚步,擦过拂衣的身旁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 “说,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见三师兄跟飞鸟?”依旧没什么好气儿,不过看到拂衣眼下没什么大碍,她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若是知道接下来拂衣的所说的话,只怕要后悔这口气松的早了。 “你以为像你似的,成年累月见不到?我与他俩上月才见过,有什么可见的。” 拂衣在她对面坐下,视线放空去了远处,语气平淡地说着,言语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但苏长今仍然听出来了不对劲。 “你没回答我,出了什么事?” 他这次见到她表现得实在太平静了,拂衣分明是在借着平静掩饰自己的不对劲。 “能出什么事,别多想,既然来了,玩够了就早些回去。” 拂衣抬手斟了一杯茶,夜里茶水微微有些凉了,他将手放在了茶盏上方,以内力加热着盏中的茶水。 “听飞鸟来信,你现在是大庆的摄政王?”拂衣随口问道。 苏长今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视线一眨不眨地放在拂衣的身上,不未曾放过他身上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们阿夜果真,在哪儿都出息。”他轻笑着,茶水热的差不多了,他提起将茶盏,推到了苏长今的面前,“不过还是自己最重要,若是当的不如意了,就回江东去。” 他没忍住念了几句,却还未等到收回手来,便被苏长今一把扣住了手腕,压在了茶盏上。 他抬眸,手上微微一僵后忍不住挑眉,“阿夜?” “师兄大概从来没注意到,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从来不会看着人。”苏长今轻声言语,却是笃定。 并非她观察仔细,而是拂衣从来不会对她撒谎,若是撒个慌一眼便可以瞧得出来。 拂衣没有动,苏长今也没有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半晌,是拂衣敛下了眸中的神色,苏长今没用多少力气,他轻轻一抽便将手从她手下抽了出来。 他瞒的过飞鸟,也可以尽量不与天机子接触,但明显瞒不过一声不响来到这儿的苏长今。 “阿夜,听师兄的话,早些回去,不要留在这里。”拂衣的神情难得沾了几许寒凉,随后更是转身下了逐客令。 “夜深了,回。” 第471章 狡诈多端,不愧是你 风天漠宣布散场的时候,就是大会的开始,众人呼呼啦啦地一散而开,生怕自己落后一步,英雄帖就会被别人抢了去。 苏长今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她自然也看到了飞鸟在招呼她,稳了稳心神,趁着无人注意,她传音入密—— “事有蹊跷,我会参与大会。” 既然拂衣要留下来,并且一个劲儿的赶他们离开,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她只能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飞鸟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听二师兄的了,干脆也留下来玩玩儿。” 看来,拂衣不仅要赶她走,连带着三师兄跟飞鸟也没落下。 苏长今定了定神,被成岁撞了一下,“想什么呢,走,哥领你去见见世面!” 只有拿到了英雄帖,并且成功通过第二关的人,才有资格进行最后一关的以武对战,决出盟主人选。 条件算不上苛刻,但也没那么简单,即便如此,依然使众人趋之若鹜。 英雄帖的藏匿之处遍布于风翼山庄的各个角落,这自然也就说明了,指不定英雄帖就藏在了你的眼皮子底下。 “累死了,这风家人也太会玩儿了,这么半天了愣是没找到一张!”裴亮气鼓鼓地蹲在了地上,苟元明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个人相依相偎,甚是有爱。 “英雄帖数量有限,更何况这后山人这么多,指不定早让别人抢先一步,多余的都毁掉了。”成岁也是失算了,第一关并没有规则说不能毁坏英雄帖。 可能有的人自己找到了,又去找剩下的英雄帖,为的就是剥夺其他人进入第二关的机会。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看那几大派的人都有人找到英雄帖了。”苟元明心思细腻,一路上虽说自己没找到英雄帖,可倒是没少注意旁人。 看着裴亮两个人懒乎乎地瘫在了地上,几人又是一筹莫展,成岁也甚是无奈,刚刚他还在苏长今面前夸下海口…… “有一个法子。” 苏长今轻轻抬手,折扇在手中摇曳着,吸引了三人的注意,“规则可没说,不能偷,不能抢。” 三人先是一愣,苏长今略有些担忧,或许他们是不是会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妙啊!武林大会本来就应该以武取胜,就应该这样!我现在就去……” “站住。” 裴亮没说完,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苏长今一声制止,“你现在上去抢,后面我们也不用闯关了,直接被几大派围攻算了。” 苏长今无奈地摇头,此言确是说到了几人的心坎儿里去,成岁简直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那何时动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苏长今轻轻一笑,心中忍不住嘀咕,难不成是她浸淫朝堂太久,这几人怎么都如此单纯。 此举也是没办法了,这讲故事她许久不曾参与,更何况风天漠为人她更不了解,很难猜到他的想法。 而他们有四个人,仅凭一张一张找,绝对是不可能的。 裴亮来到她面前,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狡诈多端,不愧是你!” …… 第472章 师兄定叫你们好看! 第一关截止时间就在明早卯时。 几人商量了半天,最后一致将目标放在了目前斩获英雄帖最多的流云阁,以及燕云门这两大门派上。 这燕云门,正是沈清流的师门,此次武林大会,也不知沈清流是否会来参加,这山庄里人太多了,她倒是并未看到他。 苏长今心里暗搓搓地道了声罪过。 几大派的人自然也是想着多找一些英雄帖,多了就毁掉,反正没有人会嫌多,总归不给他人留机会才是目的。 大家都是各自为己,如此这般想着,原本要去抢东西的负罪感都轻了不少…… 流云阁与燕云门相交甚好,以至于两大门派有不少弟子会在一起活动,反倒是给了他们抢夺英雄帖的机会。 …… 终于,等到了暗夜缓缓来临,几人埋伏在一处山头下,换上了不易被察觉的夜行衣,脸上也带着黑色的面巾。 两大门派的人估计也找的累了,挨着个山根儿,在此小憩。 苏长今看着自己的一身打扮,再看看他们几人同样是全副武装,也是好奇,“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衣服?” 闻言,成岁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裴亮。 他鸡贼地很,笑了两声,“出来闯荡江湖的,这不应该是标配吗,没见识了不是?” “别听他瞎说。”成岁正好趴在苏长今的身边,跟她解释,“这小子没事儿就爱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儿,我们可没准备这些。” “胡说,这叫爱好爱好,什么偷鸡摸狗,你懂个屁!” 裴亮急的大叫,结果被苟元明逮着脑袋,一把给按了回去,“小点声儿!” 裴亮笑得更加鸡贼,“放心,一会儿趁他们睡的晕晕乎乎,我就把黑山老妖那儿偷…借来的迷药撒下去,还不迷死他们,嘿嘿嘿……” 苏长今也是无语了。 她原来还真以为这几人单纯无害,现在想想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 暗夜,总是给了人最好的掩护。 几人提前服下了解药,裴亮往山根儿下撒下迷药没多久,便陆陆续续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 “这迷药露天被风吹,效力也是大打折扣,一会儿我们瞅准时机,上去抢英雄帖!”成岁也是难得干劲儿十足。 “苏长今,一会儿你要是不行了,就跟着我。”成岁倒是替她着想,奈何是个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没问题。”苏长今颔首示意。这出力气的事,她还不想干呢。 …… 流云阁的人是最先发现山头上飞下来一群人的,之只是还没等纳闷儿呢,怀里的英雄帖便被人家给掏了去! “你……你干什么?还我英雄帖……” 这一惊动,周围迷迷糊糊的人都被吓醒了一些,成岁眼疾手快撂倒了身边这个准备大声吆喝的,紧接着就听到了裴亮刻意扮老的粗哑嗓音,“还不给小老儿交出来,看小老儿不薅光你的头发!” 说干就干,裴亮果真揪住人家头发一副要扯秃的模样……黑山老妖的迷药果真厉害,这浩浩荡荡二三十个壮汉壮妹子,居然没有一个爬的起来。 成岁还算讲道理,招呼裴亮他们只拿了四张英雄帖,没多动其余的。 “你们等着,等我师兄来了……定,定叫你们好看!”一名穿着燕云门衣服的弟子大放厥词。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长今也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师兄是?” “燕云,沈清流!” 第473章 想把我捏死吗 次日,清早。 第一关已经通过的人,名单火热出炉。 所有人大多都没有睡个好觉,毕竟他们从一大早上就爬起来,准备看看是哪些人进入了第二关。 院子里咋咋呼呼的,苏长今一大早就被吵的睡不着,素着一张脸从房间里走出来。 “诶,苏老弟儿也来了,我跟你们说那名单我已经去看过了,咱们四个全都上榜,真是爽啊!”裴亮高声吆喝着,生怕自己住在自己周围的人听不到一样。 忽然,“咻”的一声,从房间里飞出来一个青瓷茶碗,裴亮低喝一声,稳稳地接住。 “成岁你谋杀亲夫…呸呸呸,谋杀亲友啊!” 成岁没搭理她,招呼着苏长今一道儿前去武林大会的中心场地。 …… 红榜前围满了人。 “不是有五十多张英雄帖吗?这不也就才三十多个人,剩下的让谁吃了?” “你还不懂吗,谁会愿意自己多一个对手,其他的肯定是被毁了……” 名单已经发布,大家各自知道自己都会遇上些什么敌人,苏长今大概扫了一眼,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拂衣果不其然地上榜,飞鸟也赫然在列,只是还没等到她看完名单,便注意到了右上角,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温之寒。 如果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温家的长子,徐若莲的儿子,温弗湘此番让她前来一起相互照应的……大表哥? 她如今倒是没用其他身份,若是真的见到了,打个招呼也不错。 “长今?” 身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疑惑声,苏长今神色略显尴尬,一回头果不其然瞧见了几日未见的沈清流。 他果然来了。 也对,身为燕云门的首徒,他若是不来的话,只怕也说不过去。 “听闻你回乡探亲了,怎么反倒来了这武林大会了?”沈清流略有些惊喜地笑开,“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他很惊讶。 “温氏就在岐山城,来凑个热闹。” “对……我倒是忘了,温氏可是这岐山一脉的大家族,你自己来的吗?”沈清流这话,明显就是要发出组队邀请了。 苏长今心底一颤。 若是平时,两人组队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眼下……她昨日才刚刚偷袭了人家的师门。 还没等苏长今回答,一道声音横插过来,解了苏长今的忧患。 “那就不必沈大侠操心了,毕竟……”成岁晃悠着膀子过来,一只手十分吊儿郎当地蹭上了苏长今的肩膀,“我们才是一队的。” 沈清流看得眼睛一直。 旁人不知晓苏长今的身份,可沈清流毕竟是知道的,江湖人虽然不拘小节,但到底男女有别。 更何况,苏长今现在已经不仅是至交好友这般简单,他是真将苏长今当自己的妹妹看的。 他眉头微微一拧,上前就想将两人扒拉开,“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做什么,松开。” 说完最后两个字,沈清流的手已经落在了成岁的手腕上。 不出意外,两个人都在暗搓搓的使劲,苏长今无奈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从两人手下挣脱到了一旁。 “你们是想把我捏死吗?” 第475章 两男一女争一男 “沈清流,听说贵派昨日被偷袭,丢失了好几张英雄帖呐,你怎么还有空来抢我的人?” 成岁向来张扬,更是不怕将事情搞大的一种,也没在乎对方是不是已经将燕云门被偷袭的事情说了出去。 果然,沈清流眼神一冷,冷冷地勾了勾唇,“你消息倒是来的快。” 其实,燕云门跟流云阁被偷袭的事情,昨天夜里闹的不小,应该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但沈清流眼下就是觉得,这件事跟成岁脱不了关系。 “长今,跟我来一下,一会儿我有事问你。”沈清流绝对不愿意苏长今跟着成岁走,无论怎样先将人拐回去再说。 成岁一股脑儿地提起了燕云门被偷袭的事,苏长今正尴尬着,又听见沈清流叫她。 也罢…… “呦,热闹啊!” 还没等到成岁反驳,人群里忽然传出来一道清亮而熟悉的女声,苏长今眼眸一亮。 吃瓜群众一看又有新的“高潮剧情”,立马主动让开了一条小道儿,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裙的貌美女子,洋洋洒洒地弯着嘴角,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过来。 苏长今难得显露出惊喜的神色,只是眼下人多眼杂,她还未等到开口,一旁那只瓜田里的猹突然激动地叫嚷起来—— “师姐!师姐!!我在这儿呢,看我看我!!”飞鸟异常激动,在人群后面上蹿下跳个不行,众人见状勉强给他让开了道儿。 而后,忽然意识到这只“猹”是谁! “他手里是射天弓?悬山的人?”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一下子看向了人群正中央的红衣女子。 反应过来的人惊得张大了嘴巴,“那是……神,神龙鞭?!” “悬山五子,第五阴容!” 她眉眼含笑,张扬似火。 腰上松松垮垮地绑着一根暗红色的鞭子,看起来貌不惊人,可武林中却盛传着这根鞭子的传说。 简直是戏剧,悬山的人向来很少参与武林中的活动,可谓称得上神秘莫测,如今竟然一下子见到了好几位…… 真是叫人好生激动! 还有,既然是悬山的人,那跟眼下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找我……”飞鸟一股脑儿地凑到第五阴容的身边,暗搓搓地使了个颜色。 原来,飞鸟是怕师姐会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暴露她的身份。 苏长今心底一暖,难得飞鸟有心了。 却不想,第五阴容面带嫌弃地抬了抬手,轻轻一笑将飞鸟呼扇到了一旁,“小六子,一年不见你怎么换了这副德行,耽误姐姐的好事,姐姐可是会揍人的。” 好事?什么好事?! 吃瓜群众瞪大了眼睛,竖尖了耳朵。 飞鸟心底憋屈:哼,要不是怕师妹的身份被捅破了,他才不会眼巴巴地凑到这个暴力狂身边儿去呢! 终于,第五阴容阴测测地收回视线终于落到了面前的两位大侠身上。 “看来就是两位,要抢我的人了?” 好家伙,劲爆消息!! 第五阴容居然也被这个小白脸儿给迷住了,两男一女争一男的大戏,即将开幕! 第476章 好戏开幕! “天哪,出一趟门儿看这么一出大戏,真心不亏啊!” 苏长今差点儿没吓得咬到自己舌头。 姐姐,这是又作什么妖儿啊? 成岁一脸狐疑地盯着第五阴容,上下打量了几眼,又半信半疑地将视线在苏长今与她之间来回扫了一眼,“什么叫抢你的人?” 第五阴容冷冷勾唇。 一旁,沈清流只是微微有些疑惑,他与苏长今可以说是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还从未听她说起过认识江东悬山的人。 不过,刚刚那个少年他看的真切,分明是前些日子在长安城里拿着苏长今的画像的人……也怪他眼拙,他分明背着一把射天弓,他居然没将人认出来。 “长今,你认识她?” 沈清流面色倒是平淡一些,他大概猜得到苏长今想必与悬山有些关系。 果不其然,苏长今点了点头。 沈清流倒也明白了,第五阴容好歹是个女子,苏长今与她在一处倒是没什么问题,总好过成岁。 “不是,这和认不认识有关吗,我们还认识呢,苏长今凭什么就成了她的人了?” 成岁明显不满,但很明显,沈清流就算是站到了第五阴容的阵营里,也不会跟他“同仇敌忾”。 不过,沈清流倒也平静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所以长今还是跟我走,这样大家都不用吵了。” “好啊你……”成岁冷笑一声,正准备开始新一轮唇枪舌战。 “真是一群幼稚的家伙啊,那姐姐就告诉告诉你们,什么叫我的人。”她言笑晏晏,眉眼轻佻地掠过了所有人,身形轻巧地后退了两步。 成岁与沈清流,两人呆愣愣的站着,皆是不明所以。 几乎是几步就退到了苏长今的身前,她转身,手指不过轻轻一抬,便勾过了苏长今的下颌…… “啵——!” 平白旁人羞耻的声音,彻彻底底地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发出一波一波的哄闹声! “劲爆消息啊,没想到第五阴容居然喜欢这样儿的瘦弱书生哈哈哈!” 第五阴容轻笑着,满足地从苏长今的脸颊上退开。 苏长今面无表情地拭了拭坚强的湿润,但脸颊上却是擦不掉的红色口脂……以往在江东也就罢了,她这个毛病怎么还是没改? 就在刚刚,第五阴容凑近了她耳边,阴测测地说了句:小丫头敢推开我试试。 她确实不敢推,师姐变态起来,就连大师兄都要对她退避三舍……总归只是被亲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炸了毛儿的那个人,居然是成岁。 “你你你……”成岁指指第五阴容,最后又落到了苏长今身上,她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无辜的很。 “谁准你亲他了!”说完,成岁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苏长今,“你也是,就这么让这个孟浪女占便宜了?!” 大庭广众之下,虽说两人都是女子,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第五阴容的行为太狂放了些,沈清流到底不太能接受。 亲了苏长今一口的第五阴容,在成岁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死缠烂打,没脸没皮,还强迫人的……孟浪女子。 “……” 苏长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她转头就走。 第477章 第二关 这场戏持续了没有多久,因为午时一到,风天漠就召集了所有人,为成功进入第二关的人颁布了新的任务。 当然,大多数人都已经失去了竞选武林盟主的资格,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全程留下来看热闹。 “第二关,大家会收到一份名单,在这份名单上,全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大奸大恶之人,众位需要将其活捉之后带回来,由山庄统一交给官府。” 听到这儿,苏长今轻轻勾唇。 风翼山庄挺会玩儿,他们这些人抓回来的恶人,却是全都进了风翼山庄的口袋,平白成了他风天漠的丰功伟绩。 “规则简单,恶人一共只有十名,诸位最多可以两人组一队,抓到恶人的,进入最后的武力竞选。” 当然恶人不会找太远的。 为期三天,下山行动。 也就是说,只要成功通过第二关的考验,那么,就剩下了最后的武力角逐了。 …… “师兄我错了,我不该亲师妹,我罪不可赦……可是,你就帮我算算?” 要说第五阴容整个一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就连七人中的百里涛都说她“狗见嫌”,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可第五阴容也不是没有克星,七人里唯一能镇得住她的,天机子还真能算得上第一个。 “飞鸟,还不给我劝劝师兄?”她横眉一竖。 飞鸟嘴里的苹果啃到一半停下,“有什么好劝的,缘分到了自然就到了,你这么急着找真命天子做嘛?” “急着?!” 话落,第五阴容直接死命地瞪上了他,“你姐我都二十二了!不是十二!是二十二!!” 飞鸟差点儿没呛着,一块苹果咳出来,心底为她的真命天子叹气:是挺二的。 怪不得昨天见了“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师妹,那般急切地抱上去就啃,这是多久没见过男人了。 “飞鸟,将桌上拂尘拿进来。”屋内传来淡淡的吩咐声。 飞鸟不甚情愿地“哦”了声,刚准备拿起桌上的拂尘,却被一屁股顶飞了出去,差点儿趴在地上。 等回过神来,就见着人前张扬明媚的第五阴容,正屁颠屁颠地捧着拂尘进去,“来啦师兄~” …… 第二关,在裴亮针对两人的眉来眼去中,几人默契而自发地组好了队。 裴亮跟苟元明一队,成岁跟苏长今一队。 苟元明也没什么意见,在他看来苏长今没什么武功,而成岁是他们当中武功最好的,强弱互补再好不过。 “苏老弟儿,你知道现在你已经出名儿了吗?”裴亮打趣苏长今。 “大概能猜到。”看着三人都在收拾东西,苏长今在躺椅上惬意地摇摆着折扇。 裴亮贼笑两声,“现在外面都说你是什么小白脸儿,拖油瓶儿呢!” “差不多行了。”成岁出声制止,而后有些纳闷儿地看了眼苏长今,出声提醒,“这次下山行动,为期三天,你不收拾东西吗?” “收拾什么?”苏长今是真的纳闷儿。 成岁挠了挠脑门儿,才想起来他才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大概不了解大会的某些惯例,于是刚想劝她带些东西。 苏长今眨眨眼,“以你的功夫,半天就回来了?” 第478章 目标选定 成岁就算是再飘飘然,也没得意忘形到什么东西都不带就直接下山。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下山的途中不断碰到有进入第二关的人,大都是带着行李,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以往并不是没有过下山的任务,这些人大都有经验。 名单上的恶人只有十个,而进入第二关的参赛者就有三十多个,很明显的僧多粥少,根本不够分的。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名单上的“粥”,还要防止其他人的明争暗斗。 苏然两人被苏长今留在了山上,一来规则中明令禁止了无关人员不可参与,二来山下也不需要她们。 最主要的是,她需要两人在山上盯紧了风翼山庄的一举一动。 …… “名单上的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罪犯,大都是在武林中具有一定声名的棘手家伙,风天漠也那个老油条子还真是会给官府卖人情啊。” 裴亮不遗余力地吐槽。 苏长今倒是听见了,“他不是成安侯的亲戚吗,还需要向官府讨人情?” 听她这么说,成岁灿烂地笑着,“你也是在长安城安稳惯了,成安侯离这里八竿子打不着,天高皇帝远的,风翼山庄当然也要守这里的规矩。” 苏长今颜色一暗。 这里的规矩,岐山城的规矩吗? 趁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苟元明已经挑选好了目标,“有了!我们兵分两路,就抓这两个人!” “谁啊?”裴亮凑着脑袋过去问,三个人一起盯在了苟元明手里拿着的名单上。 他食指伸了两次,分别定格在两个名字上—— 陶季,最近一段时间名声大噪的山匪,听说是杀人落难之后,凭借一身武功占据岐山城外一座山头为家。 柳文亮,同样是声名远播的……采花贼。 苟元明会选择这两个目标的原因也很简单。 陶季是名单上的人物中,距离风翼山庄最近的,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作为缓冲。 至于柳文亮,外界传言他虽然欺辱良家妇女,但功夫并不算太高,所以难度较小。 苏长今率先抬起了头,她这几年并不活跃在江湖上,对这两个人物也颇为陌生,成岁自然是清楚她的疑惑。 “山匪,离得近,采花贼,功夫不高,选哪个?”他轻轻一笑,手指分别点在了这两个名字上。 苏长今明了,只不过她还未曾开口,裴亮便先一步捂住了名单,“诶诶诶,懂点事儿啊小老弟儿,让哥哥们先选。” 一脸的欠揍样儿,苏长今看的无奈,遂从容点头。 苟元明同样唾弃之,但最后两人依旧狼狈为奸地选择了……柳文亮。 “你们别多想啊,我们就是看柳文亮功夫不高,想着难度低我们才选的。”裴亮还特意解释。 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吗,我们也没说你是想去青楼看漂亮姑娘才选的啊~”成岁一脸坏笑,一脸无法言语的表情看着两人。 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多怪,也会拿来调侃对方。 没多一会儿,三人瞬间扭作一团。 好不容易停下来三个人难得“哥仨好”地看向了苏长今。 “苏长今,你居然都不好奇的?” 第479章 身份暴露 遂,苏长今轻蔑回之—— “阅女无数,好奇什么?” 三人哑然。 成岁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又联想到昨天,大名鼎鼎的悬山五子第五阴容居然都拜倒在他的抛下…… “啧啧,看不出来她这么狂放一姑娘居然喜欢你这样瘦弱的……不过你的脸倒是比你的嘴更有说服力。”裴亮打量着苏长今的脸,不由自主地点头。 成岁则是一巴掌拍在了裴亮的后脑勺上,阻隔他慢慢打量的视线,“既然这么说定了,那就各自行动。” …… 陶季占据的山头就在岐山城外,他们两人骑马,不到半日便到了山头下。 茶棚里,两人正喝着茶休息一会,顺便打听一下山上的消息。 倒是没出乎他们所料,茶棚里就有几名熟面孔,三十多个人里,怎么着也有五六七八个选择了陶季这个目标。 “青山派的大弟子,青乾。”成岁看了眼隔壁窗边,为首身着一身青衣的男子,向她解释。 对方同样在打量他们,那个青乾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抹轻蔑。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没多一会儿,便看到青乾带着自己队伍的另一个人,骑马上了山。 “走。”两人自然要紧跟其后,身为竞争对手,现在哪怕是慢了一步都有可能将人送到对方的阵营里。 …… 两人落后青乾一步到达外围,并没有再急着进去,苏长今在路上将陶季的事情问了个差不多。 本身家境殷实,自小被送往别处习武,奈何家中财产被地痞流氓盯上,父母被迫害致死。 等他学成归来之际,听到这样的噩耗,当即找上地痞,愤恨之下一刀宰下头颅,并将其挫骨扬灰。 报了仇,犯了法。 “如此说来,陶季也算是被逼做了强盗了。”成岁漫不经心地吐槽着。 苏长今眉眼淡淡,说出的话冰冷而现实,“国法可不会容情。” 触犯了法律,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罪人,逃脱不了制裁。 两人隐藏在山门前,一颗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树的树干后面。 青乾两人摸进去有一段时间了,至今还没有任何动静,成岁疑惑着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是死是活也该有个动静儿了。” 苏长今微愣,转念想到了什么,“他武功如何?” “谁?” “陶季。” 成岁皱皱眉,又摇了摇头,“他在不怎么在江湖上活动,也就是在自家山头前拦拦路,收点儿过路费,武功如何倒是不清楚……” “哦不过,听说他师承云通散人。” 云通散人? 苏长今眉眼微愣,没想到天下居然如此之小,云通散人正是她师父的至交好友,两个老家伙是一起喝酒喝到老的。 云通散人看着师父越来越年轻的脸,甚至时常不满,总说他一副小白脸儿模样,根本带不出门儿去。 成岁没忽略苏长今略有些讶异的神色,他看着苏长今的脸,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苏长今,你确实跟江东悬山,有点儿关系?” “昨天第五阴容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上你,我可不相信那套阅女无数的说辞,先不说你在长安,跟她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据我所知,你还去找过天机子跟飞鸟。” 成岁一时间仿佛突然开了智,这不由得让苏长今心下了然。 她从一开始就没看错,成岁确实不是一个毫无城府的人,他虽满不在意,但其实心有谋略。 第480章 侠匪 …… 枯藤老树昏鸦,山头日已西斜。 昏昏暗暗的霞光映照在两人的身上,仿佛为两个人度了一层金似的。 昏鸦嘶鸣,仿佛丢失了方向,更显得莫名的静谧,成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良久,苏长今突然笑了。 “成岁,你不蠢的时候,其实还挺聪明的。” 她轻轻勾着唇,笑得带着几分恶劣,成岁没来由地无语加无奈。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他眸间发亮。 苏长今懒懒地靠在树干上,两手闲散地搭在胳膊上,“曾经蒙受机缘,拜入李真人门下,不过是小弟子一枚而已。” 她排行老幺,说是小弟子完全没什么错处? “成大侠,可还满意?” 听完她这话,成岁恍然地点了点头,不过显然没往别处想,只当她真的就是江东的一名小弟子。 毕竟,江东除了悬山七子,门下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也是不计其数。 他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透露着三分了然,七分得意,“满意满意,难为长今兄对我倾情相告,以后成大哥就放心带你混了!” “不过,你居然还能拜在李真人门下,不简单啊你……” “侥幸,侥幸。” 如是,低调。 …… 两人也不算等了太久,天色将将暗下来的时候,山门内有了动静。 “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别碰我!我定要让我师父来铲平了你们这座山!!” 两人听见动静儿,不动声色地躲在了树干后面,还好天色暗了下来,那些山匪推搡着青乾两人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蠢蛋。”成岁勾了勾唇,一脸的不以为意,“他真当自己武功盖世了,两个人跑到人家老巢去,没被弄死算好的。” 言及此处,成岁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仔细看着远处,那群山匪并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不由喃喃自语,“看起来,这山匪也没那么罪不可赦啊,也可能是不想招惹青山派的人……” 其实关于陶季,江湖上的论断还是比较有争议的,他劫财掳人,但不行不义之事,专门惩治恶贼,有人说他是匪,有人说他像侠。 微微探首看过去,苏长今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光亮,“你觉得就算把这两人放了,他们就不会告状了?” 青乾此人,在山下茶楼时她便看得出来,一股子清高傲气,受了这种屈辱是绝对不会憋住的。 “那倒也是。”成岁点了点头,正准备问什么时候潜进去,苏长今忽然转身,眸子晶亮。 “成岁,打个商量。” …… “呸,就那两个废物,还想抓我们老大去见官?” “他还以为我们老大好欺负,真是放他的狗屁哈哈哈……” 山寨里,一群人在露天地吃肉喝酒,好生快活,一直没见着老大的人,一旁有人纳闷儿,“老大呢,怎么今晚没见他?” 另一人拽下嘴里的骨头,含糊不清,“唉,后山呢……今儿不是到日子了吗,老大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别过去烦他啊……” 那人恍然大悟地点头,“说起来真是火大,明明是那狗贼的错,结果要坐牢的反而是老大……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反正自从老大来了,咱们终于不用再吃苦了!” “就是,专劫不义之财,气死他们!” “哈哈哈……” 远处,有阵阵白烟随着风,连同烧柴的烟火飘过来,被完美的遮掩住。 第482章 要手段,也要能力 早在今日傍晚的,那群山匪将青乾两个人扔出了山门的时候,两人就意识到了这个陶季的武功绝对不低。 最起码不会在青乾之下,而青乾,是青山派数得上名号的高手。 电光火石之间,苏长今看清了他的武器。 一把刀,寒光如铁。 而她并未抵挡,下一刻,“铿”地一声,伴随着阵阵的嗡鸣声,成岁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他速度极快,是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苏长今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耳朵差点儿没被震聋了。 耳力太好,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苏长今抬手按了按耳朵,便听到一旁成岁破有些欠揍的声音,“放心,有你成哥在呢,怎么会让你出事儿呢?” 经此一番,陶季心中惊动。 他顺着成岁收手的动作看过去,蓦然眼睛睁得老大,“碧水剑?” “小白龙成岁?”很显然,碧水剑在江湖上的名号不低,而成岁更是颇有些名气,陶季只肖一眼便认了出来。 “呦,看来你们山匪也不是就知道打家劫舍,还知道了解最新时事啊?”成岁故意埋汰他。 陶季攥了攥手心,眉眼拧紧,“我虽为匪,却从未打家劫舍,我动的全都是一些该死的人,你莫要胡说!” 成岁摇头晃脑的点了点头,抱着胳膊上前两步,“看出来了,大门口还挂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呢,既然良心未泯,何必落草为寇?”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漂亮,苏长今难欣赏地看了他两眼。 “哼!”陶季愤愤地转过了身子,“你懂什么,朝廷里那些个贪官污吏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做了山匪,全然都是那些恶贼所逼!” 成岁单手挠了挠脑袋,感觉再聊下去破有些难办了,“你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一些,不过那你也不该……” 到底是陶季气势太盛,或者说他也找不到陶季有什么错,成岁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不该什么,不该教训他们吗?他们不该被教训吗?!”陶季气势汹汹,大抵是很久没有吐露过心事,他讲话带着不遗余力的愤怒。 “该。” 却是一旁,苏长今温温和和的声音。 成岁纳闷儿地回头看她,这时候,陶季终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为什么不该?”苏长今轻浅一笑,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脚步轻盈地走到陶季父母的墓碑前。 遭她反问一句,却是并未反驳自己的观点,陶季心底逐渐地平缓了些许。 “既然如此,两位何必来找我?” 看着苏长今靠近墓碑,陶季心中一动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他看得出来这两人对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也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陶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草为寇,沦落如此境地吗?”从墓碑上转过视线,苏长今轻勾着唇,看着陶季。 他冷笑一声,仰天叹息,“还能为什么,报了父母大仇,却遭奸人所害,不过是官官相护罢了,从牢里逃出来,我还能到哪儿去?” 境地属实悲凉,成岁也难得没插话,却不料苏长今否定了他的话,“你错了。” “惩治恶人需要的不仅是手段,更是能力。” 第484章 吧唧一下砸脸上了 “你说。” 只要能帮他父母洗清冤屈,别说一个条件,即便是要他的命,他也认了。 虽然当山匪的日子很自在,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借这种日子来掩饰自己的浑浑噩噩。 比起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寥寥草草过此残生,他宁愿赌上这一次。 蓦然,苏长今笑了。 “倒也不必这么视死如归,我不过是想让你先与我走一趟风翼山庄。” 届时等风天漠将人送往官府之时,她会亲自跟过去。 “险些忘了,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成岁本以为今日定是要空手而归了,没想到还能把人带回去。 陶季此刻已经逐渐地平静下来,带着两人离开后山时,他终究是好奇地问了一嘴,“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我?” 言罢,苏长今收起轻轻摇曳的折扇,“也不算非亲非故,我乃李真人门下一弟子,知他素来与云通散人交好。” 原来如此。 竟然是承蒙师门庇荫。 “说来惭愧。”清楚了缘由,又谈起了师父,陶季情绪忍不住有些低落,“我学艺未精便下了山,还犯下了这许多错事,真是丢了师门的脸。” 看他懊恼,苏长今却也并未再说什么,一来据她所知,云通散人这一年来的确被人诟病,二来她远离江湖几年,对诸多详细之事也不甚了解。 …… 等那群被迷晕过去的山匪醒来时,陶季便与他们做了些交代,一群山匪直接叫嚷着若是自己老大再受了委屈,定然要将那卞城翻个底朝天。 一群人虽说是对陶季万分不舍,但到底希望他能洗脱罪名。 几人趁着夜色还早准备下山,一群山匪尽数相送,想起白日里青乾两人被撵出去的狼狈模样,成岁忽然觉得十分享受且舒坦。 人群里,老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不就是下了点迷药吗,怎么感觉我屁股老疼了……” 听到这儿,想起苏长今踢人那一脚,成岁不动声色地看了苏长今一眼,却见那人淡定至斯走出了山门。 陶季此番,终于痛痛快快地与他们下了山。 …… 实在是山寨里没什么能住的地方,三人找到山下的客栈先住了一晚。 次日,因为带回陶季也就用了不过一天的功夫,时间还早,几人准备去脚程不远的山城看看,原因无他,裴亮两人在那儿。 采花贼柳文亮,近来活跃的地方。 …… 临近年关,山城里挂满了红灯彩带,飘飘摇摇。 客栈里,裴亮已经盯着陶季看了半天了,弄得陶季已经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好几声,他才被柳文亮拉回去。 “不是,你们这就把人带回来了?”半天反应过来,裴亮说不上来是气得还是……气得。 “当初我俩为了个简单的任务才来了山城,结果后脚你俩就把人带来,唧一下砸我们脸上了?!” “就离谱!” 客栈里的人都被他一嗓子吼地回了头,苟元明都看不过去了,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坐下。 没错,裴亮是直接跳起来了。 “那怎么着,我俩还得给你赔不是呗?”成岁也被气笑了,阴阳怪气地怼他。 苟元明叹了口气,“不是这么回事,本来以为柳文亮好抓,结果那人滑头的很,昨天夜里还被他逃了。” 第485章 入山城,抓采花贼 说来也巧,昨天他两人也想着去青楼碰碰运气,结果好巧不巧的,直接撞上了柳文亮。 这厮不去祸害良家妇女的时候,平日里都是泡在花楼里的,他两人看过画像,当然是将他认了出来。 心里想着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昨天一见到他立马就开始抓人,结果折腾到大半夜,闹的人仰马翻居然还被他给溜了。 “他武功很高?” 苏长今开口问道。 苟元明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他武功大概也就比你好一点儿,只不过那人轻功不错,像只猴儿一样叫人抓不住。” 听他这么说,苏长今没来由又笑了。 她倒是想说,柳文亮武功要是比她还好一点儿,你们干脆别抓了。 不过说了这几人也不会信,她只能在心底孤独寂寞地当个高手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明天要是抓不到人,唉……我俩就当不上武林盟主了。”裴亮倒是还有力气耍宝,没脸没皮地过嘴瘾。 成岁也难得同意他,“是啊,你们昨晚那么一折腾,这两天估计他是不会出来了。” “那也不一定,兴许……他就喜欢刺激呢?”也帮不上什么忙,陶季忽然而然插了句话。 众人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皆是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苏长今甩开了折扇,勾唇轻笑,“今晚,他会出来的。” …… 成岁万万没想到,苏长今说的会让柳文亮出来的方法,就是往青楼挥金如土,撒下了一整袋金叶子! 成岁直接被她一顿操作猛如虎给震惊,满眼写着:你疯了? 苏长今则是淡定无比地回了他一个眼神:放心,爷有钱。 不知道苏然看到她这副豪气冲天的模样,会不会像当初得知苏闲在承欢阁撒下一袋金叶子一样,对苏长今在重拳出击。 想来,苏长今不会有让她知道的机会。 “一月才出来一次的花魁今晚登台表演,这钱花得值了。”苏长今不急不缓地看着他开口。 话说回来,山城的物价比之长安确实低了不少。 成岁也不傻,他反应过来,“你是想借着今晚,将柳文亮引出来?怪不得早早地让裴亮埋伏在花楼里。” 苏长今但笑不语。 说起来,也是陶季一言点醒了她,这种做采花贼的图的就是个刺激,柳文亮明知道会有人来抓他,而且还是在昨夜轻松逃掉的前提下……今晚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 这种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坏事,还能成功逃脱的刺激感,不是常有的。 “啧……哥忽然对你很佩服啊。”成岁咋舌,叹了口气。 …… 入夜,山城不少人都来探春阁凑热闹,原因无他,今天白天老鸨在城内大肆宣扬——今夜柔柔姑娘会破例,在探春阁登台亮相! 不少人趁着夜色还未笼罩整个山城之时,便早早地来到了探春阁等待。 “那是流云阁的阁主莫青羽,没想到他居然也亲自来了。”看来武林盟主的宝座,一下子勾出了许多有心人。 成岁在她旁边解释。 盯上柳文亮的绝不只有他们几人,对此,苏长今清楚的很。 而眼下,只等入夜。 第486章 苏老弟儿,外面世界很危险 探春阁的柔柔姑娘是个活招牌,老鸨放话今晚柔柔姑娘会破例一月一次的规矩,登台亮相,引得山城百姓争相前来围观。 当然,也是他们今晚的诱饵。 “这老鸨子可真是会赚钱,苏老弟儿,你知道你那一袋金叶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生钱吗……” “败家呀败家!”裴亮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享受着苏长今为他打下的江山——二楼豪华包厢。 苟元明骂他多管闲事。 “这花魁还挺好看呢,成岁你不来看看?” 成岁一脸无奈,“哥哥们,你们这是忘了自己来干嘛了吗?” 这两人还没抓住目标呢,还有空欣赏歌舞,心倒是大得很。 裴亮头也没回,甚至还能为楼下的表演喝彩,“这不是有你呢吗……好!” “……”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终于人群渐散,稀稀疏疏地离开,也不乏有人执着地等在下边,嚷着要见花魁柔柔。 人多了柳文亮自然是不敢出来的,人群逐渐减少时,才是他活动的时候。 “一会儿我跟苟老二蹲到花魁的房内,裴亮你到房外守好,一旦他出现,立马将他引到后院。” 前厅人多眼杂,后院才能让他们大展拳脚。 “凭什么让我去房外,你俩到人家姑娘房间内蹲着?!”裴亮不忿。 这都不用成岁回答,几人齐刷刷地用几双眼睛回应了他,裴亮嗷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不公”的待遇。 “没了?”半晌,苏长今犹疑着问出口。 这回,轮到众人齐刷刷地回头望向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哦对……”成岁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差点儿忘了一个。” 说着,他转身。 “陶季,你在楼下伪装成宾客,接应裴亮。” 闻言,陶季一脸正色点了点头,“没问题。” “……”算了,当她什么也没说。 “长今,外面危险,你就在包厢里面躲好,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来啊。”成岁一副贴心老大哥的姿态,拍了拍苏长今的肩膀。 “是啊,苏老弟儿,你在长安肯定是没吃过什么苦,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就安心在这儿享清福,等我们把柳文亮给你提溜过来啊!” 裴亮难得赞成成岁,就连苟元明也是点头如捣蒜。 只有陶季,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众人的你来我往……苏长今不是悬山门下弟子吗,李真人手下,就算是外门弟子,武功也不会差劲才是。 当然,他也没问。 “行。”苏长今也是乐得清闲,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木椅上,轻轻摇摆着折扇,“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把人提溜回来。” …… …… 子夜。 探春阁毕竟是做日夜生意的,很少有个停歇的时候,今晚花魁登台,如今一楼大堂依然稀稀疏疏有些哄笑声。 灯火阑珊,人影渐疏。 就在裴亮已经等的不耐烦,连成岁都开始怀疑柳文亮今晚是不是不会出现的时候,房间内忽然有了动静。 “有迷烟。” 窗子的位置,被人戳破了一个洞,若有似无的白烟从洞内蔓延过来。 暗夜中,成岁闷声,提醒了苟元明。 第487章 变故 两人潜伏在房梁之上,看着窗子一点一点被打开,有一道黑乎乎的人影顺势翻了进来。 床榻上,花魁柔柔已经睡死了过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几人并没有通知老鸨今晚有采花贼会来光顾,只偷偷地埋伏在了花魁的房间里。 当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这也是为什么不让裴亮进来的原因。 免得他把持不住…… 两人不动声色地等待着黑影地逼近,黑暗中依稀听到了他得意的贼笑声,继而放轻了脚步靠近了床榻。 “小美人儿,既然你不待客,那爷今儿个就伺候伺候你……” 缓缓地,缓缓地,他伸出手去,挑起了床帐—— “就是现在!” “狗贼哪里逃!” 两人齐齐厉喝一声,黑影登时被吓得身形一顿,门外的裴亮也顺势收到了两人的提醒,成岁两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柳文亮,今日你以为你还能逃吗,啊?”成岁缓缓靠近他,低声笑了起来。 黑暗中,那人却也是忽然不动了,站定在原地,看不出有多慌张,反而冷冷地笑了出来,“逃?” 缓缓地,他抬手,拉下了脸上黑色的面巾,“我凭什么要逃,或者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逃?” 面巾拉下,两人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相貌,平平无奇,嘴角一颗黑痣,确认是柳文亮无疑。 