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农夫》 第1章 打野猫 一丝晚风越过山头,带着股乡野清凉,缓缓地吹向离山脚不远的小南庄村,多少驱走了点儿夏夜的闷热。 小南庄村东有一条河,常年清流水,芦苇遍布。 就是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村南岭地上的一个独家独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闲谧。 月亮在云堆里钻来钻去,惹得院角栅栏里的鸭子们伸头探脑,还间或“嘎”地一叫。 躺在竹篱笆院门后打着呼噜的大黄狗被惊醒,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来“汪汪汪”几声狂吠,尔后站起身来,抻着两只前爪拉了个懒筋,又抖了抖皮毛。 “叫你个球!”堂屋里传来一声吆喝,随即走出一个模样俊俏的半大小伙子,手里拿着本《周易算经》,一步三摇地来到大黄狗面前,有模有样地训斥起来:“是不是又想二愣子家的阿花了?臭阿黄,没出息!” 大黄狗好像听懂了话,喉咙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呜嗷”,随即趴了下来,把头埋在前腿之间。 “哟呵,好个狗东西,能懂人话啊。”半大小伙子自笑着,话音未落,抬手“啪”一声猛地打在胳膊上,骂道:“他娘的,这荒郊野外的,蚊子可真多。”说完,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狗的头,“阿黄,好好看着家啊,我到村里买盒蚊香去。” 半大小伙子,叫马小乐。 马小乐三岁时父亲出去打工,结果在外找了个小女人就再也没回来。他母亲一看日子没法过,气恼之下拍拍屁股离家走人。之后,马小乐跟奶奶过了不到两年,老人家竟也撒手人寰。村里同族的叔辈马长根膝下无子女,就把马小乐认了干儿子收养。三年过后,没想到马长根自己也有了个娃儿。要说人不偏心是不可能的,自打马长根有了自己的骨肉,对马小乐就不是那么太在意了,任着他折腾不怎么管教。结果马小乐在上初二时,放学路上拦住女同学想探讨一下成人话题,就被学校除了名。马长根怕马小乐在家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还会带坏自己的孩子,于是就在村南的岭地旁承包了一片果园,盖了三间房子,鸡鸭鹅狗养着,小葱小菜种着,收拾得也像模像样,然后就让马小乐住到那里去住着看果园。马小乐倒也乐意,没人管好啊,快活自在,反正吃喝不愁,到了饭点就回村里的家,吃完饭嘴巴一抹便走。 此刻,月光还算亮堂,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山的影子。走在田间小道上,路两边成排的杨树被微风吹着,叶子“沙沙”作响。小渠道和田地里的青蛙、小虫子唧闹成一片,欢快得很。 甩着膀子的马小乐挺惬意,觉着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没人跟他抢。 村里有两个小商店,马小乐喜欢到村长家的店里去买东西,因为能看到村长的女人。村长的女人叫张秀花,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能看出花的妖媚模样,走起路来是前面晃悠后面颤。张秀花好像也喜欢故意卖弄自己的身姿,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在商店里,哪怕只是转个身,都会极力甩动着。村里的男人瞅见张秀花眼睛就发直,不过碍于村长的威严,一个个都只能过过眼瘾。 刚到村头,马小乐的脚步声惊起了几家看门狗的叫声。 “狗仗人势,家门口逞威风,明天带阿黄来咬你们个屁滚尿流!”马小乐歪头啐了口吐沫,边说边沿着大街继续走。 没想到的是,村长家的小商店竟然关了门。 马小乐很失望,站在店门口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硬币,悻悻地骂道:“狗日的,这么早就关门回家搞事,也不嫌热。”骂完后,便抬脚便往另一家小商店走去。 刚走几步,马小乐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有必要到村长家一趟去,喊个门,因为村长喜欢村民们都到他家店里买东西,毕竟多少都有赚头嘛。 村长叫赖顺贵,整天就知道吃喝,走到哪儿手里都夹着香烟。村里的男人背地里都眼红地说:好酒让他喝了,好烟让他抽了,好菜也让他给拱了。 “嘿嘿,今天啊,老子就让他赖顺贵少拱一会,扫他娘的兴!”马小乐边走边想,自得其乐。 马小乐的脚步很轻,刚走到赖顺贵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落水声。他眯着眼从门缝里往里看,啥也没瞧见,可那声音还时不时响起。 估计是有人在洗澡,马小乐暗想。这一想可不要紧,他脑袋里顿时闪现出了张秀花的样子。 借着月光而,兴许能偷偷瞧上一瞧! 很快,马小乐猫腰摸了几块砖头,在院外墙根下垒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站了上去,扒着墙头往里看。 水井池子旁边,有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应该是张秀花,赖顺贵没这么白。这时,洗澡的人轻咳了一声,不错,就是她! 马小乐眼睛眨都不眨,看得小心脏要提到嗓子眼了,真恨不得自己就是张秀花的两只手。 一直看到张秀花穿上了大裤头,马小乐才觉着嗓子眼儿很干,便缩回脖子咽了下口水,可没想到脚下一晃悠,砖头倒了,他“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哪个狗日的偷看我洗澡!”响声惊动了张秀花。话音一落,她披了件上衣,抽出门闩拉开门就跑了出来。 这张秀花在村里怕过谁啊? 马小乐起身想跑,可脚脖子被丝瓜藤给绊住了,等他绕开的时候,张秀花已经到了跟前。 “好个小驹子,原来是你啊,这么小就不学好,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张秀花俯身掐住了马小乐的脖子。 “唉哟,秀花婶子别生气,我是来喊门买蚊香的。”马小乐连连告饶。 “喊门啊,那你怎么喊到墙头上去了?” “我看里面没亮灯,又听到院里有动静,不知道咋回事,就瞅了瞅。” “那你都看到我在洗澡,还瞅个没完没了?”张秀花说着放开手,蹲了下来,柔和了些声调,“好看啊?” “……好!”马小乐恍然点了点头,直勾勾地盯着张秀花。 张秀花低头一看,慌忙拉了拉衣服,刚才出来得匆忙,忘记拧纽扣了。“咿,你还看!”她伸手捏住了马小乐的鼻子。 “秀花婶子,我……我没看啊。”马小乐不由地伸手捉住了张秀花的手腕,软溜溜的,还有股香味,便使劲揉捏了起来。 “哟哟哟,个小东西,毛还没长齐就想女人啦!”张秀花说着就笑了,哼声道:“说,你毛长齐了么?” 马小乐还没来得及回答,巷子口传来了一声咳嗽。 张秀花一激灵,忙轻声道:“你表叔回来了,赶紧走!对了,明天你在果园么,我去买几斤苹果。” “在,在啊,我哪天不在果园子里呢。”马小乐不住地点着头,“秀花婶想吃苹果只管去,谈啥买呢。” “小东西,还挺会来事儿的。”张秀花起身,又弯下腰来:“躺这儿别动,一会再走,要不你表叔非打断你腿不可。”说完,急忙转身走到门口。 赖顺贵这会儿也到了,“秀花,你干嘛呢?” “不知哪儿的野猫发春了,跑到墙头上叫唤,我出来看看。”张秀花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烦人得很。” “妈的,谁家的猫敢到我家来叫春?!”赖顺贵晃晃悠悠地向马小乐那边走过去。 马小乐屏住呼吸,吓得小心“扑扑”直跳。 “还过去干啥?早被我一石头给打跑了。”张秀花上前拉住赖顺贵,“又在哪喝猫尿了?” 赖顺贵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道:“在范支书家喝的,他那宝贝女儿范枣妮今年不是考上什么县重点高中了嘛,请客呢,今晚先请了村领导班子,明天、后天都有酒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就连枣妮的同学也要请!” “行了行了,瞧你那没出息样,见着酒就跟没命似的!”张秀花把赖顺贵拽进了院内,“哐啷”一声上了门闩。 马小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爬起来抬脚就走。不过,他马上又叹了口气,“奶奶的,蚊香还没买呢,今夜可怎么过呀。” 去另一家商店。 路过村支书范宝发家门口时,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时不时飘出阵阵肉香,厨子们在准备明天的菜肴。 马小乐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地叫了起来,他使劲吸了几口香味,咽了口唾沫,自语道:“哼,范枣妮,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考了个高中嘛。”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马小乐心里还是挺佩服范枣妮的。 范枣妮和张本民同岁,两人一块上的学。在学习上,范枣妮就是上路子,年年都是三好生。马小乐就不行了,整点别的事儿是一把好手,可看到书本就头疼。而且,范枣妮除了学习好外,长得也很好看,眼睛大,脸蛋圆,下巴尖,再加上穿得也亮丽,让马小乐很是着迷,经常在放学的路上偷偷跟在她身后瞄着看。不过,马小乐又很痛恨范枣妮,因为那丫头娇生惯养,有点刁钻,坏心眼子多。有时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来不及做,就拿范枣妮的抄,范枣妮也不说不答应,暗地里却悄悄将正确答案都改成错的,等他抄过之后,她再改回来。结果呢,他的作业簿上满是红叉叉,被老师狠狠打了一顿。就为这事,马小乐真是气坏了,可气归气,他还是很喜欢范枣妮。 “这谁啊,叽里咕噜地说啥呢?”很赶巧,范宝发这时冷不丁地从院子里走出来,猛一问,还吓了马小乐一跳。 第2章 旱鳝鱼 被吓着的马小乐虽有点儿恼羞成怒,但面对村支书必须得满脸带笑。 “是我,马小乐,回村买蚊香的,果园子里蚊子特多。”马小乐忙用一副讨好的口气道,“范书记,这么晚了还没睡?” “小东西。”范宝发根本不理会马小乐说什么,只是颇为失望地道:“我还以为又是谁来贺喜的呢。” 马小乐一听这话心里直接开骂,不过嘴上还得继续甜着,要不年底分田地的时候会尽得些薄地头儿荒滩边,长不了好庄稼。“范书记,贺喜嘛,那是肯定的了,全村不管谁都应该来贺一下。枣妮考上县重点高中,是你们家的荣誉,更是村里的荣誉!”他立刻恭维道,“咱村里以前还没有人考上过呢!” 范宝发被这么一说,心头不免沾沾自喜,“小乐,这么晚了蚊香买到了没有?没买到的话,我给你拿一盘去。” 马小乐眉头一抖,赶紧回答:“范书记,我还真没买到呢,商店都关门了。” “枣妮,拿盘蚊香来!”范宝发挺起脖子,回头便对屋里喊了一声。 马小乐一听甭提多开心了,能从范枣妮手上接蚊香,就是美。 很快,范枣妮颠着小步跑出了院门,“爸,你要蚊香干嘛?” “给小乐,一个人住荒郊野外的,没蚊香还不给蚊子吃喽!”范宝发一副大善人的模样,“这个赖顺贵可真是……唉,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疼不到心里噢。” “爸,说什么呢你。”范枣妮人小鬼大,知道范宝发说得不妥,“人家疼的时候你能看到?”说完,晃了晃蚊香,向马小乐走过去。 “枣妮,恭喜啊,你为小南庄村争光了!”马小乐伸出的手有点颤抖。 “就你嘴会说。”范枣妮没好气地道,“马小乐,这种话你还是说给我爸听吧,我不爱听。”话音一落,她就把蚊香丢到马小乐手上,回身进了院子。 “这丫头,能耐是不缺,可都被我惯坏了,有那点儿不知道好歹!”范宝发貌似数落范枣妮的话中,透着得意和自豪,他在点上一根烟后,又道:“小乐啊,冲你刚才贺喜的话,明个儿也要来喝喜酒,怎么着和枣妮也是同学呢。” “哎哟,好,范书记,我一定来!一定来!”马小乐点头哈腰地走了,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往果园子赶去。心里高兴啊,今晚是撞上好运了,不但看了张秀花洗澡,还受到了村支书的喜宴邀请。 快到果园的时候,马小乐听到阿黄叫了两声。难道不成家里去了贼人?他撒开腿大步跑了起来。 院门是开的,肯定有人来,屋里好像还有人影。 “谁啊?!”马小乐大声质问着,顺便也给自己壮壮胆,“我可牵着狗呢,放开了咬死你个狗日的!” “兔崽子!”屋内传出一声吆喝,“说啥呢?!我是你干爹!” “哦,干爹啊。”马小乐抬脚进了院子,“都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马长根从屋里走出,“夜猫子托生的?半夜跑出去欢个屁事儿。” “啥啊,我到村里买蚊香呢。” “不是挂着蚊帐么?” “破了好几个洞,不管用了。” “你干娘刚买不久,咋有好几个洞?肯定是你小子抽烟给烧的吧!” 马小乐摸摸头,没说话。 “蚊帐花不少钱呢,别不在意。”马长根没再多说怨话,“蚊香买到了么?” “没,商店都关门了,不过范宝发给了我一盘。” “范书记?”马长根几乎不相信,“他给你蚊香了?” “是啊。”马小乐很神气地道,“他还请我明天去喝酒呢!” “请你?”马长根眼睛一瞪。 “我和范枣妮是同学,请我还有什么不对?” “嘻,小样美得你,我看八成是范书记喝多了,说胡话呢。”马长根拍了下马小乐的头,“赶紧屋里头睡觉去,我也睡这儿,明天得早起,还有活要干呢。” 马小乐点点头,进了屋里,上床后拿起《周易算经》又看了起来。 “你小子,整天看这些个破玩意儿有啥用,有本事以前多看看学习的书,也像范枣妮一样能考出点明堂来多好,那样你干爹我多有面子!”马长根说着叹了口气,“唉,已经没那个机会喽!” 这会儿马小乐的心思并不在书上,他脑子里还想着范宝发的话,于是道:“干爹,照我看范宝发根本没喝醉,并不是在说胡话,他确实是让我明天到他家喝酒的。” “好好好,那你去看看,不被轰出来才怪呢!”马长根撇着嘴说。 马小乐知道和马长根谈不到一起,于是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说起了别的事,“干爹,今晚怎么跑到果园子来睡了?” “跟你干妈干了一架,那个臭婆娘越来越不像话,我整天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她还整天要瞎折腾,不是找打么!”马长根气呼呼地说。 “干爹,你说啥意思啊?”马小乐不太明白。 马长根皱着眉头看了马小乐一眼,“去去去,小孩子懂啥?我犯得着跟你说么。” 不说正好,马小乐也懒得听,随后就点了蚊香,翻个身便睡了。 次日,一声鸡啼,又撩开了新的一天。 东方鱼白渐起,小南庄村还在沉睡。 果园子里薄雾轻荡,已经熟透的苹果透着微红,像笑开了脸的小姑娘。果园里还有少许海棠,黄绿色的小果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看上去有沉甸甸的喜悦,也有怡人的恬淡。果树底下还有些西瓜、香瓜、苏瓜、梢瓜,马长根打理这些瓜果那是没得说,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 果园周围的大片庄稼郁郁葱葱,长势喜人。南边的一大片花生,长得最疯狂,青啦啦的秧子像充了气一样,已到鼎盛时期,接下来,它们全部的养分会慢慢向花生果传递,再过个把月,就能收了。 太阳冒出了头儿时,马长根已经在院子里劈了一大堆柴火,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喊马小乐起床,“小乐,起来准备回村吃饭!” “我再睡一会儿。”马小乐迷迷糊糊地说。 “还睡个屁,上午一大堆活呢。”马长根扯起嗓子,“要不早饭别吃了!” 听到这话,马小乐很不情愿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干爹,上午有啥活啊?” “那果树地的排水沟都淤死了,得赶紧开开,万一要下大雨遭了涝,来年还结什么果子?!”马长根直着脖子说。 马小乐一听脸就长了,那活纯粹是累人的,果树枝子压得人直不起腰来,弯着身子挖土,不出几下就腰酸背疼。 没办法,不上学在家嘛,就是干庄稼活的料。 马小乐跟着马长根回家去。 沿河边小路往村里走,看着河里随风摇摇摆摆的芦苇,听着里面水鸟的叫唤,马小乐别提多羡慕了。小鸟儿们多自由,芦苇荡里呆够了,河岸上还有大片的庄稼地,想飞哪儿就飞哪儿,捉虫嬉闹,没人管。 正走着,二愣子从河堤坡爬了上来,手上提着个蛇皮袋,愣头愣脑地张望。 “嗐,二愣子!”马小乐走过去大叫一声,吓得二愣子一哆嗦。 “你要,要干啥啊?”二愣子慢吞吞地问。 “提啥东西呢?”马小乐盯着蛇皮袋道,“鬼头鬼脑的跟贼一样。” 二愣子紧紧抓住袋口,“你管啥东西呢,反正都是我捉的,又没偷。” 马长根也凑了过来,直接扒开二愣子手中的蛇皮袋一看,眼睛顿时一亮,“好家伙!这么雄壮的旱鳝鱼,做个下酒菜吃完保准满村跑,家里女人瞅着得赶紧躲,要不第二天一准撇着腿走路!” “干爹,为啥要撇着腿走路啊?”马小乐笑问。 “小孩子不懂别瞎掺和。”马长根只顾着笑嘻嘻地对二愣子道,“二愣子,把旱鳝鱼给我,我那果园子里就随便你去,吃啥都可以,吃多少都行,尽管把肚子填满了,不过,就是不能往家里带啊!” 二愣子瞪着个大眼,琢磨了半天,道:“那我把旱鳝鱼给你一半,然后到你家果园子里吃个半肚,咋样?” “嘿嘿,这小子不愣啊。”马长根摸了摸二愣子的头,道:“你留一半旱鳝鱼要干啥呢?” “留给我爹,要不他会揍烂我屁股的。” “呵呵,行吧,一半就一半。”马长根说着折了根柳树条,剥成滑溜溜的条子,穿了三条大鳝鱼。 “长根叔,你,你别单拣大的拿啊!”二愣子看着马长根手上提的旱鳝鱼,很舍不得。 “那还不一样?你到我果园子里也拣大的果子吃,最大的!” 二愣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行!” 马长根提着旱鳝鱼欢天喜地往家奔,马小乐跟在后累得大口喘气。 “孩他娘!”马长根一进门就大喊起来,“看我弄来啥了?” “你还回来干啥啊,有本事就呆在果园子里头!”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灶屋里冲出,随即一个粗粗胖胖的女人拿着水舀子走了出来。 女人叫胡爱英,身材是富裕了点,但模样还算周正。 马长根也不说话,把手里的旱鳝鱼提起来晃悠了一下,“你还叫个啥呢,看看这,晚上给我炖了下酒,看你还有啥意见!” 第3章 玉米秸 胡爱英听了马长根的话,眉毛一竖,道:“瞅你那样儿,当孩子面乱说些啥呀!”说完,看了看旱鳝鱼,语气平和了不少,“昨个晚上捉的?” “还捉呢,旱鳝鱼能那么轻易捉的?要是那么轻易,它就没那么神奇了!”马长根小心地把旱鳝鱼放进墙角的一个泥瓦缸里,盖上了厚实的盖子,末了又搬了块石头压上去,“这玩意而,要是跑了才叫那个怨恨,过年吃饺子都不香!” “瞧你那没出息样!”胡爱英露出了笑脸,“到底打哪儿弄的?” “从二愣子手里骗的。”马小乐插了一嘴。 马长根立刻没好气地道:“去,去一边儿玩去,那能叫骗嘛?我用瓜果换的!” 胡爱英“噗哧”一声乐了,边朝灶屋里走边道:“看来,二愣子他爹也不行了。也难怪,你瞅二愣子他娘那个劲儿,前凸后翘中间腰筋绕,啥样的男人能经得起折腾?亏得是二愣子他爹在乡里教书,隔三差五的才回来,不然还不早累趴下!” 马小乐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他还能不懂么?其实,村长赖顺贵最应该多吃点这旱鳝鱼,因为他暗地里满村找女人,消耗可大呢。 想到赖顺贵,马小乐就想到了张秀花,昨晚她可是说今天要到果园买苹果的。想到这里,马小乐忍不住嘿嘿直笑,没准还会有好事儿。 “笑你个球!”马长根不知道马小乐笑啥,以为在瞎起哄,便抬手假装要打他,“屁大的娃儿懂啥?” 马小乐一缩头,跑进屋里找弟弟马二宝,他那里有好吃的点心,可以捏几个尝尝。 马长根叉起了腰,对他胡爱英道:“早饭熟了没?一日之计在于晨呐,早吃完好早下地干活啊。” “熟了,这就上桌子。”胡爱英端着一盆稀饭走出灶屋。 没多会,开始吃早饭。 马长根吃得快,离开饭桌就进了牛棚,拖出几把铁锹,“咣当”一声丢在院子里,“小乐,等会你找把顺手的,今天一定得把排水沟整出来。” “我还得到支书家喝喜酒呢!”马小乐大口嚼着咸菜,他还没忘昨晚范宝发的话。 “什么喜酒到你喝了?”胡爱英问。 “信他呢,范支书家那娃儿枣妮不是考上县重点了嘛,正请着客呢。小乐昨晚到村里买蚊香碰到了范支书,人家喝醉了说今个儿要他去喝酒,他还就真信了。”马长根打着饱嗝道。 “谁说我喝醉了呢!”马长根话音未落,范宝发就跨进了院门,头昂着,高高在上的样子。 “哟,范支书啊,进屋里坐!”马长根惊慌之余连忙迎上去,掏出平时舍不得抽的“大丰收”香烟递了过去。 “把你的烟装起来,今个儿抽我的。”范宝发推开马长根的手,掏出了“玉溪”,道:“这一盒要不少钱呢。” “哎哟,我抽这好烟不可惜了嘛。”马长根摆摆手。 “可惜啥?”范宝发眉毛一拉,“让你抽你就抽,喜烟!” “也是,也是。”马长根接过烟,先给范宝发点上了火。 “范支书,你吃了没,没吃屋里喝碗稀饭呗。”胡爱英走了出来,道:“范支书来家里有啥事不?” “那当然,没事我来转悠个啥。”范宝发美美地吸了口烟,“我来请小乐去喝酒的,不管怎么着他也是枣妮的同学,今番枣妮到县里读高中,是该庆贺庆贺的。” “我就说嘛,咱村还没有人到县里读过高中呢,枣妮考上了,搁以前来说,就是文秀才了!那是咱村的脸面儿!”马小乐拿着粗面饼,边吃边走到院子里。 “哈哈,你看小乐多会说话,这娃儿,将来肯定也有出息。”范宝发咧嘴笑了起来。 “他还有出息呢,连初中都没读完。”马长根道,“将来能养活他自己就不错了,能出息个啥。” “长根,你这就错了吧,人活一辈子,不能往死里看,得往好处想,没准哪天小乐时来运转,一下腾达了,那会儿你不就张口结舌了么?”范宝发一本正经地说。 “呀,范支书你可真会说,水平就是高。”胡爱英在一旁帮着腔。 “行了,那啥,我也不多说了,今个儿中午让小乐到我家喝酒去。”范宝发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点着手指头道:“记着啊,啥也别让小乐带,空着手就行。” “哎呀,范支书你可真是的,谢谢你看得起俺们家小乐。”跟在后头相送的马长根堆着笑脸点着头。一会儿,他回来进了院门时脸就拉长了,“唉,又得花好几十块,那是一个子儿都少不了的。” “他不是说不让小乐带啥的么?”胡爱英问。 “没见识!”马长根挺起腰杆竖了竖脖子,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头发长,见识短!听话要听音,他临出门时关照的那一声,是在提醒!” 胡爱英一想也对,但又不愿受马长根奚落,便一转身头一扭,没好气地道:“说就说呗,你来什么劲?有劲晚上使去!” “我哪里来劲了?”这话让马长根一下缩了腰身,随即就转了话茬,“嗯,花点钱也好,等年底分地时我找他要几亩厚地,看他给不给面子。” 马小乐可不管他们唠叨些什么,只管大口大口地咬着粗面饼。 马长根径直走到屋里,从床底下摸出钱盒子,掏了崭新的票子,抖得一阵脆响,冲外面喊道:“小乐,这钱你拿着,中午去喝酒时别忘了给范支书。” 马小乐一溜烟地跑了过来,伸手接了钱,“干爹,你放心吧,这钱不会白花。” “白不白花用不着你操心,赶紧吃完到果园去干活。”马长根说着走到院中,进了牛棚,拖出个喷雾器,“要不,你去稻田地里打药。” “电视上说……说了,庄……庄稼打农药,人吃了不……好。”马小乐嘴里塞满了大饼,说话断断续续。 “不打药那庄稼都给虫子吃了,你还吃个屁!”马长根背起喷雾器走出大门,很快就又回过头来,对胡爱英道:“孩他娘,要不中午先弄条旱鳝鱼烧烧,我先攒点底气?” “行了你,赶紧干活去吧,唠叨个没完。”灶屋里的胡爱英有点不耐烦地说。 马长根哼一声走了,马小乐也吃完了大饼,顺手抄起一把铁锹就要出门。 “小乐,你等等。”胡爱英从灶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烙饼,“挖地是体力活,带去吃。” “我吃饱了,干妈。”马小乐很感激地看着胡爱英,他觉得现在这世界上就属胡爱英疼他。 “吃饱了也带着,一会就饿了。” “不了干妈,我还得留着肚子中午到范宝发家去吃好的呢。对了,要不我把二宝也带过去吧。” “带啥啊,不带了,省得人家说话,你自己吃饱就行。” “哦,那好吧。”马小乐也再不说什么,抗着铁锹出门就往果园走去。 太阳才一点点高,身上就觉着热了。 “今天看来又要热得掉毛。”马小乐无精打采地走在庄稼道上。 玉米秸已经长足,棒子都长大了,就待鼓满颗粒。黄豆也正是时候,秧子差不多半人高,豆荚也鼓鼓的。马小乐看着这些个庄稼,感觉很亲切,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黄豆荚装进口袋,等会到果园里用火烧着吃,味道很香。 走了没多会,马小乐觉得口渴,转头看看四周无人,便猫腰钻进了旁边的玉米地。 玉米秸可壮实呢,水分很足,能解渴。马小乐拣了根又粗又直的,一铁锹从根铲断,三下五去二扒光了叶子,逮着秸秆啃了起来。 “妈的,真甜,肯定比枣妮啃的甘蔗还要甜!”张本民坐在铁锹柄上,很是享受。 一连吃了三节,渴解了。 马小乐拿着剩下的几节秸秆,钻出玉米地,猛一抬头,看见一个人正朝这边走。他立刻警觉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二愣子他妈柳淑英。随即,他又一皱眉头,有点不对劲儿,这块玉米地好像就是二愣子家的。 这可如何是好,不正好被柳淑英逮个正着嘛? 马小乐下意识地把玉米秸藏到身后,硬着头皮迎了上去,“阿婶,到地里来看看呐?” 柳淑英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来摘点青豆荚,小康要吃炒豆子。” 小康是二愣子的真名,大家喊他二愣子,是因为他说话做事不动脑子,常惹笑话。就为这,二愣子他爹赵如意一直和柳淑英商量,得再生一个精明点的。 “我看早晨小康捉了旱鳝鱼,他还吃炒豆子?”马小乐坏坏地一笑。 柳淑英也是一笑,并没有回答,等她走到地头看出了点痕迹后,转头看着马小乐,道:“小乐,你又作害我家的玉米了吧?” 马小乐脸有点红,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因为柳淑英活得很体面而温良,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柳淑英喜欢将黑亮的头发挽成一个鬏,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一张脸长得极为标致,尤其是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窝。在马小乐看来,她就像电视中四合院里的少奶奶们,都是有知识、有规矩的女人。 “阿婶,我只铲了一棵,就一小棵。”马小乐小声回答。 “那上面的棒子呢?” “扔地里了。” “你看,这不是作害嘛,那苞谷带回家煮了吃香着呢,扔掉多可惜!”柳淑英说完,弯腰进了玉米地。 这一刻,马小乐想到了干妈早饭前说过,柳淑英是前凸后翘中间筋腰,一点也不假,就是那么有味儿。一直以来,每当看到电视里那些妖娆的女模特时,他总是对二愣子说,你娘要是穿得那么少,肯定比电视里头的那些个女人还要厉害。二愣子每次听了都会有点显摆,说他娘经常穿得那么少。每每这时,马小乐就会瞪大眼睛问啥时候穿得那么少。二愣子便眨眨眼,说是睡觉的时候。 第4章 吃喜酒 正当马小乐有点想入非非时,柳淑英从玉米地里出来了,手上拿着三个大玉米棒子。 “小乐,走魂了啊你?”柳淑英见马小乐还站在地头,拄着个锨柄似乎在出神,于是笑问起来。 马小乐一个愣神,随即嘿嘿一笑,道:“阿婶,你是村上最好的女人了!” 柳淑英不由得脸一红,“小孩子,瞎说啥呢,你懂什么!” “你长得好看,而且也不骂人,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家,肯定得骂我糟蹋庄稼,没准还要追我一阵子,弄不好还会上门找呢。”马小乐盯着柳淑英的前面,眼睛眨都不眨。 “呵呵。”柳淑英抿嘴轻轻一笑,“这就叫好?” “那当然是喽!”马小乐说完,抗起铁锹便转身离开。他不走不行,呆下去遮不住下面的棚子,是要出丑的。 走到果园,太阳已经一竿高了,热浪一阵接一阵,树上的知了热得没命地喊着。 马小乐眯着眼抬起头,看了看树梢,自语道:“你知道个屁啊,天天‘知了、知了’地喊着,你知道我想干啥?告诉你,我想和二愣子他娘多套套近乎,你知道嘛!” 话说完,马小乐才突然意识声音有点大,于是赶紧缩起脖子朝周围看了一圈。还好没人,他随即松了口气,然后钻进果树行开始清挖水沟。 才干了一小会,就淌汗了,马小乐皱着眉毛擦了擦额头,叹了口气后又继续挖了起来。 歇了三阵子,马小乐实在坚持不住,把铁锹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到土埂上,“奶奶的,累死爷爷了!”说完去口袋里掏烟。 烟是有的,可是没火点。 没烟抽,解不了乏。马小乐急得甩腿一扫,不巧的是,脚碰到了一块石头,当即疼得龇牙咧嘴。 疼了疼了点,但这一碰还碰来了灵感。马小乐看着石头眼睛一亮,拣起来对准铁锹肩沿“咣咣”一阵狠打,铁锹头就掉了下来。 马小乐扔掉石头,嘿嘿直笑,摇头晃脑地自说自话:“马小乐啊马小乐,这铁锹用坏了,你还挖个屁排水沟啊!”说完,一手提着铁锹头,一手拖着锹柄向家院走去。 走到竹篱笆门口,躺在地上的大黄狗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摇头摆尾地看着主人。 马小乐从口袋里掏出胡爱英早晨塞给他的面饼,撕下一块丢给大黄狗,“阿黄,跟着我算是你的福气了,我吃啥你吃啥。” 大黄狗真的是饿坏了,一口吞下了半张饼,又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看看狗又看看饼,索性把剩下的都扔给了它,然后进了屋子,朝凉席上一躺,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下四肢,抓起床头的《周易算经》看了起来。 不过没看两眼,马小乐便把《周易算经》扔到一边,从席底下摸出一本满是省略号的书来。这书是他到乡里赶集时在地摊上买的,当时地摊老板极力推荐,说绝对是好书,他接过看了几页便爱不释手。也就是从那以后,他才对女人真正动了心思。现在,这书翻得书面都烂了,他盘算着哪天乡里逢集,再去买本来看看。 看得正带劲时,大黄狗忽然凶猛地叫了起来,马小乐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生人来了,忙爬起来看看,原来是二愣子。 “小乐,小乐!”隔老远,二愣子就扯着嗓子没命地喊。 “好了好了,听到了。”马小乐隔着竹篱笆门对满头大汗的二愣子道,“玩死命地喊干啥啊?” “我不喊,你不出来,你不出来,你家阿黄对我可凶呢。”二愣子擦了把汗,小脸热得通红。 “你把你家阿花带来,让它跟阿黄一起玩,保准阿黄没空对你凶。”马小乐一脸坏笑地道。 “那中,下次我就带阿花来。”二愣子傻傻一笑,道:“早晨长根叔可是说过的,我可以来随便吃些果子,现在,我来了!” “想吃果子啊,那不多了嘛,园子里都是,随你,对了,还有西瓜,老甜呢。”马小乐对这些东西都感到腻歪了,一点儿也不吝啬,而且毕竟也事有约定在先的。 “好,那我去了!”虎了吧唧的二愣子转身就朝果园里跑,一阵风似的。 别看二愣子缺点心眼儿,却颇有一身蛮力。 马小乐眼珠子一转,旋即叫住了他,“二愣子,你想不想天天来吃果子?” “想啊!”二愣子停住脚,回身高兴地说。 “那不太好办了嘛。”马小乐指指地上的铁锹头和锹柄,“你把铁锹装上,跟我到地里挖排水沟,边吃果子边挖,挖得好了,我就让你天天来过瘾。” 二愣子一听可以天天来解馋,立刻满口答应。 于是,马小乐带着二愣子进了果园,先摘了个大苹果给他吃了,又拿来个香面瓜,让他边吃边挖排水沟,自己则找了个阴凉地躺下来,翘起二郎腿乐悠悠地晃了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一条又深又直的排水沟挖好了,二愣子累得一身大汗。 马小乐怕二愣子回家跟柳淑英讲,便到瓜地里又摘了个甜瓜递给他,道:“二愣子,这事你可不能对别人说啊,包括你娘,因为他们要是知道了,就会告诉我干爹,我干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再来的,那你可就吃不到瓜果了!” “不讲,讲那干啥。”二愣子大口嚼着甜瓜直摇头。 “那明天还来不?再挖条排水沟,还有满地的瓜果等着你呢!”马小乐得意地笑着。 “来,当然来,有好吃的还不来,那不就犯傻了么!”二愣子翻了下白眼。 马小乐忍不住大笑起来,“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家吃饭吧。” 二愣子扔掉瓜头子,拍了拍肚皮,心满意足地走了。 马小乐回屋里收拾了一下,关了门也向村里走去,村支书家的酒席还等着他呢。 范宝发请了不少人,院子里很是热闹,排场就跟范枣妮要出嫁似的。 锅响灶热,饭菜的香味飘出去老远,搞得周围几家人端着大米饭吃不下。没办法,只闻了香气却吃不着,嘴里没味只有干咽唾沫。 尤其是光棍汉钱入田,干脆就放下碗筷不吃了,蹲在大门口发着牢骚,骂咧咧地说范宝发就是个龟孙子,当个支书捞点油水全都吃喝了,啥时他让公安抓了家里空着,就去睡他的女人赵腊梅。 马小乐走到钱入田的门口时,这个牢骚汉刚好骂完腾出了嘴,于是问道:“小乐,中午不回家吃饭,到处瞎转悠啥?” “谁说我不吃饭的,我到支书家去吃喜酒呢!”马小乐仰着头,看都不看钱入田。 钱入田很不舒服,悻悻地道:“嘿,这年头都转反了,老子不去小子去。” 马小乐一听自然不高兴,便拉着脸道:“干爹有事抽不开身,我去又怎么了?再说,那些跟你也没关系,又瞎唠唠个啥呢?” “哟哟,咋了这是?”钱入田当然不服气,“不就吃顿饭嘛,还了不起了?!” “那你有本事也去吃个试试啊,说些酸不溜唧的话还不够寒碜人的呢!” “咿,你这小崽子,我不就说了句话么,瞧你得瑟的!”钱入田阴着个脸,“人家去喝酒都带东西了,你带个啥?” “带啥东西?”马小乐一下子掏出崭新的票子来,晃了晃,“看清喽,这东西可不比啥都好?!” 钱入田揪了揪嘴,猛然意识到跟孩子过不去有点掉面子,马上堆出笑脸说:“咋着,还认真了?跟你开玩笑呢。” 马小乐知道钱入田说的是假话,但也懒得搭理他,装起钱拔脚就走。 到了范枣妮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钱给赵腊梅,省得她说是来吃白饭的。 这赵腊梅也能说会道,接过钱后又要塞给马小乐,“哎呦,小乐侄子也出钱,这咋能行呢,拿回去拿回去,你还是小孩子嘛。” “嗳,腊梅婶,都十七八了,小啥啊,再说了,这也是干爹干妈的意思,我哪里有钱呢。”马小乐把赵腊梅的手推了回去。 “呵呵,小乐这孩子,就是机灵,那赶紧到屋里头坐坐,有电风扇,去吹吹,凉快凉快。”一贯刻薄小气的赵腊梅装起钱后便喊枣妮,“枣妮,小乐来了,招呼一下啊。” 范枣妮正和一帮女同学聊得热乎,听马小乐来了也懒得出去,只是高着嗓门儿道:“马小乐你自个儿进来,我正和同学说话呢。” 马小乐自然不客气,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今天范枣妮来的同学,其实马小乐大多也都认识,怎么说也一起上了将近两年的学。特别是那个陶冬霞,对他还很主动、很热情,甚至都让范枣妮有点吃醋了。 其实,要说范枣妮对马小乐的态度,比较复杂,她觉着马小乐在男同学中是最好看的,可又讨厌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认真学习不说,还老整出些坏主意。尤其是放学路上拦截女同学,范枣妮觉得他简直不可救药。 最后,范枣妮实在看不惯陶冬霞跟马小乐那个热乎劲儿,便走到她身边,说屋里太吵出去说话,硬是把她和马小乐分开。 快十二点的时候,酒席准备开始。 坐酒桌的时候,范宝发犯难为了,左右安排马小乐都不合适,跟枣妮她们满满一桌女同学坐吧,挤了点,而且枣妮也说了,不让马小乐跟她们坐。当然,范宝发是不知道枣妮心思的,要是马小乐坐过去,陶冬霞肯定得挤到他身边,那还不够气人的呢。 范宝发也不能把马小乐安排在男人桌上,那可都是大人,喝酒谈事的,不合适。实在没法,最后干脆把他安排到了妇女桌上。 马小乐可不管坐那桌,吃饱喝足就行,而且让他特别兴奋的是,竟然还坐在了二愣子他妈柳淑英旁边! 二愣子他爸赵如意,和范宝发的女人赵腊梅有点亲戚,本身又是乡中心小学的一名教师,在村里也算是个有些头脸的人,理所当然也在邀请的行列。不过,因为学校有事他回不来,所以就让柳淑英代替出面。 妇女的桌子上喝得是啤酒,马小乐根本看不上眼,灌了两瓶后在隔壁桌又倒了一大杯白酒,悠悠地喝着。 “小乐你吃菜啊。”柳淑英见马小乐只端着酒杯不拿筷子,就夹了个大肉丸子给他。 “阿婶你吃,刚才喝了两瓶啤酒,肚子涨呢。”马小乐打了酒嗝,脸有点发红,似是自言自语道:“瞧不出这啤酒也还上脸呢。” “啤酒也是酒,咋不会上脸?还会上头呢。”柳淑英应着声,“赶紧吃点,解解酒。” “鼓了一肚子啤酒气,歇会儿的。” “歇会儿?歇会儿可就没菜了。” 柳淑英说得没错,上酒桌,妇女可比男人能吃,男人还想着喝酒,女人就都吃去了。眼前满满一桌了女人,除了柳淑英有吃相外,其余的嘴都吃得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这一切马小乐都看在了眼里,觉着柳淑英更加光鲜可人。 正想着,传菜的一声吆喝,整鸡大菜! 女人们都准备好了筷子,唯独柳淑英没动。 马小乐一看连忙站起身来,盘子还未落下时,他就钳下一条鸡腿,回身放到柳淑英碗里,道:“阿婶,别闲着,快吃鸡*吧!” 这话,女人们都没在意,倒是邻桌的男人们竖起了耳朵。 “小乐,你跟柳淑英说啥呢?” “我让她快吃鸡*吧!”马小乐想都没想。 “哈哈哈……”男人们一阵大笑,“小乐啊小乐,你说这种话,赵老师回来哪里还能饶得了你?!” 第5章 没反应 女人们这会儿一听,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刻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柳淑英满脸通红,幸亏范宝发及时站出来说话,制止了大家的嘻笑。 马小乐见自己说错了话给柳淑英带来尴尬,很难为情,正好喝啤酒憋了一大泡尿,便起身离开酒桌到茅厕去。 尿很急,还没走到茅厕马小乐就解开了裤腰带,没想到刚进半个身子,里面就传出“啊”地一声大叫。 范枣妮正在里面解手呢。 “死马小乐,上茅厕也不吭声!”范枣妮惊得半蹲起身子,涨红着脸说。 马小乐更是一惊,愣了下后忙扭过头,连连摆手,“我可啥都没看到,啥都没看到。” “你还不出去,傻站着干啥?”范枣妮想发作,却又不敢大声。 “好好好,我出去,这就出去。”马小乐慌忙转身退走。此时,他惊出一身冷汗,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可还感觉有些冰凉。 屋里头的人都在吆吆喝喝地喝酒,没在意院子里发生了什么。马小乐耷拉着脑袋跑到外面猪圈旁把尿撒了,又慌慌地走回屋里坐下,他怕枣妮找他算帐。 不过还好,回到酒桌上的枣妮和同学依旧有说有笑,好像啥也没发生。 马小乐摸了摸心口,舒了口气。 妇女桌子上酒席结束得早,马小乐猛一口把白酒喝了,也跟着起身,向范宝发道了谢,说要回果园干活去,然后便往院外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有点慌,范枣妮攥着拳头追了上来。 “范枣妮你干嘛?”马小乐回过身来警觉地问。 “到大门外,有话跟你说。”范枣妮皱着眉毛撇着嘴。 马小乐跟范枣妮走出院子,虽然觉得她并不是要像母老虎一样发作一番,但还是很忐忑。“说吧,啥事?”他主动问起来。 范枣妮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极其恶心的样子,道:“马小乐,你那儿真是丑得要死过去了!”说完,颠着小屁股跑回了院子。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的马小乐,眨巴着眼睛没说出什么,他实在搞不懂范枣妮是啥意思。 回到果园,马小乐感觉挺晕乎,那一大杯白酒喝得太猛,冲得上头。 脱鞋上床赶紧歇歇。 躺下没五分钟,门口的大黄狗“汪汪”地狂叫起来。马小乐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地爬下床,他得防备着有人偷瓜果。不过走到门口一看,眼珠子差点惊掉,是村长的女人张秀花来了。 马小乐一拍脑门,中午在支书家喝酒咋把这事给忘了,张秀花说今天要来的! “表婶!”马小乐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别叫唤,给人看到了不好。”张秀花四处瞅瞅,小声说道。 “嘿,看来你不是来买苹果的嘛!”马小乐趁着酒劲,道:“既然不是来买苹果的,大中午的咋就来了,不等太阳落落的?” “大中午不也没人嘛。”张秀花闪身进了院子。 这会儿马小乐的胆子特大,想到了那本满是省略号书的情节,伸手就去捞张秀花。 “小东西,真猴急。”张秀花挡开马小乐的胳膊,往屋里走。 进了屋门,马小乐要帮张秀花解扣子,“天这么热,脱了多凉快。” 张秀花并不躲避,反手摸了马小乐一把,“装腔作势,连个反应都没有。” 马小乐自己试了一下,还真是的,跟个蔫茄子似的,也感到很纳闷。 就在这时,猛听得院子里一声叫唤,“马小乐!” 这一声叫喊,吓得张秀花脸色一变。 “别怕,是二愣子。”马小乐伸着脖子看了下。 “兔崽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这个时候。”张秀花急忙走到门外,假装对马小乐说道:“价钱谈好了不能变啊,改天再来买你们家苹果。”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二愣子睁着个大眼,看张秀花跑走后问马小乐,“张婶来干啥的?” “她不是说了嘛,来买苹果的,先谈个价。”马小乐不想和二愣子说这事,随即就拿出一副训斥的口气,“二愣子,你他娘的咋跟鬼似的,进来也没个声音,臭阿黄也真是,竟然不汪汪你!” 二愣子笑着指指外面,“我把阿花给带来了,它可会替我开道呢!” 马小乐一看,阿花正在门旁跟阿黄玩得欢呢,“好你个二愣子,还真把阿花给带来了啊!” “上午不是你说的么,这样我进来时阿黄就不叫唤了。”二愣子得意地笑了,“还真是灵验。” 马小乐被坏了好事,气得一哼,“你来干嘛呢?” “挖水沟啊,有瓜有果的,不来才傻呢!”二愣子一副自得的样子。 马小乐这才寻思过来,还有挖水沟一事,忙道:“行,就照上午那样继续挖,挖完了瓜果随你挑就是,想吃啥摘啥!” “好咧!”二愣子说完,到院子里拿了铁锹就走 马小乐回到屋子里,懊恼之余又很迷惑,刚才面对张秀花咋就没反应?平时可不是这样。 越想越有点不对劲,马小乐坐到床上叹了口气,“狗日的,别不是中午那阵子,给范枣妮吓痿喽。” 话一出口,马小乐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从席子底下摸出那本已经翻软了的省略号书,以前,只要一看立刻就会有变化。 一页、两页、三页…… 十几页下去了,依旧风平浪静。 恐慌中,马小乐昏昏睡去,直到二愣子来把他喊醒,两人一起回村。 回到家里,马长根瞅见马小乐闷头不说话,问是不是谁欺负他了。马小乐说没有。马长根又问是不是中午在支书家喝酒和谁闹矛盾了。马小乐还说没有。 “这孩子,咋就蔫了呢?”马长根摸着下巴,犯了愁。 “该不会是一个人睡果园子里,被鬼魂缠了身?”胡爱英咂嘴琢磨着。 “瞎扯啥啊,哪里来得鬼魂?”马长根眼睛咕噜一转,附在胡爱英耳朵上道:“是不是这小子想女人了?” 胡爱英一听,头一点,“我看八成是。” 马长根歪头琢磨了下,“那要不赶紧张罗张罗,给他找媳妇咋地?” “再咋说也得等等,刚十八呢,还小。”胡爱英说道,“要不托个熟人啥的,把他弄到外地打打工,开开眼长长见识,兴许就不想女人了。” “还开他眼界呢,这臭小子啥不懂?他开你眼界还差不多。”马长根说完,随即又点了点头,“嗯,不过那样也有好处,出外能挣钱,没准还能拐个媳妇回来,就能省下不少彩礼呢。” “美得你,赶紧吃饭吧,这事慢慢来,不着急。”胡爱英说着进了灶屋,开始拾掇饭菜。 马长根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从泥瓦缸里逮出一条旱鳝鱼。马小乐在身后冷不丁叫了声干爹,把他还吓了一小跳,“干啥啊?” “今晚我也要吃旱鳝鱼!”马小乐的口气不容妥协。 马长根身子一直,“你小孩子吃那玩意干啥,我还指望着它今晚干大活呢。” “那不管,反正我也要吃。”马小乐把头歪向一边,很倔强。 “要吃就给他吃点呗,又药不死人。”胡爱英走了过来,接了旱鳝鱼准备宰杀下锅,“你就少吃几块是了。” “我少吃点没什么,到时你可别不买账啊!”马长根嘿笑道。 “瞧你,又来了是不?”胡爱英没好气地说,“今晚随你。” 马长根一听,顿时松快了许多,对马小乐道:“小乐,行了,那旱鳝鱼咱俩分着吃。” 马小乐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几大步走进正屋,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就等胡爱英把做熟的旱鳝鱼端上来。 开饭了,一盘鳝鱼段子,马小乐和马长根几乎是抢着吃完的。 马长根放下筷子歇了一阵,喜滋滋地说:“小乐,我比你多吃一段。” 马小乐不服气,端起盘子咕噜一声把汤也喝了下去,而后得胜似地看着马长根,“干爹,我把汤喝了,也不比你少。” 马长根一愣,气呼呼地说道:“你这小子,还没咋地就跟老子抖威风了!” 马小乐也不答话,他有自己的心事,闷头吃了两张饼,喝了两碗稀饭就到果园去。 到了果园屋子,马小乐跳上床坐着,眼巴巴地看着下面,希望能在旱鳝鱼的效用下正常起来。 看了老半天,脖子都酸了,可下面依旧没有什么起色,一点儿都不争气。马小乐头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摔倒躺着,不断捶打着柴席子,“他娘的,啥旱鳝鱼,管个鸟用!娘啊,这看怎么办,我不是男人啦——”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说啥,你不是男人?” 马小乐一惊,稳了稳神才看清楚,原来是马长根。 “干爹,你又和干妈干仗,被赶了过来?”马小乐问。 “谁又和你干妈干仗了,我嫌力气没处用是不?”马长根一直脖子,提高了嗓音。 “那你咋这么晚又来了?” “我不是来看看你嘛,今天你没精打采的,怕你有啥事想不开。”马长根进了门,裹了卷旱烟。 “你真没和干妈干仗?”马小乐又问。 “你这孩子,咒我不安生是不?”马长根抬脚踢了马小乐屁股一下。 “那晚上不回去了?”马小乐专注地问。 “回,等会再回去!”马长根一脸豪气,语调显得很霸道。 “干爹,这么说那旱鳝鱼是真管用了?”马小乐忽闪着眼睛问。 “那当然!”马长根很神气,不过立刻脖子一歪,训斥起来,“臭兔崽子,你问这干嘛!心思整天都想啥了?” 第6章 逮大虾 马长根的肯定回答,让马小乐凉透了心,他忍不住“唉”了一声,暗叹道:原来旱鳝鱼管用得很,可对自己却没起作用,看来真的是不行了。 “我说你小子急个啥劲?”马长根见马小乐叹气,劝慰道:“不就是想要个媳妇嘛,早晚会有的,过个一两年,等你满二十岁,就给你张罗张罗。瞧你现在等不及的熊样,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还喊什么不是男人。” “不是,我……”马小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也不好意思说。 “你啥啊你?”马长根吐了口烟,“小乐,人活着得有耐性,不能由着性子,之前对你管教少了。就说你被学校开除的事吧,不就因为你半路拦了人家么,你要是有耐性不拦人家,不也初中毕业了?没准也能和范支书家的枣妮一样,考个县重点呢。” 一提起范枣妮,马小乐恨得牙痒痒,“那个臭丫头,害我不轻啊!” 马长根一听乐了,“呵呵,你这臭小子,原来是看上了范支书家的枣妮啊!不过你得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能看得上你嘛。” 马小乐被马长根这么一说,更加着急起来,“干爹,我没看上枣妮,就是恨她!” “你小子,不要以为老子没读过书就不懂,那电视上不老是会说么,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看你刚才对枣妮咬牙切齿的,那就说明你打心底里喜欢上了人家!”马长根连吸了几口旱烟,“小乐,现实点吧,眼界别太高,到时找个一般人家的姑娘得了,支书家的枣妮,你就别费心思了。” 马小乐被这么说了一通,也没了脾气,要真是说起来,他真还的确蛮喜欢范枣妮的,只是她的冷淡让他自卑,一点自信都没有。 “行了你小子,先好好长长身体吧,过个一两年再当男人也不迟。”马长根说着磕了磕烟袋,走出院子,带上了竹篱笆门。 心情沮丧到极点的马小乐,坐在床边像木头人一样,过了好久才躺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汪汪汪……”大黄狗突然不安分地叫了起来。 马小乐被惊醒,揉揉眼很不情愿地下床。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只要狗连续叫得响亮就得起来看看,肯定有情况。 懵懵懂懂走到院门口,瞧了瞧,也没啥动静,不像是有人偷瓜果。 “臭阿黄,再叫我就阉了你!”马小乐气急败坏地对大黄狗吼了一声,然后转身进门。 突然间,一个细弱的声音传进耳朵,“小乐,小乐。” 这声音将马小乐吓了个大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下,还真有女鬼不成?!光棍汉钱入田曾对他说过,一个人住野外里头,半夜会有女鬼来找,专吸人的精华,能把人吸死过去。 “谁,谁啊!”马小乐颤巍巍地问了一声。 没有回答,只有个白影子从门对面的花生地头上立起,向门口飘来。 “鬼!鬼啊!”马小乐一声惊呼,“啪”地一声关上竹篱笆门,紧接着解开大黄狗的铁链子,“好阿黄,看着门啊,别让女鬼进来!” 大黄狗得到了命令,又“汪汪”地大叫了两声,威武雄壮。 一时间,门外又没了动静。 马小乐慢慢松了口气。 “小乐,你真是个小狗日的,快开门!”猛然间,声音再次出现。 马小乐脑袋一懵,这女鬼还知道他名字!可仔细咂摸了一下,觉得不太对头,声音像是张秀花的。 “是你嘛,表婶?” “不是我还能是谁?” 马小乐赶紧开门,“表婶,深更半夜的你咋摸来了呢?” “中午给那二愣子坏了事,我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张秀花扭进了院子。 搁在以前,马小乐肯定是十二分的欢喜,可如今他有了毛病,心里头虚得很,于是道:“时间都这么晚了,恐怕不合适吧?” “咋不合适?我看最合适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村……村长呢,他没在家啊?” “他呀,喝得烂醉跟头死猪似的,正睡着呢。”张秀花拉着马小乐进了屋。 夜风从山头上翻滚下来,打得果园里的果树叶沙沙作响。 马小乐的心情就如同那果树叶一样,摇来晃去就是定不下来。“表婶,要不改天的吧,我心里头实在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准神。”他说。 窗外传来鸭子“嘎”的一声叫。 张秀花“噗哧”一乐,“你怕个球,鸭子害怕还能叫一声呢,你咋就没个屁响。再说了,第一次难免要紧张,不过再紧张不也就一下子的事儿?就跟你第一次到河里学游泳似的,开始心里嗵嗵直跳吧,可你一头扎进去了还怕个啥。现在阿婶就是那河,你来吧。” “不行,我还是很紧张,放松不下来。”马小乐吧唧着嘴巴,“还,还是改天吧。” “你这小子到底怕个啥呀,是不是不中用?”张秀花随口一说。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小乐一听急了,这话不戳他心窝子嘛,于是瞪着眼道:“你家赖顺贵才不中用呢!张秀花,谁说我不中用谁就不得好死!” 马小乐的过激让张秀花很纳闷,“你个小死软蛋,看来还真不中用,那还不给老娘说么!” “对,就是不中用也不给你说!”马小乐直着脖子叉着腰,“谁说我就跟谁没完!” 张秀花撇嘴无奈地干笑了一下,“切,小王八犊子,我明白是咋回事了,好吧,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你别说我来过这里,我也不说你是软蛋。” 马小乐气得不行,却也说不得啥,只好闷声作罢。 “马小乐,送我出去。”张秀花走到屋门外回头对马小乐道。 “自己没长腿啊!”马小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长了腿,可你家阿黄也长了腿,拦着院门咬咋办?” 马小乐只好出来,把张秀花朝外送。 走到院门外,张秀花不忘取笑一下,“马小乐,你家阿黄行不行啊?” “行,很行!”马小乐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看着眼馋呐,可以借给你用用。” “哎呀你个小犊子,说话可真叫损呐!”张秀花也不示弱,“不过再损也没用,连条狗都不如,狗子还能翘一翘呢。” “你……”马小乐一急,回身就要解狗链子,“我非让阿黄咬烂你的嘴不可!” 张秀花一见慌忙跑开了,还边回头道:“没用的玩意,拿狗子来起势,算个啥子哟。” 听着张秀花的取笑,马小乐又气又恼,谁让自己软弱无能的?他垂头丧气地走进屋子,鞋也没脱就上了床。 这一夜,马小乐做了一整晚的噩梦,走到哪里都被耻笑,而且到处是血盆大口的女鬼,跟在屁股后头追。 早晨醒来的时候,马小乐昏昏沉沉,坐在门口看着大黄发呆,心里直琢磨:难道我真连条狗都不如?想了半天,他叹了口气,自语道:“啥玩意儿,不行就不行呗,人还不活了?大不了不睡女人就是,再说,行了也不定就能睡女人,那光棍汉钱入田都快四十了,不也没睡着个女人么。” 想到这里,马小乐的心情好受了不少,肚子也饿了,刚好也到了饭时,便起身朝村里走去。 现在地里没什么人,之前一清早可就会有不少的,锄草的施肥的打药的都忙活着呢。可如今庄稼都长得差不多了,用不着管理,只等着收获就行。 马小乐一个人落寞地走在田埂上,勉强地吹起口哨,他不想再愁眉苦脸。还没到村子,瞅见二愣子提着个小渔网从村里走出,坐在桥头上吃饼干。 “二愣子,拿渔网干嘛呢?”马小乐老远就喊了起来。 “捉虾子去,中午做油炸大虾,喷喷香!”二愣子咬着饼干,嘴角的干屑子直掉。 “行啊,你也知道油炸大虾,吃过么?”马小乐蹲下来问。 “没,我娘吃过,她让我捉虾子,也做给我吃。”二愣子一脸幸福。 马小乐知道,肯定是柳淑英昨天在范宝发家坐席时吃了这道菜,也要做给二愣子尝尝。 “你娘真好!”马小乐羡慕地看着二愣子。 “那当然!”二愣子仰着脸,很傲气,往嘴里狠狠塞了一片饼干,嚼了半天才回了口气,说:“不过也有不好的时候。” “咋了,咋不好了?”马小乐忙问。 “晚上睡觉她不给我进她的屋!”二愣子被饼干噎得直翻白眼。 马小乐一笑,“你个傻子,你睡你的觉,到你娘屋里去干啥?” “她叫唤呢,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听到了。”二愣子说,“嗯啊嗯啊的,好像喘不过气来,每次我过去一看就好,可后来她不给我过去了。” 马小乐一听来了兴趣,“二愣子,你说你娘叫唤啥呢?” “谁知道啊,听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她叫的时候身上都不怎么穿衣服。” “呵,二愣子可以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马小乐拍着二愣子的肩膀道,“你告诉我,我就帮你逮虾子,又多又大!” “我偷偷看的呗,从里间门的布帘子缝里瞅到的。” “还瞅到了些什么,说啊?”马小乐听得很是来劲,催促着。 “还有……”二愣子皱了皱眉毛,“我娘身上好像很白。” 马小乐听到这里,突然觉得下面动了一下,忙用手一摸,嘿!有点起色,顿时,心下大喜,难道还能就此治好软蛋病?于是,他连忙拉起二愣子的手,急切地道:“接着讲啊,我明天还帮你逮虾子,大虾!” 第7章 看电影 没想到,二愣子摸摸头翻了翻眼,说没啥可讲的了。 马小乐很失望,一下又松了劲,跺着脚叹道:“唉,你娘的,咋就没啥说的了呢。” “咿,我娘来了,有啥话你问她就是了。”二愣子突然伸直脖子,抬手指了指。 马小乐回过头,看到柳淑英正向桥边走过来,他忙对二愣子道:“我和你说的话不许对你娘讲,否则你就不能到我家果园去吃瓜果了!” 二愣子眨巴着有点发呆眼,“为啥呢?” “不为啥,反正不能说!”马小乐压低了声音,因为柳淑英已经快到跟前。 “小乐,吃早饭了?” “没,没呢,这不刚进村嘛。”马小乐咧嘴笑着,“阿婶,来找二……小康了?” “是啊,喊他回家吃饭呢,我要他捉点虾子中午油炸了给他吃,结果他急得很,没吃饭就出来了。”柳淑英面带微笑,两个小酒窝好像赖在脸上不下来。 柳淑英说完,领着二愣子走了。 马小乐也挪动脚步,边走边琢磨,刚才听二愣子提起柳淑英,为啥下面有了点反应呢? 还没想明白,就到了家门口。 胡爱英已经做熟早饭。 “干妈,干爹呢,一早就下地了?”马小乐没看到马长根的影子便问。 “在床上呢。”胡爱英说得很自然。 “咋还不起床,都啥时候了,我去喊他。”马小乐说着就要进里屋。 “唉唉唉,小乐你别喊了,今天就让他多睡会儿。”胡爱英拦住了马小乐,“我先盛饭给你吧。” 马小乐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了个大八分,肯定是昨晚干爹出了大力,要不搁在平时,晚起一会儿干妈就“嗷嗷”地过去揪耳朵。 “小乐,我跟你干爹商量了,打算过阵子送你出去打打工,要不一个大小伙子窝在家里头有啥出息?而且窝久了还会胡思乱想,保不准会不会出啥事呢。”胡爱英坐在桌旁,对正在吃饭的马小乐说。 “中,出去打工还能赚钱呢,在家里也就果园那点事儿。”马小乐说。 “不怪我们吧,小乐,我们不是不疼你,是为你好。”胡爱英说。 “干妈,这我知道,打工是件好事,咱村出去打工的不多着了嘛,就说那光棍汉钱入田吧,打工也不挣了不少钱呢。”马小乐喝了一大口大米粥,“我也能挣钱,哪能老让你们养活我!” “这孩子,真是懂事,别人说你不正干,可咱不觉得。”胡爱英笑眯眯地说。 正说着,马长根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大早叽里咕噜说啥呢,害得老子觉都睡不好。” “行了你,今个儿已经让你够得意的了,看太阳都多高了?”胡爱英言语中夹着丝暗喜。 “那还不是我争取来的,昨晚我多卖力啊!”马长根呵呵一笑,慨叹道:“这年头,看来没个好体力还真不行,以后啊,我得多注意点,好好补补身子,不能让气力亏了。” “别罗嗦,赶紧吃饭,地里还有活呢。”胡爱英说着,出了堂屋走进灶屋,把早饭盛了过来。 饭还没吃完,村里的喇叭响了,先是一首歌,接下来就是赖顺贵的公鸭嗓子,“喂,喂,喂……”一阵试话筒的声音,夹着“刺啦刺啦”的噪音,之后正式广播开始,“广大村民们,今晚小南庄村放电影,大家都早早准备准备,吃了晚饭到村部门前看电影!” 话音一落,小南庄村沸腾了。 放电影,一年也就那么两三次,每次全村男女老少几乎没有落下的,全都搬着凳子椅子去看,人多了就是热闹。 马小乐也很兴奋,忍不住咧着嘴笑了,看电影时他可以朝女人堆里钻,尤其是喜欢朝外村来看电影的大姑娘们旁边凑。 “笑啥啊,排水沟挖完了?”马长根有力地啃着大饼突然发问。 “完了,两道沟,齐刷刷的。”马小乐道,“再挖两道也行。” “哟,变勤劳了啊,挖那么多干嘛,省着力气好收庄稼,过个把月就要收花生了,黄豆也黄了,玉米棒子也要掰了,还得割秸秆,冬天好烧柴火。” “还有红薯呢,接下来还得割稻呢,割完稻还得播种小麦呢。”马小乐呵呵一笑,“干爹,你就别说那么多了,这秋收秋种的活儿我知道。” “你……”马长根噎了一下,“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打庄稼的命!” 马小乐嘿嘿一笑,“打庄稼也不能跟你一样,一辈子就知道盘弄点稻谷小麦的,有啥出息,还有那果园,就指望着苹果树,也没啥挣头。” “臭小子,教训起老子来了!”马长根放下筷子要打马小乐的脑袋。 马小乐“噌”地一声跑了出来,胡爱英站在门口呵呵直笑,“长根啊长根,你看你干儿子就把你笑话倒了,你还有啥大用。” “我没大用,那臭小子再有大用不也是我儿子么!”马长根自得其乐,夹了一大口咸菜放到嘴里,猛地嚼了起来。 “你省着点吃,二宝还没吃呢……” 马小乐不管他们两人再说什么,反正吃饱了回果园,不过他出了门先朝二愣子家走去。说话可得算话,他要帮二愣子逮虾子。 刚走到大街上,迎面碰上了钱入田。 “小乐,干啥呢,还到支书家喝酒去?”钱入田歪着脑袋问。 马小乐知道钱入田在取笑他,张口就说,“咋这么问,支书家的酒席我已经吃过了,你不也知道么?咋还这么问呢?是不是想女人想得迷糊了?” 钱入田平时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女人的事,不过今天他不生气,“呵呵,过几天我就去外地看看,花几个钱弄个女人来,怎么说也得对得起自己。” 马小乐一听呵呵直笑,“那可得长好眼,要是弄个傻女人回家,没准还给别人逮空拣了便宜,睡了你的女人你也不知道。” 这话让钱入田很恼火,他收起了嬉皮笑脸,板着脸道:“要是那样,谁睡了我女人我也睡他女人,而且十次算一次!” “别说狠话,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本事。”马小乐不想理会钱入田,丢下句话就走。 钱入田盯着马小乐的背影看了半天,喉咙一动,“狗日的娃,让你穷得打一辈子光棍!” 马小乐懒得再和钱入田磨嘴皮子,虽然听到了他的话,但也没回头。 来到二愣子家里,二愣子不在,只有柳淑英在拾掇院子。 马小乐望着柳淑英,想到一早二愣子在桥头上的话,再根据他看省略号书上写的,能猜得出二愣子说的那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她在自摸。 “小乐你想啥呢?”柳淑英停下手中的扫帚,问发呆的马小乐。 “啊,没想啥,我去找小康了。”马小乐说完就要走。 “你等等。”柳淑英走了过来,用不大的声音道:“以后啊,别再问小康那些话了。” 马小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道:“哪,哪些话啊?” “早上在桥头时说的那些。”柳淑英的声音更低了,“我跟你讲啊,说那些话就是耍流氓,要被公安抓起来的。” “哦。”马小乐惶然点着头,“阿,阿婶,其实我……” “你别说了,再说阿婶就要生气喽。”柳淑英嗔怒似地一抿嘴。 马小乐眼睛一转,赶紧转身跑开。 这一上午,马小乐十分卖力地为二愣子逮虾子。二愣子乐得合不拢嘴,直说他厉害,然后问以后还能不能帮忙逮虾子。马小乐点点头,接着一抖眉毛对二愣子说,那晚上看电影的时候要在一起看,二愣子很干脆地说行。 每次放电影的时候,放映员都是半下午就到了,理好布荧幕,安置好放映机,然后就去村长家喝酒吃饭,直到天黑时才心满意足地到电影场放映。 马小乐在期盼中等到了天上黑影,电影开始。 同往常一样,柳淑英和二愣子坐在一起,因为怕他被外村人欺负。正因于此,马小乐才要和二愣子一起看的,这样就可以找机会无限靠近柳淑英。 马小乐喜欢闻柳淑英身上清爽的肥皂香味,不像其她的女人,时常会冒出难闻的汗酸味。 柳淑英看电影很专注,马小乐心不在焉,脑子里始终在盘算怎样打她的主意,总盼着发生个停电或者刮大风把荧幕杆子吹断之类的事情,那样就可以趁着混乱蹭上她几下。 然而,实际上却让马小乐十分失望,啥情况也没有,直到电影散场,一切秩序都很正常。 马小乐在电影场徘徊了很久才往村南走去,果园里才是他的归宿。不过他很想先去二愣子家走一趟,想听听柳淑英是怎么叫唤的,最好能再看上几眼,那就完美了。 想法就是想法,不行动永远不能变为现实。 最终,马小乐还是回到了果园,带着郁闷颓废的心情,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大早,睡梦中的马小乐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吵杂声惊醒,门口的大黄狗更是狂叫不止。 天都亮了,还有贼人? 马小乐赶紧爬起来,从窗户朝外看去。 一伙人拿着扁担、绳子,径自窜进了院子,为首的是村长赖顺贵。 “村长,这是干啥啊?”马小乐忙走到门口问。 赖顺贵并不答话,抬手指了指,然后一挥手,威严地道:“把马小乐绑了!” 马小乐还反应不过来是啥事,几个村干部就蹿了上来,三两下就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村长,我咋的了,绑我干嘛?”马小乐着急地问。 第8章 坏心眼 赖顺贵看着马小乐,吧唧着嘴巴叹了口气,好像很难过,但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小乐,你咋就不学好呢,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大姑娘给糟蹋了,竟然还问我为啥绑你?” 马小乐一听更是着急,他不住地挣扎着绳索,“我糟蹋谁了,糟蹋谁了?你们冤枉好人!” “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这个狗日的娃,无法无天了!”人群中一个络腮胡子对这马小乐吼道,“你长了几个脑袋?敢强奸我闺女,我非弄死你不可!你也不问问这十里八村的,老子是谁?!” “管你是谁!反正我没糟蹋你闺女!”马小乐瞪着血红的眼睛,他已经变得愤怒。 “还他娘的嘴硬!”络腮胡一捋袖子,“等会就把你带回去,活活扒你的皮!” 马小乐被推搡着出了院门。 这时,闻讯赶来的马长根和胡爱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你们为啥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络腮胡一看,问赖顺贵:“他们是谁啊?” “马小乐的爹妈。” “哦。”络腮胡把脸转向马长根和胡爱英,恶狠狠地道:“我是山口子村的庞大虎,昨个晚上我闺女到你们村看电影,一个人回去,结果就被你们的孩子逮着给糟蹋了,现在我抓他回去!” “你凭啥说是小乐糟蹋了你的孩子?”胡爱英哆嗦着嘴巴,情绪很激动。 “凭啥?”庞大虎一声冷笑,“这还说么?到你们村一问便知道,就数你们家孩子不规矩,而且我孩子是在你们村南被糟蹋的,肯定是你们家孩子看完电影回果园时办的事!” “我没有,我没有!”马小乐挣着双臂,眼睛要出血。 “叫也没用!”庞大虎一挥手,马小乐被继续架着朝前走。 马长根一见着急了,跑到连顺贵面前,“村长,我求求你了,别让他们带走小乐,他是不会做那事的。” 