苟元明上前一步,气势磅礴,“昨夜是你运气好才让你跑了,今日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柳文亮依然是平静地站在原地,眉眼带笑,成岁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却又一时没能意识到什么。 “小白龙成岁,英雄榜排名第四的高手?”他忽然将视线找到了成岁的身上,面色淡然地说出他的身份。 “说的不错,是运气好,不过不是我的。”他轻声言语,嘴角上扬着,面上充斥着不屑,与诡异。 “昨夜,是我放了你们一马。” 苟元明心中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之际,便看到柳文亮的残影忽然袭击过来,成岁堪堪来到他身前,抬手与柳文亮接了一掌。 两人齐刷刷后退几步。 这几步,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震惊,成岁的功夫可是不低的,这柳文亮居然能与他打个不相上下…… “中计了,他迷烟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刚刚提起真气,让他感觉到了功力在快速流失,成岁忽然抬手,封住自己几处穴道,苟元明也反应过来。 两人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逐渐提不起力气。 那就是了,虽然他轻功不错,但明明昨日他武功还没那么高,原来是他们中了计。 “哈哈哈,我武功虽然不及你,但外面那个废物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说……我先搞你们哪个好呢?” 成岁第一时间,忽然就想到了苏长今。 这家伙,应该还没那么变态…… 而柳文亮,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人能拿自己如何了,也不再跟他们耗着,他忽然就换上了一副阴狠狡诈的姿态,“不如就那个白衣服小哥,我看他长得真是十分俊俏!” 白衣服? 他们这些人里,唯一一个穿白衣服的不就是苏长今吗?! 成岁用力提了提真气,想着门外喊了一声,“裴亮,带人先走!” 第488章 出手 成岁心中一慌。 脑中莫名的想法一闪而过,他怀疑今日柳文亮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这探春阁的花魁,而是故意等他们上钩…… “柳文亮,你不是开玩笑的,难不成你是个双儿吗?”苟元明明显被震惊了。 现在这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吗? 成岁拧紧了眉,不知道外面裴亮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柳文亮,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就当没见过你,以后也不会对你再造成什么威胁。” 闻言,柳文亮嗤笑,“威胁,你觉得你现在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你应该清楚,来抓你的,可不止我们一拨人。”成岁试了一下,依旧提不起真气,现在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让裴亮带着人先离开。 柳文亮犯下奸淫之罪,却并不杀人,他两人在这儿总不会还有更差的后果,当务之急让裴亮先带苏长今离开才是…… “你再拖延时间?” 嘴角邪邪地勾起,不等成岁作出反应,柳文亮眸光一凛,一脚踹开了房间的木门。 “淫贼,拿命来!” 柳文亮一个闪身,空中忽然就划过了一道自然而优美的弧度。 门外等候偷袭的裴亮,被一个大飞脚踹出了几丈远。 “他哪儿学来的词儿?!”苟元明觉得好笑,可现在这也不是笑得出来的时候。 成岁提了提真气,从房内略有些踉跄地匆忙出去,苟元明气极地砸了下地板,跟着出去帮忙。 他们动静儿倒是不小,可这毕竟是在花楼里,被原配夫人来抓奸搞出动静儿来的情况比比皆是,花魁这边住的又比较偏僻…… 柳文亮是个野路子,平日里做这种事情,身上的脏药更是准备的不在少数,这偏门左道的药劲头还不小。 “柳文亮,你大爷的!居然敢踹我,你裴啧啧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趁着成岁跟柳文亮缠斗之时,裴亮忽然手里抄着一把木椅就砸了过来,柳文亮身形稳健一闪,与成岁的身形一个错位。 “哐啷——!” 木椅不偏不倚,尽数砸在了成岁的身上,他本就没有恢复力气,这下更是被砸的一个踉跄。 苟元明直接看呆了,成岁一脸愤愤地回过了头,看着被吓傻的裴亮,“傻缺儿啊,你到底哪头儿的?!” 动静实在不小,就连楼里原本熟睡的人都被惊醒,淅淅沥沥从房间里出来了不少人,不得眯着自己的眼已成了看客。 “这是闹哪出啊,探春阁开发了什么新节目?” 老鸨子适时地赶了出来,拢了拢自己匆忙穿好的衣衫,一脸的急色,“哎呦各位大爷啊,快住手,你们这是要把我这楼给拆了吗?!” 呜呜泱泱的声音此起彼伏,此声足够震天彻地。 柳文亮笑得猥琐而不加掩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拦得住我吗?” 话落,在成岁错愕的目光之下,他径直转身,去寻找他今晚的目标…… “唰——!” 几道极细的如同银针一样的东西划过,柳文亮忽然吃痛叫出声,而后—— “嘭——!”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迅雷不及掩耳,成岁甚至只来得及捕抓到一个背影,耳边已经传来了柳文亮的惨叫声! “哐嘡——砰——!!” 那身影自上方翻下,押着柳文亮,径直从三楼砸到了一楼! 第490章 想与你说体己话 “没良心的小狐狸,你让本王好找。” 苏长今蓦然转身。 不出意外在窗棂处看到了那人,他胸膛之间微微起伏着,看起来像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费了不少力气。 但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可是三楼。 不过,倒也像这家伙会干出来的事。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她倒是没有再问陆惊野为什么找到这儿来,上次他跟去北冥那次她就知道了……陆惊野想一出是一出,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些隐晦的东西。 面色不变,苏长今身形缓缓地,走向了窗棂边,两人相对而视。 陆惊野半个身子还在窗棂上,高出苏长今两个头去,二人一高一低,大眼瞪小眼。 半晌,陆惊野眼神一直睨着她,终是微叹了口气,“苏长今,谁允许你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长安的?” 这话,带着浓浓的不满,以及淡淡的质问。 轻轻勾了勾唇,苏长今闲散地环起了自己的胳膊,悠然地看着他,眉尾轻勾,带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反骨,故意挑衅他。 “关你什么事?” 啧啧,还真是十分不客气啊。 没良心的小东西,难为他从岐山跑到了风翼山庄,又从山庄上下来,找遍了周边几个城,才在山城这儿打听到她的下落。 “你如果闲的没事做了,那长安城外的粪池也够你陆府掏一段时间……你干什么?” 苏长今瞪着他,身形急急地后退两步。 自窗棂处跳下,陆惊野眉尾一挑,带着十足的戏谑向她靠近,步履从容,却是满满的压迫之意。 苏长今一时之间又记起来,他从北冥会长安那段路途上,是如何趁着她有伤在身欺负她的…… “陆惊野,有话好好说……”苏长今绕到房间里的木桌另一头,拧着眉头抵制他的靠近。 瞧瞧,给孩子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是该好好说。”陆惊野忽然停下,微微歪着脑袋,轻笑着看她。 苏长今心上刚松下一口气,就见到陆惊野眸色一沉,“不过,有些体己话,这样说可不方便啊。” 话落,他眉眼中沾染着笑意,一手撑在了面前的木桌上,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瞬间将桌子连带着下面木椅拂到了一旁。 “吱——!” 木桌擦着地面向着一旁的窗棂狠狠地转了过去,不出意外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苏长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实在没想到陆惊野会大半夜造出这么大动静儿来。 这要是被别人听到…… 不待她多想,陆惊野眸色沉沉,像个魔鬼一样过来,苏长今猛然惊醒,脑中警惕之际,迅速向着门口奔过去! 然,陆惊野距离门口并不比她远,她一手刚刚搭上了门口的木锁,下一刻腰际就被某人牢牢地勾了回去。 她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身后人,暗夜之中,只听得一声轻哼。 “陆惊野,你松开!” 他轻笑,将她拢得越发紧些,“体己话,自然要这样说……” 阵阵竹香袭来,她想要躲开,却被身后之人牢牢地禁锢在怀中,而后,她刚想运功之时,忽然听到了门外有了动静… “苏老弟儿这是搞什么呢,哎呦吼,你说他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哎呦呦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 苏长今面色如土,刚要出声之时,猛然感受到颈间一凉,而后是那温热的气息喷洒而出…… 第491章 懂吗 门外,那脚步声越发逼近。 苏长今脑中的弦儿一下子崩断,大浪将她的脑袋都拍懵了一样,刚刚运起来的功力瞬间被冲的稀碎。 下一刻,木门被拍得啪啪响,门外适时响起裴亮的声音。 “苏老弟儿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做什么好事扰民呢,开门让哥瞧瞧!” 一门之隔。 颈间酥酥麻麻,似乎带着一点点湿润的软糯触感。 她刚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陆惊野,你放开我……”她压低了声音,却因为门外有人,不敢有大动作,身后的人将她箍的很紧。 冷香渐浓,陆惊野的唇贴在她的颈畔,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前那衣襟的缝隙之处…… 喉间滚落的声音,在这暗夜的静寂中,尤为突出。 “放开你,让你去找那群男人?” “做梦。”最后,陆惊野的嗓音已经越发低哑起来。 苏长今浑身一个寒颤。 “长今,开门。” 里面半晌没有动静,门外两人疑惑之间,成岁终究没忍住开了口。 他眉间微微拧着,脸上看过去有着化不开的愁闷。 今日他并不是想要同苏长今置气,相反他无比庆幸苏长今武功不错,才能在关键时候保住自己,救下他们。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 大概可能是觉得,苏长今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所以也不会同他讲这些事,可今日柳文亮想要欺辱苏长今时,他当时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居然是恨不得弄死柳文亮…… 夜里,他劝说自己,自己对苏长今不过是对兄弟的照拂之情,可就在快要想通之时,他突然尝试将遇险的人换成是裴亮…… 然后他又睡不着了。 他正常吗? “苏长今。” 不太对劲,成岁试着上前去开门…… “我没事,房里太黑撞到了桌角,打扰你们了,回去睡。” 如果仔细听,就能听得出来她嗓音中透露出来的,不太平稳的声音。 可是,两人大半夜的思绪都比较混乱,听到苏长今的声音,裴亮打了个哈欠,“你看着点儿啊,哥哥的好梦都被搅和了……” 话落,他先一步回了房间。 “长今,明日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早些睡。”成岁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木门,转身离开。 ……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了动静。 苏长今骤然挣扎开,妄图将身后的人撞开,却不想,她刚一动作,陆惊野便带着她一起,压到了一旁的屏风上,将她双手扣在了身后。 密集的吻落在了颈后,他圈住她的腰肢,缓缓扯下她的衣襟,忍不住将自己与她贴得更近…… 湿意流连,酥酥痒痒,苏长今忍不住阵阵颤栗。 她忽然就不动了,神色清冷而抑制,“陆惊野,你把我当什么了,大半夜跑我房里做这种事,你有需求大可以去招妓。” 陆惊野浑身一顿,全身原本叫嚣的火,顷刻间湮灭殆尽。 他停住了动作,看着眼前原本瓷白的肩颈后背,此刻多了几处显眼的红痕。 良久,扯开视线,他叹下一口气,缓缓拉上了那云白色的中衣,将人和衣拢在了怀里。 路上累废了三匹马,从长安马不停蹄地过来,将南祁渊交代他的任务先搁置一旁,为的不过就是能见她一面而已。 招妓? 呵,她倒真说得出来。 陆惊野眸色沉沉,“苏长今,我自始至终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过,这一辈子也只会对你做这种事。” “还有,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亲近亲近你。”只是看见她身边有别的男人,他不爽至极。 “我拿你当什么,你懂了吗?” 第492章 筹谋已久 她心底懵懵的。 不明白陆惊野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她也从没想过她与陆惊野之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所以,他拿她当什么? 苏长今倒真是用了一番心思在思考,一时之间竟然忽略了陆惊野还将她紧紧地拢在怀里。 “唉。” 看她半晌都未曾应答的犹豫模样,陆惊野只觉得委实气闷,却又不能做些什么。 偏生在她面前低眉顺眼时,只剩无奈。 “我此番出京,本不路过岐山,不过是想要见你一面,这才绕道远行。” “我并非未曾向你表露过心意,你为何一直装傻?”话说出来,陆惊野倒是偏生了几许委屈之意。 心意? 他…… 苏长今忍不住心中一个寒颤,绯红从脖颈处沾染上了她的面颊,一个使力从陆惊野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陆惊野之前的确是对她做了不少过分的事,可她也半分没让他讨到好,绕是她心底朦朦胧胧走过这种猜测,却也只当他是开玩笑罢了。 再说,两人从前明明一直都是你争我赶的死对头,陆惊野怎么就能……对她“芳心暗许”了? ……陆惊野真的对她芳心暗许了? 苏长今裹好自己的衣物,虽说她向来对男女不设大防,但毕竟她真身还是一个姑娘家。 听苏然说,大庆的姑娘都是含蓄且对自己的清白名声看得极为重要,这么多年她也感觉得到,长安城的姑娘们虽说对她表达爱慕,但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玩笑。 倘若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庆姑娘,如今早该非陆惊野不嫁了? 可她……呵,不可能。 她又不是什么让人看了身子就非要嫁给别人的执拗之人,那种思想太过老旧,在她们北冥根本不兴这个。 一念及此,苏长今更觉得陆惊野并非真心,她皱了皱眉,面色不善。 “你当登徒子还有理了,你今日若是轻薄了别家姑娘,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寻常姑娘家端庄保守,出了这种事寻死觅活也是极有可能的。 闻言,陆惊野倒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不过的确有理。 他常年征战于沙场之上,思想的确不那么守旧,甚至可以说是狂野了些,而苏长今虽说女扮男装,但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姑娘。 他行为的确是过于孟浪了。 想到这儿,他面上带了一丝轻笑,出口更显得温柔,“是我不对,没将你娶回府之前,不应该对你那般。” “主要那个人是你,我控制不住。” 苏长今并没有理会他最后一句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前一句话上,登时一噎。 娶回府?! 苏长今直接无语,“你脑子让驴踢了,我什么身份你没数吗,让全天下看我们两个笑话?” 还有,她何时表露出要娶……嫁他的意思了? “免死金牌。”面色从容,陆惊野缓缓开口。 当初南祁渊修改大庆法令,允许女子入朝为官时,他顺带又帮苏长今得到了那块免死金牌。 他筹谋已久了。 “……” 苏长今直接语噎,心里渐渐生了乱。 第493章 回庄 “陆惊野,你考虑到了一切,难道就没考虑过我对你没意思吗?”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语气颇为凉薄地说出这句话,却让人听不出她话里究竟是真是假。 听此一言,陆惊野眸色倒是不变。 “无妨,那我便好好考虑,如何才能让你对我有意思。” “总归,我喜欢你,这不会变。” 苏长今没来由地,心跳快了些许,她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自己。 从前她未曾考虑,或者说只当陆惊野对她轻佻了些,可今日她确实意识到,陆惊野并非那种轻佻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诉说心意,她第一次不得不重视起来。 说实话,对陆惊野是怎样的感觉,她并不清楚。 苏然曾说她不通情事,是以才忽略了南钥对她起的心思,也丝毫没有将多铎放在心上过,更别提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的陆惊野。 她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陆惊野,夜已经深了。” 半天没再有动静,苏长今背过了身,送客的意思很是明显。 “……” 好在,陆惊野并未再继续留下去,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缓缓开口,“长今,我走了。” 话落,他一脚踏上了窗棂处的木桌,而后通过了窗外,飞身而出。 夜凉如水,苏长今回首盯着窗外,思绪纷杂。 终究是个不眠之夜。 …… 次日,几人默契地早早起来,吃过了早饭之后,带着还在恶狠狠叫嚣的柳文亮上路。 苏长今顶着大黑眼圈儿走在前面,没一会儿成岁驾着马赶了上来,“长今,昨日我并非要故意与你置气,只是对你担心过度……” 话到这头,苏长今迷蒙着一双眼睛看向他,成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说下去。 “苏老弟儿,我给他作证,这货昨天差点儿。就要跟柳文亮鱼死网破了,幸亏我给了他一椅子……” “你打错了人还有理了?”苟元明骑着马,从后面拽着柳文亮赶上来,与裴亮打嘴架,两人再次落到后面你来我往。 陶季面不改色,跟在最后。 …… 回到风翼山庄时,发现基本上能抓到人的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他们勉勉强强算是赶了一个末尾。 最后,等到了傍晚时分,只有九位恶人被扭送到了风翼山庄,剩下一人已经误了时辰,即便再送来也没有了进入最后一关的资格。 这九位“恶人”便由风翼山庄暂时关押,等到最后一关结束之时,届时会将这十位恶人送到官府。 飞鸟成功进入了最后一关,第五阴容因为来得晚,并没有参与他们的活动,这两日也找不到苏长今,便一直在缠着天机子给她算卦。 而拂衣,果然不出意外,进入了最后一关。 “怎么感觉青山派那个青乾一直在看你们,你们招他了?”裴亮果然还是那般八卦且细心的调调,顺带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进入最后一关的大概有小二十人,不过那个青山派的青乾居然也上榜了,这倒像是青山派的手笔。 “进入最后一关的人,明日在练武台,进行比武。” 第494章 当年旧事 武林大会毕竟是武林当中难得一见的盛会,很多人即便是失去了进入第三关资格,一会留下来看到最后。 是以,风翼山庄的人数,只增不减。 …… 晚间,天机子让飞鸟来找她。 难得没有闹腾,飞鸟情绪并不是很高,挠了挠脑袋坦言自己并不十分清楚,问他却也只说让她去问天机子。 “反正是二师兄的事,你去了就知道了。” 苏长今意识到了什么,没理会成岁几人诧异的目光,跟着飞鸟去了他二人所住的院落。 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裴亮纳闷儿地嚼着嘴里的吃食,“这年头,外门弟子也这么受待见了吗?” …… “是二师兄出事了?” 苏长今一跨进庭院的门,便瞧见天机子老神在在地坐在庭中的常青树下,听见两人进来,天机子缓缓地睁开双眼。 飞鸟也没了什么玩闹的心思,“师兄,小师妹我都带来了,你快说,二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悬山七子感情甚笃,并不只是外界的传言。 天机子缓缓收起了拂尘,他眉目之间不似平时的从容,却也微微叹了口气,开了个话头。 “大师兄传信来,我来之前就托他仔细查了当年有关二师兄的背景。” 天机子虽说年纪在七人当中算是最大的,但百里涛跟拂衣皆是入门比他早,自然而然也就是他的师兄。 百里涛手下经营着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情报组织,不想这一次用在了自家兄弟身上。 “二师兄父母亡故,与风天漠有关。” 所以,这才是拂衣留在风翼山庄的真正目的? 苏长今面色一怔,眉目之间涌起波澜“可是风天漠,杀了他父母?” 天机子微叹了口气,却是默认。 “二师兄当时也是出身于武林世家,家族那是大名鼎鼎的萧山孟氏,他父亲孟晟,声名赫赫又受武林中人敬仰,更是当年盟主之位的不二人选。” “风天漠,也就是如今的武林盟主,也是当年的盟主候选人之一。” 话说到这儿,苏长今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若她所料不错…… 风天漠觊觎武林盟主之位,设计杀害了极有可能当上武林盟主的孟晟,顺带屠戮了孟氏,而自己则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怪不得当年,萧山孟氏独子被灭,嫡系一脉突遭重创所剩无几,孟氏失去了主心骨,渐渐的没落下去,再也不如从前。 气氛冷凝,三人没有一人率先开口说话。 “二师兄是想为父报仇?” 天机子面色依旧平静,眸中却没了什么温度,“没那么简单,风天漠心狠手辣,大师兄查到他不仅杀了孟晟,就连当年他怀胎几月的夫人可能也是出自他的毒手……” 听到这儿,飞鸟再也听不下去了。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都不放过?!”飞鸟性格活络,在江东向来很讨夫人小姐们的欢喜。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无辜的女人下手。 天机子没有再训斥他的大喊大叫,三人不得已都被一股低沉的气压笼罩着。 “我先回去了。” 苏长今几步踏出了房门,是以没人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第495章 夜谈 从天机子两人的院落里离开,苏长今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休息之处,夜里寒凉,她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冷气。 一张白皙瘦削看起来柔软可欺的面貌,一路上碰到的不少江湖人,居然没什么人敢靠近。 “诶,干什么的,这里不能进……啊!” 刚到达南苑,门前的护卫便一脸不善地拦住了她,苏长今也没废话,手中的折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闪现,几名护卫便哗啦啦倒在了地上。 她面色寒凉,比这夜色还要冷厉几分。 不再停留,她寒着一张脸,看了眼地上疼得连打滚都做不到的护卫,冷冷地收回目光。 “小哥功夫不错。” 一旁光秃秃的树叉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貌俊朗的白袍男子,正一脸正经地看着她开口。 如果忽略他眸中那一丝玩味儿,倒还算是正经,他看起来有些面熟。 而显然,苏长今现在没有要应付他的意思,她收回了目光,这人只要不拦她的路,便没必要与他多言。 “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 “这风如玉可是出了名地爱美男子,万一你进去被她瞧上了,再出来可难了。” 男人似乎真是出于好心,但也只是嘴上劝说着,到底没有阻挠她的意思,倒像是看热闹的。 苏长今并未回首,只留下一句:“惺惺作态。” 而后,运起轻功,一眨眼地功夫便消失在了男人的视线里。 温之收回视线,一张脸在月色下显得倒有些温润,他淡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人,怎么都不听劝呢。” …… 苏长今周身寒气不减,来到拂衣的院落时,果不其然又见到了在院中即将离去还依依不舍的风如玉。 她拧了拧眉,等人离开后才出现在了拂衣的院子里。 “阿夜,你又在胡闹了。” 见到她,拂衣并不说有多惊讶,而是实实在在的无奈,以至于他还并未发现苏长今脸上那不对劲的神情。 “让你离开你不听,还带着飞鸟跟老五胡闹,不听我这个二师兄的话了……” “要报仇,我帮你。”苏长今抬眼看着他,眸底全是认真。 拂衣的身子一顿,直接僵在了原地。 良久,他忽然缓缓转过身来,眸底的冷意清晰可见,“查我了?” 苏长今不知是f如何应对拂衣的突如其来的变故与情绪,但她知道,拂衣如今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人陪着。 苏长今点头,将大师兄对他们的叮嘱不落一句地说给了拂衣。 而后,他不过是摇了摇头,目光低低地沉了下去了,“阿夜,听话,明日一早就离开,带着飞鸟跟老五一起。” 刚见面,她甚至还没问清楚,拂衣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却将要被赶出去? “二师兄,你不说,我只能自己查了。”苏长今也是丝毫不退让一步。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与了拂衣,自然也就没忽视他眼中越来越强烈的恨意。 “我知道你想登上武林盟主,但心甘情愿被风如玉关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不错,南苑一直被关着,这都是因为风如玉。 第497章 好想亲亲她哦 “若还认我是你的师兄,就早些离开。” 拂衣半步不退让,面色冷硬,是铁了心的想要苏长今几人离开。 他这样,只能让苏长今更为怀疑,“师兄,可是风如玉身上到底有什么你想得到的东西?” “难道说……风天漠杀了身怀六甲的孟夫人,所以你想要把风如玉……” “别说了!” 拂衣脸色已经冷硬到了极点,苏长今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知道风天漠是如何对待我孟家的?!”他红着双眼,眉目之间是鲜有的无法控制的激动。 “他让人在父亲面前……侮辱我母亲!我母亲不堪受辱,撞柱自尽一尸两命!他拿什么来偿还孟家的血仇?!” 他被父亲点住穴道,在暗处清清楚楚地看着风天漠是怎样将孟家灭了满门。 双眸赤红,目呲欲裂。 从未在人前失态的他,此刻的神情实在让人不得不惊惧,苏长今却分毫未退,重重地拧起了眉目,想要靠近他。 所以,拂衣是真的想借风如玉报复风天漠,报复那个畜生不如的人! 不知拂衣废了多大力气将这一切说出来,苏长今脑中轰然一震,“师兄……” “别过来。”几息之间平静下来,拂衣一手撑住了额头,另一手颤抖着抵在她面前,阻止着苏长今的靠近。 两人隔着不过两步的距离,苏长今却再不能靠近他一步,良久以后,拂衣似乎是平静了下来。 “借风如玉报复风天漠……哈!阿夜,我是不是很卑鄙,又阴暗。” 他没有疑问,已经给自己下了这样的定义,完善的他心中充斥着仇恨,再不是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而祥和的师兄。 “不会,师兄从来都是光明之子,干干净净,生活在阳光下……只有风天漠,才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臭虫。” 苏长今却越发地心疼,待她如亲妹妹一样的师兄,为何要遭遇这样的变故? 以往他护着自己,如今该是她拉拂衣走出阴霾的时候。 “师兄,我帮你。”苏长今两步向前,指尖搭在了拂衣的手腕上。 面对苏长今的信任,拂衣眼中明显是一闪而过的希冀,而后却又复归于阴霾。 “不需要。” “带着你师兄师姐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听话。” 他不想,让他们沾上一点污浊令人厌恶的血,更不想让阿夜看到他如同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的模样。 “师兄,我不会离开。” “走!”低吼一声,拂衣强忍着心中酸涩。 他转过了身去,苏长今连他的房间都没踏进去过,如今再一次被迫离开。 …… …… 今日,是武林大会的尾声,也是其最为高潮部分到来的时候。 进入最后一关的十五位武林高手,将会在这一轮角逐盟主之位。 练武台上,风天漠一副正气凛然的气派模样,宣布着比赛的规则。 “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早晚宰了他给师兄报仇!”飞鸟愤愤然。 第五阴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啃了口嘴里叼的苹果,眉飞色舞张扬得很,“敢抢我人头你试试,一会儿上去别给我们悬山丢人啊。” 言罢,扭头在人群中盼望着,“小夜夜怎么还没来,好想亲亲她哦……” 第500章 你喝了多少 “一会儿不打起来才怪,流云阁估计可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熊霸天,这名儿起的还挺形象。” 成岁正说着,伴随着台上熊霸天气势如虹的叫嚣,忽然台下有个人影飞上了练武台。 众人惊呼出声,“是流云阁的三长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长老人上去几乎是没说几句话,两人就分外激烈地打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惯用铁锤,一个手持长剑,熊霸天力大如牛,身形却并没有那么笨拙,反而透露出几分矫健。 三长老虽说不如他人高马大,但好在身法灵活,一时之间竟然谁也没占到便宜。 “第一场就如此激烈,看得真叫人热血沸腾!” 不过发出这句感慨的青年,热血还没沸腾多久,就被一锤子砸的停了下来。 “三长老!” “长老!!”流云阁的人齐刷刷惊叫出声,顾不得旁人的惊愕,练武台上下来的三长老已经被一锤子砸的飞向了这边。 冲击力之大,流云阁前排几名弟子被砸的人仰马翻,三长老口吐鲜血,瞬间陷入了昏迷之中! “天哪,这也太凶残了!这样的人怎么能竞选盟主?” “三长老恐怕被这一锤子伤了根基,以后保不住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好在风翼山庄专门为大会安排了医师,三长了很快被抬下去救治,许久不曾出面的风天漠也终于亲自出来,对熊霸天进行了一番警告。 第一场比试便如此艰难,无疑让剩下的比试者提高了警觉。 流云阁剩下的另一位长老,并没有急着上去报仇雪恨,而是目光平静的坐在台下,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 第二场比试,出场的是来自少林的一名武僧,同样是块头不小。 裴亮在台下看得瑟瑟发抖,“照这样下去我快弃权得了,早知道就不让你俩帮我们抓那个柳文亮了,省得待会儿弃权还怪丢人的……” 台上正打得难舍难分,两人都是力量型的,苟元明难得附和裴亮,心口如一地重重点头,“弃权,我是想上去玩,可不是想被打成猪头。” 这才上到第三个人,局势就已经如此无法控制了,估计他们没有上去的必要了。 “啧啧……你们俩也悠着点儿。”裴亮叹了口气,用一种心疼而可怜的目光看着他俩。 “对呀,反正咱又不当武林盟主,上去玩玩得了。”苟元明也劝道。 成岁点点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此行无非也就是想与沈清流分出个高低来,对旁人倒是没那么大的感觉。 “我要当盟主。” ?? !! 三人齐刷刷地冲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只见苏长今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甚至脑袋都没转动一下,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 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止他们三个,周围紧挨着他们坐的看客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话,先是一副打量的姿态看了看苏长今,最后这个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屑,乃至于轻蔑。 “苏长今,你喝了多少?” 第502章 我押那老头儿 第五场比试,在情理之中,却又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流云阁的二长老上台了。 “这流云阁跟熊霸天算是杠上了啊,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管他什么深仇大恨,熊霸天如果再不下来的话,大有要登上盟主之位的势头啊!” “不会,流云阁的二长老据说功力还是十分深厚的。” 场下甚至有人已经悄悄开设起了赌局,“熊霸天与流云阁二长老精彩对决,究竟谁会是最终的赢家呢,买定离手了啊……” 与之前的几场都不同的是,比试的众人或多或少都带了自己趁手的兵器。 而流云阁的二长老,却是赤手空拳上了台。 熊霸天本就已经连赢四场,势头很强,此番举动便更加让众人心里悄悄盘算好了,最后的赢家。 彼时,裴亮正搜刮着自己跟苟元明身上的钱财,注意到了成岁疑问的目光。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得意地跟他解释,“来财不嫌吗,再说了,哥也不是多有钱,近来都已经省吃俭用了。” “那你押谁?”眼下两人的比试还未曾开始,成岁也看不出什么。 “当然是熊霸天了,他都连赢四场了,而且对面那个二长老根本就是连一件兵器都没拿……对了,你还有点儿老本?” 瞅见裴亮挤眉弄眼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钱袋子上,成岁倏地捂住了自己的腰间,“门都没有,别打我主意。” “哥这是在帮你挣钱呢,拿来你!”说着说着,裴亮已经自己动起了手,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扭在了一起。 终究,成岁拗不过他,也只能由他去了。 得到了三个钱袋子的裴亮并没有满足,而是眼冒金光地绕到了苏长今这边,“苏老弟儿应该油水不小……” 毕竟,可是拿朝廷俸禄的。 裴亮本以为又要凭借自己死缠烂打的功力,对苏长今磨上一阵子,结果还没等他发力,人家就主动将钱袋子交了出来。 “给。” “一袋金叶子!豪气啊苏老弟儿,成岁你好好学着点!”裴亮拿了钱袋子就准备走人。 “诶。”苏长今面不改色的叫住他。 “我押那个老头儿。” …… 裴亮真想好好骂他一顿,有钱也不是这么霍霍的。 台上两人的比试,将将开始。 不出意外,苏长今是为数不多的,是赌流云阁二长老胜的人。 裴亮恨铁不成钢,就连成岁也有些纳闷儿,“这比赛还没开始,你看得出那二长老的功力?” 苏长今参与比试的本意并不在此,不过是陪他们热闹热闹罢了,说到底也是懒得解释,便懒散地晃了晃脑袋,“随便猜的。” 其实不然,她的确是看出了那二长老功力深厚,身法也透露着诡异,那三长老被打败之际,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场,应该是在观察熊霸天的身形步法。 听到这儿,裴亮更气了,早知道刚刚他就应该偷偷把苏长今那份儿全压到熊霸天身上。 成岁心底的疑惑已经快达到了顶端。 而台上的局势,却发生了众人意料之外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503章 飞鸟出手 原本一开始,熊霸天气势磅礴,手持巨大的铁锤,将流云阁的二长老逼得节节败退。 可这般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二长老如同摸清了他的门路一样,借着没有兵器的优势,身形诡异的躲闪,偏偏从雄霸天周身的各个死角冒出来。 熊霸天的额头逐渐冒起了大汗,他虽然身法尚可,但毕竟块头不小,身法完全没有二长老动作起来灵活,一瞬之间,他便落在了下风。 众人看的惊叹又惊恐。 惊叹于流云阁的逆袭,惊恐自己的钱袋子不保。 最后的胜负招式之中,二长老一击即中,掐住了熊霸天的命门。 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熊霸天在二长老反手握住他命门的下一刻,骤然间开口,“我认输!” 因为身体块头大,嗓门自然也大。 这一声叫喊几乎是响彻了整个练武台,如此之下,二长老想要再对他做些什么,便也来不及了。 这一局,二长老胜。 与此同时,本应惊呼沸腾的场下,几乎立马传来了一片不合时宜的呜呼哀哉之声。 裴亮前一刻还在数落苏长今—— “苏老弟儿,以后可不能随便押,你得学会看清局势啊,什么叫局势,那就是无条件盲目从众啊,肯定不会错的,再说了流云阁自家人都没几个押他们二长老的……” 下一刻—— “我艹?!!” 裴亮那两只眼睛瞪的都快跟嘴巴一样大了,他扒拉着苟元明,又看着成岁,那个手指头拼命的指向苏长今。 那个手指头正无力地替他表达着:什么玩意儿?我们三个现在成了穷光蛋!苏长今随便一押暴富了!居然?! 苟元明叹了口气,“裴亮,我恨你。” 这才出来半个月,他们三个的家底全都被裴亮给败光了。 成岁此刻对于苏长今的怀疑,已经到达了顶峰。 而此刻的苏长今,却注意着场上场下的一举一动,拂衣依旧没有出现,场中另一边的飞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 第六场,青山派派出了青乾。 流云阁一直以来与燕云门还算较好,不过同青山派却向来没什么交情。 流云阁此刻算是釜底抽薪,青山派派出自己的大弟子,自然是理所应当。 不过,青乾却并非流云阁二长老的对手,两人大概过了七八十招之后,青乾被扫下了练武台。 面子上虽说有些挂不住,但流云阁的二长老毕竟年长,众人对这个结果也欣然接受。 “忽然有一种……比试终于步入了正轨的感觉。” “我也觉得。” …… 中场休息过后,第七场比试开始。 裁判声音落下的下一刻,一道轻快的少年之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过去,不由得来了精神,“悬山的人要出手了!” 苏长今毫不意外的看着飞鸟上了台,早在前几场熊霸天连续赢了几场之后,飞鸟就已经按讷不住了,苏长今都惊讶他能忍到现在。 “江东悬山,飞鸟。”比试之前先行礼,江东向来很尊重武道上的规矩。 看着对面的少年,二长老却丝毫未曾小看于他,不说别的,单凭这是江东悬山出来的人,就不能小觑。 第505章 容易让人犯罪 飞鸟的功夫可是连流云阁的二长老都敌不过的,眼看着自己居然已经要在飞鸟手上过了三四十招了。 他隐隐能够听到,台下之人也在窃窃私语地打听着他的名号…… 裴亮一时之间有些飘了。 难道他的武功有所精进? 然而下一刻,他的梦想就幻灭了。 “嗷——” 一个走神,还没等飞鸟对他出手,自己一个不走心剑走偏锋,撞在了练武台一角的木柱上,疼得他哀嚎不已。 苟元明没忍住,在台下大笑出来。 “哎呦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少侠好功夫,我本想再与你好生切磋,奈何头疼难忍,只好就此认输……” 这么好一个台阶,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裴亮心中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反正他就是想到台上来玩玩,并且还没有弃权,此行已经是不亏了。 就是没想到,这个悬山六子飞鸟还挺好说话的,听他这么说之后,也不过是轻轻笑过,反手将他从台上带了起来。 “好,以后会有机会。”飞鸟眉目之中似乎有些深意,可还没等裴亮细细品味,就被裁判一声令下给打断了。 “裴亮对阵飞鸟,胜者,飞鸟!” “哇偶,悬山的人果然不一般,听说后面那个拂衣也是悬山出来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到一起……” 裴亮刚下场,还没等他揉着脑袋挨上自己冰冰凉凉的座位,便见到苟元明跃跃欲试地向着台上走了过去。 “哼,哥赌他打不了半刻钟就得下台,哎呦我的头!”裴亮瘫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概半刻钟之后,苟元明有些垂头丧气的,从台上耷拉着脸下来。 “坚持这么长时间不错了啊,怎么还垂头丧气的?”成岁看着苟元明的脸色,比裴亮下来的时候还要郁闷几分。 闻言,苏长今也扭过了脑袋,看了过去。 “就是,感觉打完更憋屈了。”苟元明语气闷闷的。 听的成岁摸不着头脑,“上场了还不高兴?” 这时,裴亮也叹了口气,“这么说,我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人家在放水。” 明明能几下就能把他们打趴下,却偏偏没有那么干,倒也不是故意耍他们玩,只不过这种放水的行为,更让人感受到了自己跟高手之间的差距。 “唉!” 裴亮与苟元明,两人同时叹出了同一口气。 放水? 成岁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目光掠过了苏长今,放在了台上张扬似火的少年身上。 中场休息时间。 飞鸟悄悄给苏长今传音入密。 ——怎么样师妹,师兄干的不错,放水放的简直是毫无瑕疵! 苏长今没忍住轻笑了声,这飞鸟还真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太精准……罢了,根本就是毫无自知之明。 “怎么突然又开心了?”成岁看她一眼。 苏长今嘴角的笑容勾的更深了,而后微微挑眉去看他,“难道,我不是一直挺开心的吗?” 她眉尾轻轻一挑,就带动着那颗桃花痣一动,如同活了一般,成岁看得微微有些晃神。 “啧,你别老看着我笑。” 容易让人,犯罪。 第506章 老本儿保不住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成岁那句话也是点到即止。 说实话,他真怕自己再这么看下去,就会忍不住想一直这么看下去了。 真怕自己,会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 中场休息两刻钟,飞鸟重新站上了练武台,意气风发。 “比试开始,请剩余有资格的比试者,做好比试准备!” 除去已经比完的九人和已经站在台上的飞鸟,剩余的也就只有五人了。 也就是说,不算上有人会在中途弃权的话,最多还有五场比试,此次武林大会就会彻底结束。 裁判一声令下之后,一时间却没有人上台,场上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众人也明白,剩下的几人,基本上都是武林当中一等一的高手,说白了就是要进行一场神仙打架了。 谁也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功夫路数,越挨到最后,局势可能对自己越有利。 如同苏长今一般,拂衣没有上台,那她自然也就没有上场的必要。 因为每个人,都在等。 良久,还没有什么动静,就在裁判准备再一次重申比试规则的时候,有人从台下走了上去。 “请多指教。” 一步一顿,缓而从容。 而后,在飞鸟的对面站定。 “燎云出,莫相争。” 飞鸟饶有兴致,看着沈清流从身后拿出的那把云纹剑,“英雄榜排名第三,燕云门首徒,沈清流。” 对面的沈清流听着他念了半天自己的头衔,而后他笑得温文从容,“长安城,我们见过的。” 当时他与天机子一起,拿着苏长今的画像在长安城找人,还恰好问到了他头上。 沈清流长得也出众,再加上他与师妹的确关系不一般,飞鸟稍微一寻思,的确是想起来了这么一件事。 他恍然点了点头,“不过沈大侠可不太诚实哦,分明是知晓我要找的人是谁,却还要说不认识。” 嘴上说着不认识,前两天却与小师妹站到了一起去。 沈清流也是颇有些歉意,他微微颔首,“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两位与长今的关系,只得骗了两位。” 闻言,飞鸟倒是笑得越发开心了些,“沈大侠莫要见怪,不如手底下的功夫见真章,如何?” “求之不得。” 两人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存在,一时之间押两人输赢的倒是各自参半,而这两人也没让人失望,场上比试了将近半个时辰,依旧没有决出胜负。 场上胶着。 场下,也已经逐渐变得焦躁。 “好急啊,这俩人究竟谁会赢啊?”裴亮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看着台上缠斗的两人,恨不得冲上去替他们打。 成岁纳闷儿地看他一眼,“你不会又在他们身上下注了?” “嘿嘿,不愧是你。”裴亮轻笑了两声,却惹得苟元明皱起了眉头。 “不是没钱了吗,你哪儿来的钱下注?” 裴亮哼哼两声,道了苟元明一声傻子,“做男人的,谁还能没几分老本儿了,一会儿我可就指着这场给我翻盘了!” “你押了谁?”苏长今忽然问了一句。 “自然是飞鸟啊,而且怎么说沈清流也是成岁的死对头,我也不可能押他啊!”裴亮倒是颇有几分义气。 只是裴亮还没等到成岁的感激,就先等到了苏长今的神级预言。 “那你的老本儿,应该保不住了。” 第510章 痛失一块金元宝 这样算下来,师父去南疆大概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只是没听说过,师父在南疆还有友人。 “别管那么多了,师父的朋友遍布天下,再说他老人家到处蹦达惯了,也省得我们操心。”第五阴容心情不错,再度上手扯了扯她的小脸儿。 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苏长今倒也不奇怪了,就此揭过了这件事。 “对了,飞鸟那个笨小子真是丢人,竟然还打输了……一会儿估计人就多了,我先去后厨搞点吃的啊!” 苏长今勾唇一笑,放她离开。 “主子跟第五师姐不愧是同门姐妹,来后院偷吃东西也是前脚跟后脚。” 苏然调笑她。 苏长今倒也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几人倒是像的很,这投机取巧的功夫都是之前在悬山练出来的。 “何止是师姐,估计我们来之前,三师兄跟六师兄已经来过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比试结果应该出来了,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苏长今耳尖一动,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耳力极好,苏然也明白得很,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打草惊蛇,苏长今的视线忽然向旁边一瞥,苏然沉默了然。 两人话语之间如常,却不动声色地向着一旁的大树靠近,待到临近那棵树时,苏然猛地出手,将树后的黑影给揪了出来。 “诶诶诶疼疼疼疼疼!!快放手啊,苏长今你谋杀亲哥啊你!” 黑影的胳膊被苏然反手拧在了身后,疼得他哀嚎不止,声音倒是耳熟的很,嘴里叫嚣的话更是让人生疑。 苏长今凑了过去,拉下了他的面巾。 “温叽喳?” 呵,这算哪门子亲哥? 苏然见状,也放开了桎梏他的手,温之召的胳膊一下子得到了解放,哎呦哎呦地将胳膊抱在了身前。 “什么温叽喳,是温之召……不是苏长今,你得叫我哥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来的,苏长今心底叹了口气,不知道刚刚他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你什么时候在的?” “刚到好吗!谁知道你那耳朵跟狼一样,我刚到就被你发现了!”温之召也是无语。 “……你跟来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面对苏长今的问询,温之召回答的倒是没什么底气,“我大哥也在这儿,我是来找我大哥玩儿的!” 他大哥? 温家长子,温之寒。 这两天倒是没见到这个人,兴许是还混在观众席里看热闹,至于温之召,倒也轮不着她来管束。 一念及此,她轻缓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去找你大哥玩儿,别在这山上乱跑。” 言罢,她转身离开,徒留还一脸懵的温之召,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好家伙,这就这么不管我了?” …… 苏长今回去的时候,两人的比试刚刚结束,观众席上的人大多在分散赌局上所得的钱财,一时也没来得及去用膳。 看着成岁满脸黑气的下台,加上裴亮闷不吭声的状态,以及苟元明如丧考妣的神色……她实在是很难猜不到结果。 唉。 痛失一块金元宝。 第511章 那张嘴开过光 沈清流与成岁比试结束后,果不其然过了正午,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燕云门不愧是武林第一门啊,沈清流的功夫已经是出神入化了,同辈的江湖上哪还有对手?” “也不能这么说,武林当中高手如云,后面不是还有几位吗,兴许会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小白龙也不错了,要不是最后那手出了点儿失误……啧啧,惜败惜败啊!” 将旁人的话都听在耳里,苏长今大概明白了比试是怎么回事,两人的身手的确是旗鼓相当,相持了许久,唯独在最后定胜负之际,成岁输了一招。 的确是惜败。 不过这种结果也不是没有预兆,沈清流的心绪向来平稳,正如江水缓缓流,没什么波澜。 而成岁心绪变化较大,就没那么平缓。 周围的人细数着赌局当中自己所得的银两,“幸亏我押了沈清流,这局可是把之前痛失的老本儿都赚回来了……” 脚步落定,苏长今踢了踢脚下的座位,无疑惊动了正在闷闷不乐的几人。 裴亮顺势抬起了头,看见是苏长今忍不住咋了咋舌,沉重地叹下一口气,“苏长今,你不去算命真是可惜了。” 她笑了,“你可以叫我……苏半仙儿。” “不是我说,你那张嘴是开过光,要了命了,怎么你说谁谁就中,押谁谁就赢?”裴亮实在是搞不明白了。 苏长今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地瞥他一眼,“我是想提醒你,不过你自己说了,不能背叛兄弟。” “……” 裴亮哑口无言。 一旁苟元明也悄摸摸地凑过来,“看,我就说了,苏长今那眼神简直了,押谁谁就赢,谁让你不听他的。” “算了,不过是区区身外之物,咱肯定是不能背叛自家兄弟!”裴亮高声亮起。 正好,成岁也从练武台上下来,浑身的气势倒也没有太过低迷,只轻飘飘来了一句,“走。” 裴亮看他这么平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几步跟上去,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是我说,成岁你刚刚简直太俊了,那轻功简直了,那掌风都能刮得我脸疼,神仙打架我都没看够……” “你刚刚不是还说怎么还不结束,都耽误你吃饭了吗?” 苟元明可不惯他毛病,见招拆招,见台拆台。 “……少说两句你能死。”裴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少说两句是没事儿,反正又不是我少了一锭金元宝。”苟元明淡定地一批。 苏长今忍不住暗暗地想笑,苟元明为人看起来木讷了些,却恰恰能克制裴亮这种满嘴乱说的,两人就是冤家一对。 “你笑什么?”看见了苏长今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裴亮忽然就皱起了眉头,坏笑着开口,“少了金元宝的不是你吗?” 虽然说嘛,这钱是他借来的,不过除非他砸锅卖铁,杀杀抢掠,要不然这钱估计他是还不上了。 毕竟,现在他的兜儿比脸还要干净。 苏长今嘴角轻勾,“一场就回来了。” 裴亮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了他这话什么意思,“好家伙,下场我就跟着你押!” 第512章 同门相残的戏码 话说回来,成岁的抗压能力倒也没有那么低。 “不过是输了一场比试,有什么大不了,我还能要死要活的不成?”如成岁所说,气氛低迷了,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裴亮算是放下了心,低下头去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只不过对象是沈清流,哥还是有点不爽罢了。” 那他们倒是能理解,毕竟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对手,成岁也一直想有机会能打败他,不过很显然不是这次机会。 “那岂止是有点儿啊,你这分明就是很不爽!” 裴亮倒是惯会活跃气氛,“诶对了,苏长今,你怎么到现在还没上场,不会是想放弃?” 苏长今眼色微微一暗,“没有,我在等一个人。” 等人?等什么人? 裴亮刚想问出口。 “急什么?不是还有……三个人吗。”苟元明掰着指头数了数。 听到了他们几人讨论,成岁也抬过头往这边看过来,“除了沈清流,长今,剩下的就是拂衣,还有一个往年没听说过的。” “你要等的那个人,应该是拂衣?”成岁直截了当的问了出口。 裴亮也是恍然大悟,“对哦,拂衣不也是江东悬山的人嘛,这么算起来的话也是你师兄啊,你要跟他打?” 说起这番话来,裴亮的眼睛都亮了,“哟哟哟,这是什么师门相争同门相残的戏码?!” 苏长今甩开了折扇,微微挡了挡脸,“把你的口水收收。” 裴亮还真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嘴唇,苟元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气得裴亮冷哼一声,底下头去扒饭,不再搭理他们。 “长今。” “说真的,悬山七子的名头,相信你也听过,而拂衣据说是这七个人当中武功最高的。”成岁看着她,眼中隐含着担忧。 江东悬山,李真人门下有七子,个个精于其道而专于己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善之处,在江湖中更是名声赫赫。 即便是不经常露于人前,也无人敢小觑。 “嗯,据说的挺对。”苏长今轻轻笑过,冲着他点了点头。 拂衣习武的天分极高,又极其上进,不像他们其余的师兄妹几人,平素逮着机会就要懒散上一阵。 几年前她离开江东之时,拂衣的确是他们七人当中武功最高的。 成岁闻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苏长今怎么说也是江东出来的,对拂衣肯定要比他了解。 “总之,量力而行,凡事小心。” 他叮嘱,苏长今漫不经心地点头。 …… 越到了最后,每一场比试所耗费的时间就越长。 这一点从飞鸟与沈清流,以及成岁之间的对战,就可以看得出来。 中午过后,未时快结束时,开始了下午场的比试。 这一次,苏长今不出意外地在观众席上见到了拂衣,飞鸟过去与他说了没两句话,便被他冷着一张脸赶走。 飞鸟委屈又愤懑,于是乎,又将这一切怪在了那个至今为止没亮过几次面的杀人凶手,风天漠头上。 沈清流已然上台做好了守擂准备。 剩下的比试者不过三人,就在苏长今注视着拂衣的一举一动时,另一个方向忽然亮起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我来。” 第513章 岐山,温之寒 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姿,端端正正地走上了练武台。 “这人是谁呀?之前怎么没见过?”观众席上的人大都纳闷,不认识眼前这个突然开口上台的男子。 沈清流看着对面手持一柄玄剑,样貌俊朗而姿态端正的少年。 “敢问阁下何人?” “不敢当。”他客套地弯了弯嘴角,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气势如他的样貌一般,端正而无畏。 “岐山,温之寒。” 言罢,听到这话的众人恍然大悟,“岐山温氏,他是温家的人?” 温家在整个岐山一脉渊源颇深,是几百年前便扎根于此的世家,自然算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温家的人,不算朝廷中人吗?怎么来掺和武林大会?” 温家身为世家,并不混迹江湖,若是与朝廷直接挂钩,难免会惹得武林众人不快。 “那倒不是,虽说温家被封了个世袭的定国公爵位,不过朝廷屡屡派人让温家人进京就职,全被温家那老爷子给推拒回去,硬是不跟朝廷沾关系。” “真要说跟朝廷有关,也就是他当年温家的小女儿嫁到了京城,他儿子倒是位至摄政王了。” 听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这幅说法,倒是能让人接受了。 “快点,一会要开局了,这次我得好好看看押谁……” 另一边,苏长今看着台上那人,还没缓过神来。 成岁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台上的温之寒,“温之寒是你……表哥,难道你不认识他?” 苏长今倒是惭愧,“出来的急,还没见过。” 不过,她看台上那人倒是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来着…… 怪不得,之前成岁就觉得红榜上那人名有些眼熟,原来是岐山温氏的人。 “那可太好了,这还都是熟人,苏老弟儿你快告诉我,这次该押谁,这次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裴亮眼睛瞪得亮亮的,很显然唯苏长今的命是从。 “……我跟他真不熟。” 苏长今只跟温之召对过招,虽然说温之召败了,不过对于温家的武功路数,她倒是可以窥得一二。 温家功夫以内功为主,轻功极是不错,温之召的身手武功已然堪称佼佼者,而据说温家长子温之寒更是天赋卓绝,武功高强。 “不是?你再好好看看,苏老弟儿我可就靠你了……”裴亮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就差对她行跪拜之礼了。 苏长今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赌输了,我可不负责?” “嗯嗯嗯,没问题!” “……温之寒。”温之寒她的确不太了解,但沈清流的功夫路数,她这么长时间差不多摸清了,不拼内功看身法的话,沈清流的身法应该不如温之寒灵活。 苏长今的话音刚落,裴亮就带着刚刚从她那儿拐走的金元宝没了踪影儿。 …… 台上,比试已经进行有一段时间了。 所料不错,越往后比试的时间越长,而两人之间的交锋又肉眼难辨,台下不少人已经昏昏欲睡。 “诶,你看我哥怎么样?” 苏长今一下回神,看着凑到了自己身旁的温之召,眉目轻拧,“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之召这家伙轻功实在不错,她刚刚昏昏欲睡时,一瞬间竟然没有察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忽略苏长今身边那几人齐刷刷向自己投射过来的视线,温之召扯了扯嘴角。 第517章 对战,九幽玄骨扇! 比试开拔。 所有人都以为苏长今在温之寒手上撑不过一炷香,毕竟温之寒是胜了沈清流的人,更何况苏长今看起来着实不像什么武功高强的。 可是来来回回之间,已经三炷香过去了。 两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的架势,甚至于看起来温之寒是借着兵器的优势,才与苏长今战成了平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温之寒越打下去,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开始他刻意收着自己的功力,试探苏长今的功夫如何,可等他以为自己摸清了,开始反攻的时候,苏长今居然丝毫未曾落于下风。 甚至看起来,依旧是游刃有余。 他再看不出来就怪了,苏长今分明也在保存实力。 台下,莫说是旁人,饶是成岁几人也没想到苏长今居然能跟温之寒打成了平手。 “铿——!” 手中的玄剑再一次被弹开,甚至震得虎口微微发麻,温之寒下意识看向苏长今手中的折扇,依旧是平平无奇。 可他刚刚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坚硬的触感,若是仅凭苏长今将内力注入折扇中,是万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道的。 怪了,怪了! 温之寒俨然已经被吊起了十足的兴致,他再没有隐藏,将自己的功力尽数释放出去。 温之寒在手起剑落的瞬间,剑风迎面而来,苏长今为了避开,一下便被弹出了十几步。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欢呼,“终于要结束了,看来这次我赌对人了!” 脚步在练武台上平稳地划出一道直线,苏长今蓦然一笑。 看来她这个大哥,终于要玩儿真的了。 温家主修内功,轻功同样卓绝,苏长今不再大意,既然对方坦诚相对,她自然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唰——!” 不同于平常武器出鞘的声音,只听得一阵类似于铜铃与铁剑相交的声音嗡鸣而出,众人循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 这才发现,苏长今的那把平平无奇小折扇……居然无端地冒出了九把尖刃,在阳光下却映射不到一丝的光亮! “九幽玄骨扇?!”有人惊呼出声。 “九幽玄骨扇?那不是已经失传了的兵器吗,怎么可能出现在他手里?” 很显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九幽玄骨扇,但对于它出现在这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吃惊。 九幽玄骨扇,兵器谱排行第三的神器,通身玄铁所制,寻常刀剑轻松斩于其下,九把尖刃隐于扇中,更可用作远攻兵器收放自如。 台上,温之寒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玄剑为何动不了那折扇半分,眼下他更没有时机去多想,苏长今的攻击太过刁钻,轻功连他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啧啧,怪哉! 温之寒一个大意之间,苏长今忽然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大块,她腾空而起越向了半空,手中的折扇似乎是被触发,九把尖刃齐齐展露待命—— 下一刻,其中三把尖刃忽然激射而出,向着温之寒的面门拂了过去! 温之寒仓皇出剑抵挡,怎奈何那三把尖刃被操控地游刃有余,灵活地穿梭在他的周身,他用剑斩那悬丝,却斩之不断! 台下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 现场落针可闻,温之寒一个防范不及,一柄尖刃直直地向着他的面门冲来,他脑中思绪骤然凝滞之时,透过那把尖刃看见了苏长今的虚影…… 第518章 一炮而响 她速度极快,虚影划过之时,已然先于尖刃一步,反手扬起时,尖刃夹杂着瑟瑟的风声,被收回到那把平平无奇的折扇当中。 转瞬,来到了他的面前。 折扇,稳稳的落在苏长今手里。 现场众人何止是一个目瞪口呆,俊朗的少年啊,功夫盖世且无双,少年迎着风,衣摆迎风飞扬。 蓦然,一声喝彩响起。 而后便在骤然爆发的喝彩声中,苏长今轻抚折扇,微微向温之寒欠了欠身。 “承让。” 温之寒从刚刚的惊诧中抽神而出,直到现在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把尖刃夹杂着刀风,向他袭来时的凛冽。 这位苏家小弟,实在不简单。 纵然免不了兵器的辅助,但轻功居然快过了飞刀,苏长今的功力绝不在他之下。 他随手将剑插回了剑鞘当中,随后面容平静地看向了苏长今,“有机会,我们再来一战。” 他这大哥倒是也大气,苏长今失笑间轻轻颔首,转眼之时却看到了台下的另一番风光,她再度转身。 ——这山庄恐有大事发生,大哥还是尽快带二哥离去。 闻言,温之寒一愣。 之召也来了? 不对,为何说这山庄会有大事发生? 不等他再问询,苏长今已然转过了身形,温之召只好带着疑问,看向了台下刚刚苏长今示意的位置,果不其然看见了温之召。 两人的视线来了个四目相对,对方没想到他会忽然看到自己,骤然间瞪大了眼睛。 …… 最后一场比试,只剩下了拂衣。 中场休息之时,苏长今便身子一靠,随意的靠在了台上为休息者提供的座椅上。 她眼神微微的眯着,看起来是说不上来的慵懒与惬意,可实际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风天漠应该落得个怎样的死法。 凌迟?还是分尸? 她满脑子想的那人,而今正远远的坐在练武台之上的高位之处,与旁人寒暄,完全没注意到那冰冷的视线要将他千刀万剐。 “成岁,我我我我好像发了……” 裴亮口齿不清地扒拉成岁,有点计算不清楚他刚刚分得了多少钱,本来只是打算挺自己的好兄弟一次,结果他好兄弟居然赢了?! 这算是很离谱了? “……” 成岁一句话也没说,神色复杂的盯着台上那个他担心了半天的人,正在悠哉悠哉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而他们身后,那个一开始嘲笑苏长今,将他那把破扇子贬低得一无是处的青年,正对着裴亮幡然悔悟—— “原来阁下才是火眼金睛,实在是学识渊博,满腹经纶,请原谅在下孤陋寡闻,学识浅薄,原来折扇真可以做武器……” 裴亮忽如其来的就被夸了。 名利双收的感觉被他一天尝完了,他飘飘然地笑着,嘴角裂到了耳根子都不自知,“哈哈,没什么,这没什么……” …… 苏长今,这个名字一炮而响。 但拂衣当年单挑了英雄榜第五的高手,对方在他手中过了不到百招。 这最后一战,势必胶着。 师兄,我希望你不会上来。 苏长今紧闭着双眸,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519章 兄妹对峙 “风盟主,这小辈实在是人才辈出啊,本以为燕云门的沈清流已经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不成想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可不是吗,温家那位就够夺人眼球了,而台上这位小兄弟,看起来甚至还未及冠?” 老家伙们你一言我一语,目光所及之处无外乎台上那个出尽了风头的苏长今,心中自然也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这样的人物即便拉拢不到自己的门下,与之交好也是绝对的有益无害。 将中人的话都听在耳里,风天漠无端的笑了笑,山羊胡也跟着抖动几分。 “咱们都闭塞太久了,不举办这武林大会,怎会知道出了这么多高手。” “风盟主说的也是。”一旁有人附和。 他眸色微敛,不知想了些什么。 …… 裁判多声令下之后,依然没有人上台。 拂衣的身影在台下遍寻不到,苏长今心里的石头却依然没有放下。 或许她赌对了,拂衣真的因为她放弃了上台,放弃了自己一意孤行单独去报仇的想法。 可她怎么也觉得不对。 拂衣……性子同她一般偏执,真的会说放弃就放弃吗? “阿夜。” 伴随着身后轻缓的脚步声,苏长今原本平静的心沉入了谷底。 无论她如何的想要的阻止,他果然还是上来了。 转身,继而站定,苏长今面色清冷的看着对面那个人,不发一言。 对面的人神色平日里比她还要冷上几分,唯独此刻在面对她的时候,平日里的冷淡才会散去几分。 只是此刻,他同样神色复杂。 “师兄还是不肯接受我们,还是要一意孤行吗?” 苏长今其实很清楚,拂衣来到了台上,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想让当年夺走武林盟主,血洗孟氏满门的杀人凶手风天漠,以同样的方式百倍奉还。 所以拿下这武林盟主不过是第一步,纵使以拂衣的性子,根本就不稀罕这个位置。 “阿夜,你应当知道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风家的势力遍布,我报仇之后必然会被武林众人追杀……” 后面的话他没说,意思却非常的明显。 风家这些年来积攒了不少的势力,倘若他真的报仇成功了,风家那些残存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他。 他不能让悬山因为他,受到一丝一毫的累及。 “我可以帮你堂堂正正的报仇,你为何不肯信我?”苏长今拧眉。 “没用的。”拂衣只是轻轻摇头。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收集证据,可当年孟家主宅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风家的势力在江湖上与朝廷中都盘根错节,这么多年他搜集到的罪证不过是杯水车薪。 “证据不足,风家又势力繁杂,正当的手段根本就无法扳倒他……如今,我只愿亲手杀了他。” 他眼底一片冰冷,视线若有似无的放在了高台之上的风天漠身上。 风如玉看见他的视线望过来,更是满脸的欣喜。 他思想一如既往的偏执,苏长今拗不过他,陡然间将视线跟随着放在了高台上。 “那风如玉呢?” “利用她还是羞辱她?你可曾忘了她也是一个无辜之人。” 第520章 异变突起! 拂衣明显有一瞬间的凝滞,很显然,即便风天漠杀了孟家多少无辜之人,自幼受李慎的礼义忠善所教化的拂衣,依旧无法对风如玉下手。 台下众人已经生疑,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现在的大声吆喝,“怎么还不开始啊,这两人在商量些什么呢!” “急什么,最后一场了,自然是要与众不同些……” 台下众人等得焦灼,台上之人也同样无意再蹉跎。 “阿夜,你莫再说了,风天漠的首级,我必然要拿下。” 拂衣的眸色一阵翻江倒海,眼尾不由自主地泛了红,转而他定定地看向了苏长今。 “你不准插手。” 这是警告,也是保护。 可苏长今,又怎会如他的意。 “那只能让师兄失望了,不光我会插手,悬山七子一个都不会落下!” 言罢,苏长今反手将折扇轻摇而开。 不远处,火把一旁,静静地躺着一桶清水。 伴随着她的动作,对面的拂衣微微拧眉,从身后拿出了随身的佩剑。 然,双方皆未曾出鞘。 “拂衣的佩剑,六月飞霜!” “此剑寒气逼人,相传是由玄冰所炼,近身便可冻人血肉……” 从前,他二人没少比试过,只是当年她入师门最晚,身为老幺倒是受宠,手上不少任务都被师兄师姐抢着去做了,加之那段时间宫夏不喜她有所成就……便也逐渐养成了她懒散的毛病。 偏偏,她又对机关之术颇具兴趣。 师父也曾说,若她再有拂衣的七八分勤奋,就说不准会是谁的功夫更高一筹了。 后来大庆起事,她不得不披起战袍,才着重磨练了自己刀兵功夫。 “阿夜,动手。” 拂衣嘴上说着,手上却依旧没有利剑出鞘的意思,两人之间没少比试过,可真正刀剑相向时,他是不愿与她动手的。 苏长今睨他一眼,唇畔轻启。 “我的确是要动手。” “既然师兄不听劝,我只能大行己道了!” 众人以为,期待已久的比试终于来临了,一个个都将自己的眼珠子瞪得锃光瓦亮! 骤然间,她瞬时摇开了折扇,然而一个反身之际,以内力吸取了不远处桶里的清水,那清水在空中连成了细线向她奔涌而至时,正对的目标却并非是他! 拂衣脑中的弦儿一紧,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夜不可!” 那还由得他阻止,凝水成冰之际,一道又尖又细的冰箭骤然间形成,更是在下一刻猛然间从苏长今的手中射出! 那目标,直指高台,风天漠! 场上场下,一片哗然! 拂衣的面色一瞬间变化,想到师妹可能会因为他出事,他脑中在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放弃报仇的想法。 “保护庄主!” 那冰箭,在距离风天漠只余几寸时,他慌忙之际抓起了身边的一个护卫,冰箭刺透了他的身体。 那冰箭的另一头染了血,正对着护卫的脖颈扎了出来,直指着风天漠。 而后,瞬间融化为水渍。 除去场上一派混乱,以及护卫逐渐失去热度的身体,这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有人刺杀盟主!抓住那个凶手!” 第522章 谁敢定她的罪 “住手!” “究竟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敢来我风翼山庄行刺!拿我们武林同道都当了摆设不成?!” 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会折损那么多人,风天漠吩咐了手下去调集人马之后,以内力贯穿全场,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他心思倒是极深,短短两句话带上了在场所有的江湖人,让旁人也不好在冷眼旁观。 台上几乎没剩下了几人,箭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不远处,风翼山庄中的大批护卫陆陆续续地赶来,一时间声势更为浩大,风天漠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风天漠的人越来越多,成岁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不行,他们两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我们再去帮他们……” “帮个屁呢,你看那是啥!”裴亮一把扯住了要上台去的成岁,眸光锃亮地抬了抬下巴,给成岁点了点方向。 成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出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 一批行军有素的队伍呼呼啦啦地向着台上苏长今的位置赶去,为首的领队之人,正是从昨日便消失的苏悠,以及刚刚从他们身边消失的苏然。 “你看我说,今天早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他们果然是在密谋什么事儿!!” 裴亮是第一个就发现苏悠不在的人,眼下风翼山庄与苏长今这两方人马交涉起来,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成岁见状,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惊疑的眸中隐含着担忧,却已然平静了不少。 …… 与护卫对峙的队伍,即便是身着便衣,就看得出来训练有素,不像是平常人家的护卫。 风天漠也不是傻子,当下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也意识到了此人的目的必定不简单,“阁下闯入我风翼山庄,杀了我庄中数名护卫,究竟是何意?!” “什么意思?我还以为风盟主很清楚呢。”苏长今轻轻抚着折扇,缓缓的走上前来,正对着风天漠。 “休要胡言乱语,简直就是胡作非为!” 风天漠气急,这些死去的护卫都是他山庄里培养的心血,如今却因为苏长今毁于一旦,怎会不令他生恨! “胡言乱语?”苏长今笑了,眸光笔直地注视着他,仿佛通过他的面皮看透了他的心思,直击人心。 “风盟主,在下有一桩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十分想向你讨教一二。” 孟家虽然不至于被灭门,但主系一脉几乎被杀得干净,余下的几只旁系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 风天漠浑身一僵,一股凉意从头顶开始,逐渐充斥满了他的周身,他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苏长今,“杀了人居然还敢如此猖狂,来人,还不速速将其拿下,送至官府定罪!!” “谁敢动!”苏悠大喝一声,原本娇俏的眉眼在此刻横眉冷对,翻手拿出了一块镶了金边的玉牌。 “风盟主向来与官府打交道,不会不认识这令牌?不认识也没关系,让杜卓伟来看看,他敢不敢定我家主子的罪!” 杜卓伟乃是管辖整个岐山城的刺史,居住在其下的卞城,算得上岐山的大官。 风天漠盯着她手中的玉牌看了半天,的确是不认识,不过他倒是明白了,此人应该是朝中的官员。 第525章 在下风生客,幸会各位 “倒也算不上越俎代庖。” 苏长今轻轻摇曳着折扇,面色依旧平静,在众人刚准备声讨她的时候,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不算越俎代庖? 呵! 风天漠冷笑一声。 如果摄政王插手武林不算越俎代庖,那他岂不是也可以代大庆皇帝去批阅奏章了?! “摄政王真是糊涂了,我们武林与朝廷向来互不干涉,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难不成摄政王是铁了心要与武林作对?” 不得不说,风天漠还是挺能上纲上线的。 他舌灿莲花,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妄图上升到苏长今与整个武林之间的矛盾。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好使,并且可以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当然,如果这人不是苏长今的话。 “我可不怕什么朝廷的大官儿,如果他要为祸武林的话,那我一定会为民除害,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就是,我们武林之事自己解决,不需要旁人插手!” 一时间,果然引起了武林众人的反感。 温之寒也拧了拧眉,他毕竟也是世家之人,参与武林之事并没有多久,刚刚只是想着为苏长今说话,却没想到武林与朝廷的边界这一茬。 难保武林中人不会对苏长今有意见。 “为什么风盟主一定要在下与武林作对呢?”苏长今勾了勾唇,反问于他。 风天漠眉头一跳,如今这局势是向着自己的,他倒也会为自己说话,“是摄政王自己所说,算不上越俎代庖,既然并非武林中人,怎么能说这不是越俎代庖呢?” 风天漠心底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下稳了。 他身为武林盟主,台下这些人可都是极其讲道义的正派武林人士,怎么可能看着他被苏长今给制裁。 “谁说她不是武林中人了。”拂衣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是什么意思?!”人群里有人憋不住发问。 他一开口,就将众人弄的迷糊了,苏长今身为大庆的摄政王,怎么会是武林之人呢,这拂衣是不是在胡说些什么。 “拂衣少侠,难道你也要与武林背道而驰吗?”风天漠阴冷着视线,睨了他一眼。 可拂衣压根儿就没有理会风天漠的意思,他忽然收起了周身冷厉的气势,缓步来到了苏长今面前—— “介绍一下,师从李真人,悬山第七子,江东风生客。” 师从李真人…… 悬山七子…… 风生客? 那位几年前骤然名声大噪,忽然又隐于世的风生客,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郎?! 拂衣的话并不难以理解,但若是将这几句话放在苏长今身上,围观群众就好像丧失了理解能力。 风天漠一时之间震惊到无以复加,难以开口。 而论起吃惊的又何止是这几人。 温之寒向来不动声色,此刻面上也是微微有些讶异的神色。 台下的沈清流,从苏长今的人马出现后就在看戏了,完全是尽在掌握的感觉,毕竟他与苏长今是知根知底的至交好友。 可眼下……说句不好听的,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个屁。 更别提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不可置信的裴亮了,他猛地推了成岁一把,“你丫的不会早知道,他说的师从悬山,竟然是这么个师从法?” “亲传弟子诶!” “……”成岁已经完全黑脸,他知道个屁! 飞鸟几人,已经跃跃欲试。 众人惊愕之时,苏长今收扇,微微颔首。 “在下风生客,幸会各位。” 第526章 披着马甲回来了! 风生客其人,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出名,在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师从江东悬山李真人,悬山七子之一。 他武功奇高,肆意游走于武林,铜山论剑时,一举成名天下知! 然而,他平素一张面具遮面,让人无从见得其真容,雌雄莫辨,行踪更是神秘莫测。 这样一个人,原本众人以为风生客必将有着大好的武林征程,可就是同年开始,风生客自铜山论剑之后便销声匿迹,再无音讯。 一个风华正好的少年儿郎,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在武林当中,也曾引起了无数人的猜测与追寻。 可最终,硬是消失了两年之久。 对于风生客的传奇,世人皆忍不住道一句—— 横空出世,即是巅峰。 …… 而此时此刻,那个让众人惦念,消失了两年之久的传奇,正披了另一层了不得的马甲,大张旗鼓地归来! “他是风生客?那个铜山论剑一战成名的风声客?!” “这可是人家师兄亲自认证,还能有假?!” “闪瞎我眼,心心念念的英雄竟在眼前?!可我刚刚还说他菜……” “这是什么天纵奇才?他看起来才多大,两年前人家就能成征战武林了……” “最可怕的是什么……消失这两年去当了个官儿,人家现在是大庆的摄政王,一人之下的那种你懂吗?” 众人明目张胆的讨论根本就是毫不掩饰,风天漠再想要插科打诨根本就是不可能,他快速地向身后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应令悄悄地下去,风天漠此刻脑中正拼命思考着退路。 “风盟主。”如同看穿了他的想法,苏长今眼神清冷地向他看了过去,眸中并没有平时所沾染的笑意。 “……啊,原来是风少侠,怪不得呢,在下一看少侠就颇为不俗。” 那谄媚的笑看得拂衣绷紧了嘴角,他往苏长今面前一站,生怕他的视线会玷污了自己的师妹一分一毫。 “说起来你我居然名字里都有风,这倒是不小的缘分呢。”风天漠抖了抖山羊胡,僵硬的扯出了笑容。 “痴心妄想,她的名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拂衣皱眉,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必要再对风天漠有什么好脸色。 “你这话是……”风天漠拧眉,刚想开口,却被那一声极具压迫感的声音震住。 扇面轻抚,风天漠满眼紧张地盯着她手中的折扇,苏长今冷笑着勾唇,懒散的话语却带着十足的威慑,“承你吉言,本王现在是不是可以插手武林呢?” 她话里有刺,御气十足,不过是很平常的站在那儿,就令人十分侧目。 “啊,少侠我好爱,那必须可以啊!!” “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么……”裴亮砸砸嘴,苏长今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了。 一转头,身边的人个个沉默是金,裴亮识趣儿地转了回去。 众人讨论地热火朝天,将这些话都听在耳朵里,飞鸟也终于意识到什么,转过身去问他师姐,“摄政王这官,是不是还挺大的啊?” 第527章 游走于两界的变数 第五阴容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叫你平日里多读点书,你非要把脑子里都塞满猪饲料。” “……师姐你不能这么对我!”飞鸟抗议。 抗议无效。 …… 眼下武林中人还沉浸在风生客回归的消息里不能自拔,而当事人已经专心致志地准备搞事业了。 风天漠几乎是咬着牙说了句,“风少侠说笑了,武林中的事本就是大家商量着一起办的,有什么不能插手的……” “咦~风盟主你刚刚可不是那么说!”有人看不下去他这副谄媚德行了,忍不住开口。 “对啊对啊,以前也没听说武林中有什么大事,你过问了我们的意见啊?”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一个人质问,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风天漠本就已经应接不暇,此刻还得忙着安抚这些江湖人,一时间焦头烂额,只盼着自己请的靠山能赏光快些来…… 只不过,他的幻想无疑幼稚的很,下一刻就被苏长今无情的打破。 “既然如此,风盟主。” 苏长今面朝着他,语气凉薄不带温度,骤然间连嘴角那一丝冷笑都消失不见,“对于十八年前那桩旧案,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她声音冷淡,仿佛碎掉的冰渣,直接让风天漠置身冰寒之地。 风天漠很清楚,此刻若是他答应了,佯装不知再去配合他,或许还能保住名声,对方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证据扳倒他。 算是自己倒霉。 能够肆意妄为地游走在武林与朝堂之间,武林中百十年来,何曾出过这样的变数。 为今之计只能先韬光养晦,想来他毕竟还是武林盟主,苏长今万不敢轻易动他,打定了主意,风天漠向着苏长今轻轻一笑。 “虽不知风少侠所说何意,但若是有用得到风某人的地方,风家上下一定义不容辞。” “适才风少侠帮助风家除去这些搅乱武林,还妄图刺杀风少侠的贼人,风某实在感激不尽。” 在满地护卫的尸首身旁,居然风轻云淡地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讽刺至极。 老家伙,簸箕都没你能装。 苏悠暗自咬牙,心中已经将这个杀人凶手千刀万剐了。 “自然用得到,而且缺你不可。”苏长今冷睨着他,话中意味深长。 …… 武林大会上发生了这种事,导致新任的武林盟主还没有被决定出来,便要先解决一场闹剧。 而,或许是风生客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方式太过张扬而轰动,以至于武林众人似乎对于武林盟主的诞生并没有那般急切。 苏长今并没有再回到同成岁几人居住的院落,拒绝了风天漠为她安排的客房之后,苏长今几人去了飞鸟的住处。 “阿夜,若是风天漠有什么动作,你便带着你的人先走。”拂衣并不放心,他怕风天漠会伤害到她。 这回,轮到飞鸟笑了,“二师兄,你不知道师妹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他一股脑窜到了苏长今面前,伸手要来了那个白玉镶金的宝贝,“这可是摄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敢动师妹,除非风天漠是不想要自己脑袋了!” 拂衣并不参与朝堂之事,这些东西他也不了解,不过听飞鸟这么说,他心中好歹放松了不少。 而这时,苏长今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师兄放心,证据已经快拿到了。” …… 彼时的风天漠,还以为苏长今不会那么快查到有关十八年前孟家被屠戮的证据,可下一刻他右脚刚迈出房门时…… 脖子上被横了一把剑。 第531章 赔一个武林盟主 “……我家主子。” 洛鸣微微低下了头。 前两天来风翼山庄寻找摄政王的时候,并没有正式前来拜见,而是偷偷探查的消息,风天漠自然也不会知晓他们的身份。 他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风天漠本就是故去的夫人家中小妹的夫婿,自家主子也要唤他一声姨丈的…… “简直是满口胡言!”风天漠气急败坏道。 “我要找的人分明是那朝中的牧野王,与你家主子又有什么关系?” 风天漠在地上还不老实,被拂衣划破了脖颈才微微收敛起来。 武林中人多少对于朝廷之人有些忌讳,风天漠倒是来过陆府几次,只是当时的陆惊野并不当家,后来的陆惊野也并未理会过这个远嫁他方的姨母,更别说她的夫家了。 两人并不相识。 而眼下,风天漠像是终于缓过了神,面目中带了些不可思议,“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家主子是……牧野王?” 洛鸣未曾理会他,而是继续向苏长今陈述着,“我来时本想先擒住他,却不想我武功不敌他被他逃脱,又被他的手下缠住了手脚,适才多亏了摄政王前来……” “行了,客套话不必说了。” 苏长今招了招手,打断了他,“一会回去我再问你,让你的人先把他绑了。” 洛鸣自然是唯命是从。 “苏…苏长今是,有本事你与我单打独斗,让这些个小喽啰擒住我是什么意思?!” 唯一能与苏长今匹敌的筹码,也拜倒在了对方的阵营,风天漠一时之间慌的找不到南北了,拼命的挣扎着。 “单打独斗?” 苏长今看向他的目光中毫无暖意,甚至带了丝冷冰冰的笑容,“还是算了,我们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说实话,以你的功夫是怎么混到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上的,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言罢,风天漠嚎叫着被拖下去,“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牧野王是我表侄,他不会不管我的!” “……夫人哪!夫人救我!” 这一嗓门倒是提醒了苏长今,“风夫人呢?” “据说是下山走亲去了,这两日没在庄里。”洛鸣不知不觉站到了原本属于苏悠的位置上,回答着苏长今。 苏悠看得牙根儿痒痒,一屁股顶开了洛鸣,完全没顾及自己小姑娘家家的,她天生神力,洛鸣一时不察被拱出了老远。 待他回过神,一句话也没说,完全不计较,提着剑走到一边去了。 …… 一行人准备先押着人,将人连同证据一起,带到最近的卞城官员那里。 不过,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武林盟主也不好一直空缺着。 “……我要说的就这些,风天漠所犯之事非同小可,人我就带走了。” 或许是有了风生客的滤镜,苏长今向众人解释明白后,除去偶尔几个因为各种原因找茬的,众人并没有一直紧抓着不放。 总归这武林大会过后,风天漠本就不再是他们的武林盟主了,他们也没什么义务替风天漠“伸张正义”。 “他人走可以,但是这新的武林盟主可还没选出来啊,你不得赔我们一个?” 第532章 盟主诞生 “噗嗤!”飞鸟忍不住笑了。 他拍了拍身边说出这话的小青年,“还赔你们一个武林盟主……兄弟这话说的挺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小青年一脸懵,伸手挠了挠头。 苏长今笑了笑,伸出手指摇了摇,“你们别忘了,风天漠本就要卸任盟主之位,所以本王也无需赔。” 她故意称呼本王,便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暗示他们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看她没有要当武林盟主的意思,武林众人也明白她的身份特殊,当下也有些犯难,“这最后站在台上的,除了风少侠,就是拂衣少侠了……” “噗嗤!那你们就更别想了,我师兄已经先一步带着风天漠下山了。”第五阴容笑得不轻,她就知道这些人会把主意打到她师兄身上。 像是猜到了眼下这副场景一样,拂衣昨晚便带人连夜跑路了。 机智的一批。 飞鸟暗暗为自家兄弟姐妹们竖起了大拇指。 “盟主之位能者居之,怎能推来推去,如果不行便只能顺位,那这下一位……” 众人的话仿佛魔音穿耳一般,见没有了自己的事,苏长今终于退居一旁,正巧站在了沈清流的身边。 “哼。” 一旁传来一声气哼哼的鼻音。 “你倒是能耐,把这朝廷重臣的身份一放,谁也不敢再找你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连我也瞒了我这么久。”沈清流语气酸酸的,明显还是有些气恼。 “我拿你当自家妹子,你居然什么都瞒着我。”从前女扮男装是这样,现在一跃成为了武林侠客又是这样。 闻言,也知道是理亏,苏长今赶紧岔开话题,“日后,长今可就要多多仰仗清流兄了。” “什么意思?”沈清流看着她这一副温顺的模样,如今却是实打实地不敢再信了,怪不得长安城里,那陆惊野都要道她一声狐狸。 果真贼的很! “这武林盟主之位想来是有诸多好处,日后长今在朝堂上混不下去了,到江湖上投奔清流兄时,清流兄可要罩着我。” 苏长今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儿,说的话却是让沈清流莫名其妙,“切莫胡说,我可不要当什么盟主,再说前面还有你那表兄温之寒……” 沈清流话没说完,便听到了温之寒最后一句话,在客气地谢绝相邀。 “他家中还有爵位继承,又是初入武林哪能跟你比,清流兄可没有理由能拒绝啊,恭喜清流兄了。” 苏长今笑得肆意而灿烂,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倒了过来…… 沈清流刚想张嘴拒绝,便看见自家长老如同吃了点头丸一样一个劲儿地冲他点头,眼睛更是比拿戒鞭抽人的时候还要亮上几分…… 唉。 他现在跑路,可还来得及? …… “风家现在群龙无首,下人紧急去通传了风夫人……还有,风如玉不见了。” 一直拖到了现在,随着武林中人陆陆续续地从风翼山庄离开,苏长今也总算是下山了。 值得庆贺—— 沈清流荣登武林盟主。 第533章 长安生事 其他一切顺利,就是一直到下山,苏长今都没有在见到成岁几人。 虽说天下与不散之宴席,几人可能已经有了,但那三人消失地也太过突然了些,苏长今还是觉得纳闷儿。 一念及此,苏长今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让洛鸣过来。” 苏悠得了吩咐,气恹恹地“哦”了一声,耷拉着眼皮下车去找人了。 没一会儿,洛鸣就略有些局促地坐在了马车里。 “摄政王。” “他人呢?”苏长今没点名是谁,不过洛鸣很清楚。 “主子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一步……” “废话就别说了,你主子应该也没傻到让你来蒙我。”一眼也没赏他,苏长今不过是轻飘飘地吐出了这句话。 洛鸣略有些委屈地瞥了她一晚,什么叫“没傻到让他来蒙人”,他有那么不让人放心吗…… “主子去了南疆。” “哪儿?”苏长今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疆。”知道自己瞒不住,洛鸣也没必要再瞒她,“前些日子,南疆派人朝贺,送来了新帝登基之礼。” “其中有一珍稀补品,名曰九神丹,此药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重病之人服之还可立马见效……陛下便将其都分散给了朝中大臣。” “啧啧。” 苏长今咂了咂嘴,面露遗憾,“可惜了,本王不在长安,倒是便宜了那群老小子。” “……并不是。”洛鸣会意,无奈地摇头,“相反,幸好您不在长安。” 听到这儿,苏长今才来了精神,她知道重点来了。 “那服用九神丹的人,有一半都中了毒。” “中毒?”苏长今微微拧眉,很快就想到了不对,“不是所有服用九神丹的人都中了毒,只有一半?” 洛鸣点了点头,“正因如此,南疆的人据理力争,又钻了空子溜出长安,陛下一时也无可奈何。” 那就是了,不是所有的人都中毒,南疆的人大可以拿这一点来做文章,撇清他们九神丹的关系,或者说是地域差异才让这些人产生了中毒的反应。 总之跟他们没关系。 “陛下对九神丹不感兴趣,才送了出去,却没想到……眼下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 “陆惊野没着了道儿?”苏长今忽然问他。 洛鸣顿了顿,“主子不信这个。” 苏长今点了点头,这倒是附和陆惊野的脾气,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长安来的消息,只怕是南祁渊紧急封锁了消息渠道。 “中毒之人,什么症状。” “嗜睡,常常大睡不醒,浑身乏力,面目生疮,且出现了传染病例,不过并不伤及性命。” 不伤及性命?却要整个长安城的人都长满脸的疮?然后再逐渐睡死过去? 苏长今一时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可恨。 “目前多少人染病?” “出京时大概恰好十人,有两人是被感染的,目前京中戒严,这十人也被隔离了。”洛鸣回答地仔细。 苏长今手指搭上了鼻尖,轻轻蹭着,“都有谁?” “刑部侍郎张进,工部尚书王昌和,大理寺少卿裴沐,左相独子左沂源,柳家柳诗意……还有成乐公主。” 第534章 连夜提审 长安众人染病,南祁渊无奈之下才特地派遣了陆惊野前往南疆,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最重要的是找到解药。 否则,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九神丹,虽说不能致命,但一旦再泛滥传染下去,岂不是要将整个长安城沦陷。 南祁渊倒也聪明,传染病例一经发现便将人隔离并戒严起来,一定程度上的确是能控制传染速度的。 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苏长今并没有松一口气,苏闲的消息都没送出来,长安城的情况估计有些严重了。 从长安到南疆的路程可并不经过岐山,陆惊野竟然还绕道跑过来找她……未免太任性了。 …… …… 卞城。 那卞城刺史杜卓伟应该是已经听说了她要来的消息,在他们一行人来之前显然已经将刺史府准备的十分妥当。 “没想到摄政王居然亲临卞城,下官有失远迎,幸而眼下已经为王爷准备好了晚膳与卧房,王爷可以随时歇息。” 杜卓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长今的脸色,他安排的十分周到,生怕那个地方做的不对会触怒了她。 “不必了。”苏长今轻轻瞥他一眼,视线挪到了毫无装饰,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的大堂。 挪了几步,轻轻坐靠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杜大人应该收到消息了,风天漠可曾押解到了府上?”苏然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出来发问。 面色一僵,杜卓伟依旧微微颔首,“禀王爷,人已经被关到大牢里去了,随行的少侠已经正在府上歇息,明日一早便可提审……” “明日?”苏长今轻轻挑眉。 杜卓伟见状,肉乎乎的脸盘上两只浑浊的眼球滚了滚,“是啊王爷,那风天漠所犯之事毕竟证据不足,要想将他定罪只怕是还要一些时日。” 杜卓伟已经打好算盘了。 苏长今毕竟从长安过来,一直身居高位的人怎么理得清这地方案件的具体流程,他就以证据不足为由妥协,等到时候苏长今等不了会长安时,他再寻个机会将人给放了。 谁也挑不到他的错处,就是到时候要寻个什么由头放人呢…… “是吗,杜大人不会是在想怎么才能把人放了?”看着眼前明显根本没人用过的土瓷茶具,苏长今略显嫌弃地用折扇,将其向一旁推了推。 风天漠这些年来一直勾结朝廷官员,杜卓伟便是首当其冲。 “这,王爷开什么玩笑呢,这怎么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将人带上来。”苏长今盯着他越发心虚的神态,扯了扯嘴角,“本王今晚亲自来审。” …… 听说苏长今要连夜审理犯人,拂衣便被刺史府的差役请了过来,他看起来也没睡,被请过来的时候还是精神得很。 “放开!放开我……我堂堂武林盟主,怎么着也不该由你们这群宵小来推搡,我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一定会为我申冤的!” 风天漠看起来更是精神抖擞,中气十足。 苏长今笑了,忍不住打断他,“那你人缘实在够差的,上午我已言明将你带走,他们看起来倒是十分赞同呢。” “不可能,满口胡言!”风天漠不相信。 苏长今也懒得跟他解释,“还有啊,新任武林盟主已经出来了,以后你可以卸下这个担子了。” 第537章 陶季,翻案 好歹曾经是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如此轻易就被斩于剑下,百姓说不惊讶也是假的,欢呼的同时也在感叹。 “杜刺史不是与他勾结吗?怎么忍得下心把他杀了呢?” “当然不是那个狗官!把风天漠拉下马的另有其人,正是那上面坐着的……据说是来自长安的摄政王!” 百姓在声讨,池樱更是在痛哭流涕,看着自己的母亲抱着父亲的尸体,风如玉满脸不可置信的跪了下去。 “啊!啊——夫君!!” “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女儿来救你了呀,爹爹你不要死,睁开眼睛看看我……” 风如玉好像疯了一样,她猛的直起身子拉住了拂衣,满脸泪水梨花带雨,“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爹爹都要让你继任武林盟主的,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爹爹?!” 拂衣冷冷地瞥她一眼,随后厌恶的从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袍子。 他不欲再与这个女人多话,唯一能说的最后一句话,只剩下了一句—— “你爹,该死。” 风如玉自以为幸福的家庭,是多少别人的不幸拼凑而成的,时至今日,她已经没资格再享用了。 池樱抱着风天漠的尸首,哭天抢地,风如玉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拂衣离开的方向,恨意滔天。 风家人的嚎叫哭喊以及周围百姓的咒骂,无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魔音贯耳,苏长今带着人离开了市口。 …… …… 她这一手先斩后奏彻底斩断了杜卓伟任何侥幸的想法。 他已然决定,剩下这段时间要老老实实地做人,先送苏长今离开。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正如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苏长今的下一个目标是要刀谁…… “杜大人啊,本王看你这赋税账本不太对劲啊。”苏长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一本册子,却将杜卓伟吓个半死。 他哪来的赋税账本?! “摄摄摄摄政王,您可别胡说啊,下下下官可可干净,清白的很!”杜卓伟急忙否定。 真是造了孽,各州府官员难免有些贪墨,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可谁会想到有一天自家的账本被翻出来。 “是吗,不过这税收了这么多,每年也不见岐山城交多少啊?”苏长今捏了捏下巴,“该不会是杜大人中饱私囊……” “王爷明鉴,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王爷切莫信口开河!”杜卓伟一个激动,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苏长今微微挑了挑眉,砸砸嘴,“行了,这事容后再议,本王现在倒是有另一件案子。” 杜卓伟有些不相信,赋税账本的事居然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他慌忙垂首,喜不自胜之时又连忙开口,“什么案子,王爷请尽管开口,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苏长今轻轻勾唇,不再说话了,而是苏然上前一步开口,“王爷带来的犯人中,有一个叫陶季的,不知杜大人可曾听说?” 陶季? 杜卓伟又是慌忙一震。 当初是他连同旁人做下的手脚,陶季才反上山去做了山贼,更是在岐山一带混的风生水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下官……不曾听说。” 第538章 卞城事了 “哦,是吗?” “陶季在这岐山城一带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成为山贼前他也是卞城人,杜大人作为卞城刺史,居然不曾听说?” 苏然淡定地询问。 杜卓伟显然没想到他们居然调查的那么仔细,如今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但是陶季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摄政王都要提起这件事来? 苏长今不曾言语,不过是在位置上缓缓地睨他一眼,却让人感受到若有似无的威压,杜卓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是……是下官记错了,的确是有这么一桩案子,那是陶家人对当地的朱员外谋财害命,才被朱家人防卫之时,失手杀死……” “那陶季却杀了朱家长子,下官将其关在牢里,却被他反了出去逃上了祁山。” 刚刚还说自己不知道,如今却能够侃侃而谈,苏悠可是看清了杜卓伟这个阴险虚伪的小人。 “哦?” “那陶季既然杀了人,居然没有被你处死,反而只是关在牢里吗?”苏悠挑衅地看着他。 杜卓伟讪讪一笑,“对对对,是要处死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他反上了山去。” 他还不是想着,或许陶季能够为了保自己拿出些财物来,他还能趁机捞点油水。 谁知道他居然逃出了大牢还当了山贼,这些年来打的替天行道的旗号,坏了他不少好事。 苏然却并不吃他那一套,这套说辞明显都是漏洞,“据我所知,陶家在卞城的财力明显比朱家人要强,而且一直都名声不错,有什么理由要对朱家谋财害命?” 难掩心虚,杜卓伟神色有些飘忽,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说辞有些站不住脚,“那,或许是陶家人临时起意……” “杜卓伟。” 苏长今冷冷一声,却一下打住了他的说辞,杜卓伟明显慌了神,一下跪在了地上。 苏长今眸光冷冽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无端地勾了勾,“风天漠的下场你该见到了,本王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 “当然,如果你不够聪明,本王也不介意教教你。” 杜卓伟冷汗涔涔的,额头紧紧的贴敷在地上…… 风天漠这些年来所犯之事的证据,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皆如数被递交到了苏长今的手里,处斩风天漠时手段很辣更是毫不留情…… 这足以看得出来,眼前的摄政王手段滔天,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自己的赋税账本,那陶季眼下正被关在了大牢里,苏长今随时都能让他来与自己对峙,届时调查下来绝对不会是自己占优势…… “王爷饶命!” 那些要命的想法悉数在自己的脑袋里过了一遍,杜卓伟终究是含泪磕头,官帽掉在了地上,额头却依旧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声高过了一声。 “下官……下官全都招!” …… 两日后,卞城刺史杜卓伟因所收赋税中饱私囊,且在数起案件中贪污受贿,导致案件失去公允,数罪并罚。 但因其坦白从宽,便先贬去官职,入京受审。 百姓早就忍受够了,消息一出来,街市之上载歌载舞,灯火辉煌。 “好啊!这狗官早就应该滚蛋了,摄政王一来我们卞城终于清静了!” “摄政王威武!” 第539章 缘分到此 “小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务必要照顾好主子,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绝不可再胡作非为。” 虽说杜卓伟的罪证已经板上钉钉,但他毕竟与风天漠不同,刺史之位乃是朝廷命官,虽说苏长今可自行处理,但这种朝廷官员犯案,移交给京城大理寺倒是更为合理。 苏悠性子跳脱,不适合押送人进京,加上京城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来消息,让苏然回去看顾着些,苏长今更能放心。 苏悠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阿姐,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主子瞎跑的,旁人也休想来勾搭我家主子!” “你……算了,自己看着办。”这副讨打的性子苏然已经习以为常了,此刻也只希望苏悠别扯后腿就不错了。 一念及此,她目光担忧地看向了一旁正与陶季说话的苏长今,面露隐忧。 主子恐怕是要去一趟南疆了。 …… “摄政王为我陶家正名,此等大恩大德,陶季无以为报,唯有跟在王爷身边,愿效犬马之劳!” 陶季微微躬身,向苏长今行礼。 为陶家正名后他无处可去,也不想再去做山匪了,此时他目光坚定,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在苏长今身边。 “陶师兄不必如此,帮你不过是顺手,你行动自由,我不需要你报答。”苏长今用折扇微微拂起了他的手。 这一声师兄倒是将陶季拉了回来,他已然听说了,苏长今不仅是大庆的摄政王,还是他师父云通散人的好友,李真人的亲传弟子。 这一声师兄叫的他更觉愧疚,“师父也教过我,蒙人恩惠必要相报,王爷若是不同意我留下,陶季只能另寻他法。” 苏长今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他如此执拗,她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若陶师兄愿意留下,我倒真有件事想请师兄帮忙。” …… …… 卞城暂时先找了人代为管理,只等到朝廷再重新任命。 苏然很快带着人上了路,苏长今也准备回岐山温家。 悬山师兄妹几人不过是草草相聚了一下,天机子很快又带着飞鸟上路了,继续他们的游历。 第五阴容也孑然一身准备上路,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她二十二岁过去之前,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倒是拂衣,他本想再留下一段时间,但孟家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必须要先回萧山孟氏,去安排好一切后事。 就这样,几伙人分道扬镳,各行其事,约定好了有缘再见。 …… …… 岐山城。 岐山几座城之间的信息倒是互通有无地极快,卞城发生的一举一动,已经传扬到了岐山城里。 苏悠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啃着苹果,顺道儿听听马车外面的人都聊些什么八卦。 “对了主子,那成岁他们几个就那么走了啊,最后都没仔细打个招呼,真是太奇怪了。” 听着外面的人基本都在对摄政王夸赞,苏悠突然想起了自从下山之后就在也没见过的成岁几人。 苏长今也是纳闷儿,她倒是能感觉到了出来,成岁对她有点别扭,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缘分就到这儿。” …… 第540章 扮猪吃老虎!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大哥那叫一个威风,在武林大会上使出我温家的毕生绝学,将那个沈清流打的叫一个落花流水!” “沈清流你们知道,他可是在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三的那个,现在都当上武林盟主了,其实还不是因为大哥没兴趣……” 温之召眉飞色舞的讲述着,口水横飞之间,那叫一个夸夸其谈。 “哎呀!”温之雅嫌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埋怨起了温之召,“小哥,你干什么呢?这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讲话要斯文。”徐若莲无奈的瞪了一眼自家闺女。 温府的正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个齐整,温老夫人一脸笑呵呵的看着子孙们玩闹。 倒是一旁的老爷子,一脸老神在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听他瞎说,这武林盟主压根轮不到我。”温之寒倒是毫不在意的笑笑,并不像温之召那般得意,也不会张牙舞爪的。 “听说,这一届武林大会的魁首是长安的人,苏长今?” 说话的正是一直未曾开口的温弗潇。 他面露一丝丝疑惑,从岐山城外一直步入到岐山城中心,他们一路上没少听说这个人在武林大会上,包括在卞城做出的事情。 如今,岐山城内外周围几城的人,无一不歌颂赞赏这个从长安城来的摄政王。 闻言,上首的温老爷子,也不禁缓缓地将视线瞥了过来。 “真的是长今?”温弗湘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她很清楚自家的孩子是个有能耐的,眼下脸上也微微洋溢着欣喜。 众人似乎都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温之召缓缓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场有些复杂,不过说他是魁首,倒也没有错。” 虽然拂衣与苏长今在最后一场并没有分出个胜负,不过苏长今射出冰箭的那一刻,就连拂衣都没来得及制止,苏长今的武功不一定在拂衣之下。 “这么说,他的确是胜过了你?” 上首,老爷子一本正经地缓缓开口。 温之寒点头,“怕是远在我之上。” 闻言,温弗潇倒是有些惊讶了。 温之寒的天赋可以说人家数十年来最好的,功夫也是他亲手所教授,没人比他更清楚之寒的功夫如何。 温之寒功夫自然不弱,不然也不会在武林大会中脱颖而出,唯一让温弗潇惊讶的,是苏长今的功夫更在温之寒之上。 的确是难得,不易。 “要我说,那小子就是扮猪吃老虎,亏我还平白为他担心呢!”温之召倒是没说谎,知道苏长今也是竞选之人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大会结束后怎么把尸体拖回去了…… “好你个臭小子,老子还没揍你呢!”温弗年朝着温之召吹胡子瞪眼的,已经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准备揍人,“谁让你偷摸跟着你大哥上山的?!” 见状,温弗湘轻轻地开口,笑着劝解温弗年,“算了二哥,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对嘛,还是姑姑疼我!” “而且我冤枉啊!”看自家老爹还准备撸起袖子揍自己,温之召吓得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明明是跟着苏长今上山的……” “……” 温弗湘收回了原本想要劝温弗年的话,姿态从容,“之召是该吃些教训了。” 第541章 刁难 被自家老爹追的满堂打,温之召吓得不轻,一个猛子躲到了温之寒的背后。 “姑姑你怎么不救我啊?快救我呀,我爹都快把我打死了!” 温弗湘轻轻抬手,掩面而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跟着长今去了风翼山庄的?” “那夜天还未亮,我见苏长今都能偷偷摸摸出去,那我自然也能,索性就骑马追着苏长今出去……” “还是该打。” 温之召话还没说完,便被温弗湘轻飘飘的一句“该打”又吓得半死。 左右躲避着自家老爹的鸡毛掸子,温之召痛心疾首的感叹,姑姑再也不是以前的姑姑了,现在已经不疼他了! “大哥救我,爷爷救我,大伯救我啊……” 他嚎的撕心裂肺,众人无动于衷。 “老爷老夫人……”仆从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幕,已经是见怪不怪,十分冷静的向着自家老爷禀报,“摄政王,我是说咱家的表少爷,他回来了!” “长今回来啦?”老夫人瞬间喜笑颜开,一转头对着自家老头说话,“我跟你说,那孩子可喜人了,长得又俊,咱家湘儿真的是有福!” 也不知是怎的,老爷子倒是有些别别扭扭的,只淡淡的别开眼,“行了,我知道了,还不去迎人过来?” 看他这副德行,老太太忍不住剜他一眼。 看着老爷子这一幕,温弗湘却是明白为什么。 当年自己罔顾老爷子的意愿出嫁,没想到却早早的失去了王爷跟孩儿……自己多年来孤苦,老爷子是心疼她,只是如今那一口气不知道该往哪儿出,眼下倒是苦了长今了。 长今算是替人受过,免不得要被为难。 只是,老爷子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罢了,温弗湘又实在不能说什么。 阿德下去请人过来,没一会儿,只听见一串轻快的脚步声,而后那张俊俏至极的面庞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一进门便见到气氛不太对,苏长今走到主位前缓缓地行过礼,而后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温弗湘,对方向她无奈的摇头。 心下刚有些了然,便看见温之寒在一旁喊她,“长今,过来坐。” 温家都是小辈们坐在一起,苏长今自然不会拒绝,带着苏悠跟陶季两人来到了温之寒的身边坐下。 她自然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上被明目张胆的粘了好几道视线,只是搞不清楚状况,她只能乖乖的坐着。 “长今,我是你大舅。” 这话听的苏悠立马想回怼一句:我才是你大爷呢! 好在苏长今自然不会这样,她礼貌而又疏离地颔首,“但闻不如一见,大舅安好。” 这孩子果真气度不错。 寻常人见到他这幅严肃的模样,要么畏惧不敢言,要么恭敬或讨好……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性倒是极好。 温弗潇心中颇为满意,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严肃。 苏悠纳了闷儿,怎么感觉这气氛跟之前不太一样呢,莫名的有些压抑哦。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最上面的那个老头的开口,老爷子清咳了一声,语气中带了些显而易见的刁难—— “听说你参加了武林大会,你可知朝廷之人插手武林是犯了忌讳的?” 原来,还真是这个老头儿。 苏长今面色从容,无声一笑。 第543章 来日方长 温弗潇走在前面,苏长今步履平稳地跟在后面,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两人也都知道,还没到说话的时候。 温府也算是人多眼杂,苏长今将苏悠跟陶季两人留在了温弗湘身边,温弗潇身边也没有带任何随从。 直到进入了后院,温弗潇没有带她再去别处,而是来到了一处湖畔中心的凉亭之中。 “此处静谧,大舅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借口帮忙本就是托词,苏长今自然知道温弗潇的本意就是要单独与她说话。 看着亭下已然化冰的湖中,有着成群结队的锦鲤欢快的扑腾在水里,苏长今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那一池锦鲤。 她那一池锦鲤啊,倒是有两只头顶白簇儿的,聪明的很,惹人喜爱…… “你倒是清楚,那我也痛快说。”没必要来回绕弯子,温弗潇看着她,直截了当的开口。 “大概半年前,湘儿写信告诉我们,她又有孩儿了,信中讲了许多你的事,一开始阿娘差点儿以为她是失去孩儿导致心神恍惚,直到后来阿娘多方打听,也听说了越来越多关于你的事……” 苏长今心中微动,半年前温弗湘就已经开始逐渐的接纳她了,怪不得温家人虽然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苏长今,却能够自然到像对待亲生的一般。 尤其是温家老太太。 甚至于她第一次来就发现,桌上的菜居然出奇地,全都符合她的胃口。 “你身上应该有不少秘密。” 苏长今的思绪被温弗潇拉了回来,温弗潇正一脸正经地看着她,负手立在了凉亭的湖边处。 “我不知你如何来到她身边,又是怎样与湘儿说的,湘儿虽然聪慧,但实则心软良善,若你利用这一点在她身边胡作非为,温家不会允许。” 岐山温氏护短,正如同江东悬山一般,苏长今今日也算得见。 她勾了勾唇,折扇轻轻摇曳在掌心里,“怎样来的不重要,人生几瞬过眼云烟,来日方长才是归处。” 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一动,温弗潇虽然怀疑苏长今的来历跟目的,但不得不说,这少年的确是合他的脾气。 从容有礼,豁达坦荡。 也难怪这样的人会是江东李真人的弟子,又在短短一年之内将飘摇的摄政王府重新扶了起来。 如今,更是成为新帝登基后的首席功臣。 若是从前,有人跟他说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能做到这样……他大概会嗤之以鼻。 “你可能保证,湘儿的生活能够一直这样安定祥和?” 从始至终,温弗潇最关心的,不过是自家妹子的后半辈子而已。 苏长今笑了笑,斩钉截铁道:“不能。” 温弗潇看着她,面色微变。 “大舅以为,长今所做就只是能够安定保命吗?”她笑了,笑得肆意从容。 “母妃的生活,只会日复一日顺心顺意。”荣华富贵过眼云烟,并非他们所求,苏长今勾了勾唇,缓缓地吐出这句话,听得温弗潇居然也微微扯了扯嘴角。 若是让温家众人瞧见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爷,居然展露了笑颜,指定是瞪大眼睛看清楚的。 “既如此,我不再多问了。” 说到这儿,温弗潇忽然顿了顿又开口,“可否告诉我,你的本名?” 第544章 你要去哪儿 苏长今眸子清浅地看着他,但笑不语。 “不肯说,也罢。” 温弗潇但也并不强求,说实话,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正如他所猜测的,苏长今在得到这个身份之前,必然有着另一层恐怕是众所周知的身份。 而那层身份,如今大概是不太方便露于人前……不过能让苏长今如此隐瞒的身份,到底是叱咤风云,还是见不得人? 不肯透露自己的本名,这只会更加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大舅倒也不必多想。” 苏长今轻声一语,打断了温弗潇的多方联想,她捏了捏手中的折扇,斟酌着开口。 “我的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今日不想说,只因我想先告诉母妃。” 她来到大庆之后,温弗湘从始至终就一直在暗中帮助她,也是第一个接纳她,让她知道自己也是可以被爱的人。 温弗潇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想法,该说的聊完了当下心绪也放松了许多,“没想到我也有机会知道,那大舅便拭目以待了。” “好说。” …… …… 苏长今回了自己的住处,也没急着去见温弗湘,而是自己稍作梳洗打扮。 随后,晚膳开始之前,苏长今带着人来到了温弗湘的院落。 倒是不得不说两句,温弗湘作为温家老爷子老太太唯一的小女儿,自小被宠到大,所享有的待遇自是比两位兄长还要好的。 这院落内外绿植婷婷,即便是在冬日里,也能见到常开不败的四季海棠,女儿身处远远的长安,这四季花居然也能在冬日绽放,也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 更别提着院落内外……苏长今是去过温之召的院落的,这处的装潢比他那儿华丽的可不止一倍。 “长今,大哥他没为难你?” 温弗湘倒也知道自家人是什么脾气,一见苏长今便拉着问她,苏长今两手都乖乖的被她拉着坐下。 “怎会,大舅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也不会与我计较。” “哼。”温弗湘嘴角弯起,笑盈盈地瞥了她一眼,“我大哥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就算不把你当贼一样审,高低也得埋汰你两句。” “……”苏长今无力反驳。 此言,实在有理。 一旁绿珠忍不住伸手捂着嘴偷笑,自己笑还嫌不过瘾,还要拉着苏悠一起。 倒是陶季一个大男人,平白无故的站在两个嘻嘻哈哈的小姑娘身边,怎么看怎么怪异。 “对了,你身边的苏然呢,这位少年怎么没见过?”温弗湘一起眼便看见了一旁的陶季。 陶季自然也知事,他看了苏长今一眼,随后微微向温弗湘躬身,“太妃安好,在下名叫陶季,蒙受王爷恩惠,收留在下。” “原来如此,白日里我刚听说了你家中变故,没想到长今竟然真的去了卞城……”直到现在,温弗湘才真的反应过来,苏长今是真的做了百姓口中说的那些事。 “母妃,苏然带人先行回长安了,我也正有件事要与你说。”苏长今忽然收了脸上的松散,正色起来。 “先行?”温弗湘自然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所以,你是要去哪儿?” 苏然当然可以过两日与她们同行,可如今却被苏长今先行遣走,想必没那么简单。 第545章 南疆行 “母妃莫急,我正是要与你说这件事。” 苏长今安抚她,温弗湘自然也没那么不淡定,当下点了点头。 而后,苏长今便将视线放到了陶季身上,而陶季似乎也是有所感应,在她将目光放过来的同时微微颔首。 “王爷若是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全力做到。” 陶季所说的尽全力就是真的全力,尽管被迫做过山匪,但他为人正派,而且武功不低,如今留在苏长今身边,已然是一大助力。 更别提,两人之间还有恩惠。 苏长今轻轻点头,“我若是想将母妃托给你照顾,你可能让我放心?” 原来主子是打的这么个主意,怪不得要让这个陶季一直跟在身边呢。 苏悠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陶季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了眼一旁还有些惊讶的温弗湘,左右权衡之后给出了答案,“能。” 不多话,不废话,就一句话。 这让人觉得办事牢靠又不拖沓,苏长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她当时愿意让陶季留下来,想让他做的事也正是这一件。 她身边虽然人不少,但各个都有用处,派不出人去保护温弗湘,这一路从岐山再回长安,路途遥远,免不得受些颠簸。 不管会不会有危险,让陶季跟在身边保护,也能让她放心。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母妃,你到底要去哪儿了吗?”温弗湘知道她要走,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心意。 苏长今点了点头,向她轻浅地笑着,“长安有变,我得去一趟南疆。” 南疆? 长安又发生什么事了? 温弗湘面色虽有犹疑,但并没有急着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静静地听着苏长今的解释。 “所以,母妃也不必急着回去,在这儿玩上些时日,过了年关再回也不迟。” 温弗湘微微蹙了蹙眉,随后又迟疑着点了点头,“你不在长安,我的确也没必要回去。” 她虽然舍不得苏长今,但也绝对说不出来那种“不关她事,她不需要去”的话来。 相反,苏长今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温弗湘想得到,也骄傲的很。 “你去南疆,必然会有一定危险,一切都需要仔细应对,若真是一个人解决不了,跟陆家那小子取取经也无妨……” 陆惊野也在南疆,两人倒可以互相照应,温弗湘多少是添了些安心的。 但她也知道,苏长今的性子硬的很,本身也有傲骨,估计不会愿意向旁人低头,她才这么说的。 一旁苏悠却是听得直摇头,忍不住叹息:太妃您再这样,我家主子可真是要被人拐跑了的! “嗯,我都明白。” 一时间又听到那个名字,苏长今莫名感觉有些耳热,她思绪险些飘到了别处。 此行去南疆,一来是为解长安的困境,二来也想去寻一下师父。 她与师父多年未见,日前从师兄那儿听说了师父去南疆寻访友人的事,她总也觉得不太对,心里放不下。 “还有件事。” 苏长今忽然又开口。 温弗湘刚放下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你不会是要一去不回……” 苏长今失笑,伸手反握住了她的双手,“不管到哪儿都会回来。” “这件事,我想回来后再与你说。” 第546章 抵达都城 世间繁华,人来人往。 大陆之上,面积大概划分为了四个主要国家,北部为北冥,西部为西戎,南部有南疆,东部及中部大部分土地为大庆所有。 其余附属国不计其数。 南疆其国,不同于以畜牧见长的西戎,也不同于以商贩往来频繁的大庆,更不同于复国以来将两种模式结合的北冥。 南疆,最擅种植业,百姓大多为土着,很少会有人选择离国出游。 南疆地处于最中心偏远的位置,距离北冥最远,与大庆和西戎比邻而居。 而提起南疆来,还有一点就不得不说—— 南疆善蛊。 …… …… “我们都在路上游荡四五天了,这年是彻底过不上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南疆啊?” 越往南走,天气越发变得湿热起来,苏悠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在马车里几乎将能脱的衣物都卸了个干净。 毕竟车里只有苏长今跟她两人。 不错,一行人正是上路前往南疆的摄政王队伍,只是出于身份的不便考虑,苏长今只带了自己府中信任的护卫,并让他们扮作了寻常的往来商贩。 “最迟明日,或者今夜傍晚就能赶到南疆都城外围。” 拖着脑袋,微微眯着眼,苏长今倒是没那么焦躁,只是那把折扇不停地在手中摇曳,足以见得到这南北气候差异不小。 “好在这岐山城本就地处偏南,不然这赶路就要赶不少时间……话说怎么这么热?”苏悠不停的用手呼扇着自己的脸颊。 “这话可不能乱说。”苏长今并未抬眼,只是缓缓开口,“别忘了之前苏长今,可是自小在江南长大的。” 虽说他的身份已然不惧暴露,但到底在多事之秋,没必要再增添些麻烦。 “嗯嗯,记得了记得了!”苏悠点头如捣蒜,可实在架不住她下次还敢犯。 嘴角微微一勾,苏长今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下只有她二人来到了南疆,苏然先一步押送杜卓伟回到长安,陶季也被她留在了温家,此行在人数上也并不占优势,她须得小心行事。 洛鸣先他们一步离开,此刻应该已经到达了南疆,找到了陆惊野汇合。 明日的就是大庆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年关了,不知道南疆会不会过节呢? …… 南疆,都城。 不同于大庆的都城,长安不夜城的繁忙与繁华,南疆的都城一眼看去便是那种质朴中透露着华丽。 忙于田耕农桑的人们,许多人在都城内外都带着农具,平民男人们的衣着多为粗布麻衣,而女人们则大都衣着较为华丽,衣服的颜色也鲜艳非常。 这是苏长今一行人来到这里,她第一眼看到的景象。 “主子,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这边啊。” 苏长今点了点头。 不是好像,她此次到南疆来,虽然并没有乘坐紫金辇,但这颇为华丽的马车到底与他们的认知不同,自然是会看上几眼。 更何况,他们这些护卫的衣着明显就是中原人士,虽然平时也有不少的中原商贩在此交易,但如此庞大的车队到底也不多见。 “抓贼呀,有小偷!!” 第548章 第一美人 南疆的三公主? 抬手撑住了下巴,苏长今漫不经心的听在耳里。 南疆的人既然死不承认,而进入南疆都城这一段时间也并没有听说有任何使臣来访的事情,陆惊野必然是隐瞒了真实身份。 以至于现在,打听人倒也不好打听。 “你刚刚说,你们南疆的三公主那儿有一位最近刚从别处来的贵人?” 既然是要来打听消息,自然会在南疆皇室身边出现,并留下些痕迹。 这些倒是可以确定,他们打听的方向的确没错。 “真就是没有想到,怎么会在那个三公主的身边……”苏悠皱了皱眉,嘴里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没办法嘛,虽然三公主的眼光高,但架不住那男子长了一副好皮相嘛!”少年虽然脏兮兮的,倒也有几分讲究,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这南疆三公主最好男宠,这城里但凡有点姿色的良家妇男,出门都要仔细着些。 “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生人最近来了都城吗?”苏悠不死心又问。 少年倒也仔细寻思了片刻,随后也只是耸了耸肩,很显然没有。 苏长今依旧脸色淡然,少年脏兮兮的手去捧茶盏她也不阻拦,反而笑意吟吟的瞧他,“听闻南疆人都善蛊,蛊术高超者更是精妙,不知这都城何处能见识一二?” 苏悠纳闷儿。 怎么又扯到蛊术上面去了? “哦!”少年一副明白过来的表情,“我就说嘛,你也是奔这个来的……说起这蛊术,当然要数我们南疆的巫坊了!” 这南疆的蛊术的确精妙非常,各国之间向来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少年也是见过不少外来者想要见识蛊术的,是以对于苏长今问起这一点倒是毫不突兀。 看在金碗的份儿上,少年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到消息打听的差不多了,苏悠才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主子,我们不是来解长安困境的吗,这跟蛊术有什么关系啊?” 苏长今正思索着,听到她的话片刻间便回了神,无奈地摇头,“蛊毒向来不分家,南疆既然善蛊,对毒术也会有一定研究,那将中蛊做成中毒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为了摆脱嫌疑,他们也不会直接用蛊术让长安人中蛊……所以到底是中毒还是中蛊,并不好说。 苏悠恍然点头,“还是主子聪明绝顶!怪不得主子要问起巫坊呢,我刚刚脑子里就只有陆王爷跟那个三公主了……” “我看你应该是苏闲的妹妹才对。” 摇了摇头,苏长今无奈地勾了勾唇,“对了,他刚刚说起南疆三公主,我看你不太对劲?” 闻言,苏悠也顾不得苏长今说她应该是苏闲妹妹这样的坏话了,直接一个猛子扎到了苏长今的面前。 “不是主子,这你都能忘?!”苏悠失笑着摇头,“那三公主要是知道了,不气死才是怪勒!” 苏长今更奇怪了,忍不住想笑,“不是……我应该认识她?” 苏悠忍笑忍得绷直了唇线,随后只得无奈地摇头,“主子这是没在意过,大概是与大庆作战的第二年,南疆曾派过使节入访北冥。” 不用说了,那南疆三公主自然就在使节团里。 “她可不就是……一直跟您竞争第一美人头衔那个。” 第549章 枳萝 与大庆作战的第二年,也就是她及笄前一年,那年她也不过十四……啧啧,她还是个孩子啊。 这大陆上的人何其奔放,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苏长今忍不住叹息。 “那三公主的确长得很是漂亮,不过也实在太泼辣了些,当时您的名气多大呀,那三公主跟您一般的年纪,来到北冥之后听说了您,自然忍不住要与您比较一番的。” 苏悠见她的确没什么印象,还专门挑了几件比较有记忆点的事迹说给她听。 “您不同意与她比武,她搞偷袭的时候恰好被宋将军截下,您当时挺生气,直接将她的鞭子斩断了……” 苏长今记起来了。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她正遭到父皇的猜忌,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也对她有所避讳,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没什么心思搭理那个三公主。 之后没几个月,她就被逐出了皇都。 说起来她跟这个三公主,的确是没什么太多打照面的机会。 “所以……我什么时候跟她竞争第一美人了,哪冒出来的野榜?” 苏长今微微皱眉,她压根没听说过什么第一美人,还不知道又是哪瞎窜出来的野榜,那个三公主也是太过在意虚名。 那三公主当时可谓被这个榜单给弄得殚精竭虑,主子居然毫不知情,苏悠真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这大概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这可不是啥野榜,当时南疆来使,又恰好多铎王子带着西戎公主来过,于是各国都心照不宣的评判起了四国第一美人。” 您还是榜首呢。 苏悠骄傲又傲娇地看了她一眼,奈何苏长今实在是毫无波动。 也对,从小美到大,都习惯了罢。 “主子,那我们是先去巫坊看一看,还是去寻那陆王爷?” 指尖轻轻的压在额头上,苏长今稍作思索,最后给出了答案。 ……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 南疆都市不比长安大街,辛时过后入夜之际,街道上一些剩不下什么人影,南疆毕竟以种植为主,商贸并不算太过发达。 习惯了长安灯火辉映的夜市,一眨眼来到这南疆,确实让人有些不习惯。 “主子,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三公主会在辛时去见那个刚来的公子,亥时之后便会离开。” 苏长今微微拧眉,“亥时准时离开,可是有何要事?” 苏悠摇了摇头,她们此行是去见那位公子的,至于那位三公主周围高手不少,没敢靠太近了打探。 “她每日亥时会准时回到自己的寝宫,总要待够两个时辰,才会重新传唤人来伺候。” 至于为什么,便不得而知。 两人穿着夜行衣,很快便潜伏在了黑夜里,两道黑影迅速掠过各大街道。 苏长今倒也分析过,长安人到底是中蛊还是中毒全凭她的猜测,是以巫坊是作为后手准备,但宫里那人若真是陆惊野,想来已经掌握了比她多的消息。 此行,正是要去探一探那南疆三公主,枳萝的碧落宫。 …… 听闻过着南疆三公主深得南疆皇帝恩宠,就连碧落宫的名号都是三公主自行取的,而宫殿华丽程度,更能说明这一切。 第550章 那柔弱的郎君 碧落宫毕竟防守严密,来到宫里之前,很难打探到宫中各殿的具体位置。 但三公主枳萝最近新得了一个模样十分俊俏的男子,每日辛时是雷打不动的要前去恩宠一番。 是以,两人只需要搞清楚那枳萝的位置,便知晓了那名男子的所在。 等两人从宫中的侍从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时,辛时已经过去。 算下来,恰好是亥时一到,枳萝离开各殿回到自己寝宫的时间。 两人身形紧紧的贴伏在宫殿上方的瓦沿上,恰好听到一道碎瓷之声,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看到一道娉婷袅娜的身影,气冲冲的出了房门,而后上了宫殿外等候的銮驾。 宫殿之外,侍女太监齐刷刷地跪了一片,一个个贴伏着地面,身形居然还忍不住的颤抖。 “这公主确实气派不小,这种銮驾都用上了,这南疆皇帝对她还真是宠爱。” 那銮驾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公主能够用的。 跟着枳萝的高手不少,人还没走远,苏悠也不敢声音太大,立马停住了嘴。 瞥见那越来越远的身影,还有那明显不符合她身份的銮驾,苏长今眉心微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 一念及此,苏长今向着苏悠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去看看,过后两人再汇合。 苏悠点了点头,趁着夜色笼罩,转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这时,应当是公主走远了,宫殿内仅剩的没几个伺候的人,这才放大了胆子,窃窃私语起来。 “里面那位郎君真够惨的,这次又不知道怎么被公主蹂躏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公主这……这需求太大了,玩儿的又猛,真怕里面那位柔弱的郎君受不住啊!” “唉,能怪谁呢,谁让他偏长了一副好看的气囊,让三公主给看上了呢,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三公主对一个男人这么执着。” “别说了,进去收拾收拾……” 几名侍从收住了窃窃私语,一脸难色地钻进了房内。 苏长今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被蹂躏? 还柔弱的郎君? 如果这些人是说里面那个男人,那她估计可以肯定是找错人了,但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也没必要在原路返回。 等到几名侍从脸色晦暗地从房间内出来之后,这处偏殿便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了殿外两名太监守着。 苏长今隐匿了气息,轻轻松松从两名太监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殿内。 …… 殿内昏暗暗的,只有几处微弱的烛光摇曳,殿内空间倒是不小,脚下全然都是石质的白玉板。 环境挺不错,枳萝对自己的男宠真是毫不吝啬。 她放轻了脚步,借着微弱的烛光,去寻觅这房中的另一道气息。 “谁?” 她刚摸到这殿中一处巨大的白玉池畔,便听到一声沉重的滚动声,而后是那人发出的疑问。 这声音…… 苏长今心中忽然一滞,抛弃了暴露的顾忌,借着烛光看到了那白玉池中一道孤影,迅速闪身来到了他面前。 直面相视。 她眸光一滞。 第551章 郎君……狼君! 苏长今从未想过,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大庆无往不胜的战神王爷,竟会被人囚禁至斯…… “陆……陆惊野?” 唇舌忍不住有些打颤,苏长今抑制不住的看向他在池中的身体,只薄薄地穿了一层白色里衣,且衣衫不整。 上衣已经拉开到了腰腹,那古铜色的肌肤之上,除去旧疤,那一道崭新的鞭痕甚至还泛红。 “苏长今,你来的真慢,我等你好久了。”陆惊野那冰凉的眸色,逐渐和缓下来,看向她的眼神里,只余柔光。 他知道她会来,想来是洛鸣已经来过了,跟他说了这件事。 那为什么不一起把他带走? 转瞬间,她目光往下,放在了陆惊野的手腕上——那一处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拴着一只铁球。 看起来很重,应该就是刚刚她听到的异常沉闷的滚动声。 应该是能走,但铁球被拖拽发出的声音极大,他就走不了了。 她有些眼涩,忍不住侧过了身子。 “等我做什么,为何将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以陆惊野的能力,不应该让自己沦落到这副处境才对。 那到底是为何…… 瞥见她眼中的凝滞,陆惊野眸色莫名的晦涩,“我这不是等来你了。” 忽觉心中一动,苏长今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房门忽然被敲响,而后还未等陆惊野开口便被打开了门! 这白玉池正对着房门,房门一开便一览无余,好在陆惊野背对着房门,迅速看向苏长今,“下来!” 一阵水声之后,房门被打开,有侍从逐渐的走近,“郎君,刚听见有动静,可是需要我们帮忙?” 他们根本不是来帮忙的,而是听见动静怕他跑了,进来监视……以至于不经应答便可以随意开启房门。 “不需要,出去。” 他眸色清冷,背对着众人。 以他为界,背后一片冰凉,身前却是一片火热。 他微微颔首,只见到身前那小小的一团,正蜷缩在他腿边…… “郎君别见怪,公主吩咐了奴才们好好照顾你,还请郎君别为难小的。” 水下。 苏长今心跳不止,她并不是怕被发现,以往也并非没有与陆惊野这般接触过,为何如今靠近他会让自己如此不正常? 水下听不到动静,她又有些怕水,只能不安地蹭到了陆惊野的身旁,却明显地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全然冷下了脸,他几乎是咬着牙根儿,从嘴里蹦出了这句话。 那几名侍从并没有发现异常,眼下却平白招惹了他的不痛快,终究还是忌讳着他,迅速从房中退了出去。 “哗——!” 几乎是那几人一出去,苏长今就被他提溜出了水面,他单手押着她的腰,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她微微喘息着。 衣服全然被打湿,她本就穿得夜行衣,眼下更是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刚刚冲出水面冲击力之大,直接将她的上衣冲地乱窜。 正如陆惊野的衣物一般,上衣拉到了肩颈之下。 “陆惊野,你干什么?”被猛地一下拽上来,她呛了一口水。 只是还未等定下神,便瞥见陆惊野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身前……如同恶狼。 他眸色沉沉。 第554章 枳萝的古怪 “聪明。” 两人便一起站在池中说话,陆惊野捏开了手中的枷锁,眸光柔和地看着她。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你强我弱,而是彼此势均力敌,各自顶峰相见。 苏长今倒是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手指轻轻蹭上了鼻尖。 陆惊野失笑。 每当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是有些小傲娇的时候,手指就会蹭上鼻尖,这是苏长今习惯性的动作。 “所以你留在碧落宫给人当男宠,可有什么发现呢。” 总不会便宜都被人占干净了,结果自己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听出她话里毫不掩饰的嘲笑之意,陆惊野实在是无奈的扶额,“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的身子可是给你留的,你以为她能碰到我?” “……没得到才是好的,她得到之后就不会稀罕了。”苏长今不过是想故意嘲笑他。 实际上,如果枳萝真的得偿所愿了,指不定没几天就玩腻了,哪里还需要让这么多人看着他,用尽手段把他留下来。 陆惊野听的牙痒痒,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高低得让她稀罕稀罕。 “我来这儿比你早五天,三天前进的宫,这几天趁着她在我这儿,我一直让洛鸣潜入她房中打探。” “结果不言而喻,在她房中发现了一些养蛊的用具和炼丹的炉鼎,除了九神丹之外,其余一些丹药几乎都具有养颜的功效。” 陆惊野让洛鸣带着丹药去外面检查了药用功效,结果显示这个三公主几乎都是在做养颜丹,很少会做九神丹这种害人的丹药。 而且还并没有找到解药。 苏长今蹙了蹙眉,“很显然,她是一个炼丹高手。” “或许她的丹不能叫做丹药,而应该是蛊。”陆惊野补充。 或许正因为她能将蛊与丹药结合起来,才能做出九神丹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来。 伤人却不立即杀人,中蛊者嗜睡,全身溃烂,会逐渐拖垮人的身体,总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却找不到病灶,制不出解药。 且,具有传染性。 “她每日都会在亥时回寝宫,一待就是两个时辰,你可知她在做什么?”嗜男宠如命,每日却还必须回宫待上两个时辰,期间更是谁也不见,这一点实在惹人生疑。 “那两个时辰里,她身边高手翻了一倍,洛鸣很难探查。” “不过,她应该是在养蛊或者炼丹。”陆惊野眸色微敛,“亥时有一次,南疆皇帝去找过她,她出来的时候,洛鸣在她手上看到了药渣。” 炼丹会产生药渣,养蛊也会投入药材,剩下一些药渣。 这么解释倒也没错…… 只是,她总觉得有一点很奇怪。 枳萝是一个爱惜自己的脸如命的人,这一点从她不断炼制有关养颜的丹药就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她忽然炼制九神丹这种丹药,不会很奇怪吗? 恍然间,苏长今意识到什么,她忽然抬头,“你刚刚说,南疆皇帝找她?” 陆惊野点头,“不错……” 不对。 枳萝亥时谁也不见,怎么就偏偏见了南疆皇帝,而且还是手中药渣都没处理的情况下,急急忙忙来见了人。 三公主受宠,且来人又是皇帝,无论怎么说她也该有时间收拾一番。 第557章 北冥有变 “哈哈哈,你这木头疙瘩也太好玩儿了,跟我们家小可爱真是一个德行!” “哎呀,这个好消息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闲已经名花有主了!” 苏悠笑得前仰后合,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上,“我早看你俩不对劲了,说,是不是趁我们去北冥的那段时间偷偷勾搭上的?” 深知自己说漏了嘴,洛鸣眼下已经从脖子红到了脸,“没,没有勾搭,我们是朋友。” 很显然,他的话丝毫没有说服力。 就连苏长今也忍不住摇头。 “真没想到,自家养的白菜居然偷摸拱了猪。” 偏偏对方还是个木头疙瘩,更偏偏还是陆惊野的亲传手下……实在是让她有些心寒啊。 话说到一半,因为苏闲跟洛鸣这段突然暴露的“好兄弟情”,几人又磨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嘴皮子。 最终话回正题,洛鸣不愧已经在宫里打探过几日了,提出了一个比较有用的建议。 “巫坊?”还是巫坊。 苏长今微微蹙眉,长安城已经中毒的人具有传染性,她们的行动必须要加快,否则还会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波及。 洛鸣点头,“巫坊是南疆蛊术与炼丹之术最为顶尖的场所,如果真的还有人能炼出来解药,那就只能是巫坊了。” 他的一切行动,只需要配合摄政王就好。 思虑片刻后,苏长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巫坊要去,不过枳萝那里也需要让人守着,既然要抓就两手抓,做两手准备。” 毕竟,谁也不清楚,究竟会是谁先行能够研制出九神丹的解药。 洛鸣欣然同意,“我可以继续守着碧落宫。” 洛鸣的功夫比起苏悠来可以说是丝毫不差,而且这个人更加胆大心细一些,宫里的事情交给他,苏长今反倒是放心。 随着她点头,不等几人再说些什么,门外来了个探子,忽然带了密信进来。 “王爷。” 苏长今拜了拜手,对方看到吩咐后抬起了头,将消息汇报给了她。 “北冥忽然发生事变,皇都内外忽然有几人染上了时疫,而这些人的症状与长安中毒之人并无不同。” 北冥也传染了这种蛊毒? 苏长今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接受着这个消息。 “目前有多少人感染?” “大概四五人,不过宫里已经传出命令,要求全城戒严,隔离染病的人。”探子不敢隐瞒,一字一句地禀报着。 苏长今很快冷静下来,北冥被感染上这种病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蹊跷,这足以证明南疆这种行为的诡异之处。 大庆,是因为南疆突然来访,才对其放松了警惕。 那北冥,又是如何让其混进了城? 这南疆的手段,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 “传回去,着重肃清皇都,朝廷中可能出了内贼。” 苏长今沉了沉眼眸,对着一旁的探子吩咐,倒也并没有顾忌洛鸣。 将事情都吩咐完之后,苏长今看着窗外即将亮起的夜色,神色复杂。 “天亮了,新的一年快要来了。” 第559章 活神仙 拟定好计划之后,两方人马便开始各行其是。 洛鸣继续留在三公主的身边监视,配合陆惊野,从枳萝那里,寻找拿到解药的机会。 而苏长今便对准了这南疆城中,那处专门研究蛊术,且最富有声望的巫坊。 …… 巫坊。 巫坊之中虽然说有不少能人异士,但也少不了插科打诨的泛泛之辈,因为南疆人大都善蛊,所以坊中对蛊术探讨交流者,或是高谈阔论者众多。 是以两人进来,并没有影响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苏悠倒是对于他们这种学术讨论的场景和内容都颇为好奇,忍不住凑近前去听了听,紧接着又缩回到了苏长今身边。 “主子,他们竟然在讨论怎样让蛊虫吃掉一个人的腰子,还要人看起来完好无损……” 默了片刻,苏长今继续慢慢往前走,“人都有两个肾,理论上来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实际的话,不得而知。 “听说没有,西城那边前段时间有几个被拉去绞死的,听说他们死前脸都烂了,也不知道让什么东西咬的,家里人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呢……” “这我知道啊,话说就是我们隔壁道儿上的,让人拉走的时候,身上都臭了,熏死个人……” 略有些嘈杂的大堂里,苏长今蓦然停了下来。 苏悠没说话,跟着苏长今停下。 转身,苏长今不动声色地向着一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尽量不引起众人的注意,穿过了几条长桌,靠近过道儿处坐了下来。 “不介意我坐在这儿?” 坊中没什么空闲的位置,苏长今对面已经坐着一个青年,正逗弄着笼中的小鸟。 青年微微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盛着一闪而过的惊艳,“不会,公子请便。” 苏长今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苏悠替她斟好了茶,负剑站在了她的身后。 隔壁桌上几人,正讨论地热火朝天,几人到了兴头儿上,连一口水都顾不及喝。 “要说也是巧的很,怎么会同时十好几个人哪,都被咬死了?” “你呢都不知道?”忽然有一人神秘兮兮地看着众人,一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那些人根本不是被咬死的,据说在死之前,那些人都在家中大睡了三日不止,哪有什么机会出去被咬死?!” “真假?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就是,你怎么背着我们知道了那么多?快说,那些人为什么死之前脸上都烂了?” 果不其然,此人一句话已然引起了所有人的疑问。 “我哪有那个本事。”被问到的人嘿嘿一笑,接着神秘兮兮地让人都凑近,“西城王家猪肉铺有我兄弟,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有这种状况,但他没当一回事,因为城中旁人也有这种状况,就以为是什么时疾,不过后来有一天上山的时候晕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众人焦急地问着结果。 他神秘一笑,“这一晕,就睡了三天,后来他家里人在山上找到他,他嘴里还笑着嘟囔‘遇到活神仙了’……” “等到他下山才发现,除了他,城中那些跟他有一样症状的人,都死了!” 第560章 广陵道人,薛道通 “好家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说,这是得了什么病?就他一个人没事儿?” “不对,那他是遇到谁了,这么厉害的病,旁人都死了就他没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齐刷刷地看着讲话的人,“就是,哗众取宠,你不会是在那讲故事逗我们玩?” 听闻此言,那人横眉一竖,差点儿拍桌子起来,“讲什么故事,西城死了十几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猪肉铺那老王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不信你们自己去问!” 众人一听确实不像假的,连忙安抚他,“那你说,那老王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就他没事?” 那险些被冤枉的人这才缓过脸色来,“我这不正要说呢,那老王是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活神仙了!” “活神仙?谁啊?” 有人反应过来,眼神一亮,“笨啊,咱们整个南疆,能被叫做活神仙的还能有谁?” 那一开始讲了这件事的人,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正是那广陵道人,薛道通!” 薛道通,常年居住在南疆,凭借一身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名震江湖,素有“活神仙”之称。 “广陵道人?不是说在月前失踪了,门下弟子都在找吗?” “那谁知道呢。” “……” 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上,苏长今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青年,似乎也才刚刚收回神来。 指尖轻轻地敲击在桌案上,苏长今意料之外地开了口,“这广陵道人,真有他们说得那般神吗?” 对面的青年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话,登时想也没想就回她,“我……当然,就拿他们说的病症来说,这天底下除了薛道人,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决。” 这人还是广陵道人的忠实仰慕者? 苏长今微微一笑,轻轻摇曳地手中的茶盏,“不过现在薛道人失踪了,恐怕再有这种病症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薛道人可能只是闭关去了,很快就会出现的。”这般说着,青年的脸上却泛着淡淡的愁容。 “但愿。” 苏长今微微颔首,起身向青年告辞,随后带着苏悠一起出了巫坊。 接下来,似乎有方向了。 …… “主子,打听到了西城王家所说的那座山,薛道人最后就是在那儿出现的。”苏悠进门时,苏长今正静静地立在窗边。 “这个时间,长安城想必热闹的很。”离开北冥时间久了,竟有些眷恋起长安的除夕年了。 热闹,繁华的不夜城。 苏悠也是轻叹一声,“我也还是第一次离开阿姐,出来这么远的地方呢。” 不过,幸好她还在主子身旁,幸好她们所做都有意义。 唇角微勾,苏长今倾身探在了窗棂上。 “西城那十几人不过是试验品,薛道通想必是机缘巧合救了那人的命,而南疆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能揭露他阴谋的人出现的。” 是以,薛道通如今的处境,似乎并不难猜。 那薛道通治病救人,而南疆皇帝则需要这种病来达到自己的阴谋,听说了薛道通竟能医治这种病症…… 如果她是南疆皇帝,首先就会把薛道通抓起来。 第563章 臭美的真人 玉梳? 薛和成猛然看向了她拍在桌案上的东西,而后忽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苏长今结结巴巴的—— “你你你!你偷摸拿什么呢,别碰它,赶紧把这东西放下!” 好家伙,就你眼睛好使,什么东西不拿,就拿这个?! 小心你手爪子被人剁下来。 薛和成一脸正经地让她把东西放下,恨不得要过来跟她抢,活像是苏长今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这样啊,这东西怎么了,我还碰不得?” 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生怕这玉梳的主人会发难一样,苏长今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 她曾经听师姐说过,师父前来南疆,是为了探访友人…… 大抵,就是这个广陵道人了。 只不过……倒也不是她说,同门师兄师姐里面,甚至于江湖都有传说,可以说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江东悬山有一位李真人,可谓年岁成迷,却是鹤发童颜,生平更是极为看重自己的容颜。 这把玉梳向来不离他身,如今怎么落到了这里来? “反正你别碰就对了,这是我师父很重要的朋友的,你还是将它交给我。” 话说回来,他可是从来没见过那般能臭美的真人了。 薛和成倒是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去,苏长今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随后在他紧张兮兮的注视下,将玉梳交到了他手中。 “那你可保管好了。” 苏长今轻言开口。 毕竟,师父要丢了这东西,想来是会很心疼的。 “还用你说。”没好气儿地别她一眼,薛和成小心翼翼地收起玉梳,一溜烟儿跑回了房中。 等他再出来时,苏长今已然饮了最后一口茶,“你师父那位朋友,可是去了西城卫,或是北城卫?” 薛和成回到桌上逗了逗自己的鸟,知晓苏长今也是为了尽快找到他师父,自是没有为难她。 “在西城卫,目前只剩下了北城卫无人探测。”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日忽然遇上了苏长今,薛和成正要前去北城卫一探究竟。 了然地点头,苏长今微微抬手摇曳折扇,头也不回地转身,“谢了。” 这人走的倒是利落,不过他既然问了这话,难不成是要去探北城卫? “也不说清楚,这人真是。”无语地摇头,薛和成又快速地回房拿了些东西,而后带着那笼中鸟出了门。 …… …… 回城东的路上,天色终于微微暗了下去,两人经过了一片热闹的街市。 “主子,现在回客栈吗,还是直接去北城卫?”苏悠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黑乎乎的眼底,试图打起精神来。 彼时,苏长今正无聊地用眼神扫荡着街市,听见身后的动静儿,她无声地笑了笑,“南疆的天长,湿热蚊虫多,你先回客栈,记得关好门窗。” 最近陪着她做了不少事,苏悠也没好好休息过。 听到这话,苏悠如蒙大赦,转而一想不太对,她不太明白地开口,“主子,那你呢?” “我。”她目光定定地放在了一处摊贩上,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随后轻轻一笑。 “我去一趟宫里。” 第564章 新年快乐 碧落宫。 辛时过半,苏长今已然悄悄地摸到了碧落宫,看管陆惊野的宫殿附近。 以往辛时,这宫殿附近想必都是灯火通明,不过今日怪异得很,四周黑暗,毫无动静。 就连侍候的太监宫女都没几个,还困恹恹地在殿门前打着盹儿。 难道今晚枳萝没过来? 心下犹疑,苏长今身轻如燕,凌风踏雪一般翻身而下,来到了宫殿的一扇窗前。 她快速地掀开,翻身而入,又反身接住了落下的窗子,轻巧地未曾发出一丝动静。 “这身手,不愧是你。” 还没等站定,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地赞赏,苏长今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到了只着一身玄色中衣的陆惊野,双手正负于身前,言笑晏晏地盯着她看。 苏长今一手还反身搭在窗上,却转身与他相视。 这场景,倒是妙极。 手上轻巧地落下窗子,苏长今眉眼微挑,双手搭在身后,举手投足说不出来的飞扬恣意。 “辛时未见枳萝过来,看来你失宠了。” “……就你这张嘴,怪不得老奸巨猾的柳素也要避你不及。”莫名又想到了从前,陆惊野真是又气又想笑。 他长身玉立,一身玄衣以一根玉带,松垮的系在腰上。 枳萝今晚会不会过来,他倒是没想。 只不过刚刚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感觉苏长今会来,是以刚刚踱步到窗前,便见到这只小狐狸利落地翻了进来。 “可有进展?”陆惊野转身向前,走到桌案前添茶。 “薛道通。”苏长今两手搭在身后,跟着他向前走,“此人可解九神丹。” 将巫坊之中听到的和山上打探到的消息共享给了陆惊野,苏长今便不吱声了,陆惊野也是沉默地摆弄着茶盏。 “倒是难为你了,牺牲了色相,可打听到什么?” 倒是苏长今,完全不客气,嘴上更是偏要气他,利落的翻身坐到了几步之外的软榻上。 陆惊野无奈地添了一抹笑,“还好……唯一的奇怪,就是枳萝最近来的少了。” 苏长今斜倚在软榻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呢,兴许枳萝又找到个脸蛋好看,还听话的。” “……”这小丫头,真不经逗。 微叹了口气,陆惊野将一盏茶递到了她面前,“南疆三公主,似乎跟皇帝的关系……不太简单。” “再者,她近日在费心研制某种丹药,不过似乎遇到了瓶颈,也很少过来了。” 他再留下来似乎用处也不大了,但只要枳萝不来烦他,留在宫中做内应倒也方便。 枳萝素来喜欢炼丹,这倒不稀奇,只不过……关系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小狐狸,别想了。”见她有些呆愣愣的神色,陆惊野抬手替她顺了顺毛,“南疆皇帝想的无非也是征战天下,只不过手段用的卑劣了些,枳萝替他做事,应该是被许了什么好处。” “总而言之,为今首要的是找到解药之法。” 一语道破,陆惊野说的的确不错。 苏长今倒也赞同,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额前的几根呆毛还被陆惊野顺着,被她一爪子拍开。 刚站起身,苏长今又略有些别扭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直接抛给了陆惊野,“远在他乡,见你可怜的很……” “新年快乐。” 第566章 定情信物 她随手向后一抛,陆惊野不过抬手之间,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这是……什么?” “梆啷梆啷梆啷梆啷……” 拨浪鼓?? 她刚刚怎么将这么个东西塞到怀里的? 倒不是说真的不认识这个东西,而是纳闷儿得很,陆惊野属实是没想到她会送这么个……玩意儿。 “你一个人在南疆,孤家寡人寂寞孤苦的,添个热闹不挺好的。”苏长今伸手抚了抚鼻尖,她当然是故意埋汰陆惊野的。 在大庆,这就是三岁稚儿都不玩的东西了,没想到会在南疆的街市上看到,就这么个小东西,还费了她不少银两呢。 “呵。” 拿在手里噼里啪啦摇了几下,陆惊野无奈又低低的笑着,莫名泛滥着一股子宠溺。 “如此我收下了,毕竟是你给的……定情信物。” 他嘴角微微上扬,视线注意到苏长今从原本的坏笑,到现在的呆愣。 更觉得好笑了。 “你……牧野王真是脸皮厚到世间少有。”苏长今气哼哼地别过了身子,懒得再与他计较,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转身便要走,却听到身后的人低低地发出笑声,随后更是将拨浪鼓作弄出声,像是故意逗她开心。 “我逗你的,行事当心。” 身后,陆惊野真切地笑着嘱咐。 殿中没了她的身影,陆惊野缓缓地叹了口气,抬手之际抚上了发间的沉香木簪,“小狐狸,信物我早就有了。” …… 深夜潜行。 苏长今并没有急着离开皇宫,心下似乎有预感一样牵引着她,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枳萝的寝宫。 枳萝的寝宫附近有洛鸣盯着,皇宫重地毕竟不好待,苏长今前一秒还在好奇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留下,下一刻就看到某人一身太监装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被引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看着眼前跟其他太监一样有模有样,低眉顺眼,甚至还有些捏着嗓子说话变不过来的洛鸣,苏长今由衷地开口。 “……辛苦了。” 枳萝的身边都是高手,洛鸣这不知是顶了谁的缺儿,实在不容易。 “摄政王言重了,主子吩咐过要全力配合您,况且摄政王乃是为国为民奔波操劳,我这不算什么。” “……” 是错觉吗? 他以前也这么能言善道吗,怎么感觉洛鸣这厮如今在她面前都变得谄媚了些? 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苏长今迅速回神,“今日枳萝可是有异常?” 她只得就是枳萝为何没有去见陆惊野。 洛鸣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奇怪,“南疆皇帝来了,从辛时到现在,两人一直未曾出殿……似乎一直在争吵。” 争吵? 这倒是有意思。 一个沉迷于养蛊炼丹的公主,一个不务正业钻研旁门左道的皇帝,这两人确实是不太正常。 不过两人既然一拍即合,又是为了什么争吵呢? 洛鸣将这两日的消息同步给了苏长今,跟在陆惊野那儿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不出她所料,洛鸣一直没什么打探到解药的机会。 “摄政王,现下可是要先出宫?” 心中存了疑惑,苏长今说什么也是不想就这样草草出宫的。 她转身,视线偏离到某一个方向,转瞬锁定不动。 灯火通明时,寝殿内悄然无声。 “天还早呢,我倒要看看,这两人搞什么幺蛾子。” 第568章 救人 并没有急着出门,苏长今在枳萝的寝殿中大摇大摆地逛了一圈。 这寝殿之中的确是有不少她炼制的丹药,如她所说,大多都是用来养颜的,枳萝对于自己的美貌的在意超乎常人。 既然她将薛道通从四城卫偷出来,说明那九神丹的解药,就连她也炼不出来。 看来,眼下唯有找到广陵道人薛道通,才能得到得到解药,拯救大庆与北冥无故染病的百姓。 …… “摄政王。” 洛鸣一直守在寝殿在不远处,见苏长今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 苏长今眉眼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将一张纸条交到了洛鸣手中,“交给他,有事与我联系。” 话落,苏长今头也不回地离去,在暗夜中施展轻功,洛鸣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逐渐化成黑点。 捏着手里的纸条,他若有所思。 是他的信息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感觉摄政王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 …… 出宫之后,她一刻也未曾耽搁,直直地奔向了北城卫。 按照薛和成所说,目前只有西城卫与北城卫还未曾经过搜查,如果师父真的在西城卫帮忙搜查,以师父的武功她倒是不必担心。 只是,今日离开山上时,那薛和成分明是一副做好了准备的模样,若她所料不错,薛和成今日定然会前来北城卫探查。 枳萝摆明了不会放人,薛和成只能是冒险,还白走一趟。 “来人啊!有人劫狱!快来人抓住他!” 薛和成正抱着自己怀里的鸟儿狂奔,来不及施展轻功,便被一根铁箭擦着胳膊飞了过去!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他哪里知道,这些守卫怎么如此的警觉? 胳膊渗出了血,身后的守卫死死地跟住他,马上便要将他包围,薛和成正准备认命地停下来…… “咻——!!” 空气中炸开了几声破空之声,他还未曾反应过来,身后的守卫便应声齐刷刷地躺倒了一片! 剩余的守卫面露忌惮地注视着四周,他也正跟着纳闷儿地时候,耳边忽然传出来一声轻笑。 ——还不走,想跟他们回去喝茶? 传音入密! 有人在帮他? 薛和成一喜,当即反应过来,趁着那群守卫还在面面相觑不敢靠近之时,迅速施展轻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死里逃生。 隐入了夜色,逃到了东城之时,薛和成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暗红色的血液已经有些凝固在了他的皮肤上,黏腻又难受。 那只笼中鸟此刻就在他的肩膀上呆立着。 得先找个客栈歇脚才行…… “谁?!” …… 城东客栈。 苏悠眼皮不眨一下地处理着手上的伤口,疼得薛和成呲牙咧嘴,“嘶……今日多谢你了,不然我小命休矣。” 处理完毕,他拱手一礼,苏长今也不客气地受着,“你那只鸟,为何走到哪儿都要带着?” 不光如此,劫狱都要带着,宝贝的很。 “找到师父就靠它,自然是要带着。”薛和成摸了摸桌上的小鸟,小鸟也极有灵性,叽叽喳喳地凑近他。 闻言,苏长今眼神一亮。 第569章 偷人 “你是说,无论薛道人在哪儿,这只鸟都能找到?” 苏长今看着桌上其貌不扬,甚至看不出什么品种的鸟儿,问道。 薛和成咂了咂嘴,“一定范围内,如果能够确定范围最好,太远了也不行。” 苏长今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事半功倍了。 “对了,今日你怎么会在北城卫,难道你也是想去救我师父的?” “你师父不在那儿。”瞥了他一眼,苏长今抬手捏着茶盏把玩,漫不经心地回他。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在西城卫?” 难道苏长今已经在他之前打探过了……薛和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得拜托……” “也不在西城卫,尽快联系帮你的人,薛道人如今在皇宫。” 皇宫?! 薛和成直接一个震惊住。 苏长今倒是平静,将宫中的情况简单说给了薛和成,这下别说是薛和成了,就连苏悠也听的一脸惊讶。 “那三公主为了与您……为了美貌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苏悠由衷的感叹道。 “那三公主当真这么荒唐吗?”薛和成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师父被掳进皇宫,就为了给那个公主做什么养颜丹? 抿了口茶,苏长今轻声一笑,“你应该感谢她的荒唐,否则薛道人可能就不只是被关起来那么简单了。” 看南疆皇帝的意思,明显很忌惮薛道通,而枳萝为了得到货真价实的九神丹,起码会保护好薛道通。 只是眼下唯一的难题,就是找到薛道通被关押在皇宫何地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他们可以等,但染病的人等不了。 苏长今又重新将视线放到了那只鸟上,“做好准备,最晚后日进宫。” 反应过来这是要带他进去,薛和成愣愣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想到苏长今这么靠谱,“行,我去做好准备。” …… 次日。 属实是没有想到,陆惊野的打探情报能力当真是一绝,比她想的办法还要好。 “枳萝有一间专门用来炼药的密室,就在碧落宫后面的云烟阁,人很可能在里面。”洛鸣将消息带来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怪异。 苏长今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陆惊野有事?” 微微一愣,没想到她如此敏感。 洛鸣终究是摇了摇头,“没,主子让我尽力配合您,不用顾及他。” 这怎么还有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意味? “好,把陆惊野手下的人马调给我。” “是。”未曾犹豫。 到底是不觉得陆惊野会出什么事,苏长今也没再多想,时间不等人,迅速地拟定计划,从一早到计划完毕,日头已近正午。 好在薛和成这两日为方便也住在了城东客栈,将人召集之后,苏长今将最后的计划与几人通了一遍。 “时间就在今晚,夜色掩盖,方便偷人。”苏长今最后敲定。 苏悠只觉得这话有些说不上来的怪,但看着其余几人都一脸正经的模样……看来应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 月黑风高之际,几道笼罩在夜色中的黑影,迅速在宫廷上方掠过。 辛时已到,宫内一派灯火通明。 第572章 引路鸟 “我师父真在里面吗?”薛和成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疑问。 他倒不是不相信苏长今几人会救他师父,只是觉得朝廷之人将他师父抓起来,必然会藏地严严实实,怎会如此轻易就找到了。 “多说无益,进去看看。” 还没等苏悠的白眼儿翻到头顶上去,苏长今就发了话。 云烟阁外面看守巡逻的人并不算多,众人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地翻进了云烟阁。 出奇的是,进来之后才发现,云烟阁虽然算不上大,一处正殿与两处偏殿加起来却足足有十多个宫女太监守门巡逻。 且一律守在了殿外,殿内灯火幽暗,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苏长今微微侧首,看向了薛和成,视线下落到了他的怀中。 “哦哦,明白。”反应过来,薛和成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小小的一坨……鸟。 “咕咕?” …… 冬夜里寂静,鸟儿的叫声虽然微弱,但足够引起一旁守夜太监的关注,其中两名巡逻到此处的太监迟疑的往这处看了看。 “诶,你刚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其中一名太监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贴近了自己身边的人。 “……有。”另一名太监坚定的点了点头,坚定的目光转头注视着他的脸,随即瞬间变脸—— “不就是放了个屁吗?瞎叫唤什么?跟谁不会似的……” 被质疑放屁的太监:“我……??”艹! 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自己自讨没趣,两名太监互相转过头不搭理,自个儿挑着自个儿的灯巡逻去了。 暗处,被遮掩的树丛里,薛和成小心翼翼的抬起脸,愧疚地向几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忘了嘱咐它一声了。” 咋滴,你还能让它别叫? 这人倒也有意思的很,苏长今无奈的扶了扶额,“罢了,你先将手松开,别把它闷死了。” “哦哦,放心,我已经嘱咐好了,它不会再叫了。”薛和成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不过神奇的是他一松手,那鸟儿果然不叫了。 “引路。” 苏长今示意,薛和成立马凑近了那灰扑扑的小鸟,低声怪气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那鸟儿跟突然开了智似的,小眼儿一聚光,展开翅膀扑棱棱地在夜空中打着转儿。 几人未动,留在暗处悄无声息的看着。 那鸟儿小小的一只,在夜空里伸展翅膀扑腾着,没什么动静儿,自然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只见了鸟儿在空中逗留了一会儿之后,而后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扑闪着翅膀向下落到了其中一座偏殿之上。 “在左偏殿。”苏悠注意到了那小鸟的归处,有些新奇地开口。 苏长今勾了勾唇,对几人简短地做了吩咐,“一会儿我将人引开,你们趁机进去,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云烟阁中人太多,且均匀分布在一处正殿和两处偏殿上,若是一方有了动静,另一边根本来不及阻止,就会被喊来人。 不得不说,这枳萝实在是有几分心眼儿,人偏偏不关在正殿,而是放在其中一处不起眼的偏殿。 若不是有薛和成的鸟在,换了旁人只怕是分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儿来。 第573章 一出好戏 苏长今的话落,其余两人不约而同,着重看了一眼薛和成,念及自己刚刚犯的错误,薛和成点点头,还了他们一记坚定的目光。 …… 守门的太监心底正在第三百六十八次吐槽自己怎么被派了这么一份苦差事,日日夜夜不得闲不说,不能在主子们面前卖弄,自然也就捞不到油水。 还要被人冤枉放屁…… 冬日无暖阳,还要在这时不时夹风带雪的日子里,毫无目的的守在这殿门前吹冷风。 唉,造孽啊真是。 砰——! “什么玩意儿?你打我做什么!”心里还没骂够,守门太监忽然摸着自己被石子打的后脑勺抬头。 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看到的人,正是刚刚冤枉自己放屁的那个死太监,守门太监心里的火一下就压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死太监,是不是瞎了眼了,咱家是你能打得了的嘛?!” “放什么屁呢?谁打你了?不就是见我比你有几分姿色,受王公公疼爱吗?少在那没事儿找事儿!” 这一听是出好戏呀,一旁的宫女太监都竖尖了耳朵,一下子都被吸引过去帮忙“劝架”了。 这云烟阁离这周围的宫殿都好大一截儿,一般没什么人来注意他们,两名太监骂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你少臭美了,脸抹的比城墙还厚,在你旁边都怕粉掉下来砸死我,看出你搁哪儿得瑟,没见着你的姿色!” “你……你放屁!你捂的是后脑勺,我在你脑门前面呢,难不成我扔的石头还会拐弯儿?!” “你看你看你看!我都没说你扔的是石头,你这叫不打自招!” 那真用石头打过他的太监差点败下阵来,仔细一想他心虚什么,他又没打人,紧接着又是一番剧理力争…… 而暗处,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众人,暗暗的给苏长今竖起了大拇指,既然悄无声息的翻窗进去,薛和成翻进去之前甚至有些转不开眼,“这出好戏安排的得劲。” 若不是急着要去救师父,他高低得听听后续发展。 …… 殿内,布置十分普通。 一处客室,两处屏风,三处书橱,四把交椅…… 房间内想必是有密室,但薛和成的鸟儿只能找个大概方位,是以几人四散开来,摸索着零星有关的蛛丝马迹。 家房间内外扫视了一个大概,苏长今定了定神,折扇一高一低的搭在她的手指上,眉眼微眯。 这云烟阁无人居住,而偏殿一看就是不常有人来,可如今密室关了人,一日三餐定是少不了,是以…… 蓦然间,苏长今转身回眸,视线放在了刚刚被洛鸣略过,那只锃光瓦亮的白瓷罐上。 白瓷罐十分不起眼的放在书橱一角,与他处或多或少的积灰不同,它本身的底色就让它看不出有什么脏东西。 眼下看着,依旧干净的很。 众人都注意到了这边,苏悠会意将它轻轻转动,一旁的另一个书橱缓缓开出了一道缝儿,慢慢又变成了一道口…… 薛和成终于松了一口气,率先进入了那间密室,“太好了,终于找到师父了!” 第574章 机关! 从外面看见的,不过是一处不大的偏殿,可直到进入密室后,才发现里面不是一般的大。 苏长今甚至怀疑,这密室的门在左偏殿,而兴许密室的位置已经建到了正殿不止。 而密室之内也是灯火明亮,比之外面微弱的烛光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且不冷不热,多走几步似乎都能睡着了。 这密室感觉上虽然挺长,但房间并不多,几人一路走过来,没见到有什么人在,苏悠不死心地往前多走了几步。 “什么人?!” 一声呼喝,迅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薛和成心中一喜,看着眼前提了一个食盒,然后就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的宫女……这最起码说明,师父如今还安全。 苏悠哪管什么男女,趁她没来得及开口叫人之前,迅速截住了那个宫女的话头威胁她,“不许出声,不然割舌头?” 宫女被吓了一跳,立马止不住地点头。 “那你现在告诉我,里面是不是被关了一个人?”薛和成没忍住,一个激动凑到了众人身前,直到那名宫女点了点头。 众人这一下闹出的动静不小,苏长今还未曾探查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看守的人,有多少人,便听到了里面若有似无的动静。 将这名提着饭盒的宫女打晕,苏长今制止住薛和成想要一马当先的意图,硬生生将他拦了下来,而后来到了最里面那扇木门前。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一门之隔,内外都是如此的寂静。 “哐啷——!” 骤然间,苏长今一脚将木门踹开,数道黑影冲击过来,如同闪电一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而就是下一刻,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见到苏长今手中的折扇蓦然扬起,从中射出了数道银丝! 那银丝肉眼难辨,速度快的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四名侍卫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 “噗!就这?不是我说……实在是这也太没用了?” 被人打败还受到这样的侮辱,四名侍卫气的牙根痒痒,却不得不看着薛和成几人大摇大摆地进入房内。 这处的密室果然与其他地方不同,虽说是密室,但房内的布置可谓是井井有条,丝毫见不到一处杂乱。 不远的座椅上,是一个看起来年近花甲的老人。 “师父!!” 果然是广陵道人,薛道通。 薛和成一见到人就激动的窜了出去,苏长今甚至还来不及拦住他,只听见对面的薛道通声音中气十足却带了丝颤抖—— “别过来,有陷阱——” 可他的话还是晚了一步,薛和成最先一步跑了过去,却不想正巧踩到了机关,那道道泛着绿光的箭矢,齐刷刷地奔向了众人。 薛和成躲闪不及,那箭矢再一次擦着他昨晚受伤的位置,飞了过去。 眉心一蹙,来不及再解释,苏长今一下闪身来到了众人的面前,迅速张开了折扇,一瞬间刀剑相接之声不绝于耳。 这箭雨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分明是机关。 一边应付着面前的剑雨,另一边,苏长今目光向四周探查而去。 直到,她看到了一处交汇点。 第575章 高人自有风骨 这箭上淬了毒,完全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 怪不得这云烟阁内外的守卫都算不上严密,贴身保护的大内高手,也只不过安排了四个,原来最关键的就在这一道机关上。 寻常人若是触碰到了机关,怕是这条命,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苏长今大概还猜到一个原因。 薛道通再如何重要,也只是对于南疆皇帝来说。 枳萝玩心重,估计只是把薛道通当做了炼九神丹的工具,对于她来说,薛道通还达不到在南疆皇帝那里的分量。 能够瞒着南疆皇帝,启用她的密室,用上机关箭弩,已经是十成十地看重了。 “封住屏风后面的机关!” 手上腾不出功夫,苏长今向着身后的几人喊到。 蓦然,受了指令的洛鸣已经先一步凌空飞起,向着屏风那里,面对他们的那一处机关祭出了手中的剑! “铿——!!” 屏风后面的那一道机关被破坏,再也发不出箭矢来,而随着它的停止,其余机关孔内的箭矢都停下了对他们的攻击。 “师父!!徒儿不孝,这才来救您,师父您没受什么苦?” 薛和成这人果真不出苏长今意料的神经,活脱脱一个戏精本精,他一下扑跪在了薛道通的面前。 一副师徒终于相见的煽情场景。 “乖徒儿……”从刚刚的惊动中撤回思绪,薛道人眼下看起来是一脸的和蔼,“能先把为师的绳子解开不?” “你快把为师勒死了。” 从一开始淡淡的笑容,到现在的面无表情。 薛和成着急忙慌地反应过来,急忙扒拉着薛道通身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煽情,“师父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找你找的都瘦了一圈儿了……” 没打扰师徒两人短暂的相聚,苏长今回首看向了正在一旁站着,沉默不语的洛鸣,“反应挺快。” 没想到会受夸奖,洛鸣难得地红了红耳朵,张嘴之间甚至有些结结巴巴的,“还,还好,都是摄政王神机妙算。” 摄政王人还挺好的,主子就从来不会夸他。 苏长今笑笑,她本就学习机关之术,因此看出了机关的阵眼所在,倒也算不上神机妙算。 不过洛鸣反应的确不错,苏悠的功夫自然也不错,却还是慢了他一步。 “哎呦。”苏悠忍不住瘪了瘪嘴,失笑,“这还没进门呢,先学会讨好婆婆了……” 洛鸣神色略显不自在,虽然没说话,耳根子却更红了。 正事还没做完,苏长今打住了两人的调笑,刚从苏悠那里拿了一个小瓷瓶,正巧那边师徒两人也腻歪完了。 “把这个吃了,你中的箭上有毒,这个可以暂时压制。”好在他中毒不深,可以等出了皇宫之后,再找医师医治。 薛和成接过来,眼下确实是衷心地谢过了苏长今,“此地不宜久留,师父眼下功力未恢复,我们还是快走。” 闻言,苏长今看向了一旁的薛道通,发现他也正在毫不掩饰地看着她,苏长今“道人可要紧?” “中了毒而已,这里没有药,出了宫就能解。”在这皇宫里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薛道通倒是没有一丝狼狈和颓势。 有句话说得好,高人自有风骨。 第576章 两相对峙 几人行动都还算利落,没一会儿便带着人出了偏殿。 等他们出偏殿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几个守门太监还在吵,就连他们五人出来也未曾发现,宫女太监也自发分成了两派。 单挑变成了群殴。 微不可查地摇头,趁着他们还没引来人,苏长今刚准备带人出云烟阁,迎面却碰上了正气势汹汹向这边来的枳萝! “那死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居然敢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 云烟阁内的动静不小,她明显是听见了。 此刻步伐生风,走得挺急,若是再让她见了云烟阁内的场景,发现薛道通被救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按理来说辛时枳萝就算不去找陆惊野,也是在自己的寝殿厮混才对…… 来不及多想了,此刻除了提高速度别无他法,苏长今很快下达命令,“从侧门走,尽快!” 如非必要,便没必要与南疆皇室正面冲突。 苏长今带着众人离开,可饶是几人速度再快,毕竟还带着此刻没有功力的薛道通,一行人的速度难免被拖慢了不少。 直到经过了碧落宫时,洛鸣突然停了下来。 虽有些犹豫,但他目光却坚定,拱手向苏长今请辞,“摄政王,人已经救出来了,你们先出宫。” 苏长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哥这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不行吗?”被发现的危险就在眼前,苏悠实在不明白,他这个时候闹什么幺蛾子。 苏长今没发话,洛鸣也没动,时间容不得几人思考,陆惊野上期还有余力自保,这一行人万万离不开苏长今。 “等我回来。” 下一刻,苏长今终究扯回了视线,带着众人离开。 洛鸣应声而去。 …… 枳萝果然很快发现了薛道通被救走了,一怒之下杀光了云烟阁的守卫,皇帝更是很快就被惊动了。 好在几人速度快,撤退的及时,皇宫内下达禁宫令的下一刻,苏长今一行人几乎已经到达了第三道宫门。 四道宫门之外,再无踪迹可循。 只要出了最后一道宫门,接应的人前来,他们瞬间便可隐入人海,饶是南疆皇帝再如何耍手段,也休想得逞。 最重要的是,先保证薛道通的安全。 “太好了,马上就要出宫了,师父我们马上就自由了……” 薛和成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奈何天不随人愿,最后一道宫门近在咫尺,骤然一片响动之声过后,四周的宫墙之上搭载着一根根箭矢! “再动一步,马上要了你们的命!” 箭矢根根泛着冷光,冬季的寒夜里尤其渗人,苏长今抬手制止住众人,双眸清冷,眼看着宫门缓缓的扣下。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迅速调动羽林军集结在宫门内外,这位南疆皇帝的手段的确超乎了她的认知。 南疆皇帝,一直以来都以憨态示人,四国之中他国力最弱,不争不抢。 扮猪吃老虎,防不胜防。 两方人马之间的对峙,实力相差实在过于悬殊,这样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翻天!!” 第577章 你不够格 意料之中的气势汹汹,苏长今回首,正与站在一群宫女太监簇拥之间的枳萝相对而视。 枳萝正瞧见的包围圈中的人,明明处境不堪,却偏偏不曾落于下风,倒叫她生了一肚子闷气。 她上前一步,目光锁定在苏长今身上,艳丽的手指甲缓缓抬起。 “你,把面巾取下来,如果不想有人死的话。” 她直指苏长今,苏悠目光坚定地挡在苏长今的身前,却被她轻而易举的推开。 薛和成心底还有些纳闷儿,这公主抓到他们不杀了,这是在这挑男人不成? 未曾理会众人的猜想与审视,苏长今抬手,下一刻黑色的面巾缓缓被扯了下来,暗夜中,面容清冷。 苏悠心底正担心着。 三年前,南疆来使北冥,她们之间是见过的,更别提那南宫枳萝对于自家主子的容貌可是十分忌讳。 如今到底还认不认得? 眼下,从刚刚的惊艳中恢复过来,枳萝看着那张面巾下的脸,缓缓生出了几分惊疑。 总觉得,这张脸十分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明明是一个模样惊为天人的男子,却让她十分的不爽。 “你叫什么?”她紧蹙着眉,眼下居然丝毫不在乎薛道通的死活,眼底只有苏长今。 而本以为处于此番境地的人,即便不是满脸惊惧,也应该不得不说出一切。 却不成想,那人不过勾了勾唇,满目嚣张,“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就把你们皇帝叫来,跟我谈……你还不够格。” 话落,苏长今悄无声息地看向了通往宫门外的那道墙。 嚣张? 这已经不是嚣张能概括的了? 薛和成一脸惊惧,完了完了,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你疯了,要见人家皇帝?” 你以为你是谁呢? “你以为你是谁?!”枳萝简直是将薛和成的话问了出来,此刻她更是怒目圆睁,“父皇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如果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 明明就是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枳萝怒气冲冲地喊完之后,只见苏长今一声压过了她的吩咐。 然而,本以为是虚张声势,枳萝狠了狠心,一声“放箭”却没能使唤动任何人。 “想死吗,居然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她抬首相望,然而在黑夜当中除了那黑乎乎的身影,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自然不知道那宫墙之上,早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南宫枳萝。” 苏长今轻声开口,直视着她。 “你猜我说放箭的话,会怎样?” 看来,她拖延的时间有效,那些人也听懂了她的命令。 枳萝明显面色一惊,她不敢赌,对面的男子如果一声令下,整座宫门前会不会铺满鲜血?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好在她身边还有大内高手,即便羽林军被他控制了,他们之间也只不过是相互掣肘而已,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长今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不仅不退反而向前两步,“如果你不敢赌,那就趁早滚。” 第578章 变脸技术哪家强 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南疆皇宫里,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了不成。 枳萝一双眉眼亮丽而又阴翳得很,偏生她现在又不敢轻易出手。 实则,苏长今现下心中也无底。 她的人手加上陆惊野的人马,提前埋伏在这宫门之外,勉强唬住了枳萝,但毕竟人马有限,哪怕再等上一时片刻,他们都有可能会被前来的大内高手围堵。 她唱的完全是空城计。 眼下骗过了枳萝,必须要尽快离开,才能保证安全。 “苏悠,带人先走。” 她低声侧首,向着一旁的苏悠吩咐。 可还不等人应答,不远处便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冷喝声。 “在我南疆皇宫里劫人,真以为自己能说走就走?” 这声音,是那位南疆皇帝。 “父皇,你终于来了,他居然敢欺负人家!”枳萝瞬间变了脸,娇滴滴地对着皇帝撒娇。 若是放在以前,苏长今大概真的会当做这两人父女情深……如今直到了他们那层关系,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南宫枳萝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她跟南疆皇帝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既然如此,把他送给你喂虫如何?”南疆皇帝一脸阴笑,抬眼向着苏长今这处看了过来。 只一眼,眸底闪过一抹说不出的惊艳。 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这姿容,比之素有南疆第一美人的枳萝……居然也是不遑多让的。 若是女子岂非更是妙极。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抹淫~邪,却又紧接着划过了一抹可惜。 看着南疆皇帝身后涌现而出的大内侍卫,苏长今眸底一闪,陡然间转变了脸色,笑意勾在了唇畔,“听闻南疆皇向来对公主疼惜入骨,如今看来果真不太一般啊。” 她话中有话,懂得都懂。 这少年看过来的目光显得极具穿透力,如同看穿了他心中的龌龊,皇帝心下一沉,顾忌着自己的名声。 “你是什么人?” 终于问到点上了,苏长今微微颔首,向着南疆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庆礼仪。 “大庆来使苏长今,见过南疆陛下。” 嘴角一抽,薛和成呆愣愣地看着苏长今,一时之间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苏长今? 大庆果然来人了。 而这眼前人,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绝色,被百姓人人称道的大庆摄政王,苏长今? 皇帝脸色阴沉沉的,顾不得枳萝的闹腾,他单手下意识背到了身后,手中暗暗结势,“摄政王……” “既然如此,为何会在此时穿着这身衣服,又在这儿被朕的枳萝当做刺客呢?” 苏长今一笑,从容向前,“陛下这话问得好,本王原本是迫切地要来拜见陛下,却不想听说居然有刺客,这才连忙让手下布置了天罗地网呢。” 她微微抬头,向着宫墙上的道道黑影侧首,给皇帝带来无形的威压,“虽然队伍还要一会儿才到,不过好在弓手及时就位,若不是本王先行一步,岂不是要让公主跟陛下都置于险境了?” 除了那些弓手,他还有后备队伍? 皇帝眸色一变。 “你再敢胡……”分明是倒打一耙! 枳萝压制不住怒气要上前,却被南疆皇帝一脸阴沉地瞥了一眼,随后闪瞎众人眼的一幕出现了。 变脸技术哪家强,南疆皇帝可是当仁不让。 他倏尔展开了笑颜,对着苏长今温和道谢,“枳萝不懂事,摄政王有心了。” 第579章 抓把柄 南疆皇帝笑得温和,却是旁人能看出的阴沉,他语调一转,又生了疑问,“不过,摄政王为何穿成这副模样?” 轻轻扫视过自己的衣着,苏长今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走夜路呐,一身黑衣自然要应景一些。” 反正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南疆皇帝此刻顾忌着她的身份与人马兵力,自然不敢轻易动她。 眼神不自觉地扫视过头顶那根根冷箭,南疆皇帝蓦然松开了背后的手。 “摄政王真是风趣,为了枳萝想必耗费了不少心神,朕这就安排人亲自带王爷去驿馆。” 这皇帝,惜命的很。 苏长今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抬手作揖,“如此,便谢过陛下了。” 枳萝气的要命,却不得不看着眼前这个人劫走了薛道通还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皇帝此刻却是满脸阴沉,无论如何苏长今带走了薛道通,那他就万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南疆…… “对了。”蓦然,苏长今又回首一笑。 皇帝脸上的狠厉险些忘记收起来,他温和地笑着,“摄政王可是还有什么事?” “长安城最近生了时疫,本王也是怕的不得不出来,不知这南疆皇城可还安稳啊?”苏长今问地漫不经心。 却十成十让这老狐狸噎住了,他讪讪一笑,忍下恨不得立马砍他头的冲动,“皇城安稳得很,摄政王安心住着就是。” “如此,却之不恭。” 苏长今一笑回之,皇帝只能满腹阴狠地看着他的人一个个撤走,还有他好不容易抓住的薛道通。 苏长今,最好别让他抓住把柄。 …… …… 南疆皇帝也是鬼精的很,派人专门送了他们去驿馆,自然是想打探虚实的。 苏长今欣然应下。 她提前打了招呼,皇帝可不敢轻易动手,既然他愿意当冤大头,主动帮她养着这一大帮子人,倒是省了她的功夫了。 将人安顿好,苏长今故意在皇帝那名侍卫面前与薛道通交谈,并且刻意让人看到了她从薛道通手中拿到了某样东西。 果不其然,那侍卫带了没一会儿,两人安顿好后便回宫复命了。 …… “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侍卫半跪在地上,“臣不敢胡言,亲耳听到苏长今感谢薛道通,救了许多人命,薛道通也是一脸郑重地将一个手札交给了苏长今。” “哼。”皇帝阴沉着脸笑了,“朕就知道这个苏长今没那么简单,派人盯住他,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多人马,若是他敢骗朕……” “不得好死。” “是!”侍卫面无表情地应下,“陛下,那薛道通可还要继续抓回来?” 皇帝长叹一声,眸色沉沉地靠在龙椅中,看着殿柱上的龙纹。 “解药的法子都交出去了,抓他还有什么用?” 侍卫明了,应声后沉默地消失。 …… 城东客栈。 驿站有人监视,苏长今将人马留在了驿馆吃白饭,自己带着人回到了城东。 南疆天亮的早,天色近明时,薛道通已经解了自己跟薛和成身上的毒,有了苏长今运功帮助,功力也很快地恢复。 薛道通睁眼,目光便倏尔落到了还未曾来得及搭话的苏长今身上。 第580章 再度进宫 “谢过小友了,废了这么大劲把小老儿从宫里救出来,还运功帮我排毒。” 薛道通起身,身形还有些不稳,薛和成识相儿地扶在他的胳膊上。 苏长今摇了摇头,“道人客气了,倒是薛兄很是着急地救您,不过道人不必再担心,我已经让人看见您将东西交给了我,想必皇帝不会在寻你的麻烦。” 多少是被夸了,薛和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薛道通一巴掌拍在了脑门儿上,“傻笑什么,夸你两句还喘上了,你是个什么水平我能不知道?” “师父!”薛和成气恼一声。 这师徒两人的相处倒是十分有趣,苏长今一下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父。 没再理会他,薛道通转身看向苏长今,打量了片刻之后,又是一脸满意的笑。 “你放心,那什么狗屁九神丹,小老儿还真没放在眼里,这害人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解药方子一会儿我写给你。” 好在他先前医治过同样的病例,总算是有现成的方子,否则恐怕还要费上不少功夫和力气。 “如此,长今在此代长安百姓,谢过道人。” 苏长今微微颔首,拱手一礼,真挚地对他表达感激。 不仅是为了大庆,也为了北冥。 拱起的手被缓缓搭下,薛道通拂手落在她的腕子上,目光如镜,意味深长。 “小友心性淡然,却怀有天下,也非小老儿所能及,不必多礼。” 薛和成怪异地瘪了瘪嘴。 能听到他向来挑剔的师父夸人,还真是十数年来头一遭呢。 这个他也承认,这个叫苏长今的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就是了。 “道人如果无恙,最好还是速速离开,我虽然用计骗过了南疆皇帝,但他若是反应过来,势必还会来生麻烦。” 闻言,薛道通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吩咐薛和成去拿纸笔。 “实不相瞒,小老儿在此还要等一位朋友,等我们会合之后就会离开。” 朋友。 苏长今忽然亮了亮眼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外面苏悠却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主子!” 苏悠一脸激动,看着房内会有人,尽力压下自己的躁动,“主子,人来了!” …… 房内,苏长今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方及用量。 上下扫过一遍,她漫不经心地收了起来,对苏悠轻声吩咐,“等人来之后,你先安顿他,今晚我去一趟皇宫。” 听完,苏悠脑子一懵,有些犹豫地开口,“主子,人再有一日便能到了,之后我们会有更多的人马,届时再进宫也会多些胜算……” “来不及了。” 苏长今敛了敛眉目。 她能等,宫里那两人却不能。 听洛鸣的意思,她总觉得,陆惊野在南疆皇宫,发生了一些她还不知道的事。 再多一刻都是危险,她等不下去了。 …… 是夜,皇宫。 已经不是第一次潜入皇宫里,皇宫的地形图基本已经在脑子里,苏长今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宫殿的各个角落里。 黑夜不见月光,宫内寂静无声。 总觉得今晚,格外的寂静。 第582章 围堵宫门前 三人一路到达了宫门之外,一路上居然出奇地畅通。 苏长今终于还是发觉了不对劲。 往常她并不是没有进宫过,守卫不说森严却也绝对没有今日这般稀疏松散,可今日这种情况,就好像有人故意送他们出宫一样。 “不太对劲。” 掌心抚上了胸口,陆惊野微微蹙眉,回首看着身后的最后一道宫门,直觉告诉他,怕是风雨欲来。 无论怎样,时间最宝贵,苏长今眼下还要支撑着洛鸣,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开口,“别管那么多了,先出宫。” 陆惊野也是一样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提起力气来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三人向着宫门外挪了十几步,只要他们离了宫,南疆皇帝也只能天高皇帝远,对他们无可奈何。 夜的寂静里,缓缓掺杂了几许破风之声。 苏长今耳尖微动,带离着洛鸣,向陆惊野的方向闪了过去。 一支利箭穿透风声,擦着她的脸颊过去,在宫门前擦起火花,溅起飞石。 “想的真美呢,以为本宫真的会放你们出宫不成?”这次不同于昨日,枳萝明显是做足了准备,趾高气昂地乘坐着凤辇从宫门中出来。 瞧着她座下的凤辇,苏长今心底冷笑。 她倒是不掩饰了,丝毫不在意自己与她父皇的关系被人知晓,又或者是她求之不得。 “苏长今,大庆的摄政王是?”枳萝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俯视着她,“跟本宫玩空城计啊,你的军队在哪儿呢?” 别说军队了,父皇连夜派人将南疆皇城方圆百里探查了个遍,连个要饭的都没见到! 苏长今面色如常,她早就想到了,这种计谋只能骗得他们一时半刻,眼下她与陆惊野的人马合起来,也不过区区几百。 而且,只怕也被他们控制起来了。 枳萝眼下的动作,根本就是出自南疆皇帝的授意。 她未曾开口,只是心底暗暗思虑着,就算她被捉了尚且还能自保,可陆惊野的伤口必须要处理,重伤昏迷的洛鸣也耽搁不起。 “我跟你走,任你处置,他们跟我做的事无关,把他们放了。” 苏长今知道自己说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枳萝根本不会相信,但眼下别无他法,这样还能稍微拖延一些时间。 陆惊野无奈地看她一眼,只能强忍住疼痛,暗暗地运功发力。 果不其然,枳萝冷笑一声,直接将视线放在了身负重伤却依旧风骨峭峻的陆惊野身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气恼与可惜。 “陆公子,本宫对你不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为何不留在本宫身边,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看着那张天人之姿的皮相,还有那强劲有力的身体……直到如今她都还未得到,说什么她也是不愿意放手的。 陆惊野拧眉,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转而化为了冰冷与狠厉,“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钉入这根刺吗?” 他眼睑微微下垂,落在了身前那根钢钉上。 枳萝不解,其实她不知,若非陆惊野情愿,她休想将钢钉刺入他的身体。 眸间微凉,陆惊野开口之时毫不留情,“你碰过这儿,我觉得脏。” 第584章 他还是他 嘶吼之声震天彻地。 南宫枳萝好似是崩溃了一般,不能接受而目光怨毒地看着她。 …… 苏长今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揭穿。 而偏偏揭穿她身份的人,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南宫枳萝。 这个人,原本压根儿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们两人根本上是天南地北,若非是此次南疆皇帝生事,她甚至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片土地上。 更没想到,枳萝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 然而眼下,却让她的身份暴露。 北冥玄夜四个字,响彻在这方天地之间,从此以后,她的身份恐将再难隐藏。 “南宫枳萝,你没资格说出这种话。” 苏长今双眸清冷,却是面容沉冷地说出这句话。 她这小半生,无愧于天地,不辜负黎民,南宫枳萝何德何能,承受不住这句话里的深意。 “本宫凭什么不能!”枳萝气得怒吼。 她两人一个沉冷,一个却暴戾。 虽然是本国的公主,但两人之间谁更有一国公主的风骨,似乎并不难看出来,但这话众人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苏长今是,这是你现在的身份?”南宫枳萝冷厉一笑,“倘若大庆的皇帝知道了自己的摄政王不仅是女扮男装,更是敌国的公主,你说你会有什么下场呢?” 她眸中狠厉,眼中盛着的却是满满当当的怨怼。 苏长今微愣。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虽说她是北冥公主,又是大庆摄政王…… 但她所坚持的路向来清晰,她不会偏从任何一方,天下百姓安乐无忧,繁华盛世万古长青,她便愿意斡旋于这尘世。 这话说来容易,但从来不易。 好在大道清晰,便也甘之如饴。 “不该你考虑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省得皮相老的快,宫里御医多麻烦。” 她的嘴向来毒。 但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女扮男装,也不掩风华,南宫枳萝依旧对那一张面皮憎恨又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只要她出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放在她的身上,所有的荣耀都会为她做铺垫? 她更值得拥有,不是吗? “……就算本宫放过你,相信大庆的皇帝也不会饶你的。”枳萝发自内心地希望这件事情的发生,“大庆不会原谅你,北冥也不会接受你,众叛亲离,你的下场一定很惨!” 她狠毒地诅咒着,却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快之意,即便她北冥玄夜再如何传奇,到头来还不是落在了她的手里…… 任她宰割! 众叛亲离吗? 这对她来说不算威胁,灭国追杀也曾经历过,她从不是笼中不经风雨的金丝雀。 苏长今并无动容,只是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身后,那个自枳萝说出她的名字后,再也没有开口的人。 所以……他会如何? 陆惊野单手抚在了身前的伤处,另一手有些颤抖地将长剑按在了地上,额间的碎发飘荡,徒有一股子萧瑟飘零之意。 他这是伤的多重? 大抵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原本垂首的人缓缓抬起了头,眸中的光华更胜往昔,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眼中有她,嘴角缓缓衔起了一抹笑。 苏长今心中一动。 他还是他。 第586章 北冥来人! 他面容阴沉,冷笑之间更是毫无温度可言。 这句本应该羞耻至极的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却是全然没有丝毫的突兀,浑然天成一般的自然而然。 听到这声音,苏长今蓦然间转身,穿过了一众官兵,看见了那来人。 “放肆!放肆!!”南宫枳萝身边的小太监惊慌的尖叫。 南宫枳萝满脸迸发出肉眼可见的羞恼之色,她直直地伸出了鞭子,满腔的怒火却只能压抑着不曾开口。 这人带着大量的骑兵和弓箭手,更是在外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刚刚一出手,便将她带来的侍卫射倒了一片,饶是她再嚣张,也不敢轻易动手。 这人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南疆皇宫,你做的这一切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枳萝径直从凤辇上站了起来,目光幽暗地穿过人群,盯住了那个为首的,看起来嚣张狠厉的男人。 人群之中悄然无声,默默的注视着这两方的较量。 那男子看起来就邪气得很,稳稳的坐于马背上,开口之时便带着一股子指点江山的匪气,“既然你都不耻下问了,那爷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我叫——” “苏适,别贫了。” 文盲还是那个文盲。 就算是单独把他放在北冥历练了这两三年,依旧还是玩儿心大于正经。 还是那般乱用成语的德性,实在是冲散了初见的牵挂之情,这家伙介绍起来没几个时辰就浑身不得劲,苏长今可没心思再等下去了。 就算她能等,身边还有两个病秧子等着。 “靠……知道了。”被打断了最精彩的介绍部分,苏适满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屈服于某人的“淫威”。 一股火正愁撒不出来呢,转眼就看见那站着跟猴儿一样的公主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当即冷下了脸,“还等什么呢?!” “不把我们主子放了,是想让你们整个南疆皇宫血流成河?” 随着苏适的冷脸变换,他身后的弓箭手立马举箭待命,让人直呼好家伙。 不同于苏长今手下的其他几人,陆惊野看得出来,这个人满身的邪气。 他还真是小瞧苏长今了,这种人是怎么收服的? “原来也是来救她……”枳萝心中激愤,马上就要抓住的人,却要再次从她手底下溜走不成? “你真以为就凭你这些人,能从本宫手底下救走北冥玄夜吗?!” 她大可以加急从宫中调及兵马,实在不行便鱼死网破! 北冥玄夜如今不过是大庆的摄政王,出使南疆又并未带太多的人马,仅凭这些骑兵和弓箭手,她并非没有一博之力…… “靠,这女的竟然知道了……” 喃喃自语时,苏适蓦然挑了挑眉,没想到主子的身份居然暴露了。 倒是未见慌张,苏适刚准备让人动手。 “那再加上我,如何?!” 宫外的人马,一层压一层。 如今居然又来一层,马蹄声如同刚刚的吼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奔腾到众人的面前,为首的男子与苏适并肩骑在马背上。 “北冥的公主,自然有北冥来救!” 第589章 你不会是个姑娘吧 一回来就带来两个病秧子,说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苏长今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陆惊野,脸上隐含着担忧,虽然他说只有外伤,但总觉得他有什么没告诉自己。 “好说,你救了小老儿的命,小老二说什么也会报答你的。”薛道通和蔼的笑笑,一手已经搭到了洛鸣的脉上,全然没有高人的架子。 “外伤,过劳,脱水昏迷,并不伤及内脏肺腑,无碍。” 外伤看起来明显重于陆惊野的洛鸣,薛道通不过平平淡淡的一句无碍,苏长今勉强松了一口气。 薛和成在一旁闲的发慌,逗鸟儿逗到一半,薛道通塞了一张药方给他,使唤他去抓药。 薛和成不情不愿地离开。 “主子放心,陆王爷肯定也没什么事儿。”到底是“童言无忌”,也将苏长今的挂碍看得真切,苏悠安慰道。 苏长今微微启唇,眉目微挑,“谁管他,人没了,长安的姑娘都是我的……道人,你八卦的太明显了。” 薛道通竖尖了耳朵,把脉的手迟迟没有落到陆惊野腕子上,苏长今面无表情的戳穿。 “哦……嘿嘿,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小年轻啊,还有那个老家伙,真是搞不懂哟!” 听到他嘴里那个老家伙,苏长今明显意识到什么,只待薛道通诊断完陆惊野之后,她再问问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薛和成熬好了药,还有薛道通越发皱紧的眉。 胸前的钢钉被取下,陆惊野在昏迷之中,依然紧皱着眉目,直到伤口被包扎好,也不曾发出一声痛呼。 良久,薛道通扯下了他的袖子,来到桌前慢慢的写着药方,偏偏又喃喃自语,“不好办呦不好办,活神仙的名头要砸手里了……” 到底是等不了了,苏长今一把拍到了桌案上,眉目轻拧。 “道人,有话直说。” 见她如此,又看了看床上的人,薛道通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将药方塞到了薛和成手里,看出两人气氛不对,薛和成这次倒是什么也没说,乖乖的跑去抓药了。 “哦……外伤不重,他体质极佳,个把月就能好。”答非所问。 “那就是内伤。”苏长今蓦然开口,直让薛道通也无话可说。 这人实在是鬼精的很,薛道通叹了口气,看起来实在是无奈,“内伤……有点麻烦。” “此次外伤让他牵动了旧疾,而且这旧疾有味药引子实在麻烦的很,再者……” “药引子?” 薛道通话音未落,便听得苏长今蓦然开口,而后更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胳膊,“三阴之血,用我的。” 陆惊野当真是个闷葫芦。 明明需要她的血当药引,却从未开口与她说过一句。 她搞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引子,但只要陆惊野需要……她权当日行一善了。 气氛凝滞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薛道通忽然拍案而起,“胡闹!” “你既然知道三阴之血,那便该知道三阴之血是需要姑娘家的,跟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 眨了眨眼皮,薛道通的严肃顿时收敛起来,呆呆地问了句—— “你不会是个小姑娘?” 第590章 先行一步 “你需要验明正身吗?”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一丝犹豫,苏长今直截了当的伸出了胳膊,目光如镜。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另一边,嘴巴张了半天,薛道通才如梦初醒般阖上了下巴,干巴巴地道了一声:“那倒不必,如此甚好,甚好。” 他还真是没看出来,还以为这两个少年俊俏搞龙阳,没成想人家倒是正儿八经的…… 不过,这两人也太奇怪了些,明明知道病症,罕见的是连药引子都有,神奇的却是有病不医! 罢了,先解了这旧疾为好。 也免得榻上那个,月月再受折磨。 …… 薛道通倒是不愧有活神仙之名,寻常医师要个把月时日才能准备好的药材,他吆喝了薛和成一声,没过半日时间便寻齐了。 就是苏悠看着自家主子心甘情愿为某人放血的时候,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洛鸣没过半日就醒了。 苏悠自发承担起了照顾的职责,见洛鸣略有些不自在,她更是拍着胸脯保证,“怎么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跟姐好好聊聊天儿,以后那个谁要是欺负你了,只管告诉我!” 洛鸣黑了黑脸,自顾自地将身子扭到一边儿去了,却也没再反驳。 …… 薛道通救人,不喜欢旁边有人,医治时间也不短,索性将人全都撵了出去。 这边也未曾耽搁,苏长今派人将苏适找来,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他。 “北冥距离最远,你即刻出发,将这张纸交到他手上。” 届时,北冥无极看到信上的药方,自然会针对北冥患病的百姓进行医治。 “交给他?”苏适挑了挑眉,接过了那张纸,蓦然间嘴角上扬,“他将我家主子撵出了皇城,我凭什么还要将这东西送给他?” 苏长今蓦然扬眉,瞥了他一眼。 苏适一直生活在北冥,作为北冥的暗探,他只会比自己了解的更多,恐怕北冥无极上位后,他早就把当年的事打探地清清楚楚。 如今这般问她,是想拿她寻开心罢了。 “你都跟宋应时勾搭到一起了,这话还需要来问我?”她勾了勾唇,眸光潋滟时,漫不经心地反问他。 苏适语噎,下一刻便哼笑出声。 “要不是看在皇帝自愿给我们出钱出力的份儿上,谁会带这么个傻蛋儿来。” 更何况,以前那个傻蛋儿宋应时就喜欢时时刻刻地黏在她身边,他倒是不想带他来,关键宋应时就跟张狗皮膏药似的。 “少扯淡,你先行一步,将东西送回去。”宋应时还需要率领北冥的大部队,行军不便,必然会消耗时间。 “我才来了多久,也没见到苏然,还有苏闲那个呆瓜……”多可惜。 苏适满脸不情愿,可下一刻扫到苏长今那张淡然的脸,他无奈地舔了舔嘴唇,“……知道了!” 眉眼不自觉爬上了一抹笑容,苏适刚要出门,苏长今却又忽然叫住他。 “上面的东西你记下来,如果有人来抢,给他就是。” 防患于未然,毕竟这南疆皇帝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明白。”苏适点头,未曾再耽搁。 “过不了多久,我带他们去见你。” 苏适出了门,身后忽然响起了苏长今的声音,他蓦然一笑,唇角高高地扬起。 “好嘞,我等着!” 第591章 那是你师姐! 洛鸣受了外伤不便行动,苏悠还需要留下来带领另外两支队伍。 将苏适打发走后,苏长今又将陆惊野手底下的两名副将带队的队伍派回了长安。 现下驻留在南疆的兵马不少,南疆皇帝明面上的确是不敢有所行动,据说就连南宫枳萝都被严格禁行在了碧落宫。 如今九神丹的解药方子已经先一步成功传回了大庆与北冥,南疆皇帝这一边也未曾再有动作。 没了留下了的必要,他们也该回去了。 …… 临行前,苏长今找到了薛道通。 彼时,师徒两人已经无碍,回到了城西那片山林上。 苏长今到的时候,两人也在收拾东西,“以前总觉得大隐隐于市,但总归这南疆皇城,小老儿也住够了,好山好水的地方还没去过多少呢!” 薛和成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师父的肩膀,“师父!你早该有这样的觉悟了,徒儿跟着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 “少在这贫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孝徒!”薛道通一脸后悔模样。 这下,薛和成却是更有理由反驳了,他一下指上了正在喝茶的苏长今,“你还说呢,人家这是大江南北都跑遍了,我还不是跟着你没见过世面嘛,早知道我也跟师兄一起云游天下去,干嘛还陪着你这个老头子……” 师徒俩没个正形,薛道通气得要拽他的耳朵,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嗤笑声打断。 薛和成瞥过去看苏长今,只见她慢悠悠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伸手从怀中摸出了另一件东西,“道人,在下有件事想请教一二。” 看清了她手里拿得是什么,薛和成一脸懵逼,当即就是一副想要跟她动手的架势,“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拿到手的,什么神仙的东西都敢拿,你个小偷!” “哎呦!师父你还打我干嘛——” 比之薛和成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薛道通却是一脸了然,淡定至斯地收回了自己的巴掌,“打你是应该的,对自己的师姐这么没个正形,师父我教你的德行都丢哪儿去了?” “你教我啥德行……”薛和成摸着自己的脑袋,说话的时候脑袋里忽然有一根弦儿紧紧地绷起。 “师姐?!” 他师父是不是得疯症了? “苏长今是我哪门子师姐?”那晚南疆宫门前的争端之后,的确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当然他也很震惊,苏长今居然是女的!! 想当初,他初见苏长今时,便觉得是有些风华绝代的意思…… 咳咳,跑题了。 薛和成“狠狠地”震惊了一把,薛道通却和蔼地笑着,缓步坐到了苏长今的对面,自顾自拿起了那把玉梳,“李慎这老头儿,整日没个正形,一大把年纪了,还非得把自己保养得跟个小年轻似的……” “小老儿出事了才知道来看我,知道我没事之后……嘿,这家伙连我的门儿都不踏进来了!” 说着说着,薛道通倒像是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跟苏长今毫不客气地吐槽着,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 苏长今轻笑,“见笑了,替家师对您陪个不是。” 第592章 大道之行 薛道通哼哼笑了两声,“算了,这家伙还是真挂念我,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蛮野之地,最后还是他家的小徒儿都救了我……” 说着,薛道通跟不住又剜了薛和成一眼,恨铁不成钢,“小老儿养了两个徒弟,却没一个比得过他的,委实气人!” “……”薛和成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被自家师父给数落了个遍。 苏长今倒是也好奇,她不过是问了有关于这把玉梳的事,还没有问出师父的名字,薛道通便将她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倒也猜得出来,薛道通虽说是之前被朝廷的兵马暗算,封住了内力,但他本身功夫可是不弱。 他在江湖上不仅有“活神仙”的名声,更是为江湖中人所称道的广陵道人。 “你肯定也好奇,小老儿怎么就知道你的?”薛道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偏偏精神气儿十足地盯着苏长今。 苏长今蓦然一笑,倒也不矫情地故作高深,她微微颔首,“还请道人明示。” “简单!” 薛道通一拍大腿,向着她放在桌上的折扇抬了抬下巴,“九幽玄骨扇,小老儿没看错?” 他眉眼含笑眯起,苏长今心下终是了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把武器将她暴露了。 “那晚我虽不在,不过也听说了宫门前……你这把扇子可是披荆斩棘大杀四方啊!” 一句话都没停,薛道通一脸赞叹,看的薛和成却是犹疑得很,他狐疑地盯上了那把折扇,“有这么厉害吗……” “你懂个屁!” 懒得跟他说话,薛道通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转过头来对着苏长今却又是另一幅嘴脸,笑嘻嘻的,“别理他。” “那九幽玄骨扇十多年前我还在他手上见过,李老头儿门下弟子能掐的上号的,也就是悬山七子。” “本来我还猜不着,不过现在你这身份暴露弄得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这一点薛道通倒是未曾胡说,宫门前的事变,即便是自己这边的人再如何堵住嘴,可南疆皇帝可不会。 甚至于,那根搅屎棍子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现在这种人尽皆知的情况,他绝对是出了大力了。 回去之后,势必还会有一场麻烦。 见她没说话,薛道通继续开口,“悬山七子有五个男娃,就一个女娃,不过小老儿听说那女娃是玩儿鞭子的,所以想必你是传说中那个不男不女的……风生客?” “……”苏长今蓦然一笑。 其实,若非南疆闭塞了些,她又急着从岐山赶了过来,大庆摄政王便是江东风生客的消息只怕早就传过来了。 不过现在薛道通明显还不知道。 微叹了口气,她轻声开口,“道人明辨,只是以后恐怕这些就不是秘密了。” 悠悠众口难堵,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看她有些丧气,薛道通立马眉飞色舞起来,“诶,哪样的身份都有哪样的活法,而且你这样的心智,容身于世间并非难事。”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也是一种大道。” 第593章 虚! “师父,她真是悬山七子?” 人走后,薛和成终于接受了这一切,转而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薛道通,“这么说我还真得管这么个小……她叫师姐?” 他可比苏长今大着好几岁呢,害。 反正都入门这么晚了,早知道悬山有这么个漂亮师姐,他还不如……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薛道通一巴掌拍到他脑门儿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歪主意,李老头儿挑人标准高着呢,而且苏长今是关门弟子。” 李慎这近十年再没收过弟子,江湖之上有目共睹。 “我也没说啥,就想想也不成……师父我还是最尊敬你的!”薛和成一脸正经地开口,看得薛道通忍不住又给他脑门儿来了一巴掌。 李老头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薛道通站在院里,看着忙忙碌碌的薛和成,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那丫头,经得了风浪,也能堪大用。 怪不得那李老头儿,敢这么放心的把人丢下。 …… 傍晚回城东,陆惊野已经醒了。 一个人站在窗前,身形添了几分单薄。 “你去找薛道通了?” 听见她回来,陆惊野转过身来,面色有些苍白,眸中却夹杂了一丝紧张,“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听得有些奇怪,苏长今却轻笑着,从桌前绕过来扶他,“说了,说了不少呢。” 被她触碰到,陆惊野的身子明显一僵,眼中满满的不可思议,却又掺杂着些又惊又喜的意味。 “所以,他跟你说了我的病……” “是啊,明明解药就在眼前,某人却死要面子活受罪,死鸭子嘴硬不张嘴。”苏长今嘴角上扬,放过一个损他的机会。 “你是说旧疾?” “不然呢?”苏长今抬眼看他,莫名有些疑惑,“三阴之血,不是你的解药吗?” 知道她说的是旧疾,陆惊野莫名松了口气,又看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笑,将话题岔开,“明明是药引子!” 懒得理他,苏长今扶着他走到了床边。 “我是伤了肩,又不是瘸了腿,没什么大碍。”陆惊野嘴上抱怨着,可拉到耳根子的嘴角却一直没下来过。 更是极其坦然的摩挲着他胳膊上的小手。 若是苏适还在的话,定然忍不住要说上一句:呵,虚伪的男人。 眉头一皱看着他,苏长今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注意到他多余的动作,“是没伤到腿,但是你虚啊。” 引发旧疾,犯了内伤,的确是虚。 可她完全想不到,她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忌讳的错误——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更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尤其不能让心上人觉得自己不行! 虚?! 他会虚?! 像是突然之间生了闷气,陆惊野一把扒拉开苏长今的小手,准备一把搂住她的腰,跟她好好澄清一下他到底虚不虚! 他要让她知道,他很行! …… 结果,苏长今压根儿就没在意他,他半道扬起的手更是扯动了伤口,处理伤口时都没叫一声疼,眼下嘶呼一声却让他瞬间觉得颜面尽失! 耳根一红,某人连鞋子都没脱,气呼呼的滚到了榻上。 “别管我!” 苏长今盯着他的背,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嘴角,“哦,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出发。” 看,她就说他虚。 第595章 王爷吐血了! 两日之后,队伍停靠在了江南最大的一处城郊,苏长今带了小部分人马进城。 …… 细水流长,绿意微俏。 青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日头正高时,却有些连绵的细雨,绵绵细雨却并不挠人,就连叫卖的小贩都多了几分慵懒。 那雨丝连成线,紧锣密鼓地在大地之上缝缝补补。 这里就是江南水乡,那个苏长今,自小长大的地方。 “江南好大啊,都说江南盛产美人,这话果真是不假,你瞧瞧那些姑娘们长得都可是水灵呀!” 苏悠这两日倒是找到了乐子,拉着洛鸣不松手了,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洛鸣也有些苦不堪言。 当然,最苦的人当属陆惊野了。 被苏长今一句“伤口不能见雨水”给打发回了马车里,某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逛街。 此刻,陆惊野正一脸愤愤地看着窗外—— “阿夜,你看那只红灯笼,夜晚亮起来,在我们北冥的夜色中定然更加闪耀。” 宋应时就跟在苏长今身边,正如以前作战时的日子一般,他作为副将,总会在她的身边一起历经风雨。 呸。 腆着个脸凑到他的长今身边,拐弯抹角的勾搭人,不要脸的狗东西。 “哼……” 马车中传来若有似无的闷哼声,车外赶车的侍卫已经见怪不怪,打了一个哆嗦之后,继续赶车。 …… 苏长今倒是未曾想到,在这里会碰到熟人。 夜幕降临,灯火笼罩。 “苏老弟儿?!!” 人头攒动之时,裴亮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焦点,只待他一巴掌拍过去时,却被她身边的一个男人给一把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诶诶诶……你谁啊你?苏老弟儿救我!成岁你还干看着做什么?!” 一见是熟人,宋应时心领神会地放开,低低地道了声抱歉。 裴亮也不计较,回去拖着落后几步的成岁,抓到了苏长今面前。 “好的很啊,苏老弟儿你是一点儿不地道!武林大会结束自己跑了?干留着我们在那儿喝冷风!” “我的错。”苏长今蓦然一笑,侧首看向了成岁时,他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弄这死出给谁看呢?你不是想见人家嘛,哦对了……这几天关于你的消息真是惊天彻地啊!话说现在不能叫苏老弟儿了哈。” “那……苏老妹儿?”裴亮还是以前那张快嘴,说起话来没旁人说的了。 就是成岁看她的眼神,哪哪都有些怪异。 到底是自己骗了他们,这些日子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关于她的身份……他们不好理解也是正常。 “说来话长。” 到底是真心交的朋友,苏长今并不想敷衍,微叹了口气,“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几人自然都没什么意见,成岁几人原来都是这江南城的原着居民,裴亮出身商贾世家,出手更是阔绰,当即带人去了江南城最大的酒楼…… 清平乐。 鎏金的牌匾在外,确实是颇负盛名。 “妈呀!” 奈何几人刚走进去,那赶马车的侍卫叫喊着忽然跑来众人面前,一脸的惊慌。 “不好了,牧野王他,他他吐血了!” 第598章 山高水远,江湖再见 即便是遇上了裴亮跟成岁,一行人也没时间在江南逗留了太久。 次日,重新启程时。 成岁两人骑马送了几十里,亲自道别送其远行。 “长今啊,你可不能因为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我们这群狐朋狗友啊……”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裴亮现下倒也换了个称呼。 就是这成语水平,鬼见了也得愁。 苏悠瘪着嘴摇了摇头,“他倒是挺适合跟苏适切磋一下,文学水平简直是不相上下。” 这一出弄得大家啼笑皆非,裴亮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两声摸了摸自己都脑袋。 反观成岁,比之昨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显然是恢复了往日的张扬。 此时,看向苏长今的目光温润且粲然,如同初见时一模一样,“长今,闲话就不多说了,总归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我所能。” 他待人向来真挚,本来就是一个洒脱的人,苏长今的确是真心实意与其成为朋友,自然不会推脱。 “还有我还有我!”裴亮不忘开口。 逗得众人发笑,苏长今心中一动,退后几步,为两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众人齐刷刷看过去时,她从容开口。 “承蒙关照,长今承下这份情,往后无论何方,都会幸得今日相识。” 她这一礼,是为表达对这份友谊的看重,裴亮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摆着手转过了身,“说这些做什么,弄得我怪不得劲的,可惜那苟老二不在,不然他肯定哭的稀里哗啦的……” 明明自己就如此感性,偏偏要扯上苟元明,成岁无奈地拍了他脑门儿一巴掌,“以后又不是见不到,出什么怪相儿。” “王爷,王爷……” 那赶马车的侍卫前来,几人默契地没有再开口,反倒是苏长今抬了抬手,那侍卫被一下打住。 “吐血了就找医师,本王能治病吗?” 她眉眼清淡地转过去,那侍卫被一下子堵了回去,灰溜溜地往回走…… 她算看出来了。 陆府的侍卫,已经被调教的跟陆惊野一样矫情。 成岁不语,裴亮却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行了行了,不耽误你们了,我们就送到这儿了,后会有期啊!” “后会有期。”成岁开口。 苏长今微微颔首,目光恬淡,“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话落,翻身上马,率一众人马扬长而去。 “诶。”裴亮撞了撞他的肩膀,看着远行的兵马开口,“苏长今是不是在她的车里藏了个醋精小娇夫啊?” 苏长今每次跟他们说上几句话,马车里那个人就要吐血,感情还是个柔弱的醋精小娇夫? 成岁瞥他一眼,兀自笑了笑,拂袖而去。 山高水远,江湖再见。 …… …… “主子,北冥来消息了,之前夜城起的那几例病患是误食了一种糕点,而追查那糕点铺子的所有人是个女子,她的夫家正在慕容府做事。” 北冥对于此次病例的控制,比之大庆还要来的迅速些,是以染病的人并不算多。 苏长今暗了暗眸色。 “慕容德。” 第599章 佳人风华绝代时 到了北方,天逐渐地凉下来。 是夜,大队人马驻扎在了密林中的一处河畔。 “想什么呢。” 微微侧首,便看见陆惊野从上面走下来,苏长今勾了勾唇,拿着一根树枝在河中乱晃,“没什么。” 也没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陆惊野毕竟也是人高马大,一坐下几乎就占据了一整块木板桥。 