赖顺贵两手一摊,“长根,不是我不想帮小乐,可他……这事情实在是说不清啊,我也没办法,人家找上门来要人,我要是拦住不给,到后来弄不好我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胡爱英眼看没办法,上前一把拖住马小乐,“谁也不能带走小乐,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能说他糟蹋了人!” “咿,这个婆娘,想找打是不是?”庞大虎一捋袖子,上前抓住胡爱英的头发。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大家伙都停住了。 派出所的所长王维法带着两个民警过来了,“干啥,你们要干啥啊,谁绑的人?” “我!”庞大虎大声应着,像是在邀功,“我绑了他准备送你们派出所呢!” “为啥?” “他糟蹋了我闺女!” “有证据?” “有没有证据不要紧,肯定就是他!以前他上初中的时候,放学的路上就曾拦过女同学。” “胡闹!”王维法一声吼,“不管咋样,没证据是不行的,而且谁给你们权力绑人的?赶紧解了!” “这……”庞大虎一愣,没了话语。 “幸亏我们路过,要不你就犯法了知不知道?”王维法对庞大虎道,“你赶紧回去,这个事情我们派出所会处理的。” 庞大虎悻悻离开,围观的村民也都陆续回去。 当人群散尽的时候,一个说法却悄悄滋生传开:马小乐不是个真爷们。原来,村长的女人张秀花说那事儿指定不是马小乐干的,因为听说他那玩意儿不行,软溜溜的跟面条似的,根本不像个爷们,怎么可能去糟蹋人家黄花闺女? 两天后,真正的强奸犯逮着了,是钱入田。他还没来得及去买媳妇就忍不住了,那天电影结束,他蹲伏在村南的桥头上,等到了一个独行的大姑娘,跟了一段路,上去一捂嘴巴,就把人家拖进了齐腰高的黄豆地里。 马小乐应该是平反昭雪了,然而另一个可怕的事情却愈来愈让他难以接受: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的玩意儿不中用。 大小也是个男人,马小乐怎能受得了?他怨张秀花说话不算话,说好不说出去的,咋就变了卦? 马小乐到村上找张秀花理论,说那天晚上可是有口头协议的,她不说他的玩意儿不行,他也不说她半夜去过果园,咋就不守规矩? “秀花婶啊,今番你也别怪我无情了,回头我便到大街上喊,说你想男人,趁村长喝醉了呼呼大睡,就跑到果园子里找我!”马小乐气得像个斗蟋蟀。 “啧啧啧,我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不是?”张秀花好像很委屈,“我那不是为了救你嘛?你想想,要是钱入田不被抓,你自己能说得清?” “哎哟,那你是先救我,后杀我啊!”马小乐道,“不管咋样,往后我还咋做人,能抬得起头嘛?” “那,那也不一定嘛。”张秀花道,“现在科技多发达,啥病不能治?” “罢了罢了。”马小乐有气无力地甩着头,“算我是倒霉蛋,怨不得谁。” 深受打击的马小乐回果园了,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不说话。胡爱英天天给他把饭送到床头,直抹眼泪。 马长根也高兴不起来,要知道这事传出去,那马小乐找媳妇可就难了,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守活寡呢。可是,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他对马小乐说人总归得活着,这样窝在床上算个啥?以前的太监还贼有出息呢。 马小乐依旧蒙头不说话。 马长根又问他,之前那玩意儿是不是一直不中用。 问题到了点子上,马小乐开口了,说不是,就是前些日子在范宝发家喝酒受到了范枣妮的惊吓,之后就不行了。 回去后,马长根把事情对胡爱英说了。胡爱英若有所思地说没事,还有盼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范支书家的枣妮配合一番,兴许小乐就能正常起来。 “得了吧,那范宝发能让她闺女配合?”马长根皱着眉头说。 “好像不能。”胡爱英叹着气,“我看啊,过阵子忙完秋收,还是得让小乐出去打工,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把那事儿给忘,没准又能行了。” “我看也中!”马长根使劲点着头。 马长根又去了果园,把这些情况跟马小乐说了,已经六神无主的马小乐听着也有点道理,说那行,准备准备就到广州或深圳去,下个远趟子。 不过马小乐虽然同意出去打工,但不同意回村里。马长根和胡爱英没办法,只好每天坚持把饭菜送到果园来。 马小乐天天呆在果园里,闷得很,除了二愣子想吃瓜果时会来,别的就再也没人和他说话了,唯一能和他相伴的就是大黄。马小乐每天都带着它在果园附近转悠,果园周围几乎都是庄稼,就连南面的小山坡上也被种满了玉米花生和黄豆。 这天上午,马小乐又带着大黄出去转悠。 天气很热,晒得玉米叶子有点耷拉,田地里的热浪一阵一阵向上翻滚。 这种天气给庄稼地除草是最好的,那些草儿被拔下或者被锄头铲断,一会就能被太阳晒死。不过像玉米、花生、黄豆什么的就不用了,它们都已长成,青草不能影响它们的收成。芸豆还没长足,地里的草还是要除的。然而这年头人人都会享受,几乎没有人愿意冒着烈日下地了。 如入无人之地,马小乐戴着个斗笠,拿着个蒲扇,和大黄沿着地头的小路悠忽悠哉地走着,不想却碰到了二愣子,他正歪着头气呼呼地往村里走。 “二愣子,咋了,怎气成这个样?”马小乐闲散地问。 “我娘到地里锄草,我和阿花跟着来了,现在我要回去,娘让我一个人回,我要带阿花走,可它嫌热,躲在玉米地里不出来,真是气死我了。”二愣子只顾朝前走,头也不回。 二愣子家有块芸豆地是在果园东北角那地方,他去过,旁边就是一大片玉米地,还有黄豆地。马小乐看着二愣子走远了,突然冒出个坏心眼,他想偷偷把大黄狗带过去,让它找二愣子家的阿花耍耍,看那柳淑英怎么办。 马小乐带着大黄狗,悄悄向果园东北角走去,边走边示意大黄狗不要出声。 远远的,马小乐看到了带着斗笠的柳淑英,在芸豆地里正弯腰锄着草。他停住脚,向四周张望了下,就带着大黄狗弯腰钻进了玉米地,采用迂回包抄的法子,不断向柳淑英靠近。 玉米种得比较规矩,横竖成行,蹲下来能望很远,马小乐不敢大意,万一蹲在玉米地里被发现,那可糗大了。干脆趴下来钻进黄豆地里,浓密的黄豆秧子就像一张迷幻大网,拨开叶子向外看一清二楚,可从外面向里看却是茫然一片无所着眼。 马小乐真是乐得合不拢嘴,他把大黄狗指向了趴在玉米地边上的阿花。大黄狗“呼”地一声就蹿了出去。马小乐赶紧剥开黄豆梗,慢慢向前爬去,没一会,就到了离柳淑英不远的地方。 此时,大黄和阿花正在耍,无所忌惮。 这一切可是在柳淑英眼皮子底下的,她停住手中的活,举起锄头要赶大黄,结果大黄狗瞪眼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把柳淑英给吓着了,不敢再举锄头。 柳淑英继续锄草,不再管大黄和阿花,反正也到时候了,入秋时阿花总要产崽的。 然而,两个东西在旁边拱来拱去,总归会乱心思。柳淑英开始还不以为然,过了一会,忍不住扭头看了眼,但好像又很害羞,急忙转了过去,不过很快,她又扭头看了起来。 第9章 昂起头 太阳光毒辣辣地喷向大地,黄豆地里活脱脱就像一个蒸笼,马小乐热得浑身冒汗,但他只有忍着不动,否则就会被柳淑英发现。 这时的柳淑英,看得身子微微摇动,脸色涨红。 马小乐觉得有股热血在体内横冲直撞,忍不住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身子,结果弄得黄豆秧一阵晃动。柳淑英警觉地朝这边看了看,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还好,一切都是虚惊,柳淑英很快就把目光又投向了大黄狗。稍微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了锄头,朝马小乐藏身的黄豆地旁边的玉米地里走来。 马小乐摒住呼吸,怕被察觉到。不过还好,柳淑英并没有发现他,只是在玉米地边的阴凉地坐了下来,就在他旁边几米远! 特殊的环境,柳淑英发生了变化…… 马小乐听到了二愣子所说的“哼唧”声。 终于,马小乐憋不住了,再加上黄豆地里蒸笼的效果,他像火山爆发一样,“呼”地一声从豆秧里跳了出来。 不用说,柳淑英显然惊呆了,她直直地望着马小乐,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马小乐先开了口,“阿婶,我……我想……” “……小,小乐,你什么时候来的?”柳淑英回过了神,一下站起来,脸红到了脖子,而后转身就跑,连锄头都没拿。 “阿婶,你跑啥?”马小乐站在原地,不断擦着满头大汗,“别怕啊。” 柳淑英拐过玉米地,不见了。 “唉,怕啥呢,我是个不……”马小乐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异常。 低头一看,哦,天呐!棚子竟然撑得这么高! “老天爷有眼呐!”马小乐立刻像兔子一样蹿腾起来,“我行了,我又行了!我还是个爷们!” 一直蹿蹦到累得虚脱,马小乐才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着气,他要好好感谢柳淑英,感谢她治好了他的软病,简直是救人一命! 回村! 村头有些空阔的田地里,马小乐的身影尤其引人注意,他高昂着头,甩着膀子,走在田埂路上铿锵有力,小南庄村仿佛就在他脚下。 走到村口灌溉渠道上的小桥上,马小乐才觉得浑身上下都热得要冒火,于是下桥来洗了把脸。还没上去,支书范宝发的女人赵腊梅拖着张竹席子过来了。 “哟,这不是小乐嘛,好多天不见,怎么,到外地大医院去了?”赵腊梅绷着精小干练的身子,嘻笑着说。 马小乐知道赵腊梅在拿他开涮,这会儿也不气恼,“呵呵,腊梅婶,啥事用得着去外地大医院啊?”他笑着,蹲在水边悠闲地拨动着水波。 “行了马小乐,你的事大家伙谁不知道啊,还瞒什么呢。”赵腊梅把竹席子按到水里,用大刷子使劲刷着。 “我啥事啊?”马小乐故意撑起眉毛,一副漠然的样子,“那都是他们瞎说呢,我懒得理会,他们都太无聊了你知道么,所以这段时间干脆就在果园里不回来了,耳不听心不烦。” 说完,马小乐拣起一块石头,“砰”的一声砸到赵腊梅身边的水里,溅起的水花飞了她一身。 赵腊梅猛地站起来,抖着身上的水,“小东西,油嘴滑舌不说,还毛手毛脚呢。” 马小乐嘿嘿直笑,“我再油嘴滑舌也不嚼舌头,有人不油嘴滑舌却嚼舌头。” “哎呦,小乐,跟老娘耍嘴皮子了啊。”赵腊梅一叉腰,“要不是看你小,非跟你讲个一清二楚不可。” “腊梅婶,瞧你说的,我才不跟你讲呢,就是长大了也不跟你讲,咋能讲过你呢。”马小乐一脸坏笑,摇头晃脑地看着赵腊梅。 “算你小子有眼色儿,这村里还没有能和我讲清理的呢,况且你还是个男的。”赵腊梅又得意地蹲了下来,刷着席子。 “那可不是,腊梅婶你太厉害了,两副嘴皮子上下一齐使唤,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呢。”马小乐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要跑了。 赵腊梅抬头看一下马小乐,手指点了点,“龟儿子,占老娘的便宜!”但她并没有起身追,因为急着要刷席子,不过她可不是示弱的主,想气气马小乐,于是道:“马小乐你别急着跑,我都不赖追你,一个软蛋子有啥追头?” 马小乐现在有了底气,根本不生气,“腊梅婶,咋还那么说,我刚才不是讲了么,那是嚼舌头的。” “还嚼舌头呢,全村人都嚼舌头?哼,再说了,你干爹干妈不也承认了么?”赵腊梅说得底气十足。 “我逗他们玩,还当真呢。”马小乐鼻孔哼出一股冷气。 赵腊梅觉得这股冷气很强大,一时看着马小乐有点疑惑,没支声。 “腊梅婶,你是明白人,我问你,是谁亲眼看到我那玩意儿不行的?”马小乐语气逼人,“根本就没人看到,对吧?那怎么会有人知道?” 赵腊梅眨巴了下眼睛,“人们都是这样说的,肯定是有那个影子喽。” “啥影子,那是有人眼红我那儿壮,故意捉弄我的。”马小乐说着,把手放下来摸了一下。 “别跟我耍流氓。”赵腊梅抬手指着,“吹啥牛,纯粹瞎说。” “瞎不瞎说各人心里都明白,不过啊,你们家有个人是确确实实看到了,我绝对不是吹牛!”马小乐把脸仰得下巴都要朝天了。 赵腊梅刚要说话,范枣妮拿着刷子也走了过来。 范枣妮在马小乐心中,还是威严不可侵犯,于是低头就走。赵腊梅本想问问,她家是谁看到了他那玩意的,但当着枣妮的面也不好意思开口。 “妈,你跟马小乐讲啥呢?”范枣妮走到水边,帮赵腊梅一起刷着席子。 “没说啥,我瞅见马小乐就不正经,教训了他几句。”赵腊梅说。 “你还教训他干啥,他那人都不中用了,就是不正经也是假不正经,有啥说的。”范枣妮头也不歪地说。 “嗳,瞧你这孩子,懂啥啊,说得还一套一套的。” “那有啥不懂的。”范枣妮满不在乎,“不过也不一定,谁知道事情是真是假呢。” 听到这里,赵腊梅停下手中的刷子,有点惊奇地看着范枣妮。“是哦,都说他不中用,可谁亲眼见过的?我看啊,没准是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在嚼舌头!”她试探着问。 “妈,你的话有道理。”范枣妮停下刷子,点了点头,“我看也是。” “是啥?你咋知道?”赵腊梅立刻瞪着眼问。 范枣妮脸一红,把刷子一扔,“我咋知道的,不就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的嘛。”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顿时,赵腊梅的心里不是滋味,她想起了马小乐的话,说她家有人看过,照这样子,八成是枣妮看了。“唉,这该死的丫头,长了对贱眼!”她抓起刷子,狠命地刷了席子起来。 再说马小乐,进了村子一路昂着头,见着谁都是鸟视。不过大上午的路上没几个人,让他很失望。 进了家门,马长根在稻田地里打药还没回来,胡爱英在做饭。 马小乐趾高气昂的样子让胡爱英很纳闷,她问道:“小乐,今个二怎么回村来了?” “干妈你说这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怎么着这也是我的家啊,咋就不能来的呢?”马小乐撇着头说。 胡爱英“噗哧”一笑,“你这娃儿,真是吃了炸药了,这多天都不来,我问问又咋了?” 马小乐这才一愣神,已经到家了,马上把头放平,“哦,干妈,告诉你个好事儿,我现在好了,见谁都底气十足的。” “那可好啊!人就得这样,该看开得要看开,看开了兴许就啥事都没了。”胡爱英端着水舀子,舀了瓢水倒到锅里,笑道:“昨天你干爹特地抓了只老鳖,今天我炖汤给你喝,也是大补的东西。” 马小乐一听连连摆手,“干妈,别费那个事了,现在用不着,我都说过已经好了。” “好了?”胡爱英一皱眉,道:“哦,是那儿的东西好了?” “对!”马小乐自豪地一点头。 “那可太好喽!”胡爱英乐得合不拢嘴,“刚才你说好了,我还以为是你看开了,心态好了呢。” “不是,就那儿实实在在地好了!”马小乐豪气冲天,“你说,还用补么?!” “用,好上加好不更好嘛,总归没坏事。”胡爱英很是为马小乐高兴。 马小乐呵呵一笑,老鳖炖就炖吧,喝点汤确实也没坏处。他找了把凳子,搬到树荫底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晃着。 胡爱英一看,忙道:“小乐,你干爹快回来了,看见你这闲散样又要吵你了,赶紧找点活假装做做,摆摆样子。” “干妈,反正我过些日子就要出去卖大力打工,现在需要歇歇攒点力气。”马小乐乐滋滋地说。 “你这孩子,就长了张会说的嘴,好吧,随你怎么着了。”胡爱英继续烧火做饭。 马小乐干坐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干脆走出院子,四处溜达起来。刚出巷子口,就碰到村长赖顺贵叼着香烟走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小乐嘛,咋了,现在能出来见人了?”赖顺贵龇着牙问。 马小乐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天带人去果园里绑他的就是这个狗东西,现在竟然还取笑他,况且张秀花又是败坏他名声的人,所有加到一起,咋能忍受的了? “呵,村长啊,大中午的不在家呆着乱跑个啥,小心家里后院着火啊。”马小乐嘿嘿笑着。 “你个小兔崽子,说啥了你?”赖顺贵顿时瞪起了眼,“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收了你家的果园!” 这话,还真让马小乐有些发怵了,赖顺贵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于是立刻笑道:“哈哈,村长,咋这么经不起开玩笑,我的意思是,你看这天热的,晒得柴火垛子都要着火了,所以我说小心家里着火,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我……”赖顺贵听马小乐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鬼东西,我也跟你开玩笑说个狠话不行么?” “我说嘛,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身为一村之长,要是这点屁事都生气,那就说明你还不够格当村长呢。” “呵,呵。”赖顺贵干笑了两声。 “村长,你这是到哪儿去?”马小乐又问。 “到村部去吹吹电风扇,家里实在是太热了,要不要一起去凉快凉快?”赖顺贵假惺惺地说。 “不了,村长你真是大仁大义,咱村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懂得关心村民的冷暖疾苦,真的很了不起!”马小乐竖起了大拇指。 “瞧你说的……”赖顺贵笑了笑,背着手很傲气地走了。 马小乐心里其实特别气,但没办法,赖顺贵是村长,得哄着他。不过想到他女人张秀花,顿时又咬得牙根“咯咯”响,心中暗道:“那个臭婆娘,坏我的名声,趁这会赖顺贵不在家,好好撩撩她,出口恶气!” 第10章 打酱油 马小乐瞅了瞅四周没有人,便蹑着步子一路小跑,往赖顺贵家赶去。刚过了条巷子,见二愣子端着个平底盘,像履薄冰一样在前面慢慢走着。 “二愣子,端着个盘子干啥?”马小乐问。 二愣子立住步子,慢慢回过头来,一脸不高兴,“这不打酱油了嘛。” “咋了,好像不太高兴?打个酱油有啥累人的,难道比挖排水沟还难?” “那我爹咋待在家里不动的,非让我出去?” “你爹回来了?”马小乐眼睛一大。 “回来也没多会。”二愣子气呼呼地道,“又不是星期天,谁让他回家来的?还让我打酱油,打酱油还不给酱油瓶,非让我端个盘子不行。” 马小乐眼珠子一转,不禁嘿嘿笑了起来,看来这二愣子的心眼都给他爹赵如意占去了,这不明摆着嘛,就是要借口把二愣子给支开。用平底盘盛放酱油,端着它走路那还不跟蜗牛似的。估计趁这个时间,赵如意就能和柳淑英好好过一番夫妻的生活了。 二愣子又慢腾腾地朝前挪动着脚步,马小乐也不再多说,还是一心专用,去戏弄一下张秀花。 张秀花正手忙脚乱地做午饭,家里也没有养狗护院,马小乐摸进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知道。 “表婶做饭呐!”马小乐突然一声,将张秀花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锅盖“咣”地一声掉在地上。 张秀花一看是马小乐,眉毛一竖,“人不学学鬼!吓死老娘了!” “呵呵,表婶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马小乐抓了把草塞进灶膛里,“我帮你烧火,保准烧得你舒服!” 张秀花提着锅盖看了看马小乐,嘴巴一歪,“只烧火有什么用,关键最后还得灭火啊,可你那水龙头不行哟。” 马小乐嘿嘿一笑,“啥不行,告诉你,不行也行,信不信?” “咋了,想出啥馊主意了?”张秀花对这个挺来劲,屁股靠在灶台上,两手抱着膀子,“小乐,不是表婶说你,以后你可别招惹女人了,要不到头来准得挨骂,毕竟只说不练,算是哪门子事噢。” “谁说我不练的?”马小乐扬着眉毛,“表婶,哪天我要是把你给练喽,你可得给我正名啊。” “嘁。”张秀花转身拿起铲子,炒了炒锅里的土豆条,“小乐我敢跟你打赌,你要是能行,我就到村里的广播里为你正名,咋样?” 马小乐看到张秀花那傲慢的态度,恨不得马上就当场证明,不过想想不合适,赶上中午饭时,她家经常来人,都是找赖顺贵说事的。 “行,表婶,说过的话得记住,到时可别反悔。”马小乐转身朝外走。 “别就嘴上能说,下面也得能干才行。”张秀花嘻笑着,“小乐,表婶就不送你了啊,自己好好走着,没有第三条腿,两条腿也得走稳呶。” “你等着!”马小乐回头咬着牙道。 离开张秀花家,一到巷子拐弯的地方,迎面碰上了赵如意。 赵如意一见马小乐,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犹豫了一下,冷冷地问道:“小乐,前些天你干爹把小康捉的旱鳝鱼给骗去了吧?” 马小乐听着很不得劲,回答道:“赵老师,你为人师表的,咋能这么说呢,谁骗二愣子,哦不,谁骗小康的旱鳝鱼了?是他要给我爹的,说要到我们果园里去吃瓜果,我爹说行,瓜果满地都是,那还不随便么。结果小康讲义气,死活要把旱鳝鱼给我爹,最后没办法,我爹就拿了两条小的意思意思。就这事,你咋能说骗呢?” 赵如意又扶了扶眼镜,“别说得好听,小康可不是这么讲的。” “小康?”马小乐一笑,“小康的话你都信?没准他是怕你打他,胡编乱造的呢,告诉你,你可别小看小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够多,我发现他是越来越精明了。” 赵如意听到有人夸他的傻儿子,心里头很是舒服,马上就换了口气,“小乐啊,我也就是说说玩的,可没当真。” 马小乐善于见风使舵,听赵如意这么一说,也就岔开了话题,“赵老师,你是去村长家的吧,是不是想找张秀花耍耍?” “瞧你这孩子,说话没个规矩,我找村长有事商量的。”赵如意不再搭理马小乐,转过巷角走了。 马小乐喜欢琢磨事情,这赵如意在乡中心小学当老师,是个体面工作,在村里也是说得开的,因为身上沾了点文气,还常惹得一些妇女主动凑上前。不过赵如意一般不接招,不知道他真的是正人君子,还是能力有限,或者说根本就看不上村里的这帮娘们。这次他去村长家商量事,就张秀花一个人在家,她会不会趁机拿他一把? 想到这里,马小乐回身,悄声蹑脚地来到了张秀花家的门口,从门缝往里看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事儿发生。 赵如意两只手正不好意思地搓着,“张大嫂,你看等村长回来,你在他面前说说,好歹给我家开个证明,生个二胎,那我们全家都感谢你了。” “哎呀,赵老师,看你客气的,别人我不帮,还能不帮你么?”张秀花习惯性地扭着屁股走到赵如意跟前,很亲热地道:“你是小老弟,我这个做大嫂的不帮你帮谁?去,屋里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了不了。”赵如意摆着手,“张大嫂,你别客气,麻烦你帮忙说话就够过意不去了,哪还能让你倒水呢,我给你倒才对嘛。” 张秀花有点得意地看着赵如意,仰了仰下巴,道:“老弟,你在乡里教书,隔三差五的才回来一次,咋能放心媳妇一个人在家呢?” “放心,咋不放心呢,再说了,还有小康在家呀。”赵如意笑着说。 “小康?”张秀花“噗呲”一声笑了,“老弟,现在的男人坏得很,没事你得常回来住住,一个女人在家很不好的。” 赵如意皱起了眉头,“哦,亏得张大嫂提醒了,是不是你听到了啥风声?” “没没没,绝对没有,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不要到时真的发生啥事了,后悔就来不及喽。”张秀花媚着眼睛,看得赵如意很不自在,“老弟,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啊?”张秀花接着这一问,问得赵如意更加不安。 “张大嫂你说啥呢,我哪里来女人啊。”赵如意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呵呵,发急了是不?”张秀花笑道,“敢不敢让我试试?我一试就知道。” “……我。”赵如意扭头看了看院子,“张大嫂,我……” “看啥,没人呢,顺贵去村部了。”张秀花马上说。 赵如意舔了下嘴唇,“这大中午的,我看……我看还是找个别的时间试好了。” “大中午的又咋了?”张秀花一见有戏,忙道:“老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文化人,你要是顺了这事,生二胎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三胎也行,我让顺贵给你们落户口,而且保证还不罚款!” 这一番话听得马小乐直乐呵,好一对狗男女,非看看他们是咋样出丑的不行! 然而就在这时,马小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于是赶紧躲进了门旁的草垛空里。 “秀花,饭做得咋样了?”赖顺贵回来了。 晴天一个霹雳! 张秀花惊慌失措地三两步走到灶膛前坐下来,抓了把草塞进去,装得有模有样。 赵如意也把被张秀花抓乱的衣服整好了,看到赖顺贵进来,问道:“村长,我正找你呢。” “找我?”赖顺贵眉头皱了一下,“有啥事?” “这不正和大嫂说嘛。”赵如意一副可怜相,“村长,你说我那孩子小康,看上去好好的,可脑子不太行,不养老啊,我想……” “别说了。”赖顺贵打断赵如意的话,眼睛转了转,“老弟,我知道你想生二胎,可现在政策很紧哪,生个二胎估计得罚得你倾家荡产。” “所以嘛,我这不是来找村长了么。”赵如意掏出香烟,给赖顺贵点上。 “行了赵老师,你先回去吧,让顺贵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整出啥好法子来。”张秀花站了起来,暗暗对赵如意使着眼色。 赵如意便点着头走了,赖顺贵则嘿嘿直笑。 “你笑个卵子。”张秀花指着赖顺贵的脑门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不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去占柳淑英的便宜嘛?” “你,你胡说!”赖顺贵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我身为一村之长,能干那事么?” “得了你,装什么,你干得那些好事儿我还不知道?那徐德通家女人是不是被你睡了?结果把村上最肥的地分给他家了。还有曹二魁家媳妇,你是不是也占便宜了?”张秀花气呼呼地说道,“现在又想打柳淑英的主意,对吧?” 赖顺贵此时也蔫巴了,张秀花更加得势,“平时我都不爱说你,你看你还不得了了,在我面前装起了正经!告诉你啊,赵如意家生二胎的事你给痛痛快快地办了!” “行行行,我帮办了还不成么。”赖顺贵被揭了短,自然疲软,不过忽而又挺了起来,道:“咿,奇怪了,赵如意家生二胎,你激个啥动?” “我……”张秀花没想到赖顺贵还反嘴一问,“我是让你做点好事,积点德呀!你不积德,做过的那些坏事儿会折你阳寿的!” “哦。”赖顺贵又软了下来。 张秀花立马上前戳着他的脑门道:“唉,你这人,刚才啥意思啊?” “没,没意思。”赖顺贵赶紧往堂屋里走,“赶紧的,把菜弄上来喝二两,他娘的,今个中午也没人来请我喝酒。” 见好就收,张秀花也不再追缠。 此时,草垛空里的马小乐也悄悄退了出来,必须赶紧溜走,省得被发现。 第11章 假瓜郎 往家走的马小乐,低头想着柳淑英的事,他真怕赖顺贵找着机会占了她的便宜。 想得入神,也不看路,不想一头撞上了个人。 马小乐一惊,刚要张嘴开骂,抬头一看竟是马长根,于是气急败坏地说道:“干爹,你走路咋也不瞅瞅的?” “嘿,兔崽子,还说我呢,是你走路没个眼神好不好?”马长根脸上带着笑,“笑了,听你干妈说,你啥都好了?” “好了!”说到这事,马小乐非常骄傲,“已经完完全全地好了!” “中!”马长根拍了拍马小乐的头,“以后谁要是再当着我的面说你不行,我就跟谁打赌,让你去睡他的女人!” “嘿嘿,真的啊,干爹?”马小乐笑问。 “哦。”马长根一愣神,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道:“假的,当然是假的,说笑呢,那种事咋能干?丢人!” “那为人师表的赵如意,刚才差点就丢了人。”马小乐道。 “为啥?” “他差点和张秀花在灶屋里办成那种事儿。” 马长根一听晃了下身子,连忙回小声道:“臭小子,别乱说!” “干爹,我没乱说,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要不是赖顺贵回去得及时,肯定就成了!” 马长根的眼睛此时瞪得老圆,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当然!”马小乐道,“赵如意想生二胎,但不想被罚款,就找赖顺贵商量,可赖顺贵到村部去了,结果被张秀花给逮着了,说什么只要他赵如意顺从了,她就保证不让赖顺贵罚他的款。” “是嘛?!”马长根挠了挠头。 “绝对不假!要不是赖顺贵回来,我就能捉个他们个现行。”马小乐笑道,“幸亏两人机灵,没露馅。” “嗐,现在看来,那也是早晚的事。” “也不一定,赖顺贵还有想法呢。” “啥想法?” “他还想趁机占赵如意女人柳淑英的便宜呢!” “嚯,是他说的?” “他哪里敢说,是张秀花揭了他的老底。”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赖顺贵那种癞货色,别看他是村长,可柳淑英根本就看不上眼,别做梦了!” “我看他是也在做梦。”马小乐道,“因为还有张秀花压着呢,他也不能不办,所以要挟不到柳淑英占她的便宜。” “行了,小孩子关心这些干啥?”马长根一巴掌打在马小乐后脑勺上,“把心思放正喽,赶紧回家吃饭去!” “知道了干爹,他们爱咋搞就咋搞,关我个屁事。”马小乐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这会儿心里还有另一番打算,他觉着柳淑英是个很干净的女人,但是赵如意要是和张秀花成了事,然后再回家和柳淑英同床,那柳淑英就会变得不干净了。 想到这令人懊恼的事,马小乐不安起来。 午饭还没吃完,马小乐主意已定,他要进行一场保卫战,全力保卫柳淑英身体的圣洁,绝不能让赵如意和张秀花成事儿。 马小乐扒拉完了大米饭,丢下饭碗就朝外走,他要去找张秀花。 张秀花家的大门是关着的,估计在午睡。 马小乐摸摸下巴,觉得敲门进去不太合适,便扯起嗓子学起了那走街串巷的卖瓜小贩,悠长地喊了起来,“嗨——父老乡亲要听清呶,咱瓜儿是地好水好种子好,买来当饭能吃饱,啥香瓜酥瓜大西瓜,随便拿来随便掐……” 还别说,这叫声还真管用,张秀花闻声而出,却看到马小乐嬉笑着脸站在那儿,不由得火冒三丈起来,“狗东西,大中午不在家歇着,跑出来装什么骚瓜郎!” “哟,表婶,瞧你说的,瓜郎咋就骚了,是不是你闻过的?”马小乐并不气,心里有算计呢。 张秀花一听,感情是马小乐在逗她,也就不生气了,“小乐,我看你是要饭的扭秧歌,穷欢了吧,顶多也就是嘴上说说,又动不了真格的。” “表婶,这话就不对了,别拿老眼光看人呐,咸鱼还有翻身的时候呢,何况我还是一个大活人。”马小乐昂起头,挺挺腰。 张秀花看了看,带着点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说不练,没用!” 马小乐立刻凑上前,放低了声音道:“表婶,说了可别不相信,今晚你要是再敢到果园子去找我,一准有你好看的!” 张秀花看看马小乐,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和自信,当下也犹豫了起来,不过她可不是轻易就服气的人,“你以为表婶是三岁的娃儿啊,好哄骗呐?” “那表婶要是这么说,我也没话讲了,不过有句老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想想,你顶多也就是多跑趟腿,有啥啊?”马小乐说完,拔腿要走。 “回来回来。”张秀花忙招招手,“小乐,我可跟你说,要是你骗了表婶,来年你家果园就别想再承包了!” 正说着,曹二魁端着瓢小麦走了过来,打算换点香瓜吃吃,一看是马小乐在捣蛋,忍不住发起了怨气,“没用的货,大中午出来捉弄人,害得老子顶着个太阳白出来一趟。” 马小乐平日里就看不惯曹二魁,总是欺软怕硬,是个势利眼。“二魁子,你大中午出来没啥,不过要是晚上出来可就不太好了。”他于是说道。 曹二魁一愣,“你啥意思?” “因为大中午的用不着看家,晚上可就不一定喽,没准有人摸过去,跟你媳妇发生点啥事,你还知道啊?” “小王八羔子,懂个啥啊你,存心羞辱我是吧?”曹二魁走上前来要打马小乐。 张秀花一看,忙伸手挡住,“二魁,咋了,跟小孩子较什么真,害羞不?” 曹二魁没法不收住手,但又不甘心被马小乐取笑,便瞪眼狠狠地道:“没用的货,不学好,活该!天生就该这样!” 马小乐气得脸色发青,叫道:“曹二魁,信不信我睡了你女人!” 经过这一折腾,左邻右舍的都被搅了过来,看到底发生啥事儿。曹二魁一看人多了,也不好意思较真,便尴尬地笑着道:“大家伙看看,这小东西毛病大了,说他几句就跟我急了起来,还要睡俺家女人。” “哈哈……”大家伙一阵笑。 “小乐,不是我二魁瞧不起你,谁不知道你是个无能的家伙?”曹二魁抱着膀子,轻蔑对马小乐说,“除非你那上面绑根筷子!” “哈哈……”大家伙又是一阵哄笑。 马小乐气得嘴角直抽搐,“好,各位老少爷们,还有大妈大婶,你们给个见证,哪天我要是睡了曹二魁的女人,而且不绑筷子,他就得认喽!” “行呐,咱都在这里听着了,也看着了。”不怀好意的徐德通,夹着卷旱烟问曹二魁,“二魁,你认不认啊?” 曹二魁骑驴难下,嘟囔着嘴道:“认,咋不认,不过他要是不行的话,到时他娶了媳妇,得由着我睡!” 大家伙的哄笑还没落下,马长根和胡爱英就跑过来了。 “你看看你们,欺负一个孩子干啥呢。”马长根拉着马小乐的手,“小乐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不拿他当外人,谁要是再欺负他,别怪我不讲乡亲情面!” “长根,你看你,吓诈唬啥?”徐德通走上前说,“是你们家小乐欺负别人呢!” “他欺负谁了?” “曹二魁啊,他要睡二魁的女人呢,而且二魁也答应了,只要他那玩意儿上不绑筷子就行。”徐德通撅着嘴巴一歪,“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对呢……”看热闹的可不怕事儿大。 马长根外眼看了看马小乐,“你这臭小子,乱说什么,跟我回家去。” 马小乐知道再继续下去也不好,便跟着走了,众人也都随之散去。张秀花站门口没动,心里直嘀咕:这马小乐个臭东西底气十足,到底是真是假? 离开后的马小乐没回家,去了果园,他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曹二魁整一顶又高又大的绿帽子。 去果园,马小乐抄的是近道,甩开膀子走在田埂上,不一会就到了。天气很热,他索性穿过果园直接来到河边的接水塘里洗澡,冲冲身上的臭汗。 水是清澈的,站进去低头都能看清脚趾头。 马小乐站在齐腰的水中,想了想那本省略号书上的情节,再次验证了自己是行的,当下忍不住自语道:“柳婶,我马小乐这辈子都感谢你,要不是你,恐怕我就没法活下去了。” 想到柳淑英,马小乐突然想到了赵如意,如果他着急为生个二胎不被罚款,万一下午就找机会去伺候张秀花可怎么办? 那是一定要阻止的事! 马小乐慌忙跳出水塘来,蹬上裤子就朝村里跑,他要到赵如意家,看看他在干啥。刚好,如果有机会的话,得感谢一下柳淑英。 来到赵如意家门口,二愣子正在门口树下摇着扇子乘凉。 “二愣子,你爹呢?”马小乐气喘吁吁地问。 “走了。”二愣子眼都不睁。 “他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当然是去学校了呗,他还能去哪儿。” 马小乐一听顿时放了一万个心,接着懒洋洋地走到二愣子旁边,“来,扇子给我用用。” 二愣子睁开眼瞅了瞅,很不情愿地把扇子递了过去。马小乐接过来,使劲扇了几下,正舒服时,柳淑英从院里走出。 想到上午在玉米地边上的事情,马小乐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 第12章 小秘书 没想到的是,柳淑英更不自在,瞬间脸就通红一片。马小乐一见,心里可乐开了,这么一来,他不就能占尽主动优势么。 “阿婶,没午睡啊。”马小乐很神气地问。 “……没。”柳淑英支吾着,“小乐,进来一下,婶有话跟你说。” 马小乐立刻把扇子丢给二愣子,屁颠颠地跟着柳淑英走进了院子,“啥事啊,阿婶?” “我跟你说,上午的事你可不能对别人讲。”柳淑英咬着嘴唇小声道。 “上午啥事啊,我都不记得了。”马小乐嘿嘿笑着,“真不记得了。” “哦,小乐真聪明。”柳淑英笑了笑,“记着,不说啊。” “保准不说。”马小乐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道:“阿婶,我要谢谢你!” “谢我?”柳淑英不解地问,“为啥谢我?” 马小乐歪了歪头,很认真地把他由行到不行、由不行到又重新能雄起的事详细说了。 柳淑英听后很是诧异,“真,真的?” “我还能骗你?”马小乐回头看了看门口,见二愣子没进来,便要开始拉裤子,“不信我弄给你看,绝对行了!” “别别别,羞人。”柳淑英一声嗔怨,“要是被人看到了,你让阿婶的脸往哪儿搁呀。” “行,行,我不弄。”马小乐笑了起来,“反正你是我的恩人,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你,你别说了。”柳淑英有点局促地抓着衣角,“小乐,你要是对我好的话,那就不要把上午在地里的事说出去,行么?” “我都保证过了,放心吧!”马小乐道,“要是说出去,天打五雷轰!” “不用赌咒。”柳淑英道,“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没事你就走吧。” “哦,好的阿婶。”马小乐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离开柳淑英家,马小乐径直来到村中心大街上,一眼就看到了支书范宝发和村长赖顺贵带着村委会的几个干部,簇拥着一个衣着颇为光鲜的年轻人,看上去顶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小乐,你干爹呢?”赖顺贵老远就对马小乐喊了起来。 “可能在家吧,这贼热的天还能到哪儿去?”马小乐爱答不理的回了一句。 “赶紧回家告诉你干爹,让他到果园子里准备准备,冯乡长的韩秘书来了,要去果园摘点苹果。”赖顺贵兴奋地喊道。 马小乐觉着纳闷,一个毛头小伙子,不就是个秘书嘛,有啥了不起的,竟然把支书和村长弄得慌兮兮的。不过不管怎样,支书和村长是不能得罪的,所以他也只得乖乖跑回家去告知。 马长根一听说支书和村长带队去果园,也不敢怠慢,立即就走小路去了。马小乐觉得新鲜,回头便追着范宝发和赖顺贵他们看热闹。 “韩秘书,让你顶着大热天的亲自来到小南庄村,真是难为你了!”范宝发大力扇着扇子,尽量让被称为韩秘书的小伙子凉快些。 “范支书你客气了,来这里尽给你们添麻烦,不过,冯乡长催得急,说明天一早就要到县城去,得带几袋又鲜又大的苹果……” “哎呀,没事的,你尽管来,像你这样的添麻烦,我们还巴不得呢!”赖顺贵把话岔了过去,他可比范宝发能说多了,“下次啊,你说句话就行,我们给送过去,省得你跑来跑去。” “赖村长,你这么说我就不太好意思了,这样吧,等年底写总结的时候,我给小南庄村多划上几笔。” “哎呀,韩秘书,你可真是会替下边着想,不愧是年轻有为啊,将来到了县里,可别把小南庄村给忘了哦。”范宝发不想让赖顺贵抢了风头,不失时机地抽空插话。 “范支书,怎么可能忘了呢,我韩旭可不是哪种人。” 原来这家伙叫韩旭,马小乐仔细看了看他,长着一副平板脸,不过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倒增色不少。 “刘会计,你就不要跟去果园了,赶紧到老孙头家捉几只草公鸡给韩秘书带走。”范宝发对村会计刘长喜说。 “好咧!”刘长喜欢快地答应着,颠着屁股跑走了。 “哎呀,范支书,你太热情了,我……”韩旭客套起来。 一行人唧唧喳喳地来到果园,赖顺贵指挥着手下的几个生产队长,“摘,拣又大又红的摘!” 几个生产队长一听撒开腿就朝果树丛里钻。 马小乐心里是真不舒服,忍不住说:“小心呐,别把我挖好的排水沟给踩塌喽!” “走走走!”赖顺贵走到马小乐身边,使劲推着他的膀子,“一边玩去,别瞎掺合!” 马小乐心里真是那个屈啊,可又不敢发作,只好悻悻地走到一边,狠狠地小声道:“狗日的,看来不得不给你戴顶绿帽子了!” 一帮人在果园里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离开,扛了五六蛇皮袋大苹果走了。 回到村子,赖顺贵指挥着把苹果朝黑色小轿车上一放,道:“韩秘书,今晚我们去乡驻地,找个饭店请你喝酒,这村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不行,那么一来我可担当不起!”韩旭连连摆手。 “韩秘书别推辞,就这么定了,见一面也不容易,怎么也得吃吃饭,刚好也多聊聊,给我们指示指示。”赖顺贵态度很坚决。 “既然村里这么热情,那我也不推辞了。”韩旭笑笑说,“不过去乡驻地可不太妥,影响不好,就在村里吧。” “嗳,韩秘书,这村里有啥好吃的?恐怕都不合你胃口啊。”范宝发有意把话音提高,把赖顺贵挡在了一边。 马小乐在一旁看得嘿嘿直笑,村里人都说支书和村长爱表功,看来一点不假。 韩旭左右看了看,笑道:“范支书,其实村里好东西多着了,草鸡味道鲜美,蒸炸煮炒各有其味;热腾腾的老豆腐更是一绝,切点辣椒捣点大蒜,喷上点酱油一调,把老豆腐一蘸,那味道别说多美了;还有河里的野生鱼虾,那味儿鲜的,连鱼骨虾壳都得嚼烂喽;还有菜园子里嫩韭菜,炒鸡蛋很提鲜……” 这一番话,听得大家伙有点发愣,虽然这韩旭是县里安排下来到乡里“镀金”的,但看来他对农村并不陌生,还有两把刷子。 “哟,韩秘书,看来你对农村的情况是相当了解啊,肯定平日里经常深入基层一线,好啊,这样的干部好。”范宝发恭维道。 “哪里哪里,身为冯乡长的秘书,如果对农村再不了解,那可就是我的失职了。” “哎呀,韩秘书真是个人才!”赖顺贵一副趋炎附势的样子,削尖了脑袋插话进来,他心里可明白着呢,眼前的韩秘书得好好巴结。不过他也有所顾忌,怕抢了支书范宝发的风头,那也是万万不能的,毕竟支书是真正的一把手,所以,他不打算和范宝发争这个酒场,干脆做回人情,显得更有肚量,没准还能博得韩旭的赞赏。于是,他对范宝发道:“范支书,我看今天就把酒场安在你家,你家更宽敞一些,咱可不能委屈了韩秘书。” 范宝发一听很是高兴,连说好好好。“正巧我家里还有几瓶好酒,赶上好时候碰上了韩秘书!”他笑得合不拢嘴。 当下,范宝发和赖顺贵就对众人吩咐开了,有抓鸡的,有找鱼的,还有去卖豆腐家预定的,忙得不亦乐乎。之后,两人就陪着韩旭到村部去,喝茶,还特意喊上村妇女主任顾美玉。 这顾美玉,长得虽然赶不上美玉,但在村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除了柳淑英,她在小南庄村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不过就是年龄有点大。其实说大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而且因为生活条件比较好,有打扮的条件,多少也保养了一点,所以看起来还比较光鲜。 只喝茶没意思,范宝发提议玩玩扑克,让韩旭和顾美玉打对门,然后对赖顺贵使了个眼色。 赖顺贵心神领会,说来点彩头逗个乐子。结果一个牌场下来,韩旭和顾美玉赢了,乐得合不拢嘴。 到了晚饭时间,韩旭在村支书、村长和妇女主任的热情簇拥下,很满足地来到了范宝发家。饭桌子上已经按照吩咐摆满了菜,还意外地从老孙头家弄到了一只野鸡,放了点青红辣椒爆炒,味道绝佳。 韩旭看着眼馋,这些土菜很有味,比饭店的好吃多了。范宝发进了屋子,拎出几瓶好久都没舍得喝的瓷壶装老酒,“咣”地一声搁在桌子上,神情自得。 赖顺贵一旁讨好地道:“今天我们都托韩秘书的福了,要不还喝不上这好酒呢。” 满屋子人都哈哈大笑,特意笑给韩旭听的。 此时的马小乐也正在家吃晚饭,他问马长根下午村里带那个叫韩旭的秘书去摘果子,最后算了多少钱。 马长根骂骂咧咧地说,算个屁钱,村里说不给,等到来年收税费的时候顶账呢。 “狗日的,那个叫韩旭的不就是什么冯乡长的秘书嘛,这么牛气,你看范宝发和赖顺贵那狗奴才的样子,真他娘的没骨气!”马小乐气呼呼地道。 “臭小子,小点声,别让人听到。”马长根看了看院门外,“乡长的秘书就相当于是副乡长,甚至比副乡长还厉害,这都不知道?” “哦,那逮着机会我也弄个乡长秘书干干,回村好好整整范宝发和赖顺贵这俩狗东西!”马小乐端着饭碗,一本正经地说。 第13章 有脏病 听到马小乐的话,马长根“噗嗤”一声,把满嘴大米粒儿都喷了出来,气得胡爱英举起筷子就朝他脑门磕,“老不正经的,都多大了,还喷饭!” 马长根一边用手挡开筷子一边道:“别打别打,你听见小乐刚才说啥了没有?他也弄个乡长秘书干干!那天底下估计是没有念书的人喽!人家大学生一般还都看不上,何况你还是个半文盲,出来可千万别说,笑掉人家的大牙没准还会来找门呢。” 马小乐一听这话挺生气,“干爹你瞧不起我,那就走着瞧,等以后我出息了,我把干妈接走去享福,让你一个窝在家里眼馋吧你!” “你看你这臭小子,干爹说你两句都不中?”马长根依旧呵呵直笑,“不过啊,要等你出息了,我们恐怕早也入土喽。” “别瞧不起孩子!”胡爱英板着脸道,“咱小乐咋得了?要相貌有相貌,要头脑有头脑,咋就不能没出息呢?” “干妈说得对,以后我就孝敬你一个人!”马小乐报复性地看着马长根。 马长根一点儿也不在乎,仍然歪起嘴边笑边喝着稀饭,再啃上一口咸菜疙瘩。 其实马小乐并不在乎马长根的态度,他琢磨的是另外一件事。放下碗筷后,他出门就径直去张秀花家,反正赖顺贵在范宝发家喝酒,不碍事。 张秀花家的院门没打开,但也没关死,有一道缝。 马小乐凑过去,将嘴巴凑在门缝上,学着白天的样子小声喊了起来:“嗨——父老乡亲要听清呶,咱瓜儿是地好水好种子好,买来当饭能吃饱,啥香瓜酥瓜大西瓜,随便拿来随便掐……” 一遍没喊完,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马小乐便推开院门闪身进去,小声道:“表婶,咋还没个动静,今晚没打算去果园?” 张秀花“哼哼”笑了两声,走过去杠上了院门,回身道:“我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用啊,要不白去一趟挺累人的不是?” “表婶,你可真是神算。”马小乐笑着说。 “咿,我就说嘛,你这小鬼东西没个真。”张秀花好像很失望,“就这样你还想让我帮你正名?” 马小乐也不多说,干脆充孬,因为他可不想和张秀花干那事儿,“表婶,我来是跟你谈条件的。” “谈啥条件?” “有关你一辈子的事。” “你玄乎个屁啊。”张秀花有点不耐烦,“想糊弄我是不是?” “绝对不是。”马小乐一摇头,道:“你知道么,赵如意是个有病的人。” “赵如意有病?”张秀花一惊,“啥病?” “脏病!”马小乐道,“他在乡里教书,跟街上理发店的女人有勾搭,结果害上了脏病。” “啊,真的?!”张秀花认起真来,“你听谁说的?” “我亲耳听到的。”马小乐道,“之前我找二愣子借渔网,听到他们两口子在屋里头吵架,赵如意主动承认错误,柳淑英不原谅他,说永远不给沾身子。” “不会啊。”张秀花疑惑地道,“那赵如意还找我家赖顺贵商量二胎罚款的事呢,柳淑英要是不给他沾身子,咋能生二胎?” “嗐,有病就治嘛,治好了以后不就可以生了?”马小乐道,“不过脏病那东西,很难根治的,万一还带一点,给传上了的话,那一辈子可就完喽。” “唉,我说小乐,你跟我说这些干啥?”张秀花这才意识到,似乎有点不打自招。 “行了表婶,你就别装了,中午你和赵如意的事,我在你家草垛空里看得一清二楚。”马小乐道,“幸亏村长回家及时,要不你肯定会被传染上,因为赵如意现在还没治好呢。” “欸哟你这鬼东西,竟然敢偷看!”张秀花拧住马小乐的耳朵,“那我问你,你为啥不及时出来制止?” “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村长及时回去了,要不我肯定会喊一声吓住你们的。”马小乐道,“表婶,你可别恩将仇报啊,我把这么个天大的消息告诉你,你还揪我耳朵?” “嗌,你说这事弄的。”张秀花松开手,“都说人无完人,还真是的。” “表婶,我的话还没完呢。”马小乐轻声道,“你看,帮我正名的事,是不是考虑一下?” “考虑个屁!”张秀花道,“你根本就不行,还骗我!” “可我帮你大忙了啊。”马小乐道,“你咋也得帮我一点嘛。” “好了好了。”张秀花道,“以后我不说你不行,碰到别人说的时候,我打个岔,可以了吧?” “好吧,多少也能起点作用。”马小乐道,“表婶,那我走了。” 话音一落,院门突然被砸得“咣咣咣”直响,将张秀花和马小乐吓得一哆嗦。 “哪个没眼的瞎砸门啊?”张秀花可不是含糊的女人,立刻大喊起来。 “没眼还能找到家门啊,快开门!”是赖顺贵的声音。 张秀花一愣,旋即小声对马小乐道,“你先躲到墙角落去。” 马小乐点了点头,猫腰跑过去蹲了下去。 “快开门,磨蹭啥!”赖顺贵叫了起来。 “你公驴咋地,这么能叫唤,我在洗澡呢!”张秀花口气很硬。 赖顺贵不支声了。 张秀花走进灶堂屋子,“哐啷”一声抽下门闩,“今晚咋留量了,看样没喝多么?” “啥啊,你懂个屁,还没结束呢,范宝发那几瓶酒不够喝,我回来再提两瓶好酒过去。”赖顺贵满嘴酒气,进门后直接拱进屋子,提了两瓶酒就走。 马小乐随后钻了出来,“欸哟,吓死我了,赶紧跑。” “跑个啥,赖顺贵这一走就安定了,回来的时候也就是死狗一条。”张秀花拉住马小乐,“来,帮表婶搓个灰。” 马小乐一惊,不过迅即沉下心来,照办。 半小时后,张秀花洗完澡,马小乐的两个胳膊都累酸了,但他一刻都没歇息,赶紧离开。走晚了他怕忍不住,因为帮张秀花搓灰的时候,下面棚子已经撑得老高了,要不是趁黑有掩护,肯定早就被她发现了。 离开张秀花家,回村南果园。 村外很静,虫鸣声在夜风里显得尤其响亮。偶尔一两个捉鳝鱼的,提一盏雪亮的手灯,盘梭在田间地头,不经意几束光打到村口,立时就传来几声狗叫。 农村就是这样,夏夜不见得都是闷热难耐,有时也很清爽。 马小乐心情大好,他觉得,骗住张秀花,保住了柳淑英,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边走边张开双臂,任由凉丝丝的风穿过腋窝,马小乐还学着村喇叭唱了起来:“锦绣河山美如画,祖国建设跨骏马,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涯……” 马小乐越唱声音越大,也越来越有劲,一时兴起,张嘴又来了一曲,“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好你个臭小子,夜里不在果园里呆着,跑出来唱《十八摸》,看我不揍烂你屁股!”迎面走来了马长根。 马小乐一听吓了个哆嗦,忙道:“干爹,这夜里黑乎乎的,你咋跑到村外来溜达了?” “晚上吃饭时你干妈见你有点不对劲,放心不下来,让我去果园里看看,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着,没想到你竟跑出来唱《十八摸》!”马长根极力作出气愤的样子,但显然他已被马小乐逗乐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道:“兔崽子,以后再发现你这样,非找那鞋匠缝了你嘴巴不可。你要是有劲头没处使,明天跟我到地里刨花生去!” “行啊干爹,我没事,明天就下地干活去,你赶紧回去睡吧。”马小乐嘻嘻地笑着。 马长根回到家里,见着胡爱英就讲开了,说听着小乐唱《十八摸》还真有点模样,感情是那小子真是发了情,等忙完这阵子农活,赶紧把他弄出去打工,要不待在家里还真有可能作乱。 说完这些,马长根爬上了床,伸手在胡爱英身上乱摸起来。 “作害,你要十八摸啊?!”胡爱英拿开马长根的手,“要是把老娘给摸起来,你撑不住的话我可要敲你脑袋瓜子!” 马长根一听,不敢动了,嘴上狠狠地说道:“哪天我亲自逮几条旱鳝鱼,做引子泡酒,每晚喝两盅,看你还跟我横!” 对此胡爱英似乎司空见惯,半响嘴角边挤出几个字,“小样,赶紧睡吧。” 马长根也不答话,侧过身去睡了。 次日,天刚亮,马长根便一骨碌爬起来,带着镐头、钉耙就到村西南岭上的花生地里忙活开了。这边的地比较旱,村民们多数都种了花生,耐旱。也有不少村户种了地瓜和玉米,还有少许的高粱。 马长根来到自家的花生地头,放下镐头和钉耙,看着已经有黄斑点的花生叶子,忍不住抱怨起来,“弄他个娘,少打了两瓶农药就扛不住,看来今年花生又要歉收了。” 抱怨归抱怨,但干起活来还是松不了劲的,到吃早饭的时候,马长根已经刨了一片,白花花的花生果子簇拥着堆在秧子下,煞是惹人喜爱。 马小乐没忘昨晚说的话,一早起来就回到村里,准备吃了早饭去地里干活。这一点,让马长根和胡爱英都挺满意,虽说马小乐油头滑脑了点,但并不是个死懒不动的家伙,每逢地里有要赶期的活计,他并不脱滑。 等到马长根回来,一家人吃过早饭,向西南岭的花生地进发。 第14章 煮鸡蛋 现在是早花生丰收的时刻,很多人家都忙开了,包括村长赖顺贵家,他家的花生地同样在西南岭上。张秀花一早也去刨花生,马长根碰到了,跟她套近乎。 “张大妹子,赖顺贵村长当得火辣辣的,家里咋还要那么多地呢?不纯找累的嘛。”马长根扛着耙子紧走几步,赶上去问。 “你看你说的,人活一张嘴,哪能少了吃的,庄稼多种一点,嘴上就多一点保障。”张秀花精神饱满得很,“再说了,顺贵那村长值几个钱?一天到晚在村部里瞎忙活,连家里的活计都没空干,哪里像范宝发那家伙,支书干得肥嘟嘟的,家里活儿还不耽搁。” “那说明你家赖顺贵有混头,这年头多干工作就能升官呐。”马长根拍着马屁。 “还升官呢,这都多大了?”张秀花并不想和马长根多说,倒是想跟身后的马小乐讲几句,昨晚他帮忙搓灰搓很舒服,有空还得让他再效劳。 张秀花回头看了一眼马小乐。马小乐耷拉着脑袋,不看她。 “哎哟,看看,小乐也长成了大人,想想头两年还是个小毛孩子呢!”张秀花想引起马小乐的注意,故意慢下脚步,跟胡爱英说话。 “大妹子说得是,小孩子长得快,不起眼功夫就长大了。”胡爱英附和着,带着点讨好的味儿。 “可不是嘛,尤其是小乐这孩子,模样又俊朗,赶明个儿找媳妇肯定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张秀花嬉笑着,把矛头对准了马小乐,“小乐,你自己说呢,想找个啥样的媳妇?” “我啊。”马小乐抬起头,不坏好意地笑起来,“就找个跟秀花婶一样好看又能干的就中,跟她过日子肯定享福。” “你说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胡爱英忙道,“咋能拿你秀花婶开玩笑,你跟她过啥日子呢。” “我是说跟她一样的女人过日子,不是秀花婶。”马小乐嘿嘿笑着,“否则的话,村长还不把我给打扁了哟。” 这种说笑,其实也多见,没人会真当回事。就这样,几个人说说笑笑便到了地里,各自忙活起来。 张秀花家的花生地离得比较远,在最南头,那块地肥,长庄稼。花生地旁还有黄豆和高粱,也都是她家的,反正村里的好地块,都有她家的份。 马小乐干活挺出力,没多会就一身汗。马长根看了也心疼,时不时让他歇着点。胡爱英更是舍不得,叽里咕噜地埋怨马长根,不应该让小乐干大人的活。马长根被说得烦,就让马小乐下午别来了。 其实马小乐也不想干农活,但没办法,这不是偷懒的事,所以每次只要到了地头就不玩虚假的,都出力地干。这会儿听了马长根的话,他很是高兴,就盼着上午赶紧收工。 熬到中午时分,正好张秀花拖着镐头经过,招呼着马长根他们一起走。马长根说他不急,反正回家也吃不到饭,让胡爱英先回去做,他和马小乐再干一会。 “长根啊,你看你,不就这点活嘛,还卖命了呢,小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把他累坏了,要不到时找不着媳妇可就怨你喽!”张秀花嘻哈地说道,“还不赶紧让他先回去歇歇,顺便帮爱英妹子做做帮手,做饭也快当。” 马长根看了看满头大汗的马小乐,道:“下午不打算让他下地了,中午多干会呗。” “哎哟,不是我说你啊,长根。”张秀花道,“你这么使唤小乐,别人看了会说啥?后爹啊,就是狠。” 马长根一听,咂吧了下嘴,对马小乐道:“行了,你就回去吧。” 马小乐立刻扔下钉耙,拔腿就走,边走边回头道:“干爹,我回去也好,你回去能早点吃饭。” 就这样,张秀花和马小乐还有胡爱英一起走了。 走到一半的路程,胡爱英拐了弯去菜园里拔点菜回家,就剩下张秀花和马小乐。 张秀花偷望了四周没啥人,便抬手不断扇着衣襟说天热死人了,时不时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又走了几步,她就斜着眼对马小乐说:“小乐,晚上再帮表婶搓搓灰?” “干活累得都散熊了,又都吃些粗粮饭,哪里还有劲头搓哦。”马小乐垂头丧气地说。 张秀花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道:“小乐,那下午干活时你瞅个空子,到我家高粱地里猫着,我偷偷煮俩鸡蛋给你!” 马小乐一听心里直乐,马上高兴地道:“那可好啊,张婶,最好再带点盐巴,那才有味呢。” “中,那中!”张秀花道,“都给你备着,就等你去!” “哎呀!”马小乐突然一拍大腿,“我干爹说了,下午不让我下地了呢。” “那就晚上的吧,搓完灰再给你。” “不行哦,得搓灰前给。” “为啥?” “吃了好有力气啊。” “嘻,人小鬼大,行吧,反正中午就煮好了备着。”张秀花说完径自加快了脚步。 马小乐回到家中心里是乐滋滋的,找了张凳子坐到院门外的荫凉地里凉快起来,因为胡爱英也不喊他做饭,她一人忙得过来。 “这日子,就得这样才叫幸福。”马小乐悠忽悠哉,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自语起来。可就在半眯眼的功夫,他撇到了一个身影,好像是赵如意的,朝张秀花家匆匆走去。 马小乐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娘的,虽然我跟张秀花说过赵如意有脏病,可万一她不相信,不是还能成媾事?”想到这里,他跳了起来,一路跑到赵如意家。 柳淑英在灶屋做饭,二愣子在堂屋里吃着零嘴。 “阿婶,做饭呐。”马小乐喘息着笑问。 柳淑英没留神,被吓了一跳,“哎哟,是小乐啊,差点被你吓坏了。” “你怕啥呢,阿婶,我又吃不了你!”马小乐看到柳淑英的薄衬衫被汗湿了,贴在身上挺透的,一时还有点想法。 柳淑英看到了马小乐的眼神,假装生气地道:“小乐,你看啥呢?” “看啥?”马小乐嘿嘿一笑,“谁让你趟那么多汗。” “你……”柳淑英脸上一阵殷红,“小乐,你正经点好不好?” “听你的。”马小乐很认真地说。 柳淑英松了口气,起身从案板上拿了两个红萝卜,“地里刚拔的,水可多了,吃不?” “阿婶,你给的哪能不吃?”马小乐伸手接过,道:“刚才我看见赵老师到村长家去了,村长不在家,就张秀花一个人在。” “你说这啥意思?”柳淑英皱起了眉头。 “张秀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马小乐呵呵一笑,“他对赵老师可不是一般的好,两人单独在一起,没准会发生点啥事。” 柳淑英听了似乎有点反应,但又叹着气摇起头,“唉,谁叫咱有事求着人呢。” 马小乐明白了,感情是这事柳淑英也有数,只是默认了而已,看来找她去阻挠是不可能了,还得自己动手。 没再多说,马小乐转身就出了院门,直往张秀花家跑,还离老远就大声喊起来,“哟,村长,回来了啊?!” 声音传到张秀花家灶屋,赵如意慌里慌张地走了出来。 “这不是赵老师嘛,干啥的呢?”马小乐老远就迎了上去。 “找村长有点事,可他不在家。”赵如意说完匆匆走了。 马小乐得意地笑了笑,慢腾腾地晃进张秀花家的灶屋,道:“表婶,忙啥呢?” “做饭呗,还能干啥啊?”张秀花道,“你来干啥?” “你不是说要煮鸡蛋给我的嘛。”马小乐笑呵呵地说。 “急个啥啊。”张秀花指指锅里,“还没熟呢。” “那我等着就是。”马小乐摸了摸下巴,“表婶,刚才赵如意来有没有干啥事?” 张秀花翻了马小乐一眼,“他还能干啥?我让他走还不走呢,还不够吓人的,万一传染上人可咋办?” 马小乐一听,顿时放了心,于是高兴地道:“表婶,既然鸡蛋还没熟,我还是先回去吧。” “别别别,就差一把火了。”张秀花抓了把草塞进灶膛,然后起身舀了瓢冷水,等草烧完了,揭开锅盖,捞出了两个鸡蛋,放进冷水里激了一下,用小袋子装了起来,又捏了点盐巴用菜刀研磨成粉儿,一起放进小袋子里,而后递给马小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调声,赖顺贵回来了。 马小乐赶紧把鸡蛋往口袋里一装,对张秀花挤了挤眼向外走,迎着赖顺贵道:“哟,村长啊,挺悠闲嘛。” “你小子才悠闲呢,现在上面对村里压得很紧,好多指标都完不成任务,愁得我夜里头都睡不香。”赖顺贵看上去确实挺烦闷的,“小乐,你来有啥事不?” “哦,上午下地泡花生,表婶把镐头落地里了,我帮忙送过来呢。” “是啊。”张秀花走了出来,“只想赶紧回来做饭,家伙都忘了拿,多亏了小乐。” “嗯,你小子有心啊。”赖顺贵点点头,“对了小乐,下午有事没?” “下午去看果园,今天上午在地里帮忙收花生,屁股都累酸了。”马小乐愁眉苦脸地说道,“得歇歇啊。” “年纪轻轻的歇个啥,下午给你个活,跟着我搞个标语,到时村里给你算几个工,也值十块八块的呢。”赖顺贵说。 马小乐一听,乐得眉毛都竖了起来,“行啊,村长,就听你使唤了,下午啥时候?” “不着急,老热的天,半下午就行,到时你到村部来找我。”赖顺贵说完,低着头背着手进了院子。 第15章 刷标语 马小乐揣着鸡蛋,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家。 马长根刚进门,打了井水正在洗脸,看到马小乐就直起了腰,道:“让你早回来是帮忙做饭的,咋又出去野了呢。” “没野,干正事的。”马小乐很是得意,“碰到了赖顺贵,他要我下午去村部帮忙,给工钱!” “臭小子,打盹磕到屎上了,该吃!”马长根嘿嘿地笑了起来,“趁机好好拍拍他的马屁,没准也能到村部谋个差事干干,那我马长根在村里也能直腰大声说话了。” “瞧你那没出息样,现在你直腰大声说话谁还能把你咋地了?”胡爱英走过来说。 “你懂啥,是没人把我咋地,可就是底气不足!”马长根泼了洗脸水,走进堂屋后喊了一声,“还不开饭!” 胡爱英转身收拾饭菜,马小乐也洗了脸,进屋开始吃饭。 饭后,马小乐又琢磨开了,下午还得下地一趟,到时满头大汗地跑到村部,不更说明自己勤快?于是,便对马长根道:“干爹,下午我还是去地里忙活一阵子吧,赖顺贵说我半下午去就行。” “咿,这臭小子,咋这么勤快了。”马长根躺在凉席上,头上盖着顶草帽打盹,叽里咕噜地说了句,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午后两时,虽说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但庄稼人也必须下地了,否则一个下午就没了指望。 马长根醒了,把草帽一拿,坐起身来扯着嗓子喊了声,“下地啦!” 胡爱英打着呵欠从堂屋走出来,懒懒散散地扎弄着头发,“你说这天热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马长根已经卷起凉席,“唉,啥时也能像电视里头,热天空调吹冷气冻得汗毛直竖,大寒里的空调吹暖风,热得光屁股满屋跑,那可过瘾!” 胡爱英鼻孔里一哼哼,“你等下辈子吧,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那可别说,没准小乐和二宝以后有出息了,那可不就有了指望?”马长根从水井里压出一桶透心凉的水,端起舀子喝了大半下,又倒了一大盆,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一下子精神十足,“走了走了,我先去刨着,你和小乐后边跟过去。”说完就出了院门。 马小乐一点也不着急,本来就是做个样子而已,他一路摇晃着来到西南岭。到了花生地,拾掇起上午刨的花生来。 经过一中午的暴晒,花生秧子根部裹的湿土已经干了,轻轻一抖泥巴就掉下来,只剩下沉甸甸的花生果子。 三点钟还不到,马小乐受不了了,说要回去准备准备。马长根不但不拦,而且还催促着他快点走,别耽误了村部的事。 马小乐提前去了村部。 村部里正在开会,支书范宝发、村长赖顺贵、副村长丁建设、会计刘长喜、妇女主任顾美玉、民兵队长高得胜、计生专干徐红旗,还有六个生产队长。 “今天这个会大家一定要认起真来,否则年底谁都不好过!”范宝发用被烟熏得发黄的手指狠狠地点击着桌子,“我们的计划生育工作简直是太松垮了,要实效没实效、要氛围没氛围,全乡倒数!丢人呐!要不是韩秘书在中间帮忙说话,恐怕红头通报文件早就下来了,那时看谁的脸能挂住?!” 范宝发一席话说得大家伙都闷着头,计生专干徐红旗先开头检讨,“这事主要责任在我,天天忙着地里的活计,没把工作放在心上。在此,我深刻检讨,从明天开始,哦不,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将心思收回来,保证把我们小南庄村的计划生育工作搞搞好!” 顾美玉作为村妇女主任,觉得也有点责任,第二个发言,“我作为妇女主任,没有做好妇女工作,也给计生带来了麻烦和阻力,下一步看看多了解些情况,掌握妇女的生育信息,并抓好妇女的节育措施,决不让不该生的孩子生出来!” “大家也不要都检讨,这不是批斗大会。”村长赖顺贵夹着香烟假深沉,“认识到不足只是个开始,关键是以后该怎么干。” “对,赖村长说得对。”村支书范宝发将烟头有力地掐灭在烟灰缸里,“认识是根本,行动才是关键!” 马小乐在门外听着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怪不得村里人都说村领导喜欢开会,原来都是来讲大道理的,还别说,弄出这种氛围来,真有点当领导的感觉。要不总会有人说别把村长不当干部,那大小确实也是个头儿。 “谁啊,谁在外面笑?”范宝发伸直了脖子问,“开会能随便笑么?” 马小乐露出个头来,“范支书,是我,小乐啊。” “哦,是马小乐,我让他来的,下午看看在村口先弄点计生标语什么的,好让上面来检查时一眼就能看得见。”赖顺贵扭头看了看马小乐,“怎么说也是个初中生,还识得俩字。” “嗯,这个计生标语一定要显示出我村对计生工作的重视和力度!”范宝发道,“另外,对村民要有震慑力!你们看看,我们村有多少人家都超生到三四胎了,严重,问题很严重!” 会议在继续,马小乐进了屋子实在没事做,看到各人面前都有个茶杯,就拎起水壶挨个倒起茶水来。 赖顺贵一看,眯着眼说道,“嘿,可别小了看马小乐,眼光还挺活套,小腿挺勤力的。” 范宝发估计装深沉也累了,趁机也放松一把,对马小乐招招手,“小乐,过来,把我的茶叶倒掉,重换上新的。”马小乐乐颠颠地跑了过去,将已经泡得发白的茶叶泼出去,换了新的后闻了一下,“范支书,这茶还真是有股子香味!” “不香还叫茶叶嘛。”范宝发笑了,“咋样,你也来一杯?” “那可不行。”马小乐摇起了头,“领导的茶哪能随便喝呢?” “小样,还当真了。”范宝发边笑边敲了敲桌子,“继续开会啊,目前要先抓眼前的,大家看看弄什么标语好?” “计划生育,利国利民。” “只生一个好。” “超生罚款,越超越罚。” “少生能致富,多生穷一生。” …… 一阵七嘴八舌之后,范宝发摆摆手,“道理是有,但缺乏力度,还有没有别的?” 马小乐听得明白,他在小书摊上看过不少类似的标语,便对范宝发说:“范支书,我能说句嘛?” “你?”范宝发斜着眼看了看马小乐。 “说吧,只要合适就能说。”赖顺贵嘿嘿地笑着,“小乐这家伙,鬼点子多,没准还真能搞个好标语来。” 范宝发看了看赖顺贵,点了点头,“嗯,也是,那就说说看吧。” “一胎不扎,乱棍打趴;二胎不扎,墙倒屋塌!”马小乐说得铿锵有力。 范宝发听了一愣,几秒钟后猛地一拍桌子,“行,就这个很好!” 大家伙一致鼓掌,算是通过。 不过顾美玉却皱了皱眉头,“乱棍打趴好像不太妥当,那不是把村民当成阶级敌人了么,要知道计划生育固然重要,但还属于内部矛盾,不能用敌我矛盾的方式来解决。” “那也好办!”赖顺贵道,“就留第二句得了,我带马小乐去把这事给办妥!” 事情就这么定了,会议一结束,赖顺贵就带着马小乐,找了一小桶白石灰粉,到水塘里舀了水搅合成粉浆,让马小乐提了,又找了把刷子,前往村头通向乡里的大路头上站定了。 “小乐,你看刷哪儿好呢?”赖顺贵摸着后脑勺没个主意。 “就刷在曹二魁家的院墙上,他家是路口第一家,墙体又平整,刚刚好!”马小乐毫不含糊。 “中!”赖顺贵把刷子递给马小乐,“你来搞!” 要说马小乐学习不好,那是因为他不认真,心思没朝那上面放,可是却写得一手好字,这下正好派上用场。二话不说,他挥起刷子,利落地写上了“二胎不扎,墙倒屋塌。沙岗乡小南庄村宣。”的字样。 赖顺贵走近看了看,点头表示满意,又走远了看看,还是点着头,“小乐,管用,今个给你十块钱!” 马小乐一听来了劲,提着小桶跑到赖顺贵面前,“村长,到路北面再刷一条咋样?” “还刷什么?” “二胎不扎,逮猪牵羊;三胎不扎,逮你爹娘!” “呵呵。”赖顺贵咂摸了一下,“这好像也不错,中,刷上!” 就这样,马小乐屁颠屁颠地跟着赖顺贵在村里刷了五六条标语,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范宝发带着一帮人看了一下,都竖起了大拇指。 最后范宝发作主,又给马小乐加了五块钱。 马小乐攥着十五块钱回家了,一到院门口就将大门捶得山响,“干妈,明天割肉吃!” 胡爱英闻声从灶屋里探出头,看见马小乐晃着手里的钱,有点不明白。倒是马长根反应快,“呀,是不是在村里帮忙给的工钱?” 马小乐自豪地点了点头,马长根摸着下巴笑了,“好小子,能挣钱贴补家了,嗯,不错。” 胡爱英也喜笑颜开,“我们的小乐就是能干!” “唉,你说要是小乐能到村部里找份差事干干,那感情真是好啊!”马长根对胡爱英说。 “这你就省省心吧,偶尔去做个帮手还行,要想长期住脚可没门道了,那可是多少人都瞅着的,光是支书和村长家的亲戚还安排不过来呢,啥时能轮到咱小乐呢。”胡爱英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开始收中午洗过的衣服。 “我知道不成,嘴上说说过个瘾嘛。”马长根笑了,“小乐,给我到商店打斤散酒来,今晚喝两盅。” 马小乐爽快地答应着,进屋拿了酒瓶就出门,往赖顺贵家的小商店走去。 这个时候是小商店最忙的当口,家家都出来买油盐酱醋,小孩子还会弄点馋嘴的零食。 马小乐老远就看到张秀花在店里忙活着,一会儿数钱,一会儿递东西,乐得合不拢嘴。 第16章 打散酒 马小乐并不着急进商店,反正家里还没熟饭,干脆就站在路口等会儿。他心里盘算着,等没人的时候,得让张秀花少收点钱,散白酒一块二一斤,就一块钱得了。 等了好长一阵子,商店里的人还是没见少,不是这个走了就是那个来。马小乐见时间已不早,只得先进去,“秀花表婶,打酒喽!”他进门就喊。 “哟,是小乐啊,你干爹都多少天没喝酒了,今个咋舍得花钱?”张秀花一扭身子,笑问。 “下午不是在村里帮忙的么,挣了十五块钱,给干爹打斤酒喝喝。”马小乐得意地望着身边的乡邻,很显摆。 “嚯,还真是孝顺啊。”张秀花麻利地接过酒瓶,在瓶嘴上放了酒漏子,提起酒端子伸进酒缸,满满地舀了两下,末了还加了一点。 “哎呦,这下添头可多了,少说也得有半两呢!”不知谁说了一句。 “那不是看在小乐是个孝顺的孩子份上嘛,奖励他一下。”张秀花说得挺轻巧。 “表婶,那真是感谢你了,今后我再孝顺一些,是不是就能免费来打酒了呢!”马小乐逗乐地说,大家伙都笑了。 笑声未落,门口又进来一人,是柳淑英。 “淑英妹子,买点啥?”张秀花热情地招呼着,她对柳淑英有种钦佩感,觉着这个女人身上有种不容侵犯的劲儿。 “秀花姐,我买袋味精,另外给小康买一斤红糖果子。”柳淑英身上的贤惠很能体现在话语上,听起来很舒服。 马小乐将面前的两个女人好好对比了一下,还真是大不同,怎么说呢,一个是春天温暖的感觉,一个是透着夏天炽热的劲儿。 “打了酒还不回去,你干爹等着喝呢!”张秀花对正在出神的马小乐大声说了一句。 “晚不了,家里饭还没熟呢,在外面透透气不好么。”马小乐回答道。 “你还用出来透气?天天在果园子里多透亮!”张秀花哈哈一笑。 马小乐跟着笑,“秀花婶,瞧你说的,那果园子在荒郊野外的是透亮,可也吓人啊,要不是有阿黄陪着我,那我可要吓破胆了,啥时要是能娶上个媳妇陪着,可就好多喽。” 话音还未落,曹二魁进来了,听了马小乐的话“噗哧”一笑,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了。 曹二魁想说什么大家伙都清楚,无非是什么软蛋还想讨媳妇之类的,但估计想到前两天的事情又没敢说,他怕马小乐再瞪着说要日他媳妇,那怎么着也有点掉份。 马小乐也明白,瞅着曹二魁嘿嘿一笑,“曹二魁,你想说啥我知道,可你别忘了,你说过我只要不绑筷子就给日媳妇的,说出的话可不能反悔。” 曹二魁仗着马小乐那玩意儿不行,也大咧咧地说:“行,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你能娶到媳妇,到时也别干晾了人家,我肯定要去帮忙。”说话的曹二魁色眼迷离着,仿佛真的占马小乐媳妇的便宜,堆着一脸坏笑。 “你歇歇吧,我要是没那本事的话就不娶媳妇了,你别痴心妄想盼美事。告诉你曹二魁,就等着看你自己的笑话吧。”马小乐不阴不阳的语调,让曹二魁有些不自在。 张秀花一旁哈哈地笑了起来,“曹二魁啊曹二魁,别把人看扁了,万一马小乐哪天要是行了,看你怎么收场!” 在众人的哄笑中,曹二魁脸色有点挂不住,“不说了不说了,都瞎掰些啥啊。”说完,掏出一把碎票子,“来盒烟,红山茶的。” 曹二魁拿着烟灰溜溜地走了,张秀花讨好地瞟了马小乐一眼,却发现他正在盯着柳淑英看,心里不由得翻起了一阵醋意。 柳淑英拿着东西走了,马小乐说也得回家,赶紧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商店。张秀花呆呆地望着,忽而嘴角一歪,露出一丝不友善的笑。 马小乐跟在柳淑英后头出来,此时暮色初降,好一派乡村迷人景象。 “阿婶,走那么快干啥,等等我有话说。”马小乐紧走了两步,一把按在了柳淑英的腰身上。 柳淑英一个闪身,慌慌张地对马小乐说,“小乐,你干啥!” “阿婶,瞧你紧张的。”马小乐不以为然地笑着,“那天我跟你说,你让我行了,可心里还没个底,不知道到底行不行,所以我想,我想跟你试试,咋样?” 柳淑英又急又羞,低着头直朝前跑。马小乐跟着直撵,逮着就伸手摸一下。 拐进巷子,马小乐不追了,他嘿嘿笑着,“阿婶,救人救到底啊,改天就给我试试呗。” 柳淑英当然不会作任何回答,紧着步子回到家中。不过她的脑海始终不能平静下来,她觉得马小乐太大胆了。这种大胆让她有点窒息的感觉,而窒息之后,似乎又有种莫名的刺激。 吃晚饭了,坐在饭桌旁,柳淑英望着傻儿子小康天真的眼神,又看看赵如意有些近乎木然的神态,一种无望而枯燥的情绪上来了,她叹了口气,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稀饭。 “淑英,咋的了?哪儿不舒服?”赵如意抬起有些迷惘的眼问。 “没有啊,都很好。” “那咋看上去不太对劲?” “我也不晓得,或许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可又不知道哪儿不舒服。” “这可咋好,我在乡里教书,家中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操劳,也辛苦你了。”赵如意用筷子使劲翻了翻菜盘,挑出一块大豆腐准备夹给她,“淑英,多吃点,可能是累的,要不明天去乡卫生院查查,让老中医瞧瞧,可莫出啥大事情。” 二愣子一见赵如意挑了块大豆腐,一下抢了过去,“爹,豆腐我吃!你们吃菜!” 赵如意举着空筷子愣了一下,马上要抢回来。柳淑英赶忙拦住,“让孩子吃呗。”赵如意抿了抿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二愣子道:“小康,以后有好吃的多给你娘吃点,要不你娘饿坏了,就没人照顾你了。” 二愣子嚼着豆腐嘿嘿傻笑。 赵如意叹了口气,“淑英,咋说咱也得再生个娃。” 柳淑英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赵如意和二愣子父子俩,母性的本能油然而起,她觉得应该照顾好这对父子俩,“如意,你看能不能在学校给我找点事情做做?” 赵如意很意外地抬头看着柳淑英,“以前我让你去学校茶炉房烧茶水你不去,说村里挺好,现在咋又想去了?是嫌地里的活计重?” “不是。”柳淑英微微叹了口气,“我觉得给小康换个环境生活,没准能让他好一点。” “没用的,别在他身上操心了,赶紧再生一个才要紧。”赵如意说,“实在不行咱就交罚款。” “那不正好嘛,我出去多少也能挣点,要不罚款交不上,那麻烦事情可就多了。” “嗯,我看看吧。”赵如意闷闷地说,“不过机会不大,学校用得着人的地方都安排满了,教导主任家的小姨子还在等着呢。”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那事也强求不来。” “唉,可惜找张秀花没办成事,否则罚款也不用交了。”赵如意皱着眉头道,“我感觉,马小乐好像从中坏了事。” “他坏事?” “是啊。”赵如意道,“中午我在张秀花家门口碰到他,瞧见他是一脸的坏笑。” “算了,那种不光彩的事情,不做也罢。”柳淑英又叹了口气,“听说最近村里抓计划生育又紧了。” “嗯,我看赖顺贵带马小乐刷了一下午的标语。”赵如意道,“还别说,马小乐还真写得一手好字,像模像样的,可惜就是不学好。以后啊,别让小康跟他在一起。” “别提马小乐了。”柳淑英口气有些硬,“赶紧吃饭吧。” 赵如意不明白,皱着眉毛问,“咋了,不就是个软蛋么,咋不能提?” 柳淑英没回答,低头喝起了稀饭。赵如意也赶紧吃起来,他心里有盘算,今晚他要再去找张秀花。 不知实情的赵如意,怎么也搞不懂张秀花对他为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不愿意跟他搞那事。他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晚饭后,赵如意溜进了张秀花家,在院子里见到了她。 “我说秀花,你变得可真快。”赵如意再次试探着,“其实也没什么的,就那么点事儿而已。” “不行啊如意大兄弟。”张秀花坚决地摇了摇头,“中午我不跟你说了嘛,那种事影响是很不好的,咱还是别做了。” “那,那二胎罚款的事……” “我尽量帮忙就是。”张秀花道,“我跟顺贵说说,应该没问题。” “哦,那好,秀……”赵如意刚说了几个字,耳边爆响一声吆喝。 “好啊,好你个狗日的赵如意,为人师表,衣冠禽兽!”赖顺贵突然窜进了院子,“趁我出来喝酒,胆敢来搞我女人!” “啊,村,村长,别,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赵如意胆子几乎吓破。 “说个狗屁!”赵如意捋起袖子,一副不善罢甘休的样子,“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没完!” “你嚷嚷个啥?”张秀花心虚,没多少底气,“咱们又没干啥。” “你住嘴!”赖顺贵对张秀花斥责道,“你个欠抽的娘们,还不给我滚回屋里去!” 张秀花一听,欲言又止,转身进了堂屋。 第17章 掏麻雀 院子里只剩下怒气冲天的赖顺贵,还有浑身发抖的赵如意。 这时,赖顺贵降下了声调,道:“赵老师,你说你还是人民教师呢,咋能干这种事?要是张扬出去,你还有啥脸面当老师?恐怕啊,学校也会开除你!” 赵如意一听这话,小腿一软,“扑通”一声给赖顺贵跪了下来,“村长,我求求你,千万别说出去,我赵如意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情愿。” “嘿嘿。”赖顺贵一声奸笑,蹲下来对赵如意小声道,“如意,这么的吧,你不用给我做牛做马,让你女人柳淑英跟我睡一下就行,两消了。” 赵如意傻傻地出神了,这可万万使不得,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别人睡,那还叫什么男人?可是,他觉得此外根本就没得选择,如果要不答应,赖顺贵一宣扬的话可能就真有大麻烦了。 “村长,这,这事我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和媳妇商量商量再说吧。”赵如意为难地说。 赖顺贵咂了下嘴,“行吧,不过我可警告你,最好把你媳妇给说通了,要不整得你当不成老师,甚至还会吃上官司,那损失可就大了。反过来,如果事成了,你家生二胎的罚款,我一分不收,包括三胎,也能帮你摆平。” 赵如意叹息着走了,赖顺贵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进了屋里,发现张秀花站在门里在偷听,还没等他开口,张秀花先说了:“好你个赖顺贵,原来是想睡人家柳淑英啊,真缺德!” “我缺德?”赖顺贵似乎很委屈,“我这叫报仇!日他个赵如意,竟然想睡我的女人!” 张秀花在这事上可不敢争辩什么,万一要追问起来,她可不太好回答。不过她又想到了赵如意有脏病,柳淑英肯定也有,如果赖顺贵去搞一下的话,不也会被传染上? 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张秀花不安起来,不过还好,赖顺贵一时半会还得不了手,想法子慢慢说服他就是。 再说赵如意唉声叹气地回到家,看着柳淑英便不住地摇头。柳淑英忙问咋回事,赵如意就将事情都讲了。 柳淑英一听是十二个不愿意,“不行!我柳淑英咋能做出那种事来,赵如意,你要是答应了,我就跟你离婚!” 赵如意听了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自己的媳妇很正派,无奈的是他又没啥别的法子。“淑英,可赖顺贵说要到学校告我,让学校开除我啊,还,还要让我吃官司呢。”他对这个可怕的后果还是很恐慌。 “赵如意,你真和张秀花有那事了?”柳淑英忙问。 “没呢,张秀花说做那种事影响不好。”赵如意小声说。 “那你还怕个啥,他赖顺贵就是告到天上去也没用!”柳淑英口气很坚决。 赵如意被一点拨,似乎头脑清醒了许多,“是啊,刚才我被赖顺贵一吆喝给吓懵了,我又没做什么,况且他也没啥证据,怕个啥?” “是啊,大不了卖牛卖羊,把生二胎的罚款给交了。”柳淑英说,“也就是你,说什么要找村长走后门,这下可好,后门没走到,还磕肿了脑门!” “唉,不就是为了省俩钱给小康备着嘛。”赵如意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你是为小康着想。”柳淑英说,“不管怎么的,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赖顺贵。” “不答应,肯定不答应。”赵如意口气强硬了起来,“我根本啥事也没做成,我怕啥!” 赵如意越说越带劲,似乎掌控了一个扭转命运的法宝,“淑英,刚才我真是怕极了,昏了头,幸亏你提醒了我,否则,要是让赖顺贵得逞,我这脸还朝哪搁呢。” “你尽管安心去教书,别害怕。”柳淑英安慰着赵如意。 第二天,柳淑英早早起来做了饭给赵如意吃,让他赶紧去学校,要不赖顺贵那家伙肯定会来找他。 赵如意也已经想全面了,这事虽然可以抵挡过去,但最好还是不要跟赖顺贵正面冲突,要不在村里也有诸多不便,比如分地、灌溉的时候,那还不要遭尽了排挤。 果然,早饭后没多会,赖顺贵就心急火燎地来了。 “哟,村长啊,如意他去学校了,你有啥事吗?”柳淑英主动问。 “去学校了,这么早?”赖顺贵睁大了眼,有点不相信。 “现在课程紧,去得早了。”柳淑英边应答边观察着赖顺贵的脸色。 “哦。”赖顺贵皱起了眉头,“昨晚他没跟你说啥事?” “啥事?没啥事啊。” “哦。”赖顺贵摸着下巴无话可说,使劲看了看柳淑英的身段,转身走了。回到家中,他就摔摔打打起来,“狗日的赵如意,敢耍我!” “咋了?”张秀花在灶屋里正烧火做早饭。 “他昨晚回去竟然没跟他女人柳淑英说。” “说啥?” “让我睡他女人啊!” 张秀花一听,提着烧火棍子蹦了出来,“赖顺贵啊赖顺贵,你也太没出息了,一大早就人家问这事,丢不丢人啊。再说了,我和赵如意也没有啥事,就你相中了人家柳淑英,整天想法子打人家主意!” 赖顺贵给这么一吼,气焰一下给压住了,“谁问了啊,那赵如意一早就去学校了,根本就没碰到他。” 张秀花从来都是乘胜追击,“赖顺贵,我可告诉你,这事你要是过分了,小心我狠治你!” 赖顺贵对张秀花翻了翻眼,“我懒得理你。”说完就进了堂屋。 “瞧你没出息样,有本事就直接上了人家。”张秀花提着烧火棍,叉着腰,瞪着眼,赖顺贵在屋里瞅着都害怕。 各家都吃完早饭的时候,小南庄村里开始忙活起来,家家户户都“叮叮当当”地准备着农具,牵牛拉车地到田里去忙活。张秀花也一样,带着农具去了花生地。 干了半上午,张秀花就累得腿肚子抽筋,便回家洗了洗,上床歇着,可肚子饿得咕咕叫,忍不住又爬下床到了村部,找赖顺贵回家做饭。可不巧的是,赖顺贵不在村部,正在拨弄算盘的会计刘长喜说村长去乡里了,邀请什么计生办主任来村里检查工作。 张秀花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在巷口一眼看到了马小乐正抗着梯子转悠,“小乐,大中午的抗个梯子干啥,不去地里帮忙刨花生的?” “摸麻雀呢,麻雀中午也休息,趁这会儿掏它们的窝。”马小乐嘿嘿笑着。 “笑你个头啊,说好昨晚帮我搓灰的,咋就不守信用?”张秀花道,“我那两个鸡蛋喂狗了?!” “表婶你莫急,昨晚我有事,实在是走不开啊。”马小乐道,“反正欠一次搓灰是吧,我想着,绝对少不了你的!” “昨晚你有啥事?”张秀花“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出了来!” “看出来啥了?”马小乐不解。 “你想着人家二愣子的妈呢!”张秀花很自信地说,“对吧?” “切,这……”马小乐显然没料到张秀花会这么说。 “别这啥了,我一看你瞅她的眼神就不对!”张秀花点着头,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小乐,你跟表婶说实话,想不想跟柳淑英好上?” “你,你问这干啥?” “要是想的话,表婶给你帮忙,只要我出手,在这小南庄村还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这让马小乐很不明白,都说女人是吃醋的动物,看不得自己中意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好,这张秀花咋还就偏偏反着来呢? 马小乐当然不会明白,张秀花是想坏柳淑英的名声,因为柳淑英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贤惠,和那种事根本就沾不了边,这让她有些嫉妒,所以她想让柳淑英也犯个睡野男人的错,摘下她村里公认的贞节淑女牌坊。 不过,马小乐再不明白,也知道事出异常必有妖的道理。 “表婶,我不想。”马小乐摇了摇头,“真的不想。” “唉,不想就不想吧。”张秀花道,“省得你惹一身病,表婶也过意不去。” “啥病啊?”马小乐一时忘了自己造的谣。 “当然是脏病了。”张秀花道,“你不会动动脑子吗,那赵如意有病,肯定会传给柳淑英的。” “哦,还真是。”马小乐点着头,暗笑不已。 “那当然了。”张秀花说完叹了口气,“唉,不过也没用,你是个软……”说到一半,张秀花停住了嘴,她怕马小乐生气。 马小乐才不理会张秀花说什么呢,这会儿被她吊起了胃口,特别想柳淑英。刚好昨晚又跟她说了些大胆的话,她也没强烈反对,看来还是比较有戏的。 去找柳淑英! 想到这里,马小乐扛着梯子,“噌噌噌”就走。 “唉,小乐,你去哪儿啊?”张秀花道,“别忘了还欠我一次搓灰的活啊,要不今晚搓了呗。” “有点太急了吧,谁知道村长在不在家。” “他在家的话当然就算了。”张秀花道,“不过只要他喝醉了,在家也没事。” “那多危险?不行。”马小乐摇了摇头,“还是等等吧。” “等等可就两次了啊。”张秀花道,“要涨利息的。” “行行行,随你,就算两次吧。”马小乐不想跟张秀花多啰嗦,得抓点紧去找柳淑英,要不时间耽误了可能就会错过良机。 第18章 破天荒 大中午,路上的确没什么人,村里的街巷除了树荫下张嘴吐着舌头的狗子,几乎就没什么活物了,马小乐放心地推开了柳淑英家的院门。 院子里很静,只有墙根下鸡栏里的一只鹅伸长了脖子,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嘎嘎”地叫了两声,把正在打盹的鸡鸭惊得扑棱了几下翅膀。 要说能看门的能手,除了狗,鹅应该算是第二个角色了。二愣子家的鹅就是个厉害的主,只要有生人进来,挺着脖子就上去用嘴拧,一般防备不好的,屁股或者大腿准得留块青斑。也就是因为这鹅太厉害,柳淑英才不得不把它关进鸡栏。 鹅虽被关进鸡栏,但柳淑英对它的叫声还是很敏感,刚才的两声叫唤,因身体不适卧床的她就知道有生人来了,忙穿了衣服下床来。 透过窗户,柳淑英看到是马小乐,胸口的心一下提到了脖子眼,她下意识地急促拍打着胸脯,又反复摸了几下,暗道:“不学好的小东西,这个时候咋跑过来了。” 柳淑英急急忙忙地扣着上扣子,走到了堂屋门口。 马小乐进了院子也不客气,径直就朝堂屋走。 门内的柳淑英深呼吸了一口气,没说话,把半截挡门子推开,示意马小乐进来。 村里的墙头大都比较矮,不隔音不说,踩个凳子还能看到一切,柳淑英想让马小乐赶紧进来,免得被左邻右舍的看到,生出些是非来。 马小乐闪身进了屋子,立刻大起胆儿来,大胆的甚至还有些无耻。“阿婶,昨晚跟你说的事咋样?给我试试呗。”他说。 柳淑英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问话,满脸臊得通红,“马小乐,以后不可以跟阿婶这么讲话!” “行,没问题。”马小乐眉毛一扬,“不过你得让我试一次,看到底是不是中用了。” “以后你找了媳妇,慢慢试就是。”柳淑英理着耳边的头发,“找我干啥?” “阿婶,你错了,在没有验证我还可以之前,咋能找媳妇?”马小乐道,“万一要是不中用的话,不是害了人家?” “那,那你为啥就非要找我试呢。” “因为你是村上最好的女人了。”马小乐道,“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你就把好事做到底吧!” 马小乐说完就抱住了柳淑英,把她朝里屋推。 柳淑英有些窒息,她觉得无力反抗,而且本也不太想反抗。马小乐心里透亮,二话不说加了把劲。 神使鬼差,柳淑英嘟哝着也就没硬挣扎,只是反复说着就这一次,以后再不会同意了。 在接下来的一阵忙活中,马小乐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是行的,不过他感到特别累,他准备翻身下来,好好地歇一会。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柳淑英彻底慌了神,一下子坐起来把马小乐推在一旁,小声懊怨道:“这该死的大鹅,咋一点声音都没有。小乐,快到床底下躲躲,要是让人知道,我可就没法活了。” 马小乐机灵得很,一个骨碌滚下床,探腰钻进大床底下。 柳淑英啥都没来得及穿,慌忙盖上床单,撇眼看到了马小乐的衣裤还在床头,连忙又抓起来丢到床底下。 “淑英,淑英!”原来是赵如意回来了,怪不得大鹅不叫。 “嗌,你咋回来的?”柳淑英答着。 赵如意进门就来到里屋,问道:“你没事吧?” “啥事,我能有啥事?就是头有点晕,可能是热的。”柳淑英假装有气无力地道,“咋早上刚走就回来了?” “下午没有课。”赵如意咽了口唾沫,“我寻思着那赖顺贵肯定会死皮赖脸地找你,我怕他对你行不轨。” “哪有那事,都多大的人了,我就不信他赖顺贵会做出那种事来。”柳淑英打了个呵欠,心里琢磨开了,得赶紧支开赵如意让马小乐寻机溜掉。“如意,小康到南桥下捉虾子了,你去看看吧,让他赶紧回来。”她说。 “逮就让他逮呗,咱们可难得在一起。”赵如意坐到了床边。 “不行,这会儿我浑身难受着呢,等晚上的吧,你先去把小康找回家。” “也好。”赵如意站了起来,“我去找小康回来。” 赵如意说着,走向门口,眼看就要跨出门,可偏偏这时床底下的马小乐又惹了麻烦。原来中午黄豆吃多了,气胀,老是想放屁,他已经忍到不能再忍了,没办法,“喷”地放了个响屁。 这个屁显得很粗壮,而且底气十足,赵如意一惊,回头惊恐地看着柳淑英。 柳淑英心里明白,赶紧伸手摸了摸肚子,“哎呀,中午吃了夹生的黄豆,肚子里老是胀气。” 赵如意哪里会想到床底下会有男人放屁?他对柳淑英的话深信不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淑英啊,你这屁放得跟男人似的。” 柳淑英被说得满脸通红,可也不好反驳什么,“让你赶紧去看看小康的呢,他一个人别出什么事。” 赵如意答应着出去了。 柳淑英马上趴在床沿上探下头,“小乐,你真作害,这个时候放啥屁!” “阿婶,哪里是我想放,实在是憋不住啊。”马小乐一脸委屈地从床底钻了出来,“阿婶,我得赶紧走了,省得被发现。”说完拔脚就窜。 柳淑英也不说什么,让马小乐赶紧消失最重要。 马小乐跑出柳淑英的家,兴奋又刺激,有股子按捺不住的劲儿,干脆午饭也不吃了,直接到果园去。 路过南桥是必然的,马小乐抬眼就望见了赖顺贵和赵如意站在桥头。赖顺贵挺着肚子双手叉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感情是赵如意去找小康的时候,被赖顺贵碰到了,逮了个正着。 “我说如意,你太不够意思了,明明说好的,让你媳妇给我睡一回就算扯平了。”赖顺贵居高临下。 赵如意点头哈腰,“村长,我那媳妇死活不同意,让我也没办法啊。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生二胎交罚款就是了。” “呵呵,交罚款?村里到处都是宣传标语,相信你看到了,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特别紧,不要以为交了罚款就可以生二胎。”赖顺贵撇着嘴说道,“该咋样你看着办!”说完,赖顺贵从牙缝里挤出点唾沫,狠狠地淬了出来,抬腿就要走。 赵如意给这么一说傻了眼,一把拉住赖顺贵,“村长,你别急啊,啥事不得慢慢做工作?” 赖顺贵得意地停住脚,“如意啊,不是我赖顺贵非要睡你媳妇,关键是你先搞了我的女人,要不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我没搞到你的女人……”赵如意的声音很小。 “胡说!”赖顺贵一瞪眼,“反正你听好了,如果你女人不给我睡一下,你就别想生二胎!” 赵如意看着赖顺贵的脸觉得真是可恶到了极点,可他也没办法,生二胎的事很重要,所以不能恼了赖顺贵,有些事还得好好稳一稳。 “村长,你看你说的,这都是哪回子事啊。”赵如意硬堆出脸上尴尬的笑容,“你刚才说啥,不要以为交罚款就可以生二胎了?” “对,可以治你个罪!”赖顺贵严肃起来,“你是当老师的,应该懂这个道理吧,现在国家把计划生育当成大事来抓了,你想想能不严重么?轻了罚你的款,重了,可能还要判你几年信不信?!不过嘛,问题轻重的程度,还是我说了算!” 赵如意瞪着眼瞧着赖顺贵,脸上泛出一丝恐惧,嘴角抽搐了几下,“村……村长,你咋说也得帮帮忙啊,你看我家那小康,真的不养老啊。” 赖顺贵可不吃这一套,“行了,如意,别的也甭说了,还是那句话,让你女人给我睡一次,啥事就都能解决!” 赵如意听了这话还真有点动摇,可想想柳淑英那坚决的劲儿又犯了难,不由地伸手挠了挠头。 “老弟,你头挠完了,该给我个准信了吧,趁早干脆点,要不等会我反悔了,不但不照顾你生二胎,而且还要到乡派出所去告发你搞我的女人!” 赖顺贵一提到乡里两个字,启发了赵如意,他高兴地一拍大腿,道:“村长,有法子了!” 赖顺贵看到赵如意眉开眼笑,心想这下可搞定了,晚上肯定能搂着柳淑英睡上一觉。“到底还是如意老弟开通,眼光远。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睡下你女人嘛。”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睡我女人!”赵如意连连摆手。 赖顺贵一看脸色就拉了下来,“咋了,这么快就反悔?!” “不是,村长,我说有法子了,不是说就同意让你睡我女人。”赵如意着急地解释道,“我让你睡别的女人,哦不,不是女人,是姑娘,没生过孩子的,绝对水灵!” 赖顺贵一听,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那当然是好,没生过孩子的姑娘,可不跟鲜竹笋似的?那柳淑英就是再好,可毕竟是生过孩子的,咋比得上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呢! “你说啥,如意,你可别变卦啊?”赖顺贵抓住赵如意的胳膊,“那姑娘是谁?” 赵如意拿开赖顺贵的手,“村长,你急了是不?那姑娘是谁我也不知道啊!” 赖顺贵一听又来气了,抬手指着说道:“赵如意,你又耍我是不?好,你有种!” “村长,你看,你又急了是不?”赵如意面带微笑,“听我慢慢说嘛。” 第19章 抠脚趾 赖顺贵将信将疑,看着赵如意不作声,就听他怎么说。 赵如意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村长,我是说,改天我带你到乡里,那里的理发店多着哩,里面有很多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随便拎一个,咱村里都找不出来那样的!” “那又咋地?”赖顺贵不明白。 “嘿嘿。”赵如意得意地笑了两声,“我出钱,你出力!还不行么?” 赖顺贵翻着白眼想了想,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如意,你不是让我去犯错误嘛?” “哪里的事,才不是犯错误呢,人家都是正经姑娘,只不过被生活所迫,想赚点生活费而已。”赵如意道,“你找她们消耗一下,就相当于是在帮助她们,是在做好事咧。” “哎呀!”赖顺贵高兴地叹了口气,“这可怎好呢,如意,要是我不答应吧,辜负了你一番好意,要是我答应吧……” “行了,村长,你就别再要是了,就是这么定了,改天我联系好了就跟你打招呼!”赵如意打断赖顺贵的话。 赖顺贵笑着点了点头,说下午乡里要来检查村务工作,先忙去,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赵如意望着赖顺贵的背影,小声骂了句,“种猪!找几头母猪让你爬!” 这一切都让躲在猪圈后的马小乐给听到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原来这两个家伙还有这么些故事。 得凑个热闹! “唉,赵老师,骂谁呢,为啥事啊?”马小乐笑嘻嘻地从猪栏后走了出来。 赵如意张口结舌,“你……你啥时来的?” “刚刚到,就听到你叽里咕噜地骂人哩。”马小乐眯着眼。 “我啥时骂人了,你看这有人嘛,我来看小康逮虾子呢。”赵如意回过神来,“哎,大中午的你咋到处乱跑?” “我回果园呢,刚好路过这里。”马小乐不笑了,他突然觉得赵如意这家伙有点可怜,怎么看身上都有股穷酸气。 赵如意也不愿意和马小乐搭话,把二愣子喊上来便回家去。 马小乐看着赵如意走远,突然想到个问题,照他帮赖顺贵牵线的事来看,没准早和那些理发店里的姑娘们搞上了,要是那样的话,还真已经是不干净了。 “唉,这个世道,咋回事啊。”马小乐叹息着向果园走去。他实在不愿多想,想多了劳神费力,现在得养养精神,等下午太阳落一落,还得去地里收花生呢。 不过马小乐到了果园屁股还没沾上床,就被一声吆喝喊了出来。村计生专干徐红旗来到了门口,“小乐,下午有事么?村长让来喊你去村部帮忙打扫下卫生,下午乡里要来人检查计生工作。” 马小乐上次帮忙写标语捞了好处,自然是乐滋滋地接受了邀请,“下午没事,没啥事!” “没事那就走吧,我有自行车,带你过去,现在就走!”徐红旗夹着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在院外大声叫着,他不敢进门,大黄狗在院门里瞪眼看着它。 马小乐飞也似地跑了出来,跳上徐红旗的自行车后座,“驾驾!走喽!” “小东西,说啥呢,把我当驴马使唤呐!”徐红旗骂骂咧咧地使劲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还专挑坑坑洼洼的地方走,把马小乐颠簸的屁股蛋子都要裂成八瓣了。 “徐……徐红旗,小心你的大……大金鹿,这样颠簸,用不几下就……就散架!”马小乐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话挺管用,徐红旗放慢了速度,走起了平整的小土路,他嘿嘿地笑问:“这阵子颠得咋样,大小肠都绕起来了吧?” “才不是,我舒服着呢,中午吃了豆子一肚子气,胀得难受,现在全颠了出来,真爽快。”马小乐装出很得意的样子。 徐红旗吧唧了下嘴巴,说不出个啥,只好作罢,便闷着头狂蹬自行车。 到了村部,赖顺贵或许还想着中午赵如意对他的许诺,满脸的兴奋劲儿甭提有多高涨了。“小乐来了啊,看看把村部彻底打扫打扫,这农忙的时候都回家忙活了,抽不出个人来,你出出力,完了再给点工钱!”他高声道。 马小乐很卖力,抄起铁锹奔到墙角,“咔咔”地铲起了青草。这墙角里的茅草都老高了,乍一看跟荒地似的。 铲完了草,马小乐又开始清除蜘蛛网,这村部有好几间房子,还是带走廊的,支柱上端有好多燕子窝。这也倒罢了,燕子是吉祥物,该留着,可靠最西头的走廊底下,却长着两个大马蜂窝,很吓人。 “小乐,蜘蛛网先别急,你赶紧把那两个马蜂窝拿下!斩草除根!”赖顺贵光指挥不干活,不过马小乐也不生气,谁叫人家是村长呢。 马小乐找了一根长竹竿,竹竿头上绑了把稻草,刚掏出火柴要点,又觉得不妥,“村长,有汽油没?” “咋会有那玩意儿,碰个火星子就着,哪个敢存啊。”赖顺贵没好气地道,“找汽油干啥?” “这不要点火烧马蜂窝嘛,不弄个大火头一下烧掉,那马蜂到处乱跑追人呢,要是我被蛰个鼻青脸肿的也不算因公负伤,是吧。”马小乐很认真。 “去你的,还因公负伤呢,我们这些人才能因公负伤,你算不上。” “那就更要找点东西弄大火头了,要不我多亏。”马小乐放下竹竿,不打算干下去。 赖顺贵一见,皱了下眉头,“要不这样,你到前面的卫生室里要半瓶酒精喷喷。” 马小乐听了不是太乐意,为啥呢,因为他不想看到卫生室的金朵姑娘。 金朵是一位大姑娘家,她哥哥金柱是个好打架的二流子,在整个沙岗乡都有名气,逢到赶集的时候,满街转悠一趟,蛇皮袋里啥都有了。据说后来让乡派出所联防队队员给用麻袋套头捉住了,弄到派出所一顿好打,可是,那非但没把他给打蔫了,反而更加嚣张,整天提着菜刀满街跑,说要把打他的人给剁了。结果最后,连派出所的人都不敢对他太怎样,因为谁也不想惹那个刺头,万一他要是真的发了疯,那遭殃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也就因为这,这金朵一直都很傲慢,马小乐没上学时就听说过,金朵在学校里简直比班主任说话还管用,班里哪个男生调皮,只要她一吆喝,都乖乖老实起来。但好在金朵心不坏,还没有落到和她哥哥一样,让人谈之变色。 不过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马小乐对她一直有种恐惧感。那是在马小乐九岁的时候,已经上一年级了,金朵十二岁了,上四年级。一天马小乐放学后在村小学边上的河里洗澡。金朵和一帮女同学到河边洗手,马小乐一下跳了出来,“嗷嗷”叫着吓唬她们。 那些女学生都哇哇叫着跑开了,唯独金朵没跑,还直朝他跑了过来。金朵个头大,也有力气,过来后一下把他抱起来摔在地上,用手揪住他那地方,说要揪下来喂狗。 这事没其他人知道,金朵没对别人说,马小乐也没有。但不管怎么着,他见了金朵就发怵,觉得她的强大是不可估量的。再加上后来金朵初中毕业后不上学了,在金柱的帮助下,由村里推荐到乡里,乡里又安排到县里学了半年的医,回村后就当上了村卫生室的医生。马小乐见她整天穿着白大褂,拿着银晃晃的针头子老扎人家屁股,就更害怕了,见她就躲得远远的。 现在赖顺贵让他去卫生室要酒精,他能乐意嘛?可赖顺贵是村长,村长下令他得听,只好硬着头皮去。 卫生室很安静,马小乐伸头看了一下,没看到金朵,再一探身,吓了一跳,原来她正坐在里间的门口抠脚趾头。 金朵一见马小乐,也是不太自然,可能是想起以前的事来不太好意思,毕竟是大姑娘了。 “马小乐,啥事啊?”金朵把翘在椅子上的脚拿了下来,还算有礼貌地问了句。 “村……村长让我来要半瓶酒精。”马小乐很拘谨。 “呵呵……”金朵笑了起来,“马小乐,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你平时见我都躲,为啥呐?” “我,我啥时躲你了。”马小乐不想被说成是那样胆小的样子。 “你还嘴硬,躲了就躲了,还不承认。”金朵说起身到药架上拿下一瓶酒精,又找了个空瓶子倒了一半,“你可别骗我啊,不要偷偷带回去给你干爹兑酒喝,这酒精是不能喝的。” “谁喝这个,再说了,你……”马小乐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再说啥,不敢说了?”金朵似乎想逗乐。 “有啥不敢说的,你那手刚抠过脚丫子,也没洗手就倒了,就是能喝也不喝呀?” “哟,你还挺讲卫生嘛。”金朵的脸小红了一下,“告诉你马小乐,人的脚比手干净多了,你想想,手啥玩意不碰啊,而脚呢,就只在鞋子里,还有袜子包着,能不干净么?” 马小乐想反驳点什么,但一时还无从说起。平时能说会道的,怎么碰到金朵就哑火了呢,他低头不语,只想早点离开。不过金朵似乎并不想放过他,“马小乐,姐姐问你个事。” “啥事?” “听说你那玩意儿不行,是真的假的?” 马小乐抬头看见金朵一脸的认真相,觉得她没有取笑他,于是道:“金朵姐,你问这个干嘛。” “姐姐问嘛,是为了你好,现在啥都可以治,你要是真的不行,把原因说给我听,等我有空到县里问问大医生,应该能治好的。” 第20章 被蜂蜇 马小乐听了这话,觉着金朵还是老样子,心地仍旧是很善良的。想到这里,他简直想抱着金朵哭着感激一番。 可是,金朵的个头比较大,长得也很丰满,看上去很有劲,要不是皮肤白白嫩嫩、脸蛋俏俏的,肯定是个好劳动力,所以,马小乐不敢贸然抱她,没准她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他摔个跟头。 “金朵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可我不能告诉你我到底行还是不行。” “那有啥不能说的,不好意思?” “不是,这事没法跟你讲。”此时此刻,马小乐对金朵已经不是那么发怵了,再怎么着,她也是一个女人而已。 “咋没法说的?”金朵绷住了脸,“我是医生。” “可你是女医生,而且还没嫁人呢,我也没娶媳妇,说这些干啥。”马小乐拎着酒精瓶子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啥意思,你还有啥想法啊?”金朵翻了下眼。 马小乐看不懂金朵是啥心情,但看着她那张俏俏的脸,突然产生了另外一种感觉,其实,她就是一个女人而已,有啥可可怕的?当下,他心里一下豁朗起来,浑身轻松,“金朵姐,我没有啥想法,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我那玩意中不中用?” “呵呵。”金朵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想通了,敢说了?” “说啥啊。”马小乐露出了一贯的狡黠笑容,“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金朵一听,脸色一阵发红,嘴角动了两下,抬手就要打,“好你个马小乐,敢占我的便宜!” 马小乐抬手招架,“金朵姐,我哪里是占你的便宜啊,你早就占了我的便宜才是,小河边的事你难道忘了?还揪住我那儿不放,要不是我疼得哭了,是不是你就一直不撒手?” 金朵一听,又急又气,肉乎乎的嘴巴撅了起来,“马小乐,今天我不把你打翻就不姓金!”说完,弯腰提上了鞋子,就向马小乐扑来。 马小乐哪能束手就擒,围着桌子转了起来。 金朵身上肉多,跑了几圈就喘起来,“马,马小乐,你给我住下,让我拧你几下,要,要不我拿针头戳你!” “看看,金朵姐,鼻头上都出汗了,咋这么卖力呢。”马小乐隔着桌子,嬉皮笑脸地伸出手,“来,我给你擦擦!” 金朵趁机一把抓住了马小乐的手,“看你往哪跑!” 可是金朵毕竟是姑娘家,虽然个头不小,但力气不大,马小乐正是长劲头的时候,用力一拽,金朵就被拽了过来,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马小乐低头一瞅,从金朵敞开的衣领瞄进去,一下就傻眼了。那是一对啥样的东西啊?他情不自禁地摇着头感叹起来。 金朵一下反应了过来,低头一看,猛地又抬起头来,“马小乐,今天跟你没完!”话音一落,两手抱住马小乐的腰,“小时候流氓,大了还这么流氓!” “我,我咋流氓了?”马小乐着急挣脱,“我又没扒着你衣服看,是你自己送到我眼皮子底下的!” “还狡辩!”金朵没松手,但已经绕过了桌子,他想把马小乐摔倒。 可是没那么容易,马小乐农活没少干,身板硬得很。金朵摔了两下没摔倒,较起了真,“哟,还摔不倒啦!” 这下可好,金朵越用力,身体就和马小乐贴得越紧。 马小乐真的是乐了,后背被金朵挤压摩擦着,别提多舒服了,“金朵姐,使劲,再使劲!” 金朵不是傻子,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旋即放开马小乐,喘着大气说:“马小乐,你今天占尽了我的便宜,改天有你好受的!” 马小乐看了看金朵,在她脸上没发现真的恼怒,不由得嘿笑一声,“金朵姐,你说吧,改天你还要让我咋好受法?刚才就够好受的了,你还要咋样让我更好受?” 金朵羞得满脸通红,回身拿了个注射针头子要扎马小乐。 马小乐忙抓了那半瓶子酒精向外跑,不巧的是门外刚好进来一个人,他情急之下用力一推,将那人推倒。 “混小子,疯了你?!”被推倒的是赖顺贵。 马小乐一见,忙放下酒精瓶子,蹲下来拉起赖顺贵,“哟,村长,没看到,摔着了没有?” 赖顺贵站起来拍拍屁股,“让你来找点酒精,咋这么半天?那乡里的检查组马上就要来了,可马蜂窝还在呢!” “我这就去,这就去!”马小乐提着酒精瓶子跑了。 赖顺贵扭头看看金朵,手里拿着个针头子瞪着眼,便问道:“咋了金朵,小乐他欺侮你了?” “没有,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要教训教训他!”金朵收起了针头,平静了气息。 赖顺贵笑眯眯地盯着金朵,“金朵,有啥事告诉我,咋能让小乐个狗东西欺侮你呢,不过也没啥,他终究是个软蛋。” “他哪能欺侮我呀,我一针扎死他呢!”金朵把头歪向一边,表现出没兴趣的样子。 赖顺贵也知趣,嘿嘿笑着退了出来。 一出卫生室,赖顺贵边朝村部院子里走边拉下了脸色,“她娘的,不就是有个流氓不要命的哥哥么,要不我整死你!”提到金朵的哥哥金柱,赖顺贵又自顾自地说起了损话,“他奶奶的,在乡里为害一方不知足,还跑到县城里撒野,那县城岂是你闹腾的地方?早晚要出事!” 赖顺贵说的没错,金柱前两年在乡里呆够了,去了县城,说要闯出个样子来,可哪想到刚去没几天就犯了事,被关了起来,出来之后就老实多了,听说进了一家大商场做了保安,还谈了个城里的对象。但即使这样,他的威风还在,在乡里提起他的名字,依旧挺唬人。 进了村部院子,赖顺贵看见马小乐正往稻草团子上喷酒精,他不敢过去,因为担心马小乐一下搞不定,会被飞散的马蜂蛰伤。 “村长,来帮个忙,点个火!”马小乐举着竹竿,头上蘸有酒精的稻草团子伸向赖顺贵。 赖顺贵很不情愿地走了过去,掏出火柴擦着了,手有点抖。 “村长,你怕啊?”马小乐问。 “怕?”赖顺贵眉毛一竖,“一个大活人还怕那点小玩意?笑话!” 马小乐也不答话,看着赖顺贵颤抖不止的手,心里直发笑。 赖顺贵点着稻草就跑开了,金朵也站在远处看热闹。 马小乐将火把朝马蜂窝捅去。第一个还好,大火苗一下把蜂窝包住了,马蜂都蜷着身子掉了下来,接着,就把蜂窝给戳了下来。可第二个就不行了,火头变小,有十几只马蜂飞了出来,直奔马小乐而来。 马小乐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应该把蜂窝给戳掉,所以手上没停,坚持把第二个蜂窝也戳了下来。可这个时候,他再想跑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额头上首先被蛰了一下。他大叫一声,扔下竹竿抱头鼠窜,可马蜂会追人,继续蛰他的手。 马小乐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躺下!躺下!”金朵在远处大喊起来,“马小乐,快躺下,躺下马蜂就不蛰人了!” 慌不择路,现在谁说话马小乐都听,他连忙翻滚着扑倒在地。还别说,真的管用,躺在地上后,马蜂就飞走了。可马小乐的手面上已经被蛰了三下,疼得眼泪汪汪。 金朵跑了过来,要马小乐到卫生室擦点药。 赖顺贵也过来了,扶起马小乐,“小乐,你有功劳,今天多给你十块钱,你为村里作出了贡献!”说完,就让金朵把马小乐扶到卫生室去。 马小乐的额头肿了个大包,让原本俊朗的脸变得很滑稽。金朵看了又看,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金朵姐,这下你得意了?”马小乐歪着嘴说。 “是啊,我说改天要有你好受的吧,看,老天有眼了,今个儿就帮了我的忙!”金朵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镊子,“别动,我把马蜂的毒针给你拔出来。” 拔马蜂的毒针不怎么疼,马小乐坐在小病床上,咬咬牙挺了过去,可擦药水的时候,他忍不住“呀呀”地叫了起来。 “瞅你那样儿,这点算啥,人家解放军在战场上断腿断胳膊的也不过才像你这样。”金朵小心地擦着药水,认真地说。 “金朵姐,这可是和平年代了,别用战争年代的事来教导我。”马小乐被说得不好意思,干脆闭上眼。可就在眼皮垂下的刹那,他又看到了金朵敞开的衣领。“金朵姐,我求你把扣子扣好行嘛!”马小乐咧嘴坏笑起来。 金朵低头一看,照着马小乐的屁股抽了一巴掌,“你个臭流氓,这个时候还胡思乱想到处看!刚才马蜂咋不蛰了你的眼皮,让你啥看不到!” “哎哟,金朵姐,你真狠呐!”马小乐伸手捏了下金朵的屁股,“你咋就不心疼我一点哩!” 金朵被一捏巴,像着了电击一样,擦药水的棒棒猛地戳在了马小乐的伤处。 “啊呀!”马小乐疼得汗珠子直掉。 金朵看得呵呵直笑,“马小乐,这是你自作自受!” 马小乐疼劲过去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对金朵说:“金朵姐,你的屁屁真软,弹性老大了,捏都捏不住!” 金朵一听,伸手去拧马小乐的嘴。 马小乐身子朝后一躺,倒在了小病床上,金朵收不住身子,凭着惯性压了上去。 第21章 两年约 马小乐觉着像是被棉花堆压住了,他张开双臂揽住金朵的后背,闭着眼不说话,默默地享受着。 金朵被马小乐揽在身上,想离开又撑不起来,但觉着这么压下去又不妥,“小乐,你放开手,快放开手!” 马小乐还是不支声,手也不放。 金朵突然感觉到了一个东西,脸一下涨得通红,死命地挣开了马小乐的揽抱, “马小乐,你……你没毛病啊?”金朵瞪着诧异的眼睛道。 “我……”马小乐一时无语,不过很快就有了骚主意,“咿,我又行了!我竟然又行了!”说完跳下小病床在屋里跑了三圈,“金朵姐,我又行了!之前是不行的!是你,是你让我行了!”话音一落,他就冲到金朵面前,张开膀子又抱住了她,“金朵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救人救到底,做我媳妇咋样?” “你……”金朵的红脸一直未褪色,“你瞎说啥啊?!” “我可没瞎说,金朵姐,是真的。”马小乐装出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也不知道竟然不知不觉又行了,我就抱了你一下而已!” 金朵推开马小乐,不动声色地说:“就算是我让你行了,那就行了呗,还啰嗦个啥呀。” “可是离开你我又会不行的!”马小乐眼巴巴地看着金朵,“金朵姐,看来老天有眼,注定是让你做我的媳妇,要不怎么我只有抱你的时候才行的呢!” “去去去,一个小孩子家,跟你瞎掰啥。”金朵坐在病桌前,胡乱拨弄着算盘珠子。 马小乐嘿嘿直笑,又坐在了小病床上,“金朵姐,别说我小,你也就比我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呐,你做我媳妇,将来那日子肯定好得呱呱叫!” “切,我才不信!”金朵歪着脖子抬起头,“你马小乐游手好闲,哪个姑娘愿意做你媳妇?” “我游手好闲?”马小乐最不愿意听到别人这么说他,一下站了起来,“金朵,告诉你我不是游手好闲,就算现在是,那将来肯定不是!” 金朵见马小乐生气了,觉着不太好,口气软了很多,“不就随便说说么,咋了,还当真?” “你没随便说,我也没随便说,反正我做得到,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马小乐顶着额头上突了紫药水的肿包,样子有点滑稽。 “那你说你不游手好闲,你都干啥了?”金朵笑问。 “我……我正处在学习阶段,将来我要当村长,带领咱小南庄村奔上致富的康庄大道!”马小乐学着赖顺贵的样子,叉起了腰。 “呵呵……”金朵捂着嘴笑了,前仰后合,“马小乐啊马小乐,就你这样的,还当村长呢……” “咋不能?我农忙过后就出去打工,长长见识,回来就朝村长的位子上靠,我就不信当不上!”马小乐很认真。 “行,你当得上,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金朵还是笑。 “那我要是当上了咋办?”马小乐问。 “你想咋办?”金朵收住了笑容,但还是用近乎戏谑的眼神看着马小乐。 “你做我媳妇!”马小乐说得很认真。 金朵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一圈,一拍桌子,“行!马小乐,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说个期限,要不你这辈子当不上村长,那我还不嫁人了啊?” “三年!”马小乐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年?”金朵摇了摇头,“三年我都二十三了,还嫁得出去?我那同学二十一岁都抱上娃儿了呢!” 马小乐皱了皱眉头,揉了下鼻子,伸出两个指头,“两年,不能再少了。” 金朵翻眼看了看屋顶,“两年啊,嗯,两年就两年吧。” 马小乐一跺脚,“好,就这么定了!谁要是说话不算话……” “咋样?”金朵咧嘴笑了,脸上有个小酒窝。 “那就……那就到时再说,现在想不起来。” “行,到时咋说都行。”金朵敲着桌子,又说道:“可是两年后你要是当不了村长,那该咋办?” “这……”马小乐拍了拍后脑勺,“到时也随你说,说咋样就咋样!” “嗯,你马小乐是个痛快人。”金朵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到时可别不痛快就行。” “放心吧金朵姐,你没那个机会了。”马小乐一脸坏笑地凑上前,趴在金朵的病桌上,“金朵姐,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啥?” “这两年内,你可不能和别的男人好,更不能让别的男人摸你的身子!”马小乐说完,做好了躲闪的准备。 金朵果然抬手要打,“马小乐,你说话正经点,我啥时让男人摸过了?” “看,刚刚发生的事就赖皮了!”早已跳开的马小乐笑道,“刚才我又抱又摸的,你咋想不起来了?” 金朵气得“呼”地一声站了起来,马小乐赶紧拔脚跑了,边跑边道:“金朵姐,今天这个赌你可记好了,我可是当真的哟!” 金朵一看连忙追到门口喊了起来,“马小乐你回来,我不打你!” 马小乐听到这话停住了脚,“你诈我是吧?” “你有啥好诈的啊!”金朵转身进了屋内,拿出了一小瓶紫药水,“把这个带回去,一天擦两次,别忘了啊。” 马小乐有点不好意思地走过来,“金朵姐,你真好。这得几毛钱哪,呆会村长给了工钱,我就给你送过来。” “一百块!”金朵有些淘气地说。 “你……你这不是黑店嘛,你以为自己是母夜叉孙二娘啊!别开玩笑了,到底多少钱?” “得了你,算我送给你的,免费!” “嗳,这感情是好,到底是一家人呐,好事多多!” “谁跟你一家人了,讨厌!”金朵嗔怒。 马小乐刚要说话,赖顺贵跑了过来,“小乐,你没事吧,乡领导来了,赶紧到果园里摘点瓜果来招待下,到村部去骑辆自行车,要快啊!” 村长的吩咐马小乐很慎重,父母官呐,亲近点好。 “好咧!”马小乐一阵风似的跑进村部的院子,骑了个破自行车蹿了出来。 “这小子,贼皮!”赖顺贵扔了烟屁股朝村部里走去,“被马蜂蛰了还这么能蹿腾!” 马小乐到了果园,拣着又大又红的苹果,还有脆嫩的香瓜、苏瓜摘了一篮子,拎起来掂量了一下,少说也得有二十斤。 “这钱都得算在公家的账上,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的!”马小乐有自己的盘算,他才不会让那些就知道吆三喝四的家伙吃白食呢。 提着瓜果到河里洗干净了,马小乐蹬着破自行车出发,一路上屁股都累酸了,还掉了三回链子,气得他破口大骂,不过心里挺高兴,这次没准还能看看乡里的干部。 当马小乐满头大汗地来到村部时,竟然一个人也没看到。 “都死哪儿去了?”马小乐放下瓜果,找了几个盘子各自盛放好,放在破得有些寒碜的会议桌上。一切搞好后,他看看主座,走过去坐了下来,平时这个位子都是支书范宝发开会时的位置,不过乡里来人就会让出来。 马小乐很舒坦地坐着,翘起二郎腿刚要闭眼享受一下,院内就传来了叽嘈声。他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一看,人都来了。其中一个人他认得,是冯乡长的韩秘书,上次他见过。另外几个人就陌生了,年龄都比较大,除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年纪不算大,但也不年轻,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似乎很风骚。 一伙人进了屋里,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拿起瓜果就猛吃,“哎呀,这么热的天,吃个苏瓜还真是凉爽!”一个老头子模样的人说。 “那是那是,这天气热得要死,除了早晚时间就不能出去。”范宝发恭维着,“韩副乡长,你看你这次来我们村,印象还可以吧?” “嗯,还行,有点氛围,那宣传标语都很好,很有气势,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下一步就要看实际成效了。”被称为韩副乡长的老家伙狠狠地咬了口苏瓜,“范支书,给你们透个底,这次复查,你们村的计生工作应该是中等吧,绝不会是倒数了。” 范宝发一听,连忙朝顾美玉使了个眼色。 顾美玉心神领会,拿起一个香瓜掰开,走到韩副乡长身边,“韩副乡长,你可真是我们的父母官呐,今个儿晚上就在村里吃顿饭,我们安排些绿色土家菜,保证让您满意!” 一旁的赖顺贵也很高兴,“韩副乡长,你看我们妇女主任对你可是一片诚心呐,晚上可不能走了唷。” 言语之间有点特殊的味儿,大家都听得出,可这只能意会,所以都哈哈笑着咂摸了一番,并无进一步的话语。 “不行不行。”韩副乡长摆摆手,故意说道:“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能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何况是大吃大喝呢。” “韩副乡长,这哪里是大吃大喝,都是自家的土产品,不是铺张浪费,伤不了基层群众的感情!” “行了,赖村长就别客气了,既然韩副乡长这么说,咱们就不留了,不过可以带点土产品回去慢慢品尝嘛,这个还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韩秘书发话了。 “行行行,没问题。”赖顺贵豪爽地笑道,“这可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说完就吩咐刘长喜和徐红旗去办理。 “嗳,长喜,多备点啊,这周组委、宋宣委和吴秘书可也都是对我们小南庄村有功劳的,咱做事可不能疏忽喽!” “你就放心吧,范支书,保证把事办好!”刘长喜答应着和徐红旗跑了出去。 “要不咱们先打个牌等等,反正时间也还早。”赖顺贵说着开始收拾桌子,又对马小乐道:“小乐,去隔壁抱几张椅子来。” 第22章 约电影 听到喊马小乐,大家伙才注意到门口一直站着个模样很周正的半大小伙子,就是额头上的肿包不美观。 马小乐出去抱椅子了,韩旭秘书问了句:“这小伙是谁啊?” 既然问到了,赖顺贵当然得拣好的说,毕竟这会儿马小乐也算是在村部帮忙的,总不能说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他啊,叫马小乐,是我们村的好小伙,脑瓜灵活着呢,还写得一手好字,刚才看的那些个标语都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写的!”赖顺贵搓着手笑道。 “对对,马小乐是个好小伙。”范宝发也跟着说了,“这小伙懂道理,会讲话,手脚还很勤劳。” “哦,那看来不错,支书和村长都夸了,肯定不错。”韩副乡长开口了,“现在要注重使用年轻的基层干部,如果是可以发展的对象,以后要着重培养,将来是要做你们接班人的!” “对,韩副乡长说得对,我们会注意的。”范宝发说着又拉出了一张办公桌,“来,这牌啊,咱们开两桌,都别闲着。” 两伙人围坐了下来,带彩头的,好一通摔打,崭新的扑克都摔软吧了。结果是不用说的,检查组肯定大获全胜。末了又带着小公鸡、草鸡蛋、绿色大米、花生油啥的走了,装了满满一车。 检查组离开,两辆小车扬起一路尘土,看得范宝发和赖顺贵很眼馋。 “啥时咱村里也弄辆小车,出去也风光风光!”赖顺贵咂着嘴说。 范宝发看了赖顺贵一眼,转了话题,“这下可好了,年底乡里的工作总结大会不会被点名批评了。” 赖顺贵点头称是,把目光投向了马小乐,“小乐,这次你对咱小南庄村有功,几个标语帮了大忙,刚才捅马蜂窝又负了伤,等会让范支书批个条子,让刘长喜多给你几块钱。” “就多给几块啊?”马小乐虽然很高兴,但脸上却装出很无奈的样子,“你看我这额头和手背给蛰的,就这样还蹿到果园里给你弄瓜果,不容易啊!” 想到上次去果园里弄苹果也没给钱,范宝发扬了扬手,“赖村长原来说给你多少的,再多给你二十块,瓜果的钱也算在内了啊。” 马小乐假装勉强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行了,这阵子大家都忙得不轻,地里的庄稼都撂了,从现在开始都回家多帮帮忙,别累坏了婆娘!”范宝发像大领导一样,手臂一挥,“各自散去!不过如果村里有啥事招呼一声,可都要分秒不差地赶过来!” 马小乐不着急回家,跟在刘长喜屁股后头,直到拿了钱才算事,气得刘长喜骂他是钱迷罐子。马小乐可不管,低头数着钱高兴还来不及呢。 走到村部院外,马小乐看了看旁边的卫生室,金朵还没下班呢,得过去看看。 金朵对马小乐的到来似乎并不诧异。这让马小乐摸不着脉络,不知道这金朵到底抱的是啥心态。 “给钱了,刚才那小瓶紫药水到底要不要钱呐!”马小乐故意靠金朵很近,使劲嗅了嗅鼻子,“你身上怎么嗅都是股药水味,咋没有肥皂香味的?” “换你天天在药水屋里,身上会没药水味?”金朵翻了一眼,“那肥皂味只有回家洗完澡后才有。” “我能闻闻么?”马小乐忽闪着眼。 金朵看出了他的狡黠,“马小乐你找揍了是不?” “咋搞的,动不动就要揍我?我可是你未来的男人,这像啥话?”马小乐边说边朝外走,他估计金朵会追过来。 不过这次失算了,金朵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冷笑一声道:“马小乐你可别嘴大,刚才那话你在外面可不许乱说,否则坏了我的名声,就跟你就没完!” “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乐意说啊。”马小乐见讨不到什么便宜,直接走了出去,准备回家。 “回来!”金朵对马小乐喊了一声,声音虽不大,但对马小乐很有威力。 马小乐乖乖地折回头,“啥事啊?” “今晚山口子村有电影,你去不?”金朵眼带秋波面含甜笑。 马小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咬了下舌头,很疼,看来是真的。“金朵姐,你听谁说山口子村有电影?”他忙问。 “刚才听桂枝说的,她晚上要和她对象去。”金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行行行,晚上我到你家门口喊你。”马小乐乐滋滋地说。 “不行,你不能去喊我,你在村南桥头上等我就行了。” 马小乐不住地点着头,“好,啥时间你说了算!” 带着无比的喜悦,马小乐一蹦一跳地往家走。刚到街中心,看到赵如意骑着自行车匆匆赶了过来。 “赵老师,这半下午的要到哪儿啊?”马小乐问。 “学校。”赵如意懒得回答。 “哟,那小康逮的虾子不是吃不到了么。”马小乐一副幸灾落祸的表情。 “长这么没吃过虾子啊?”赵如意瞪了马小乐一眼,“不像某些人,没吃过旱鳝鱼,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哄一个小孩子!”说完,猛地蹬着自行车走了。 这让马小乐很不高兴,他觉得赵如意不厚道,本来因为柳淑英的事他还有些过意不去,这下倒觉得心安理得了,还忍不住淬了口唾沫,自语道:“我睡你个女人!” “要睡谁的女人啊,这么有劲?”曹二魁不知啥时冒了出来,“你能行么?” 马小乐瞅见曹二魁就眼烦,根本不想理会他,可他偏偏要招惹人。“咋了,这么快就忘了?前阵子我不是当着乡亲们的面说了嘛,要睡你的女人,而且你也答应了,说只要不帮筷子就给的,是不是?”马小乐不阴不阳地道。 这件事一直让曹二魁耿耿于怀,可说出去的话收不会来,再刺挠也得自己憋着。“马小乐,跟你商量件事,以后你不许再说这茬,只要你答应,以后我家的台球桌闲着了,随你玩,咋样?” 曹二魁家挺赶时髦,在外面打工时看到人家城里玩台球,回来后请木匠做了一张台子,朝大街上一支,一毛钱一杆,两毛钱三杆,一年下来也能弄个几百块,撵上种两亩田地了。平常看管球台的就是曹二魁的媳妇田小娥,她可是村里有名的爱打扮,平时涂脂抹粉的就不说了,一旦村里有人进城她就会追过去,好歹得让人带件衣服,起码也得带个发卡啥的,回来后给钱丝毫不含糊,在女人中算是够大气的。 “咋了,这么大的便宜还不占?”曹二魁见马小乐没答话,又问了起来,“到底行不行?” “我还得想想,现在不能答应你。” “你还想啥,不花钱白捣球这样的好事哪里找?趁着我现在能答应你赶快决定,要不等会我可不干了。”曹二魁想拿马小乐一把。 “这话啥意思,感情是你还不情愿了?”马小乐已经看透了曹二魁,“那就算,我也不稀罕你家的球台,你瞅那洞门,多大啊,并排三个球都进去了,闭着眼都能一杆清,没意思!”说完,转身就走。 曹二魁失望了,本想拿马小乐一把的,反倒被他将了一军,于是道:“小乐,慢点儿,我不是不情愿,只是办事不想拖沓而已,你别再想了,就这么定了吧。” 马小乐望着曹二魁近乎乞求的眼神,很大度地点了点头,“行吧,看在你的诚意上,就这么的了。” “好!”曹二魁一拍手,道:“马小乐,以后你要是再提睡我媳妇的话茬,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放心吧,我马小乐不是那种人,不说就不说了,就是做了也不会说的,你就别担心了。”马小乐嘿嘿笑着走了。 曹二魁琢磨着马小乐的话,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骂了一通,不过想想他一个软蛋有啥能耐,也就嘴上过过干瘾而已。 马小乐往家走去,路过柳淑英家门口时想起了刚才赵如意的态度,一种带有报复心理的冲动刺激着他的大脑,不由地抬脚进了她家。 “阿婶,今天中午的好事被搅和了,心有不甘,晚上我再来啊,给我留个门儿?”马小乐靠近柳淑英,在她耳边轻语。 “小乐,你可千万别来,村里人来回走动的,要是看到了还不要命,不行!”柳淑英很坚决,“而且我说过了,就一次的,没第二次。” “没事的,我半夜过来,天不知地不觉。”马小乐挤着眼道:“我来时拿块小石头扔进你窗户前,你听到了就起来给我开门,那大鹅也不会叫,很保险,肯定没人知道。” “绝对不行,你就是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儿。”柳淑英还是直摇头。 “别不行,就这么定了,夜里我一准过来!”马小乐也不管柳淑英再说什么,拔腿跑了。 马小乐急着回家还有事,得给干妈做个帮手,快点把晚饭做好,早点吃了好到村头的小桥上去等金朵。 想起金朵,马小乐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兴奋劲儿,不由得使劲搓了搓手,咬着牙根洋洋自得地自语道:“今个儿我马小乐真是交了无敌桃花运!” 第23章 背过河 晚饭马小乐吃了三块大饼,搁在平时马长根准得说他吃太多,不过今天他从村里又挣了几十块钱,马长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说啥,反而还连番问他够不够。 马小乐直吃得肚子发胀,他心里有数,晚上可能得出大气力,吃不饱可不行。 放下碗筷,马小乐一抹嘴就走,径直到赖顺贵家的小商店买烟。张秀花不在,回家吃饭了,赖顺贵来顶她。马小乐一看心里就叹了口气,这下可省不了钱了,平时张秀花在的时候,他买烟都是批发价,有时甚至连批发价还不到。 买完了烟,马小乐拆开散了一根给赖顺贵。 赖顺贵一看就笑了,“你小子,做事到位。”说完从钱匣子里拿出一毛钱,“给,今个儿收你个批发价!” 马小乐接过钱,“村长,好人呐!”说完笑嘻嘻地走出了商店,刚走没几步,碰上了在家吃完饭赶来换赖顺贵的张秀花。 张秀花的脑袋转了个圈,没看到其他人,一把将马小乐拉到巷子角的小草垛后面,“小乐,今晚搓灰不?” 马小乐想想晚上的事实在太多,但也不能直接拒绝,于是道:“秀花婶,今晚不行,我这肚子不太利索,提不起精神来,要不明天吧。” “明天的话加到一起就三次。” “中,别说三次,就是三十次也没问题。”马小乐道,“帮你洗澡搓灰,就是种享受。” “真的么?”张秀花骄傲了起来。 “那还能有假?”马小乐边说边寻思着,可不能比金朵晚到,于是一捂肚子,“哎唷,不好,又要拉屎。” “走吧走吧,赶紧找地方去,可别屙到裤裆里。”张秀花笑着走开了。 马小乐赶紧往桥头上跑去。金朵还没来,他站在桥头点了支烟等着。 渠道里的水在流动,近几日排水灌溉后还剩下点余水。水流声不大,只是在狭窄的渠沟处或碰到大石头跌落时会发出“哗哗”的声音,这听起来很有生机,尤其是在寂静的夏夜,水流声似乎传递着一股涌动的活力。 马小乐俯下身吹了吹桥栏边沿,将灰土弄干净,然后躺了下来歇着。 乡野的清风就像催眠曲一样,马小乐翘着二郎腿,迷迷糊糊地竟然要睡着了。“金朵不会耍我,让我干等吧?”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一下翻坐起来,瞪起了眼在黑暗中不断搜寻着,真希望金朵马上就出现在眼前。 很失望!马小乐很失望,眼睛瞪得发涩,依旧没有金朵的影子。 “日不死的金朵!”马小乐骂着,把烟头使劲摔在桥下,拍了拍屁股向果园走去,既然金朵不来,那就先回去睡会,半夜还要到柳淑英家呢。 “小臭流氓,谁是日不死的?!”霍地一个声音传来,几乎将马小乐吓倒! “金……金朵姐,真的是你啊!”马小乐连忙转身,快步迎了上去。 “还说呢,我爹不给我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偷溜出来,赶紧走吧,再晚就赶不上看电影开头了。” 金朵跑得一身热汗,马小乐尖着鼻子凑了上去,“金朵姐,你洗过澡了吧,一股香肥皂味,好闻。” “洗不洗澡关你啥事,赶紧走。”金朵快步走了,马小乐嘿嘿笑了笑,掂着脚紧紧跟在后面,生怕离得远一厘米,闻不到那股肥皂的香味。 山口子村在小南庄村的东南方向,走北面的大路有桥,不用湿脚,但是路程远,起码要走一个钟头。走南面的小路没有桥,但路程短,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不过要脱鞋下水。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到大人的膝盖上面,平时只要不是冬天,两个村的人相互走动时一般都走小路,脱鞋下水不是小事一桩嘛,能省下不少时间呢。 金朵和马小乐走的就是小路。 来到河边,本来金朵已经做好了脱鞋下水的准备,可马小乐起了坏主意,吓得她不敢淌水。 “金朵姐,听说前天山口子村有个人,晚上过河时被蛇咬了。”马小乐一本正经地说。 “啊,蛇啊,河里还有蛇?”金朵非常惊讶。 “河里怎么可能会没蛇?”马小乐很肯定地说。 “不是,我是说人们常过往的水道里还会有蛇?”金朵显然是害怕了。 “常走人的水道里一般不会有,不过晚上安静,那可就难说了。”马小乐一板一眼地说。 “哎呀,这可怎么办?”金朵急得直跺脚,“我们回头走大路去吧。” “回头走大路?到那儿电影估计已经放完一个了!”马小乐道,“金朵姐,要不这样,我背你过河就是,大不了我累点。” 金朵没说话,过了半天说了一句,“到河里你要是感把我扔下来,我就拿针头把你的屁股扎烂!” “咋会呢,我马小乐可不是那种人!”黑暗中马小乐心花怒放,其实心里暗道:你让我放我还舍不得呢! 来到河边,马小乐一个马步蹲了下来,“金朵姐,上来吧。”金朵犹豫了一下,探身趴在了他的背上。 一股绵延的热流悄悄侵入了马小乐的体内,血在升温,他很躁动。但是,他必须一本正经,至少现在得一本正经,等到了河中心,那可就不一定了。 马小乐慢慢挪动着步子,河水被搅动起来,“啵啵”的声音像是在划船。金朵还是担心,两只手紧紧抠住马小乐的肩膀。 “金朵姐,别抠我肩膀,两手绕到前面扣住,那才结实呢。” 其实金朵何尝不想,可那样的话她自己也感到不妥,因为前面紧贴着他的背,很不自在。 见金朵没动静,马小乐故意晃了下身子,吓得金朵“啊”地一声,紧紧勒住了他。 马小乐结结实实地触到了金朵的质感,又是一股热流蹿上了脑门,“金朵姐,你已经是我准媳妇了,给我摸一下咋样?” “你……”金朵举起拳头捶了一下马小乐的肩膀,“小臭流氓,别想了!” “嘿嘿。”马小乐奸笑起来,“你不让我动手,难道还不让我想啊。” “闭上嘴,谁能让你不想啊,但你别说出来就行。”金朵的膀子渐渐松了,马小乐又是一个趔趄,金朵又抱紧了。 “金朵姐,抱紧喽,别松啊!” 金朵老老实实地伏在马小乐背上,抱紧了他,怕他再晃身子。 终于过了河。 金朵刚一下地就揪住马小乐的耳朵,“马小乐,你小东西敢耍我!” “哎哟,金朵姐,别啊,我哪敢耍你呢?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你,我这一辈子就不是男人了!”马小乐抓住金朵的手,不住地揉搓着,“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哪天我做了村长,你就是我媳妇,快放手啊。” 金朵放开了手,一路小跑起来。马小乐紧跟在后头,半步也不落下。 赶到电影场,影片已放映,片名是《梅花档案》。马小乐拉着金朵在人群里挤了个空,让她站在前面。 电影的情节挺吸引人,搁在平时马小乐肯定是专心致志,不过如今金朵在前面,他心里痒痒的。 电影放到反派男主角戴着手套、脚套走进一个女人的房间,男主角抱着女人,慢慢压了下去,女人说,“轻点,轻点……” 马小乐看得愣了神,下面肃然起立,一下顶到了金朵。 “马小乐,把你手拿开!”金朵回头小声说。 由于靠得太近,金朵说话的气息扑在马小乐的脸上,简直都痒痒到心头上去了。 “我……我的手咋了?”马小乐把两手举在了金朵的眼前晃了晃。 金朵皱起了眉头,疑惑伸手向后抓去。 这一抓,让金朵呆掉了,刹那间被“电”得神魂出壳! 马小乐很享受,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金朵被惊醒了回来,下意识地甩开手,动作极快,就像爆破手在关键时刻扔出爆破筒一样果断而疾速。 “金朵姐,你慢点,我这儿可不是铁打的!”马小乐伸手从后面揽住了金朵的腰。 金朵想拿开马小乐的手,可劲头不够,她也不好意思作出太大的动作,所以只好由着马小乐放肆地抱着。 马小乐得寸进尺,一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金朵没有由着他,抓住他的手不给乱动。 “前面两个晃什么晃?还看不看电影了?要捣鼓到一边去,别妨碍人家看电影!”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斥责,将马小乐和金朵吓了一跳。 马小乐赶紧放开了金朵,借着荧幕的光亮回头瞅了瞅,看到一张有点面熟的脸,有络腮胡子。 “看啥看,你们哪个村的?”络腮胡子又喊了一声。 脑海中一闪,马小乐记起了这个络腮胡子是谁,庞大虎,当初冤枉他是强奸犯并把他绑起来的家伙。 马小乐心里恨得有点发痒,可是也没办法,毕竟是在外村。金朵也注意到了,她拉了拉马小乐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不过这庞大虎可是老太婆吃柿子,单挑软的捏,他看到前面被说的小伙子闷头不说话,还就来了精神,竟然上前扳过肩膀要看看。 这一看,庞大虎更是嚣张,“哦,原来是你啊,小南庄村的二流子!” 第24章 夜河岸 顿时,马小乐气血直冲脑门,恨不得上前揪住庞大虎的胡子,一缕一缕地拽掉。然而,庞大虎是个棒劳力,而且又在他自己村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情况下来硬的,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人总归有尊严,被骑到头上拉屎依旧不吭声,那就真的太熊了,况且马小乐身边还有金朵呢。 “庞大虎,我日你女人了!干嘛老找事?上次你闺女被老光棍给尝了鲜,还朝我头上赖,没赖成你现在还不罢休,又想找我的茬?!”马小乐当即对着庞大虎一阵大吼。 庞大虎一下子懵了,顿时两眼摸黑两手抓瞎,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小乐会如此没头没脑地对他吼骂一通。 马小乐当然是明白的,他可一点都不莽撞,只有这样把事情给搞大,让人们都关注着,那庞大虎才不能无所顾忌地动手。 果然,不少好热闹的都转了身子朝这边看来,尤其是些精力充沛的小青年还跟着起哄。 庞大虎愣过神后,一把抓住马小乐的衣领,“好你个兔崽子了,别的不说,单说你这个外村的竟然来这里撒野,就是我不动手也有人收拾你!” 庞大虎这番话是说给起哄的小青年听的,这还真凑效,一听是外村的来闹事,一帮好事的年轻人立刻卷着袖子挤了过来。 马小乐一看场面不是他所想象的,心中大叫糟糕,索性横下心来等着挨打。然而就在这时,让他想不到的是,金朵站到了他前面挡住,大喝一声,“你们要干啥?” 庞大虎不了解情况,嘿嘿一笑,“哟,还窜出来个野姑娘咧!” 不过,那帮好事的年轻人中有知晓底细的,其中一个立刻附在庞大虎耳边嘀咕了几句。 庞大虎听后怔了一下,恶狠狠地看了马小乐一眼,“今天不想妨碍乡亲们看电影,这事就算了,不过你给我记着,还跟你没完!”庞大虎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他觉得再呆下去脸面会有些挂不住。 那帮好事的年轻人也都默默地散开了,像斗败了的公鸡,个个耷拉着脑袋。 马小乐非常纳闷,傻傻地看着金朵。 金朵很神气地抬起了头,对马小乐说道:“小乐,咱们接着看电影!” 经过这番闹腾,马小乐已经没看电影的心思,但他得陪着金朵。 第一部电影结束了,开始放五分钟片花,这个时间是留给村民们去上茅房的。马小乐趁机拉着金朵走出人群,“金朵姐,还看不?不如回去吧。” “好不容易才看回电影,不回去!”金朵撅起了嘴巴。马小乐奈何不了她,只好同意。 第二部电影是《五朵金花》,马小乐已经看过了。乏味之极,马小乐又动起了歪心思,开始对金朵摸索起来。 金朵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小乐,你咋还在这里捣鼓,呆会又要有人说了。” 马小乐听后收了手脚,凑到金朵耳边说,“金朵姐,那等电影散了找个别的地再捣鼓吧!” “去你的,没个正经,看电影!”金朵对电影是很感兴趣的。 马小乐实在无聊,便说要上厕所,走到一旁去抽烟。 一个小青年刚好凑了过来,道:“哥们,咋称呼?” “我叫马小乐,要干啥?”马小乐很警觉,这家伙是刚才过来凑热闹的其中一个。 “不干啥,她是你对象?”小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金朵。 马小乐很果断地点了点头。 小青年立刻掏出根香烟,还是带过滤嘴的,“哥们,我叫韦大彪,山口子村的。” “哦。”马小乐接过烟,“你有啥事?” “没啥事,随便聊聊。”韦大彪很友好地笑了笑,“马哥,以后在你大舅子金柱面前给说说话,有些事还需要他帮忙呢。” “咿,你咋知道我大舅子是金柱的?”马小乐很惊奇。 “金柱谁还不知道啊,就连他妹妹我们都知道!”韦大彪指了指金朵。 马小乐这下全懂了,怪不得刚才庞大虎蔫了,肯定是有人告诉他金朵是金柱的妹妹,把他给镇住了。 “行,韦大彪,我记着你了,放心吧,我会给你带话的。”马小乐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摆出一副派头来。 “好的,马哥,那没事了,你看电影吧。”韦大彪心情愉悦地走开了。 马小乐心里美滋滋:奶奶的,没想到臭名在外的金柱还有这能耐! 终于等到电影演完,人群哄乱起来,马小乐顺势拉着金朵的手,继而又揽着她的腰,随人流走着。 走到村里的大路,人群稀了,可马小乐还将金朵揽得紧紧的。 “马小乐,人已经不多了,你还揽我干嘛?”金朵嘴上这么说,可并没有用行动反抗。 “这……这夜里头凉,给你点暖和气。”马小乐嘿嘿一笑,揽得更紧了,还不老实地把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金朵前面。 “别碰我啊,小心我掐你!”金朵发出了警告。 不过这警告对马小乐来说好像是一种前进的号角,他干脆停下脚步,在路边一下将金朵抱住,“金朵姐,让我抱抱!” “不行,还在人家村里呢!”金朵把马小乐朝外推。 马小乐想想也是,便放开了手,道:“金朵姐,你的意思是,回到咱村里就可以了?” “不可以!” “为啥?反正早晚你都是我媳妇,那还不得让我抱抱么。” “那万一要不是呢,不是让你白抱了嘛。”金朵大步朝前走去。 马小乐紧紧跟上,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河里有蛇,很长很粗的蛇。”马小乐挽起了裤脚,很自信地站在了金朵面前。 “你骗我,这水道里根本就没有蛇!”金朵胸口起伏,“前面都有人走过了。” “那你自己下水走,你走个看看!”马小乐抱起了膀子,“我说了,晚上安静,蛇来得快。” “讨厌,快把我背过去!”金朵下命令了。 “金朵姐,换个法子吧,我抱你过去!”马小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金朵“行”字还没说出口,马小乐一下抱起她,几步就蹿进了河里。 “马小乐,臭流氓……”金朵的反抗和呼叫是徒劳的。 走到了河中心,马小乐站住了脚,“金朵姐,你把两腿盘住我的腰,让我歇歇膀子,太累了,你,你真的不轻啊。” 金朵不愿意,马小乐故意松了点劲,她朝下一滑。 “马小乐你玩真的啊!”金朵一下勾住了马小乐的脖子。 “金朵姐,我的两个膀子真的累酸了,得歇歇!”马小乐喘着粗气说。 “不行,你是个男人,哪能动不动就喊累?” 马小乐被这么一说,只好又鼓了口劲,抱着金朵,抬腿“哗哗”地淌过河,来到岸边,找了个草堆将金朵放了下来。 “我的娘啊,累死我了,这胳臂真是酸死了。”马小乐甩着手。 甩完了手,金朵还坐在草堆上,马小乐咽了口唾沫,一下扑了上去…… 夜,很静谧,却也充斥着躁动,暗涌着的青春躁动。 躁动,终有归于平静的时候。 马小乐是有感觉的,完事后兴奋得不得了,把金朵送到她家的巷子口,又飞奔着回果园去。 来到院门外,大黄狗一声不吭,它老远就听出了是马小乐的脚步声。 马小乐进了院子,在狗食桶里捞出一大瓢食物倒进阿黄的狗盆里,“阿黄,吃吧!” 大黄狗津津有味地吃着食,头也不抬。 “真是个贪吃的货!”马小乐拍了拍大黄狗的头,晃着脑袋进了屋子,脱了衣服准备冲个澡。 脱下衣服,马小乐突然想起件事,说过半夜要去敲柳淑英的门呢!还能让她干等? 马小乐加快速度,跑到院子里稀里哗啦地冲了下身子,回屋穿上衣服就朝村里进发。 月亮刚从云堆里跑出来,洒下柔和的银光,星星是稀疏的,点缀在天空。 月朗星稀,一点不假。 夜风吹得路边的杨树叶子沙沙作响。 平时马小乐很喜欢这样的夜色,他总是会一步三摇,慢条斯理地任由微风吹拂,感觉就像女人轻盈的手在全身上乱摸。可现在他很急躁,根本没那个闲情来自个找乐,恨不得立马就飞到柳淑英家的院外。 快到村头,尽管放轻了脚步,可还是惹来一阵狗叫。“娘的,明天肯定要大黄来,一个个咬死你们!”马小乐低声狠骂,蹑手蹑脚地继续向柳淑英走去,他可不想弄出动静被发现,那可是要丢大脸的,而且没准金朵要知道了,那肯定得完蛋。 村子在柔和的夜色里很恬静。 马小乐走在街巷里,感觉整个村子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就是村子的主人。 终于来到了柳淑英家。 马小乐机警地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拣起一块小石头,估摸着柳淑英的窗户的距离,从院外扔了进去。 没动静。 再扔。 还是没动静。 再扔。 仍旧没反应,屋里连灯都不亮。 柳淑英是不是真不开门了?马小乐从院门的缝隙朝里看,黑乎乎一片。“唉,真是遭罪,白来一趟了。”他暗叹着,沮丧地转过了身子。 然而,还没迈开脚,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微的门闩声,马小乐脑门一阵血涌。 柳淑英出来了。 其实柳淑英一夜根本就没睡着,虽然她嘴上没说出来,但实际上她对马小乐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意志。 第25章 扔渠里 扶着门框的柳淑英,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道:“现在咋还来,都啥时候了?” 马小乐乐颠颠地凑上前,“阿婶,我以为你不开门了呢,现在算晚么?” “怎么不晚,都要下半夜了!”柳淑英闪开身子。 马小乐如鱼贯入,“下半夜好啊,没人!” 柳淑英慢慢关上门,轻轻插上门闩,“小乐,以后阿婶不允许你来了,这多不好。” “嘿嘿。”马小乐来不及说话,抬手就把柳淑英朝堂屋里推。走到院子中的水井旁,他就迫不及待了,忙让柳淑英坐在井台上便忙活起来。 不过劳作到半程的时候,又被搅和了,二愣子竟然醒了,他走到堂屋门口,喊着娘要喝水。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柳淑英和马小乐吓了个半死。等确定了是二愣子在说话后,柳淑英忙将马小乐拉在身后,“小康你别嚷嚷,娘一会就给你倒水。” 二愣子虽然头脑不好使,可眼神并不差,他隐约看到有人躲到了柳淑英背后,“娘,是不是爹回来了,你后面是谁啊?” “瞎说,我后面哪有人啊,快回屋里睡觉去,我倒水给你。”柳淑英语气生硬地道。 “我没瞎说,明明看到有个人的。”二愣子憨劲上来了,推开半截把门走了出来,“我非得看看这后面的人是谁不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小乐闪身走了出来,“二愣子,哦不,小康,别嚷嚷,是我啊,来你家找渔网子的,明天我要逮虾子,你去不?” 二愣子一听,马上对柳淑英说,“娘,不能把渔网子给马小乐,明天我还要用呢,我也要去逮虾子,今天都没逮到几个!” “好好好,小康,娘不把渔网子给小乐,留给咱小康!”柳淑英戳了下马小乐,“小乐,小康说了,渔网子不借了,你走吧。” 马小乐心领神会,“好吧小康,既然你也要逮虾子,那我就不借了,哪能跟你争呢,咱俩不是好朋友嘛。” “小乐,你咋个不穿裤子的?”二愣子低头突然看到了马小乐的裤子落在了脚脖子上。 “哦,我……我这不是逮虾子的嘛,裤腰带还没系好呢,结果一下子就掉了。”马小乐赶紧提上裤子。 “呵呵……”二愣子笑了起来,指着马小乐道:“瞧你个傻样,晚上虾子都找地方躲起来睡觉了,你咋逮它们?就是用渔网也没用啊。” “呵呵。”马小乐跟着笑,“是呀,我咋没想到的呢。” 柳淑英在一旁听了发急,她可不想耽误时间,省得邻居听到动静,那可就不是小康这么容易糊弄了。“行了小乐,你走吧,小康还要喝水呢。”她推了下马小乐。 马小乐借坡下驴,赶紧朝外走,不过走到灶屋里就停住了脚。 “小康,你回屋先喝口水,待会娘拴门去。”柳淑英将二愣子带到里屋,倒了水给他,安顿好之后,抽身又到了灶屋。 柳淑英知道马小乐没走,一进灶屋就轻声道:“小乐,你还没走吧?” 马小乐从灶台后的黑窟里冒了出来…… 这一次,没人再打搅了,真的是极尽其乐。不过,马小乐也没敢久留,早走早利索。 柳淑英抽开灶屋门闩,先到门口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动静之后,向马小乐招了招手。 马小乐猫腰走出来,有种做贼的感觉。 “阿婶,以后想我时就给个信号,让小康找我逮虾子!”临走时马小乐小声说。 “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吱声!”柳淑英推着马小乐的后背,让他快走。 马小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柳淑英拢了下散在脸颊的一缕头发,夜风徐来,扑在身上柔柔爽爽,她顿感惬意,不由自语道:“柳淑英啊柳淑英,你真是学坏了,但这辈子也算是弥补了一种缺憾。” 不管怎样,柳淑英觉得,今晚的一切很值得,算是圆满顺利,但是,对马小乐来说,却并非如此。 马小乐刚出村子,走过桥没几步,看见前面来了个人影,他也没在意,心里正高兴着终于和柳淑英痛快了一次。 不过,对面走来的人却是非常在在意的,完全是有备而来,他走到马小乐面前时,甩手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重击之下,马小乐被抽眼冒金星,“扑通”一下地摔在了地上。 “狗日的野种!”出手之人掳着袖子骂道,“今夜我要了你这贱狗命!”说完,弯腰提起马小乐,使劲朝地上一掼。 马小乐顿觉五脏六腑移了位,体内翻江倒海般疼痛,一口气就是提不上来,好像要窒息死去。 这还没有结束。 正在马小乐头脑嗡嗡要昏过去时,那人一把又将他提了起来,道:“把你这个杂种扔到干渠里闷死算了!” “嘭”一声,马小乐又被扔进了水里,他想喊救命,但气都喘不上,哪里还能喊得出来? 要说平时在河里游泳,马小乐可是个好手,可现在不一样,他动不了,就跟铁秤砣似的往下沉。“完了完了,难道就这么丢了小命?!”他慨叹的同时,也在下意识地想着,“动手打他的人是谁?” “哥,谁让你在这等马小乐了?”金朵从村头急慌慌地跑了过来,“我说了,他并没有没欺负我!” 不用说,出手打马小乐的人是金柱,在沙岗乡令人谈之色变的家伙。 “没欺负你?”金柱吼着嗓子,“没欺负你那你哭啥!你想给这小子说情是不,没门儿!我可告诉你,你的男人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人家是高干子弟,你嫁过去包你有享不尽的福!” “我不跟你说这个,马小乐呢?”金朵气呼呼地问。 “被我扔渠里了!”金柱很平淡地道,仿佛扔了只阿猫阿狗般随意。 “你!”金朵慌忙跑到渠沿看动静,此时马小乐挣扎着露出一只手在水面上,“啪啪”打了两下。 金朵见状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她也会游泳,而且还游得还不错,再加上个子大,气力足,所以拖着已经喝了半饱、手脚无力的马小乐上得岸来没费多大事。 上岸后,金朵把马小乐脸朝下扛在肩上,刚蹦了两下,马小乐就“哇哇”地吐了一大滩水。 随后,金朵将马小乐放下,拍着他的脸。 “哎哟,别动我脸,疼哪!”马小乐摸着被金柱抽肿了的脸,这会儿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说这是哪个天杀的,逮着我稀里糊涂地就是一顿打,看我不割了他玩意儿喂狗的!” 金柱在旁边一听了,简直是火上浇油,“你个小野种,我先割了你!”说完大踏步走来,抬脚就要踹。 金朵一下站起来,挡在金柱面前,“哥啊,你要是再动手,我立马到南山崖上跳下来你信不?” 金柱了解金朵的脾气,还真不敢耍,因为还有事要指望金朵。“奶奶的,看在金朵的份上我饶了你,不过今后你要是再敢勾搭金朵,我剁了你喂狗!”金柱恶狠狠地说道。 这下马小乐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是金柱下的手,那还能怎么着呢?只能不吱声,忍了吧。 金柱拉着金朵走了。 金朵边走边回头,“小乐,你快回家去,有机会我再跟你说。” “说个屁,安心做你的局长儿媳妇吧你!”金柱粗野地叫喊着,拉着金朵进了村子。 马小乐坐在地上,一肚子的委屈,这算啥事?无缘无故挨了顿打,还差点送了命。 丢人呐,实在是丢人! 马小乐爬起来慢腾腾地往果园里走,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大骂起来,“金柱,总有一天我要骑在你头上拉屎、在你嘴里撒尿!” 声音有点发劈,颇为瘆人,在空阔寂寥的田野里回荡着,还带着一丝悲切。 到了果园,马小乐身子也没冲,脱了湿漉漉的衣服,带着怨气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晨,马长根在家等着马小乐一起吃早饭,老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就先吃了。 “这个臭小子,在村部帮了两天忙就变懒了,连早饭也不回来吃,等会还得下地干活呢。”马长根“呼呼”地喝着玉米糊涂,烫得直咧嘴,“孩他娘,准备点烙饼,等会儿我带给小乐。” 马长根吃完饭,扛着家伙往果园走,到了果园房子外便摸出热乎乎的饼,老远就喊:“小乐,咋不回家吃饭,我带饼来了,赶紧吃完下地刨花生去!” 没动静。 马长根皱了皱眉头,“臭小子,不会还没起床吧。”说完把镐头竖在院门口,提着烙饼进了屋子,一看马小乐面朝里还蜷在床上,便提高了声音道:“小乐,太阳晒着屁股了!” 马小乐动了一下,没转身,道:“干爹啊,我不想吃,今天也不下地干活了。” 马长根一听,笑了起来,“咋了,你个臭小子,懒骨头来了啊,不下地就不下地是喽,饭还能不吃么!” 马小乐还是没转身,也没说话。 马长根感到有些不对劲,过去扳过马小乐身子一看,哎呀,这脸咋青肿起来了!“小乐,咋了,你脸咋搞成这样子呢?!”他忙问。 第26章 抛诱饵 “撞……撞的。”马小乐没法再不开口,只好支吾着道:“不小心拌了一跤,摔的。” “你看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失。”马长根掏出旱烟点上了,“吧唧”抽了一口,美美地吐着烟气,“那你就歇着吧,反正地里的活也还不算紧。” 马长根走了,出门时看到了金朵,躲躲闪闪地朝这边走来,于是问道:“金医生,今个儿咋不在卫生室,到这边干啥了?” “哦,我……我来看看小乐。”金朵灵机一动,“昨天他在村部弄马蜂窝,不是被蛰了嘛,那也算是因公负伤了,村卫生室得免费给他看看呐。” “哎哟,这臭小子,回家也不说。刚好刚好,他昨个晚上又摔倒了,脸都磕肿了,你顺便也帮看看,给开点药。”马长根笑呵呵地说。 “哦。”金朵爽快地答道,“行。” “那就谢谢金医生喽!” “不用谢,小事儿。” 金朵进了屋子,马小乐正生着她的气,不睬她。 “小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那不怪我。”金朵多少也有点内疚,“我哥不知怎的,昨晚不声不吭地回来了,一直等到我回去。” “他等你干啥啊?”马小乐回了一句。 “等我干啥,反正没好事。”金朵带着怨气,“他能有啥好事!” “你说他咋就把我朝死里整呢?”马小乐说着气呼呼地坐了起来,“你告诉他我欺负你了?” “你急啥啊?”金朵也不太高兴,“我啥时说告诉他你欺负我了?” “那他干嘛找我算帐?” “我只是说跟你看电影了。” “跟我看电影也没啥啊?” “可是我哭着呢。” “你哭啥的?” “我,我觉得疼呢,不哭还笑啊!” 马小乐无奈地咂了咂嘴,“金朵姐,我……我不好。” “别说了,要怪都怪我哥吧。”金朵道,“他还有其它事呢!” “还有啥事?”马小乐一紧张,“他还要整死我啊?!” “不是。”金朵摇头落寞地道,“他说已经给我找好了男人,那人的父亲是县里的一个领导,好像是什么建设局局长。” “你同意了?”马小乐一下激动起来,“金朵姐,你……你可是答应过我,要等我两年的。” “瞧你傻样儿,我啥时说不等了?”金朵道,“我才不愿意嫁过去呢,就跟卖身似的。” “对,就是不能嫁!”马小乐松了口气。 “小乐,不过我哥好像非要我同意不可。”金朵的话音里有点担心,“这事我爹也做不了主,他拿我哥也没办法,而且这次他回来甩手就给了我爹八千块钱呢!” “一下就八千呐!”马小乐睁大了眼,“你哥在县城干啥,发大财了?” “坐牢出来后先是干保安,后来不知怎么开始搞点小工程,也就是帮人家盖房子吧。”金朵道,“反正不知他咋窜腾的,认识了那个局长家的儿子,然后就跑关系,弄了好几个工地上的活,赚了不少,翻过年他可能还要买轿车呢!看来这年头当官就是好,能走好多关系。” 马小乐听到这里有些气短,不过他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不就一个局长么,有啥了不起的,将来我当个县长给你看看!” 金朵“噗哧”一声笑了,“小乐,怪不得你家没有牛,都给你吹死了!昨个儿还说要做村长的,今天就成县长了?” “金朵姐,别不信,我肯定能行!”马小乐坐起来靠着墙,抓起烙饼开始大嚼起来,“再说了,县长又算个啥,我还要当市长呢!” 金朵一听马小乐说话不着边际,起身朝外走。 马小乐嘿嘿一笑,“金朵姐,咋了,听说市长就害怕了?” “有啥好怕的,我该走了,卫生室离不开人呢。”金朵说着小步跨出门外。 饿着肚子的马小乐嚼着烙饼满嘴生香,此刻他只有满腔的雄心报复,并不在乎金朵是否离开,不过撇眼看到金朵小心翼翼的样子,又问了一句:“金朵姐,干嘛这么小心呢,地上有金子啊。” 金朵一听,返回身来走到马小乐旁边,抬手就是两巴掌,“臭流氓,还说呢,昨晚你跟个笨熊似的乱撞,到现在我都还疼呢!”说完,红着脸走了。 马小乐傻傻地笑着,不知道说啥好。 金朵出了院门,张秀花满面春风地迎头而来,看到她的样子诧异了一下,“哟,金朵,来干嘛呢?” “给马小乐送紫药水的,昨天下午他在村部帮忙戳马蜂窝,结果被蛰了,村里出钱给他看伤,这不我来送药水了么。”金朵觉着张秀花的眼神不太对劲,没等她回话就紧走几步赶快离开。 张秀花也不管,快步走向院门口,掏出一块蘸了菜汤的馒头扔给大黄狗。 大黄狗对张秀花算是熟悉了点,而且又有吃的,便一口咬住馒头躲到门口享用起来,也不叫唤。 张秀花得意地笑了,悠闲地跨进了院子,进了正屋。 张秀花看到了马小乐的脸,不由得吃了一惊,“小乐,脸咋了?” “撞了,撞门上了。”马小乐嚼着饼,不想说他被金柱痛打了,太没脸面。 “你看你,咋不小心点呢!”张秀花说着,一歪屁股坐到了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煮鸡蛋,“刚好就着饼吃吧。” 马小乐真是高兴,一把抓过鸡蛋,三两下剥了壳,一口吞了一个,“秀花婶,你真是好,比这煮鸡蛋还要好。” “去你的吧,我当然比煮鸡蛋要好了!”张秀花咧嘴笑了,把脸向前凑了凑,“小乐,表婶问你个事。” 马小乐正吞着鸡蛋黄,虽然有点噎人,但吃起来很香,“啥事,说吧。” “你想到村部找个差事做做么?” “到村部去?”马小乐一下来了精神,伸着脖子道:“你能让我到村部去?” 张秀花一见马小乐的反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立刻表现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小乐,这事我不敢打百分百的保票,不过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嘿嘿,秀花婶,你开玩笑是不是?” “跟你开啥玩笑哦,这事我只要跟赖顺贵多说说,还有啥大难题么?”张秀花的表情不可一世,“而且昨晚我也听赖顺贵说了,乡里的人建议村里要注意培养年轻人。” “那感情是好!”马小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到村部好啊,一年下来也能弄了几千大块,而且又不累人,比打工强多了,关键是在村里也有头脸,就连种庄稼也方便,拣着好地肥地尽管挑。不过,他也有点疑惑,这张秀花的话能管用么? “秀花婶,你说到村部做事真就那么容易,你说说话就可以了?”马小乐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那么容易,你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到我家找,要把孩子弄到村部去?”张秀花得意洋洋地说道,“可这咋能答应下来?我家侄子还一直想这好事呢,哪轮得到他们。” “那你不纯粹是馋我嘛。”马小乐道,“逗我玩呐。” “我大老远跑果园里逗你玩?”张秀花道,“好心没好报,既然你不信就算了。” “别别别,我宁可信其有。”马小乐忙道,“表婶,你要是能帮我在村部某个差事,那我就不出去打工了,天天帮你搓灰!” “搓不搓灰无所谓,关键是你要帮我另外一个忙。”张秀花阴笑着。 “啥忙?” “坏一坏柳淑英的名声。” “你惹着你了?咋想坏她的名声呢?” “她没惹我,就是处处压着我,特别是她能装贤惠、装贞节圣女。” “啥啊,表婶,我跟你说吧,你跟她是不同味道的女人,没有谁强谁弱的说法,所以说,我看你根本就用不着针对她使坏。” “呶呶呶,还没咋地,你就开始护着她了?这不明显是她比我强,讨人喜欢么!” 此时,马小乐看着张秀花那张因发怒而稍有变形的脸,知道事情完全没得商量,如果不答应,一准就得罪了她,哪那还能进啥村部?可是,败坏柳淑英的名声,也是不能做的事,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小乐决定,不管怎样,先把进村部的事给搞定,败坏柳淑英名声的事,就找各种借口拖着,等到时站稳了脚跟,还怕她张秀花闹腾?于是呵呵一笑,说道:“既然表婶这么说,那我就不多讲了,都依你就是,你说吧,咋个坏法?” “我还没想出来呢。”张秀花叹道,“不正好让你也帮着出出主意的么。” “没问题,这些日子我就用用心,想个万全之策。”马小乐道,“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有啥你说吧。” “那搓灰的事就免了吧。”马小乐道,“把你搓得上火,我也灭不了火,两人不都难受么。” “唉,你说你马小乐,咋就不中用呢。”张秀花的口气很惋惜,道:“中,搓灰的事就一笔勾销,给你讨个大便宜。” “好咧,说话算话啊。”马小乐咧起嘴角,道:“对了表婶,那我进村部的事,你得抓抓紧哦。” “可以。”张秀花道,“为了把握大点,我看你没事的时候常往我家跑跑,跟顺贵套套近乎,最好常帮我家干点小活,也能讨他个欢心,这样我说起来也就顺当多了。” “行,这事容易!”马小乐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美美地点上吸了一口,“秀花表婶,那我的事就全靠你喽!” 张秀花充满豪气地挑头哼了一声,扭着身子走了。 第27章 找上门 从窗户里看到张秀花走出院子,马小乐咂摸着嘴巴,自得地笑道:“哎呀,马小乐啊马小乐,能不能进村部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说完丢了烟头,掀开柜子,拿出一盒新烟也走了出来,他觉得是应该赶紧跟连顺贵套上近乎。 门口的阿黄呜咽不止,好像很委屈,它已经好久没被放出来了。马小乐走过去,解开了狗绳,阿黄顿时蹿出院子,满地里撒起了欢。 带着阿黄一起回村。 阿黄很兴奋,总是在前面疯跑,不过它又不能撇下主人,所以老是在前面回头张望着。快到村头时候,马小乐一挥手,说了声“去吧”,它便撒开四爪,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马小乐直奔村部,赖顺贵肯定在那里,那家伙懒得很,就仗着村长这个名声,一般不下地,活都让张秀花干,再有就是村里有拍马屁的人经常去他家地里白帮忙。 “村长!”马小乐一到村部就掏出了香烟。 村部里就赖顺贵一个人,正翘着腿在喝茶,其他人都回家帮着下地忙活了。 “哟,小乐,干啥呢,闲着了?”赖顺贵接过了马小乐的烟。 马小乐连忙凑上前为他点了火,很用心地道:“唉,要说闲也不闲,地里的活计多了,这不是来看看村长嘛,兴许村部还有事情要忙活呢。” “呵呵,你这小鬼头,咋了,帮忙干了两次活干出甜头了?”赖顺贵悠闲地道。 “嘿嘿,村长,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就是来看看。”马小乐一副十足的讨好模样。 “嗯,现在没啥事,村部也是忙一阵闲一阵,哪能一天到头都忙。”赖顺贵吐了口烟雾,“不过嘛,这里总得有个人值班,你看他们都走了,我不得来这里守着么,唉,也不容易啊,家里的活也没空帮个手。” 马小乐是啥灵性,一听就顺着赖顺贵的杆子爬了上去,“哦,这样吧,村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多到你家地里帮秀花表婶搭搭手,多少也能出点力,要不这地里的活紧着,秀花婶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另外,要是你有不方便值班的时候,就找我,我来顶一顶便是。” “哟,小乐,你行啊!”赖顺贵嘿嘿一笑,“行,那我留着点心,等村部有事的时候就召唤你。” “好咧,村长,那我走了,去你家花生地里看看,兴许还能刨上两趟呢!”马小乐说完,又掏出一支香烟放到赖顺贵的手上,回身便跑开了。 前往西南岭庄稼地的路上,马小乐满面春风。看来凡事得主动点,这下跟赖顺贵打了招呼,去帮张秀花干活不也就顺理成章了么。 路上人来人往,大都是拉着花生送往打麦场的,稍微晒晒就可以摔果子了,也有的直接拖回家,放在门口或者院内都可以。 花生这东西整理起来不麻烦,只要有个场地就行,不像稻子麦子的,还要在平整的地面上摔打,或者等待村里唯一的脱粒机,不过那可要花钱的,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留着力气不用白不用,自家的牛啊驴啊马啊什么的,套了笼头拉个石碾子也照样行。 到了地头上,马小乐直奔张秀花身边,“秀花表婶,我来帮你了!” 张秀花正忙得一头大汗,累得腰腿发酸,见到马小乐就说起了抱怨的话来,“今个儿活重,平日里那些瘪种也不来了,等到消闲的时候,一个个都爬来了,装好人。” “就是嘛,他们没一个是真心的。”马小乐说着弯腰蹲下来,将张秀花刨出来的花生好一番打理,先是抖掉泥疙瘩,再整整齐齐地堆放起来。 小南村好挑事的人可不少,就在马小乐干得起劲时,有人就一阵风似地跑到马长根面前说起了挖苦的话,“长根,到底不是亲生的吧?” “啥不是亲生的?”马长根满头大汗,不知为何。 “小乐啊,到底不是你亲生的,没感情,看你累得跟孙子似的,可他却跑到村长家去忙活!” 马长根放眼一望,嗐,还真是那么回事,当下气得头顶冒烟。 好在胡爱英在一旁劝说着,不就帮村长家干点活么,有啥气的,再说了,村长不也让小乐帮村部做了两回事,赚了点钱,就当是回报吧。马长根听了胡爱英的话,琢磨了一下也是个道理,自语道:“臭小子,但愿你干妈说得对,要不我打烂你屁股!”说完朝手心淬了点唾沫,抡起镐头狠狠地扎在花生墩下,用力一掘,白花花的花生果子就被翻了出来。 快到收工的时候,马小乐累得有点虚脱,在自己家里也没出过这等力气啊,他坐在花生秧子上道:“秀花表婶,今个儿我真是累坏喽!” 张秀花也累得够戗,拄着镐头说:“行了小乐,你先回去吧,可别真累坏喽,要不你干爹干妈可要找我没完。” 马小乐爬起来便走,“秀花表婶,下午我再来。” 张秀花咯咯直笑,“行啊,不过来晚点,等太阳落落的,要不可会热死人呢。” 离开后的马小乐没有到自家的地里,直接回村去。他琢磨着,马长根对他的举动肯定会生气,所以还是先回家把午饭做做,然后再把其中奥秘说出来,那时马长根不但不生气,肯定还会手舞足蹈起来。 正中午,在地里忙活的人都收工回家。马长根扛着镐头跟在胡爱英后头有气无力地走着,抱怨道:“爱英,你说小乐那臭小子安的啥心?帮村长家干活就干呗,干完了过来说说大家心里头都亮堂,可他却一声不吭地跑了。” “就你话多,孩子的事有啥好琢磨的,你心里就拐不过弯了!”胡爱英斥责起来,但作用似乎并不大。 “那可不一定,从小看八十,现在不着边,大了就更差得远了!”马长根气呼呼地说。 两人一路拌着嘴,很快也就到家了。 来到门口,胡爱英一看大门是开着的,灶屋的烟囱里还冒着烟。 马长根也看到了,当即笑嘻嘻地大声问了起来,“小乐,你个臭小子咋想起到回家来做饭的?” 马小乐揉着被烟熏得直流泪的眼睛跑出来,“干爹,这灶膛子坏了吧,不抽烟了,可熏死我喽!” “哟,看样子是有点堵了。”马长根皱起了眉头。 胡爱英心疼走过去,摸着马小乐的额头,对着他的眼吹了几口气,“好了,吹吹就好了,你去歇着吧,我来做。” 马小乐舀了盆井水洗了洗,舒服多了,抬头看着马长根呵呵直笑。 此时马长根已经没有了怨气,还觉得马小乐挺懂事,“臭小子,笑啥啊?” “干爹,我帮村长家收花生你不生气吧?”马小乐胸有成竹,仰着头道:“不过那可不是白干的!” 马长根刚要说话,门外曹二魁炸雷般的吼叫就传了过来,“马长根,你家阿黄呢!”话音还未落尽,他扛着扁担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哟,二魁兄弟,这是咋回事,火气这么大?”马长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但见曹二魁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又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 “我家雪花快没气了!”曹二魁说的雪花是他的母狗,浑身纯白,下雪天蹿出去一抹眼就看不到了,和雪一样的白。 曹二魁一直宣扬这他的狗是名贵品种,是他在城里打工时一个高贵女人给的,可值钱了,和村里的那些草狗们不一样,那档次不知要高多少截。 马小乐大体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马长根还是一无所知,“二魁兄弟,你家雪花咋就快没气儿了?” “被……被你家阿黄给欺负的!”曹二魁瞪着要吃人的眼睛在院子里到处瞅,“那骚狗子呢,我要夯死它!” “哎哟,是那么回事儿啊。”马长根道,“那,那是阿黄的不对。” “所以啊,我一定要夯死它个狗东西!”曹二魁高举着扁担,样子挺吓人。 不过吓人归吓人,马长根也不能由着他在自家撒野,那村里人可是要笑话的,于是道:“我说二魁,要说这事吧,那的确是狗的不对,不过,狗可以不讲理,但人不能不讲理啊。你想想,那狗东西在一起不懂事乱搞一通,人咋能跟着瞎掺和呐?” 曹二魁一听,马长根话里有话,而且越寻思越不对,“长根,你的意思还是我的不对了?” “我可没说是你的不对,人都有情绪的,你家雪花摊上个事儿,心里哪能不着急?一着急,难免会做出些不着边儿的事来。” “那你还是说我不对了!”曹二魁旧气未消新气又来,瞪着眼道:“马长根我告诉你,我家雪花要是挺不过来,你家阿黄肯定也得死!不信走着瞧!” “曹二魁,你叫啥叫,有本事你找阿黄去,在我这里叫唤个啥!”马长根恼怒地说,“我可也告诉你,你找阿黄的时候最好多带几个人,否则你出了事可就没人来找门了!” 曹二魁被说得噎住了气,“马……马长根,报应!谁都知道你家出了软蛋,好啊,这下不用发愁了,你家狗子厉害啊!你家狗子不是软蛋!” 马小乐一听可不愿意了,当即对着曹二魁喊了起来,“好,曹二魁你说话不算话,又提我是软蛋的茬儿,那就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我现在就去你家,日你的女人!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软蛋!” 曹二魁本来就心疼他的雪花,现在马小乐又嚷着要去弄他的女人,这事放哪个男人身上也咽不下这口气呐。 第28章 荒唐事 晌午时分,庄邻们大都收工在家。少数人懒散散地拖着钉耙镐头什么的,也都已进了村子,他们一听到马长根家吵得山响,个个都来了精神,有热闹谁不看? 当围观的乡邻们看到曹二魁用发红的眼睛瞪着马小乐的时候,都目不转睛地瞅着,想看这场面会怎么收场。 接下来,曹二魁猛地冒出一句话,让大家都噎住了,噎得有点发愣。不过这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过程,之后他们禁不住都“噗嗤”喷了口气,就像不经意间放了个冷屁,有点好笑,可又大笑不起来。 “马小乐,你有种的话,现在我就带你去我家!”这是曹二魁的话,他说得并不猥琐,而是很有力,他坚信马小乐是不行的。 曹二魁的话已然出乎马长根和马小乐的意料。 本来马长根已经做好了准备,手里已经攥着捶黄豆的大棒子了,他估摸着曹二魁会上前打马小乐,那他就毫不客气地挥棒上去。可是,现在曹二魁不但没上前,反而顺着马小乐的话,要带小乐去弄他个媳妇。 马小乐也纳闷得很,他寻思着肯定是曹二魁认定了他那玩意儿不行,所以才斗胆说出这么句话。可他又想了,曹二魁也没有亲眼看到他不行,咋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他走投无路才急着冒出口? 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没准了,他随时都可以反悔,而且看到自己女人真要被人给弄了,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来。 其实,曹二魁说这话并不是不带脑子的,他可不是呆子。他琢磨着,凡事都不是空穴来风,既然村上都传马小乐是个软蛋,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再者,他说让马小乐去弄他女人,也没说让不让大家看,假如马小乐真的去了,那就让乡亲们去看,他不相信马小乐在那么人面前还能玩得转。 曹二魁这个盘算不是他空想的,而是他的实践经验。 要说这曹二魁也不是个没有见识的人,小南庄村里出去打工的人并不多,而他就是其中一个,南下北上,也去过不少地方。去年,他打工回来时在县城没赶上车,于是就住了个小的旅馆,好几个人住一个屋子,他害怕身上带着的几千块血汗钱被偷,半夜都不曾合眼,结果在吱吱嘎嘎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引起了其他房客的不满,结果就吵了起来,非要他搬出房间不可。老板娘过来调解不成,只好让他换个地方,可不巧的是那天生意好,房间都满了。老板娘心眼转得快,问他睡不着是不是因为想女人了。那时他的确有那个贼想法,也有那个贼胆,就点了点头,问多少钱。老板娘说便宜,一二十块钱就能搞。他琢磨了一下,说行。于是老板娘就把他带进了一个很小的房间,可他进去一看有点傻眼,房间里有两个女人。老板娘说今天人多没办法,将就一下,随便逮一个做就是了,而且旁边还有一个看景的,绝对刺激着呢。他摸着后脑勺笑了,说成,悄悄从内口袋里抠出十五块钱给了老板娘。不过,事情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当他按倒了一个较有姿色的女人后,觉得很不自然,旁边有人他还不适应,别扭着呢。结果,他那玩意儿就始终没争气。 正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曹二魁决定带马小乐去他家! 不过曹二魁错了,这种事要看对谁,对初生牛犊般的马小乐来说可真不是件难事儿,心花怒放的他是心中暗喜,觉得这次非得让曹二魁接受个血淋淋的教训不可。 马小乐是这么想的,可马长根可不这么想,不管怎样,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然而爱看热闹的人有的是,当场就有人起哄,“马小乐,那二魁都请你去弄他女人了,你还能不去?你要是不去,那可真是……” “谁说我不去!”马小乐捋着袖子,“大家伙都看着啊,看我马小乐今天是怎咋样弄曹二魁的女人的!” “好噢好噢……”起哄声像雷鸣般炸开了。 曹二魁的脸一阵抽搐,他还就不相信马小乐有这个能耐!“马小乐,咱可得把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弄不成咋说?”他铁青着脸问。 “咋说?你说咋样就咋样!”马小乐两手叉腰,血气方刚。 “我……我要你把你家果园子让给我承包!”曹二魁涨红着脸。 “行,别说果园子,就是口粮田也给你了!”马小乐道,“不过我要是弄成了你女人,那你家雪花是死是活就是你的事情了!” “可以,就这么定了!”曹二魁也相当有底气。 可是,马长根哪里能同意呢,拿果园和口粮田打这赌,不是要他的命了嘛! “小乐你个臭小子,瞎说什么!”马长根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便主动向曹二魁妥协,“二魁兄弟,你看这事本来就是一点小事,何必闹腾?这样吧,你家雪花要是有个意外,我赔钱还不成么。” 曹二魁本来心里还有点打怵,可马长根这么一软,他倒硬气了起来,心里琢磨着马长根这么阻拦,百分百是马小乐真的有毛病,于是道:“不行,今天我非要看看马小乐这个狗东西到底行还是不行!” “曹二魁你吃屎了啊!”马小乐瞪眼叫了起来,“你凭啥骂我是狗东西,你才是狗东西呢!” “对啊,二魁,打赌归打赌,你可不能骂人啊,做人得仗义点。”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好,我不再先骂了!”曹二魁也捋了下袖子,“马小乐,今天我让你哭都来不及!” 马小乐不屑一顾地“哼”一声,抬脚就朝门外走。 围观的人们一看好戏要开始了,都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像恭送大将军一样把马小乐让出院外。 这场面,在小南庄可算是开天辟地的了。 马小乐带头走在大街上,曹二魁跟在后头,再后面就是一大群乡亲,嘴里还都起着哄,“走喽走喽,看马小乐弄二魁的女人喽……” 甩开膀子的马小乐,跨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街中心,他已经横下了心,要当着全村的面摘掉“软蛋”的帽子。 曹二魁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似乎已经把马长根家的果园子弄到了手,有乡亲们见证呢,还有那口粮田,肥得很。 可冷不丁一个人出现在了前方,挡住了马小乐结合曹二魁他们。 是村支书范宝发。 原来马长根见事情不好收场,跑到范宝发家把事情告诉了他。 “荒唐!太荒唐!真是太荒唐了!”范宝发大吼一声,“我们小南庄村啥时出过这种龌龊事?简直丢了八辈祖宗的脸!” 作为村支书,范宝发是有一定威信的。他走到马小乐和曹二魁面前,点着手指头说:“二魁,小乐我就先不说了,他还小,你呢?不就一条狗么,什么名贵不名贵的,这不是城里,得讲实用,就你家那狗,看门不好使,连个小草狗都不如!再说了,这狗东西在一起瞎搞是狗的事,你一个堂堂大男人跟着搅和啥?还搞什么弄你女人来打赌,想要人家的果园子和口粮田,真是荒唐!” 曹二魁被说得不支声,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回头看着个个热情高涨的左邻右舍,顿时醒悟过来,竟差点被当成猴给耍了。 “二魁,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傻到家了。”范宝发走近了两步,对曹二魁小声道:“你想想,马小乐那玩意是不行,可他是小孩子会逞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当众扒了你女人,谁看不到?你不觉着脸红呀?还有,马小乐虽然不行,可那东西还在吧,做做样子沾到了,谁吃亏?还有,马小乐就说那样算是弄成了,你又咋办?” “范支书,别说了,我知道了,这事儿真的是荒唐!”曹二魁被说得心里发慌,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还有呢,听我说完。”范宝发讲得似乎很起劲,“二魁你想想,要是马小乐不是大家伙传言的软蛋,当着村民的面逮着你女人一顿办理,你还有脸活么?” “范支书,你……你别再说了,我……”曹二魁又恼又急,眼圈通红,就差要哭了出来。 “行,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不说了。”范宝发说着对众人摆摆手,道:“都赶紧回家去,事情没落在你们头上,要是你们摊着了,还有这样大的劲头起哄?” 曹二魁对范宝发几乎要感恩戴德了,弯腰鞠了躬,拔腿就跑,可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又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曹二魁你个畜生!” 田小娥飞也似地过来了,作为曹二魁的女人,她觉得这是对她莫大的侮辱,当她在家烧火做饭时听到这个消息,舀了瓢水泼进灶膛灭了火,立刻就奔了过来。 “啪”地一声,曹二魁脸上被田小娥糊了一巴掌,“我成啥了?你说啊?你竟然要带人到家里要弄我,还让这么多人看?!” 曹二魁哪里还敢发话,低头拉着田小娥赶紧溜回家。 第29章 贤内助 曹二魁拉着田小娥走后,范宝发又指着不愿散去的人群训斥了几句。 围观的村民们好戏没看成,也都悻悻地散开,再者,不管咋样有趣,地里的庄稼还是要顾的,得赶紧回家吃饭。 马小乐突然觉得,这样的表现在范宝发面前真不是太好,心想自己还要朝村部里混呢,哪能这么胡来?于是他一低下头,道:“范支书,我……我错了,当时被曹二魁骂得厉害,头脑昏了。” 范宝发对马小乐上次写计划生育标语的事情很满意,并不责怪他,“小乐啊,其实你已经不小了,以后该学会稳重一点,不要再跟小孩子似的。” “好,范支书,我一定牢记你的话,保证不犯错了。”马小乐说完,扭头“咚咚咚”地跑开。 范宝发看着马小乐跟兔子似地跑了,自语道:“这小子,嘴巴伶俐腿脚利索,关键是头脑灵活,竟然把曹二魁给耍得团团转,要是到村部来帮帮忙也还挺合适。不过这事难啊,赖顺贵早就为他侄子打过招呼了。” 马小乐回到家里,马长根还生着一肚子气,“臭小子,你逞什么能,要把果园和口粮田输了,我们去要饭呐!” “干爹,你咋也当真了,我就是想给曹二魁点颜色看看。”马小乐嘿嘿笑着。 “你凭啥给他颜色看,虽然你是没问题,但那种事是闹着玩的吗?要不是我把范支书找来,看你咋下得了台!”马长根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对了,小乐,你咋就把阿黄给放出来了呢,真是太大意了,竟然还把它带回村里!我不是跟你讲过么,阿黄可不是一般的狗,前年下大雪时,我带它去南山逮野兔,结果它把一头母狼给爬了,害得村里一到晚上就听到狼嚎,要不是我一猎枪把那头母狼吓跑,没准你在果园里早就被吃了!” 马长根说得这事马小乐知道,前年冬天,马长根带阿黄出去逮野兔子,想改善改善口味,他嫌雪深走着累,就没跟去,结果错失了观赏阿黄爬母狼的精彩过程,他只是后来从别人嘴里间接听了马长根的描述,很是令人想往。后来,他老是想,俗话说一狼抵三犬,可阿黄独个就把狼给上了,该有多厉害呐! “臭小子!发啥呆?以后别再把阿黄带回村了,你还嫌麻烦不够多是不?!”马长根撩起衣角扇了扇风,又向灶屋里喊起来,“爱英,午饭还没好啊,你是杀猪了还是宰牛啊?” “住嘴吧你,一股牢骚气,难闻着呢!”赵爱英不示弱。 马小乐看到马长根扯起了脖子要顶回去,忙笑呵呵地拉住了他,道:“干爹,我还有件事得跟你说说,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到村部干事了,你看咋样?” 马长根听后愣了一下,半响揉了揉耳朵,道:“臭小子,你刚才是说要到村部去干事了吗?” 马小乐坚毅地点了点头,好像侦察兵汇报情况一样严肃,“干爹,我是说要到村部去干事了,你没听错!” 马长根摸了摸后脑勺,咧嘴笑了,露出一排黄不啦叽的大牙,再衬上被太阳烤的有些冒油的脸,活脱脱就像是一泡弱小的牛粪上散了几颗黄花瓣,“呀,臭小子,你要为老子争脸了啊!”旋即回头又对着灶屋里喊了起来,“爱英,把篓子里那几个鸡蛋炒了,今个中午我要喝两盅!” 胡爱英从灶屋里露出个头来,“又咋了,捡到钱了?” “屁!捡钱算个球!”马长根回身进了正屋,从大桌子的抽屉里拉出一个木匣子,又从腰上摸出钥匙。 马小乐知道他要拿钱了,拿打酒的钱。 “小乐,再去店里打斤散酒去!”马长根摸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票子,“剩下的八毛钱,买些糖块或点心,跟二宝分了吃吧!” “好咧!”马小乐接了钱,提着酒瓶子就朝张秀花家的小商店跑去。 路边阴凉地,坐着几个人,一看马小乐就冲他喊起来:“小乐,不是孬种,敢带着大家伙去看你弄曹二魁的女人!” 马小乐不搭理他们,甩着头走自个儿的。 不怪有人拿马小乐打趣,像这种事在小南庄村别说几十年都碰不到一次,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过!所以,想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茬,都天理难容。 就连村长赖顺贵也对此津津乐道。 马小乐到商店的时候,张秀花不在,赖顺贵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小床上乐悠着呢。一见马小乐,他就坐了起来,“小乐,你真行,今天你算是露脸了,以后这小南庄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动不动就带人去看咋样弄人家媳妇,谁还敢惹你啊!” 马小乐知道这是赖顺贵在逗乐,所以也不说话,只是跟着傻笑,好半天才说他有福气,不用下地干活,就连饭也不用做,只是吃现成的,命好。 赖顺贵毫不含糊,以此为荣,“嗳,你说我不用干活的啊?错。我干的是全村的活,要不我哪能吃现成的,你以为你秀花表婶那么好,是心甘情愿地服侍我?还不是我每月有工资嘛!” “村长,不管咋样,那是你的能耐,为啥别人干不了村长的?要我说啊,我们这小南庄村还就是不能没有你,要不那还不乱了套!”马小乐笑呵呵地把酒瓶子递了过去。 马小乐这马屁拍得,赖顺贵一阵阵地高兴。 接过酒瓶后,赖顺贵给装得满满的。“这下多了没有一两也差不多了。”他提着酒瓶,用手比划着高出平常的一截说。 “就说么,村长那是绝对的好人,可体贴着咱老百姓呢!”马小乐掏出香烟,装在裤袋里已揉得皱巴巴,拽出一根用手捋直了,递给赖顺贵,“村长,抽根老百姓的烟吧!” 赖顺贵接过烟,马小乐又送上了火。 美美地吸上了一口后,赖顺贵道:“小乐,上午听你秀花婶子说了,你去咱家帮了忙,很卖力。” “村长,那还不是应该的嘛,你对我也有特别照顾啊,我哪能知恩不报?当然了,我马小乐也没啥本事,就是帮着干点庄稼活罢了,不值得说。”马小乐连连摆手,说得还真有点情真意切。 正说着,张秀花从巷子里拐了出来,估计是饭熟了来喊赖顺贵回去的,马小乐便提起酒瓶打个招呼就走了。 赖顺贵还意犹未尽,美滋滋地抽着烟对进来的张秀花道:“秀花,你说这世道真是没地儿讲理了,就连软蛋也强横了起来,马小乐竟然要带乡邻去曹二魁家弄他媳妇给人看!要不是宝发拦住他,估计他家要吃大亏了,那果园子肯定要被曹二魁给掠了去,还有口粮田。” “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软蛋,如果不是的话,那曹二魁可不要吃死亏了么?” 赖顺贵吐了口烟,“好像马小乐是软蛋的事儿,是你讲出来的吧,现在咋又说可能不是呢?” “去去去,我啥时说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张秀花连口否认,她觉着老是这样被赖顺贵追问着不妙,赶忙提高了声调,“嗳,我说赖顺贵,我看你今个儿咋有点不对劲,问这些话啥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就是感到好奇呗。”赖顺贵不想和张秀花吵架,因为他每次都占不到上风,“我就是觉着马小乐这孩子有点怪。” 谈到马小乐,张秀花顺势将话题接了过来,“怪?哪里怪了,我看那孩子还不错,上午在地里刨花生可真是卖力,他还说要经常帮咱家忙活呢!” “切,那有什么稀奇的。”赖顺贵好像很傲气,“还不是我给了他两个村里的活儿,尝到甜头了。” “既然这样,那你不再多给点他干干?那样一来,咱家的庄稼活可就不愁了,平日里你不是说我一个干活太累了么?”张秀花有点卖乖地说。 “那不是还有其他人帮忙么,你想指望马小乐帮你干多少?告诉你,那小子可是个鬼头呢。”赖顺贵扔了烟头,准备回家吃饭。 “慢着慢着,话还没说完呢。”张秀花拦住了赖顺贵,“依照我看也是,那马小乐是个有心眼的家伙,我觉得他是想混到村部去弄个差事!” 张秀花说这话是在试探赖顺贵。 赖顺贵对这个没提防,“他啊,算了吧,我侄子都等一年多了,咋能轮得到他?!” “你看你,小事聪明大事糊涂!”张秀花摆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这让赖顺贵有些纳闷,便皱着眉头问:“我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那可不是?!”张秀花旋即换了一副通透人的样子开始指点起来,“你看啊,你帮侄子弄到村部去,是你的聪明,可那是小事啊。你还得为自己着想着想吧,你不是老想着要到范宝发那位子上去么?那是不是大事?” “是啊!”赖顺贵看着张秀花依旧不明白是个啥道理。 “你再想想,你要是把你侄子弄到村部,村里人会不会说你闲话?你能服人么?你不能服人,那你一辈子就是村长二把手的料,肯定不能成为支书一把手!” “哟,哟!”赖顺贵抬手拍了拍脑门,道:“你这娘们,关键时刻还顶个用,说得在理,难怪范宝发从来不安排亲朋到村部的。” 张秀花一听,咯咯地笑了起来,“要不咋说女人是贤内助的呢,你看,我这也不内助了么!” 第30章 买味精 赖顺贵听了张秀花的话,一下来劲头,又掏了根自己的香烟点上,道:“哎呀,秀花,以前是我小看你了,这事你还真是帮我长了眼!” “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张秀花一歪脖子,很是得意。 “我老早就跟范宝发打过招呼了,今年村部的那个进人名额应该是我侄子的,现在空了出来,你看,这小南庄村谁合适?” “刚才不是点到这个话题了嘛,马小乐啊。”张秀花不容赖顺贵多问,接着就讲开了,“你想想,马小乐和我们非亲非故,而且吧,他还有两下子,你不是说他搞点宣传标语啊、提茶倒水的很有一套么,你刚好点了他的名,说明你办事公正。另外,我看马小乐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还是知恩图报的,你要是帮了他,日后他铁定了支持你。还有,即便到时你从村部退了下来,那时马小乐要是混得好了,还能忘了你?你要是办点啥事,跟他支一声还不顺顺当当的?” 赖顺贵听得很入神,连连点着头,“秀花,你还别说,现在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来了!” “切,不是我吹牛皮的,要是我弄个妇女主任干干,不说比顾美玉强多少吧,至少不会比她差半点儿!” “行了行了,夸两句你还得着了。”赖顺贵意识到得维持自己的威严,赶紧走出了商店不再多说,“我先回去吃饭,你守一会,回头来替你。” “去吧去吧!”张秀花是满心兴奋。 赖顺贵走了没一会,张秀花赶忙锁上了门,拔腿就去找马小乐。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早点吃下定心丸,也好让他赶紧想败坏柳淑英的法子。 由于激动,张秀花的步子有些踉跄。这可不是夸张,因为她开始也没有把握到底能否说通赖顺贵,可没想到刚才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收拾了,心花怒放之下哪能不激动万分? 快要到马小乐家门口时,张秀花才放慢了步子,稳了稳身形。她知道不能太过得意,得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要不会被笑话不经事的。 到了门口,张秀花突然又意识到如此行事很冒失,就这么唐突地进去,实在是缺少个话茬,好像她是专门过来讨好似的。于是,她只好装作路过的样子从门口经过,歪着眼睛使劲朝里瞅,希望能看到马小乐。 很遗憾,马小乐不在院子里。没办法,张秀花只好又折了回来,再经过门口,再次歪着眼向里看。恰好,胡爱英从灶屋里走了出来,看来到了她。 “秀花妹子忙啥呢,吃过了?”胡爱英忙堆着笑脸问。 “没吃呢,找顺贵呢,饭都熟了也不回家吃饭。”张秀花故意放大了声音,希望马小乐能听着话音出来。 马小乐出去打酒的时候,胡爱英已经听马长根说了,赖顺贵可能会帮马小乐的忙,过不多久他就有可能到村部去干事,所以,她对张秀花很是热情,“秀花妹子,今个儿在菜园里摘了不少毛豆,你看是不是拿点回去,反正家里也吃不了。” 张秀花一听是个好机会,赶忙点着头说,“哎哟,那可感情是好,正好我也想吃点毛豆呢。”说完就跟胡爱英进了院子。 马小乐这会儿也听到了张秀花的声音,从正屋走出来,和她对了个眼神,知道她有事要说,便转了下脑筋,对胡爱英说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胡爱英只顾着向张秀花献好,也顾不得马小乐说啥,只是嘴上说“去吧去吧”。 倒是马长根从屋里走出来,对马小乐一阵喊,“臭小子,回来!饭都盛上了,还出去干啥!” 不过马长根出来不是真的要拦马小乐,而是也想和张秀花套套近乎,所以,马小乐也不用回他话,只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来到巷子口等张秀花。 张秀花自然有数,匆匆忙忙地提了胡爱英为她装的毛豆袋子,赶紧离开。到了巷子口,她对马小乐使了个眼色,独自奔回小商店。 马小乐知道该怎么做,最后转悠了两分钟,也来到了商店,“秀花表婶,有话跟我说吧?” “谁有话跟你说哦,看你美的。”张秀花扭着身子从柜台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红糖果子,塞到马小乐手中,道:“小乐,表婶告诉你,到村部的事,估计能成!” “能成?!”马小乐听了很是激动,“秀……秀花表婶,这么快就定下弦了?!” “那还有假么,我还能骗你?”张秀花满脸神气地道,“小乐,你说,该怎么感谢我?” “我抓紧开动脑筋,想个好主意给柳淑英扣屎盆子!”马小乐回答起来不含糊。 “好,我就等着这话了。”张秀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对了,中去你张扬着要去曹二魁家弄他媳妇,你弄得了么?” “啥弄不弄得了的,在气头上就那么一说呗。” “那你还拿果园和口粮田跟他赌?” “不是说嘛,在气头上。”马小乐道,“唉,有点莽撞了,要不是范宝发拦着,还不知咋收场呢。” 张秀花还要问,门外传来了赖顺贵的声音。 “秀花,你回去吃饭吧!”赖顺贵在家吃饱喝足,打着饱嗝来换张秀花回去。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马小乐听到赖顺贵的声音还是很不自在,“秀花表婶,我得赶紧走了。” “慌啥的,等他进来再走,你就说是买味精的,顺便送了点毛豆给我。”张秀花说着,回身拿了包“莲花”牌味精攥在手里。 赖顺贵进来了,张秀花将味精扔到马小乐面前,“你干爹还挺讲口味的,都啥时候了还让你来买味精,我看他是存心不想让你吃饭。” 马小乐心里嘿嘿直笑,这张秀花真是会演戏,不过也好,白拿袋味精挺合算。 “这个长根,还想弄口鲜味,吃不着肉弄袋味精尝尝也过瘾!”赖顺贵剔着牙很自得地说。 看着赖顺贵那挖苦人的样儿,马小乐心里直骂,但脸上还是一副诚挚的笑,他没说什么,一阵风似地跑了。 到了家,马长根扯起脖子对他喊起来,“碗筷都端起来了,咋又跑了出去,干啥呢?” 马小乐伸手扬了扬“莲花”牌味精,“干爹,我弄了包味精给菜添点鲜味,让你就着酒更香呢!” “呵呵。”赖顺贵“滋”地一声抿了口酒,摸了摸下巴,“哎呀,你这个臭小子,真是让干爹高兴,来,今天你也喝一杯。” “干爹,我不喝那玩意,辣得嗓子疼,有啥好喝的。”马小乐真的不愿意喝酒。 胡爱英也跟着说,“得了吧你,自己好那一口以为别人也喜欢呐,可别把小乐带坏成了酒鬼!” “嘿嘿。”马长根一仰脖子“滋”地一声把小酒杯里的酒喝干了,抹了抹嘴唇,“得得得,你要喝我还舍不得呢。”说完,拿起酒瓶用塑料纸裹了纸团子,死死地塞紧了瓶口,“可得塞结实喽,跑了酒味可不好。” 饭吃到一半,马小乐觉得有必要让马长根知道他进村部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但又怕他出去乱说,那影响可不好,弄不巧还添乱子。可不说吧,心里又有点憋不住,于是便轻描淡写地说他去村部的事大概能成,不过不能在外面乱说,否则会起反作用。 马长根对马小乐进村部的事非常在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拍着胸脯道:“小乐你放心,你干爹绝对不会出去说的!” 胡爱英也很高兴,一个劲地夹着大块的豆腐朝马小乐碗里放,“小乐,多吃点豆腐,脑袋聪明,等到了村部好好表现表现。” 马小乐不好意思地笑了,把大块的豆腐夹起来放进了二宝的碗里,“二宝,你得多吃啊,好好上学,可别学我,初中没毕业就把书包给撂了。” 马长根听得嘿嘿直笑,“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说,可别怪你干爹不培养你,是你自己不愿意上进!” “干爹,我不怨你,你看我现在活得多好,我怨你啥呢。” 马小乐很满足的样子,让马长根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嗯,各人各命,也有道理。