她便向着另一旁挪了挪。 陆惊野也跟着挪过去。 “你……”苏长今拧了拧眉,刚准备开口。 “你要是掉下去了,我亲自捞你。”眉目中全是笑意,陆惊野眼神中的情意几乎是毫不避讳。 念在他身上有伤便不与他计较,苏长今被他一番无理取闹下来没了脾气,心中的沉闷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身上有伤,为什么不在马车里好好养着。” “以前在战场上厮杀拼打,什么伤不比这个严重,这点小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陆惊野嘴上说着,难免透露出一丝得意。 听他说到了以前,苏长今不由得来了些兴趣,“貌似我来到长安那年,你还在与西戎拉扯?” “而且还不远万里密函入京,阻止我承袭摄政王位。”她忽然想到。 旧事重谈,在此情此景之下,却平添了几分玩味儿。 许是没想到她会翻旧账,觉得好玩得紧,陆惊野仰头笑了起来,“朝中本就动荡,先帝也没打什么好主意,不过是看你好拿捏,才想推你上去。” 朝中的搅屎棍已经够多了,那时无论是苏家被庆帝掌握,还是多一个像柳素跟左云逸那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在外对阵,对京中的事实在是应接不暇。 好在,令谁都没想到的是,新上任的摄政王不仅没有被庆帝拿捏住,反而还成为了能够与左宗两相相抗衡的人物。 他密函入京,最终也没能改…… “不对啊,既然是密函入京,你怎会知道的?” 他后知后觉,苏长今却笑而不语。 倏尔,陆惊野笑了笑,他怎么忘了,苏长今就是个小狐狸,长安城的消息四通八达,她截不住就怪了。 “现在想来,与西戎作战那些年,虽说苦了些,但也没什么拘束。” 而等他回到长安城,面对的便是无休止的猜忌。 苏长今看着他,眉目微挑,“不得不说,庆帝的确是个合格的野心家,一边应对西戎的入侵,另一边还能派兵去攻占北冥。” 陆惊野与西戎作战的时候,正好她领兵与大庆抗衡。 闻言,陆惊野忽然将目光放到远处,眸光潋滟而温润,“当年没能与你一战,真挺可惜的。” 不错,他至今都觉得可惜。 这两日,他一直都有些慌乱。 宋应时作为副将陪在她的身边征战,见证了她一切的荣耀加身,苏悠几人更是作为她的贴身人,亲身经历了她的传奇。 他遗憾—— 佳人风华绝代时,他未曾亲眼见证。 北冥玄夜最为传奇的时候,他只能耳闻,却永远无法再亲眼得见,谓之毕生遗憾,也不算过分。 “别想太多了。”苏长今忽然笑了起来,阴霾也随之远去。 “人要往前看,来日方长。” …… 三日后,临近长安。 第600章 皇兄如何了 临近长安时,苏长今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一路走来,她虽然心中无所畏惧,但到底前方有些未知的迷茫,她想过多种应对方法,但最终依旧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寻求的便是自然平衡之道。 若无人来惹事自然最好,但真要是犯到了她头上,她只能让作妖的人不得好死了。 长安也不知如何了,话说沈清流当了武林盟主,也不知是否还会回长安,当得又是否顺心。 英雄榜第二是一位半隐退的长者,而第一那个称号“鬼见愁”的人已经失踪了十年,他虽为英雄榜第三,当个武林盟主倒也不在话下。 “别慌,最晚明日傍晚,便可抵达长安。” 陆惊野眼下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然不乐意再待在马车里,眼下排挤开宋应时,与苏长今并驾齐驱,在大部队的前方引领,十足地引人瞩目。 别说苏悠了,苏陆两家的侍卫才更是惊讶的。 传说中的王不见王,竟然也是能友好相处的,真是闪瞎他们的大眼了。 不过,此次从南疆回来,或许是得益于上头主子们扑朔迷离的关系,三大部队俨然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伙伴。 一路上的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阿夜!” 听到背后的动静,苏长今跟陆惊野同时回过了头。 宋应时平白瞥了陆惊野一眼,一脸得意地骑马来到苏长今的另一边。 得意? 哼,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陆惊野在回过头的一瞬间,才反应出来对方是在叫苏长今,当即又摆出了一副臭脸,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两人讲话。 以往在长安,家中亲近的长辈都会喊他一声“阿野”,也难怪他会将宋应时叫苏长今的名字时听错。 阿夜,阿野。 还挺像。 陆惊野无声地勾起了唇。 “啧啧啧,要不说你们男人的心思多变呢,你看你们家王爷,怎么一会儿耷拉个脸,一会儿又笑得莫名其妙……” 苏悠手里牵着缰绳,看着前面的三人行止不住地摇头。 洛鸣看在眼里,面上却根本毫无变化,谁会知道,他早就习以为常。 …… “阿夜,北冥那边来消息了。” 宋应时满脸的情绪写在了脸上,实在是很难看出,这已经是现如今驰骋一方的大将军了。 “好消息?”苏长今挑眉。 宋应时眼神一亮,随即又笑开来,“果真是瞒不过你,我之前放了几个联络的探子在这长安附近,刚刚得到消息,苏适已经成功将药方带了回去,夜城染病的几人服药之后已经开始好转。” 活神仙的解药方子果然没问题。 “而且陛下已经着手查办慕容德,只要这次抓到他的把柄,慕容家在难独掌大权!”这消息实在振奋人心,宋应时嘴角的笑一直没拉下来过。 多日以来的郁结有所舒缓,苏长今心中难得松了一口气。 “那……他呢,最近怎么样?” 宋应时一愣,而后故意装作不明所以的问道:“他?你这是说谁?” “我皇兄,他如何?” 没什么可避讳的,苏长今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反倒是让宋应时有些惊讶。 也对,以前这兄妹俩的关系便是极好,如今误会解开,只能更胜从前。 而苏长今的另一边,陆惊野忽然听到有关苏长今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往这边凑了凑。 “你不问我也正要与你说呢,陛下好的很,就是有些想妹妹了……” 宋应时轻笑着,忽然将脑袋凑到苏长今身边,“还说要是带不回小九,我也不用回去了。” 第601章 鬼见愁 听完宋应时的话,苏长今心中微动,面上轻笑着瞥了他一眼。 “我要是回去了,华雪宫那位,怕是能把皇宫的屋顶给掀了。” 华雪宫里住着的,正是那位向来骄傲的六公主。 能惹出天大的乱子,也向来与苏长今不对付。 宋应时张了张口,也想到了那个让人头疼的公主,顿时觉得无语,索性再没张口。 另一旁。 陆惊野通过两人的对话,慢慢地了解着苏长今。 北冥九子,北冥玄夜正是排行第九。 所以宋应时刚刚说的小九,想来就是那位北冥新帝对于苏长今的称呼。 怪不得上一次他前去北冥接苏长今时,那新帝的目光十分不善,活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原来他拐跑了人家的妹妹。 呵,怪不得。 …… 骑马又走出一段距离,苏长今忽然拉紧了缰绳,陆惊野亦是如此,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有埋伏!” “全军戒备!”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话落的一瞬间,密林之中的黑影如拉在弦上的箭,道道激射而出! …… …… 北定城。 距离北州城不过一步之遥,放眼望去尽是草原,北定城已经初具了北冥纵马狂奔于草原之上的景象。 城楼上。 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尽收眼底,身披一件长髦的白衣男子满眼温润,放眼望在那马儿驰骋的草原上。 公子如玉,遗世独立。 “王爷,长安的病症已解,南方有消息来,人已经快到长安了。”一身玄衣的男子来到白衣男子身后,语气恭谨而从容。 此人,正是寒石。 面前的人依旧未曾开口,安然的注视着远方,远离了纷争之后,这才像最真实的他,不争不抢。 寒石缓缓抬头,不过是一张平常自己的面相,此刻已然带了些疑惑,“王爷,你一直让我暗中关注她,说明不愿意放弃。”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你再也没有顾虑了,为何不堂堂正正的站到她面前?” 话落,那白衣男子微微侧首,自嘲般地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 “寒石,我对她的喜欢,向来没因为她是男是女而顾虑过。” 他南钥,争取过,疯狂过,不顾一切过。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个让他无法自已的人,不因她是男是女,也不管她是叫苏长今,还是北冥玄夜。 寒石心中某处莫名被触动。 那早已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水花。 “我不懂感情,但我觉得你的感情很纯粹,结局未定之前,这份感情不应该被放弃,更不该不做争取。”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南钥,他身形一顿,遥望着这片草原。 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心里的感情如同经过了净化一般,若是放在以前,或许他也无法真正理会到,这份感情该有多纯粹。 “这话说来简单,做来谈何容易。” “摄政王驻守京城,静北王驻守边疆,她与我相隔甚远,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我如何争取?” 是遗憾,也是无奈罢了。 “将人劫来?”寒石心思简单,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帮到南钥的方法。 南钥摇头失笑,“劫人,就凭你?” 寒石默了默,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又开口,“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 “鬼见愁。” 第602章 承您恩情 一切尘埃落定。 密林之中,那紧实的泥土地上,躺着数十道黑衣黑面的人。 收回了折扇,苏长今从容自如地站定。 对面,除了已经躺在地上的人之外,便是几丈开外,在马背上的数十人。 “戎笛。”苏长今轻声开口,倏尔笑了笑,“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 当初,在凉州时,她出于对同族的怜悯,也怕自己的身份会被暴露,还在陆惊野的手里救过这个人。 在长安时,他还被关进了大理寺。 后来放他出去,如今应该还是跟在北冥瑞雪身边。 话落,对面的人下马,神态恭谨,对着她十分尊敬地行过一礼。 “拜见永夜公主,公主安好。” 宋应时也皱着眉头走上前来,他也没弄清楚,戎笛这是又搞什么鬼。 他凑到苏长今的身边,眉目轻拧,提醒苏长今提防他一些,“他可是北冥瑞雪的手下,切莫信他……” 苏长今未曾言语,她倒是不想信,但也由不得她。 刚刚这群黑衣人来犯,却是戎笛带着这群骑兵随后赶到,将其斩杀于剑下……所以,这又是玩儿的什么把戏? 据她所知,北冥瑞雪可不是身份爱管闲事的人。 “永夜公主不必怀疑,我等前来相助,正是因为受了公主的指点。” 没理会宋应时蓦然间瞪大的双眼,苏长今兀自向前走了两步。 “长今……” 身后,陆惊野忽然开口,面上尽是对苏长今的隐忧,以及对戎笛一群人的戒备。 苏长今未曾停留,径直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头轻笑了一声,眸光微敛,“这么说,你知道这群人是谁派来的?” 她视线扫过了地下的一群人,这群人功夫不低,虽说他们人马众多,这些人不过几十人马,但胜在功夫诡异,若非戎笛一群人赶到将人射杀,只怕他们也会伤亡不小。 戎笛眉眼一低,扫过这些人,缓缓抬头,申请恭敬,“丞相,慕容德。” 他话音落下,苏悠也从一旁的黑衣人身边起来,一脚踢开了那被折腾的已经出气儿比进气儿多的人。 洛鸣扫过一眼,迅速地转开了头。 “主子,是慕容德。”苏悠沉声开口。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长今点了点头。 一旁,宋应时早已忍不住了,语气不善的开口,“慕容德那个老家伙,上一次找人假扮你也是他搞的鬼,如今自身都快不保了,竟然还敢来招惹你!” 话落,他又是一连狠厉地望着戎笛,常年以来在战场上的厮杀,让他不敢轻易信任任何人,“慕容德派的人,你怎么会知道?” 偏偏还能够正巧赶在刺杀他们的人之后一步,巧合地帮了他们。 北冥瑞雪或许会对人有怜悯,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阿夜。 面对他的质问,戎笛低了低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但下一刻他便抬起了头,“公主如何知晓的,我不知道,但她的原话是……永夜公主,只有她能动。” “……” 苏长今微微拧眉,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陆惊野无声地站在她的身后。 关于他们说的北冥瑞雪,正是他抓过的雪阁阁主,他记得那个女人,思想有些疯狂,也有些扭曲。 “另外。”戎笛再度开口,却是恭恭敬敬向着苏长今又行过一礼。 “公主曾救我两次,戎笛虽跟随六公主,但也承您这份恩情。” 此次出行,也是他主动请缨。 第605章 母女坦诚 洋洋洒洒一大堆话,却是一派真诚。 撂下这一堆话,再没什么顾忌,苏长今带领着大队人马,从长安大街的人群中穿过,众人或是惊愕或是沉默。 远离人群后,逐渐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长安城想必会因为她热闹上一段时间。 苏长今缓缓探下一口气,再没什么郁结之色,一派平静地回了苏府。 宋应时带领着大队人马进京,被苏长今打发去了驿馆。 虽说现如今众人都已经知晓苏长今同他之间的关系,但毕竟两人如今隶属于不同的地方,即便是为了避嫌,也没必要呆在一处。 更何况,这么多人……苏长今还不想苏府多那么多张嘴。 总归,使者本就应该在驿馆里。 …… 苏府。 有些心中忐忑,苏长今回府的第一时间,便去长青阁寻找温弗湘。 “太妃今中午又没用膳,奴婢好说歹说太妃也不听,一会儿王爷可要好好劝劝太妃……” 绿珠伺候温弗湘的起居,据她所说,温弗湘已经有几日不曾正经用过膳了,府上人因此担心地不行。 会不会是介意她敌国公主的身份……苏长今心中有些担忧。 跨进房门,刚在窗前看到温弗湘的背影,还没开口,便听到温弗湘略有些无奈地开口,“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母妃。” 苏长今开口。 温弗湘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顿,紧接着,她缓缓地转过了身来,目光复杂地落在了苏长今的身上。 绿珠与苏悠两人已经极有眼力的撤了出去,顺势带上了门。 一步一步,苏长今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脸,缓缓地蹲下身去,顺势握住了温弗湘的手。 “母妃,是我不好,本想这一次回来将一切对你说明,没想到出了些意外。” “如果母妃介意我的身份……我可以离开。”苏长今语气温润而坚定,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 温弗湘帮了她许多,拿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关爱,让她体会到已经许久不曾有过的母爱。 即便她不能够回报温弗湘,也绝不会让她为难,只要温弗湘开口,她可以离开,不会给苏家遗留任何麻烦。 “……你这傻孩子!” 蓦然,苏长今感觉自己头顶被拍了一巴掌。 她茫然地抬起了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满脸动容的温弗湘,脑袋上的触感还未曾完全消失,看懂了温弗湘眼中的心疼,苏长今只觉得心中什么东西狠狠地被扯了一下。 “母妃,你不气我吗?” 苏长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只觉得眼眶中温温热热的。 脸上的泪一下子滚落,温弗湘也在同一时刻破涕为笑,将苏长今缓缓地拉了起来,“我气你,当然气你!” “气你一个人跑到那老远的南疆,又发生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气你让我为你担心,气你气得饭都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印象中的温弗湘清雅绝尘,哪里会一股脑儿倒出这么多话,苏长今此刻却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感觉,她一下扑进了温弗湘的怀里,眼中的温热一瞬间低落。 “母妃,长今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第606章 又罚俸真晦气 “母妃,你这么不介意我的身份吗?”苏长今抬起头,看着她。 温弗湘失笑一声,将她拉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介意什么,你真当母妃什么都猜不出来吗?” “一个女孩子如此优秀,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那北冥的使者来时你变得那般警惕,还一连抱病多日不上朝,母妃难道是笨蛋吗?” 她说话干脆利落,一下子给苏长今说蒙了,又不由得逗笑了她。 温弗湘轻轻抬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况且,母妃为什么要介意,难道要介意自己的女儿太优秀不成?” 感动已然说不出来了,苏长今紧紧地握住了温弗湘的双手,“母妃放心,长今绝不会让苏家有事。” 温弗湘闻言,凑近她笑,“还长今呢,以后母妃是不是能正大光明叫你的名字了?小阿夜怎么样呢……” …… 次日一早。 连同宋应时一起,苏长今跟陆惊野被南祁渊一道儿传到了宫里。 不得不说,有了先前一定的了解做基础,南祁渊倒是依旧平静得很。 换句话说,只要苏长今是个女的,只要她不会成为他追妻路上的绊脚石,只要她不会再突然说自己其实是个男人…… 南祁渊的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不过,这把身份暴露的操作还是让他惊了一把。 “……” 南祁渊再度拿了一卷奏章。 几人的茶水都喝过三巡了,南祁渊还是没什么表示,也不知是不是气傻了。 苏长今瞥了一眼宋应时,对方非常上道儿地开口,“大庆陛下安好,我奉了我国陛下的命令,将两国边界通商的细则拿来与您商讨……” “你确定不是奉了苏长今的命令?” “……”啊,这? 你可真逗儿。 宋应时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细则……真就是苏长今拿给他的。 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南祁渊没好气儿地开口,见宋应时不说话了,他又眼神幽怨地瞥上了苏长今。 苏长今:“……”我?! 南祁渊,你要这样可没意思了哈? 身为戏精,大家都不容易,何必自己爬上了桥转头把别人踩进泥沟里?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陆惊野小口小口地抿着茶,颇有兴致地看着几人你来我往…… 大家一起无语,真好。 南祁渊终是叹下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 “苏长今……你让我说什么好。” “北冥玄夜,一代传奇!这么大的身份,你可真能藏的住啊!”他一掌拍在了桌案上,肉眼可见的无奈。 苏长今抬手蹭上了鼻尖,坐在原地乖地不行。 这场面看得陆惊野眸色一亮,恨不得直接抬手摸上去,总归还是顾忌着在场众人,没有动作。 他现在再干别的,只怕南祁渊就算不吃人,也得有抄家的打算了…… 上次被罚了一年的月俸,他现在还是白干呢…… “牧野王,朕说话很好笑是吗?” 实在是没处撒气了,南祁渊一下子撞上了一脸悠闲的陆惊野,开始无差别攻击。 懵了一瞬,陆惊野抬了抬眼,“你……” “藐视皇威,不知悔改,罚俸半年!” “……” 晦气。 第607章 哪个老家伙有意见 罚俸半年…… 陆惊野几个月前就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了,这么算下来的话,他还要倒贴一年多。 真是妙啊。 苏长今悄无声息地转过眼去,自认为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陆惊野。 嘶……他那张脸真是说不出来的臭。 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陆惊野微微抬头,便看见对面那个小狐狸幸灾乐祸的表情。 被抓了个正着,苏长今清咳了两声,再次抬手摸上了鼻尖,却又因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无奈两手放了下来。 “摄政王,或许你该做个解释。” 总算是平静下来,南祁渊仍旧是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儿地盯着苏长今。 视线从陆惊野身上瞥开,苏长今心领神会地点头,“是该解释。” “不过还是不太明白,我这样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人才,来到大庆做苦力,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长今悠悠一笑,看着南祁渊。 这小狐狸,倒是挺野的。 说话怎么还是那般嚣张…… 陆惊野无奈失笑,可嘴角不过刚刚咧到半山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迅速拉了下去。 宋应时简直对苏长今佩服地五体投地,这种逆风局,她是怎么翻盘,把控制权又掌握到自己手里的? “……苏长今,你挺有种。”心头的那口气不上不下,南祁渊郁结发言。 “朕当真是第一天发现,你的脸皮倒是比他还要厚。” 他目光轻轻瞥过了陆惊野,确实是发现自己的话实在是对苏长今完全没作用,他妄想调转攻击目标。 不过他这个攻击对象很明显也不吃这一套,陆惊野与他遥相对视,举了举手中的茶盏,咧嘴一笑—— “过奖。” “……”南祁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考虑抄家了。 他突然想当个暴君。 眉眼阴沉,忽然又听见苏长今开口,“陛下,虽说我刚刚玩闹了些,不过话是真的,只要你不介意,那就没什么问题。” 当然,就算介意,问题也不大。 听她此言,南祁渊倒也冷静下来,苏长今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也就是鬼心眼最多,“说下去。” 苏长今点头,摇摆着折扇,缓缓开口,“我有免死金牌令在手,谁能奈我何,届时若有人打上苏府的主意,责任推在我身上就是。” 苏家从老摄政王开始就一直对大庆兢兢业业,尽忠职守,这一点无需她来言明,南祁渊自己也很清楚。 “不错,正因如此,朕也颁布了新法令,女子可以入朝为官,但……” 但那毕竟是放在她还没有露出北冥公主身份的前提下。 “但什么?”苏长今笑了,眉眼微挑,有几分说不出的邪气。 “法令里可没有说,北冥公主不可入朝为官?” 原来是准备走胡搅蛮缠的法子……呵,这空子还真是钻的好。 陆惊野淡笑着,看着她说动了南祁渊。 实话实说,南祁渊可不是什么傻子,苏长今这种人才,他愿意放手才叫一个怪。 “没说。”默了半晌,南祁渊开口。 苏长今笑了,“既然陛下没什么意见,那难道是那几个老家伙……我是说左相他们难道有意见?” 第608章 西戎来袭! 直接告诉她,到底是哪个老家伙有意见得了。 不过苏长今……自己倒也一时不察,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也猜测过了。 右相宗无介乃是全心辅佐南祁渊的保皇派,左相左云逸则是跟她仇怨不小……莫说是没有意见了,不对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剩下的要么以这两人为首,要么也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士,这些人恐怕都不会对她留什么余地。 “摄政王嘴里的老家伙,可是指左右二相?”南祁渊开口。 苏长今轻笑不言,这话可不是她说的。 看得出来她就是这个意思,南祁渊却出乎意料之外地摇头。 “你还真想错了,朝中的确不乏有想要制裁你的,但关于二相……他们却都是为你说话的。” 苏长今眉目微挑,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云逸? 为她说话? 宗无介便罢了,两人没什么仇怨,但左云逸莫不是吃错药了? 再者,这左右二相还是头一次在这种对他二人有利益支撑的事情上统一阵脚。 别说苏长今惊了,当初听见他们的话时,就连南祁渊也很惊讶。 昨日早上,那两个已经很多年没走在一起过的丞相,见面直接恨不得用眼珠子瞪死对方的人,居然一同为苏长今求情。 怪哉,怪哉。 “你倒不必觉得可惜,那两人若是真当着你的面了,绝对是说不出这种酸话来。”南祁渊还算是看的透彻。 苏长今轻笑,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说起来我该谢谢他们。” 宗无介为何帮她不知道,不过关于左云逸的话,她猜想……左云逸之所以帮她,或许是因为另一个人。 但那人,眼下也已经不在长安了。 “说来这些都不算是问题,但是有一点。”南祁渊忽然端正了脸色,看着苏长今,“如果说,你曾经全然爱护的大庆百姓也对你苦苦相逼,你又当如何?” 说来苏长今这一层身份,的确是棘手了些,这也是南祁渊眼下最难解的一个难题。 如若百姓下定了决心无法再接受苏长今,众口悠悠之下,他又能有怎样的选择? 无论怎样的选择,都是与其中一方对立。 “那便……尽人事,听天命了。”该做的已然做了,她为自己争取过,即便是输了也无需后悔。 两人之间的交谈倒是全然没有避着宋应时与陆惊野,一来是因为没什么必要了,二来也可以为此事出出主意。 陆惊野最后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盏,目光沉静地看着苏长今,“乾坤未定,你们又怎知不会有好的结局。” 或许。 南祁渊心中如是想到。 “陛下。” 御书房外,福来略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若无要事,福来断然不会在此时出现,南祁渊让他进来。 进来后,刚要张口时,福来犹豫地看了一眼在场唯一的外人宋应时,便听见南祁渊在上首开口,“说。” 福来躬了躬身,“陛下,刚刚传来的消息,西戎多铎王子出使大庆,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到长安了。” 话落,在场众人皆是反应一顿。 “再者,探子发现,他似乎带了不少金贵东西。” 题外话—— 抱歉抱歉啊,这两天有点忙,所以只有一更,不过大斤会挑个时间爆更哒! 晚安哈! 第608章 西戎来袭! 直接告诉她,到底是哪个老家伙有意见得了。 不过苏长今……自己倒也一时不察,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也猜测过了。 右相宗无介乃是全心辅佐南祁渊的保皇派,左相左云逸则是跟她仇怨不小……莫说是没有意见了,不对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剩下的要么以这两人为首,要么也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士,这些人恐怕都不会对她留什么余地。 “摄政王嘴里的老家伙,可是指左右二相?”南祁渊开口。 苏长今轻笑不言,这话可不是她说的。 看得出来她就是这个意思,南祁渊却出乎意料之外地摇头。 “你还真想错了,朝中的确不乏有想要制裁你的,但关于二相……他们却都是为你说话的。” 苏长今眉目微挑,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云逸? 为她说话? 宗无介便罢了,两人没什么仇怨,但左云逸莫不是吃错药了? 再者,这左右二相还是头一次在这种对他二人有利益支撑的事情上统一阵脚。 别说苏长今惊了,当初听见他们的话时,就连南祁渊也很惊讶。 昨日早上,那两个已经很多年没走在一起过的丞相,见面直接恨不得用眼珠子瞪死对方的人,居然一同为苏长今求情。 怪哉,怪哉。 “你倒不必觉得可惜,那两人若是真当着你的面了,绝对是说不出这种酸话来。”南祁渊还算是看的透彻。 苏长今轻笑,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说起来我该谢谢他们。” 宗无介为何帮她不知道,不过关于左云逸的话,她猜想……左云逸之所以帮她,或许是因为另一个人。 但那人,眼下也已经不在长安了。 “说来这些都不算是问题,但是有一点。”南祁渊忽然端正了脸色,看着苏长今,“如果说,你曾经全然爱护的大庆百姓也对你苦苦相逼,你又当如何?” 说来苏长今这一层身份,的确是棘手了些,这也是南祁渊眼下最难解的一个难题。 如若百姓下定了决心无法再接受苏长今,众口悠悠之下,他又能有怎样的选择? 无论怎样的选择,都是与其中一方对立。 “那便……尽人事,听天命了。”该做的已然做了,她为自己争取过,即便是输了也无需后悔。 两人之间的交谈倒是全然没有避着宋应时与陆惊野,一来是因为没什么必要了,二来也可以为此事出出主意。 陆惊野最后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盏,目光沉静地看着苏长今,“乾坤未定,你们又怎知不会有好的结局。” 或许。 南祁渊心中如是想到。 “陛下。” 御书房外,福来略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若无要事,福来断然不会在此时出现,南祁渊让他进来。 进来后,刚要张口时,福来犹豫地看了一眼在场唯一的外人宋应时,便听见南祁渊在上首开口,“说。” 福来躬了躬身,“陛下,刚刚传来的消息,西戎多铎王子出使大庆,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到长安了。” 话落,在场众人皆是反应一顿。 “再者,探子发现,他似乎带了不少金贵东西。” 题外话—— 抱歉抱歉啊,这两天有点忙,所以只有一更,不过大斤会挑个时间爆更哒! 晚安哈! 第609章 好兄弟来啦! “王子,我们就这样进京,瞒着可汗,也未曾向大庆皇帝提前声明,是否实在有些不妥?” 城门就在眼前,穆尔旦看着身前骑在马上的人,他知道如今再劝说已经没有用了。 多铎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眉目中是说不出的势在必得,“你知道的,自我在北冥初见她,便再也忘不掉这个心尖上的女子,如今得知她还安然活在世上,我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穆尔旦,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这一次,谁也无法阻止他,得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 …… 出宫后,苏长今回到了苏府。 直到坐下来后,她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悠,刚刚我们从长安大街回来,似乎路上很是安静?” 只怪她一时间被多铎的到来扰乱了心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如今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 今早她们前去宫中时,马车内也能听得见外面的一些言语,事情的结果已然比苏长今料想的要好上一些了。 有说她身为北冥公主,不应成为大庆的摄政王的,更何况她手上还沾染了他们大庆将士的鲜血性命。 也有人知晓各为其主的道理,战争本身没有错,更何况当时是大庆出兵攻打北冥,苏长今更是从未迫害过他们。 如今的言辞大概分为这两种论断,而支持这两种想法的人大概一半一半。 可直到她今日从宫中出来之时,竟然未曾再听到一丝一毫的风言风语,那些话如同平白蒸发了一般。 苏悠止不住点头,“何止呢,我在马车外看得清楚,那些人不止没有议论,就连看向马车的眼神都十分的……奇怪。” 敬佩,却好像又带了些怜悯。 “不过主子莫急,阿姐已经去查这件事了。”苏悠也很是奇怪。 苏长今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下午去一趟清平乐。” 自她昨日回长安,还未曾见过木浮生,也不知道沈清流怎么样了。 苏悠刚要点头,便听见院外绿珠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门外……门外来了一大批兵马,自称是什么西戎王子,点名说是要见您!” 多铎? 他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而且居然不去驿馆不去皇宫,径直来了摄政王府……轻拧着眉目站起身,苏长今快步走了出去。 “……麻烦您了,瞅瞅自己的德行好嘛,就你这样的,别说是苏长今了,就连小爷我都不想看你一眼。” “再者说了,你要求娶北冥的公主便去北冥呗,来我们大庆做什么?” 多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尽显张狂。 “你是何人?” “我是谁这不重要。”左沂源那张嘴巴像是不会停一样,说个没完,“重要的是我觉得别说北冥公主了,大庆公主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啊!” 别误会,他嘴里那个低人一等的大庆公主只有南青霞而已。 苏长今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呦,好兄弟你来啦,快来,我们一起怼得他生不如死。”左沂源甚至热情地招呼她。 “……” 第609章 好兄弟来啦! “王子,我们就这样进京,瞒着可汗,也未曾向大庆皇帝提前声明,是否实在有些不妥?” 城门就在眼前,穆尔旦看着身前骑在马上的人,他知道如今再劝说已经没有用了。 多铎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眉目中是说不出的势在必得,“你知道的,自我在北冥初见她,便再也忘不掉这个心尖上的女子,如今得知她还安然活在世上,我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穆尔旦,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这一次,谁也无法阻止他,得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 …… 出宫后,苏长今回到了苏府。 直到坐下来后,她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悠,刚刚我们从长安大街回来,似乎路上很是安静?” 只怪她一时间被多铎的到来扰乱了心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如今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 今早她们前去宫中时,马车内也能听得见外面的一些言语,事情的结果已然比苏长今料想的要好上一些了。 有说她身为北冥公主,不应成为大庆的摄政王的,更何况她手上还沾染了他们大庆将士的鲜血性命。 也有人知晓各为其主的道理,战争本身没有错,更何况当时是大庆出兵攻打北冥,苏长今更是从未迫害过他们。 如今的言辞大概分为这两种论断,而支持这两种想法的人大概一半一半。 可直到她今日从宫中出来之时,竟然未曾再听到一丝一毫的风言风语,那些话如同平白蒸发了一般。 苏悠止不住点头,“何止呢,我在马车外看得清楚,那些人不止没有议论,就连看向马车的眼神都十分的……奇怪。” 敬佩,却好像又带了些怜悯。 “不过主子莫急,阿姐已经去查这件事了。”苏悠也很是奇怪。 苏长今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下午去一趟清平乐。” 自她昨日回长安,还未曾见过木浮生,也不知道沈清流怎么样了。 苏悠刚要点头,便听见院外绿珠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门外……门外来了一大批兵马,自称是什么西戎王子,点名说是要见您!” 多铎? 他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而且居然不去驿馆不去皇宫,径直来了摄政王府……轻拧着眉目站起身,苏长今快步走了出去。 “……麻烦您了,瞅瞅自己的德行好嘛,就你这样的,别说是苏长今了,就连小爷我都不想看你一眼。” “再者说了,你要求娶北冥的公主便去北冥呗,来我们大庆做什么?” 多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尽显张狂。 “你是何人?” “我是谁这不重要。”左沂源那张嘴巴像是不会停一样,说个没完,“重要的是我觉得别说北冥公主了,大庆公主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啊!” 别误会,他嘴里那个低人一等的大庆公主只有南青霞而已。 苏长今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呦,好兄弟你来啦,快来,我们一起怼得他生不如死。”左沂源甚至热情地招呼她。 “……” 第610章 多铎的执念 这是多铎这几年来第一次,真正见到毫无掩饰的苏长今。 他勾了勾唇,眼中的光彩流动着。 “永夜,我就知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呢?” 当是迫不及待的,喊出了她的封号。 永夜。 北冥传奇,永夜无极。 她的封号甚至还在北冥无极的前面,而这种荣宠,哪里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换来的? 再度从故人口中听到这个封号,乍听之下十分奇妙,而下一刻,苏长今忽然定神看向了他。 “多铎王子大驾光临,苏府当真是蓬荜生辉,就是不知多铎王子分明应该前去驿馆,为何会来我摄政王府?” 她面容寡淡,活像是与他素不相识一般,多铎忍不住拧眉,“远道而来便是客,摄政王这是有多不待见本王子?” 苏长今轻笑,伸手驳回了想要上前争论的苏悠,依旧不为所动,“多铎王子多虑了,只怕我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神。” 是她,果真是她。 她还是从前那般能言善道。 多铎抿了抿唇,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黏黏糊糊地放在苏长今的身上,看得左沂源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真是搞笑,哦对……这么搞笑的人应该让那个陆王八见见才是,可惜了。”左沂源忍不住叹息。 另一边,听了苏长今的话,多铎终究是忍下来收回了目光,“好,本王子自然不会勉强你。” “穆尔旦,进宫!”他满脸桀骜,对苏长今有着说不出来的占有欲,眼下却是带领着大部队从苏府门前离开。 苏长今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心上更加紧绷地悬了起来。 也看出她不对劲,左沂源一爪子扣到了她肩膀上,“兄弟,回来也不知道找我玩儿,我在家快要闷死了,臭老头儿整天逼着我学这学那!” 拉回了思绪,苏长今轻瞥他一眼,随手将他的胳膊甩开。 “你爹最近忙的要死,你倒是清闲。” 见着苏长今进门,左沂源屁颠屁颠儿地跟了上去,“还说呢,臭老头儿最近转性了,居然知道帮你说话了,小爷真是震惊得很……” …… 午间,陪温弗湘用过午膳,让左沂源也白蹭了一顿饭后,才终于将他撵走,苏长今一眨眼回到自己的院里。 “主子,查清楚了。” 苏然刚回来,一身的干练。 “有人在百姓那里散了些消息,都是有关于您的。”话落,苏然将手里的纸张一并交到了苏长今的手里。 “……” 都是有关于她的……怪不得,不过才半日,长安的百姓对她俨然就换了个态度。 他居然拿自己作比喻,现身说法。 这个人啊。 苏长今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却是蓦然感觉到了一派温暖。 “看来主子猜到了,那人正是陆王爷。”苏然点了点头,陪着苏长今一起,静默了片刻。 “主子,多铎入宫,果然向陛下开了口,他铁了心要将您带去西戎。” 多铎对于苏长今的执念,没人会想到如此之深。 说到底,或许这份感情已经不再纯粹,不过是一份他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痴人说梦,南祁渊也不会答应。” 这一点,苏长今无比笃定。 第610章 多铎的执念 这是多铎这几年来第一次,真正见到毫无掩饰的苏长今。 他勾了勾唇,眼中的光彩流动着。 “永夜,我就知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呢?” 当是迫不及待的,喊出了她的封号。 永夜。 北冥传奇,永夜无极。 她的封号甚至还在北冥无极的前面,而这种荣宠,哪里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换来的? 再度从故人口中听到这个封号,乍听之下十分奇妙,而下一刻,苏长今忽然定神看向了他。 “多铎王子大驾光临,苏府当真是蓬荜生辉,就是不知多铎王子分明应该前去驿馆,为何会来我摄政王府?” 她面容寡淡,活像是与他素不相识一般,多铎忍不住拧眉,“远道而来便是客,摄政王这是有多不待见本王子?” 苏长今轻笑,伸手驳回了想要上前争论的苏悠,依旧不为所动,“多铎王子多虑了,只怕我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神。” 是她,果真是她。 她还是从前那般能言善道。 多铎抿了抿唇,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黏黏糊糊地放在苏长今的身上,看得左沂源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真是搞笑,哦对……这么搞笑的人应该让那个陆王八见见才是,可惜了。”左沂源忍不住叹息。 另一边,听了苏长今的话,多铎终究是忍下来收回了目光,“好,本王子自然不会勉强你。” “穆尔旦,进宫!”他满脸桀骜,对苏长今有着说不出来的占有欲,眼下却是带领着大部队从苏府门前离开。 苏长今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心上更加紧绷地悬了起来。 也看出她不对劲,左沂源一爪子扣到了她肩膀上,“兄弟,回来也不知道找我玩儿,我在家快要闷死了,臭老头儿整天逼着我学这学那!” 拉回了思绪,苏长今轻瞥他一眼,随手将他的胳膊甩开。 “你爹最近忙的要死,你倒是清闲。” 见着苏长今进门,左沂源屁颠屁颠儿地跟了上去,“还说呢,臭老头儿最近转性了,居然知道帮你说话了,小爷真是震惊得很……” …… 午间,陪温弗湘用过午膳,让左沂源也白蹭了一顿饭后,才终于将他撵走,苏长今一眨眼回到自己的院里。 “主子,查清楚了。” 苏然刚回来,一身的干练。 “有人在百姓那里散了些消息,都是有关于您的。”话落,苏然将手里的纸张一并交到了苏长今的手里。 “……” 都是有关于她的……怪不得,不过才半日,长安的百姓对她俨然就换了个态度。 他居然拿自己作比喻,现身说法。 这个人啊。 苏长今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却是蓦然感觉到了一派温暖。 “看来主子猜到了,那人正是陆王爷。”苏然点了点头,陪着苏长今一起,静默了片刻。 “主子,多铎入宫,果然向陛下开了口,他铁了心要将您带去西戎。” 多铎对于苏长今的执念,没人会想到如此之深。 说到底,或许这份感情已经不再纯粹,不过是一份他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痴人说梦,南祁渊也不会答应。” 这一点,苏长今无比笃定。 第611章 清平乐再见 常言道的好。 各花入各眼,王八看绿豆。 然而就是有那么一朵花,未曾察觉之时,却已然入了好多人的眼。 …… 受南疆皇帝的影响,染病的风波终于过去,长安城终于又迎来了许久未曾热闹过的繁华大道。 近日,属实是有了一件趣事。 多铎出使大庆,自然是住在了驿馆里,若是只有他一家都还好说,偏偏……这驿馆当中还住了一家与他不对付的。 又偏偏,他此行的目的招惹上了人家。 话不多说,实则今日已经是多铎与宋应时的第八起“比武”事件了。 彼时,刚从皇宫里出来,陆惊野在马车里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倒是全然没当作一回事儿。 反正苏长今的心一定是牵挂着他的。 “去摄政王府。” 让那两个人使劲的斗,免得来费他的事,让他们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 外面忽然静默了片刻。 陆惊野奇怪,正准备掀开车帘一探究竟,便听见马车外洛鸣略有些犹豫地开口,“主子……摄政王不在王府。” 不在摄政王府? 他们一同从皇宫出来,苏长今提前他一步,如今不在府中那是在哪儿? “摄政王应该是约了人,下朝便去了清平乐。” “她去清平乐……大概是去找那个老板娘了?”他忽然想起来,苏长今似乎是与木府的大小姐往来甚密,两人的关系向来不错。 洛鸣又怎会知晓苏长今与人家的关系如何,索性也没有回他。 直至打道回府时,陆惊野越想越难耐,终究是没忍住,“本王上次还欠着清平乐一笔账,去清平乐看看。” 欠了什么? 那杯茶钱? 洛鸣见怪不怪地掉头,吩咐大部分人马先行回了陆府,剩余几人便随同着陆惊野大摇大摆地进了清平乐。 二楼,依旧是那般人流涌动,也依旧是那般的热闹不已。 “……哎呦这,王爷您怎么还亲自结账呢,这种小事情就让小的……” “苏长今在哪个包厢啊?” 掌柜的原本倒是很会做人,可一听到他嘴里那个名字,嘴上就变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这楼里人来人往的摄政王每次都不在一处,小的实在……” 陆惊野懒得理他,抬眼瞥了下洛鸣,洛鸣无奈从腰间掏出了一袋金叶子…… “实在可以好好想想!待小的去问问小二,王爷稍等片刻!”那话风突变,刘掌柜一溜烟儿不知是跑去了哪儿。 陆惊野倒是看得出来,这掌柜的虽说是掉进钱眼儿了,却还是懂得维护东家的隐私,不至于见钱眼开。 现下,应当是去询问东家的意见去了。 他猜的不错,不过半刻,刘掌柜从楼上喜笑颜开地跑下来…… 包厢里,四人大眼瞪小眼。 苏长今瞥开视线,重新看向了木浮生,“你让他上来做什么,嫌你们店里客人太多?” 陆惊野这张黑脸,谁见了不得道一声晦气?i 苏长今摆了摆手,对着木浮生忽然看了一眼,意味分明。 第611章 清平乐再见 常言道的好。 各花入各眼,王八看绿豆。 然而就是有那么一朵花,未曾察觉之时,却已然入了好多人的眼。 …… 受南疆皇帝的影响,染病的风波终于过去,长安城终于又迎来了许久未曾热闹过的繁华大道。 近日,属实是有了一件趣事。 多铎出使大庆,自然是住在了驿馆里,若是只有他一家都还好说,偏偏……这驿馆当中还住了一家与他不对付的。 又偏偏,他此行的目的招惹上了人家。 话不多说,实则今日已经是多铎与宋应时的第八起“比武”事件了。 彼时,刚从皇宫里出来,陆惊野在马车里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倒是全然没当作一回事儿。 反正苏长今的心一定是牵挂着他的。 “去摄政王府。” 让那两个人使劲的斗,免得来费他的事,让他们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 外面忽然静默了片刻。 陆惊野奇怪,正准备掀开车帘一探究竟,便听见马车外洛鸣略有些犹豫地开口,“主子……摄政王不在王府。” 不在摄政王府? 他们一同从皇宫出来,苏长今提前他一步,如今不在府中那是在哪儿? “摄政王应该是约了人,下朝便去了清平乐。” “她去清平乐……大概是去找那个老板娘了?”