唉,对了,今个儿下午不要下地了,去乡里转转,买点书本回来家看看,到时进了村部可得有知识。还有啊,再买件像样的衣服,以后可不能邋里邋遢了。”马长根很开心地说。 一听到乡里,马小乐高兴地放下碗筷蹿到院子里翻了个跟头,而后回来道:“干爹,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嗯,我算算啊,买两本书撑死几块钱,买件衣服嘛,撑死三十来块,给你四十,够了吧?”马长根一脸严肃,仿佛在下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够了够了,干爹,足够了,没准还用不了呢。”马小乐这点还不错,从来不乱花钱。自打进了马长根家的门,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是花钱的人,否则那可要招人厌的,当然,家里没有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现在,马长根一下给了四十块钱,绝对是大数目! 去乡里的路将近三十里,没有自行车,要是走过去得老长时间。 无奈之下,马小乐边走边竖起耳朵,还时不时回头看着,如果有手扶拖拉机经过,可以爬上去搭乘一阵,赶赶路。 第31章 赶大集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马小乐终于等来了一辆运黄沙的拖拉机,他掏出一根烟招了招手,拖拉机就停了下来。 开拖拉机的中年男人看看马小乐手中的香烟,问道:“小伙子去哪儿?” “沙岗乡驻地!”马小乐一个大跨步上了拖拉机,把香烟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接过烟看看,摸出了火柴盒,得意地笑了一声,“不错嘛,大前门的!” “这可不是常抽的,要不哪抽得起?”马小乐自己也点了一根,“不过出门在外,偶尔买一盒撑撑面子。” “呵呵,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挺世故。”中年男人笑着,开着拖拉机“突突”地继续颠簸着一路前行。 行路间,两人什么话都说,聊得不亦乐乎,倒也不觉得寂寞,不觉间已经到了沙岗乡驻地。 马小乐跳下拖拉机,说了声谢就朝街里走去。由于长时间的颠簸,他仍感到整个身子在晃悠,脑子也是不清醒,好像有幻觉,只好靠在街边大树上稳了会神,才迈步朝前走去。 人群逐渐熙攘起来,耳边也传来了阵阵嘈杂声,街上的人可真不少。路两旁做小买卖的特别多,吃的、穿的、用的到玩的,一应俱全。虽然到处显得乱糟糟,却有一番别样的热闹,夸张一点说,也还可以算得上是一派繁荣。 马小乐走在人群里,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使劲朝里按了按,生怕弄丢了。过了拥挤的十字路口,他来到供销社门口,旁边有个书摊,是他曾经买省略号书的地方。 书摊的老板对马小乐是相当熟悉,“哟,小同学,这半年多咋不见人影了,新到了好多书,够劲的,买不?” “切,都大人了,还玩小孩子玩意?”马小乐一副老成的样子,“现在我不稀罕那个了,身边的女人多得不得了,不喜欢那些破烂的省略号书了,有没有好一点的?” “好一点的?”书摊老板蜷起二拇指顶着下巴,“嗯,根据你这情况,向你介绍一本真理书,让你用实践检验一下它到底是不是真理!” “啥书啊?” “《悦女经》!” “《悦女经》?” “没错!”书摊老板在书堆里好一阵翻腾,摸出了一本皱巴巴的书来,“旧是旧了点,但里面有学问着呢,据说是古代宫廷里御医偷偷写的,隔世后才流传出来,那可是一等一的真才学!” 马小乐将信将疑,接过书翻了一页,一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女子不分其类,浓眉者必淫。他闭眼一琢磨,张秀花的眉毛就很浓!看来,这书不是胡说的。 又翻了一页:颊有窝者,其体容狭也。“颊有窝者”,这话不难理解,就是脸上有酒窝窝呗,可这“其体容狭也”是啥意思?马小乐一时还琢磨不透。不过不管怎样,这书还是有点看头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小同学,这书你能看懂么?”书摊老板喜滋滋地装好了钱,又掏出一本《一眼看风水》,“这书容易读,用处还多,比你上次买的《周易算经》好,一看就懂。” 马小乐接过来,翻开中间看了一段:家里的屋梁要直,如果从外面看屋脊不直正,那么他家必有灾难,即使没有灾难,也难以发达起来…… “他娘的,这本果真是好,一看就懂,那《周易算经》虽然我也看了,但稀里糊涂的,哪有这本来得直接!”马小乐又摸出了票子,“老板,买了!” “这位小同学,有眼光,将来考不上大学也不愁,随便干点就能吃香!”书摊老板又装好了钱,一小会就卖了两本书,自然是开心。 当然,出入世事的马小乐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他很严肃地说:“老板,不要叫我小同学好不好,那是啥玩意?我现在是村干部了!” “村干部?”中年男人瞪大了眼,指了指马小乐,取笑似地笑了起来,“你?” “对,咋了?”马小乐昂起头,“过几年就是村长了!” “哈哈……”中年男人大笑起来,“吹牛不用上税啊,过几年?几年时间指不准发生啥事,你还是好好看看《一眼看风水》吧,看好了别说村长,乡长也成!要是看不好,那你就歇着吧,生产小队长都没门!” 马小乐被说得有些发懵,不由得低头看了看《一眼看风水》,又抬头看了看书摊老板,忽然觉得他鼻梁上的小眼镜似乎有点仙气,“老板,还是你厉害,我得走了,还要买件衣服呢。” 转了小半天,马小乐累得小腿肚子要打转。不过该买的也买了,一件很像样的中山装,磨破嘴皮子砍了大价花才买下。不过他对衣服并不是很感兴趣,感兴趣的还是买的那两本书。 逛完街,该回村了,又热又累,步撵回去还不丢半条小命么?马小乐沿着路两边浓稀不一的树荫,无精打采地挪动着脚步,希望能看到个骑自行车的熟人,搭个顺风车。 突然,马小乐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看到了赵如意。 赵如意行踪有点儿猥琐,缩头缩脑的好像怕被熟人碰到。马小乐赶紧尾随过去,想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事。 贼一样的赵如意进了间理发店。 理发店是用几种薄板子混合搭建的,轻飘飘而且还有点破,很不耐看。不过里面倒是不错,墙上贴着花里胡哨的女人画,露腿露胳膊的,很风骚。理发店里的女人更是爱卖弄,穿的裙子就跟大裤衩似的,还没有大裤衩长呢,老远就能听到她们的招客声。 “好啊,怪不得赵如意个狗东西一星期才回家一两趟,原来都在这里交口粮了!”马小乐很是气愤,“娘的,那柳淑英岂不是被你这个狗杂碎给弄脏了么!” 想到这里,马小乐气得头发晕,柳淑英,是多好的女人,却被这赵如意给玷污了!他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看赵如意到底能搞到啥时候。 约莫一支烟的功夫,赵如意就鼠头鼠脑地溜了出来。 马小乐一时按捺不住,“噌”地一声蹿了过去,“好你个衣冠禽兽!”这个成语是他从初中数学老师嘴里学到的。 赵如意被陡然一呵斥,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坐下来,定神一看是马小乐,赶忙把他拉到一边,“小乐,你叫啥,告诉你可别乱嚷嚷,让人听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乱嚷嚷?”马小乐甩开赵如意的手,“你钻进那理发店干啥了?” “我……”赵如意欲言又止,急得歪头跺脚,“我……我没干啥啊?” 马小乐看赵如意的样子,愈发觉得可恶,“赵如意,你等着吧,等我回村里给你宣传宣传,你在乡里搞理发店的烂女人!让庄邻们看清你的真实嘴脸!” “你……你胡说!”赵如意有些恼羞成怒了,“马小乐,你可别血口喷人,谁搞烂女人了?!” “就是你,赵如意!我看到你了理发店,鬼头鬼脑的,好一阵子才出来!”马小乐毫不示弱。 “我进去就代表我搞了?”赵如意声调降了下来,他扭头看看四周,毕竟他是乡小学的老师,丢不起这个人。“小乐,实话对你讲吧,我是进去了,可我没搞乱七八糟的事,我是帮别人联系的。”他把马小乐拉到了一边。 马小乐头脑一闪现,那天中午在村南桥头的事回到了记忆中,八成是赵如意在帮赖顺贵联系美事?不过,他可没有说出来,这事得装作不知道,否则在赵如意面前就不自然了,“说啥,你为了别人?” “是啊,就是为别人,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那人是谁。”赵如意见形势有所好转,立刻讨好似地对马小乐说道,“小乐,你看我像找烂女人的人么,你淑英婶子那么好,我怎能有那个心思在外面找?再说了,你阿婶她……”赵如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懂,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是清白的。” 马小乐知道赵如意想说什么,柳淑英很贤淑,那方面的能力也很盛,就像汹涌的地下河一样,估计赵如意还服侍不了她,哪还有精力去乱搞呢。“哦,这样的啊,既然你有难处不方便说,我也不问了,不过这事总不是好事。”马小乐说到这里便转了话题,道:“赵老师,今个儿回村不?” “不回,你有啥事嘛?”赵如意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哦,没啥事,我来乡里买衣服的,走累了,回村的路那么长,实在是走不动,要是能有个人骑自行车带我就好了。”马小乐愁眉苦脸地说。 “哎呀,这个啊,好说!”赵如意来了精神,“那我今个儿就回村,骑自行车带你一程,咋样?” “嗯,那行吧,就托赵老师的福了。”马小乐笑了起来。 赵如意见马小乐有了笑容,心里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就让马小乐在路边等着,他去学校骑自行车过来。 第32章 扔石子 一路上,赵如意主动找了很多话题,归根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马小乐回村里不要乱说他去理发店的事。 马小乐当然会答应,就是赵如意不这么做他也不会说,毕竟还要考虑到柳淑英呢,这事要是说出来,那她的脸也不好看呐。 快到村子时,庄稼地里的人都看到了赵如意骑车带着马小乐,不由地说道:“哟呵,老师骑车带学生,这马小乐可真有本事。” 柳淑英也看到了,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张脸霎时通红起来。为啥?也难怪,原来她吃完午饭时告诉过小康,要他下午有空去找马小乐逮虾子!可现在,丈夫赵如意却回来了,而且车子上带的竟还是马小乐。 这是件羞辱的事情! 本来,柳淑英就对自己的不自持而自责,现在又看到那个让她“放荡”的人还和丈夫很融洽地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可是,心里一想起马小乐带给她的那种及至之乐,自责之心却又如春雪般悄悄融化! 但不管怎么说,柳淑英觉得还是不能太过分,她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往村里跑去,她要在小康碰到马小乐之前拦住下他,不许他说逮虾子的事。 提到二愣子,一听柳淑英说让他去找马小乐逮虾子,就一直没忘记这事,一下午跑去果园好几趟,可都没看到马小乐。 不过马小乐没碰到,二愣子却碰上了张秀花。张秀花看到他一趟一趟地去果园,就拦住他问要干啥。二愣子兴冲冲地说马小乐逮虾子!” “逮虾子?”张秀花觉得有点好笑,马小乐会和小康这个二愣子逮虾子?“小康,你说马小乐会和你一起逮虾子?我才不信呢,他喜欢逮虾子么?” “那当然喽!”二愣子很傲气地道,“他夜里都逮呢!” “夜里?”张秀花越来越纳闷了,马小乐怎么会夜里逮虾子呢。“小康,你咋知道马小乐夜里逮虾子的?”她忙问。 “他有天夜里去我家借渔网子的呢。”小康晃了晃手里的小渔网,“就这个,不过他没借到,我说虾子夜里都睡觉去了,用渔网子也逮不到的。” 听到这里,张秀花的眼睛都要瞪圆了,心里一下琢磨开来:这马小乐夜里去小康家借渔网子,那不是开玩笑么?这么说来,马小乐和柳淑英还勾搭上了?可是,他马小乐有那个能耐么? 张秀花急于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便对二愣子道:“小康,婶子问你话,你老实告诉我,完了我买甜梨给你吃!” “好啊,你问啥?”小康流着哈喇子笑嘻嘻地说。 “那天夜里马小乐是咋样找你借渔网子的?” “我也不知道他咋地就到我家了。” “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小康擦了擦口水,“那天夜里我口渴得很,起来找水喝,结果就看到了马小乐藏在我娘背后,裤子都掉了,说是逮虾子没逮到,急着来借渔网子,结果连裤腰带都没系好。” 张秀花听了这话,“哼哼”笑了两声,掏出两毛钱塞给二愣子,“小康,你自己拿钱去买甜梨吧,我还得下地干活,没时间给你买了。” 二愣子当然很乐意,拿着钱就跑了。 看着二愣子跑远,张秀花自语道:“柳淑英啊柳淑英,看你还竖什么贞节牌坊,你也不偷汉子了么!” 张秀花带着胜利的微笑下地干活了,内心充满了豪情,仿佛已经把柳淑英踩在了脚下,号召全村的人来讥笑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这同时,她也暗赞起马小乐来,说要给柳淑英抹灰,竟然亲自上阵!不过,他,他不是软蛋么? 这个疑问,让张秀花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马小乐到底用了啥法子降住了柳淑英。不过一切都无所谓,目的达到就行。 一想到这个问题,张秀花又满面春风了,恰好,又迎头碰上了急匆匆的柳淑英,当即按捺不住问道:“淑英妹子,咋这么着急啊?” “找小康呢。”柳淑英友善地笑了笑。 张秀花并不想就此放过她,“淑英妹子,我碰到小康了,他正到处找马小乐逮虾子呢。” “哦……是,是嘛。”柳淑英得笑有些不自然了。 “对了,小康还说马小乐夜里都去你家借渔网子呢,真假的啊?”张秀花带着点挑衅威胁的口气,让柳淑英局促不安。 “秀花嫂子,你忙吧,我得找小康了,他一个人下水逮虾子我不放心呢。”柳淑英说完,拔腿小跑着离开。 在张秀花看来,柳淑英是落荒而逃。 “哎呀,看来十二分是真的。”张秀花得意地点了点头,自语道:“柳淑英啊柳淑英,慌张有个屁用?哪次我非逮你个正着不可,让你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 柳淑英的确很慌,她觉着张秀花的话里有话,而且那神态也有点藐视的样子,她很心虚,不过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得先找到小康。 在村南,柳淑英碰到了正在往果园子里走的马小乐。 马小乐一见到柳淑英,心绪翻涌,“阿婶,咋慌里慌张?” 柳淑英见四周无人,又想起刚才张秀花的话,索性也不遮瞒了,“小乐,跟你说个事,我们的事恐怕要被知道了。” “要被知道了,谁?”马小乐有些意外。 柳淑英便将她让小康找他逮虾子,结果张秀花撞到了小康,知道了他夜里找她借渔网子的事,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马小乐。 马小乐一听,这事还真是非同小可,万一张秀花要是知道他早已经行了,还暗暗和柳淑英搞事,那后果就很严重,没准她一气之下就不让赖顺贵帮他进村部,那可就是天大的损失。 “阿婶,没事儿,这事谁说咱俩也不能承认。”马小乐说完,匆匆赶回果园的屋子里,躺到床上闭目冥思起来,必须想个对策! 直到天上黑影,马小乐才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胸有成竹地自语笑道:“啊呀,这个二愣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逮虾子的信号传递得不咋样,还尽给老子添麻烦。” 马小乐放松地甩了甩膀子,穿上了刚买的新中山装,又用木梳子蘸了井水梳了梳头发,阔步往村里走去。他要去找张秀花,刚好也用这个机会,让她心无旁念地帮个忙,实现他进村部的伟大意愿。 回到村子的马小乐,先回家吃饭,一进院门却冷不丁被浇了一身水。原来二宝搞恶作剧,拿破罐头盒子灌满水放在院门上,他一推门,盒子就倒掉下来,刚好浇他一身。 “二宝,我这可是新衣服啊!”马小乐跳得老高,不断抖着身上的脏水。 马长根听了马小乐的惊叫走了出来,“呀,小乐,你看看,这新衣服一穿就是不一样,像个干部!” 说话间马小乐已经将衣服脱了下来,挂在晾衣绳上,“刚穿上还没焐热呢,就被二宝弄了一下脏水。” “不要紧,等你真的进了村部,干爹一定再给你买一身,连裤子也买!”马长根掏出旱烟裹了起来。 马小乐赶忙走过去,掏出“大前门”给马长根敬上,“干爹,你尝尝这个!” 马长根接过烟,舍不得抽,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剥开烟卷把烟丝倒进了旱烟袋子里,使劲晃了晃,打趣地道:“这下可好,一袋子烟都是‘大前门’的了!” 马小乐看得直摇头,叹了口气道:“干爹啊,我今后有了钱,保证每天都让你抽大前门,还是带把的!” 马长根叼着烟袋,呵呵地笑了。 晚饭过后,马小乐又穿上了新中山服,照旧蘸了井水梳好头发,吹着口哨出了门,直奔张秀花家的小商店。 张秀花不在,赖顺贵正在里面和乡亲们聊天。 村里很多男人都喜欢晚饭后到这里来,即使赖顺贵不在,也能碰上来的其他人,一起谈论点趣事,有时高兴了,还会在商店一角的桌子上打打牌,弄个毛儿八分的赌上一番,不过,他们谁都又输不起,稍稍抓到一个出牌的不是,便直着脖子直叫唤,结果几乎每次都免不了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见到这场景,马小乐没有进去,转头就往张秀花家里走去。他知道,此刻张秀花肯定在家吃晚饭,刚好过去。 张秀花家的门一般不关紧,因为说不准哪家为了宅基地或是口粮田的事,就会带点好东西来走动走动。这一次也不例外,马小乐来到她家门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了去。 正好搞个恶作剧,吓唬下她一下。 正在吃饭的张秀花,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悠闲自得,因为天气炎热,她只穿了个小背心,图个凉快。可是,她那俩肉嘟嘟的大白兔似乎并不安于受背心的束缚,突兀地撑涨着,几欲要冲出来。 马小乐在正屋门外看了,摸了摸下巴,弯腰拣起一个小石子投了过去,刚好打在张秀花的肩膀上。 “狗日的二魁,小心我让顺贵去抄了你的家!”张秀花冲着门外喊了一小声。 马小乐一听就皱了眉头,哟呵,难道,张秀花跟曹二魁勾搭到一起了?于是,他又拣了个小石子丢进去,想看看她张秀花还会说些啥。 第33章 勇献身 这一次张秀花没说啥,放下饭碗就窜了出来,走到门口咬着牙说道:“二魁子,你还要不要脸?没那个能耐,你挑弄个啥?还是早点回家去找你媳妇田小娥吧!” 此时,躲在门旁的马小乐一下蹦出来,拦腰抱住了张秀花。 “放手,你他娘的胆子还大了不成!”张秀花不容分说,竖起指甲,逮着抱她的手背就是狠狠一抠。 “哎哟。”马小乐疼得一声呼。 张秀花这才听出不是曹二魁,一看竟是马小乐,顿时有点懊悔,“小东西,咋也不支一声,被我抠了吧?”说完,拉着他进了屋,用白酒给他擦了擦。 “秀花表婶,你下手真狠!”马小乐吹着被抠破皮的地方,龇牙咧嘴地对张秀花说。 此时的张秀花已经找到了她极为感兴趣的事情,“哎,小乐,你可真行呐,闷不吭声地就把柳淑英的家给摸了!” “秀花表婶你这是说啥呢。”马小乐满腹委屈的样子,“啥柳淑英不柳淑英的,哪儿来的事哦。” “你就别不承认了。”张秀花嘎嘎地笑了,“那二愣子啥都朝我说了,你还想抵赖么?!” “二愣子说啥了?” “他说你半夜去他家借渔网子,还不穿裤子,就这事儿,我能看不出来?”张秀花饭也不吃了,翘起腿讲开了,“你和柳淑英把二愣子给骗过去了,可骗不了我!” “唉,这个二愣子,真是他娘的愣,非要把自己做的梦说成真的!”马小乐叹了口气,拍了下大腿,“不过也怪我,咋能和一个愣子开玩笑呢。” “啥梦不梦的,我不明白。”张秀花起身拿了把蒲扇,使劲扇了起来。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表婶你了。”马小乐拿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道:“你不是说过嘛,只要我败坏了柳淑英的名声,然后你就帮我进村部。于是我就想了,咋才能败坏柳淑英的名声呢?最直接的就是我亲自上阵呗,所以,我就半夜摸了过去。” “你摸过去?”张秀花支吾着道,“你,你能行么?” “表婶,开始我认为呢,不管行不行,只要沾上点影子,她柳淑英还能撇得清?”马小乐道,“不过后来我又想了,谁能相信一个软蛋能成事?” “就是啊。”张秀花道,“你就是说出来,怕是也没有几个相信的。” “对,所以嘛,我就没把那事告诉你。”马小乐道,“因为我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相信,反而还以为我在撒谎骗你,那不是自找难看么。” “这下不会了。”张秀花咯咯一笑,道:“我已经了解到了真相。” “你了解个啥啊?”马小乐顿了顿,慢悠悠地道:“不瞒你说,秀花表婶,我,我发觉近来,底下好像有反应了。” “啥?”张秀花惊道,“你是说,你不是软蛋了?” “感觉是。”马小乐笑道,“只是还不明显。” “那,那你到底有没有搞上柳淑英?”张秀花急问。 “还没有啊。”马小乐叹道,“不是中途被二愣子给搅黄了么。” “欸呀,咋在节骨眼上出茬子?”张秀花说完,又疑惑了起来,道:“咿,这么说来,你是真的行了?” “巧,巧不巧的有时好像是行了。”马小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来试试。”张秀花不容分说,一把就朝马小乐下面摸了过去。 这一试不要惊,马小乐露出了原形。 “欸哟,我的小祖宗,你真行了啊?!”张秀花惊道。 马小乐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已然将他激了起来。“哦,是,是嘛?”他慌乱地回答道,“表,表婶,那可能要归功于你啊,这些日子跟你处得时间多,莫不是被你吊起了胃口来?” “真的么!”张秀花是万分惊喜,“那我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喽!” “是,是啊。”马小乐心慌意乱起来,本来他的计划里是没有张秀花冷不丁一摸的,结果却是大出意外,完全乱了套路。 “哎唷,小乐啊小乐,你可得好好报答你表婶!”张秀花说着,重又伸出手来。 还能怎么着?此时已不能退缩了,马小乐只好半推半就。 大汗淋漓之后,马小乐一骨碌骂起来,道:“村长这会儿不会回家吧?” “不会,商店里讲摊子的人多着呢,他回来还要得些时候。”张秀花是心满意足,“小乐啊小乐,你人不大,能耐却不小,真是人中龙!” 马小乐顾不得张秀花说什么,跳下床穿了衣服,“秀花表婶,我,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才行的啊。所以,败坏柳淑英名声的事不能着急说出去,等我在她面前也行了,再拿她个不是,好么?” “好,好啊。”张秀花只顾着回味刚才的极致体验,也不想太多。 马小乐闻听此言,好一阵欣慰,刚才他之所以奋勇献身,完全是为了拖住张秀花,以保全柳淑英。 照眼前情况看,目的能达到! 就在这时,一阵悠闲的调子从大门外传了过来,“浪个里格朗,浪个里格朗……” 赖顺贵回来了。 好险!好险!马小乐摸了下额头上的汗,惊慌地看着张秀花。 张秀花抬手指了指西屋,马小乐赶紧猫腰钻了进去,摸着一个粮食墩子,躲到了后面。 “秀花,我回来了。”赖顺贵声音更近了,不过人还在院子里。 “哗哗……”又是一阵响声传来,马小乐知道,赖顺贵应该是在院子里撒尿。 果然,张秀花在屋里吼道:“离水井远点啊。” “知道!”赖顺贵答应着,推门进来,“今个儿时间还早,耍一下子?” “不耍了。”张秀花道,“刚才吃过饭就觉得心慌,浑身无力,躺这里半天了,还没缓过神来。” “该不会是中暑了吧。”赖顺贵上前摸了摸张秀花的额头,“还挺烫的,没吃点退烧药?” “没呢,估计歇会儿就好了。”张秀花软绵绵地说。 “唉,你真是辛苦,地里的活计都落在你身上,的确难为你了。”赖顺贵自责地说了一句,随即又问了起来,“下午,马小乐没到咱家地里帮帮手?” 张秀花想说马小乐去了,可担心赖顺贵要是知道是骗他,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说道:“也不能让他一天到晚在咱家地里忙活啊,那样马长根也不会高兴的吧。” “那有啥?到时我把他弄到村部去,马长根还不乐掉大牙啊。”赖顺贵很牛气地道,“你有机会就暗示暗示,让马小乐多帮咱家干点活,亏不了的!” 张秀花一听心里真是高兴,这下她找马小乐做啥可都是顺理成章了。 西屋里的马小乐,听了也兴奋不已,看来张秀花说得不假,这赖顺贵还真是要帮他个大忙。也就是在这突然间,马小乐觉着赖顺贵也是个不错的人,可刚才竟然耍了他的女人,这不是有良心的人所做的事。 在这方面,马小乐的态度很明确,做人得有起码的良心,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过分了。 此时的张秀花,时刻在想着如何让马小乐离开,他不离开,危险就时刻存在。 “顺贵,你来替我揉揉太阳穴,多揉一会,起码要十分钟八分钟的。”张秀花的声音很大,她在暗示马小乐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 “行,那不太简单了么。”赖顺贵上前坐到了床边。 马小乐赶紧脱了鞋子提在手上,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 出了张秀花家的院门,马小乐穿上鞋子飞奔起来,一口气跑到了村南的小桥,坐在桥沿上才喘了口气。 “他娘的,我也不容易啊!”马小乐骂骂咧咧地掏出烟盒,摸了半天也没掏出半根烟来,都抽完了。“奶奶个熊!”马小乐摸了摸口袋,还好,马长根给他的钱还没花完,他决定进村买盒烟。 张秀花家的商店是不能去了,没有人,马小乐只好到位于村中偏北的另一家商店去。 马小乐不想走小巷子,有很多坑洼的地方,晚上黑看不清,会崴脚,顺着大街走正好,拐个弯就到。 从大街走过去,要经过金朵家旁边。 金朵的家,紧靠大街东侧。 走到金朵家旁边,马小乐忽然有些伤感,要不是金柱个狗日的,说不准现在金朵已经睡在他身边了。 一股冲动,让马小乐悄悄走到金朵家门口,向里面窥探起来。 门是虚掩的,有一道缝。 马小乐将左眼贴近,看到堂屋里有人在走动,像是金柱。 “爹啊,告诉你,这金朵嫁不嫁人的事可由不了她,你把她养这么大是白养了么?她得知道报恩!而且,她要是嫁到县城去,吃香的喝辣的不说,只是定亲的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就够你种上好几十年的地了。还有,出嫁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大件,你说金朵这样的乡下姑娘,到哪找这样的福分?可她还不愿意?!其实,人家还不愿意找咱农村人呢,无非就是图个黄花闺女而已。” 这声音是金柱的,口齿有点不清,像是喝多了。 “我还就是不愿意咋了?”金朵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是个死瘸子,我就是不愿意嫁,就是嫁给叫花子也不愿意嫁给死瘸子!” 马小乐听了暗暗叫苦,娘的,看来金柱非要逼着金朵嫁给那什么县建设局局长家的儿子,而且,那家伙还是个瘸子。 第34章 帝王男 心灰意冷,马小乐叹了口气,扶着门框子寻思,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跟金朵谈一谈,绝不能让她嫁给那个瘸子。 想到这里,马小乐飞也似地跑到北面的小商店里买了烟,回来便躲到金朵家门口的草垛后蹲了下来,继续守着,他希望金朵能赌气走出家门,刚好和她聊聊。 不过很令人失望,一整个晚上,金朵都没有出来。 夜深了,马小乐垂头丧气地走到大街上,离开村子向果园子走去。 夏风在夜里清爽了许多,吹着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响。 跟以往不同,马小乐听着这声音很不舒服,感觉好像到了秋天,凉风起,意境寒。 也不怪马小乐如此悲伤难过,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认真喜欢上一个姑娘。之前虽然暗恋过范枣妮,可总觉得和高高在上的她不是一类人,不会走不到一起去。可金朵却不是,他觉得金朵就是地里的一颗向日葵,完全可以走到跟前去,伸手动脚的都可以,甚至还能连根拔起来带回家去。但现在好像也不行了,金朵她那凶神恶煞般的哥哥金柱,斜里插了一脚,挡了他的好事。 越想越气恼,可也没办法,全沙岗乡的人对金柱都没法子,他又能咋样? 实在是压抑不住心里的苦闷,马小乐便扯开嗓子苦喊起了《十八摸》: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伸手摸姐下各尖,下各尖匕在胸前……” 好一通唱,舒掉了不少惆怅。 马小乐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从今天起,我马小乐发誓要做大官、发大财,让我喜欢的女人一个都跑不了!” “马小乐。”冷不丁一个阴阴的声音从路边飘了过来。 马小乐顿时打了个大冷战,惊道:“谁,谁啊,是人是鬼?!” “鬼你娘!我是金朵!你个不要脸的,半夜唱啥流氓歌啊,还要做大官发大财搞女人,简直比流氓还要流氓!” “金,金朵?”马小乐兴奋得脑门都沁出了汗珠儿,“金朵姐,你咋在这里了?我在你家门口蹲到现在也没看你出来啊!” “胡说,我都跑出来两个多钟头了。”金朵走到了马小乐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耳朵,“你躲我家门口干啥?” 马小乐寻思了一下,估计是他去买烟的功夫,金朵刚好跑了出来,于是说道:“就离开买盒烟的工夫,竟然错过了。”。 “别岔话,回答我,躲我家门口干嘛了?” “想瞅瞅你呗。” “那……那我今晚让你瞅个够,爱咋地就咋地……” “啥,啥啊?”马小乐一下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今晚我还可以……” “知道了还问,你不愿意是不?那我回家了。”金朵说着转身要走。 那哪儿能呢? 马小乐张开两手抱住了金朵的腰,“金朵姐,你可真是太好了,到底是我媳妇!” 金朵没再说话,让马小乐搂着腰,一起走向果园。 到了果园,马小乐用晒温了的井水冲洗了一下,然后就要脱金朵的衣服。金朵不愿意,还说等会睡觉的时候还不准开灯。 “刚才你不还说爱咋地就咋地嘛,我想瞅个够,这不开灯,咋瞅啊?”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好,好吧。”马小乐也不强求,别惹了金朵生气,一下跑走那多可惜。 两人躺到床上后,金朵一动不动地睡在那儿。 马小乐竟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难道,还要像那天晚上在河边草堆上那样粗鲁? “金朵姐,还疼么?”马小乐找话说,小心地问了一句。 “前些日子你被马蜂蛰了脑袋,还有包么?”金朵没好气地回答。 “那都啥时的事了,我还害一辈子包啊。” “那你还问我现在疼不疼,早就过去了。”金朵略带羞涩。 “疼,不是因为破了口子啊?” “啥口子不口子的,你懂啥,你又不是医生。”金朵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讲话了。” 不讲话没什么,给做事情就行。 马小乐嘿嘿一笑,翻身就压在了金朵身上。 金朵很主动,她尽力配合着…… 整个过程,很完美。 当马小乐翻身下来的时候,拍着金朵的肚皮道:“这回,感觉应该是舒服的吧?” “你咋知道的?”金朵侧过身面对着马小乐。 “在省略号书上看的。”马小乐嘿笑道,“书上说,女人做那种事有个规律,第一次……” “规个屁律,我才不听呢。”金朵坐了起来,“我得回家了。” “等等呗。”马小乐拉住了金朵。 “这都半夜了,不回去不行,要不下次就出不来了。” “好吧。”马小乐也穿了衣服,送金朵回去。 天上星星稀疏,夜,很静。 “你哥不会再拦着路把我打个半死吧?”马小乐害怕金柱,从心底里害怕。 “他喝了酒,睡得死呢。” “哦,那就好。”马小乐松了口气,道:“对了,今晚我听你哥说,要把你嫁给什么局长家的儿子,不过那人好像是个瘸子,但他家肯定很有钱。” “我才不愿意呢,有钱就了不起了啊,我还看不上呢。” 马小乐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觉着金朵真的是好,不是个爱财的女人,所以不由得伸手抱住了她。 “你抱个啥,还想啊?”金朵小声问。 这可真让马小乐喜出望外,忙道:“想,想得很嗫!” “那就赶紧的。”金朵很利索,拉着马小乐走进了路边的小树丛里。 完事后,两人没再耽误什么时间,赶紧往村里赶去。 到了金朵家门口,看着她进去,马小乐便回身一路跑着回到果园,他真的有些怕金柱会追出来揍他。 直到进了院门,马小乐才放下心来,这会即使金柱来了,阿黄也能好好地招待招待他。 冲了个澡,重新躺回床上上,马小乐还很兴奋,今天经历的事着实有点离谱,太多太杂,不过还都算重要,没空忙活。 这一夜,马小乐睡得很香,精神和体力恢复得很好,第二天早上起来是精神十足。回到村里,一进门就大声喊起来,“干妈,饭熟了没?” “还没呢。”胡爱英在灶屋答道,“不过也快了。” “干爹下地了?”马小乐进屋没看到马长根的影子。 “嗯,下地干个早套子,白天太阳毒,可以少受会儿罪。” “干爹也真够苦的,等将来我有了出息,好好让他享享福。”马小乐道,“还有你,干妈。” “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这眼看着就到娶媳妇的年龄了,愁人啊。”胡爱英道,“找个差点吧咱看不上,找个好的吧,咱家又太穷,没准人家又不愿意。” “为那事瞅啥?”马小乐笑了起来,“那你看金朵咋样?” “金朵啊。”胡爱英端着一碟咸菜走了出来,“你想得美吧。” 马小乐嘿嘿笑着,也不多说。 吃过早饭,马小乐去张秀花家,有些事情得巩固巩固。 赖顺贵吃过早饭就到商店去看铺了,张秀花一个人在收拾桌子,她见马小乐走进了院门,眼睛顿时一亮,“小乐,来谢恩了啊。” “谢啥恩呐?” “咿,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昨晚的事你忘了?”张秀花道,“我可是治好了你男人病的啊!” “啥啊。”马小乐一歪头,“跟你说,我都亏死喽!” “你亏个啥?” “我,我还没娶媳妇呢,就被你给搞了一回。” “瞧你说的,再咋样,你可是个男的呀,我是个女人,谁吃亏谁赚便宜不明摆着嘛。” “可我总觉得不是回事儿。”马小乐道,“应该是你赚了大便宜。” “这,这还有没有地方说理了啊,别忘了,我是在帮你治病。” “反正你是赚了大便宜。” “你……” “是你,你赚了大便宜。” “咯咯……”张秀花见马小乐这么倔强,不由得笑了起来,“行行行,是我赚大便宜了行吧,你想咋样?” “你一定得帮忙把我弄进村部去。”马小乐摸了摸下巴,又道:“还有,之前不是要帮你家多干点活,让村长高兴的么,现在我也不干了,可你还得帮我兜着,在村长面前就说我干了很多。” “中。”张秀花歪嘴一笑,“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啥事?” “我想找你弄事的时候,你就得同意。” “这个……”马小乐犹豫了起来,各方面考虑着,还不得不答应,“可以可是可以,但是你得……” “但是啥啊?”张秀花道,“你还要提条件。” “不是提条件,是要从实际出发嘛。”马小乐道,“你得常弄点好吃的给我,补补身子。” “咯咯……”张秀花又笑了,进屋拿了鸡蛋,“我这就给你弄个油煎蛋。” 马小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知道,接下去的一段日子肯定会像神仙一样快活,抛开张秀花不说,还有柳淑英和金朵,他觉得自己一下成了超级男子汉,帝王般的男人。 这的确不假,马小乐已不用等二愣子找他捉虾子才去找柳淑英,现在是随时,只要想就直奔过去。 开始的时候柳淑英还不愿意,但渐渐地也就半推半就了,后来干脆还迎合了起来。而金朵呢,和她更是欢畅,白天一对眼,晚上保准滚到一起,至于在什么地方,那就多着了,床上、河边、草堆、堤坝、山坡甚至桥下的涵洞里,都留下了他们摸爬滚打过的痕迹。 就在这乐逍遥的日子中,马小乐等着入秋时节的赶快到来。 第35章 送请帖 时间就像从河里捧起的水,指缝稍一松,不经意间便悄然流逝,快得来不及回味,有时也不需要回味。 稻田地里的麦穗已经变得沉甸甸,阳光下的小南庄村,四野一片金黄。 此时,地里花生早就刨得一干二净,玉米棒子也掰完了,各家老早就平整好了稻谷场,磨亮了镰刀,备好了平板车,有牛的更是找齐了拉车的一套家什,就等着下地割稻。 庄稼一派丰收的景象,马小乐也有了大收获。 小南庄村一年一度的人员调整开始,村两委一干人马齐刷刷坐到了村部,对各生产队队长和村部各对口人员进行新一轮安排。其实这个调整安排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那些生产队长没有不想干的,村部各对口人员更是往屁股底下抹胶水,根本就不想动。只不过他们要显示一下活动能力,尤其是在晚上,要捎带些好东西往支书范宝发和村长赖顺贵家去拜访拜访。 今年的调整有两个变化,一个是曹二魁当上了五生产队队长,原因是他把一个长玉烟嘴子给了范宝发,据说这个玉烟嘴年代久远,挺有来头,值很多钱。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马小乐进了村部,给他的名义是民兵副队长,其实赖顺贵和范宝发也跟他讲了,就是要他搞搞服务,说白了就是打个杂。但这,已经让马小乐很满足了,怎么说也是村部的人,每月有百八十的工资呢。 更满足的是马长根,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他马家的人还能到村部去,结果一高兴之下,就把猪栏里的一头猪给宰了,留下两只猪后腿招待村两委的人,其余的拉到大街上以极低的价钱卖了,说是也让乡亲们沾沾光,喜庆一下。 猪肉吃完,马小乐也到村部正式上班了,立刻就有了些上好的表现。他对范宝发说村部这么多空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像电视上那样,拿出一间出来好好收拾收拾,弄个会议室,等上面领导们来的时候,也可以整个排场,省得窝在办公室里,憋屈得很。 就这样,在马小乐的操办下,一间像样的会议室便给收拾了出来:几张破旧但高矮整齐划一的桌子往中间一并,算是台面,他还专门跑到乡里买了一块六米长、三米宽的大白布,往上面一铺,又找了七八条长凳子摆在周围,真是有那么点样子。 会议室的西南角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是暖水瓶和茶杯,用托盘盛放着,看起来干净利落。东北角也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红旗》杂志和一点农业科技书。 还别说,这间会议室真是给小南庄村村部添了亮点。冯乡长的秘书韩旭带着乡农业调研班子来的时候,对范宝发和赖顺贵大加赞赏,说很上路子。 范宝发和赖顺贵很高兴,马小乐也高兴,能耐显示出来了,再加上他忙前忙后地提茶弄水,多少也引起了调研班子里那些乡里领导的注意,所以他甭提有多开心了。 说到开心,马小乐特别留意到了那个叫吴仪红的乡政府办秘书,她年龄应该不比柳淑英小多少,但是打扮得很年轻,尤其是身上有股很浓的香水味,引得他老是给她倒水。 倒水时,马小乐看到吴仪红的手很白,虽然没有金朵的手嫩,但拾掇得很是好看,指甲修得很饱满,里面也是干干净净,不像张秀花的手,干活后里面总是有黑黑的尘灰。 吴仪红的身段也很好,非常苗条,苗条得甚至都有点瘦弱了,再加上穿着高跟皮鞋,走起路来是一扭三摇。 马小乐看吴仪红时老是会走神,脑海里总闪现着各种猜想的画面。总之,吴仪红的出现,让他很在意。 让马小乐在意的还有金朵,这段时间他发现金朵的手腕上多了块明晃晃的女式小手表,很耀眼,特别是在太阳底下,反出来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这还不算,他还发现金朵的耳朵上也多了副金耳环,一走路就晃动着,煞是惹人羡慕。还有,金朵的脖子上也挂了条金项链,衣服也时髦了,身上的香味也变了,再不是洗过澡的香肥皂味道,那种香味跟吴仪红身上的差不多。他搂着金朵的时候问过是什么香水,金朵总说是好香水,很贵。 所有这些,马小乐明白是从哪里来的,只不过嘴上没说出来而已,因为他看到金朵对这一切表现出了很享受的样子,那眼神就像老农看着即将收割的庄稼一样,充满了期待和慰藉。 对此,马小乐很不安,他有种不太好预感,金朵要飞走了。 事实上,这种不安是次要的,更严重的是他又将遭遇到一场磨难。这场磨难的伤害,应该说比失去金朵还要严重得多得多。 磨难,从稻子收割时开始。 已经好几天没有和金朵见面的马小乐,把很多心思放在了村部,特别是当他从范宝发手里接过印有“榆宁县沙岗乡小南庄村党支部”的小本子时,觉得特别神圣,他掏出花了三块九毛钱买的钢笔,很严肃地在面子上写下了“民兵副队长马小乐”八个字,然后翻开第一页又写下了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看了半天,觉得还不够好,又划掉了,郑重地写上了:听党的话,走党的路。 这下算是满意了,马小乐把本子举到前方看了看,得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又想到自己还不是党员,一时又失落起来,愣了半响自言自语道:“嗯,俺要先入党!” 马小乐跑到范宝发家,说要入党。范宝发正帮赵腊梅装茶水。赵腊梅穿着罩衣,还披了头巾戴了套袖,准备下地割稻子。 范宝发对马小乐的入党要求很赞赏,说小伙子不错,有上进心,不过得先写个入党申请,还要参加学习,被批准之后,接下来还要考察。马小乐问入党申请怎么个写法,范宝发犹豫了一下,说不着急,等有空找一份给他抄抄就行。 马小乐高兴地点着头说好,到时要请他范宝发喝好酒。 这“酒”字话音未落,门外闯进来一个人,是金柱,他看到马小乐一下拉长了脸,不过马上就阴笑着说:“哟,小东西,混到村部来了啊,还民兵副队长呢,我看是专管提茶倒水的队长吧!” 范宝发觉得金柱有点过分,但也不怎么敢呵斥他,只板着脸道:“金柱兄弟,不要把玩笑开过头啊,有啥事嘛?” 金柱虽然嚣张得很,但也知道范宝发是村里的父母官,不能得罪,马上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来,“哦,范支书,今个儿来是有喜事,我妹子金朵要出嫁了,范支书有空去喝个喜酒!” 马小乐旁边一听,头脑“嗡”的一下就懵了,担心果真变成了现实!想必是那金朵渐渐被金钱所俘虏,同意了和什么狗屁局长家那瘸儿子的婚事。 无比的失落伴着空前的心慌,将马小乐的脸弄得刷白,愣在原地跟泥像似的,范宝发和金柱都看在了眼里。 范宝发在平日接触马小乐的过程中多少也瞄出了点端倪,他知道马小乐喜欢金朵。 金柱心里更明白,他耀武扬威地走到马小乐跟前说道:“马小乐同志,小南庄村民兵副队长,咋说也是村部的人了,高兴的话也一起去喝个喜酒,热闹热闹?” 马小乐觉着金柱的嘴脸实在太可恶,真想一巴掌抽扁了他,不过他实在是太强悍,谁敢呢? 依旧不肯罢休的金柱,脸色突然一沉,又对马小乐道:“小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是什么,是县建设局局长的儿子,随便掏点零花钱就够你撅着屁股挣一年的了!” 金柱说完,又对范宝发笑了笑,转身走了。 马小乐真是憋不住了,小声咕哝了一句:“局长算个屁官,他钱再多也是个瘸子。” 这话飘进了金柱的耳朵里,他猛地抽身回来,瞪着怒眼抬脚一踹,马小乐“咕噜”一下就滚在了地上。 “小狗日的,人家瘸也瘸得有本事,今天我让你也瘸一条腿,看看你有没有他本事大!”金柱说着,扭头看到墙边竖着根扁担,一个跨步冲过去,抄起扁担就要打马小乐的腿。 范宝发一见这还了得,赶紧抱住金柱让他不要激动,说马小乐还小不懂事,不必跟他计较。 此时马小乐被踹得差点闭了气,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不动。 金柱想想在村支书家动粗也不好,便丢了扁担大声道:“看在支书的面子上饶了你,哪天你再犯了老子,非整死你不可!” 金柱走了,范宝发扶起马小乐,道:“小乐,你看那金柱是好惹的么,能忍就忍了,多说句话被踹了一脚,不值得。” 马小乐没支声,低着头走了。 自到村部以来的那种无比幸福和自豪的激动心情,此刻一扫而光。本来马小乐觉得自己进了村部,身份似乎无形中高了许多,不说要得到全村的尊重吧,至少也不会遭什么大冷眼和白眼了。可现在呢,就一个金柱,抬起一脚便把他撂倒,而且他还不敢支声,甚至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失落,从未有过的失落,将马小乐层层包围了起来。 第36章 缘何嫁 马小乐很是受伤,精神上的强大支柱轰然倒塌,让他万念俱灰。走在回果园的路上,他恨不得一个人也碰不到,可是在这大忙的季节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让他很不自在。尤其是还听到有人说,他在范宝发家被金柱给踹倒了,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大哀常有大怒。 马小乐颜面尽失,起码的尊严被践踏,一时也怒不可遏,他狠狠地咬着牙发誓:狗日的金柱,老子到时就不趁你的心! 这几天,金朵家很热闹,门口还常停着辆小轿车。 马小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金朵,盼着她改变主意。两人又来到了最常去的河堤大缺口里。 “你真的要嫁给那瘸子了?”马小乐很哀伤。 金朵有些难为情,支吾着说不清个什么。 “金朵姐,你不是说要等我两年的么?两年后我当上村长你就嫁给我。”马小乐眼巴巴地看着金朵。 金朵低着头,不说话。 马小乐哀叹起来,点了支烟,闷头抽着。 金朵也很难过。她是不愿意听金柱的安排,嫁给那个叫陆军的瘸子。可是前阵子她爹胸口疼,金柱带他到县医院一查,是个大病,得动手术,要花好几万,可是家里根本就没什么钱。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爹等死?金朵很伤心。这时金柱说只要她肯嫁给陆军,就会得到一大笔钱帮爹动手术,活他一命。就这样,金朵动摇了。金柱一看有门儿,就隔三差五地带些金朵喜欢的东西,手表、香水、耳环和项链什么的,都是她想要的东西。金柱告诉她,这些都是陆军买的。金朵一听就要摘下来,金柱说还摘啥,戴都戴了。金朵哭了,金柱又告诉她,说只要她愿意嫁过去,到时陆军的家人还会帮她安排到县人民医院去工作,在高楼大厦里上班,舒服着呢。其实金朵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惦记着爹的手术费。到最后,她决定牺牲自己,一方面救爹一命,另一方面也成全罪该万死的金柱吧,谁让他是自己的哥哥呢。 马小乐的一支烟抽完了,金朵才开始说话:“小乐,其实我……我……” “行了,金朵姐,别说了,我不怪你。”马小乐把烟屁股踩进了泥土,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我马小乐总有一天会做比局长更大的官,比他家跟有钱!” “小乐,你别怪我,我……”金朵支吾着,“我……我让你再好好来一次,好么?以后你要是想的话,就到县上找我,我还给你来,行不?” 马小乐一肚子的悲愤,哪里还有心思搞这门子事?“金朵姐,你就别说了,我说了不怪你,你去享你的福吧!”说完,他走出了堤坝的缺口。 刚走没几步,堤坝上就传来了金柱的嚎叫:“马小乐你个狗杂种,都到这时候了还勾引金朵,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呶!” 金朵一看金柱来了,赶忙朝堤坡上跑,要上去拉住他。可是金柱早已跟饿虎似的冲了下来,直扑马小乐。 气恼之下的马小乐也奋力反抗,可他根本不是金柱的对手,两个回合不到便被金柱掐着脖子按倒在堤坡上。 “小杂种,我掐死你也没啥,花几千块钱就能摆平一切,你信不?”金柱恶狠狠地说。 马小乐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但眼睛却喷火似地瞪着金柱。 “你个小狗日的还敢瞪我!”金柱边说边抓起一把泥土塞进了马小乐嘴里,接着又抓了一把死命地往里塞。 马小乐觉得泥土已经到嗓子眼了,连口气都不能喘。好在这时金朵跑到了身边,她死命拽着金柱不让他掐马小乐,可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凑效。 情急之下,金朵张嘴就在金柱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金柱疼得“哎哟”一声松了手,气得一脚把金朵蹬翻在地。 金朵也一点不含糊,瞬间爬了起来抱住金柱的腿,“哥,我都答应你嫁给陆军那瘸子了,你还要咋样?” 金柱搓着手腕直咧嘴,“疯了,疯丫头,帮着外人咬你哥!” “你要是把人给掐死了,我也不活了!” 听了这话,金柱想了想,扭头对马小乐吼道:“今个看在金朵的面子上,我饶了你这条贱狗命!” 马小乐呕吐着,将嘴里、嗓子眼里的泥巴吐了出来。舌头被挤破,泥血水流满了胸前。他大口地喘着气,此刻他有的只是愤怒,真想长着一张河马的大嘴,一口把金柱吞下去,让他变成屎。 “金柱,你个狗日王八蛋,简直就是畜生,脸畜生都不如!”马小乐张大了嘴巴骂着,泥水夹着血水不断喷着,就像一只刚从地下钻出来的小恶鬼,“金柱你给我听着,我骂你了,我就骂你这个狗日的东西了,畜生啊!来吧你,有本事就掐死我!畜生,畜生不如啊!” 金朵望着马小乐惊呆了。 金柱也有点傻了,自小到大,他哪里挨过这样的骂?不过他看着马小乐的样子有点瘆人,还有,马小乐的眼睛里似乎也要流出血来了,这样的人是真不怕死的。 可是,金柱毕竟是个暴烈的种,马上就捋起了袖子,弯腰抓起一块石头,“好你个狗杂种,想死还不容易么!我今天倒想看看你脑袋有多硬!” “哈哈哈……”马小乐大笑起来,“来吧,你个狗日的畜生金柱,你才是狗杂种呢,我骂得痛快,死了也痛快!” 金朵心如刀割,死死抱住金柱的小腿,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哥啊,你要是再打马小乐,我真的就去跳河,死了也不嫁!” 金柱虽然气恼,但看看金朵好像也疯了,想想自己以后还要指望陆军揽工程赚大钱,可不能让陆军娶金朵的希望落空。于是,他踢开金朵,“你马上跟我回家,要不我立马砸死他!” 说完,便扔了石头往回走。 金朵一看,连忙爬了起来,掏出手帕给马小乐擦了擦,哭哭啼啼一路踉跄,回家去了。 已经崩溃了的马小乐还在骂着,“金柱,你个狗日的……” 直到骂得没了半点力气,马小乐昏倒在河堤上。 听到动静的村民早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马长根。 马长根和胡爱英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河堤上,看到了几乎没有人样的马小乐,心疼得直落泪。 “狗日的金柱,今番老子豁出一条命也得去讨个说法!”马长根抓起一块石头要去找金柱算帐。胡爱英死死拉住了他,“他爹啊,你惹得起金柱么,赶紧把小乐弄回家去,别让孩子有了三长两短的啊。” 马长根恼愤地叹了口长气,眼角流出了两行老泪,“我操金柱他老娘的,干嘛下这么狠的手呐!”说完弯腰蹲下来,让胡爱英扶马小乐到他背上,颤颤巍巍地背着回了家。 马小乐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人们都很同情他,可都畏惧金柱,所以只能悄悄安慰安慰马长根和胡爱英:碰上金柱这么个茬,能算就算,只能忍了。 除了马长根和胡爱英,最心疼马小乐的要数柳淑英了。这个外冷内热的良家妇人,已不自觉地把马小乐当成了自己的小男人,她觉得马小乐的出现,是命中注定的,她从心底里接受。 柳淑英心疼马小乐,不是因为他身体上的伤,而是担心他精神崩溃。柳淑英家老一辈都是私塾先生,她也是有文化的人,知道马小乐被金柱这么一打击,心理上肯定受不了,搞不好一蹶不振,这辈子就算是完了。那种情况她可不愿看到,她想让马小乐更有出息。 从内心上讲,柳淑英想去看望马小乐,作为庄邻,去看看其实也没啥,可是她心里有点虚,觉着很不自在。而且,她平日里跟马长根和胡爱英他们来往也不多,上门多少会显得唐突,所以她只有默默地为马小乐祈祷。 想上门看马小乐的还有一个女人,张秀花。她还好,毕竟是村长的女人,和村里哪家都能多说上几句。可是因为和马小乐有了一腿,心里也虚得很,再加上还有马小乐的对头金柱,她怕去看望马小乐会引起他的不满。 张秀花便通过赖顺贵问话,探探马小乐到底咋样了。 赖顺贵也不知道,说这两天村部也在商量这事,马小乐毕竟是小南庄村村部的人,出了事村部应该去看望看望,以村部的名义去看,估计金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即使有意见也得去,这小南庄村作主的怎么说也是村委会,他金柱再有能耐还能压过村委会? 张秀花一听道:“那啥时去看马小乐啊?” “明天吧。” “我也跟着去瞧瞧。” “你瞧个屁,我们村部去看望,你算个啥。” 张秀花很扫兴地拉了下脸,“我不是看马小乐这孩子挺不错的嘛,前阵子帮咱家忙活了那么多。” “那也得等以后的,明天不能去。”赖顺贵翻了一眼,“明天你要是去了,时间隔得太短,那金柱能没意见么?” 张秀花想想也是,便摆摆手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啊。” 第37章 等道歉 第二天上午,小南庄村村部里陆续来人了。支书范宝发、村长赖顺贵、会计刘长喜、妇女主任顾美玉、民兵队长高得胜、副村长丁建设还有计生专干徐红旗,他们头一天下午就商量好了,今个儿大家都得来,以村部的名义去看望同事,人多力量大,他金柱也不会有啥想法。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马小乐家出发。 民兵队长高得胜手上提着几条黑鱼、母鸡,范宝发说马小乐是民兵副队长,直接属于队长管,所以队长该拿东西。顾美玉作为村部的女性,拿点东西也说得过去,手上提着点饼干、麦乳精和鸡蛋糕,这些都是徐红旗特地去乡供销社买的。 马长根对范宝发他们的到来很感动,甚至有点诚惶诚恐,嚷着要胡爱英赶紧把鸡栏里的公鸡杀了,做几个菜中午请吃饭。 范宝发坚决不肯,说只是来看望马小乐,别的就不要费事了,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来吃,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说是。其实,他们不是不想吃,而是担心吃饭时金柱赶过来砸场子,那可如何收场?过段时间,等金柱不在家的时候,那就随便放开肚皮美美地吃上一顿。 马小乐的精神很差劲,两目无光,还有些发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板,不过他还没有傻掉,见范宝发他们来了,也要起身表示感谢。 范宝发赶紧制止,让他不要起来,并安慰他说要看开点,啥大事都不如身体好是大事。随来的人也都三言两语地插着嘴,一时满屋里都洋溢着热忱的话音,虽然不是那么真切,却也颇些感人。 范宝发说的道理马小乐懂,可他做不到,一口恶气在心里呢。静坐了一天多,就是在琢磨该如何报复金柱,他发誓哪怕豁出小命也得搏一下,要不这一辈子都活得憋屈。 不过马小乐也还没糊涂,报复金柱是个大事,以后在村部好好混也是个大事,没准以后还真能混好了呢,所以,面对眼前这个好时机,何不抓住利用一下,把入党的事给解决一下? “范支书,你说得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眼光得放长远了。眼下这点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没啥的,我能看得开。”马小乐打起精神说。 “哎呀,这就对了!”范宝发拍着马小乐的肩膀,“就跟跌跟头似的,谁一辈子不跌几个跟头,跌倒了再爬起来呗,有啥大不了的!” “对对对……”大家都应和着。 马小乐笑了笑,揉了下鼻子,抬眼问道:“范支书,那你说我那入党的事,得需要多长时间?要是拖得时间太久,可会让人很失望的。” “哎呀,你说入党的事啊,好说,虽然你到村部时间不长,可事情却干得很好,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了。”范宝发转身对赖顺贵他们使了个眼色,“大家伙说对吧?” “对,就是的……”赖顺贵带头响应,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回去我就开个支部会议,就把你的名额报上去,你呢再找个时间,把入党申请补上就行。那样的话,你应该很快就能被批准为预备党员。小乐,预备你懂吧,说穿了就是考察期。不过别担心,时间不是太长,就一年时间。这么一来,你明年不就能成为真正的党员了么!”范宝发说得铿锵有力。 这让马小乐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些安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好了,你看,小乐笑了,说明一切都好了。”范宝发对大家伙挥挥手准备离开,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传到金柱耳朵里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行了,咱们都回去吧,让小乐静一静,休息几天再到村部去上班。” 范宝发他们走了,马长根随后进来,“小乐,你看范支书都允话了,你明年就能成为党员,多好啊。就别再想金柱那个狗日的了,咱好好过咱的日子。至于那个金朵啥的,也别想了,那丫头是不错,可你和她没缘分。再说了,你还小么,以后找个更好的姑娘做媳妇,那也不亏啊。” “干爹,我知道了,你别为我担心。”马小乐强堆着笑,一副乐观的样子。 “行,你想开了就行。”马长根松快了一下,“那我下地去割稻了,你好好在家呆着。” 马长根走了,马小乐一个人坐在床上,想起在河堤上差点被金柱掐死的事还是一股热血上涌,冲得脑袋发晕。 不管咋样,这口气还是要出的,否则就落下了话茬,往后不管过多长时间,提起来就没面子,那是一辈子的事。 马小乐走到院子里,秋日的阳光很温和,照在身上暖暖的。他不想呆在村子里,觉得浑身难受,还是到果园子的屋里,那里他才觉得舒服。 锁了大门,马小乐由小路赶往果园,他没走村南的小桥,那里人来人往,碰到了面,难免尴尬。 可是走小路也没能避开乡亲们,农忙时节,地里都是人。他们都想跟马小乐说说话,顺便表示下同情,可他不想说话,应一声就闷头走开了。 走到村南的淌水渠南侧的电灌站旁,马小乐拐到了河堤下,河堤上的人太多,还是避开点。 刚走没多远,堤坡上柳淑英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马小乐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阿婶,收秋花生呢。” 柳淑英听到马小乐的声音一惊,这河堤坡上只有她一家种了秋花生,所以旁边没有人,一直是她一个人在忙活,猛地听到个声音哪能不吃惊,况且还是马小乐。 “小乐,你……”柳淑英站在原地没动,爱怜地望着马小乐,眼里透出一股母性的关爱,让马小乐很舒服。 “我没事。”马小乐接过了话,“阿婶,要帮忙不?” “不,不用。”柳淑英见马小乐回答得轻松,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小乐,一直见不到你,也不好意思去你家看望你,不生气吧?” “不,生啥气呢,不就一点小事么。”马小乐勉强地笑了笑,“阿婶,那没事我先走了,我到果园子里。” “唉,小乐,今晚我回去把家里的芦花鸡杀了,给你顿鸡汤,晚上你在果园吗?”柳淑英很认真地说。 这话听得马小乐心里很感动,一暖就有股热流要从眼里出来,禁不住哽咽道:“阿婶,你咋对我这么好呢,我看出来了,你是对我真的好!” 马小乐的哽咽让柳淑英鼻子也发酸,“傻样,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男子汉那这么轻易掉眼泪。”她走过去,把马小乐揽在怀里。 马小乐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实在是忍不住,无声地落下了两行热泪,将柳淑英的前胸湿了一大片。 离开的时候,马小乐对她说鸡汤不用弄了,干妈胡爱英已经炖了,晚上他可能要回村里住,不在果园里。 柳淑英有些失望,马小乐说,等以后有时间再炖,他好慢慢品尝。 说完这些,马小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他是在骗柳淑英,因为他不想让柳淑英晚上到果园里,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好好想事情,不想被打搅。 一个人走向果园,身影孤单。 没多会,到了果园院门口,马小乐看着周围,觉得尤其亲切,才两天没来,就有很漫长的感觉。他摸摸门鼻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锁。 在推开门的刹那,马小乐感觉是真的到家了,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在这里已经住了两三个年头,感情深着呢。 院门内的阿黄精神很好,马长根每天都来喂它。院子里的鸡鸭也很有活力,没少了半口吃的。马小乐喜欢看着院子里的鸡鸭狗活蹦乱跳的样子,听着院墙外果园里果树叶子被风吹起时“沙啦啦”的声音。 马小乐找个凳子坐在院中,感觉这才是他的窝。其实这两天根本用不着在村里住的,可马长根非要他在村里,说一个人在果园里,万一狗日的金柱要过去找事也没人知道,那还不知会发生啥事。 事实上,金柱是不会去找事的,因为马小乐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一道菜,他正忙着为金朵张罗出嫁的事。请了几个匠人把家里收拾得崭新,墙壁上刷了白灰,雪白雪白的,还用自家的柳木和杨树木打了新桌椅,说到时迎亲的队伍来了,不能让他们看着寒酸。 金柱的爹娘一切看在眼里,其实也高兴不到哪儿去,毕竟这门婚事金朵是不愿意的。可他们对金柱也没啥法子,管不了他,就拿金柱打马小乐的事情说吧,老两口执意要去看望看望,可金柱说不能去,要是去了,他就在家一把火把房子烧掉。老两口相信金柱能做出这事来,哪里还敢去看望呢。 其实,要是金柱不拦住他爹娘去看望马小乐,兴许就没下面的事了。 马小乐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觉得金柱这样的狂妄之徒,该不惹还是不惹为好,如果他家里人来看望看望,道个歉,说点好听的话,转个面子,他也就没啥想法了。可是他在村里住了两天,啥动静也没有,所以才下决心要做一番让金柱意想不到的动静。 当然,马小乐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是他真正的磨难。 第38章 扎草人 一个星期后,金朵出嫁。 日子很好,找人掐算过的,农历十月十二,见双。 迎亲的队伍是浩荡荡,对小南庄村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来了六辆轿车,一辆红的,车身扎满了花,专门坐新娘子和新郎。其余都是黑色的,也披红挂绿,关键是车上有很多从县城里带来的东西,让小南庄村的乡亲们都看得眼红。 小孩子们尤其高兴,因为他们可以拣到很多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他们从来没见到过的夹心糖。 金朵家刚好在大街旁,迎亲的车队就停在路边上,竖一字排开,煞是气派。车上的人下来了,抱着好几盘大鞭炮,理在街边摆了,足有百十米长。 金柱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地招呼着。金朵躲在里屋,一身大红,她有点发呆,因为难过,心酸。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了,从老一辈开始,村上还没有人嫁到过县城里呢,这排场要是不看,肯定后悔。 鞭炮炸响的时候,做新郎的陆军从红花车里走了出来,在金柱的陪同下,手拿鲜花一歪一歪地走进了院子。 围观的村民们心里一阵好笑,原来新郎是个瘸子,怪不得要跑到乡下来娶媳妇呢,但是谁都没敢说出来,怕金柱听到了会打掉他们的门牙。当然,也有人认为瘸子也没啥,只要中间那条腿正常就行了,因为人家的父亲是县里当官的,有能耐。 陆军一脸猥琐的样子,眼睛四处乱瞅,着急地道:“金柱,金朵呢?” “在闺房呢。”金柱一副媚骨,“不过你不能进去,按照咱农村的规矩,你在外面等着,我们把她送出来,然后你接走。” 看来陆军对金朵是相当的中意,按照平日的脾气,管他啥规不规矩的就径直闯了进去,可现在他满脸带笑,“好好好,我等着,等着老婆穿红戴绿地从闺房里出来!” 闺房这两个字,从陆军嘴里出来可真是有些损了他。那金朵和马小乐不知痛快地云雨了多少次了,哪里还能叫闺房呢。 按照习俗,陆军进了正屋,和伴郎及随来帮前帮后的人,在大桌子周围坐了下来。金柱作为大舅哥,也带着自家的几个兄弟坐下,陪新郎官喝高茶。 喝完高茶,陆军就可以带金朵走了,自此也就能以女婿的身份成为金家的高贵人。 十来分钟光景,高茶喝完。陆军在金柱的指引下来到院子中间站定,等着金朵出来。 当金朵头盖大红布,踏着撒了麦草的路走出来时,陆军盯着她胸前一对跳跳的玩意儿,一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心里就想着要扒开那红旗袍。 陆军看得出神,随来的伴郎戳了戳他的腰,他意识到后马上咳嗽了一声,举着鲜花迎了上去。 金朵接过了鲜花,心里七上八下,跳得厉害,这么一踏出家门,便是真的嫁出去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回不了头。其实金朵对陆军的看法倒也还没啥反感,他们见过面,是金柱带她到城里去见的面。那天陆军一身西装,领带笔挺,头发梳得滑滑溜溜的,看起来很干净很有派头,而且说话也还算客气有礼貌。只是,她还远远不能从心底里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 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金朵手捧鲜花走出院门,在陆军的牵引下钻进了红色花车。 金柱请来的唢呐班子顿时奏起了更为欢快的调子,再加上前来看热闹的叫喊声,场面煞是壮观。 迎亲的车队缓缓移动,带着金朵向村外离去。 金柱作为贵宾,带着金家的嫡系兄弟们也坐进了汽车,前往县城参加隆重的婚宴。 小南庄村通往县城必经村子东面的河,河面上有一座水泥板桥。桥不怎么高,但在小南庄村算是最大的桥了,人们都习惯称之为东大桥。 婚车还没行到东大桥,桥上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儿了。 说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人,是马小乐,另一个,是个戴帽子的草人。 草人是马小乐专门到乡里找人扎的,而且还提出要一条腿。当时扎纸草的人笑了,说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碰到要扎一条腿的草人。末了,马小乐还让他糊了一顶高帽子,足有两米高,颜色墨绿。 这会儿,马小乐靠在桥栏杆上,把戴有两米高绿帽子的一条腿草人放在桥栏杆上,目不斜视地看着迎亲车队的到来。 这情景,就是傻子也能明白个八九分。马小乐就是在讥笑陆军是带大绿帽子的人呗。 这是马小乐认为最有效的法子,因为他不能把金柱怎么着,只有通过羞辱陆军才能达到惩罚金柱的目的。 马小乐知道金柱在使劲巴结着陆军,在陆军面前,他就像一条摇尾乞食的狗。如果陆军发现自己被欺骗,娶了个冒充黄花的闺女,肯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不过,马小乐忽略了这一举动会造成的严重后果,他以为金柱再怎么着也就是打他个半死,那也没什么,因为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已经有过一次,他能接受,再多一次又何妨?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还有另一种结果,让他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不能承受之重。 陆军坐的红色花车经过时,他一下就看明白了,顿时就火起来,有心让司机停车把这场面清理一下,但又觉得不妥,只好当作没看到。可是,他心里实在是忍不住,就摇下车窗探出头,对坐在第二辆车里的金柱了起来,“狗日的金柱,这是怎么搞的?” 其实不用陆军吆喝,金柱已经看到了,但是他来不及阻拦。现在已无退路,他下了车,让车队先走,到前面拐过弯处停下来等他。 车队后面跟过来看热闹的人见了这场面,也都惊呆了,他们隐约感觉到,马小乐这次是死定了。有几个好心人赶紧跑回村里,去喊马长根。 金朵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真是又急又心疼,她能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她不能下来,一下来,事情就不知道再怎么称之为事情了。 等车队走远,咬着牙根的金柱,瞪着血红的眼睛向马小乐走去。 马小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用凯旋的眼神看着金柱,一言不发。 “狗日的,你真是活够了!”金柱一声大喝,随即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马小乐脸上。 马小乐跌倒在地,戴绿帽的独腿草人落到桥下,在河水里漂浮着。 “金柱,你个狗日的,看陆军怎么收拾你吧,你把破鞋当宝贝送给陆军,他一准不会让你好过!”马小乐慢腾腾地爬起来,擦着嘴角的血,狠笑着对金柱说。 烈性子的金柱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嘴里“哇哇”地叫着冲了过去,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对马小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马小乐被打在桥栏杆下面蜷缩着,似乎没了知觉,毫无反应。 金柱仍然不肯罢休,一把又将马小乐拉起来,抵靠在桥栏杆上。 马小乐耷拉着头,没有反应。金柱又抡起拳头,“嗵嗵”地擂在他的肚子上。 这场面,看得乡亲们头皮发麻,这金柱咋这狠的呢,马小乐都昏死过去了,还打?这样还不活活把人给打死么。 几个胆大点的乡亲走上前,劝说着:“金柱,算了吧,别再打了,你看小乐都快没气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活活打死他!这个小狗日的肯定是活腻了,今个儿我就成全他,让他去见阎罗王!”金柱打得气喘吁吁,停下手对上前讲话的几人喝道:“你们少啰嗦,谁再啰嗦,就一起打了,打到死!” 没人答话,他们相互望了眼,不再吱声。 好在这时马长根来了,手里拿着根扁担,他一看马小乐的模样,顿时哭叫了起来,“金柱你个狗日的,我跟你拼了!”说完,举着扁担扑了过去。 这金柱可不吃眼前亏,一看马长根抄着家伙来了,赶紧松开马小乐向后撤了撤。 马小乐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马长根心疼马小乐,放下扁担抱起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 马小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马长根抱着他,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干……干爹,金柱这个狗……狗日的,以后有他好……好看的了。” “你个臭小子,别说了,咋这么不听话,看你被打成这个样子。”马长根抹了抹眼泪,回身抓扁担要教训金柱。 金柱抓住这个空隙,已经靠了过来,也伸手去抓扁担。 扁担,被马长根和金柱同时抓到,两人争夺了起来。 马小乐见状,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知道马长根哪里是金柱的对手?肯定要吃死亏的,必须得帮一把。 金柱一看马小乐还站了起来,心想这家伙可是要跟他玩命的,不能让他缓过劲。于是,便拉着扁担靠近马小乐,猛地一脚,正正当当地踢在了他的腿裆中间。 马小乐一声不吭地捂着被踢的地方,一头栽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眼睛发直,连口气都出不了,就跟死了一样。 马长根一看,赶紧松开扁担去看。 金柱这下得了扁担,一时兽性大发,“马长根,老不死的今天我就连你也打死算了,让你跟杂种马小乐一起去阴曹地府!”说完,他抡起扁担,一下砸在了马长根的后背上。 马长根“哇”地吐了口鲜血,也倒在地上。 第39章 当队长 就这样,金柱还没有罢休的意思,仍要继续打。这时,好在范宝发和村部里的几个人赶了过来,一下拖住金柱,说前面的婚车都等急了,还不走? 金柱这才罢休,扔下扁担去赶车队。 围观的乡亲们这才“呼啦”一声围了过来,一边帮忙救人,一边纷纷指责着金柱的不是。 “赶紧送乡卫生院!”范宝发一声招呼,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马小乐和马长根抬了起来,簇拥着向村里跑去。 高得胜在范宝发的指示下,飞跑着去村部开三轮车。 在村头,村民们把马小乐和马长根父子俩放到了三轮车上,丁建设带着刘长喜也坐了上去。 三轮车颠着屁股,发疯似地朝乡里飞奔而去。 范宝发和其他村干部目送三轮车离去,似乎有话要说,但又都没说什么。 “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吧。”范宝发摆摆手哄散了围观人群。 人群还没散尽,胡爱英哭喊着也赶了过来,她一直在地里捆稻子,可能是小南庄村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人。 胡爱英哭得非常痛心,传话的人估计把现场描述得太逼真太精彩,让胡爱英简直痛不欲生,她跪在地上对范宝发哭喊道:“范支书,你可得给我家父子俩作主啊,好端端的被打成那样,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哭声撕心裂肺,范宝发听得有点发寒,但他能怎么着呢,完全没有主意。最后,他让顾美玉招呼了几个妇女,将胡爱英搀回家先安顿下来。 胡爱英回去了,范宝发站在村头很无奈地骂了一句,“他娘的,这都啥事啊,乱吊毛了!” “宝发,你看金朵的喜酒,还去喝不?”赖顺贵在一旁小声问。 范宝发闭目一思忖,“去,当然要去,人家下了请帖,不去不在理呐。” 金朵的喜酒,摆得自然是像模像样。 就在酒桌上的人张开大嘴山吃海喝之时,乡卫生院的一个老中医扶了扶眼镜,摇了摇头,也张开了大嘴,随即“吧唧”了一下,慨叹道:“唉,这孩子,可惜啊,没用了。” “大夫,咋没用了?”刘长喜迫不及待地问。 “唉,断了,断了……”老中医叹着气道:“那根筋被踢得太重,蔫乎了,气血受阻,没用了。”过了好一会,老中医又自语道:“真是可惜,少有的好大货,要是在武则天那会儿被她招见了,开口至少要给他个从三品的官!唉,这孩子,真是亏了,生不逢时不说,现在又被踢断了,不过还好,总归是捡了条命回来……” 刘长喜听后扭头看了看丁建设,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看,又一齐瞅了瞅一旁病床上没有啥大碍的马长根,老中医为他推拿了一把,已经将胸内的一口闷气推了出来。 此时,马长根是老泪纵横,“娃儿,你命苦啊!” 看着马长根悲痛欲绝的样子,刘长喜上前安慰起来,“马叔,别哭了,想开点,其实小乐吧,原来也就……” 刘长喜想说马小乐本来就是个软蛋,但此时说不出口。 马长根也明白刘长喜要说啥,便对他道:“长喜会计,你是不知道啊,小乐之前的毛病已经好了呀。” 刘长喜不知是真是假,仍旧没有话说。 此刻马小乐还躺在别处的病床上,他除了下体的重创外,五脏六腑也受了冲击。幸好老中医给他下了针灸,又开了中草药,调养一番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那玩意儿就没啥指望了。 醒来的马小乐,还不知道根断了的消息,他只知道自己差点被金柱打死。 刘长喜开着三轮车将马小乐和马长根带回村里,马小乐执意要去果园里住,但马长根死活不同意,说住在那边缺少照顾。 马长根再三嘱咐刘长喜和丁建设,要他们千万不要把马小乐那玩意断了事情告诉别人。 刘长喜和丁建设带着极度同情的心情,拍着胸脯“咣咣”响,说肯定会保守秘密,这让马长根宽了些心。 马小乐在家里养着身体,胡爱英每天为他煎熬中药,这中药能强筋壮骨、和气通脉,专门调理马小乐内伤的。 不喜欢中药味的马小乐,强迫自己一定要喝下去,因为他觉得活下来是最好的,他有种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当官发财。虽然以前他想过要当大官发大财,而且也说过,不过那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打心底里去渴望着。而现在,他觉得那太有必要了,当了大官发了大财不但可以不受金柱的欺压,而且还能趾高气昂地走在大街上,能住进高大漂亮的楼房,能娶个美若天仙的媳妇,想干啥就干啥。 这次的磨难经历,让马小乐有了雄伟抱负,有了抱负,人就会很精神。 只是几天时间,马小乐就神采奕奕了,当然,他还不知道他那东西断了,这几天没心思想那个事,因为前两天范宝发和赖顺贵来看望他时,带给他一个好消息,曹二魁五队的生产队长不干了,要跟着金柱去工地上做个小负责人,赚大钱,所以五队生产队长这个位子就空了。 范宝发想刺激下马小乐,提高他的积极性,和赖顺贵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让他当五队的生产队长。 “小乐,要好好珍惜啊!”范宝发带着人再次来到马小乐面前,笑呵呵地道:“生产队长可比民兵副队长实在多了,也管好几百号人呢,而且你是沙岗乡年纪最小的生产队长,估计在整个榆宁县也是最小的,前途无量啊!” 马小乐听了这个消息很兴奋,一骨碌爬起来就要下床。 范宝发忙伸手拦住,“小乐,别激动,年轻人要沉住气,干工作的日子在后头呢!” 马小乐坐了回去,又探着身子问,“范支书,你上次说我入党的事情咋样了?” “噢,那个事情你不用担心,最多到明年开春时就能成,这事也得一批一批的赶啊,人家组织上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事情专门开一批吧!” “晓得了晓得了!”马小乐摸摸头笑了。 看马小乐心情还不错,现场气氛都很好,范宝发便带着村部一行人走了。 人走了,马小乐下得地来,原地转了个圈,自语道:“生产队长是我的起点!” 拥有如此状态的马小乐让马长根和胡爱英很满意,所以他提出要去果园住的时候,两人都没反对。马小乐知道一个历史典故,大将军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呢,他不就被金柱揍了一顿么,况且他也没孬种,举着戴绿帽的独腿稻草人也给了金柱响亮的一击,在小南庄村,还没人敢那么做。 这次去果园,马小乐没走小路,昂着头走在大路上,仿佛在向人们问话:这村里,包括沙岗乡,有谁像他这样敢和金柱较过劲?! 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路上都是推着小车去稻田茬里送粪的人。各家都把积攒了大半年的人畜粪便运往地头,那可是好东西,撒到地里就能长出好庄稼。 有几户勤劳的人家,已经将粪肥在地里撒匀了,正驾牛耕地,之后再用钉耙耧平整,接下来就可以播种小麦了。 驾牛的一般都是耕作的老把式,他们嘴里喊着悠扬的牛号调子,此起彼伏,各家的老牛听着熟悉的号子,奋起四蹄拉着犁特别起劲。 犁下泥土翻滚,将稻茬连同粪肥一起埋在土下,那可是小麦成长的好肥料。 马小乐听着这些牛号调子,浑身是劲,走起路来都呼呼生风。 “哟,小乐,啥事这么开心呐?”张秀花从路边冒了出来。 “开心,当然开心,因为没啥不开心的嘛。”马小乐停住脚步,“秀花婶,今天范支书和你家赖村长去我家了,让我当五队的生产队长,我要开始干实事了!” “咯咯……这个啊,我早知道了,顺贵昨天就跟我说过。”张秀花的笑里带着一丝勾连之意,眼睛直搭搭地望着马小乐,“小乐,我说了吧,只要你听我的话,肯定有你好处的。这不,你不但到了村部,而且还当上了生产队长!” “这个……”马小乐明白张秀花的意思,前一段时间,她就找过几次要行那种事。他开始没同意,但张秀花说只要答应,以后就让赖顺贵在村部里多帮他,所以他最后点了头,跟她厮混了两次。 “秀花表婶,最近几天没好好伺候你,是不是浑身不自在了?”马小乐嘿嘿直笑。 张秀花一听捂着嘴扭起了屁股,四下瞅了瞅,道:“还有人呢,咋这么说你表婶?”紧接着又抛了个媚眼媚,继续道:“你这是去哪里呀?” “去果园。”马小乐道,“晚上就住那儿了。” “不住村里了?”张秀花眼睛一亮。 “不住了,住来住去还是觉着果园子里舒服,住得习惯了。”马小乐这么说是在暗示张秀花,他觉得是该好好感谢她一下。 前阵子,马长根已经找人把苹果摘得差不多了,不过秋海棠却正当时,果实累累。 马小乐到了果园,迈着轻缓的步子走着,抬头看看,一阵阵喜悦。 第40章 又不行 在果园里转了一会,马小乐走进院子,忍不住叽哩哇啦地又唱起了那十几摸,刚唱两句,觉着有点不符合现在的身份,于是又扯起嗓子唱起了《社会主义好》。 声音很大,鸡栏里的鸡鸭受了惊,扑棱着翅膀直朝窝里钻。门后的阿黄倒是很享受,竖起耳朵听得全神贯注。 唱累了,马小乐进了屋子,把《一眼看风水》找来出来,盘腿坐在床边看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马小乐忽然瞥见床头的那本写有“民兵副队长马小乐”的本子,嘿嘿笑了一声,伸手摸过来,小心翼翼地从中山服左上口袋里掏出钢笔,把“民兵副”三个字划掉,换成了“五生产队”四个字。然后,他插上笔帽,将钢笔放进口袋,两手拿着本子端详起来,自语道:“马小乐,你现在是生产队长了,年轻有为,好好干,有前途!” 马小乐在屋子里自乐了一下午,直到天上黑影才回村里吃饭。 马长根也听说了马小乐要当生产队长的消息,乐得牙都要掉了下来,照例,高兴了打点散酒喝。 这次,马长根没让马小乐去打酒,自己亲自去了,嘴上还说着:“我儿子当生产队长了,咋能让生产队长去帮我打酒喝哟!” 晚饭特别丰盛,胡爱英炒了鸡蛋,煮了咸鸭蛋,还买了凉粉、豆腐,满满摆了一桌子。在她看来,马小乐的这一转折,无疑是对前些日子遭受的屈辱打了个大翻身仗! 今个儿破例,胡爱英让马长根喝足了酒。平日里马长根喝二两她就会夺下酒瓶子,眼下她积压了多日的不快一迸而出,心情极佳,想着马长根也不容易,干脆就尽他个兴。 晚饭后马长根直接爬上了床,醉悠悠地睡去了,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胡爱英照旧,勤快地收拾起了家务。二宝还是做作业,只不过菜多,吃撑了,老是要去拉屎。 马小乐跟胡爱英打了个招呼,走了,回果园去。 下午和张秀花碰过面,估计她要有所行动,得先去摸摸情况,也好有个准备,所以走她家小店看看。 到了商店,碰巧张秀花在,但里面人多,不好商量。马小乐买了盒烟,走到外面转悠起来,等着机会。 没过多会,赖顺贵吃饱喝足地来换张秀花回家了,马小乐上前递了根烟,“村长,我马小乐记着你的恩了,以后慢慢报答你。” “呵呵,小乐啊,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以后当了生产队长要好好干,干出个样儿来!”赖顺贵拍拍马小乐的肩膀,像是长官在慰藉下属。 马小乐心里陡然起了点内疚,不管怎么说,赖顺贵对他算是不薄,可他还要骑他的女人,咋说心里都有点硌着。可是想想他所得到的这一切,张秀花也确实有很大的功劳,满足她的要求也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唉,以后注意点吧,能少点就少点,得对得住良心呐。”马小乐摇着头自语道。 张秀花回家了,马小乐跟着过去,进了灶屋。 “秀花表婶,你看今晚的事咋办?”马小乐似乎在商量一件必定的工作。 “就在我家吧,现在外面有点冷了,去你果园子里有点远,也不方便。” “行,那就在这儿吧。”马小乐点头同意。 张秀花在小商店吃足了点心,也不怎么想吃饭,所以直接就把马小乐带进了里屋。 可是…… 好一番折腾,马小乐竟然不举,任凭张秀花使尽了法子也没用。 “小乐,你不会,不会又不中用了吧?” “不不不,不可能,咋可能呢!”马小乐绝对不相信这个事实。 “该,该不会是上次被金柱给踢坏了啊?” “这……”马小乐一时无语,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秀花表婶,要不今天算了,可能我身体还没养好,太虚了呢。” 马小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一肚子苦恼,这是咋回事呢?一切刚要好起来,可这下面的玩意儿却又不行了。 回果园的路上,马小乐越想越恐慌,哪儿不能坏,却偏偏坏下面。男人那玩意儿不行,还能叫男人? 得想尽一切法子让下面重振雄风! 这成了马小乐最大的信念。他决定,现在就去找柳淑英看看,没准她还能像上次一样,让他起死回生。 此刻,马小乐觉得柳淑英就是他的救世母,只有她,才能让自己成为男人! 带着无比的虔诚和莫大的期望,马小乐返身回村,来到了柳淑英家门口。 虽然很迫切,但马小乐还是很小心,一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些什么,二来担心赵如意在家。 不巧的是,赵如意还真在家,马小乐在门口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 按理说,碰到这种情况应该回避,可是马小乐等不及明天,哪怕等一分钟也是煎熬,因为他急于要证明,自己到底还能不能中用。 想了半天,马小乐硬着头皮进去了,借口是让赵如意帮他带一支好钢笔。 “哟,小乐来了啊,有事么?”赵如意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见马小乐来了,很热情地打招呼,毕竟他是生产小队长了。 “哦,也没啥大事,就是想请赵老师去明天去乡里时,帮我捎支好一点的钢笔,回来给你钱。”马小乐不好意思地说。 “成,别的我不在行,要说看钢笔,那可走不了眼。”赵如意说完,身子前屈,小声道:“小乐,上次我到理发店的事你回来没乱说,够意思!” 马小乐心事很重,胡乱点了点头,说那没什么。 柳淑英从里屋出来了,赵如意马上直起身子,“那个,小乐啊,钢笔的事我肯定帮,不过明天不行,明天我有点事,不去学校了。” “啥事啊,比去学校教课还重要?”马小乐问,想拖延点时间找机会。 “这个……”赵如意犹豫了一下,“也不瞒你,你是大人了,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明天我要去金柱家喝酒,不是金朵出嫁了么,明天回九。” “哦。”马小乐有口无心地应答着,眼睛不时瞟着柳淑英。 柳淑英目光躲闪,不太自在,“你们聊吧,我到小商店买几缕线,赶明个一早把棉被缝一缝。” 柳淑英出门了,赵如意继续说道:“小乐,我知道你和金柱有过节,我明天去喝酒你也不要有意见,这个,你能理解吧?” “理解,当然理解,其实都不是啥大不了的事。”马小乐见柳淑英出去了,心里猴急着呢,哪还能和赵如意说得下去?“赵老师,我也得走了,还要回家拿狗食去果园子,狗子一天没喂了,耽误不得。” “好,那你去吧,钢笔的事你放心,保证帮你办妥。” “放心,赵老师办事我咋能不放心呢。”马小乐说着就跨出了门槛,急匆匆离去。 和预料的一样,柳淑英根本就没去小商店,而是猫在门前的大树旁边等着马小乐。 “小乐,你是来找我的吧,啥事这么急啊。”柳淑英将马小乐悄悄地拉了过去,小声道:“今个儿赵老师在家,就别那个了吧?” “我……”马小乐很着急,可不知怎么开口。 “你啥啊,有话就说,得快点儿,要不赵老师会起疑心的。”柳淑英声音很轻柔。 马小乐听得轻松,紧张的神经有了些舒缓,“阿婶,我……我不行了。” “不行了?”柳淑英一时不明白,“啥不行了,是村部不要你了么?” “不是,我……我那东西又不行了。”马小乐憋得脸通红,一把攥住了柳淑英的手,“阿婶,你再帮帮我吧,看能不能再让我做回男人!” “上回是咋帮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就是干那事,上次我就是想和你那个的,想着想着就行了。” “那,那你赶紧再想啊。”柳淑英好像也很着急,“使劲想。” “好。”马小乐点点头,借着月光直盯盯地看着柳淑英。 好一阵子过去,没有什么反应。 马小乐急了,开始伸手摸柳淑英,希望能促发一下。然而摸了一阵,还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要不,你就别只是想了,来点真的看管不管用。”柳淑英觉得问题有点严重,开始主动解衣服。 “好好好,真的,来真的!”马小乐咽了口唾沫,手忙脚乱地帮忙解着。 “到草垛后面去吧,这里可不行。”柳淑英拉着马小乐朝旁边走。 不过,不管怎么努力,一切都是徒劳。 马小乐长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道:“阿婶,肯定是给金柱那个狗日的踢的,这次真的是不行了。” “不会的,以后肯定会慢慢好起来。”柳淑英安慰着。 这种事,任何人都没法安慰。 就在一瞬间,马小乐像变了个人,他手脚发抖,浑身冰凉。柳淑英晃了晃他的膀子,“小乐,你阿婶这辈子没做过啥错事,唯一错的就是和你好上了,可我不后悔,以后不管你咋样,你阿婶还是会一样跟你好!” 马小乐听了很感动,“阿婶,今晚你说的话比啥都好,我马小乐会记住一辈子的。”说完,也不打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1章 为二弟 秋夜的村外,别有一番景色。 虫鸣变得很稀少,秋蛐蛐儿是主角,不过也能偶尔听到地里田鼠的奔窜声。空气里尽是丰收的味道,收获过的田野,在月光下很恬淡,像一位奉献了一生的老母亲在尽享晚年,很安然。 不过此时马小乐没有心情去体会这一切,只想着自己失去了男人的雄威,除了懊恼就是沮丧。 果园子里静悄悄一片,瓜果都收得差不多了。 地里没了獾子偷啃瓜时的“嚓嚓”声,也没了野兔子到处乱窜,果树里栖息的鸟儿也都飞向了南方。 依旧不变的,只有阿黄和鸡栏里的鸡鸭。 进屋,没开灯,马小乐坐在床上越想越难过,渐渐地,难过变成了气愤,而气愤又变成了愤怒,最后,无比的怒火让他一腔热血重又沸腾起来,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金柱你个狗日的,我要杀了你!” 也难怪,男人之所以称为男人,就是因为有那个东西,没那个东西还叫啥男人?当然,有那个东西还得能雄起,只有东西不能雄起,那也称不上是真正的男人。 现在,马小乐就是这样,东西虽还在,可也只能算是个摆设。 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昏暗中马小乐的眼睛闪动着烈焰,“狗日的金柱,我一定要杀了你!”他又喊了一声。 喊过这一声,马小乐突然想起赵如意说,明天是金朵回九,那金柱肯定要陪着一起回来。“好,就明天了,金柱你个狗日的,你不让我过日子,我也不让你活着!”他暗下决心。 可是,金柱长得五大三粗特有力气,马小乐觉着即便是偷袭,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将他制伏。 “得找个东西!”马小乐握着拳头站起来,他想到了床底下有把上好钢火的鱼叉,把它磨得锋利些,明天就用这鱼叉,瞅着空子就把金柱给放倒! 不假思索,马小乐摸出鱼叉来到院子中,找了磨刀石开始磨起来。“明天就要去杀金柱那个狗日的了,一定要锋利!”他自语着,越磨越带劲。此刻,他没有一点惧意,完全不考虑自己会怎样,反正是个废人,能宰了金柱就算值了。 不过,马小乐想到了马长根和胡爱英,觉得还没孝敬他们,对不住他们。还有柳淑英,他真的是舍不得那个好女人。 想得多了,信念容易动摇。马小乐看着被磨得明晃晃的鱼叉,叹了口气。 “汪汪汪……”院门口的大黄叫了起来,可能是风声惊动了它。 马小乐又叹了口气,自语道:“多想些啥,活得连狗都不如,不配多想!明个儿,肯定要宰了金柱!”说完,找了块破布,仔细地将磨好的鱼叉擦了一遍。 月光下,鱼叉寒光逼人。 接下来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攒足劲头,一觉醒来,就可以去金柱家宰了他。 马小乐睡下后就开始做梦,做了一夜:他提着鱼叉满大街追着金柱。金柱被叉得浑身是血,狼狈逃窜,可是仍旧回头嘲笑着他,“你是个废人,废了,被我踢废了!”他的胸腔几乎要气炸,口中不住地大叫,“金柱你个狗日的货,你死到临头了,我今天不宰了你就不是人!”可是,他后面跟着的是金朵,抱着他的腿哭喊着让他不要杀了金柱。他心里矛盾极了,不杀金柱咽不下那口气,可杀了金柱,金朵又那么伤心,毕竟,金朵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心疼着她呢。无奈之下,他提着滴血的鱼叉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该杀了他嘛,我该杀了他嘛……” “哐哐哐……小乐小乐!”院门被敲打的声音和马长根的吼声,从窗户传了进来,将马小乐从梦中惊醒。 “小乐你要杀谁啊,快给我开门!”马长根大叫着。 马小乐惊坐起来,浑身是汗,才发觉做了一夜的梦。“干爹,这就来了!”他应着声,下床开了院门,“干爹,咋来这么早的?” “还早么,太阳都出来了。”马长根盯着马小乐直看,可能是刚才马小乐梦中的叫喊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问:“你刚才要杀谁啊,叫那么大声?” 马小乐抿了抿嘴唇,道:“杀那狗日的金柱!” “你傻了啊,他值得你杀么,像他那样的,早晚要被公安给毙的,就是不吃枪子,也会去做大牢,犯得着你去找他算帐?!”马长根有点急,他可不想让马小乐再出啥事。 “干爹,我和金柱有血海深仇,我不杀了他这辈子都活不好!”马小乐很倔强。 马长根看着马小乐,不免叹了口气,“小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认了吧,以后干爹给你找个好医生,医好不成么?你那儿就是筋给踢断了,能医好的。” “干爹,你不用哄我,筋都断了,还能有啥子用?”马小乐扭过,开始舀水洗脸,“我知道该怎么做。” 马长根跟在后头,不断懊悔地说:“唉,早知道昨晚就来了,陪你说说话,兴许能解开你心里的疙瘩,可偏偏我又喝多了。” “干爹,你来也不管用,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就等着看吧,今天我一准宰了那狗日的!别忘了,他还欠你一扁担呢!” “小乐,那金柱你能动得了嘛,他要是反手把你给……”马长根说到这里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乐,“小乐,我看还是忍忍,咱以后再慢慢想法子,有冤伸冤有仇报仇,行不?” “不等以后了,就今天!”马小乐把脸盆里的水泼得老远,“干爹,我要让那金柱个狗日的活不过今天!” 马长根见劝说没了指望,心生一计,道:“小乐,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好好想想,到底咋样才能得手。你啊,就先不要回家吃饭了,我回去给你捎饭过来,你趁这会儿再琢磨一下。”马长根说完就走了。 马小乐回头看了看鱼叉,又晃着身子走进小灶屋,找出已经生了点绣的柴刀,坐在磨刀石前“霍霍”地磨了起来。 却说那马长根,离开果园子后飞也似地跑回了村里,在家里找了绳子,又喊了几个要好的邻居,要他们帮忙把马小乐捆起来,说他今天犯了邪,弄不好会杀人。邻居们一听,觉得事情重大,因为杀人这种事在小南庄村从老老一辈就没有过,可不能让马小乐做出这等恶事来,坏了村风。 一行人便行色匆匆地赶往果园,得在马小乐回村前把他给绑了。 到了果园,马长根他们一个个都傻了眼,院门锁着呢。 原来马小乐看到马长根转变得那么快,已经料到他会做些啥,所以就找了件破衣服包了柴刀,没带鱼叉,那目标太大会引起注意,然后从小路往村里赶去。 到了家,马小乐把柴刀藏在门口的草推里,不紧不慢地进了门。 胡爱英正在灶屋里烧早饭,一看马小乐回来了,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小乐,你干爹没遇着你?” “没,我走小路回来了。”马小乐若无其事地道:“早晨我在果园子里跟干爹说了些胡话,可能把他吓着了,还以为我真的要找金柱算帐呢。” 胡爱英是个简单的女人,听马小乐这么一说就放了些心,便赶紧让他烧灶火,她出门去找马长根回来,省得闹声大了传到金柱耳朵里,那可是自找麻烦。 马长根已经带着人跑回了村,胡爱英碰到了,告诉马长根说马小乐可能是一时气不过说了胡话,他自己刚才承认了,所以先不要绑他,否则绑出点啥意外,那可划不来。 胡爱英催促着马长根给邻居们散了一圈香烟,让他们回家去。 之后,马长根和胡爱英两人回来,开始拾掇吃早饭。 马小乐若无其事地吃完饭,抹了抹嘴带着笑说他要去村部,既然当了生产队长,就得熟悉一下队里的情况。 还没吃完的马长根开始还有点不放心,现在看马小乐说得这么轻巧自如,而且也没带鱼叉,心想总算没啥事了。 没事是暂时的。 马小乐出了门就从草堆里翻出了包着柴刀的破衣服,夹在腋窝里闷着头向东走去,一直走到河堤下面。 河里的芦苇已经发黄,清亮的叶子变得很干巴,风一吹来,“咔咔”地响得厉害。 马小乐沿着河堤下面向北走,选了个小缺口停下来,这里能看到东大桥的情况,只要金柱他们的车子一出现,就能很清楚地看到。 找了块石头坐下来,马小乐掏出大前门烟抽起来,现在他都抽好烟,口味好,不麻嘴。马长根也支持他抽好烟,说都到村部去了,抽点好烟带样子。 脚下的烟头堆了一小堆,东大桥上的汽车也出现了,两辆。 马小乐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伸手摸了摸裆部,“二弟啊,今个儿我要为你报仇,狗日的金柱把你毁了,我也要把他给毁了!”说完,起身拍拍屁股,夹着破褂子向村里走去,直奔金柱家。 四个轮子比腿快,马小乐走到金柱家的时候,两辆轿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马小乐走到金柱家门口挺起脖子,正正地站定,他知道,只要金柱看到他在门口,肯定会窜出来。 第42章 大惊喜 不错,马小乐的判断很正确。 其实金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就是马小乐不来,他也会找过去的。 金朵出嫁那天的事,让金柱在陆军面前丢了大脸,被陆军骂得狗血喷头不说,关键还被指着鼻子质问那独腿草人戴绿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吓得屁股尿流,因为他知道陆军娶金朵就是为了她的处子身,开始他也以为金朵是的,只是后来察觉到苗头后才发现事情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坚持说金朵的身子还没破,所以那天他对马小乐在东大桥的举动无比恼火。可是,面对陆军的质问该怎么办?最后,他撒谎说是马小乐暗恋金朵,追求不成心里记恨,所以就用那种方式去捣乱的。陆军看着金柱将信将疑,说了句让他很害怕的话。陆军说,是不是处子,能验证的,如果有假,就要剥了他的皮。 所以,金柱对马小乐,也是恨到了极点,原本就想着等回九这天到村里,找马小乐好好算一账。 而现在,马小乐主动站到了家门口,哪还能按捺得住? 不但金柱按捺不住,陆军更是坐不住,堂堂一个局长的儿子到乡下娶媳妇,还遭毛小子三番五次地嘲弄?!这一回,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不可。 金柱带头蹦了出来,陆军也一瘸一拐跟着,随来的一行人也都吹胡子瞪眼地一拥而上。 然而,当金柱看到马小乐镇定的目光和淡定的笑后,不由得纳了闷:还就怪了,这世界上真有不怕死的种?,不过,这会儿来不及多想,他捋了捋袖子就窜了上去,叫道:“马小乐,今天老子我一句话也不骂你,但是,要活活打死你!” 看着金柱恶虎一样扑过来,马小乐并不躲闪。等金柱快到跟前的时候,他抬手一扯,把破褂子甩到一边,举起了明晃晃的柴刀,几乎是狞笑着叫道:“狗日的金柱,今天我不但要骂你,还要剁了你,让你去见阎罗王!” 柴刀在阳光下,映着刺眼的光芒,很寒人。 金柱没想到马小乐还有这一手,打打杀杀惯了,虽然他不怎么害怕,可很明白锋利柴刀的厉害,不能吃眼前亏,所以,他猛然停住脚,抽身就往回跑,边跑还边招呼着随来的人,“找家伙,赶紧找家伙!” “狗日的金柱,孬种!”马小乐说话间便追了上去,狠狠地一刀劈在了金柱的后脑勺上。 金柱顿时捂着脑袋弯下腰,马小乐又一刀砍在他后背上。 大冬天里,虽然身上有棉袄,但哪里能挡得住锋利的柴刀? 顿时,金柱的后背血红一片。 马小乐可不管那些,两刀、三刀,要劈第四刀的时候,被乡亲们从后面抱住了。 “别拉我!让我劈死他!”马小乐歇斯底里地喊着,“今天不劈死他,就没机会了!乡亲们,你们都知道,金柱个狗日的就是社会一大害啊,我弄死他,就是为民除害,你们大家也能过个安生日子!” 任凭马小乐怎么喊,没有人松手。 这时,随陆军来的人已经抄了家伙过来,要砍马小乐。不过庄邻们隔在中间,坚决不让,说不能再闹大了,要不真会出人命的。 金朵出来了,看着躺在地上的金柱,又看着手持柴刀红着眼睛的马小乐,一下哭了起来,她走上前,“小乐,求求你放下柴刀吧!” 马小乐的泪水,此刻忽地流了出来,他嘴角抽搐着,“金朵姐,我……我被你哥给害惨了,我……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不想活了!” 马小乐是说金柱把他弄得不像男人,活不下去了。可这话在金朵听来是另一个意思,她以为马小乐说的是金柱拆散了他们。 “小乐,你别着急,我有话对你说。”金朵对着马小乐的耳朵,“小乐,你还没失去我,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那陆军没有沾过我。” 马小乐一时不明白金朵为啥要说这话,但他对这话的内容感到意外,便问了起来,“他没碰你身子?” 金朵用万分宽慰的眼神看着马小乐,点了点头,“我还是你的女人,只会是你的女人!” “那……那为啥啊?”马小乐实在不明白。 “陆军那玩意儿不行,他说早年耸着身子猛蹬自行车时,车链子断了,裆部撞在了前大梁上,那玩意儿给撞断了筋。”金朵的声音很小。 “这么说那死瘸子也是废人一个?”马小乐的确感到意外,也有点好笑,那陆军的毛病原来和他是一样的。 金朵听话没仔细,马小乐说陆军也是废人一个,这个“也”字里颇有含义,可她没听出来,只是着说陆军的事,“小乐,不过陆军告诉我,他爸爸正帮他想办法,说什么国外科学发达,可以治好他的软根子病。不过那至少也得两三年时间吧,也就是说,在两三年时间内,我金朵还是你马小乐的女人,我的身子跟以前一样干净。这话你明白吧,还有,这段时间指不准会有啥事发生呢,说不定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惊喜! 绝对的惊喜! 对马小乐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惊喜。 当然,惊喜的不只是金朵说她可能还会回到他身边,还有金朵说的陆军的软根子病能治好! 既然陆军的能治好,那他的也能治好! 既然他那玩意儿能治好,那还犯得着跟金柱拼命去送死么? 想到这里,马小乐扔了柴刀,手舞足蹈地狂笑起来,“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还有这事啊!” 所有的人惊呆了,看着马小乐疯魔般跳腾着。 “疯了疯了,马小乐一定是疯了……”人们三言两语地议论起来。 “疯了?谁说我疯了!”马小乐板下脸来,“我没疯,我马小乐有老天保佑,好着呢!不信你们看,往后我肯定比谁都强!”说完,捡起柴刀走了。 这时,一直没露头的范宝发站了出来,让人赶紧送金柱去医院,并说马小乐一时受了刺激,做了糊涂事,犯不着追究。说完,他又征求了金柱父母的意思,金柱父母也同意,说还追究啥,这事前后就算扯平了。 马小乐回家的路上,迎上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马长根和胡爱英。他们听到消息说马小乐去找金柱的不是,心想那还不是狼入虎口?于是就哭哭啼啼地赶了过来。马长根手上还提着铁锹,“臭小子,你没事吧!我去跟金柱拼了!” “没事,干爹,不用跟金柱拼,我已经把他给劈倒了。”马小乐拉着马长根和胡爱英回去。到了家里,他又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不是我干爹、干妈。” 马长根和胡爱英一听愣子,这孩子傻了?忙道:“咋了,嫌我们对你不够好,没照顾好你?” “不。”马小乐说着跪下来开始磕头,“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爹、亲妈!这几天发生的事,我觉得你们真没把我当外人,所以我得喊你们亲爹、亲妈。” “欸哟,这孩子,赶紧起来!”胡爱英立刻把马小乐拉起来,“小乐啊,以前我们对你可能不够好,可从心底里讲,我和你爹可从来都没把你当外人的。” “我知道,爹、妈,你们就放心吧,以后我绝对不会惹乱子了。”马小乐道,“我一定好好干工作,等将来有出息了,为你们争光!” 说完,马小乐转身走了出去。 马长根跟着出来,问要去哪儿。马小乐说去果园,想一个人静一静,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好好想想。 “他爹,你回来吧,我看小乐是真的懂事了,让他去吧,这阵子他事情也够多的了,让他静静也好。”胡爱英拉住了马长根。 这时,范宝发迈着大步来了,叫住马小乐,让他回去,当着马长根的面要说件事。 “小乐我跟你说,今天的事你很不理智!”范宝发道,“虽然你值得同情,可做事得有头脑啊,你想想,你把金柱给劈了,事情咋解决?要是他们家报案,公安马上就能来把你抓走,到时别说是村干部了,就连村民你都当不成!” “哎呀,范支书,那该咋办?”马长根慌了,想掏烟给范宝发都掏不出来,手抖得厉害。 范宝发伸手拿过烟盒,自己捏出一支叼在嘴边,道:“咋办?当然是我办了。我已经跟金柱他爹妈说好了,双方都有错,到今天为止扯平,两不相欠,如果以后谁再先找事,村里就出面告官!” “太好了,太好了!”马长根感叹着道,“范支书,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 “唉,谁叫咱是庄邻呢,况且小乐又是村干部,我不帮也说不过去,是不是?”范宝发点上烟,走了。 “是是是,我们记着你的恩了!”马长根跟在后头送范宝发出去,感激不已。 一旁的马小乐不知道说什么好,抬头看着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做了个深呼吸,跨步也走出了院门,向果园而去。 到了果园里,马小乐躺在床上闭目而思,想着所发生的事,觉得实在没必要那么蛮干。“只要好好动动脑,困难就会被吓跑”,这是他初中班主任一直挂在嘴上的话,每次开班会至少得讲五次。以前听得腻歪,可现在琢磨琢磨,还真是那个理儿。 马小乐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了,不过既然已经过去就过去吧,以后吸取教训就是,凡事得用心用脑,不能冲动鲁莽。“冲动冲动,满地漏洞”,这话也是班主任常说的,看来一点儿也不假。 想到这里,马小乐从枕头底下又摸出了那本封面上被改写成“小南庄村五生产队队长马小乐”的本子,严肃地翻开了两页,又拿出之前在村部找的一本村情资料,认真地做起了笔记: 小南庄村,村户156,人口673,耕地…… 第43章 要酒喝 笔记做得很认真,不知不觉,正午了。 马小乐伸了个懒腰,收了钢笔插在上口袋里,合上本子整好了四角,端端正正地压在了枕头底下。 “我马小乐要认认真真地活着了。”马小乐自言自语着走到院子里,大黄狗一看到他就摇头摆尾起来。他弯下身子,拍拍大黄头的头,笑道:“阿黄,我的老伙计,你也得学学我,要发愤图强啊,干点正事儿,别以后见到曹二魁的阿花别动不动就上性子。” 马小乐说完,理了理衣服,向院门外走去,该回家吃午饭了。 可前脚还没跨出去,门口进闪进来一人,是张秀花。“小乐,上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听说你来果园了,我来看看你,没啥事吧?”她假惺惺地笑问。 马小乐看到张秀花心里很是不爽,这个女人可不是好货,要是从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没准又得出去瞎嚷嚷了,那影响可不好。“没事,上午那点事不算啥,不就是把狗日的金柱给劈了几刀么,过去就过去了,不提。咋了,秀花表婶,没在家做饭呐?”他想拉拉话茬,不让张秀花提出那种要求。 “一个人还不随便吃点,赖顺贵中午到金柱家喝酒去了。”张秀花话一出口,觉得不妥,“喔,是被请去的,不去不好。” “秀花表婶,就是不请也能去啊,没啥的。” “呵呵,可不是嘛。”张秀花干笑了两声,话题一转,“小乐,昨晚你那玩意儿不行,现在咋样了?” 马小乐心头一惊,暗道:“这个臭女人,躲也躲不掉。”不过不能对她讲实话,得稳住她,于是轻松一笑,道:“秀花表婶,你也太急了,我身子受了那么大的内伤,咋说也得养个一两月吧,要不现在图一时欢快,真正损了身子,那我后半辈子可就撂了哦,乡卫生院老中医叮嘱过我的,记着了!” “唉,你说也是的,啥事不好摊,摊上这么个事。”张秀花叹着气,满是哀怨地说道。 “行了,秀花表婶,耐心等等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马小乐舒了口气,“上午劈金柱出了不少力,累得慌,肚子也饿了,得赶紧回家吃饭去,要不身子可就更亏喽。” “那赶紧回吧,我也回去了。”张秀花出门就绕上了小路,“你走大路,省得别人看到了乱说些啥。” 马小乐看着张秀花一扭一捏的背影,带着坏笑自语道,“娘的,再来就让阿黄伺候你!” 沿着大路,马小乐甩着膀子走了起来,心情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身子有希望,当官也有希望。“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他不由得哼起了京剧,摇头晃脑的样子,看上去很惬意。 路上,遇到的村民们都很纳闷,不知道马小乐咋就转变得这么快,半中午还跟疯子似的,举着柴刀劈金柱,现在却跟没事人似的,还洋洋自得呢。 马小乐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现在他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管理五生产队的事情了,说啥也要干出个动静来,那样才有可能朝村长的位子上靠。 回到家,马小乐坐在饭桌前屁股还没热,门口就来人了,是金柱的老父亲金顺意,他想表明一下,两家不要结仇。 马长根对金顺意的前来很感激,说不去状告马小乐伤人就是天大的好意了,咋还结仇呢。 金顺意点点头笑了笑,也没多说啥,转身离开。老实巴交的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本分了一辈子,咋生出金柱这个烈种,一点儿都不顺意。 马长根把金顺意送出了大门外,说金柱的医药费由他出。 回身进院的时候,胡爱英已经在招呼吃饭了。 午饭的氛围很不错,一家人都很高高兴兴。马长根和胡爱英很庆幸,马小乐又回归了。 马小乐心情好得出奇,因为他心里还有个更大的盼头,那就是陆军治病的事。等陆军的病治好了,他就照着法子也去治一下。 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马小乐筷子一丢,饭碗一推,道:“我去村部看看,顺便问问范支书我这五生产队的队长啥时真正上任。” “好好好,去吧,赶紧去吧,那可是正事!”马长根咧着嘴笑了,“小乐,好好干,混出个人样来!” “放心吧,爹,你和娘,还有二宝,以后就等着享福吧!”马小乐背着手走了。 来到村部,一个人影儿没有,都还在家吃午饭呢。 马小乐进了办公室,走到以前曹二魁坐的办公桌前,上面没啥东西,早就收拾干净了。他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妈的,曹二魁,明知道我和金柱有仇,你还放着队长不干要去跟他混钱,不明显跟我作对么?你小子有种,改日我睡了你女人田小娥,好好出口闷气!”话是这么说出口了,但低头看了看腿裆,他又满腹心事地道,“唉,二弟啊,希望你要尽早为我争口气呐。” 说完,马小乐起身找了块抹布把桌子仔细地擦了一遍。 桌子虽然破了点,可毕竟是个办公桌。擦完了自己的桌子,马小乐又看了看其它桌子,个个都灰不啦叽的,也需要擦擦。当即,他眉头一皱,随即又是一笑,“唉,老子就表现表现,虽然当上了队长,但也得悠着点,以前的作风不能丢,要眼快手勤。”说完,他把所有的办公桌逐一擦了个干净,又拿笤帚把地也扫了。 下午两点多,村部的人陆续来了,见马小乐打扫得这么干净,个个夸奖不已。 赖顺贵来得时候满身酒气,马小乐知道他在金柱喝酒的,便问道:“村长,酒喝得咋样?” “啥咋样啊,咋个屁,金柱被你劈到医院去了,那个陆什么局长的儿子,真他妈傲气,对我们这些乡下人不理不睬,奶奶的,其实城里人又算个啥,摆啥谱呢?好在我也不吊他,只管喝我的酒!”赖顺贵打着酒嗝,满屋子顿时充满令人有点恶心的酒气。 妇女主任顾美玉用手扇了扇鼻子,“顺贵,你那胃都成酒袋子了啊!” “嘿嘿,美玉,咋这么说呢,不就多喝了两杯么。”赖顺贵贼眼溜溜地看着她。 顾美玉知道赖顺贵的心思,都缠她好几年了,总想美事,可她看不上赖顺贵,虽然有不少次两人搭班一起出去外地参观学习的机会,可都没让他得逞。 赖顺贵心里是有数的,知道吃不到这棵窝边草,便嘿嘿一笑走开了,去值班室睡大觉。 赖顺贵前脚刚出去,范宝发后脚就进来了,也是一脸的酒气,不过还有怒气,“他娘的,这个曹二魁,才辞职几天呐,刚才又缠着我说还要回来当队长!” 马小乐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个冷战:啥呀,曹二魁要回来?这是咋回事,难道生产队长的事要泡汤了? 想到这里,马小乐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范宝发,“范支书,你说啥,那曹二魁,还,还要回来当队长?” “是啊。”范宝发一歪头,从口袋摸出一根烟。 搁在平时,马小乐早就上前殷勤地点火了,可当他听到范宝发说了“是啊”两个字时,不由得就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有啥下文,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没所以也没了那个心思。 “不过你别担心。”范宝发深深地吸了口烟,道:“他曹二魁以为我这村部是啥?自个家啊,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他还能得不轻呢!”说完,范宝发狠狠地朝地上淬了口黏糊糊的唾沫,又抬脚踩在上面使劲搓了搓,地面上只剩下一块湿湿的地方。 “他奶奶的,吓死我了。”马小乐暗道,随即笑嘻嘻地对范宝发说道:“范支书,到底是支书,就是有气魄!” 范宝发摆了摆手,对马小乐笑道:“小乐,你放心,五队队长是你的,他曹二魁干就瞪眼吧!看到金柱能赚大钱就要跟着他干,把我们村部不当回事,现在金柱跟个半死人似的,他又反悔了,真是的!” “哎呀,小乐,你看范支书这么看好你,还不表示表示?这两天瞅个空子,让你干爹好好整一场酒席!”顾美玉用一种近似迷离的眼神瞟着马小乐说。 “是哦,小乐,前些天你的事还真是不少,我们也没少操心。现在一切都好了,刚好摆摆酒席,冲冲喜嘛,也图个吉利,将来啊,肯定有大出息!”刘长喜他们几个也都跟着起哄,要敲顿酒喝喝。 马小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呵呵,摆酒席啊,那是应该的,就后天吧,明天我让干爹,哦不,现在我都叫爹了,让我爹去乡里集市上多买点好酒好菜。”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一下,先是很恭谨地看了范宝发一眼,接着扫视了一下四周,又道:“不过我摆酒席可不是因为你们说的那样,去冲啥喜,而是想专门衷心地感谢一下范支书,前前后后,他对我的帮助非常大,如果我不感谢他,那就是我的不对了!”说完,掏出一支大前门,恭恭敬敬地送到范宝发面前,又为他点上火。完后,又很大方地把大前门烟散了一圈。 范宝发一看,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小乐这孩子,马长根没引导好,要是多培养一点,准能考上大学,那肯定是个大干部!” “哈哈哈……是啊是啊。”村部里扬起一阵阵大笑,这并不是大家伙在嘲笑马小乐,而是他们觉着范宝发说得有道理,马小乐的各种上好表现,是他们学也学不上来的。 第44章 新技能 当天下午,范宝发召集村委的人开了小会,拍板定案。第二天,马小乐就正式上任小南庄村第五生产队队长。 五点多钟,马小乐气宇轩昂地从村部走了出来,“嗵嗵”地走在大街上,鸟视一切,不过曹二魁的出现给他提了个醒。 曹二魁在街中心对马小乐酸溜溜地说,队长的事别高兴得太早,他有亲戚在乡里工作,早晚他会过去找找关系,到时看范宝发咋办! 马小乐虽然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内心还是有点紧张,如果曹二魁说的是真话,那他的队长还真是不太稳当。不过这事急也没用,先不管他曹二魁怎样跳腾,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要把请酒的事安排好。 晚饭的时候,马小乐对马长根说要摆酒席。 马长根满口应承,“好,这是好事,到时把村里的大小二鬼……”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继续道:“嗨,现在咱们小乐也是村里的干部了,不能再喊他们是大小二鬼喽,得喊领导。把村里的大小领导都请过来,好好喝一顿,赶明儿一早就去乡里买足酒菜!” “嗯,别忘了买条猪后腿,到时整煮了,让他们拆肉蘸着盐巴大嚼几口,保证人人都满意!”马小乐提醒。 “成,不就一条猪后腿么,我马长根舍得!”马长根呼啦啦地把半碗糊涂喝了下去,抹了抹嘴巴,“我去你大伯家借辆自行车去,明天好赶脚程。” 马长根出门没多会,马小乐也吃完了,跟胡爱英支了一声也出了门,他要回果园子里早点歇着,把前几天的精力好好补补。 直奔村头大路,迈开大步往果园走去。 到村南桥上,马小乐好像听到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于是便停住脚听了听,似乎又没了动静。心下正生疑虑,刚拔脚要走,声音又响了起来,“小乐,是你吗?” 这下马小乐听清了,确实有人在桥头的大柳树后面喊他。“谁啊,鬼鬼祟祟的!”他冲着柳树后头喊了一声。 “别喊别喊。”随着应声,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到了跟前马小乐才看清,原来是柳淑英。 “阿婶,你咋会在这儿?”马小乐惊问。 “我……我等你呢。”柳淑英有点难为情地说,“……小乐,你咋样了?” 马小乐知道柳淑英是问他那玩意儿行不行的,要是换了别人,他指定要恼火,可面对柳淑英,他不但不恼火,还有种被关爱的感觉,于是说道:“阿婶,我……我还不行,这回估计是真的有问题了,不过听说有法子治,等我以后做了官有了钱,花上一大笔钱,应该能治好。” “哦,能治好啊,那还好。”柳淑英道,“小乐,为啥你非要说做了官才有钱?你不做官好好做生意,说不定钱更多呢。” “阿婶你不知道,不是你说的那回事。”马小乐说起这个头头是道,“做了官,来钱更容易,说不定啊,还可以花公家的钱呢。你知道历史上的贪官和珅么,好家伙,他都专门盖房子来放银子!做生意,有那个能耐么?!” “嗨,你是不知道,做官搞钱容易犯事儿,要是被发现了,肯定要被法办的。”柳淑英很认真地道,“反正不管怎样,你小心就是了。” “嗯,我会小心的,阿婶。”马小乐把手搭在柳淑英的肩膀上,“阿婶,你可真好,以后要是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媳妇,那就太好了。唉,可是吧,娶再好的媳妇有啥用呢?万一我这毛病治不好,不也白娶嘛。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不说,媳妇不也难熬?熬到最后受不了,那不是要给我戴绿帽嘛。” “小乐,你不用着急,阿婶教你一招。”柳淑英言语躲闪,带着羞涩。 “教我一招?”马小乐一愣神,道:“啥招子?” 柳淑英没搭腔,拉着马小乐来到大柳树后面。 约莫半小时,在柳淑英手把手的教导下,马小乐得到了一项技能,用手。 “小乐,你看,即便是现在的样子,你也一样能行!”柳淑英鼓励着马小乐。 “这,这招子确实不错!”马小乐很兴奋。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柳淑英急着回家。 “嗯,你回吧。”马小乐收获了很多,极为满意,也不拦着。 柳淑英走了。 马小乐看着那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朦胧月色,颇为感慨,接着又回味了刚才的经过,脸上露出无比欣慰的微笑。他原来实在没想到,原来用手也能让人满足。 不过马小乐觉得,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明天他要召开一次生产队队员会议,既然做了队长,得好好为小南庄村第五生产队的队员服务。 继续往果园走去,习惯性地甩开了膀子,放开喉咙,现在他决定要抛弃那些低俗歌曲,只唱革命好歌!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天还蒙蒙亮,马小乐就醒了,开会得有个提前准备,必须早点起来。 气温已经转凉,旷野中,果园里笼罩着一层薄雾,挂在枝头弥久不散。 秋雾如霜,很打人。 马小乐竖起了领,缩着脖子往村里走去。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闲不住的老农背着筐子在自家田地里转悠,哪怕拣起小麦地里的一块石头扔出去心里也好受。要是能在路上碰到哪家耕牛头天晚上屙的一泡大屎,那就更高兴了,埋到小麦地里,可是好肥料。 “唉,年年小麦、稻子、花生、玉米的,有啥种头,这好几辈子下来了,也没啥起色。”马小乐自语道,“脑筋不活,糊涂到死,是该改改出路了。” 马小乐这么想不是没道理,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一期农村节目,说是有反季节菜很吃香,农民可以搞温室大棚种些四季菜,收益比种庄稼好得多。 种大棚蔬菜,就是马小乐想的路子,他要给生产队员们带来新意,而且还能多赚钱。 开会通知是马小乐亲自上门传达的,不过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跑腿,因为村里分生产队时都按片分,一个生产队的村户一般都连在一起。就连庄稼地也都靠在一起,这让马小乐很高兴,一家连着一家好啊,很容易能形成大片,有利于搞蔬菜大棚。 处于兴奋中的马小乐特别有劲头,几条巷子走下来就通知得差不多了,内容是:上午十点,村南稻谷场上集合,商量提高收入的事情。 有人当时就问咋个提高法,马小乐嘿嘿一笑,说开会时就知道了,惹得人们一阵嘀咕:小毛孩子,懂啥提高收入不收入的,会不会是瞎折腾? 说是这么说,但开会还是要去的,因为队长手里有权,要是得罪了队长,什么分地、灌溉、机器脱粒等,都得后边靠。 十点钟不到,村南稻谷场上已经聚了二十多人,几乎是各家一个代表。不过奇怪的是,来的都是妇女,真正当家作主的男人没来几个。 马小乐心里有数,肯定是男人们觉得这事是瞎胡闹,不爱来,所以就让女人们过来凑凑热闹。 陡然间,心里生了一股子气。盘算好的一本正经的事情,竟然不被重视,哪能不气呢? 马小乐咬了咬牙根,嘟起了下嘴唇,心中道:“他娘的,你们派女人来,不怕我一个一个睡了她们?!”这话刚一寻思,他立刻就打消了那想法,一来自己是干部,不能那么不正干,二来也没办法,那玩意儿还不行啊。 整十点,三十三户人家都到齐了,稻谷场上一下热闹了起来,人们唧唧喳喳地讲着话,有点聒噪。 稻谷场上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脱过粒的稻草,一堆一堆地垛成小草垛。马小乐找了一个小点的爬了上去,喊道:“大家静一静,现在开始开会!” 人群静了下来,马小乐看到下面很多熟悉的面孔:柳淑英、张秀花、田小娥、赵腊梅…… “同志们。” 马小乐话一出口,活跃的张秀花就嚷开了,“马小乐,你看今天妇女多,你干妈也在,咋还叫同志们的?” 本来很严肃的马小乐,被张秀花这么一说,顿时松弛了下来,咧嘴一笑,“哟,是村长家里的啊,你咋这样说呢?” “咋不能说的?我看电视上开会,主*席台上领导开口说同志们,下面坐的几乎都清一色是男人。” “呵。”马小乐一抹嘴巴,也不反驳,道:“那你说,我该咋个叫法?” “应该叫娘们们!”张秀花乐颠颠地说。 “啥娘们们?这不合要求,领导人开会,从来就没说过娘们们。”马小乐摆了摆手道,“再说了,这里不也有男人么,还比你们大呢,你看康大叔不比你们哪个都大?” 被喊作康大叔的老康头正叼着烟袋,听了马小乐这话嘿嘿一笑,“女人,再多也没用,还是少那么一点。” 马小乐听了直想笑,这个老家伙还有点不正经,不过这场合得注意,不能开那种玩笑。 “行了,同志们,不要纠结咋样称呼了,现在,会议正式开始!”马小乐抬起手向下压了压,“我马小乐现在是五生产队的队长,你们是队员,所以我要对你们负责,让你多赚点钱,一年多吃上几顿肉!” 此话一出,还是颇有吸引力的,大家都用渴盼的眼神朝马小乐看。 马小乐很满足,缓缓地说道:“今年的小麦,可以不种了!” “哎呀,这咋能行嗫?不种小麦到时吃啥啊。” “老话说,粮食是根本,不种?我看不行。” …… 底下顿时就插咕开了,支持的少,反对的多。 第45章 生产会 面对群众的反对,马小乐并不急着反驳,缓一缓,让他们把牢骚发完,再慢慢开导。 人群叽叽喳喳,又议论了好一阵子。 “马小乐,那你说,不种小麦种啥啊?”有人问。 “别喊我马小乐,我是队长,在开会的场合你们应该喊队长才是!”马小乐仰着下巴,努力提高自己的威信。 “好,马队长,不种小麦种啥?”那人继续问。 “建大棚,种反季节蔬菜卖!”马小乐说得铿锵有力。 “这不是瞎胡闹么!”老康头朝一个土疙瘩上磕了磕烟袋头子,“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老一辈的祖训了,丰年还要备饥荒呢,你这搞啥子玩意儿,种菜?菜能当饭吃啊?” “康大叔,你看你脑筋不转弯了吧?菜可以卖钱啊,卖到钱再拿钱去买粮食,还用不了呢,余下来的,割肉买鱼吃不好么?”马小乐提高了声音,“大家先别急,听我给你们算笔账,一亩地按稻麦两季算,小麦三四百斤产量,水稻多一点,能产有六七百斤吧,价格方面都按高里算,小麦两毛多,水稻将近五毛,合起来一年的收入顶多也就七百块钱。要说种反季节菜,一块地来来回回至少可以种五六茬,把菜送到县上去卖,哪一茬不得卖个三四百块?当然,那是毛钱,净剩的话,应该有将近三百块吧?照此算来,同样是一亩地,一年的收入就是一千五六,不是翻番了嘛!” 大家伙一听,也是个理。不过老康头仍旧不赞成,“小乐,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那都是悬着的事情,没着落呢。可小麦种到地里,眼睛望着,就踏实多了!” 老康头的话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十好几人跟着附和。 马小乐一见这情形,心想这毕竟是第一遭,不能来硬的,再说万一要是不成功,也是个麻烦事,于是道:“这样吧,你们赞同我的就举手,我们一起种菜,不赞同的还是去种粮食吧。” 马小乐说完,朝张秀花使了个眼色。 张秀花当然愿意,一下就举起了手,“我看现在做事也得相信年轻人,能闯能干的不好么?”说完,她戳了戳赵腊梅,道:“腊梅姐,咱都是村干部家属,马小乐也算是村里的干部了,咱不支持谁支持?” 赵腊梅还在犹豫,听张秀花这么一说,也举起了手。柳淑英是不用说的,她对马小乐是一百个赞同,举手是早晚的事。 还好,举手有七八个,就连曹二魁的媳妇田小娥也举手了。不过举起的手又被拉了下去,曹二魁赶了过来,他不给田小娥举手。 曹二魁是来找田小娥的,本来他就不愿意让田小娥来开会,因为他觉得是马小乐把他从队长的位子上挤了下来,所以不能去捧场。但田小娥觉得他们家本来就与马小乐有点过节,要是不去的话,怕遭到报复,有穿不完的小鞋,因此最终还是来了,而且来之后听马小乐说了种菜的事,还真被说得动了心。 “谁让你来的?不是说让你不来的嘛!”曹二魁拽着田小娥的手,瞪着眼质问。 张秀花一听,马上站了起来,“二魁,说啥呢你,这是生产队里的事,能不来么,你家是不是五队的?” 曹二魁不敢和张秀花顶嘴,拉着田小娥便走,“走走走,回家去,小毛孩子懂啥啊,瞎折腾,不就一个小生产队长么,还召集队员开会,瞧那正儿八经的样,也不嫌寒酸。” “曹二魁你给我站住!”马小乐从稻草堆上跳了下来,走到曹二魁面前,“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胡来,肯定有你好看的!” “呵,好家伙!”曹二魁讥笑着道,“你以为把金柱给劈了,就能吓到我?” 马小乐气血上涌,不过转念一想,万事要三思,鲁莽要不得,便深呼吸了下,缓缓地道:“行,曹二魁,今天这话你给我记住了,哪天你要是觉得今天不对,就上门跟我认个错,我便不跟你计较。还有,既然你说起我劈金柱的事,那我就多告诉你一句,金柱那烈种,早晚得服贴我,走着瞧!” “哎哟,我的大牙都找不着了!”曹二魁夸张地捂嘴弯腰,“咋找不着了呢?都笑掉喽!”而后直起身子,继续道:“金柱服贴你?就你这点本事,要金柱服贴你?不信看吧,等金柱的伤好了,他不要你的命才怪!” “行了,曹二魁,你给我记住了,我跟你没完!”马小乐很认真地说。 曹二魁还想说话,却被田小娥拉走了。 会议被曹二魁这么一搅和,还真有点开不下去,不过好在也差不多了。于是,马小乐让同意种大棚蔬菜的留下,其余的可以回家。 种大棚蔬菜需要一块大地方,因为有几户人家的稻茬地里已经种了小麦,所以马小乐最后把场地选在了村南二渠的南侧,那里的花生茬子还能腾出不少地方,每户人家能出六七分地,合起来有五亩。 马小乐说这个地方好,刚好离他家果园子近,可以常去照看着。对此,大家伙也同意。 选场地的事搞定,散会。大家伙都急匆匆回村,家务活还等着呢。 张秀花是慢腾腾的,她家里没啥事,闲得很。不一会,她就落在了后头。 “小乐,身子歇得咋样了,养好了么?”张秀花瞅了个空,伸手拉了拉马小乐衣角,媚着眼珠子小声问。 马小乐看着张秀花一脸的渴望,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她,有心不理会,又怕她生气,到时背后对他的蔬菜大棚项目拆台,那可不好。可是,想理会的话,又能怎样?毕竟身体还不行呐。 焦虑之时,马小乐抬眼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柳淑英,突然间一乐,对张秀花道:“秀花表婶,身子还没养好,不过我刚学会了一招,照样能让你变成一摊烂泥!” 张秀花一听,“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跟我弄啥玄乎的?” 马小乐隐晦地抖了抖眉头,“不信?那就等有机会让你试试。” “就今个下午吧!”张秀花有些迫不及待。 “下午啊,好像不行。我可忙了,吃过午饭还要到村部去寻求支援呢。”马小乐摇了摇头。 “那就再看看吧,反正晚上你在果园里。”张秀花说完,扭着腰身小跑一阵,追上了前面的人群。 马小乐觉得要稳重一些,要不就显得有些毛躁,所以仍旧在最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到家的时候,午饭还没开始做。马长根到乡里买菜还没回来,明天宴请村干部,不得不好好准备。胡爱英回到家里也没闲着,忙着打扫卫生,尽量把家里弄得干净些。 马小乐也不多说,脱了外套,一头扎进灶屋里,噼里啪啦地一阵忙活,把白菜叶炒了,油盐放足,然后加水,再把大米一汆,大火烧开。 这样吃法连菜都不用做,简单快捷味道也还算可以。不过马小乐在锅里放了一个鸡蛋,给二宝煮的,已经上小学二年级的他嘴巴特馋。 吃饭了,胡爱英的打扫也结束,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又找了条干毛巾摔打着头发,“小乐,中午就吃咸稀饭了?