他忽然想起来,苏长今似乎是与木府的大小姐往来甚密,两人的关系向来不错。 洛鸣又怎会知晓苏长今与人家的关系如何,索性也没有回他。 直至打道回府时,陆惊野越想越难耐,终究是没忍住,“本王上次还欠着清平乐一笔账,去清平乐看看。” 欠了什么? 那杯茶钱? 洛鸣见怪不怪地掉头,吩咐大部分人马先行回了陆府,剩余几人便随同着陆惊野大摇大摆地进了清平乐。 二楼,依旧是那般人流涌动,也依旧是那般的热闹不已。 “……哎呦这,王爷您怎么还亲自结账呢,这种小事情就让小的……” “苏长今在哪个包厢啊?” 掌柜的原本倒是很会做人,可一听到他嘴里那个名字,嘴上就变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这楼里人来人往的摄政王每次都不在一处,小的实在……” 陆惊野懒得理他,抬眼瞥了下洛鸣,洛鸣无奈从腰间掏出了一袋金叶子…… “实在可以好好想想!待小的去问问小二,王爷稍等片刻!”那话风突变,刘掌柜一溜烟儿不知是跑去了哪儿。 陆惊野倒是看得出来,这掌柜的虽说是掉进钱眼儿了,却还是懂得维护东家的隐私,不至于见钱眼开。 现下,应当是去询问东家的意见去了。 他猜的不错,不过半刻,刘掌柜从楼上喜笑颜开地跑下来…… 包厢里,四人大眼瞪小眼。 苏长今瞥开视线,重新看向了木浮生,“你让他上来做什么,嫌你们店里客人太多?” 陆惊野这张黑脸,谁见了不得道一声晦气?i 苏长今摆了摆手,对着木浮生忽然看了一眼,意味分明。 第613章 由爱生恨 若是说她这三言两语的,就能将人劝退的话,那也就不是陆惊野了。 丝毫不闻耳边事,一张方桌之上,某人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无奈的叹下一口气,苏长今只能将头扭向窗外,懒得再去看他。 “啧啧……我们大名鼎鼎的传奇公主,这回是碰到硬茬子了?”这话里话外倒是夹杂着一股子冷嘲热讽的味儿。 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木浮生故意收敛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是还有些气闷的意味。 她这位闺中密友,可是瞒上瞒下,瞒天瞒地,瞒过了所有人。 上次她从北冥回来,甚至还无意中提起过北冥玄夜,当时便觉得苏长今的表现不太对劲,可到底未曾再多想。 也怪那臭丫头,可会诓骗人了,当时一脸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长城的人,都被她瞒得严严实实。 现下,如果不是去了一趟南疆,身份被迫暴露,自己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知道这个臭丫头的真实面目! 还有那悬山七子的身份,这丫头原来还是那位李真人的关门弟子。 江湖上的事大多百姓可能没那么了解,但那位李真人她倒是清楚不少,木家的生意也遍布了江东。 她曾经也到江东住过一段时间,李真人在当地有着十分崇高的声誉,悬山七子更是被奉为神一样的存在。 这丫头,有着这么响亮的排面,她竟然连自己都不肯说…… 虽然知晓她不易,但是她这次也必须要问清楚了,免得不知道这个臭丫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炸天的身份瞒着她。 倒是话说回来,她也还是第一次看见苏长今这样无计可施的模样,看来陆惊野用这胡搅蛮缠的招数对付她,颇为管用。 木浮生的眼神就在两人之间渡了个来回,心底暗暗有了盘算。 “木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到底是苏长今败下了阵来。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己瞒着她这一点的确也是事实。 “怎么,我冤枉你了?”木浮生抬眼瞥她。 “倒也没有,不过我记得你先前分明挺崇拜我啊,怎么现在反倒是……”苏长今话说了一半,被木浮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好家伙,她还敢说? 先前她从去了一趟北冥回来,了解了不少北冥玄夜的传奇事迹,回来更是如数家珍一般说给她听…… 结果,当事人就淡定地看着她表演呢? “臭丫头你还敢说?就是这间包厢,就是这个位置,那天你硬生生玩弄了我的感情……”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木浮生忍不住装模作样地抬起衣袖,掩面而泣。 “……”这是哄不好了。 苏长今颇为无奈,“深情款款”地看着木浮生,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由爱生恨?” 陆惊野戏谑一笑,旁若无人地给自己添着茶水。 蓦然,苏长今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她险些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想着两人马上就要掀起的“腥风血雨”,洛鸣直接关闭六识。 他也是不明白。 尊重别人的表演,默不作声地看戏不好吗? 第613章 由爱生恨 若是说她这三言两语的,就能将人劝退的话,那也就不是陆惊野了。 丝毫不闻耳边事,一张方桌之上,某人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无奈的叹下一口气,苏长今只能将头扭向窗外,懒得再去看他。 “啧啧……我们大名鼎鼎的传奇公主,这回是碰到硬茬子了?”这话里话外倒是夹杂着一股子冷嘲热讽的味儿。 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木浮生故意收敛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是还有些气闷的意味。 她这位闺中密友,可是瞒上瞒下,瞒天瞒地,瞒过了所有人。 上次她从北冥回来,甚至还无意中提起过北冥玄夜,当时便觉得苏长今的表现不太对劲,可到底未曾再多想。 也怪那臭丫头,可会诓骗人了,当时一脸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长城的人,都被她瞒得严严实实。 现下,如果不是去了一趟南疆,身份被迫暴露,自己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知道这个臭丫头的真实面目! 还有那悬山七子的身份,这丫头原来还是那位李真人的关门弟子。 江湖上的事大多百姓可能没那么了解,但那位李真人她倒是清楚不少,木家的生意也遍布了江东。 她曾经也到江东住过一段时间,李真人在当地有着十分崇高的声誉,悬山七子更是被奉为神一样的存在。 这丫头,有着这么响亮的排面,她竟然连自己都不肯说…… 虽然知晓她不易,但是她这次也必须要问清楚了,免得不知道这个臭丫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炸天的身份瞒着她。 倒是话说回来,她也还是第一次看见苏长今这样无计可施的模样,看来陆惊野用这胡搅蛮缠的招数对付她,颇为管用。 木浮生的眼神就在两人之间渡了个来回,心底暗暗有了盘算。 “木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到底是苏长今败下了阵来。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己瞒着她这一点的确也是事实。 “怎么,我冤枉你了?”木浮生抬眼瞥她。 “倒也没有,不过我记得你先前分明挺崇拜我啊,怎么现在反倒是……”苏长今话说了一半,被木浮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好家伙,她还敢说? 先前她从去了一趟北冥回来,了解了不少北冥玄夜的传奇事迹,回来更是如数家珍一般说给她听…… 结果,当事人就淡定地看着她表演呢? “臭丫头你还敢说?就是这间包厢,就是这个位置,那天你硬生生玩弄了我的感情……”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木浮生忍不住装模作样地抬起衣袖,掩面而泣。 “……”这是哄不好了。 苏长今颇为无奈,“深情款款”地看着木浮生,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由爱生恨?” 陆惊野戏谑一笑,旁若无人地给自己添着茶水。 蓦然,苏长今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她险些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想着两人马上就要掀起的“腥风血雨”,洛鸣直接关闭六识。 他也是不明白。 尊重别人的表演,默不作声地看戏不好吗? 第614章 我多余了呗 “大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苏长今笑了,那张世人称赞的,光风霁月的脸上,此刻居然显得有些……渗人。 “我倒是没有。” 陆惊野倒是丝毫不曾顾忌。 旁若无人地拿起了苏长今放在桌上的折扇,又自顾自地摇摆了起来,全然一副“不过南祁渊那儿……最近似乎还挺需要你呢。” “是吗?” 这明显是再说最近的那些破事,本就头疼的很,被他这么一激,苏长今那一身反骨反倒是起来了。 “不知我们陛下是要开疆还是扩土,想必更应该需要陆王爷,如今怎么还有空留在这儿嚼耳根子呢?” 她眸光晶亮,看得陆惊野一阵暗笑,险些没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原本悠悠地摇摆着的折扇,眼下“唰”地一声合了起来。 “好啊苏长今,本王求之不得。” 陆惊野忽然起身,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风,招呼着洛鸣就要出门。 “既是我们陛下有这样的需要,开疆扩土也无需舍近求远,长安城正好有两个送上门来的,本王倒是可以好生与他们谈谈。” 北冥将军宋应时。 西戎王子多铎。 要从他们手底下开疆扩土? 主子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 洛鸣落后两步跟在后面,心底整盘算着陆惊野话里的真假。 “慢着。” 陆惊野倏尔转身,轻笑着看她,“想反悔?” 苏长今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径直抬手,掌力发动之时似乎有清风拂过,而下一刻,那九幽玄骨扇便轻而易举地回到了苏长今的手里。 她终是抬手,拂过了自己的折扇,言语之间清淡无比。 “小孩子过家家少拿大人的东西,刀剑无眼……所以到时候可千万别留情。” 宰,宰光一个算一个。 苏长今勾唇,笑得灿烂而肆意。 “二位……现在反倒是我有点儿多余了呗?” 苏长今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一转眼,果不其然看见木浮生“面色和善”地盯着两人,安静地坐在那里。 原本苏长今是准备来跟木浮生解释一二的,结果糊里糊涂就被陆惊野给带跑偏了,反倒是把正主儿给撂在了一旁。 陆惊野典型看热闹不嫌事大,转身走了两步,又坐了回来。 这两人真是让她头都大了,苏长今陡然间又换了一副脸色,转头变脸,笑得可可爱爱,“木姐姐胡说什么,他怎么能跟你比,我的心自然是向着……” “狡辩,跟沈清流一个德行,这辈子再也不相信你们俩了。” 一个两个全都拿她当外人,什么也不说,还骗来骗去的…… 这般想着,木浮生还真是生出了几分真实的气闷。 苏长今真是冤枉,却忽然听到了木浮生说起沈清流,心下有犹疑,“清流兄可是回来了?” 如此说来,木浮生倒是冤枉他了,按理说,沈清流之前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 “是啊,你们一个武林盟主,一个江东大侠,实在不是我寻常百姓能高攀得起的……”难得说起这种酸话来,木浮生还像模像样地以袖拭泪。 “不如你我就此分道扬镳,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永世不再相见……” “姐,戏过了啊。” 第614章 我多余了呗 “大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苏长今笑了,那张世人称赞的,光风霁月的脸上,此刻居然显得有些……渗人。 “我倒是没有。” 陆惊野倒是丝毫不曾顾忌。 旁若无人地拿起了苏长今放在桌上的折扇,又自顾自地摇摆了起来,全然一副“不过南祁渊那儿……最近似乎还挺需要你呢。” “是吗?” 这明显是再说最近的那些破事,本就头疼的很,被他这么一激,苏长今那一身反骨反倒是起来了。 “不知我们陛下是要开疆还是扩土,想必更应该需要陆王爷,如今怎么还有空留在这儿嚼耳根子呢?” 她眸光晶亮,看得陆惊野一阵暗笑,险些没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原本悠悠地摇摆着的折扇,眼下“唰”地一声合了起来。 “好啊苏长今,本王求之不得。” 陆惊野忽然起身,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风,招呼着洛鸣就要出门。 “既是我们陛下有这样的需要,开疆扩土也无需舍近求远,长安城正好有两个送上门来的,本王倒是可以好生与他们谈谈。” 北冥将军宋应时。 西戎王子多铎。 要从他们手底下开疆扩土? 主子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 洛鸣落后两步跟在后面,心底整盘算着陆惊野话里的真假。 “慢着。” 陆惊野倏尔转身,轻笑着看她,“想反悔?” 苏长今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径直抬手,掌力发动之时似乎有清风拂过,而下一刻,那九幽玄骨扇便轻而易举地回到了苏长今的手里。 她终是抬手,拂过了自己的折扇,言语之间清淡无比。 “小孩子过家家少拿大人的东西,刀剑无眼……所以到时候可千万别留情。” 宰,宰光一个算一个。 苏长今勾唇,笑得灿烂而肆意。 “二位……现在反倒是我有点儿多余了呗?” 苏长今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一转眼,果不其然看见木浮生“面色和善”地盯着两人,安静地坐在那里。 原本苏长今是准备来跟木浮生解释一二的,结果糊里糊涂就被陆惊野给带跑偏了,反倒是把正主儿给撂在了一旁。 陆惊野典型看热闹不嫌事大,转身走了两步,又坐了回来。 这两人真是让她头都大了,苏长今陡然间又换了一副脸色,转头变脸,笑得可可爱爱,“木姐姐胡说什么,他怎么能跟你比,我的心自然是向着……” “狡辩,跟沈清流一个德行,这辈子再也不相信你们俩了。” 一个两个全都拿她当外人,什么也不说,还骗来骗去的…… 这般想着,木浮生还真是生出了几分真实的气闷。 苏长今真是冤枉,却忽然听到了木浮生说起沈清流,心下有犹疑,“清流兄可是回来了?” 如此说来,木浮生倒是冤枉他了,按理说,沈清流之前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 “是啊,你们一个武林盟主,一个江东大侠,实在不是我寻常百姓能高攀得起的……”难得说起这种酸话来,木浮生还像模像样地以袖拭泪。 “不如你我就此分道扬镳,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永世不再相见……” “姐,戏过了啊。” 第615章 进宫求娶 “哪儿瞧来的话本子,你这人设跑偏的太厉害了。” 苏长今实在免不了吐槽。 “我分明是情真意切……” 木浮生低低地说着,可看到苏长今一成不变的脸,她才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城东头茶馆新来了一个说书先生,我正准备重金把他挖过来呢。” 在长安城,说书先生那可是一个有头有脸,且酬金颇高的营生。 话说,那说书先生讲得真是不错,讲起故事来跟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可别。”苏长今无力地摇头,“真要把这种人请来了,别说你了,整个清平乐的人设恐怕都保不住了。” “可他讲得确实有意思,才来了京中不过两日,长安城一半的人都慕名去听话本子了。”木浮生明显还是不死心。 这种赚钱的买卖,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而且,他还讲起你,还有你跟陆王爷的故事来,那才叫有趣呢!” 她跟陆惊野? 苏长今狐疑地看了陆惊野一眼,“什么故事?” 木浮生来了兴趣,当即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江东封神啊,铜山论剑啊,还有你跟江湖豪杰小白龙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不过呼声最高的还是那篇‘谪仙之姿与人间绝色之间的故事’。” 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 若是知晓这些长安之事便也罢了,可江东与铜山这些事居然也能清楚,这人未免也太敬业了。 区区一个说书先生,怎么对她了解地这么详细? “确实挺有意思。” 陆惊野忽然来了一句,自然又免不了被苏长今来了一记眼刀子。 他依旧眉目不变地冲着她笑。 “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没点儿故事就怪了。”这是木浮生第一次见到两人相处的场景,她倒是觉得那些话本子所言不假。 “不聊了,回见。” 苏长今火急火燎地起身出了门,而陆惊野倒是向着木浮生客客气气地行过一礼,方才带着洛鸣离开。 长安城百姓大多都能做到通达释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就加罪于她,这一点倒是让她没想到。 但是,更没想到她的身份没引起公愤,反倒是这位新来的说书先生给她重新树立了隆重的“光辉形象。” “我磕的糖居然是真的,这下他们可没有什么阻碍了……” “那可不一定,你莫不是忘了那个什么小白龙,这京中还有西戎的王子跟北冥将军呢,说不定摄政王更偏爱这种。”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温润如玉的太子?” 南祁渊眼下并未立后,也并未有所出,百姓们对于大庆太子的认知,还停留南钥的身上。 幸好出门坐了辆马车,一路上听见不少这种风言风语,苏长今一溜烟儿赶回了苏府。 “听说城东来了个说书先生,下午你去瞧瞧,是个什么来头。” 瞥见苏长今面色不善,苏然点头应下。 “主子,宋将军跟多铎在驿馆发生了一些口角,据说多铎明日就会带着聘礼进宫。” “你确定只是一些口角?”遇到宋应时那样刚直的性子,按照多铎的德性,一天掐个七八回架都是正常。 “你刚刚说……聘礼?” 苏长今后知后觉。 第615章 进宫求娶 “哪儿瞧来的话本子,你这人设跑偏的太厉害了。” 苏长今实在免不了吐槽。 “我分明是情真意切……” 木浮生低低地说着,可看到苏长今一成不变的脸,她才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城东头茶馆新来了一个说书先生,我正准备重金把他挖过来呢。” 在长安城,说书先生那可是一个有头有脸,且酬金颇高的营生。 话说,那说书先生讲得真是不错,讲起故事来跟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可别。”苏长今无力地摇头,“真要把这种人请来了,别说你了,整个清平乐的人设恐怕都保不住了。” “可他讲得确实有意思,才来了京中不过两日,长安城一半的人都慕名去听话本子了。”木浮生明显还是不死心。 这种赚钱的买卖,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而且,他还讲起你,还有你跟陆王爷的故事来,那才叫有趣呢!” 她跟陆惊野? 苏长今狐疑地看了陆惊野一眼,“什么故事?” 木浮生来了兴趣,当即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江东封神啊,铜山论剑啊,还有你跟江湖豪杰小白龙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不过呼声最高的还是那篇‘谪仙之姿与人间绝色之间的故事’。” 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 若是知晓这些长安之事便也罢了,可江东与铜山这些事居然也能清楚,这人未免也太敬业了。 区区一个说书先生,怎么对她了解地这么详细? “确实挺有意思。” 陆惊野忽然来了一句,自然又免不了被苏长今来了一记眼刀子。 他依旧眉目不变地冲着她笑。 “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没点儿故事就怪了。”这是木浮生第一次见到两人相处的场景,她倒是觉得那些话本子所言不假。 “不聊了,回见。” 苏长今火急火燎地起身出了门,而陆惊野倒是向着木浮生客客气气地行过一礼,方才带着洛鸣离开。 长安城百姓大多都能做到通达释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就加罪于她,这一点倒是让她没想到。 但是,更没想到她的身份没引起公愤,反倒是这位新来的说书先生给她重新树立了隆重的“光辉形象。” “我磕的糖居然是真的,这下他们可没有什么阻碍了……” “那可不一定,你莫不是忘了那个什么小白龙,这京中还有西戎的王子跟北冥将军呢,说不定摄政王更偏爱这种。”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温润如玉的太子?” 南祁渊眼下并未立后,也并未有所出,百姓们对于大庆太子的认知,还停留南钥的身上。 幸好出门坐了辆马车,一路上听见不少这种风言风语,苏长今一溜烟儿赶回了苏府。 “听说城东来了个说书先生,下午你去瞧瞧,是个什么来头。” 瞥见苏长今面色不善,苏然点头应下。 “主子,宋将军跟多铎在驿馆发生了一些口角,据说多铎明日就会带着聘礼进宫。” “你确定只是一些口角?”遇到宋应时那样刚直的性子,按照多铎的德性,一天掐个七八回架都是正常。 “你刚刚说……聘礼?” 苏长今后知后觉。 第616章 承天门前相杠! 次日清晨,多铎果真带了几十个大箱子,早早地到了皇宫承天门前。 带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就这样招摇过市,实在是引起了一众人的兴趣。 “多铎!” 即将进入宫门时,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多铎带着人停下了脚步,毫不意外地看向了转身,看到了手拿利剑,一脸怒气蹿向脑门儿的宋应时。 他破有些得意地抬起一只手,冲着宋应时摆了摆,“宋将军,皇宫之内禁止斗殴,只要我今天过了这道门,你就别想阻止我了。” “荒谬!” 宋应时冷哼一声,“你莫不是脑子缺根弦儿,永夜公主乃是我们北冥之人,他大庆皇帝怎能作出决定?” 话虽如此,宋应时也不能让这个多铎胡作非为,玷污了苏长今的名声。 “宋将军此言差矣,永夜公主是已是昨日了,如今她乃是大庆当朝摄政王,本王子向大庆陛下求娶不是应该的吗?” 宋应时紧紧皱起了眉。 多铎此人,分明就是胡乱使绊子,恶心人罢了。 可眼下他半数人马已经过了承天门,除了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已经改变不了他要做什么的意图。 好在大庆皇帝,想必也不可能将苏长今许给他,不过是这个多铎会徒生一些麻烦罢了。 见他再没有什么行动,多铎果然得意至极,转过身去刚走了几步,“既然如此,本王子就不跟宋将军多聊了,公主还等着……” “前面的,让开让开啊!” 这又是谁来搅和了他的好事? 背后一阵响动,多铎骤然转身,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尘土给迷了眼。 待他再度睁眼之时,那鎏金之色闲些没晃瞎了他的眼,那金碧辉煌之色直冲着他的脑门踏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侧身,迅速地躲了过去。 “什么人,胆敢在承天门前胡作非为,没看到本王子在这儿吗?!”多铎气得不行,攥紧了拳头,险些朝着那车辇中的人破口大骂起来。 宋应时这也才反应过来,身旁那金光闪闪的车辇,简直是浑身都写满了“我很有钱”,只不过这车辇他好像是在哪儿看到过。 “金光辇?” 他记起来了。 阿夜从小便喜欢翻阅一些山川典籍,大陆史志,这金光辇他不仅在大庆的典籍中见到过,甚至还亲眼见过。 所谓金光辇,通体鎏金,光是制造出这么一座车辇,便是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想当然这金光辇在大庆有着怎样的地位。 不仅外表奢华,内里也是一应俱全。 早年间,大庆的先帝曾经将这金光辇赐给了当时击退外敌有功的陆老王爷,那老王爷也就是如今大庆牧野王的父亲。 老王爷出使过北冥,是以他曾经见过,只不过当时年幼,未曾过多关注,直到后来在阿夜的书中又见到过。 所以,如今坐在这车辇中的应该是…… “原来是多铎王子,本王一时不察,还以为是那只畜生在此撕咬,真是抱歉。” 车辇内,淡淡地传来一声轻笑。 多铎的脸色已然如同锅底一般黢黑,直到看见了那人从车辇中钻了出来,他面色一变。 “是你?” 第616章 承天门前相杠! 次日清晨,多铎果真带了几十个大箱子,早早地到了皇宫承天门前。 带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就这样招摇过市,实在是引起了一众人的兴趣。 “多铎!” 即将进入宫门时,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多铎带着人停下了脚步,毫不意外地看向了转身,看到了手拿利剑,一脸怒气蹿向脑门儿的宋应时。 他破有些得意地抬起一只手,冲着宋应时摆了摆,“宋将军,皇宫之内禁止斗殴,只要我今天过了这道门,你就别想阻止我了。” “荒谬!” 宋应时冷哼一声,“你莫不是脑子缺根弦儿,永夜公主乃是我们北冥之人,他大庆皇帝怎能作出决定?” 话虽如此,宋应时也不能让这个多铎胡作非为,玷污了苏长今的名声。 “宋将军此言差矣,永夜公主是已是昨日了,如今她乃是大庆当朝摄政王,本王子向大庆陛下求娶不是应该的吗?” 宋应时紧紧皱起了眉。 多铎此人,分明就是胡乱使绊子,恶心人罢了。 可眼下他半数人马已经过了承天门,除了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已经改变不了他要做什么的意图。 好在大庆皇帝,想必也不可能将苏长今许给他,不过是这个多铎会徒生一些麻烦罢了。 见他再没有什么行动,多铎果然得意至极,转过身去刚走了几步,“既然如此,本王子就不跟宋将军多聊了,公主还等着……” “前面的,让开让开啊!” 这又是谁来搅和了他的好事? 背后一阵响动,多铎骤然转身,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尘土给迷了眼。 待他再度睁眼之时,那鎏金之色闲些没晃瞎了他的眼,那金碧辉煌之色直冲着他的脑门踏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侧身,迅速地躲了过去。 “什么人,胆敢在承天门前胡作非为,没看到本王子在这儿吗?!”多铎气得不行,攥紧了拳头,险些朝着那车辇中的人破口大骂起来。 宋应时这也才反应过来,身旁那金光闪闪的车辇,简直是浑身都写满了“我很有钱”,只不过这车辇他好像是在哪儿看到过。 “金光辇?” 他记起来了。 阿夜从小便喜欢翻阅一些山川典籍,大陆史志,这金光辇他不仅在大庆的典籍中见到过,甚至还亲眼见过。 所谓金光辇,通体鎏金,光是制造出这么一座车辇,便是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想当然这金光辇在大庆有着怎样的地位。 不仅外表奢华,内里也是一应俱全。 早年间,大庆的先帝曾经将这金光辇赐给了当时击退外敌有功的陆老王爷,那老王爷也就是如今大庆牧野王的父亲。 老王爷出使过北冥,是以他曾经见过,只不过当时年幼,未曾过多关注,直到后来在阿夜的书中又见到过。 所以,如今坐在这车辇中的应该是…… “原来是多铎王子,本王一时不察,还以为是那只畜生在此撕咬,真是抱歉。” 车辇内,淡淡地传来一声轻笑。 多铎的脸色已然如同锅底一般黢黑,直到看见了那人从车辇中钻了出来,他面色一变。 “是你?” 第617章 醋坛子精 多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了车辇上,长身玉立的人身上。 他当然还记得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存在。 他的老对手了。 前年,他曾奉命与其交战,这个陆惊野连连击退他西戎大军。 去年,他出使大庆之时,也是在这承天门前,那晚他本可以带走喝醉的北冥玄夜,当时便也是陆惊野出来搅局。 他甚至怀疑,就连当初在承欢阁,他绑架北冥玄夜之时,也是这个陆惊野将他逼退。 “好久不见啊,多铎。” 陆惊野倒是抬眼,毫不吝啬地向着他展露笑脸,只是这笑容在眼下看起来,怎么着都是不怀好意。 毕竟,两人可是战场上的老相识了。 果不其然,多铎一看见他就没了好脸,“陆惊野,本王子今日没空与你啰嗦,让开这条路。” “我跟你很熟吗,谁允许你直呼本王名讳的?”陆惊野从高处俯视着多铎,漫不经心地开口。 “再者,本王也有要事,所以还是麻烦你靠边儿站站,省得一会儿被马踢飞了,倒要怪本王没提醒你。” 言罢,陆惊野便不再看他了,径直钻进了金光辇。 “你……?!”多铎气得原地要跳起来。 偏生这还不算,那紫金辇行走在队伍中间,摇摇晃晃地越过了他那一群人,甚至于那抬着箱子的西戎人,还被陆家的手下一屁股挤到了墙根儿。 “陆惊野,你别欺人太甚!!” 他这句话刚落下,便听到车辇中陆惊野一声慵慵懒懒的呼唤,“二宝。” “嘶——!!” 随着他话音落下,前年带头的白马在越过他的时候,竟然一下子叫唤起来,而后撂起了后蹄子,直直地冲着他踏了过来! 多铎反应迅速,双脚离地撤离那马的身旁,那一记飞踢躲了过去,却不料那白马也会虚晃一招,马尾巴顺势扫到了他的脸上! “嘶……” 宋应时看着脸上迅速红肿起来一大块的多铎,眼角一抽,忍不住替他叫了一声。 结果,平白换来了多铎的一记白眼。 陆惊野悄然无声地掀开了车帘,看着二宝的战绩满意地笑了,忍不住悠悠开口—— “这才叫欺人太甚。” 随即,率领着一众人马,如同正宫娘娘一般,大张旗鼓地挤飞了西戎人马,嚣张至极地进了宫。 宋应时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从南疆一路到达北冥,他就知道这个陆惊野是个贼小心眼儿的男人,腹黑嚣张又爱记仇。 而且还是个醋坛子精。 ……对啊,依照陆惊野对阿夜的占有欲程度,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多铎搞事? 原来如此。 啧啧,醋坛子精。 …… “主子,咱真的不用去皇宫看看吗,万一多铎那个小人耍什么奸计呢?” 苏悠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事关苏长今的终身大事,她实在做不到向苏长今一般无动于衷。 苏长今轻笑,折扇轻摇,“你还是太年轻,南祁渊可不是昏庸的老帝,多铎跟他斗心眼儿,指不定输的血本无归。” 呵,她这话就放在这儿了。 多铎哪怕能从长安带走一个子儿,那都是对南祁渊实力的侮辱。 第617章 醋坛子精 多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了车辇上,长身玉立的人身上。 他当然还记得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存在。 他的老对手了。 前年,他曾奉命与其交战,这个陆惊野连连击退他西戎大军。 去年,他出使大庆之时,也是在这承天门前,那晚他本可以带走喝醉的北冥玄夜,当时便也是陆惊野出来搅局。 他甚至怀疑,就连当初在承欢阁,他绑架北冥玄夜之时,也是这个陆惊野将他逼退。 “好久不见啊,多铎。” 陆惊野倒是抬眼,毫不吝啬地向着他展露笑脸,只是这笑容在眼下看起来,怎么着都是不怀好意。 毕竟,两人可是战场上的老相识了。 果不其然,多铎一看见他就没了好脸,“陆惊野,本王子今日没空与你啰嗦,让开这条路。” “我跟你很熟吗,谁允许你直呼本王名讳的?”陆惊野从高处俯视着多铎,漫不经心地开口。 “再者,本王也有要事,所以还是麻烦你靠边儿站站,省得一会儿被马踢飞了,倒要怪本王没提醒你。” 言罢,陆惊野便不再看他了,径直钻进了金光辇。 “你……?!”多铎气得原地要跳起来。 偏生这还不算,那紫金辇行走在队伍中间,摇摇晃晃地越过了他那一群人,甚至于那抬着箱子的西戎人,还被陆家的手下一屁股挤到了墙根儿。 “陆惊野,你别欺人太甚!!” 他这句话刚落下,便听到车辇中陆惊野一声慵慵懒懒的呼唤,“二宝。” “嘶——!!” 随着他话音落下,前年带头的白马在越过他的时候,竟然一下子叫唤起来,而后撂起了后蹄子,直直地冲着他踏了过来! 多铎反应迅速,双脚离地撤离那马的身旁,那一记飞踢躲了过去,却不料那白马也会虚晃一招,马尾巴顺势扫到了他的脸上! “嘶……” 宋应时看着脸上迅速红肿起来一大块的多铎,眼角一抽,忍不住替他叫了一声。 结果,平白换来了多铎的一记白眼。 陆惊野悄然无声地掀开了车帘,看着二宝的战绩满意地笑了,忍不住悠悠开口—— “这才叫欺人太甚。” 随即,率领着一众人马,如同正宫娘娘一般,大张旗鼓地挤飞了西戎人马,嚣张至极地进了宫。 宋应时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从南疆一路到达北冥,他就知道这个陆惊野是个贼小心眼儿的男人,腹黑嚣张又爱记仇。 而且还是个醋坛子精。 ……对啊,依照陆惊野对阿夜的占有欲程度,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多铎搞事? 原来如此。 啧啧,醋坛子精。 …… “主子,咱真的不用去皇宫看看吗,万一多铎那个小人耍什么奸计呢?” 苏悠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事关苏长今的终身大事,她实在做不到向苏长今一般无动于衷。 苏长今轻笑,折扇轻摇,“你还是太年轻,南祁渊可不是昏庸的老帝,多铎跟他斗心眼儿,指不定输的血本无归。” 呵,她这话就放在这儿了。 多铎哪怕能从长安带走一个子儿,那都是对南祁渊实力的侮辱。 第618章 宋竹出场 城东茶馆。 明明是清晨已过,还未到正午的时分,茶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却已经聚满了人群。 茶馆生意相当的火爆,更是有无处落座的人自带小板凳,看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道路夹了个水泄不通。 “说时迟那时快,七子风生客硬是用一把折扇,径直挑开了三人的长剑,谁也没想到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竟会在铜山论剑中拔得头筹……” “就此一战成名!” 本以为见闻广阔,擅长说书的都是些老者,而眼前那高谈阔论的说书先生竟是个年轻的少年男子。 他坐姿也不甚雅观,一条腿抬到了木椅上,剩下一条腿也在抖个不停。 通常的说书人,不过是一张桌案,一把竹椅,一方醒木,一张口舌。 常言说得好,京中有善说书者,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而这男子倒是不同,桌案上摆放的抚尺已经被丢到了脚下,而原本应当放置着折扇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翠绿的竹笛。 竹笛通身碧翠,一看便知非凡品。 “好!!” “先生讲的太好了,再来一个呗,这别处的说书人,我哪还听得下去啊!” “对啊,那个榜一鬼见愁为什么不出手啊,还有还有,下期能不能讲讲永夜公主拒亲西戎王子啊?” 倒是还知道紧跟时事。 宋竹慢悠悠地一笑,自顾自拿起了自己的竹笛,“啊呀,该讲的时候就讲了嘛,诸位可别急,不然我可就讲不出来了。” “别啊,那我们下次再来就是,旁人谁还有您了解的那么清楚!”一群听众倒也不敢逼紧了,只能意犹未尽的散去。 “那倒是,风生客诶,她的事谁还能比我更清楚。”宋竹悠哉悠哉的,回了楼上的雅间。 毕竟说书说的好,这几日要是赚的盆满钵满,茶馆老板恨不得他天天住在这儿。 “砰砰砰。” “谁啊又是。”门突然响了,宋竹原本刚躺到床上,眼下便颇有几分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 “掌柜的,我说你得懂点规矩,你再这样我可就另谋高就……师师师,师妹?!” 这不看不知道,宋竹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苏长今悠悠一笑。 “师兄,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这茶馆老板倒是给他安排的妥帖,包间中一样配置全是上房的标准,看来是下了血本留下这个台柱子了。 “小师妹啊,你这话说的,师兄还不都全是仰仗你嘛。”宋竹笑嘻嘻的。 苏长今才懒得吃他那一套,推开他自顾自的走进去,里里外外的扫视了一遍。 “有师傅的消息吗?” “吼!师父最宠的就是你了,连你都不知道,我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又被师父遗弃的小孩儿能知道什么呦?” 师兄妹七人,唯独这老四宋竹嘴皮子功夫最溜……实际一点说来,就是偷奸耍滑第一名。 苏长今叹了口气,无奈地很,“我看你修习的不是音律,应该是长舌功。” 苏悠也跟着帮腔,“就是嘛,长舌功!” 宋竹轻哼一声,丝毫不觉羞耻,那可是他的一技之长呢。 …… 第618章 宋竹出场 城东茶馆。 明明是清晨已过,还未到正午的时分,茶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却已经聚满了人群。 茶馆生意相当的火爆,更是有无处落座的人自带小板凳,看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道路夹了个水泄不通。 “说时迟那时快,七子风生客硬是用一把折扇,径直挑开了三人的长剑,谁也没想到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竟会在铜山论剑中拔得头筹……” “就此一战成名!” 本以为见闻广阔,擅长说书的都是些老者,而眼前那高谈阔论的说书先生竟是个年轻的少年男子。 他坐姿也不甚雅观,一条腿抬到了木椅上,剩下一条腿也在抖个不停。 通常的说书人,不过是一张桌案,一把竹椅,一方醒木,一张口舌。 常言说得好,京中有善说书者,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而这男子倒是不同,桌案上摆放的抚尺已经被丢到了脚下,而原本应当放置着折扇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翠绿的竹笛。 竹笛通身碧翠,一看便知非凡品。 “好!!” “先生讲的太好了,再来一个呗,这别处的说书人,我哪还听得下去啊!” “对啊,那个榜一鬼见愁为什么不出手啊,还有还有,下期能不能讲讲永夜公主拒亲西戎王子啊?” 倒是还知道紧跟时事。 宋竹慢悠悠地一笑,自顾自拿起了自己的竹笛,“啊呀,该讲的时候就讲了嘛,诸位可别急,不然我可就讲不出来了。” “别啊,那我们下次再来就是,旁人谁还有您了解的那么清楚!”一群听众倒也不敢逼紧了,只能意犹未尽的散去。 “那倒是,风生客诶,她的事谁还能比我更清楚。”宋竹悠哉悠哉的,回了楼上的雅间。 毕竟说书说的好,这几日要是赚的盆满钵满,茶馆老板恨不得他天天住在这儿。 “砰砰砰。” “谁啊又是。”门突然响了,宋竹原本刚躺到床上,眼下便颇有几分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 “掌柜的,我说你得懂点规矩,你再这样我可就另谋高就……师师师,师妹?!” 这不看不知道,宋竹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苏长今悠悠一笑。 “师兄,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这茶馆老板倒是给他安排的妥帖,包间中一样配置全是上房的标准,看来是下了血本留下这个台柱子了。 “小师妹啊,你这话说的,师兄还不都全是仰仗你嘛。”宋竹笑嘻嘻的。 苏长今才懒得吃他那一套,推开他自顾自的走进去,里里外外的扫视了一遍。 “有师傅的消息吗?” “吼!师父最宠的就是你了,连你都不知道,我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又被师父遗弃的小孩儿能知道什么呦?” 师兄妹七人,唯独这老四宋竹嘴皮子功夫最溜……实际一点说来,就是偷奸耍滑第一名。 苏长今叹了口气,无奈地很,“我看你修习的不是音律,应该是长舌功。” 苏悠也跟着帮腔,“就是嘛,长舌功!” 宋竹轻哼一声,丝毫不觉羞耻,那可是他的一技之长呢。 …… 第619章 冷静啊冷静 宋竹在茶馆里住的倒是十分悠哉既然如此,苏长今也就没必要非得将他带回苏府了。 总归那茶馆老板是拿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 “主子。” 两人刚回府,苏然便一脸严肃地迎了上来,弄得苏悠都不敢出声了。 “然然啊,我们遇事要冷静,这是谁又惹着你了,还是陆小二又洗劫了哪家?” 想来也是因为刚刚见过了宋竹,苏长今心情不错,顺带连他的油腔滑调都学了点儿来。 既然主子都那么说了,苏悠也跟着大胆起来,“对嘛阿姐,我们遇事要淡定啊,你不是平时这一点做的最好吗?” 也是终于能逮着机会,苏悠还是头一次训斥自家阿姐,感觉很是奇妙啊。 苏长今轻笑着,也没当一回事儿,权当是陆小二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正准备叫人把陆小二提来见她。 苏然一脸土色,终究是无奈地看了这一个德行的主仆俩一眼。 “多铎进宫求亲了。” 闻言,苏悠摆了摆手,“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阿姐你这回可不能……” “陆王爷也去了。” “什么?”自持冷静的苏长今。 “啊?!”主张淡定的苏悠。 唇畔微不可查地划过了一抹淡笑,苏然风轻云淡地抚了抚自己的发丝,从容且淡定。 “还望主子冷静。” 冷静个鬼。 苏长今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下,越想这件事越不对。 此次搞事情,若只是多铎便罢了。 可陆惊野那就是一个变数,他跟南祁渊向来是串通一气,谁知道南祁渊会不会一时脑子抽了,真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不行。 苏长今恨不得敲死刚才的自己,“冷静个鬼,赶紧进宫……” “马车已经备好,即刻便能出发。” 苏然悠悠地开口,简直让一旁的苏悠忍不住顶礼膜拜,她觉得她阿姐在此刻,仿佛周身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辉。 …… 御书房。 等多铎到达的时候,陆惊野果不其然已经坐在一旁喝茶了,见他来了甚至风轻云淡地打了招呼。 多铎忍住心中气闷,向南祁渊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今日什么好日子。” 南祁渊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陆惊野,又将视线转回到多铎身上,“你也是来求亲摄政王的?” 多铎眉目一拧,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一旁的陆惊野,“陛下,此话何意?” “没什么。”南祁渊倒是真的淡定,面不改色地批阅着手上还未整理完的公文,“牧野王先你一步求娶,你二人颇有缘分,倒是可以好好聊聊。” 言下之意,他不管了? 多铎刚想再开口,却又被陆惊野拦了下来,“陛下也说了,是本王先一步,既然是诚心求取,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不要脸!实在是不要脸!! 明明是他先一步到达宫门前,结果却被陆惊野给抢了先。 “陆惊野,比起当年,你真是变化太大了,如今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 “过奖。”陆惊野轻笑,只是眼神却轻飘飘地扫到了他身上,“本王皮相优越,自然无需顾忌。” “倒是多铎王子……怎么越长越退化呢?真叫人好生害怕呢。” 言罢,他掩面而笑。 第619章 冷静啊冷静 宋竹在茶馆里住的倒是十分悠哉既然如此,苏长今也就没必要非得将他带回苏府了。 总归那茶馆老板是拿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 “主子。” 两人刚回府,苏然便一脸严肃地迎了上来,弄得苏悠都不敢出声了。 “然然啊,我们遇事要冷静,这是谁又惹着你了,还是陆小二又洗劫了哪家?” 想来也是因为刚刚见过了宋竹,苏长今心情不错,顺带连他的油腔滑调都学了点儿来。 既然主子都那么说了,苏悠也跟着大胆起来,“对嘛阿姐,我们遇事要淡定啊,你不是平时这一点做的最好吗?” 也是终于能逮着机会,苏悠还是头一次训斥自家阿姐,感觉很是奇妙啊。 苏长今轻笑着,也没当一回事儿,权当是陆小二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正准备叫人把陆小二提来见她。 苏然一脸土色,终究是无奈地看了这一个德行的主仆俩一眼。 “多铎进宫求亲了。” 闻言,苏悠摆了摆手,“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阿姐你这回可不能……” “陆王爷也去了。” “什么?”自持冷静的苏长今。 “啊?!”主张淡定的苏悠。 唇畔微不可查地划过了一抹淡笑,苏然风轻云淡地抚了抚自己的发丝,从容且淡定。 “还望主子冷静。” 冷静个鬼。 苏长今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下,越想这件事越不对。 此次搞事情,若只是多铎便罢了。 可陆惊野那就是一个变数,他跟南祁渊向来是串通一气,谁知道南祁渊会不会一时脑子抽了,真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不行。 苏长今恨不得敲死刚才的自己,“冷静个鬼,赶紧进宫……” “马车已经备好,即刻便能出发。” 苏然悠悠地开口,简直让一旁的苏悠忍不住顶礼膜拜,她觉得她阿姐在此刻,仿佛周身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辉。 …… 御书房。 等多铎到达的时候,陆惊野果不其然已经坐在一旁喝茶了,见他来了甚至风轻云淡地打了招呼。 多铎忍住心中气闷,向南祁渊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今日什么好日子。” 南祁渊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陆惊野,又将视线转回到多铎身上,“你也是来求亲摄政王的?” 多铎眉目一拧,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一旁的陆惊野,“陛下,此话何意?” “没什么。”南祁渊倒是真的淡定,面不改色地批阅着手上还未整理完的公文,“牧野王先你一步求娶,你二人颇有缘分,倒是可以好好聊聊。” 言下之意,他不管了? 多铎刚想再开口,却又被陆惊野拦了下来,“陛下也说了,是本王先一步,既然是诚心求取,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不要脸!实在是不要脸!! 明明是他先一步到达宫门前,结果却被陆惊野给抢了先。 “陆惊野,比起当年,你真是变化太大了,如今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 “过奖。”陆惊野轻笑,只是眼神却轻飘飘地扫到了他身上,“本王皮相优越,自然无需顾忌。” “倒是多铎王子……怎么越长越退化呢?真叫人好生害怕呢。” 言罢,他掩面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