那筐里不是有土豆么,干嘛不炒一盘?” “妈,中午就好歹吃点吧,等爹买菜回来,晚上先割点猪肉炒炒,再好好吃一顿。”马小乐呼啦呼啦地喝了两碗饭,筷子一丢就到村部去,他得去盘算盘算,如何开口让村里为他的蔬菜大棚支持点东西。 马小乐到了村部里,不停地转悠着,一会到院子里,一会又到屋里,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眉开眼笑起来,走到会议室里爬到长桌子上,午睡一会。不过天气有点冷,没睡着,直到两点多钟还是迷迷糊糊的,于是索性就爬起来到办公室里去。 办公室还没来人,马小乐踱着步子继续想问题,走到顾美玉的桌子前时,他看到抽屉里露出一块塑料袋。 装啥玩意儿,还用塑料袋?马小乐想拉出来看看,可怕被别人撞到了不好,于是也不动手,就盯着那半截袋子琢磨开了。 “小乐,干啥呢?”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马小乐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正是顾美玉,于是挠了挠头道:“哟,顾大主任,咋就把我吓一跳呢!” “谁吓你了,是你自己吓自己。”顾美玉呵呵笑着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扭着身子对马小乐说,“你在我桌前瞅啥啊?” “没……没瞅呀。”马小乐做贼心虚,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顾美玉顺着马小乐的眼光一看,眼睛一转,道:“哦,我知道了,你想拉我抽屉!” “没,我可没拉你抽屉!”马小乐连连摆手。 “呵呵,没说你拉我抽屉,我是说你想拉我抽屉。”顾美玉的眼神带着点挑逗,“你想知道里面是啥,对吧?” “我……”马小乐摸了摸后脑勺,“嘿嘿,顾大主任,你咋就知道我的想法呢?” “这谁不知道啊,哪次我去乡计生站回来后,抽屉都是大家最关心的。”顾美玉笑得有些妩媚,“小乐,你也是大人了,关心这个也是对的。” “我咋听不明白呢?”马小乐很纳闷,“里面到是啥东西,还大人不大人的。” 顾美玉没说话,弯腰拉开抽屉,“哗”地一声提出了塑料袋,朝桌子上一放,“自己瞅瞅吧!” 第46章 借砖棒 马小乐凑过去一看,娘的,都是些啥玩意,不就是避孕药和避孕套等计生用品嘛。 “这是乡计生站发的,每月一次,免费发放给村民。”顾美玉闪烁着眼神,“小乐,你要不要?” “我……我哪里用得着。”马小乐有点窘,感情是顾美玉还不知道自己那玩意被金柱给踢断了,于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也没有媳妇,可能,过,过两年会用得着吧。” “哎呀,马小乐啊马小乐,你就别跟我装了,你以为你的事我不知道?”顾美玉笑着,用一种威慑的口气说道:“别忘了我是村妇女主任,村里女人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和赖顺贵家里的事情!”说完,伸手在塑料袋里翻了一阵,挑出一个特大号的套来,“你要用的话,就得用这号的。” “啊……”马小乐惊讶的眼神和惊慌的表情,几乎将自己出卖,“哪……哪里的事啊!” “哼哼,还不承认?”顾美玉道,“我连你那东西的大小都有数,你说还能不知道?” “还真是奇了怪,你咋知道的?”马小乐瞪大了眼问。 “你说我对张秀花还能不了解么?每年村里头妇检,我可都是在现场的,知道她的尺寸。”顾美玉道,“而你能把她收拾了,不就说明一切了么?” “顾大主任,你,你这是啥理论?”马小乐满脸通红,“再说了,我跟村长家里的秀花表婶,也没,没那事呀。” “欸哟欸哟,小乐你慌啥,瞧你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顾美玉撇嘴笑着,刚要继续说下去,可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范宝发和赖顺贵过来了。 顾美玉赶忙把塑料袋放进抽屉关了起来,对还在惊慌之中的马小乐小声说·道:“慌啥啊,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马小乐听了这话,心里才稍稍平静了点,其实他对顾美玉一直是拿高眼看的,从来没想到过和她会有这种话题交流。 “哟,小乐,来这么早啊。”范宝发打着招呼,“上午你们五队开的会不错,听说你要搞什么蔬菜大棚?” “是呀,我正是为了这事,所以老早就来等你和村长了,我得需要你们的支持!”马小乐表情肃穆地说着,提起水壶往范宝发和赖顺贵的杯子里倒水。 “呵呵,我还没开口表态呢,你就要我们支持你。”范宝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小乐,哦不,现在得叫马队长了。你搞蔬菜大棚,有把握没?别整得明年嘴里没啥吃的,到时一个个嗷嗷叫堵着你家门口。” “放心吧范支书,我心里明白着呢。”马小乐见范宝发这么问,笑呵呵地说道,“范支书,我在村里搞蔬菜大棚,也是响应上面的改革发展啊,弄好了,咱村可是有面子的,你说我这事是不是很重要?既然重要,那村里不得给点支持嘛?” “嗳,小乐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赖顺贵插话了,“你搞好了蔬菜大棚,明年咱村里就可以推广一下,多搞点把摊子铺大,经济不就上去了么!” “嗯,是这个道理。”范宝发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不过,我们能给你什么支持?村里的那点钱是看得见的,给了你们生产队,那其他的队长还不跟在后头追个没完么?” “不要钱,哪能开口要钱呢。”马小乐嘿嘿一笑,指着村部院子角的一堆竹棒,“那些竹棒堆着也没啥用,我拿去建大棚刚好。” “哎呀,竹棒么,早说啊,没问题,反正闲放着也闲了。”范宝发轻松地仰起头,“你就拿去用吧,不过那还算是集体财产,不是你马小乐的。” “那是当然,咱们当干部的还不是为集体谋福利么!”马小乐说着,把笑脸转向了赖顺贵。 还没等马小乐说话,赖顺贵赶紧先开了口,“还要啥啊?竹棒你不要去了么。” “不是竹棒,赖村长,你看东墙跟的那十来方砖头,是不是也借了用用?”马小乐笑得很灿烂,他估计赖顺贵是不会拒绝的。 “嘿嘿,你这小子,贼主意早打好了啊!”赖顺贵把目光投向了范宝发,毕竟他是一把手,“范支书,你看……” “来来来,先抽支烟,范支书、赖村长,抽烟有助于思考!”马小乐掏出了大前门,恭敬地递了过去。 “还考虑啥,赖村长说了算,不就是点砖头么。”范宝发吸了口咽,幽幽地吐着。 “哎呀,马小乐,你看范支书对你可是很照顾的啊。”赖顺贵对马小乐甩了甩手,“拿去用吧,不过和那竹棒一样,那砖头也还是集体财产,不是你马小乐个人的。” “这我知道,赖村长,我是一心一意为公为民!”马小乐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一歪头看到顾美玉正瞟着他,心里一乐,也抽出一支送到顾美玉面前,“顾大主任,咋样,也来一支消遣消遣?” “对对对!”赖顺贵一看来了精神,“美玉,你看小乐真心实意的,你就抽支看看。” “得了,我才不抽呢,我哪里会抽。”顾美玉推开马小乐的手。 就在这一刹那,马小乐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软绵绵、热乎乎的劲儿。 顾美玉的手很细嫩,也难怪,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男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家伙,不起眼,只知道闷头干活,几乎把家里的活都包了,所以她用不着干什么家务活,手当然是显得滑嫩了许多。 “咋了,小乐,看美玉主任不给你面子傻掉了吧!”赖顺贵呵呵笑着,趁机调弄起顾美玉来,“美玉,你就抽抽看,啥会不会的,干啥没有个第一次?你就用两片唇子一夹、一吸、一吐,不就完事了么。” 顾美玉听得出话中之意,赖顺贵老是会吃她豆腐,她已经习惯了,就纯当作是和谐工作关系,不过她也不能不带点刺儿。“赖村长,那你让你家张秀花一夹、一吸、一吐,给大家伙看看嘛。”于是她笑着说。 马小乐一听,捂着嘴笑了起来。 范宝发也想笑,但忍住了。这一点他就有些看不惯赖顺贵,怎么就跟发情的骚猪一样,见了女的就想入非非。他曾点过赖顺贵,说话得注意点,毕竟是干部,要注意影响,可每次赖顺贵都嘻嘻哈哈地说没事。再后来,他也就懒得说了,不过只要他在场碰到了,总会发话打断。 “赖村长,别拿小乐和美玉开涮了,你开个条子,说明竹棒和砖头借给马小乐用了。”范宝发严肃着脸说。 马小乐一听觉得有点不对劲,忙道:“赖村长,你可不能写成是借给我了,我是为了我们生产队,所以你得写借给五生产队了。” “呵呵,马小乐啊马小乐,你这小子,你还怕村里朝你索要那竹棒和砖头不成?”赖顺贵伸着脖子点着脑袋,笑道:“你也精明过头了吧,这点小事都动脑筋?” 马小乐呵地一笑,道:“赖村长,瞧你说的,我哪怕村里朝我索要啊,这不都是公事公办么!”说完,他又提起水壶给范宝发和赖顺贵倒了杯水。 “好吧,就写生产队。”赖顺贵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问范宝发行不行。 “也可以。”范宝发道,“假如小乐以后不干队长,他又不能把大棚带走,那竹棒和砖头还不是得留给下一任?” 马小乐一听,高兴地说道:“那行,明天我就让人来拉走,这都快十一月了,要知道那大棚子,早建起来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哪,得抓紧!现在我马上就走,去乡供销社买塑料布。哦对了,能让刘长喜开三轮车跟我一起么,那样今天下午就能买到拖回来,明个一早就量裁,那边同时砌墙头,两边的工作同时开展,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把棚子搞好!” “行呢,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等会刘长喜来了你就和他去吧。”范宝发坐在椅子上晃着,很悠闲,“其他投入的钱,凑够了么?” “呵呵,范支书,你咋知道我凑钱了?”马小乐笑着问道。 “你腊梅婶中午跟我说了,每家二十块钱。”范宝发笑道,“你以为,家里的事是你腊梅婶一个人能做得了主?” 范宝发的话让赖顺贵一惊,他好像就没听他女人张秀花说要凑二十块钱,参加建大棚种蔬菜的事倒是说了,可凑钱的事确实没有说。不过他没插这个话,因为那样会觉着没面子,还是晚上回家慢慢问。 马小乐看得出赖顺贵的诧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可不想跟着掺和说笑,就想着该如何把蔬菜大棚的事搞搞好。他觉得,应该赶紧去找刘长喜,不能在村部里傻等,节省时间要紧。 就在马小乐开口要走的时候,赵如意突然进来了,说找赖顺贵有点事。 赖顺贵出去了,马小乐跟着出去,刚出门口,他又回头对范宝发和顾美玉说:“范支书、顾主任,别忘了,明个儿中午到我家喝酒去,我爹今天特地去乡里买了酒菜呢!范支书,到时你跟村干部招呼一声,我就不挨个通知了。” “呵呵,行!”范宝发爽快地答应着,“小乐,你去忙吧,尽快把蔬菜大棚弄起来,看看效益如何。” “好咧!”马小乐高兴地答应着,急匆匆走了。 到了村部大门口,马小乐看到赖顺贵和赵如意在鬼鬼祟祟地小声说着什么,从赵如意的眼神判断,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可没闲心去搭理,去找刘长喜买塑料布才是重要的事情。 第47章 掏裤袋 来到刘长喜家,马小乐把事情说了,问能不能现在就带他去乡供销社买塑料篷布。刘长喜很爽快地答应了,平日老呆在村里也没啥意思,刚好用这个机会去乡里转转,活络活络筋骨,散散心。 路上,刘长喜很是兴奋,油门踩得厉害,三轮车开得跟飞一样,根本就不顾颠簸得有多厉害。 马小乐对颠上颠下的没有察觉,他心里有事情,一直在琢磨顾美玉怎么会知道他和张秀花之间的事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从顾美玉的言行来看,她对他似乎有那么点想法,而且从她的话中之意揣摩,好像还是看中了他的大小。 想着想着,马小乐竟然乐了,因为那也算是个美事儿。顾美玉,在小南庄村来说,也算是个角色了,妇女主任嘛,好歹也是个村干部,大小也是他的领导,而且长得也挺好,皮肤还有好。毫不夸张地讲,起码在小南庄村来说,综合各方面评价,她绝对是屈指可数,能跟她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柳淑英。 可不管怎样,马小乐一想到自己那举不起来的玩意儿,立刻就垂头耷脑起来。他心里明白,虽然柳淑英教会了他用手,但是,手工活的作用毕竟有限,不能单一指望着。 唉,不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多了也是白搭工夫,眼前要先把蔬菜大棚的事搞好,队长新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可万万不能砸了锅。马小乐掏出了烟,还有三支,自己拿了一支,剩下的两支都给了刘长喜。 刘长喜笑呵呵地接过去,拿了一支就美滋滋地点上火抽起来,“小乐,这次到乡里弄点啥玩的不?咋说这也算是出差了,机会可不多,好歹也得弄点好处不是?要不人家也不会说你好,反而还笑话是木疙瘩,不开窍。”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这次时间有点紧,要是买不成塑料布,那可耽误事呢。”马小乐揉了揉被风吹得发疼的耳朵,毕竟是深秋了,风狠劲吹着不是滋味。 “有啥急的?”刘长喜不以为然,“不就是蔬菜大棚么,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的,咱小南村庄都晚多少年了,你这个队长搞这一出,还是咱村的头一遭呢,所以,再咋样也是最早的。” 马小乐虽不认同此话,但也不能硬生生地把刘长喜的面子打回去,于是说道:“长喜,要不你把我送到供销社门口先把我放下,我去买塑料布,咋说也得和营业员砍砍价啊,能省一毛是一毛嘛。你呢,就到别处随便转转,行不?” “成!”刘长喜迎风甩了下头发,似乎感觉不到凉,因为他有股兴奋劲儿,浑身燥热。 这股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了乡驻地,刘长喜把马小乐丢在了乡供销社门口,“小乐,你先买塑料布,完了我回来带你!”说完,油门一踩,三轮车一溜烟地跑了。 马小乐拍打了下身上的衣服,尽量弄得平整些,要不营业员会嫌寒酸,老是给白眼。 迈上小台阶,进了供销社的门,马小乐来到卖农用品柜台前,满脸堆笑地对柜台里一位看起来很富态的女营业员打了个招呼,“同志!” 营业员在地头织毛衣,很投入,没有听到。 马小乐揉了揉鼻子,仔细看了看她,年龄估计不到三十岁,皮肤跟顾美玉差不多,也是细皮嫩肉的。 “同志!”马小乐提高了声音。 这次,营业员听到了,她抬头看了一下,道:“切,还同志呢,瞧你年纪不大,喊我阿姨还差不多,还同志呢。” 营业员的脸色很不悦,又低下头来继续织毛衣。 马小乐很生气,不过可不能发作啊,人家是柜台里的,就是能摆谱儿,所以,对方态度虽然不好,但自己绝不能生气,而且还要想法办哄人家开心。 “哎呀,我说你这位同志,说话可真不为自己考虑考虑。”马小乐脸色一沉,好像很严肃。 营业员听到有人这么说她,估计还是头一次,一般来买东西的,怎么敢跟她耍脸色?要是惹了她生气,买啥都没有!不过,她抬起头来又看了看马小乐,毛头小子一个,嗯,还有一张俊朗的脸,倒也不惹人烦。“咿,有趣啊,那我倒要听听,我是咋样不为自己考虑了!”她带着冷笑问马小乐,手上还是不停地织着毛衣。 “你看我多大了?还让我喊你阿姨,那不就是说你老了么?女人老好嘛,不好啊!就算你年龄大,能做我的阿姨,那也不能喊出来嘛。而且,关键的问题是,你完全不像呐,瞧你那皮肤,就跟出嫁的大姑娘一样,所以恰当地说,我应该喊你大姐才对!”马小乐虽然说得有些油头滑脑,但还算比较中听。 营业员听后嘻嘻地笑了起来,“哟,你这孩子,人不大,小嘴还真能说!”而后,放下了手里的毛衣,站了起来问道:“想买点啥啊?” 马小乐一看,好家伙,这营业员虽是个女的,可个子真是高大,比金朵还高半个头呢。这样的女人,得啥样的男人才能伺候得了。 “唉,发什么愣啊,问你嗫,想买啥?”营业员敲着柜台问。 “哦哦,塑料布,买塑料布。”马小乐回过神来,忙道:“大姐,给我多拿点,得够五个大棚子用的。” “嘻嘻……”营业员笑了,“你还真喊我大姐,合适么?” “咋不合适?你看你,整天在供销社上班,不用下地不用干活,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太阳也晒不着,就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儿,做我小妹都可以呢!” “哈哈……”营业员的笑声大而爽朗,她明知道马小乐这话太离谱,可和其她大多数女人一样,面对赞扬的时候,总是会心口不一,“咿,你说你这孩子,说话就跟你模样似的,让人中意!”说完,就回身到货架子上取塑料布 马小乐喜欢这个女营业员哈哈大笑的样子,因为能看到她两排洁白的牙齿,这乡里的人跟村里的人就是不一样,爱干净,肯定一天刷三次牙。 “大姐,要帮忙么?”马小乐看她吃力地拖着一大卷塑料布,很柔和地问了起来。 “那感情是好。”营业员使劲拖着塑料布,脸憋得通红。 马小乐赶紧爬进柜台里,帮忙把几卷塑料布抬了下来。 “这么多,好几卷呢,很重的,你咋带走?”营业员气喘吁吁地问。 “哦,等会有人开三轮车过来。”马小乐说着,又和营业员把几卷塑料布抬到柜台上。 因为时间比较长,塑料布堆在货架上落了很多灰尘,弄得马小乐一手灰,那营业员也是。 “咱们到后院去洗洗,有自来水。”营业员带着马小乐钻进了货架后的小门,走过一个狭窄昏暗的走廊道,又出了一道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好大一个院子。院子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西北角竟然还有那么大一堆黑煤。 “娘的,咋这么多东西呢?”马小乐惊讶地问。 “这是供销社的院子,也算是露天仓库,东西当然多了。”营业员走到水龙头前开始洗手,“唉,那个……你,你……”她想喊马小乐,可不知道他叫啥,“你叫啥名啊?” “马小乐!”马小乐赶忙走了过去,小声问道,“大姐,你呢?” “我啥啊?”营业员闪过身子,让马小乐洗手。 “名字呗。”马小乐边洗边问。 “林佳萍。” “哦,林大姐,知道了,下次看到你就喊林大姐!”马小乐嘿嘿笑着,仔细瞧了瞧林佳萍的脸,还真是耐看。 “看啥啊你,赶紧走吧,前边柜台不能离人的,要不让主任逮到了可不好。”林佳萍甩了甩手上的水,催促着马小乐。 马小乐不敢拖沓,赶紧回撤,还走在前面,林佳萍紧紧地跟在后头。 进了门,走在廊道里,光线有点暗,林佳萍一不小心绊到了一块凸起的砖头,本来就急匆匆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趴了下来。可马小乐在前头,林佳萍觉得扑到他不好,便朝旁边歪了歪,倒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地上很不干净,而且还有砖头硌人,于是又改变了主意,伸手去揽马小乐的腰。 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结果她伸手一把抱住了马小乐的下身。 走在前面的马小乐是毫不知情的,被林佳萍这么一抱,还以为是她故意要摸的呢,等回头看到她近似半跪着狼狈的模样,才发觉不是,于是赶忙把她拉了起来。 还好,林佳萍只是裤脚上沾了点灰。不过,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裤脚上的灰多少,而是在马小乐裤袋里那一大坨软溜溜的东西。 “马小乐,你裤袋里塞的啥啊,嘟嘟囔囔的那么一大把。”林佳萍轻皱眉毛问道。 “没,没装啥,啥也没有。”马小乐直摇头。 林佳萍不太乐意了,因为刚才抱住马小乐的时候,好像在裤袋碰到了一把东西,顺势捏了一下,手上很有弹性,所以就认为他偷偷拿了货架上的一大卷松紧带。“马小乐,你敢说你没偷拿货架上的松紧带么?”她两手叉腰,看着比她还矮一些的马小乐。 “我,我……”马小乐涨红着脸,“林大姐,你啥时看到我拿你货架上的松紧带了?” “好,你说没拿,那敢不敢让我掏你裤袋?”林佳萍很认真地说。 第48章 影一闪 听林佳萍这么说,马小乐当然不会退缩,否则不就是做贼心虚?再说了,林佳萍这么不相信他,让他有点被羞辱的感觉,不由得心里忿忿然:娘的,不就站个柜台么,有啥了不起的,今个儿就要怼一下! “敢!”马小乐气性上来了,很干脆,而且还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掏不到东西出来,又咋说?” “掏不到就掏不到呗,咋了,马小乐,掏你下口袋不可以么?” 此时,马小乐突然想到,还是不能跟林佳萍这个女人犟下去,否则她要是生了气不卖塑料布给他,可就不好了。“行啊,林大姐,那你就掏呗,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你不掏我也要让你掏掏看。”他立刻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林佳萍心眼其实不坏,就是个直性子,听马小乐这么一说,也不多想,赶忙弯下腰伸手去掏他的裤袋。 “咿,没有啊?!”林佳萍在马小乐左右裤袋里掏了掏,啥也没掏到,“不对啊,刚才我明明摸到了么,一大把软不溜的东西,咋现在又没有了?” 马小乐一听林佳萍这话,算是彻底明白了,肯定是刚才她摸到了自己的那东西,结果误认为是他偷塞到裤袋里的一大卷松紧带。 想到这里,马小乐心生一计,想捉弄一下林佳萍,便故意掀起上衣,露出裤腰以下,“林大姐,你可要看仔细喽,啥都没有吧?” 这一掀不要紧,林佳萍一下看到了马小乐的正中间,鼓起那么大一团子,于是抬手一指,道:“那里是啥,不是松紧带么?” “不是,绝对不是!”马小乐故意神色慌张起来,赶忙把上衣放下,“我咋会把松紧带放到裤裆里呢!” 马小乐越是这样,林佳萍就越觉得有鬼,非要看不可。 “好吧,既然林大姐要看,那我也不能不给看。”马小乐两手抱着膀子,眯眼看着林佳萍。 林佳萍伸手刚要去掏,突然又缩了回来,“哼哼,你这小子,不老实,想让我掏你裤裆啊,不是耍流氓么!”她好像是审问犯罪分子一样对马小乐道,“自己动手,掏出来吧。” “林大姐,我掏可以,不过你可不要大呼小叫的。”马小乐开始解腰带。 “我不会嚷嚷的,你把松紧带交给我就行,否则少了东西,月底盘点时就要扣我工资的!”林佳萍像是得胜的将军一样看着马小乐,嘴角挂着丝得意的笑,“毛小子,想从我这里搞东西,没门儿,你还嫩了点。” 马小乐心中嘿嘿一笑,也不搭话,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林佳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大姐,看清了吧,我可没拿你的松紧带哦!”马小乐得意地束好了裤子。 “没……没拿,是没拿。”林佳萍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马小乐有种报复的快感,径自先走了。 林佳萍跟在后面,穿过昏暗的廊道,进了小门,来到了卖东西的大筒子间里。 不用林佳萍发话,马小乐很自觉地蹦到了柜台外面,回身站定,道:“林大姐,算算塑料布多少钱。” 林佳萍拉过算盘噼里啪啦地一阵拨弄,看得出来,她有点慌乱。不过慌乱归慌乱,但眼睛却时不时瞄着马小乐,心里还在纳闷,这小伙子,本钱还真厚。 算盘扒弄到一半,林佳萍就停了下来,她想知道马小乐是哪儿的,便问道:“马小乐,你是哪个村的?” “就南面的村子,一街之隔,抬脚就到。”马小乐开玩笑地说。 “撒谎了吧?那也就是说,你是同墩村的了,可在同墩村从来就没看到过你!”林佳萍很肯定地说。 林佳萍嘴里的同墩村,是沙岗乡驻地的村子,村子和乡驻地大院就一条大路相隔,村子在大路南,乡驻地在大路北,这条大路和村里的中心街构成了一个十字路口,是沙岗乡最繁华热闹的地段。 供销社,就坐落在路口的西北角方向位置。 “你没看到过我,并不能说我不是同墩村的。”马小乐并不急着告诉林佳萍真相,故意转移了话题,“林大姐,你快算账啊,等会儿就要拉走了呢。” 一说到算账,林佳萍嘴角一挑,笑了起来,头向前伸了伸,小声道:“告诉我你是哪个村的,我就给最便宜的价!” 马小乐听到这里,眼珠子一转,嘿嘿,这是好事啊,忙问:“林大姐,能便宜多少啊?” “嘘,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了。塑料布能便宜多少还不好说,但能保证是最低的价。”林佳萍说完转头看了看旁边,确认一下有没有同事听到。 供销社的柜台很长,拐角两边的加起来得有百十米,营业员有好多个。 马小乐一下笑了,小声对林佳萍道,“我小南庄村的,就从你们供销社门前的大路一直向东,下两个陡坡,不过河,第一个村子就是。咋着,林大姐,有空到俺村里做客?” “我哪里有空去你村里。”林佳萍心直口快,“不过你要是到乡里来的时候,没事闲着了,可以到你林大姐这里来耍耍,兴许买点东西还能便宜不少呢。” 马小乐心里是一阵一阵地高兴,“行啊,林大姐,有空我一准来,来看看我的林大姐,是不是还恁地好看!” 林佳萍掩着嘴又笑了,马小乐还想再说几句,可刘长喜过来了,满面春风。 马小乐看刘长喜的神态,有些像刚尽兴的公狗,便问道:“长喜,在哪转了一圈?” 刘长喜一笑,摸了摸头发,向后甩了甩,道:“没看到么,刚在理发店洗了个头,还小修了一下。” 马小乐想问刘长喜是不是连小头都洗了,可碍于林佳萍的面没好意思,便道:“真有你的,来,赶紧把塑料布装车上去吧。” 说完,马小乐又问林佳萍一共多少钱。 林佳萍报了个数,马小乐一皱眉,倒吸了口冷气。林佳萍一看,道:“咋了,你还嫌多啊,这可是最优惠的折扣了,乡领导介绍的关系户来,还拿不到这价格呢。” “哦,林大姐,我不是说塑料布的价格高。”马小乐摸着下巴,笑道:“我是琢磨着,你是不是把松紧带的钱也算了进去。” “你……”林佳萍一听,顿时噎住,老半天才歪着嘴角,小声对马小乐道:“你个小流氓。” “嘻嘻……”马小乐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啥啊,跟我一起抬吧,扛着累得慌呢。”刘长喜进来了,他刚扛了一卷塑料布放到三轮车上,感到很吃力。 “好,我和你抬。”马小乐依旧笑着,和刘长喜抬了一卷塑料布走向门外。 一阵忙活后,塑料布全装到了三轮车上,马小乐就跟着走了。林佳萍在柜台里眼巴巴地看着,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 马小乐可没心思理会,坐到车上,他问刘长喜,“长喜,刚才没好意意思问你,你说,你是不是在理发店睡女人了?” “去,我睡啥睡,想睡口袋里的钱还不够呢。”刘长喜笑呵呵地道,“无非就是说说话过过瘾,顶多也就是捏巴两下而已。”说到这里,刘长喜突然不笑了,很认真地道:“对了,刚才我在那一片理发店的地方,好像看到了村长的影子,不过没看清楚,不确定是不是他。” “村长?”马小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赖顺贵?” “对,只是一闪,等我过去要看仔细的时候,就没了影子。”刘长喜道。 马小乐听了这些,觉得里面真是有道道,估计是赵如意兑现诺言,请赖顺贵去找理发店找没生过孩子的女人耍了。想到这里,他又回忆起下午赵如意和赖顺贵在村部大门口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事! 不过马小乐没对刘长喜说,万一这事要是传出去,赖顺贵恼羞成怒起来对他是不利的。 三轮车上放了好几大卷塑料布,不怎么颠簸了。 马小乐坐在塑料布上挺舒服,同时,心里也盘算开了,买塑料布打折省下了几十块钱,是自己留着,还是放到建大棚的节余款里头呢?他左右寻思了一会,琢磨着得趁现在就攒钱,到时好治疗根子的病,可他又觉得乡里乡邻的凑点钱也不容易,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钱充公吧。 三轮车进了村子,马小乐让刘长喜直接把塑料布拉到果园子里,这样明天用起来也方便。 一切拾掇好后,马小乐才回村里吃饭。 马长根早已回来了,正在杀鱼宰鸡准备明天宴请的备料。 灶屋里,已经飘出了阵阵肉香味。马小乐忍不住咬了咬牙根,咽了口酸水,“爹,今晚做啥好吃的了,这么香?” 马长根笑嘻嘻地抬起头,“我把猪后腿肉割了一块,让你妈炒了,咋说也得对得起自家人啊,不先尝尝能行么!” “呵呵,那是那是!”马小乐摇头晃脑地进了灶屋,问胡爱英:“妈,肉熟了么?” “还没熟透呢,咋了,馋虫子上来了?”胡爱英心情很好,请村里干部喝酒虽然要花钱,可那也是有面子的,是件好事。 晚饭吃得很尽兴,马长根差点又喝多了,要不是胡爱英说明天宴请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是不肯松酒瓶子的。 第49章 理发店 晚饭后,马小乐放下碗筷,摸了摸油花花的嘴,再拍拍有些发胀的肚皮,站起来道:“爹、妈,我去果园了。”刚走几步,又回头对马长根道,“爹,明天酒席结束后,你找几个人去村部把那竹棒和砖块拉到我们队村南二渠的地头上,然后再找几个人把大棚子建起来。” “成,这事不好办么,都是庄稼人的粗活!”马长根兴致很高,“棚子咋个建法啊?” “那个不用急,先把竹棒和砖头运过去,到时我过去指导。”马小乐说这话时很像领导,说完仰着头就走了。 “哎呀,没想到,小乐他还有这出息!”马长根把酒杯里最后一滴酒“咂”一声吸掉,端起碗开始大筷吃菜,他喝酒的时候吃菜很少,说菜吃多了酒就没味了。 马小乐一路哼着小曲来到果园里,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院门口的大黄狗就叫了,而后就听到院门被轻轻捶响。 “谁啊,这不是捣乱么!”马小乐很不情愿地披了衣服出了屋门,“哪个?” “是我!”一个明显压着嗓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马小乐听得出,是张秀花的。 开了门,张秀花跟幽灵似的闪了进来,“作害,咋睡这么早的?” “我……我明天还有事啊,不是要请村干部们喝酒嘛,还要到村部里去拖竹棒搬砖头的,不早睡没精神呢。”马小乐假装打了个哈欠。 不过张秀花不领会这一套,“你身子不是还没养好么,干那么多活做啥,让你干爹找人干干就是了。再说,那大棚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七八家呢,每家都出一个人,一起干不就得了?” 马小乐想想也对,点了点头,问张秀花有啥事。 张秀花到底是女人,还知道扭捏一下,“上午开会后你不是说了么,手也可以啊!” 感到张秀花的眼神像是要烧火,马小乐叫苦不迭,他可没那个心情,“秀花表婶,村长呢,没在家?” “他啊,半下午就去外村亲戚家了,说有个远房的外甥定亲,死活要让他晚上过去喝酒,不去怕面子上过不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张秀花说得很快,然后拉着马小乐就朝屋里走,“看你穿得这么单,赶紧进被窝去,可别冻着了。” 进了屋,马小乐心里有疑团,一心想弄明白赖顺贵下午到底去哪儿了,也好证实刘长喜看到那个在理发店的人影到底是不是他,于是问道:“秀花表婶,村长没说去乡里吧?” “没,没事他去乡里干嘛!”张秀花把马小乐推进了被窝,“刚才不说了么,去外村亲戚家喝酒了。” 马小乐琢磨着,看来赖顺贵八成是对张秀花撒了谎,说是去喝定亲酒,其实是去了乡街上的理发店,等晚上再跟赵如意弄半斤小酒,然后醉醺醺地回家,还真是天衣无缝。 “还愣个啥,我还得早点回去呢。”张秀花又催了。 马小乐心一横,这是工作需要,更是个人发展需要,早晚推不掉,干脆抓紧时间早点完事儿。 这方面,马小乐可以说是天赋灵性,昨晚被柳淑英一指点,此刻已经驾轻就熟。 效果挺不错,张秀花还算是满意,事后歇了会,准备回村。 马小乐突然想起了下午顾美玉的话,顿时警觉起来,忙道:“秀花表婶,跟你说个事,很严重!” “啥事啊,一惊一乍的?”张秀花不以为然。 “你说我和你的那点事儿,咋就让顾美玉知道了呢?”马小乐忧心忡忡地说。 “啥?”张秀花一听睁大了眼,“你说顾美玉知道?” “是啊,她下午跟我说的,不过她也说了,不会对外人讲。” “她不能知道啊?会不会是诈你的?” “不知道。”马小乐摇摇头,“看来得花点心思搞搞清楚。” “嗯,是不能稀里糊涂的。” “不管怎样,你说那顾美玉安的是啥心思?”马小乐皱着眉头问。 张秀花皱起了眉头,“那个女人有心计,几年妇女主任不是白干的。小乐,我琢磨着那顾美玉肯定是瞧上你了,正好,你找个机会跟她那个一下,到时也攥她个把柄,省得她对我们有啥拿捏!” “秀花表婶,看你说的,我咋会乱来呢,那可不能乱搞。” “有啥啊?你要是没法子,改天我找个机会给你,一定要把这事办了!”张秀花说完便走,“小乐,我得回去了,估计赖顺贵也快要回来了。” “行,你走吧,我就不下去拴门了,反正有阿黄在。”马小乐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没动。 “那我还得出去啊,阿黄它不咬我?”张秀花有些担心。 “不会的,阿黄通人性呢,你来这么多次了它都知道,不会咬的。”马小乐很有把握地说。 “行吧,那我走了。”张秀花轻手轻脚,边走还边说,“我得留意着点,没准那个顾美玉正躲在一旁偷看呢,要是被我给逮着了,肯定要想办法抓她个把柄。” 张秀花讲的是狠话,说完便缩头缩脑地走了,她心里虚着呢。 过了会,马小乐想抽烟,可没了,还得回村买去。他起来用冷水抹了把脸,提了提精神便往村子里走去。时间还不算太晚,顺便到柳淑英家去看看。 马小乐认定,柳淑英就是她的观世音菩萨,能救苦救难。当初他那玩意儿被范枣妮吓缩,没想到在庄稼地里被她给唤了起来,这次他又蔫了,她又教给了他精妙的指法,给了他一定的自信和希望,所以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感激柳淑英,他下定决心,只要今年大棚蔬菜卖了钱,分成最多的就应该是她。 边走边想,不觉间已经到了村头。 马小乐拐上大街,挺胸走着,非常带劲!突然间,他发现前面有动静,有人在说话,好像是赖顺贵。 马小乐猫腰蹲在路边的碎石头堆边,一动不动,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如意,我说今天这事不算啊,你看我还没开始就完了,不算不算,还得再来一次。”赖顺贵似乎很委屈,“而且你看,那钱我也帮你要回了一半。” “村长,这……”另一个人是赵如意,支支吾吾。 “这啥这,舍不得花那个钱是不。”赖顺贵的口气带着点胁迫,“到时我帮你办了二胎准生证,那得省多少你知道么?!” “那,那好吧,我看看,再帮你安排一次。”赵如意有点勉强,但也还是答应了。 马小乐一寻思,现在可以肯定,下午就是赵如意给赖顺贵找理发店姑娘的。 “唉,这就对了,如意老弟不愧是教书的,眼光就是开阔。”赖顺贵得意地走了,丢下赵如意一个人有点发呆地站在那里。 马小乐悄悄挪到了碎石堆后面,起身走了出来,嘴里打着口哨,“这不赵老师嘛,今个儿咋这么晚才回来?” 赵如意很是惊慌,“晚,晚么?” “你看这都几点了还不晚?”马小乐凑了上去,小声道:“刚才你和赖顺贵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请村长去找理发店的姑娘了?” 赵如意觉得这事也没必要瞒马小乐,上次他去探路的时候就被马小乐发现并知晓了,所以根本就没有隐瞒的意义,于是道:“是啊。” “这么说来,他从半下午到晚上都和你在一起了?” “是啊。” 听到这里,马小乐明白了,现在能百分百确定,赖顺贵是对张秀花撒了谎,什么远房的外甥定亲,都是瞎扯淡。 “不过刚才好像听赖顺贵说还要再来一次的,咋回事啊?”马小乐又问。 “唉,别提了。”赵如意有些懊恼地道,“事情办得不顺利啊。” “不顺利?”马小乐不理解,“被派出所给抓了?” “没,哪能被抓啊。”赵如意很有把握的样子,“我把姑娘喊去学校到我的宿舍,然后再把赖顺贵领进去。” “呵呵,赵老师,你安排得倒是周到啊。” “那当然是,要不我先前去理发店探啥路子?直接把赖顺贵领那儿就得了,但那不保险呐!”赵如意说起了他的巧妙安排,很是得意,“你想想,理发店那地方能办事么?绝对不安全!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派出所来了,躲都躲不掉。在我宿舍里就不一样了,拴着门,谁也闯不进去,再不行的话,我那窗户也不怎么结实,踹开了跳出去,撒丫子就跑,也没事!” “哎呀,赵老师啊,你真是精明人,可那事情咋还办得不顺利呢。” “噗哧”一声,赵如意笑了,“唉,咋说呢,这事其实怨不得我,要怨就怨赖顺贵自己!” “怨赖顺贵?” “是啊。”赵如意小声道:“我给你仔细讲讲,那赖顺贵在理发店看中了一个姑娘后,手指一点便选中了。随后我就把人家带到了宿舍。他进去后,眼睛都直了,一下就扑了过去,结果还没真正开始呢,就散了熊!”说到这里,赵如意忍不住嘻笑起来,“唉,平日看他在村里作威作福的,不想还没啥用,把不住。” “哈哈……”马小乐听了乐得想满地打滚,“赵老师,你说村长要真是那样的话,张秀花不急死了么!” “嗐,谁知道呢,反正后来村长说他也不知道咋会那样的,平时咋说也还能撑几下,最后,他说可能是因为看了那姑娘的媚样子,心酥了,崩不住了。”赵如意讲得很来劲,仿佛这样一说,就是对赖顺贵最惬意的报复。 第50章 割肉赛 听赵如意讲了这些,马小乐忍不住捂着嘴发笑,说赖顺贵真是没见过世面。 “嘿嘿,其实也不是,你说他没见过世面紧张吧,也不是。”赵如意继续笑道,“人家姑娘见赖顺贵完事了,要穿衣服走人,可他还不让哩,有板有眼地说事情还没开始搞呢。那姑娘也不让人,说咋没搞呢,衣服都脱了,你也散熊了,能说没搞?赖顺贵直摇头,说还没进去半点儿呢,咋能算是搞?姑娘就说那是他能力不行。呵呵,你猜人家赖顺贵咋说的?” “还能咋说?”马小乐竖着耳朵,急听下文。 “关键时刻赖顺贵脸皮厚,他说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太行了,故意先出来一点,否则没人能受得了。”赵如意道,“人家姑娘当然不信,结果两人就那么争吵了起来。不过两人都怕把事儿闹大,最后谈妥,两个选择:一是姑娘收一半的钱,穿衣服走人;二是再加一半的钱,赖顺贵再上。 “那赖顺贵上了没?”马小乐嘿嘿笑着。 “上个屁!蔫都蔫了,他哪还举得起来!于是,他就让人家姑娘退了一半的钱,然后走人。接下来,他就开始跟我讲蛮理,说帮我要了一半的钱,而且他也没办成,还得让我再安排一次,他娘的,气人!”赵如意也不是没有脾气,不过脾气也不大,很快,他就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说也怪了,那赖顺贵在村里也睡了不少女人,按理说该有经验吧,可为啥一见理发店的姑娘,咋就松弦子了呢。” “他啊,也就是个土公鸡,在村里刨刨得了,根本就拿不出去。”马小乐好像不屑一顾,接着又道:“赵老师,赖顺贵那事儿没搞成,咋折腾到现在才回来的?” “哪儿啊,事情办不成,饭得照吃啊,那赖顺贵还要喝点酒,说要不回去身上没酒味不好交待,他撒谎说是去亲戚家喝定亲酒的。”赵如意说。 “哦,那个啊,我知道。” “你知道?”赵如意很奇怪,“你咋知道的?” 马小乐这才发觉说多了,神色一愣,道:“哦,……我,我晚上去他家小商店买东西,见他女人张秀花在店里干啃着大饼,我就问咋不回家喝点汤的,张秀花说赖顺贵到亲戚家喝定亲酒了,没人替换她,还做不了汤。” “呵,我说呢。”赵如意咳嗽了下,“行了,那就回家吧,时候不早了。”说完,他转身便走,不过没两步又折了回来,道:“小乐,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啊。” “你放心就是了,我是那种人么!”马小乐答道。 “够意思!”赵如意伸出了大拇指,“对了,你那钢笔的事我还没办成,下次一定办好。” “那个不着急。”马小乐问道,“现在几点了?” 赵如意是个很讲身份的人,手腕上有块表,是柳淑英买的,他抬手一看,道:“呀,这么晚了,十点半还多呢。” 话音一落,赵如意匆匆地走了。 马小乐到北边商店买了盒烟,回果园去。 回到果园时,有个人在等着,金柱。 在乡卫生院住到现在,金柱觉得没事了,要出院回家。医生说不行,还没恢复好。金柱也不闹,跟没事人一样,睡到晚上爬起来就往村里赶,他想趁着夜里得手,把马小乐给剁了。 金柱知道他那么做家里人不同意,一闹嚷让左邻右舍听了,还会通风报信给马小乐躲起来,那样他还找不着人。于是便暗暗找了把柴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直奔马小乐家。刚好,路上碰到赌输了钱回家的曹二魁。 之前曹二魁已跟金柱接上了话,说好了要跟他去工地混,赚个大钱,所以才辞了五生产队队长的位子,只是前几天看到他被劈倒了就开始后悔了。 现在,看到金柱提着柴刀又生龙活虎起来,曹二魁当然是高兴了,忙上前递烟,问这么晚还出来干啥。 金柱捋着袖子,怒眉瞪目地说要去马小乐家,好好收拾他一下。 曹二魁一听,忙小声告诉金柱,说马小乐不在家,他一个人在果园子里头住着呢。 金柱一听“哎呀”一声,说他奶奶的真是太好了,刚好没人拦,今个儿非剁了他不可! 曹二魁听后,顿时兴奋得不得了,心中暗暗叫好,这下看你马小乐还猖狂!就这样,他心花怒放地回家,田小娥问他有什么喜事,是不是赢了钱。他就是不说,因为怕田小娥知道后会去告诉马长根和胡爱英。 然而,田小娥也是个比较要强的女人,曹二魁越是不说,她便越是追问。最后,曹二魁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是有人赶去也为时已晚,于是就把金柱找马小乐的事告诉了田小娥。 田小娥一听,顿时开口大骂,说曹二魁在作孽,要是马小乐有个三长两短的,那马长根和胡爱英能善罢甘休? 曹二魁很不屑,说他俩不罢休又能咋样?反正他跟马小乐之间的怨恨太大,根本就没法调解,所以即便金柱不动手,他也会找时间亲自上阵。 田小娥也不多说,穿了衣服出门就往马长根家跑去,到后砸得门“哐哐”响,“爱英嫂子,快开门哪,赶紧去果园里看看小乐,金柱去找他了!” 马长根和胡爱英在屋里听到后,顿时惊慌起来,“啥,金柱去果园了?!” “是呀,他提着柴刀去了!” “我先去果园,你去二宝他大叔家,多找几个人赶紧跟去!”马长根边伸着衣袖边吆喝着冲出了屋外。 夜色中,身形单薄的马长根,跌跌撞撞地向果园子跑去。 再说果园子里的马小乐,倒很淡然,因为他一直料着有一天金柱会找过来,所以面对提着柴刀的金柱,他并不怎么紧张。 “就知道你早晚要来。”马小乐不紧不慢地点了支烟,道:“我都没把阿黄放开了防备,因为我是觉得,该和你好好解决一下问题。” 马小乐的镇定让金柱意外,“行啊,几天不见,好像成仙了,不慌张?” “成仙倒没有,不过得过仙怪的指点,有点仙能。”马小乐说得很随便,完全不把金柱放眼里,“金柱,咱俩都是爷们,做事得有点爷们样!” “哟和!”金柱一声冷笑,“咋个爷们样?” 马小乐猛地扔掉香烟,走到床头把他的柴刀拿了起来,“比比谁狠!” “咋个比法?” “割肉!”马小乐说着,三下五去二脱了上身的衣服,举起明晃晃的柴刀,“自己割自己的肉,看谁割得多,割得痛快!”说完,不等金柱回答,便把柴刀搁在了左胸脯上。 马小乐胳膊拉动起来,明显在用力,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口中还凄厉地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一刀割完了,马小乐的身子因疼痛而半蹲着蜷缩起来,甚至还原地打着转。过了一会,他垂下柴刀,另一只手捂住被割的地方。 屋里的白炽灯并不是很亮,金柱看得眼睛溜圆。 慢慢地,马小乐将捂伤口的手举了起来,捏着一长溜子滴着血的皮肉。 金柱张大了嘴巴,看到马小乐胸口一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金柱,该你了!”马小乐把手里的皮肉“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割下来的肉,等会儿喂狗!” 金柱身子一晃。 “咋了,不敢?”马小乐翻着白眼,“那我再给你做个样子。” 马小乐换了只手,举起柴刀,他再一次像鬼一样喊着,全身扭曲,又一块皮肉割下来了。 这一次,割的是右胸脯。 金柱站着,浑身僵硬。 “狗日的金柱,你是爷们嘛!”马小乐瞪着金柱。 金柱喉头一个伸缩,砍砍杀杀他真的不在乎,可自己割自己的肉,还真难下得了手,当下,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你行,我没你狠。” 马小乐扔下柴刀,大笑起来,笑得屋顶的尘土几乎被震落。笑过之后,他拣起地上的棉袄穿上,胸前的伤口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很明显,好像有剧痛,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明一切。“我去让阿黄来,吃了新鲜肉!”他抓住时机,趁金柱还发愣的时候,到院门口把阿黄的狗绳解开。 阿黄跟着马小乐进了屋,眼睛瞪着金柱,喉头发出“呜呜”的敌视声。 马小乐指了指地上的两块长条肉,“阿黄,趁着鲜,赶紧吃了!” 非常听使唤的阿黄,走过去低头嗅了嗅,“啪啪”两口便把马小乐割下的肉给吞进了肚子。 这时,马小乐弯腰捡起刚才扔掉的半截香烟,坐了下来,叼在嘴上。阿黄坐在他身边,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 此时的金柱,脑袋一垂,叹了口气,“服……服你了,我认孬。”说完,扔了柴刀,掏出打火机上前要给马小乐点火。 阿黄“忽”地站了起来,脖子上的毛直竖,它不知道金柱有何意图。马小乐抬手拍了拍,它才重新坐了下去,可眼睛还警觉地盯着金柱。 金柱这才敢继续上前,马小乐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哼笑道:“哟,洋玩意啊。” “给……给你了。”金柱给马小乐点了烟,然后打火机放到他跟前的桌面上,“以后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不用更好的了。”马小乐道,“金柱,既然你刚才说服了我,那以后有啥事我跟你打个招呼,可别不帮忙啊!” “当然不会!”金柱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适、脑袋发晕的地方。 “那就好,你回去吧,明个儿我要请村里的干部喝酒,得早点休息。”马小乐对金柱扫了扫手。 “你,你的伤口,不用到医院看看?”金柱抖抖索索地问。 “用不着,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一年到头在这荒郊野外的果园子里住,得了点仙怪气,自己能医好。”马小乐再次一扫手,“你赶紧走吧,该到哪儿就哪儿去。” 第51章 等外出 金柱绊着步子,慌张地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中。 “金柱,我就不送了啊。”马小乐冷笑着说。 “不要了不要了!”金柱头都不回,撒丫子就跑出了院门。 金柱一走,马小乐立刻跳了起来,“我的娘嗳,知识就是力量!”原来,马小乐看电视上的魔术表演受到启发,在柴刀的背面上早就做了手脚,他割的“皮肉”,其实是切好的茄子,用鸡血泡了。胸前的“伤口”,是和着鸡血的黏胶,在捂的时候悄悄按上去的。这一切,在昏黄的白炽灯光下,很逼真。 兴奋的马小乐把大黄狗带到院门旁又拴了起来,省得它半夜出来回村又惹事。然后,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庆贺镇住了烈种金柱。 这时,马长根和胡爱英带着一帮邻居正赶过来。远听吆吆喝喝一片,到近了还听到夹杂着哭泣声。 哭声是马长根和胡爱英的。 马小乐小小地一抖眉毛,想开个玩笑,便牵着阿黄悄悄到院门外躲了起来。 一群人到了,马长根第一个踉踉跄跄地走到院子里,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咋没个动静呢?小乐,我的儿啊,你咋这么苦命的呢!” 胡爱英也哭着“他爹,小乐咋不见了呢?阿黄也没叫唤的?” “唉!”马长根抹了把眼泪,“金柱那狗日的肯定把小乐打死扔河里了!”说完,他抓起墙边的铁锨就往外冲,“我也不活了,拼了命也要砍了金柱那狗日的王八犊子,我马长根家就是两命抵一命,也得把他给劈死!” 邻居们一听都傻了眼,心想这金柱还真是狠茬,下手也太毒了点,可越是这样,越不能让马长根去送死啊,赶忙都拉住不让他去。 胡爱英听了马长根的哭诉,哪里能受得了,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邻居们商议着,这事得找派出所,一定要把金柱给法办了,可眼前要先把马长根和胡爱英先安顿好,然而,这夫妻两人悲愤交加,哪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 马小乐是听得真切,马长根和胡爱英真是没把他当外人呐。他眼眶湿润,牵着阿黄走进了院子。 “哎呀,长根,快看呐,小乐这不好好地嘛!”邻居们立刻喊叫起来。 马长根正痛苦地闭眼哽咽,听到喊话后迅即睁开了眼,看到马小乐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顿时喜极又泣,扑了上去,“儿啊,你可吓死爹了!” 胡爱英也扑扑撞撞地跑了过来,“小乐,小乐你没事啊,真是老天有眼啊!” 马小乐看到马长根和胡爱英哭成这样,心里很是酸楚,但居多的是感动的豪情,“爹、娘,我命大,没事!” 邻居们挺纳闷,“小乐,金柱没来找你?” “找了,他刚走没多会。”马小乐稳了稳情绪,说得轻轻松松,这更让邻居们惊奇了。 “小乐,金柱没收拾你?” “他收拾我?我收拾他还差不多!” 马小乐此话一出,邻居们立刻显出了极大的兴趣,“小乐,快给我们讲讲,你咋收拾他了?” 马小乐当然不能讲实情,只好借用阿黄了,便蹲下身来拍拍阿黄的头,“就它了,我放狗咬人,金柱那小子吓得屁股尿流。” “一条狗就能把金柱给治了?”邻居们都不太相信。 “咋就不能呢?”马小乐装出很不理解的样子,“我家阿黄可不是一般的狗,它呀,可是神犬!”说完,马小乐松开了狗链,“阿黄,今晚你劳苦功高,去撒撒欢吧,不过,可不能回村哦!”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说没事就好,便簇拥着马长根和胡爱英回村去。 马小乐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心里仍旧压抑不住激动,搓着手来回走,“娘的,我真是太厉害了,就这么把金柱给治顺了!” 一夜都兴奋,没怎么睡。天亮了,马小乐起来到院中洗漱一番,打起精神准备回村,今天村里的大小头头还要到家里喝酒呢,得回去帮帮手,要不爹妈还忙不过来。 家里没做早饭,都在忙活。马小乐啃了块干饼,也撸起袖子帮了起来,一直忙活到半中午,准备工作才做得差不多,鸡杀好了,鱼也洗净了,猪后腿已在大锅里散出了喷香的味儿。 “撤火撤火!”马长根吆喝着,“把灶膛里的木头撤了,要不肉都烀化了!” 木头火加大铁锅烀肉,香味纯正。 “小乐,你去看看范支书和赖村长他们闲着了没有,可以先过来,打打牌喝喝茶,再嗑嗑瓜子,消遣消遣。”忙到现在才歇住的马长根边抽烟边说。 “行,我这就去。”马小乐也忙得够戗,刚好趁这个机会也歇歇。 马小乐走出家门,迎面碰上了曹二魁。 曹二魁面色不太正,“哟,小乐,昨晚还好吧?” 马小乐一听这话,就猜到曹二魁和昨晚金柱去果园的事有关系,估计在等着看笑话呢,那当然不能让他得逞,而且还要刺激他一下,于是仰头哼地一笑,道:“好得很呐,咋了,有啥事么?” “没,没有。”曹二魁斜眼看了看马小乐,背着手走了,边走边嘀咕,“出了鬼不成么?金柱咋没弄倒他?” 马小乐看着远去的曹二魁,寻思着这家伙三番五次跟他叫板,看来不出手整一下是不行了。想到这里,他猛吐了口唾沫,咬着牙暗道:“不出今天,非让你喊我爷不可!” 发完狠,马小乐先去范宝发家,又去了赖顺贵家,还有丁建设、刘长喜、高得胜以及徐红旗家,都去了,他还让刘长喜挨个去各生产队队长家里支一声。 最后,马小乐去找妇女主任顾美玉。 顾美玉一个在,她男人下地了。 “顾大主任!”马小乐推开了院门,瞅见顾美玉正在里屋照镜子。 “哟,这不小乐么,来,屋里坐。”顾美玉拢了拢头发,提着镜子就出来了。 “顾大主任,欣赏自己的美貌呐!”马小乐笑着进了屋,“你看你,长得跟城里人似的!” “嘻嘻……”顾美玉笑了,“我哪里像城里人?” “长得好看啊,还细皮嫩肉的。”马小乐瞧见顾美玉的眼神不太一般。 “啥长得好看不看好的,照你这么说,那赖顺贵家女人不更是城里人啦?”顾美玉媚着眼,一副很不服气的神态。 “瞧你说的,张秀花哪里比得上你呢!”马小乐有些不太自然,顾美玉提起张秀花,他就觉得不自在,毕竟顾美玉知晓他和张秀花的那点事儿。 “那你马小乐为何乐颠乐颠地老是和她……嗯?!”顾美玉边说边挑了下眉毛。 马小乐很窘迫,不过思维还算正常,顾美玉说这话明显是在引他入套。“顾大主任,你,你说啥意思哦。”他只好装糊涂,因为现在除了手指头,别的还不行。 “别叫我顾大主任,以后就喊我名字是了,都是同事么!”顾美玉眼睛闪烁地看着马小乐,“渴不,我给倒杯水。” “不渴不渴,顾大……”马小乐收住了嘴,改口道:“顾美玉。”不过话音一落,想了想又不妥,连忙又加了“主任”两个字。 “呵呵……”顾美玉笑了,“看不出来,还很害羞啊,唉,照这么看,肯定是张秀花那个骚……”话说了一半,她觉得不雅就没接着说下去,改口道:“肯定是张秀花勾你了,对不?就你这表现,八辈子也不会主动去勾搭她啊!” “顾……顾美玉,瞧你说的,我……”马小乐顿时支吾起来。 “行了,不用说了。”顾美玉认真地道,“小乐我跟你讲,像张秀花那种人你得小心点,别和她搞一起,没啥好处的。” 实在没啥好说的了,马小乐红着脸只有点点头。 “小乐,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顾大姐吧。”顾美玉上前靠了靠。 “行,不过,我喊大姐那不占便宜了么。”马小乐撤了下身子。 顾美玉一看,收了收身形,斜眼看着马小乐,“咋地,害怕你顾大姐?你连张秀花都不害怕,还怕我不成?” 马小乐一听,心想这下完了,看来这顾美玉要挑开门帘说明话了,那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好水来土掩,糊弄过去就行,于是,他赶紧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怕啥呢,顾大姐你这么美这么柔,有啥怕的呢。” “呵呵。”顾美玉掩嘴而笑,“你说这话不就得了,看来顾大姐在你眼里还算可以的嘛,既然这样,难道你不想和你顾大姐做点啥?” 马小乐看着顾美玉饥渴的眼神,咽了一小口唾沫,“顾大姐,我知道你啥意思,可我吧,你也知道,我不想在村里再整些啥了,我发过毒誓,在村里我再也不搞那种事了,所以,要不以后再做点啥?有机会咱们公干的时候一起外出,那时再说,咋样?” 顾美玉看着马小乐,坏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既然你发了毒誓,我也不为难你,那就等以后的,机会肯定有!” “成,那就成!”马小乐一下宽了心,“顾大姐,那等会儿就去我家,准备喝酒,我请客你一定得去啊!” “好说,别人请客我不去,你请客我一准不会躲!”顾美玉得了马小乐的应允,自是高兴。 第52章 高拉喷 从顾美玉家出来,马小乐直接回去,范宝发和赖顺贵他们已经来到,正在抽烟打牌,旁边站的人手里还磕着瓜子,嘴里还不停地说该出这张那张的,很聒噪,却也很热闹。 接近中午时分,人差不多到齐了,只有三队队长王进金没来,他下地干活还没回家,刘长喜正赶过去找。 范宝发招呼了一声,说先开始吧,都不是外人,不等了。 分别落座,范宝发喊马长根也过来一起喝点。马长根忙摆摆手说不了,他还得忙活一阵子,等会过去敬杯酒就行。 一帮人坐定,按照规矩,先同喝三杯酒。 谁知道这第二杯酒刚进嘴,酒杯还没落桌子,刘长喜就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你小子咋呼个啥!”赖顺贵喝得正舒服,嫌刘长喜这话扫兴。 “金……金柱要来了!”刘长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刚回来,就看到金柱手上提着个盒子,从巷子头正朝这边走过来,还朝我招招手,示意我等等他。我估摸着那小子是不是提了啥厉害的武器要来捣乱,我也没等,先跑来报个信!” 这一话说得满桌人瞠目结舌,酒都咽不下去了。 只有马小乐不慌,他心里有数,“嗳嗳嗳,大家伙别担心,没啥的,金柱是来贺喜的,哪里会捣乱啊!” 众人忙把目光投向马小乐。 “小乐,你说金柱是来贺喜不是来捣乱的?”范宝发毕竟是村支书,他得弄个明白。 “对,是不是贺喜的我没十足的把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来捣乱的。” 马小乐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悠闲地嚼着,咽下去后,吧唧着嘴边回味边道:“昨天夜里金柱去果园找我算帐,结果我关门放狗咬他,把他吓破胆了,现在对我服服帖帖的呢!” “呵,呵……”赖顺贵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啊,你说金柱那家伙被一条狗给治住了?” 马小乐听了这话,觉得有点自取其辱,那他不成狗了么!“村长,我是说,归根到底,还是我把他给治住了,不是阿黄治住了他!”他补充道。 说话间,金柱已经进了院门。那样子的确是像来贺喜的,毕恭毕敬,进门就喊:“马大!马大!” 众人都纳闷,喊谁呢。 “哟,这不金柱么,咋有空过来的?”马小乐坐那儿纹丝不动,手上还拿着筷子,筷子头上还钳着块猪头肉。 “有空,有空,当然有空,就是没空也得来看看哪。”金柱把手上的盒子放在院中,“马大做五生产队队长了,今天请客是喜事,我得来庆贺一下。”说完,蹲下来揭开盒子,“我特地到乡里拎了盘500响的鞭炮,热闹热闹!” 说话没耽误手上的事,金柱边说边把鞭炮在院里理直了,点了火性子就闪到一边。 顿时,院子里“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响! 鞭炮响了,范宝发和赖顺贵他们也放开了心,金柱果然不是来捣乱的,要不场面控不住,他们的面子也挂不住。 鞭炮炸完了,金柱站在哪里一副讨好的样子,望着屋里的马小乐。 范宝发先说话了,“金柱,既然来了就喝两杯,我们这三杯酒还没完呢,酒席还不算正式开始,来来来!” 赖顺贵也跟着搭腔,让金柱喝两杯。 金柱眼睛看着马小乐,毕竟他才是主人,主人不发话,他是不会贸然进去的。 “那行吧,金柱,既然支书和村长都这么说,就来喝几杯吧。”马小乐淡然道。 “好咧,好咧!”金柱喜笑颜开,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香烟夹在腋窝,边走边说:“小意思,随便抽抽。” 走到马长根和胡爱英身边的时候,金柱从口袋掏出一盒,抽出一支烟敬给马长根,“大叔、大婶,我金柱以前有不对的地方,多包涵了。” 马长根虽然恨金柱,但看到他现在的表现还是很吃惊,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赶忙接过烟后,道:“好说好说,屋里去吧,都等着哩!” 金柱进去了,刘长喜已经给他倒上了酒。 “我就敬杯酒,不多留!”金柱没落座,端起酒杯冲马小乐说,“马大,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杯酒里了,我敬你!”说完,仰头喝下,将酒杯口朝下空了一下,显示饮得很干净,很有诚意。 “哎呀,金柱啊金柱,你这么实在,那我也接受了。”马小乐捏着酒杯一饮而尽,“金柱,你看看小南庄村的父母官都在这儿了,怎么说也得敬他们一敬吧。” 金柱稍一迟疑,马上笑脸堆上,本来金柱是瞧不上这帮人的,不过马小乐说话了,得照办。 一圈酒敬过后,金柱要走。马小乐压压手让他坐下,“金柱,我有话对你讲。” 金柱老老实实地坐下。 “金柱,现在我带头在五队搞了蔬菜大棚,以后可能要送到县上去卖,你看能不能抽空帮忙看看,联系联系销路。”马小乐端起了酒杯,冲金柱抬了抬。 金柱赶忙也端起了杯子,“马大,看你说的,啥叫抽空啊,你的话就是我正当事!”酒下肚,金柱又说话了,“卖菜嘛,那事好说,到农贸批发市场,那儿有个看门的跟我混过,我找他,到时连进门费都免了!” “好好。”马小乐笑了,“金柱,到时就看你的了。” 金柱领了任务,一下觉得和马小乐近了许多,不免放松起来,又端起酒杯敬了一圈,起身便走。 马小乐寻思了一下,起身和金柱一起出去了。“金柱,有个事还想麻烦你。”走到院门口时他说。 “马大,啥事你尽管开口,我金柱绝没有半个不字!”金柱刚才喝得有点猛,脑袋有点发懵,一冲一冲的。 “曹二魁那个狗东西老是找我的事,你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他!” “马大,既然你说了一定,我觉得这事就不是小事!”金柱瞪着眼,“我现在就去修理他!”可刚走两步就又回过头来,问道:“马大,你真的没事?” “啥事啊?” “昨晚你把自己割成那样,没事?” “哦,那事啊。”马小乐道,“那活生生的肉割下来能没事?不过我不是说了么,得了些指点,有点仙能,罩着我没事儿。” 金柱将信将疑,嘿嘿笑了笑,转身大步流星地向曹二魁家走去。 马小乐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进门,继续喝酒。 一进院子,马长根刚好在桌上敬酒,马小乐看到了不想过去掺合,便又抽身回来,到院外的厕所里小解。 心思一直在马小乐身上的顾美玉瞄到了,刚好马长根敬完了她的酒,便找个借口走了出来。 顾美玉踏出院门不见马小乐,就知他进了茅厕,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乐?” 声音虽不大,但马小乐还是吓了一跳,“顾大姐,搞啥呢你,也憋急了?” “急啥啊,我出来是看看你的。”顾美玉的眼睛一直看着马小乐,希望他下一秒就转过身来,刚好可以瞅一眼到底有多大。 希望变成了失望。马小乐束好裤子才回过身,然后招呼顾美玉赶紧回屋喝酒去。 “小乐!”范宝发看样子酒是喝得有点高了,一边招手一边喊,“干嘛呢,和顾美玉干啥去了,还不快回来喝酒,都在兴头上呢!” 马小乐被这么一问有些不自在,“不是送金柱的么,这就来了,我才喝了一点呢,你就等着吧,我敬你六杯!” “六杯,呵呵。”范宝发笑了,有点迟钝,“那我就先回去了,再喝六杯,我还不当场就倒么!” “倒,倒就算不错的了!”顾美玉坐回位子,“怕就怕当场拉高屎,还没离开酒桌,一张嘴哇地一声就吐了,那高屎,拉得可真叫一个蔫字!” “哈哈……”赖顺贵听了顾美玉的话大笑不止,“哎呀,美玉啊,我看那不是拉高屎,而是喷高尿呢!” “哈哈……”满屋子人大笑,顾美玉没准备,一时脸上泛起了红,“赖顺贵,看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敬你三杯子酒,今天就让你喷高尿去!” “好好好,我喷我喷,你让我喷我还高兴着呢!”赖顺贵端起酒杯“滋”地一声喝了透底。 顾美玉给他倒上第二杯,还没端起来,门口就炸开了一个声音。 “妈了个笔的,狗日的曹二魁你今天不给马大磕头认错,我就拧下你的脑瓜子!”金柱扭着曹二魁的胳臂进来了,像公安押解犯人一样。 “金柱金柱,轻点,我听你的就是了!”曹二魁疼得龇牙咧嘴。 马小乐一看,这金柱也太猴急了,这么快就把曹二魁弄了过来,于是忙道:“金柱,你得把话说明白了,这事可不是我让你干的啊。” “不是不是。”金柱一说一歪头,“我是看事不服,曹二魁平日里对你太不尊重了,所以要治治这狗日的!此外,昨个儿晚上,就是他告诉我,说你是住在果园子里的,结果……结果害得我在你面前犯了错!” 此时,田小娥也跟在后头来了,她满脸恐慌,可又不敢靠前,在家里阻拦时已经被金柱蹬了个四脚朝天。“嫂子,你说说情,算了吧,你看我对你家小乐也不薄,昨个儿晚上我不是还来通风报信的么?!”她见到胡爱英时就赶忙跑过去求助。 胡爱英也有点过意不去,对金柱道:“金柱大侄子,你先放开二魁吧,看他疼得那个样,怪可怜的。” 第53章 建大棚 金柱听见胡爱英发了话,又瞅瞅马小乐,松手一推,把曹二魁搡倒在地。 曹二魁赶忙揉着膀子,哎哟哎哟地哼唧着,也不敢站起来。 “磕头磕头!今个儿好好认个错!”金柱照着曹二魁的屁股踢了一脚,“磕不响还不行,得磕响头!” 曹二魁很难为,要是没外人,说不定也就跪了,可当着这么人的面,实在是抹不下那个脸。 马小乐当然有分寸,不过他想急急曹二魁,看着他不说话。 田小娥看这场面,立刻跑到马小乐跟前,“小乐啊,来,我跟你说句话。” 马小乐跟田小娥到了院门口,田小娥小声急切地说道:“小乐,以前你不是要上门睡我的么,我同意了,就给你睡一回行不?可你就别让二魁下跪了,要不以后他在村里还咋见人呢。其实要论起岁数,他可比你大多了,而且要讲辈分,他还比你长一辈呢。” 马小乐摸着下巴嘿嘿一笑,道:“慢着,刚才你说啥,要给我睡一回?” “是啊!”田小娥很肯定地点点头,道:“要不两回也中,咋样?” “嗯,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打你的脸,等我觉得合适的时候,就去你家,当然,也有可能要你到果园子里去。” “中中!”田小娥显然是很高兴,马上回头跑到曹二魁跟前,“行了,回家吧,没事了。” 听媳妇一说话,曹二魁赶紧爬起来要走。可金柱还不知道是咋回事,一把将他拉过来,抬手“咣咣”就是俩耳刮子,“妈了个笔的,头没磕不说,还一声不吭就要走?” 曹二魁一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不是说没事了嘛。” “谁说没事了?”金柱瞪着眼道,“你女人说没事就没事了?” “行了,金柱,这次就饶了二魁吧,要是再有下次,抽他的筋、扒他个皮!”马小乐恶狠狠地盯着曹二魁说。 曹二魁吓得一个劲地哆嗦。 “马大,既然你发话,那就算了。”金柱提了提袖子,“二魁狗日的,听到了么,要是你再不老实,我就扒你个皮!抽你个筋!” “我哪里还敢不老实呀。”曹二魁小声嘀咕着,和田小娥朝外走。 “等等!”金柱冷不丁又喊开了,“给我站住!” 曹二魁小腿一软,“咋了,还要反悔啊?” “不是。”金柱走上前两步,“刚才我说错了,马大说是先抽筋后扒皮,而我说的是先扒皮后抽筋,得改正一下,正确的说法是先抽筋后扒皮!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曹二魁连连点头。 此时,金柱回过头来,皱起眉毛看了看马小乐,道:“马大,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先扒皮后抽筋才对。” 马小乐想笑,所有的人都想笑。 “行行行,那事你看着办,怎样方便怎样来。”马小乐点着头说。 “那行。”金柱又对曹二魁道,“再改正一下,还是按照我说的,先扒皮,再抽筋!” 曹二魁依旧点头不止,然后就屁股尿流地跟着田小娥走了。 事情办完,金柱冲马小乐一抱拳,呵呵笑着转身离去。 范宝发带着众人进了屋子,“小乐,你说你用啥本事把金柱个烈种给治得这么服贴?” 马小乐嘿嘿一笑,“范支书,那可是个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时机成熟再说吧,来,先喝酒。” 范宝发很是纳闷,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术?” “妖术?”马小乐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我要是会妖术,还呆在这里?” “我看也是!”赖顺贵说话了,“要是会那玩意儿,还不满世界里跑,还呆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干啥子哟!” 赖顺贵的这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大家也都散了注意力,继续喝酒,一直喝到半下午才结束,个个都摇摇晃晃,就连顾美玉也有点神志不清了。 过来喝酒时都好好的,那还得好好送回去。 马小乐让还算清醒的刘长喜和徐红旗,分别把醉得厉害的范宝发和赖顺贵送回去,其余的,除了顾美玉,还都可以自己扶着墙根摸回家去。 顾美玉该谁送呢,当然是胡爱英了,可胡爱英气力不够,一个人架不来,便让马长根帮忙。 马长根不知哪根弦子坏了,死活就是不愿意上前,说架的时候容易摸来摸去的,不好。 胡爱英看样对马长根也有点信不过,“瞧你别扭的样儿,平时你想这机会还捞不到,现在给你个空子还推三装四的,不架拉倒。”说完招呼着马小乐,“小乐,你过来帮衬一把。” 马小乐当然不能拒绝,走上前架起了顾美玉的左臂,扶着她的腰。 走了一会,马小乐觉着有点重,顾美玉两条腿都快撑不住了,几乎是被拖着走的。好不容易到了她家,胡爱英一阵服侍,替顾美玉脱下厚重的外套,然后把她塞进了被窝里。 这一刻,在酒精的作用下,马小乐突然动了歪脑筋,想留下来一会儿,便道:“妈,我看顾主任醉得不轻,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人,要不出了事总归不好,你在这守一会吧。” 胡爱英一听连连摇头,“那不成,家里一大摊子事还得等我收拾呢,要不你在这里守会儿吧。” 马小乐故意迟疑了一会,道:“那行,我就守会儿,估计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收工前我还得去田里指导搭建蔬菜大棚子呢,约莫着这会爹已经带人去先收拾了吧。” 胡爱英一听马小乐有正事,又回头走了过来,道:“小乐,要不你忙去,我来守着,你的正事要紧呐!” 马小乐好是懊悔,自己也太假正经了,不过胡爱英好对付,不用三言两语的就能打发了。“没事,就半个时辰,再说我去早了也没用,刚好这会看着点顾主任,顺便还能讨个好,到时在村部里还能帮忙说说话。” 胡爱英点点头走了,马小乐高兴地搓起手,留下来干点嘛呢?不就是想趁顾美玉不省人事的时候偷瞧瞧她光润的身子嘛。 不过,马小乐觉得这不光彩。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马小乐悄悄出了门,一溜烟地跑回家里。 “咋这么早就回来呢,你不是说要守一会的么?”胡爱英问。 “我看顾主任还行,用不着守,就回来了。”马小乐道,“爹是不是去了果园?” “去了。” “哦,那我去看看。” 马小乐一路小跑,朝村南二渠的庄稼地里赶过去,很快就到了地头。 马长根正带着人忙活,砖头、竹棒都运到了,正要找马小乐,见他来了,便问:“小乐你可来了,正要找你呢,棚子咋个弄法?” 马小乐摇头笑道,“这个不简单么,算个你们能明白的小账。一共五亩地,粗算三千三百平方,建十个棚子,每个棚子三百三十平方,狭长形的,每个十米长、三米三宽。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砌十一道三米高的墙,墙要有坡度,记住,最西头的墙上要留个门。然后呢,在每道墙上搭三根竹棒,匀开了,距离要差不多,省得偏重心。估计这活儿,你们一天够戗忙下来的,两天吧,那时间就空余多了,不过一定要砌好喽,别弄得东倒西歪不成形。” “明白了!明白了!”马长根很兴奋,道:“然后上面再覆上塑料布,四周压实喽,对不?” 马小乐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可不是嘛,等棚子建成后,即使大冬天的,只要太阳出来一晒,里面就暖暖和和的,还不跟那暖春一样?告诉你们,穿棉衣进去,可要捂出痱子的!” 马小乐把手伸进口袋想掏支烟,可一想自己抽不地道,得散一排出去,但是看看帮忙的人多,烟还不够散,便又空着手抽了出来,道:“对了啊,各位帮忙的也不能白忙活了,回去你们告诉女人,抽空把家里的稻草理吧理吧,堆那儿烂也是烂了,烧火也没啥烧头,把它打成草帘子,一米半宽、四米半长,到时我高价收购,有一个算两块钱!” “小乐,弄那玩意干啥?”马长根不明白。 “用处大着呢,不过现在还用不上,得等到大冬天的,那会儿要把草帘子盖到塑料布上,否则储存的那点热气儿一夜还不跑干净了么!”马小乐说得很是得意,然后背着手走了,找地儿抽烟去。 深秋了,田地里没啥高东西,挡不住人,马小乐便一直往渠道下边走。 这个季节用不着灌溉,而且也是少水的时候,渠道差不多都干了。马小乐下到渠道底,掏出支烟美美地抽上了,偶尔一抬眼的功夫,看到渠底的枯草丛里“嚯”地跑出一只野兔子,肥肥的。 这个时候的野兔子,味道可丰美着呢!马小乐撒腿追了上去,可是他那速度哪里赶得上?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野兔奔出渠道,跑进了河床。 河床里,虽说也不如夏季的物草厚实,可毕竟可藏身的地方多,野兔子跑到那里就等于是暂时保了命。 马小乐慢腾腾地走到渠道入河的口子处,河里的芦苇早已发黄,只待人们下去挥刀收割。 芦苇这东西,好着呢,收上来晒干了,扎成手腕粗的把子,建房子时当屋顶衬子,冬暖夏凉。而且这东西还不怕割,只要留下根子,来春布谷鸟一叫,那绿嫩嫩的牙子就跟吹了气似的,一夜就能冒一截来。 烟抽完了,马小乐准备再去看看大棚,还有事情要吩咐,得找种菜的老手准备菜种子,大棚一建好就得下种。 早一天下种,到时就能早一天出棚,赶巧了还能在季节菜上市前多种一茬,那又会多出一笔收入。 第54章 到县城 蔬菜大棚很快就建好了,经过调整,十个棚子分成两排,每排五个,远远望过去,在空辽的旷野里还颇为壮观。这在小南庄村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下种也还算快当,八家入伙的,每家都干劲十足,翻地整地,几乎是没日没夜。种的蔬菜品种不是很多,可也不算少,什么菠菜、长豆角、莴苣、扁豆、香菜、西红柿等当地的夏季时令菜几乎都有了。马小乐琢磨着,等以后了解了解情况,弄点外地菜种种,估计效果会更好。 寒风凛冽的时候,大棚里的蔬菜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了。 马小乐看着这一切,心里别提多开心了,那眼神,就跟老人看着自家的小娃一样,满是爱怜。 当劲吹的寒风带来雪花的时候,长得最快的菠菜已可以出棚。马小乐说先弄点到乡里集市上卖卖,探探路子,等别的菜都长成了,再大批量出棚,到时弄辆车拉到县城去,找金柱帮忙卖掉,争取拿个好价。 到乡集市上卖菜由马长根带头,与另外两家户主一起,三个人也好有个看眼儿,省得在里面弄鬼窝钱。 初次出手应该算是取得了巨大成功。马长根一伙三人拉了半平板车菠菜,到了集市上,眨眼功夫就被抢了个空。马长根数着手里的钱,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回来后,这消息让马小乐也是兴奋不已。“看来是成了!”他高兴地叫着,“等到大菜出棚了,到县里卖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 更让马小乐高兴的是,大菜还没出棚的时候,他又收获了一个更大的喜悦:入党了! 当天早晨,范宝发肩披着黄色军大衣,顶着寒风,踏着积雪,“嘎吱嘎吱”地走到果园里,敲开马小乐的门,晃了晃手里的红色小本本,“小乐,看这是啥?!” 马小乐还没起床,裹着毯子放开门就跑回屋钻进了被窝,然后伸出一只手拿了床头的烟盒,抽出一支扔给范宝发,自己也点上了一支,“范支书,这么早就拿个本子,炫耀啥啊?” “还早?这都八点多了还早!”范宝发点了烟,再次晃了晃那红色、带有烫金字的小本子,“我炫耀?这可是你的!”说完丢给了马小乐。 马小乐很不情愿地伸出另一只手,拿了一看,大叫一声,“娘嗳,党员证啊!”赶紧翻开一看,不错,就是他马小乐的! 一激动,马小乐坐了起来,穿上棉袄,“范支书,啥时批下来的?” “好几天了,昨个儿我到乡政府才拿回来,回来时天都不早了,就没送给你,这不一早就送来了么。”范宝发一副劳苦功高的姿态,“我说过,今年肯定是能让你入党的,这不,成了么!” 马小乐举着党员证,蹬上大头棉鞋,棉裤都忘记穿了,跑到院子里大唱起来: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生活……” “别唱了别唱了。”范宝发追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红色小本,“这是党章,你好好看看,以后要以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那是!”马小乐往手上哈着热气,接过来后翻开,高声宣读起来,“中国共产章程,总纲,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 读了没几句,马小乐就冻得发抖了,赶紧回屋又钻了被窝。 接下来的几天,马小乐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党员证始终装在口袋里,逢人说不上两句就掏出来看看。 不过马小乐兴奋得有点过头,以致于忘了蔬菜大棚已经可以大量出菜了。马长根找到他的时候,才拍着脑袋安排起事情来。 拔菜不是麻烦事,入伙的人家一起动手,那是很快的。关键是找车子运输,好在有一家入伙的有个表亲,手里有辆大机动三轮,借来用了。 一切都还算顺利。 出发前的一天,马小乐到乡里用电话已经跟金柱联系了,金柱会在沙岗乡通往县城的大路口等候。 这次,马小乐随车同行。 马小乐是这么想的:其一,毕竟是第一次,他是召集人,应该出面;其二,刚好和金柱见见面,顺便问问金朵的情况,怎么说心里还是有她的;其三,党章里说了,共产党员要以身作则的,要起到带头作用,在群众需要的时候要冲在前面。 一大早,装满蔬菜的三轮车就出发了。 去县城的路并不好走,本来就不怎么平整,再加上路面有积雪,车子一路歪歪晃晃。马小乐尽管穿着大衣,带着火车头棉帽,可还是被冻得直抽鼻子。 半路上停了两三次,马小乐把烟分给司机和随车另一人,“别赶得太急,挣钱要紧,可身子更要紧,抽支烟暖和暖和身子再说。” 就这样,直到中午时分,马小乐才第一次看到了县城边上的204国道,就这,他还是听司机说的,要不根本就不知还有啥国道省道的。 离县城越来越近,马小乐头一次到了大地方,一下有点儿激动,两眼到处乱瞧,终于在一块路牌上看到了“榆宁县”三个字。 “到啦到啦!”马小乐惊呼起来,“他奶奶的,终于到了!” 老远,马小乐就看到了金柱的影子。等到了跟前,看到金柱已经冻得鼻涕拉拉。 “哎哟,马大,咋这么晚才到啊,我都快成冻红薯喽!”说是这么说,金柱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是马小乐找他帮忙了。 “金柱,快看看,把菜给处理了!”马小乐有点迫不及待。 “嗨,马大,你可能对这个行情还不了解,像这么一车子菜,那得赶早去农贸市场,走批发的路子。那会儿来批发的人多着哩,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搞定,可现在不行啊,农贸市场里都没啥人,有的只是零售的小摊子,那不管用的。”金柱一肚子话,很想多说几句,可又怕说多了马小乐会不高兴。 “有话就说,多说点我们也好多在意着,下次不就顺当了嘛。”马小乐擦了下鼻涕,抖和和地说。 “这样吧,你看着又冻又饿的,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说。”金柱跳上了三轮车,指引着方向。 “金柱,你不是有汽车嘛,咋没开来?”马小乐问。 “啥汽车啊,别提了。”金柱好像很无奈,“以前开汽车还不是因为陆军那瘸子嘛,现在不行了。” “咋不行的?” “唉,这话说来就长了。”金柱有点唉声叹气了,“你说吧,就凭金朵那模样,嫁给那瘸子也没亏他,况且……”金柱说到这里附在马小乐耳边小声说,“况且他还是个无能的家伙,算个啥啊。”说完这些,金柱又恢复了语调,道:“可那小子老是怀疑金朵背着她做什么,整天瞎折腾她不说,对我也不热情了,原先说好的要给我多揽些工程做,也没兑现,所以我的赚头就小了,钱不多的情况下,汽车那玩意还不能碰。现在慢慢攒点钱,以后我自己出去单干,不靠那死瘸子。” 马小乐听了这番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滋味,毕竟金柱的现状,跟他有一定关系。当然,这会儿马小乐最关心的还是金朵,金柱说陆军整天瞎折腾她,到底是咋样折腾的?城里人,坏起来可没个边呐。 “金柱,你说那瘸子折腾金朵,咋样折腾了?”马小乐关切的眼神一点都不掩饰。 金柱看在眼里,小声对马小乐道,“马大,看得出来,你对金朵还是有真感情的,这样吧,我安排个时间给你们见见,有啥说的有啥做的,一股脑都办了!” “哦。”马小乐不自主地答应着,道:“金柱,你还没说咋样折腾的呢。”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听金朵说陆军是个疯子,折腾得她要命。”金柱面色很沉重,金朵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而且这门亲事又是他作主的,怎么能不愧疚? “金柱,你说我咋说你呢,好端端的金朵给你弄成这样,你说你都搞了些啥玩意儿破事,你信不信我一发火把你也给整残废了!”马小乐的确很气愤。 “哎呦,马大,你可别发火,我那不是一时糊涂嘛!”金柱吓得差点从三轮车上掉下来,要不是两手死抱着车厢边杆,一准得跌到车轱辘下。 没办法,金柱对马小乐实在是太敬畏了,觉得他身上有股子不可抗拒的气场。 很快,在金柱的带领下,马小乐他们在靠县城边沿一个不大不小的饭店里坐下。 金柱大呼小叫,让老板娘赶紧上几个好菜。 没多会,一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走了过来,“哎哟,这不是金老板么,好长时间不见你来了,在哪儿发财呢?” “啥发财,赶紧上菜,我大哥都饿半天了!”金柱拍着桌子大叫。 老板娘听金柱这么一说,把眼光向马小乐瞄了瞄,有些不太当回事,那眼神明显是在说:什么大哥,不就一大毛孩子嘛! 马小乐是啥人,一看就知道老板娘的心里在琢磨啥,他想讽刺两句,不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县城还摸不着深浅,虽说有金柱在,可他对金柱并不是太放心,还不知有事能不能照得住呢,所以还是能忍就忍,不能惹事。 第55章 见金朵 金柱看出了马小乐的不快,问咋回事。 马小乐说这老板娘不太友好。 金柱瞪了瞪眼便骂道:“妈的,欠日的货!要不是三轮车进不了城里头,我还不爱在她这里吃呢!” “金柱,你说三轮车进不了城里?”马小乐问。 “对,这城里面说是在搞什么创建,近期三轮车一律不给进。”金柱有点难为情地说,“其实要是认识交警,那也没事,不过我还不认识。” “哦,那我们就不进是了,娘的,看不起我们农村三轮车,我还看不起他们城里四轮的小轿车呢,跟那小鳖盖似的,蜷在里头能舒服么!”马小乐说得很来气,让金柱有话也不敢再说,他想说其实那四轮的就是比三轮的好。 不一会,饭菜上来了,四个人唏哩呼噜地吃了精光。 金柱打着饱嗝说:“马大,现在先将就一下,等下午到农贸市场把菜卸了,咱们再到城中心去,找个大酒店好好喝一场,然后……”金柱说到这里,眼里露出一丝异样的光亮来。 “啥啊,说嘛。”马小乐拿了跟牙签,挑着牙缝里的鸡肉丝。 “找小姐。”金柱在马小乐耳边小声说。 “小姐?”马小乐眉毛一皱。 “嘿嘿。”金柱咧嘴笑了,“就是卖肉的,想要啥类型的都有,一个个都贼她娘的高强,保准整得你骨头架都能散开!” “不不不,金柱,咱是来卖菜的,正经事,不搞那玩意儿。”马小乐指了指另外两人,“还都急着赶回去呢,要不老婆孩子的丢在家里不放心。” “那也成。”金柱道,“下午把菜卸了,他们可以先回去,你就在这里过一夜。”金柱看着马小乐,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马小乐想想也行,刚好找个机会和金朵见个面,看看她到底啥情况。 出了饭店,四人上了三轮车,向城南的农贸市场赶去。 午后的农贸市场没有多少人,很安静,不过到处都是烂哄哄的腐菜叶味,几个打扫的工人正用扫帚清扫着地面。金柱找了他那熟人,没费事三轮车就开了进去,在交易三区里找个摊位,将菜卸了下来。 “马大,今后再来送菜,也得跟人家学学,人家都是半夜里朝这边赶的,刚好五更头就能到这里,正赶上批发的旺市,一会儿就能全部脱手。完后吃个早饭,该干啥干啥,一点儿事都不耽误。”金柱扛着一大包蔬菜,喘着粗气说。 “那我们不得下午就拔菜,赶晚装车么?”马小乐也累得够戗,边说边停了下来。 “是啊,半下午忙活拔菜,接着装车,刚好吃个晚饭,少歇一会就可以出发了。”金柱也累得很,可他没停下来。 “嗯,也行得通,等我回去再跟他们入股的商量下。” 大约一个小时,菜卸完了,三轮车回去,马小乐留了下来。 “马大,走,找个地给你歇息歇息!”金柱嘿嘿笑着,“这回我啥都帮你安排好!” “金柱,我看别的你就别安排了,你安排下我和金朵见个面吧。”马小乐说得很真诚。 这让金柱油然生出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来,“行!马大,说起金朵的事,我金柱实在憋屈,也感觉对不起你,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马大你就别再责怪我。” 金柱告诉马小乐,陆军没有食言,的确帮金朵那排进了县第一人民医院,工作是没得说,白大褂一穿,大楼里一坐,挺羡人的。 “那你说陆军还折腾她啥呢?”马小乐道,“我还以为金朵被他家当牛当马一样使唤,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呢。” “那,那也不可能。”金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毕竟我金柱也还有点面子吧,他陆军咋能对金朵那样呢。” 马小乐心里明白,你金柱在陆军眼里算个球啊,还自以为是,估计是那陆瘸子觉着金朵还有可取之处罢了。 没错,这事马小乐猜得很正确,陆军包括他的家人对金朵其实还是挺满意的,因为金朵人长得很可以,脸蛋不错,身架也好,还白白嫩嫩的,而且人也不懒,很讨陆军父母的欢喜。 要说陆军,对金朵也很满意,那雪白有肉的身子,就跟那大莲藕似的,别说抱着了,就是看着心里也舒服,可就是他底下那玩意不行,成不了美事,久而久之心理上就有了点毛病,喜欢折磨起她来。此外,再加上出嫁时被马小乐那么一闹腾,他心里老是有疙瘩,觉着本来满打满算能找个黄花的,结果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不过这种情况又不能搞什么鉴定,而且也已经把金朵迎娶回了家,木已成舟,也不便再张扬什么。就这样,陆军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不舒坦,心理上的毛病也就越来越大。 猜测间,马小乐被金柱带到了医院。 “好了,你自己去找金朵吧。”金柱道。 “你不陪我?”马小乐问。 “我陪你的话就露馅了。”金柱道,“你是不知道的,那陆瘸子老是怀疑金朵耐不住寂寞,会找野男人,所以总搞些暗中监视。反正他也没啥事,就坐在医院对面的商场门口,一看就是半天,专门看金朵是不是出去了、到哪儿了、干啥了。如果我陪你进去,他要是看到了不就会有麻烦么?” “也是。”马小乐点点头,便自个进了医院,直接到三楼妇科第二诊室找金朵。 县城医院可真大,比乡卫生院不知要大多少倍。 马小乐有点儿打怵,他看那医院的大楼得使劲仰着脖子,还有来来回回的都是人,一个也不认识,很生分。不过想想这是医院,谁也不认识谁,便拽着步子爬上了三楼,推开了第二门诊室。 站到门口,马小乐一眼就看到了金朵,娘的,到底是城里人了,打扮得真是时髦。虽然戴着医生帽,但还是能看出来头发烫了,眉毛也画了,脸上粉粉的,嘴唇红红的。身上看不出什么,一身白大褂,但脚上还是能望出来的,红色高跟小皮鞋。 见到金朵这样,马小乐突然有种冲动,想上去把她按倒在问诊桌上。当初在小南庄村的时候,只要金朵稍一打扮他就有冲动,有时还把她摁在田埂上呢,何况现在金朵这么一身打扮,对于没见过啥世面的马小乐来说,那还不更是冲动? 马小乐进去的时候,金朵头都没抬,“哪儿不舒服?这边坐。” “我底下不舒服。”马小乐瓮声瓮气地说。 金朵抬头一看,惊得把手上的笔都甩了出去,“小……小乐!你……你咋来了?!” “我不能来么?金朵姐,虽然你嫁人了,可我心里还想着你哩!”马小乐的坏笑开始在脸上浮现。 金朵很熟悉这种坏笑,每次都是先见到这种坏笑,然后就被他干了坏事。“当然能来,我,我不是没准备么。”她笑道。 气氛一下柔和起来,金朵走到门边,把门关紧了,“小乐,你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不成么。”马小乐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转,道:“我是来卖菜的,我们生产队搞了几个蔬菜大棚,还多亏了你哥帮忙,现在菜摆在农贸市场,明个儿五更里就能卖掉。” “是我哥告诉你来这里找我的吧?” “那还用说么。”马小乐抱着膀子,盯着金朵的胸部使劲看,“金朵姐,越来越大了啊。” “去你的,没个正经。”金朵下意识地捂了下胸口,“小乐,你哪里来的本事把我哥吓成那样,一提到你就跟看到鬼神似的,那个慌劲儿,别提有多夸张了。” “我能有啥本事?没准是你哥良心发现对不住我了呗。”马小乐笑笑,“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哥要请我喝酒,还说饭后的事也会安排得很舒服” “小乐,你可别跟我哥学,他肯定要找女人陪你睡觉!”金朵一脸不高兴。 “呵呵。”马小乐笑了,“金朵姐,那有啥,我都这么大了,也没媳妇,不也正需要着么。” “那也不成,那些女人都是些啥啊,你可别碰。”金朵的脸有点红,“小乐,你要是想的话,我,我……” “那可不成,你都是有家的人了,我哪能还在你身上撒欢呢。”马小乐摆了摆手,“金朵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别好心做错事。” 金朵听了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金朵姐,我听金柱说,那死瘸子老是折腾你,咋回事啊?”马小乐换了个话题。 “其实,也没啥,现在我不想提那事儿。”金朵站在窗口傻看着外面,道:“小乐,今天我置夜班,你吃过晚饭还来么?” 马小乐心里是痒痒的,可他不能答应,他还不想让金朵知道他也有毛病,只好说不一定,到时再看情况。 “啥再看情况,难不成你真要跟我哥干坏事?!”金朵表情很严肃。 “不,你觉得我会么?”马小乐道,“我和你哥还有事情谈,因为以后村里可能会有更多人种大棚菜,得多向他问问销售方面的事。” “哦,那是正事儿。” “就是嘛。”马小乐顿了顿,道:“对了,金朵姐,陆瘸子那玩意儿不是说到国外能治好么,咋还不去?” “还早呢,那可要老多钱了,得二三十万呢!” “二三十万?”马小乐一惊,心里“咯噔”一下,娘的,村里出个万元户就很了不起了,照这么说来,那要二三十个万元户一齐帮他才可以啊,唉! 金朵见马小乐神色有点不对劲,忙问道:“小乐,你咋不高兴了?难不成你还想那瘸子能把病治好?” 第56章 问仙能 听了金朵的话,马小乐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的事也没必要向她隐瞒,便一股脑地把他的遭遇说了个仔细。 金朵听了眼睛直瞪,“这么说,是,是我哥把你给踢废了?” “那还用说么!”马小乐满脸的苦奈,“本来我还抱着点希望,因为那瘸子和我的遭遇差不多,他要是到国外能治好,我也照着那路子来,可是,没想到要花那么钱呐,我……” 这个消息对金朵来说太意外,但她一点也不含糊,“小乐,你放心,只要陆瘸子治好了,你也照着治,钱的事我帮你想办法!” “你想办法,啥法子啊?” “那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能做到!”金朵回答得很果断,让马小乐一时无法再追问下去。“小乐,那你现在咋办?不管怎样也得娶媳妇的,那到时露馅了可咋好呢?”金朵又关心地问。 “我有手,我会用手指!”马小乐说到这个还是有点自信的,他边说边转悠着,里间还有个诊室,便抬脚进去,道:“里面还有一间啊。” 金朵也跟了进去,坐在小诊床上。 这时,外间的诊室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医生,医生哪儿去了?” 金朵有点慌张,站起身来,示意马小乐钻到床底下,“你先躲躲,这可是妇科诊室,你是男的,在里面说不清。” 马小乐只好钻进床底。 “在里面呢,这就出来。”金朵应着,准备开门出去。 “咔咔咔……”几声小皮鞋的声音瞬间就传了过来,门随即被推开,“在里面哪,正好,帮我看看下面,这几天老是觉得不舒服,是不是得了难言之隐。” 很快,马小乐从床底下看到了一双粉色的小皮鞋出现在门口,很可爱。 “哦,那个我可说不好,这样吧,你躺下来我给你看看。”金朵说。 “行,就躺这床上吗?” “嗯。” 马小乐看到了那双粉色的小皮鞋“咔咔”地走到了跟前,两脚对着撮了撮,就脱下了,一双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脚露了出来,随即就抬了上去。 金朵走到墙角,拿起两个支架放到了床上,很老道地说:“来,脱了。” 马小乐在床底下听了有些按捺不住,过了会悄悄地从床尾探出了头来,刚巧看了个正着,发现那女人的小肚子上右边有一颗大黑痣,上面还有三根毛,两根长一些,一根短一点。 金朵不想让马小乐看,拿脚踢踢,让他缩回去。 “还好,不是是难言之隐。不过那种事还是先别做了,歇几天吧,然后擦点消炎药,否则麻烦可就大了!”金朵查看过后,把那女人带到了外间,开始在病例上哗哗地写着东西,“照这上面去拿药,可记住啊,一定要歇住了!” 女人拿着药单出去,马小乐从敞开的门缝刚好看到了她的脸,长得还不错,不过打扮得有些妖气。 随后,金朵进来了,让马小乐到外间说话,她很关心马小乐,问他有没有看上的女人。 “那当然有了。” “谁?” “你啊,这还用说么,要不你出嫁时我会那么伤心到不要命了么!” 金朵一听,立刻露出一副很愧疚的样子,“小乐,别再提那事了。”她叹了口气,看看窗外的天色,“要下班了,我得先回去。” 两人走出去,金朵锁上诊室门,又问:“小乐,晚上你到底来不来?” “看看吧,晚上和你哥没准还有其他事,不知要到啥时候呢。”马小乐摆了摆手,在金朵前头离开了医院。 金柱在拐角处正等着,一脸诡笑,“马大,才出来的?” “这还要问,没脑子?”马小乐也是诡秘一笑,“瞎活了几十年!” “嘿嘿。”金柱得意地一笑,“狗日的陆军,就得给他戴顶帽子,谁叫他过河就拆桥,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的!” 马小乐知道金柱说的是啥,心想这金柱也真他娘的是个种,陆军咋说也是他妹夫了,还说出那种话。 “金柱,你厉害,这话都说得出!”马小乐神情很复杂地看着金柱,撇着嘴不住点头。 “哎呀,马大,你可别多想喽,我这人就是这脾气。”金柱嘿嘿一笑,“走吧,马大,今晚继续,已经安排妥当了,先喝酒,再洗个澡,然后……”说到这里,金柱眯起了眼,“让你见识见识城里的妞!” 马小乐还真想见识一下,不过觉得还不是时候,要是金柱和那些妞混得熟了,没准就能从她们嘴里知道他不举的事儿,那就没面子了,会影响他对金柱的威慑力。 “金柱,吃饭喝酒洗澡都行,不过下面的就免了,你以为我马小乐是啥样的人,咋会乱搞那些事儿!” 马小乐说得义正词严,让金柱看上去有点猥琐。 “马大,你……你可真是好样的!我是彻底服了,为你出力卖命没的话说!”金柱嘿嘿地笑道。 “瞧你说的,卖啥命啊,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享福还来不及呢,还卖命!”马小乐一顿呵斥,让金柱俯首称是。 吃饭地点在榆宁大酒店。 面对金碧辉煌的酒店装潢,马小乐觉得有些晃眼,“金柱,你说这酒店是不是就跟皇宫似的?” “呵呵,马大,我也不知道皇宫是啥样的,反正在榆宁县,这里是最好的了。”金柱走在马小乐左边偏后一点,颇为得意。 “娘的,估计这里面的姑娘也跟皇帝的女人一样,个个貌似天仙!”马小乐进了大门,看着门口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小声对金柱说。 “先生您好,几位?” 金柱还没来得及答话,迎宾小姐鞠了个躬先开口问了起来。 “还他娘的几位,不是订好了么,豪华间!”金柱瞪着眼,迎宾小姐吓得不敢吱声。 金柱带着马小乐直奔五楼的豪华包间。 进门后,马小乐看着那么大的一个转盘桌子,还有碟子、勺子、大小酒杯以及叠成各式各样的绸缎料餐巾,还有夹螃蟹腿的不锈钢钳子,不自觉地嘀咕了起来,“娘的,喝个酒还这么多家伙,这城里人可真是会瞎搞。” 马小乐声音虽小,还是让两个服务员听到了,抿着嘴偷偷发笑。 金柱又是一声大喝,“笑个屁啊,我他妈拖你们到桌子下干了你们信不?!没事先出去,有事喊你们!” 两个服务员一看金柱是个主儿,立马小步跑了出去。 “金柱,我说你对女人得温柔点,咋动不动就骂人家,多不好!”马小乐还想多看看那俩姑娘呢,没想到她们都吓跑了。 “马大,你不知道,有些人是需要骂的,不骂,她们不知道你的厉害!”金柱顿了一下,笑嘻嘻地道,“今晚我请了好多哥们,都是道上有头脸的,当然了,也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那可都是当官的,还有一个是城管局的局长,副的!” “哟,金柱,来县里认识了不少人嘛,这些人都咋样?”马小乐说这话心里是没底的,他不知道那些人好不好相处。 金柱看出了马小乐不安,忙宽慰道:“马大,你怕啥啊,能来到这桌上,说明就不是外人,而且你是我的老大,我都跟他们提过了!” 马小乐一听这话,是更加没底了,当老大?没几把刷子是不能撑得起场子的。不过,到现在这境地,装也得装呐。 得怎么装呢? 正想着,门外哜嘈了起来,服务员推门进来,“客人到了!” 话音一落,一帮人涌了进来。 马小乐一看,个个有模样,看上去都不像是一般人。 一番安排后,都坐定了。 马小乐坐了主宾位置,金柱在主人的位子上,是他请客嘛。次宾是那什么城管局的副局长,叫周正。三宾是金柱称呼为大哥的董骠,一看就知道是道上的,脖子上黄灿灿的项链有小手指头那么粗…… 喝酒的规矩差不多,先喝酒后介绍,之后就是捉对厮杀相互敬酒,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马小乐被奉为座上宾,自然喝了不少,从礼节上讲,每人都要敬他。 边喝酒边纳闷的马小乐搞不明白,酒桌上的人咋就对他一个乡间野夫这么客气。不过也不管那么多,有酒就喝,有菜就吃便是。 酒进行得差不多了,周正点了支烟,笑呵呵地问马小乐,“马先生,听说你很厉害啊,有啥仙能,刀枪伤体都不怕?” 马小乐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是咋回事,金柱肯定吹嘘过他有什么仙能,这伙人就是冲这来的,否则也不会对他这么敬着。 一时,满桌人都乘着酒劲叫好了起来,让马小乐展示下看看,大有不见动静不罢休之势。 这下马小乐可懵了,懵过之后就是慌神,他看了看左侧的金柱。 金柱为难地站了起来,咂了两下嘴,“各位,马大那本事不能随便露,那多少也是要伤身体的。” “要是真有本事,还害怕伤身体?”董骠眼睛一歪。 “大哥,你别不信,我是亲眼所见!”金柱解释着。 “切,都啥对啥啊。”董骠掐灭吸了一半的香烟,道:“金柱,是不是你唬人的啊?!”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金柱连连摆手,涨红着脸,又低头看看马小乐。 马小乐正叫苦不迭呢,心想不管怎么着就这样了,场面上再不好看就由它去吧,拖到散场完事。 尴尬,酒桌上的氛围顿时尴尬起来。 “叮铃铃……” 一阵铃声,打破了局面。 第57章 熊猫烟 电话是董骠的,他拿出电话,很傲慢地接了,“喂,找谁啊?” “……” 只听了一句,董骠神色便有点异样,随后转头对周正道,“周局,是董艳的电话,她要过来。” 周正一听也有些意外,不过马上点了点头道:“好啊,叫她来就是,反正都是熟人。” 这时,金柱悄悄告诉马小乐,董艳是董骠的妹妹,也是周正的小女人。 没过几分钟,叫董艳的女人就进来了。 马小乐抬头一看,吃了一惊。 谁啊?不就是下午找金朵看病的那个女人么! 也就在这时,马小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忍不住兴奋地暗暗祷告:老天有眼了,活不该让我马小乐出丑。 董艳落座。 “各位!”马小乐开始发话,“刚才你们要看看我的本事,金柱也说了,我那本事真是不能轻易露的,可你们都不相信,弄得我很难为,这样吧,我就小小施展一下,不过只能让周局长知道,至于到底是不是我唬人的,就请周局长告诉你们好了!” 一阵哄声之后,马小乐清了清嗓子,“刚进来的这位女士,我从来没听说过她,更没有见过她,那就拿她来做个小试验,咋样?” “要怎么试验?”周正好奇地问。 “让她坐正了就行,我碰都不碰她,只是围着她走几圈,就能掐算出她最最秘密的事情了!”马小乐说得轻松自然。 “成!”周正拍着桌子说。 得到了周正的同意后,马小乐故弄玄虚,让服务员搬了把椅子放到一旁,让董艳坐了。然后他走过去,正面站了,双手合拢,口中叽里咕噜地念念有词,接着围着董艳正走三圈、倒走三圈。 一番折腾后,马小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神态自若。 “看出啥了?”周正很好奇地问。 马小乐笑了笑,抬手拿了两根烟,摆成“人”字形,然后从菜盘子里捏了颗黑豆,放到了“人”字的叉口处上方,而后附在周正的耳边说了一句,“她小肚子那儿有颗黑痣!” 周正愣了下神,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可他觉得是马小乐瞎蒙的,那儿有黑痣不算稀奇,痣嘛,还不是到处都可以长? 马小乐看出了周正的心思,把那颗黑豆朝左边戳了戳,又说道:“在她的右边!” 周正一听,脸色一怔,这才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马小乐。 见时机刚好,马小乐夹了个大虾,取了根虾毛,截成三段,两长一短,摆放在黑豆上面。然后歪头对周正小声道:“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但近期来说,上面应该有三根毛,两长一短。” 这一下,周正像石头一样,僵住了。 马小乐嘿嘿一笑,也不管其他人,自斟自饮喝了一杯,又拿起筷子夹了那只大虾,放到周正的盘子里,“周局长,这只虾,还是得由你来吃呐!” 在座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周正一直发呆,当下也都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可能还真有那么两下子。 “马……马先生……”回过神来的周正语不成句,“马先生,刚才真,真是不好意思,怪我们没见识,您……您别见怪!”他端起了酒杯站起来,“为了表示歉意,我自干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哦,那没啥,毕竟有些东西还不被人们所理解,眼不见难免要怀疑真假。”马小乐对周正很随意地压了压手,“周局长,你别客气,坐吧。” 满桌人见周正这个样子,虽然不知道是咋回事,可都知道了马小乐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董骠跟周正走得近,小声问到底是咋回事。 周正很惶恐很神秘地说:“骠子,真是出鬼了,他竟然掐算出了你妹妹小肚子右边有颗黑痣,而且还知道上面有三根毛,两根长的一根短的!” “啊,那,那有点离谱吧?”董骠难以置信。 “啥真的假的!”周正露出很不耐烦的样子,“你妹的小肚子,你说别人不知道啥情况我还能不知道么?骠子,我跟你说,那姓马的小子真不是个简单的人!” 接下来,满桌人对马小乐真的毕恭毕敬起来,频频举杯。 马小乐自是高兴,为自己的逢凶化吉是打心眼里高兴,有点劫后余生反获大福的释怀,所以也放开了量大喝起来。 酒后,金柱提议去泡脚洗澡,大家一致响应,不过周正似乎有点想法,说洗脚泡脚改日再说,他晚上和马小乐有点事商量。 这桌上属周正讲话管用,众人一听也都没啥说的,便各自散去。 周正提议要单独请马小乐泡个温水浴。 马小乐虽然酒喝得不少,但也没糊涂,觉着第一次和周正接触不宜走得太近,那有点不妥,便看了看金柱。 周正一瞧,马上说有金柱陪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马小乐也没法推辞,刚好也想尝试下县城的温水浴到底有啥不同,也就欣然同意。 碧波泉,是榆宁县最高档次的洗浴中心之一,周正用专车把马小乐和金柱带了过去。 “在这里尽管撒欢,老板是我朋友,啥事都罩得住!”进了洗浴中心大门,周正打着酒嗝,喷着酒气大声吆喝着。 马小乐突然想到个问题,洗浴中心那么多浴客,他可不能当着面脱了,会惊人的。 “周局长,泡澡后干啥?”马小乐故意问。 “玩,玩一玩嘛!”周正有些放肆。 “不不不,周局长,我马小乐不沾这个,你知道我的那点能耐是有讲究的,不能被杂气破了真身,也就是说,乱七八糟的女人不能碰,因为她们身上有污浊之气,我一碰,也就跟常人无异了,所以,还是离开这里吧。”马小乐的口气很坚决,“周局长,要不你们留下快活,我先回去。” 周正一听当然不敢再留,怎么也得尊重马小乐的意见,于是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去喝喝茶聊聊天。 到了茶吧,周正点了上好的龙井,给马小乐倒了,支支吾吾地先问了他十分好奇的事情,“马大兄弟,你那仙能,是从哪来的?” “这个,具体不好说,都是缘分的事。”马小乐神色颇为诡异,“投缘了,轻而易举,不投缘,累死无用。” “哦,那肯定是缘分的事了。”周正笑笑,“要不别人咋没有这能耐的呢。” “天机,不便多说。”马小乐闭上了眼,摇摇头。 “好。”周正点点头,过了会,又小声说道:“马先生,不知能不能帮个忙?” “啥事?”马小乐睁开眼。 “你那仙能,能不能让我男人一点。”周正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我,我有点不济。” 马小乐一听就茫然了,那本事哪有啊?不过看着满心期待的周正,觉得还是要给他点希望,那样也才能拢住他,没准以后还用得着,毕竟也是个副局长了,况且以后还可能升成正的,甚至是升到县长级别呢,于是点头道:“说实在的,我这仙能也不是想来就来的,刚才说了,有缘分在里面。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阻你,但得需要时间。” “真的?!”周正果真看到了希望,“你估计是啥时候?” “这个,可不太好预料,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也或许是下一年。” “就是两年我也等得及!”周正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烟,上面有个熊猫,“马兄弟,这烟我一般都舍不得抽呢!” “啥烟啊,还舍不得抽?”马小乐看了看,“杂牌的吧,咋没见过?” “马兄弟你开玩笑了,这还是杂牌?大干部都抽这个呢,熊猫的!”周正把烟放到马小乐手上,颇为自豪地道:“一般人哪里舍得买这烟抽?而且现在市面上也不多,就是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马小乐一听,赶紧撕开抽出一根,刚要点上尝尝,看到金柱在眼巴巴地看着,便又抽出两根,分别给了他和周正。 “嘶”地一声,马小乐美美地吸上了一口,又幽幽地吐了出来,“嗯,还真他娘的好抽!” 周正一听,忙凑了过去,“马兄弟,你要是帮了我,我也能帮你!” “帮啥啊?”马小乐挺感兴趣,到了县城一趟,才感觉到他作为小南庄村的五生产队队长,眼界实在是太窄了,他需要多交往些外面的能人。 “我有亲戚在部队,你知道他手下有多少号人?”周正有意卖弄,“告诉你,他都能带人把我们榆宁县给平了!” 马小乐不知道能把榆宁县平了的人到底是多大官,他也不关心,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周正到底能帮他啥,“周局长,那他是多大的官啊,能帮我啥?” “他马上要转业到地方上了,告诉你,咱这榆宁县他还不爱来呢,可能人家要到市里做官!”周正故作深沉,“你想想,他要是能在咱市里做官,随便一句话,咱们干啥不成?” 马小乐一听觉着眼前的周正一下深厚起来,开始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小水坑,但现在觉得那小水坑下面好像还有一个巨大的泉眼,有着无限的能量。 “哦,这么说来,周局长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啊!”马小乐笑得温和起来。 “好过啥啊,男人嘛,那玩意儿要是不行,啥日子也不好过!”周正的口气很是懊恼。 “哎呀,周局长你放心,等我寻着机会了,一准帮你把烦恼给解决掉!”马小乐想给周正下个饵,以便今后多套套近乎。 “成成成!”周正显然很高兴。 接下来,谈话就爽朗多了,直到午夜过后,他们才从茶吧里出来,握手道别。 第58章 出名气 金柱把马小乐带回榆宁大酒店,这下,他对马小乐简直崇拜到了极点,一出手就不凡,周正竟然都服服帖帖! 住宿,金柱没安排豪华套房,不过标准单人间已经让马小乐感到惊喜了。 “娘的,这里头住一晚上还不得够咱村里喂一头猪么!”马小乐踏着软绵绵的地毯,真想躺下来打个滚。 “哪里,我住这酒店花不了多少,怎么说我也有点路子。”金柱得意地说道,“马大,你更是有一套啊,周局长都给你搞定了!” “啥搞定不搞定的,我是以真本事服人。”马小乐边说边四处看着,“金柱,你说村里的房子,要是像这样整这一套,得花多少钱?” “那估计得不少!”金柱咂吧着嘴。 “娘的,到时我有了钱,一定要把家里也弄成这样的,天天享福!”马小乐恨恨地说。 “那是当然,人家有钱人整得比这还要好呢!” “啥,比这还好?”马小乐瞪大了的眼睛。 “马大,难道我还骗你不成!”金柱终于找到了一件可以在马小乐面前炫耀的事情,当即拉了下袖子准备大讲一番。 可马小乐不太愿意听,也听不进去,因为他突然想到下午和金朵见面的事,金朵问他晚上去不去的,竟然差点给忘了。可是现在过去的话,又能干些啥呢?唉,干脆还是不去吧。 金柱没注意到马小乐的神态,只管讲自己的。马小乐也没打断他,觉着也需要给他个表现的机会,要不压制得太狠也不好。 耐着性子听金柱讲完,马小乐说很好,然后打了个哈欠。金柱一看,才想起马小乐累了一天,忙起身走了,要他赶紧休息。本来金柱还打算给马小乐安排一下特殊服务的,但酒桌上听他说不能沾什么污浊之气,所以也不再提那茬儿。 马小乐的确很累,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不知道是几点,厚实的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没一点光亮。 “歘”地一声拉开窗帘,马小乐立刻捂住被刺闪了的双眼,窗外,已是太阳高照。 马小乐抽了个懒筋,回身大摇大摆地走着,因为空调开着,他只穿了裤头,“娘的,大冬天的只穿个裤头,还能在屋子里自在地走来走去!” “砰砰砰!”门响了,金柱的声音跟着钻了进来,“马大,该起床了,九点啦!” 马小乐赶紧穿上衣服,开了门道:“金柱,这里住得还行,睡得也不错,本来还以为离开家会睡不着的。” “嘿嘿。”金柱一声坏笑,“马大,其实你要是不怕杂气破了真身,保准你会睡得更不错!” 听了这话,马小乐暗暗叹气,心想金柱你个狗日的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恶,老子都给你踢没用了,还讲这些!唉,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就这样吧,啥也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金柱,今天回去我就不和金朵打招呼了,有空你碰到她讲一下,别说我不睬人。”马小乐转移了话题。 “中!”金柱爽快地答应着,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马上又讨好地问道:“马大,不在这里多住几天?”说完,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足足有二百多块。“这是卖菜的钱!”他把钱放到桌子上,“今个我起了五更去菜市场,所有的菜都处理了!” 马小乐看着桌子上钱,心里涌起一阵阵幸福的巨浪:娘啊,只这一车菜就卖了二百多,这才出了不到三个棚子呢,照这么算来,那一年下来,这五亩大棚菜不是卖发了么! “马大,你还说话啊,在这里多玩几天吧,中午周正还要请你喝酒呢!”金柱小心翼翼地问着。 “不了不了,家里的大棚菜还要多忙忙。”马小乐此刻真的很关心蔬菜大棚,他仿佛看到了参加大棚蔬菜种植的农户,家家拿着钱笑开了花。 这让金柱很为难,因为周正告诉他,让他一定要留住马小乐,可是,马小乐执意要走,也是他没法子的事。 马小乐果真走了,回到村子直奔蔬菜大棚,钻进去看着那长势喜人的青椒和萝卜,高兴得围着大棚子跑了好几圈。 就这样,马小乐一心扑在蔬菜大棚上,把这事搞得红红火火。到年底的时候,已经来来回回去县里卖了十几车,那一茬一茬出棚的蔬菜,都变成了沉甸甸的人民币! 五生产队那些没入股的村户瞧见这情势,个个肠子都悔青了,就怨当时头里少了根筋,脑袋顶没开窍。他们觉得参加下一波也还不晚,于是一个个先后找到马小乐,要求入股。 马小乐心里很高兴,可表面上却板着个脸,借此机会训斥了起来,“当时干啥了?都不相信我!现在又找来了,把我放哪儿了?!”不过他也不做得过分,很快就给了他们一个甜枣,安抚起来:“这样吧,你们先耐心等等,等明年开春腾出地来,再多上几个棚子,到时就有你们的份了。” 村户们大喜而去,似乎已经看到自家的地里在“滋滋”地长出票子来。 马小乐看他们乐得屁颠屁颠地走了,心里真是舒服,觉着他这个队长是蛮称职的,放眼看看村里其他几个队长,哪一个都没有搞出啥起色来,就他把五队给搞得热火朝天,竟然,还有其他生产队的村民要求主动划分到五队去,说可以种小菜卖大钱! 不得不说,这对村民们而言,着实是个好事,就连乡里年底村务检查摸底小组都感到意外。 前几天,乡长冯义善的秘书韩旭带人来村里时,听说了蔬菜大棚的事,还亲自去看了,直夸口好,说回去就写个报告给冯乡长。 范宝发听了很高兴,又逮了好几只小草公鸡和两只老母鸡给韩旭带走。 韩旭回去后,很快就写好了报告,送到了冯义善面前。 冯义善看后也很感兴趣,猛拍一下办公桌,“小韩,这几天抽个时间去小南庄村看看,这蔬菜大棚搞得还不错嘛,去瞧瞧,是个新思路!” 当韩旭把这个消息传给小南庄村的时候,身为支书的范宝发很是激动,“啥,冯乡长要亲自过来?那得赶紧再收拾收拾!” 范宝发随即找到马小乐,要他把大棚好好修整一下,弄得好看些,再把棚子里的蔬菜理巴理巴,把菜畦尽量弄得整齐规矩。 马小乐当然是很乐意了,这可是个好事啊,乡长都要亲自来看了,绝对是让人烧香拜佛的好事! 当即,马小乐赶紧喊上入伙的村户,每家出俩人,到大棚里去忙活。经过整整半个下午的劳作,蔬菜大棚被搞得更是有模有样。 冯义善来的当日天气不错,虽然很冷,但阳光却是明晃晃的。 几辆黑色轿车“嘎嘎”地停在村部的大院子里,车门还没开,范宝发和赖顺贵就颠颠地跑上前。 “冯乡长,耽误您宝贵时间了!”范宝发点头哈腰地问候着。 赖顺贵一旁站着,脸上堆着虔诚的笑。 “哈哈,啥叫耽误时间呐,不是来你们村看新思路、新事物了嘛!”冯义善大笑起来,“这小南庄村我是有年头没来了,以前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小秘书呢,就跟小韩似的,整天各个村里摸情况!” “呵呵,冯乡长是扎根基层的模范!”韩旭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因为冯义善能这么说他,表明他很有希望。 范宝发把冯义善引到会议室,顾美玉顿时前前后后地忙活起来。一个村妇女主任,给乡长端茶倒水的,那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冯义善的眼光在顾美玉身上只是稍微打了下停留,便透出一丝悦色,不过马上就用威严覆盖住了,道:“范宝发同志,我看就不用磨蹭了,直接去蔬菜大棚吧!” 冯义善的话是说一不二,马上,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村南二渠边上的蔬菜大棚进发。 队伍很有声势。 冯义善走在中间,范宝发和赖顺贵一左一右,韩旭尾随,旁边就是一走一扭捏的武仪红,然后就是乡农科站站长以及办公室的两名工作人员。当然,乡宣传委员是少不了的,手里拿个小本子,不断记录着什么,说是要回去写新闻稿,朝县日报社投稿宣传…… 马小乐早已在大棚里等着急了,当他从草帘门缝里看着一群人走过来时,别提有多么激动了。 参观队伍走到大棚跟前,范宝发一声吆喝,“马队长,冯乡长来了!” 早已准备好动作和台词的马小乐,立刻掀开厚重的草帘门,快步迎了上去,上身哈着,老远就伸出双手,“冯乡长,欢迎欢迎!”等握到冯义善的手时,他来了个自我介绍:“马小乐,党员,小南庄村五生产队队长!” “哦,很年轻嘛!”冯义善摇了摇马小乐的手,“年轻人,大有作为啊!你这蔬菜大棚搞得可真好,这不,我们都来参观了!” “哪里哪里!”马小乐瞥见范宝发和赖顺贵那可渴望的眼神,并不是很情愿地说道:“冯乡长,蔬菜大棚能搞得这么好,和我们范支书和赖村长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要不是他们的大力支持,估计这蔬菜大棚也不会这么有起色的!” 话音一落,范宝发和赖顺贵脸上立刻露出了带有感恩的笑,尤其是范宝发,立刻向马小乐投去一束万分欣赏的目光,然后又望着冯义善,“哎呀,冯乡长,其实我们也没帮啥,无非就是指指路,具体工作还是马队长大力操办的!” “嗯,好好好,不管怎么说,你们小南村领导搭起的班子,还是很团结、很向上的!”冯义善微微点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蔬菜大棚,语重心长地对马小乐道:“小马队长,种大棚菜势头这么好,为啥不多建些大棚,把规模搞大一些?” 第59章 春之祸 听了冯义善的问话,马小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冯乡长,你是不知道啊,只是这几个大棚子就够折腾了,因为没多少钱投进去,七凑八凑的,能搞成这样就不错了!” “哦,是资金问题啊。”冯义善神色严肃起来,“建一个蔬菜大棚要多少钱?” “嗯……”马小乐眉头一皱,稍微算了下,道:“起码得要一百多到两百块吧。” “那最多也就是两百了!”冯义善的话语中似乎透着一股豪情,“这样吧,我回去后让乡里给你支持点,拨给你六千元资金,马上再搞三十个蔬菜大棚,把规模搞起来,弄好了,这不但是小南村的一个牌子,也是咱沙岗乡的一个亮点!” 范宝发和赖顺贵一听,顿时带头拍起了巴掌,并示意陪同的村干部使劲鼓掌。“冯乡长,好啊,我们小南庄村谢谢领导的关怀了!”范宝发大声说着。 “嗯,这笔钱是专门用来建蔬菜大棚的,要专款专用!”冯义善表情肃穆,非常认真。 “那是那是!”赖顺贵心里直打鼓:娘的,还专款专用呢,那我们村里还吃个屁啊! “这笔钱,村会计要把好关,我们到时会来看蔬菜大棚实际效应的!”秘书韩旭说起了话,他把冯义善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在这方面,韩旭做得绝对到位,要不也不会成为冯义善的专职秘书。 说到秘书,武仪红也是冯义善外出常带在身边的,名义上是武仪红作为女同志,心细、做事周全,一起出来能及时发现疏漏,对工作大有好处。其实是啥回事呢,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冯义善是乡长,有些话当然不能讲,所以,明白了也得装作不明白。 冯义善一行当天中午就走了,范宝发和赖顺贵根本就没打算留他们吃饭,因为他们知道,村里的档次不够规格。不过土特产却备了不少,来者有份一个不少,尤其是冯义善,更是特殊了不少,一切都交由韩旭代办。 乡里的人是走了,可村里的没散,范宝发和赖顺贵因为被马小乐推到前头领了功,异常兴奋,都说中午使劲喝一场,要敬他多喝几杯! 马小乐当然高兴,现在他觉得是范宝发和赖顺贵对他感恩戴德了,因为冯义善走的时候说,年底会给小南庄村“先进村集体”的表彰,有奖励。另外,范宝发作为村支书,领导有方,会被评委沙岗乡“十佳村支书”。 中午的酒场安排在范宝发家里,他家宽敞。 马小乐一进范宝发家就想起了范枣妮,这小妮子自打出去上了大学,还没啥消息呢,假期虽然回来过,但一回家就四处跑,大都是找同学聚会玩耍,在村里也没能和她见着个面。 想着想着,马小乐心里痒痒的,老觉着这范枣妮是块肥肉,没捞到啃上一口终究不是个滋味。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觉得和范枣妮之间的差距太大,遥不可及。 带着这个心事,中午的酒马小乐喝得很多,也是为了发泄一下,最后也醉了,被刘长喜背回了家。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马小乐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头很疼。 胡爱英已经熬了浓浓的大米粥,还特地放了两颗红枣,说是补胃的,二宝嚷着要吃都没给。 胡爱英端着满满一碗粥送到床前,心里疼得慌,忍不住对一旁的马长根说:“唉,你说吧,那范支书也真是的,干嘛要让小乐喝那么多酒!” “你懂啥!”马长根是打心眼里的高兴,“那说明小乐得到他们的重视了,再说了,男人不多喝醉几次,长不成真正的男人!” “得了,你醉的可不少了吧,咋到现在也没见你成真正的男人了呢,要啥没啥,还不如小乐呢,在村里还能弄个队长干干!”胡爱英对马长根一点也不客气。 马长根领了奚落,自讨没趣地出去了,他讲不过胡爱英。 马小乐喝了粥,感觉好多了,下床便要到果园里。 胡爱英说天这么冷,就在村里住一宿得了,可马小乐觉得不得劲,还是坚持走了。 到了果园,马小乐盘算起事情来,觉着这大棚蔬菜好是好,但没啥技术含量,要是全村都搞起来,那他也就没啥优势了。虽然金柱也告诉过他,说要是村里有人也学着搞大棚菜,到时去县里卖菜时,他会找人闹事,让他们卖不成,都烂在棚子里。可马小乐觉得那就有点过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下手不能太狠。 马小乐琢磨着,得赶紧换换花样,要不就显不出头来了。 让马小乐意外的是,花样还没想出来,蔬菜棚就像春天的小草一样,见地就长开了。好家伙,就连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翻了土建起简易的温室大棚。 马小乐不禁感叹起来,乡亲们的干劲实在太足了,不说别的,就单说翻那院子里的地面,冬天里冻得那么结实,可乡亲们硬是一镐头一镐头地刨了出来! 当然,马小乐觉着很恼火,这都是啥事啊,干嘛这么多人都跟他学呢,要学也成,起码得等他这个创始人发点小财啥的再动手,他这也还刚起步呢。不过,恼火归恼火,面上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否则村里人没个好评价。 有些事,得忍着。 马小乐稳得住,带着丝不痛快,一直到开春。 春天来了。 布谷鸟儿的叫声,像春雷一样炸开,村南渠道坝子上背阴的地方最后一小块积雪,不觉间也化开了。 田野里的泥土已经松动,踩上去软软酥酥,像是搓着姑娘的大腿。 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不过,春的气息带来的并不全是好讯息。突然一天,发生了件事,如同重磅炸弹一样,把小南庄村震惊了! 赖顺贵被抓了。派出所从理发店姑娘热乎乎的被窝里把他提溜了出来,带上手铐拉进了警车。 原来春天一到,阳气上升,赖顺贵那颗曾被理发店小姐触摸过的心也开始复苏起来,在忍无可忍之时,他揣上几十块钱,偷偷去了乡里。但是他就没想到,理发店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最终被派出所给堵住门了。 结果是比较严重的,罚款一百五十元,还要拘留半个月。还有更严重的,赖顺贵因此被开除了党籍,免了村长职务。 这件事给小南庄村带来了几个之最:张秀花最伤心,她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这事将她一下子打到了谷底,天天在家抹眼泪;赵如意最害怕,他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当初他带赖顺贵去理发店找姑娘,很可能就没这事了;女人被赖顺贵睡过的村民最高兴,心想这下你赖顺贵可是有报应了,睡女人睡得村长都没了,看你还威风啥;最有想法的要属马小乐了,说实话,他对赖顺贵的不幸遭遇很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现实最重要,他一下就想到了小南庄村的村长,该有谁来当。 几个之最,带来了几个结果:张秀花决定离开小南庄村这个伤心之地,到县城投奔他哥哥,名义上是去照顾孩子,因为她家孩子在县城上学,一直寄居在她哥哥家;赵如意如惊弓之鸟,就怕赖顺贵把他给扯上,所以把柳淑英和小康带到学校里去了,说关键时期要和外界保持距离;马小乐的腿跑得欢快了,村民们还种不种大棚菜他不再关心,没事就往范宝发家里跑,套近乎,探听村长的人选。 范宝发知道马小乐的意思,他也想让马小乐当村长,就因为马小乐的功劳,他还得了乡“十佳村支书”称号,不过他并没有表示出来,因为想当村长的还有好几个人呢,副村长丁建设、民兵队长高得胜,就连会计刘长喜也还想这个美事呢,他们平时对他也都不错,让谁当让谁不当的,容易得罪人。再者说,乡里对这事也不是袖手旁观的,首先要听听乡里的意见。 乡里的意见,很快就以文件的形式下来了,说反正很快就要召开人*代会了,之前村里肯定要定下村长人选,所以现在就着手行动,由村里推荐几名合适人员,经乡政府批准后,就能以代村长的名义先主持工作了。 范宝发也不含糊,召开一个村干部大会,把乡里的文件精神传达下来,说既然这样,那就毛遂自荐,谁想当村长的就报上名来,并简单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弄个简历,比如年龄、知识能力、工作业绩以及特长等,都写在纸上,然后一起送到乡里,看哪个能获得批准。 听到这个消息,马小乐并不是很轻松,因为他觉得没有多少优势,自己初中还没毕业呢,就算是初中毕业吧,可比起高得胜和刘长喜他们就不行了,他们都是高中生。副村长丁建设,虽说才小学毕业,可人家有经验,副村长已经干有年头了。 想来想去,马小乐绞尽脑汁,花了大半夜时间,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简历写好,主要写了他到村部以后的情况,特别是当了队长以后搞大棚蔬菜的事。 马小乐觉得,单是从能力上说,他还是很有优势的,唯一担心的就是初中毕业这个硬伤。范宝发每人都给了张表格,其中就有一项要填学历。 这一项,马小乐最后才落笔,犹犹豫豫地写下了“初中”两个字,因为村里都知道他的底细,没法造假。 第60章 代村长 简历都及时交上去,范宝发还仔细审查了一遍,防止有人吹牛胡说。查完后,他找了个档案袋装进去,并用胶水粘上了口,准备次日送到乡党政办。 不巧的是,第二天范宝发家女人赵腊梅娘家那头有事,他还不得不过去,无奈之下,便让马小乐去乡里走一趟,把各人的简历送过去。 马小乐并不是很乐意,可也不能不答应,本来他想让刘长喜开三轮车送一程的,可想想不妥,因为刘长喜也是人选之一,能远离就远离些,所以就借了辆自行车,自己骑过去。 到了乡里,马小乐想找韩旭代转一下,省得他到处摸门。不过考虑到韩旭可能跟冯义善跟得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之下有点官架子,所以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还是直接去党政办,看能不能碰到武仪红。 武仪红之前去过小南庄村两趟,马小乐跟她有过接触,还算熟悉。 不巧的是,武仪红并不在办公室,要说不在也罢了,大不了多等一会,这对马小乐来说也为什么,可偏偏发生了个小插曲,办公室里年龄和韩旭相仿的秘书吉远华,竟然把他给恶心到了。 当时马小乐带着一脸虔诚的笑,站在办公室门口,很客气地跟吉远华打招呼。 正在看报纸的吉远华用不屑的眼光瞟了一下,冷冷地问干啥。 马小乐心里不太爽,但仍旧客客气气地回答说是小南庄村的,大老远专程赶来送份材料。说完,他觉着可以借熟人搭个桥,和吉远华套套近乎,于是又说本来是要找韩秘书代转的,但没找到人。 谁知吉远华一听,用轻蔑的口气说道:“找韩旭咋找到我们党政办了?他在乡长办公室隔壁的秘书办!”这句牢骚发完,他似乎还是很不耐烦,又冲着马小乐没好气地道:“这里忙得很,不能被打岔,要是人人有事都过来,那还不乱了套?” 马小乐心里“咯噔”一下,实在堵得慌,心想你他娘的忙个狗屁,坐那儿喝茶看报,鸟事儿没有还忙得很呢!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马小乐的不快一下子写在了脸上,看吉远华的眼光透着倔强与不服。 “看啥看!”吉远华一下站了起来,“啪”地一声把报纸摔在桌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马小乐道:“赶紧回村去收拾庄稼吧,没事来这里瞎折腾个啥!” 此刻,马小乐想上去揪住吉远华的头发将他摔在地上,然后再狠狠地踏上两脚,可是这只能是个想法,一种无声的宣泄而已。 马小乐低头走了,一脸的愤怒和无奈。 乡政府大楼一共四层,党政办在三楼,马小乐一步步走下来,步履沉重。之前他也来过一次,上楼下楼,跟飞起来似的,那兴奋劲就别提了。 一出大楼,武仪红刚好从对面走过来,她先看到了一脸沮丧的马小乐,“哟,这不是小马队长嘛,今天来乡里啥事啊?” 听到武仪红的声音,马小乐的心情这才好点起来,“哦,武秘书,我是来送材料的,到办公室你不在,这不刚下来嘛!” “我刚才有事出去了,送啥材料?”武仪红抚弄了下头发,心情似乎不错。她对马小乐的印象挺好,小伙子眉清目秀、口齿伶俐、腿脚麻利,颇招人喜欢。 马小乐闻到了一股洗发香波的味道,顿时就有点酥了身子骨。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该,忙收起了心思,回答道:“哦,我们村要选个代村长,范支书让我把简历送给过来,谁知到了办公室,被那个叫吉远华的给轰了出来。” “是这事啊,那等会你把材料给我好了。”武仪红爽快地答应道,“我要先去趟冯乡长办公室,很快就回去,你先到办公室等我吧。” 马小乐看着武仪红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件事,赶紧问了一句,“武秘书,你说我们村选村长,都得凭些啥啊?”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主要是由领导来定夺吧,不过学历、工作经验什么的,可能也很重要。”武仪红说完就走了。 马小乐听了很不安,学历和工作经验很重要?不安之后,他当即决定,得想想办法给自己提升点说服力,于是马上抱着材料跑出乡政府大院,直奔旁边的邮局而去。 一到邮局,马小乐就把装有简历的档案袋拆开,抽出自己的简历,拿起笔在自己学历的“初中”两个字中间,加上了“级高”两个字,学历一栏便成了“初级高中”。然后又把简历塞了进去,再用胶水封了口。 走出邮局,马小乐抱着档案袋再次走进乡政府大院,在办公楼下等着武仪红。久等不来,便掏出香烟点了一根,可刚点上,她就过来了。 “啊呀,武秘书,实在不好意思,这回得麻烦你了。”马小乐笑着把档案袋子递了过去,“你看,我抽着烟呢,就不到办公室去了。” “行,那你就先回吧,刚好我也还有点事没忙完。”武仪红接过袋子转身上楼而去。 马小乐抽着烟,慢腾腾地走在政府大院,看着四层高的办公楼,这比起县城里的高楼大厦虽说不算什么,可在这沙岗乡,却是很雄伟的了。 政府大院里,还有很多成排的平房,都是办公室,马小乐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事要做,弄那么办公室养那么多人。 最吸引马小乐的是政府大院里停的几辆轿车,看得马小乐眼巴巴地道:“娘的,等老子有了出息,也整一辆坐坐!” 武仪红忙了一阵回到办公室,才想起简历的事情,出于好奇心,她拆开档案袋把简历掏出来瞧瞧。当看到马小乐的简历时,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还初级高中呢,高中就高中呗,还初级的!”说完,拿起刀片把“初级”两个字刮去,刮得很仔细,看不出来有修改的痕迹。 因为乡党委书记庄重信出去考察还没回来,小南庄村代村长的事就交给了冯义善,所以武仪红便把简历材料送到了冯义善那里。 冯义善翻了翻简历,瞄到了马小乐,本来对他的印象就很深,再看简历上各个条件也都符合,当场就拍板,同意马小乐任小南庄村代村长,等过些日子,在乡人*代会之前,村里先行召开村人*代会,那时再正式任命。 这个消息,转眼就由韩旭传达了下来,因为他刚好去山口子村搞调研,顺便拐了个小弯,去小南庄村把消息告诉了范宝发。 范宝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亲自去马小乐家里转达了这个消息,仿佛让其当代村长的事,就是他范宝发的一句话,劳苦功高! 事实也如此,当马长根夫妇听到这个消息时,感谢得差点给范宝发下跪,他们激动得几乎摸不着北。 最后,马长根算是回过了神来,回身到屋里拿出整盒的香烟给范宝发,然后颤巍巍地跑到村南的蔬菜大棚,把这个大好消息告诉了马小乐。 马小乐一听,别提有多激动了,手里平整菜畦的铁锨一下扔出去老远,然后掀开菜棚的草帘门就跑了出来,“村长——村长——”地大喊起来。 马长根跟在后头,乐呵呵地看着,“臭小子,这回出息可大喽!” 为这事,范宝发专门召开了全村集体会议,郑重宣布马小乐为小南庄村村长,没说“代”字,一来不太好听,二来村民们也不太明白是咋回事。 会上,马小乐拍着胸脯“嗵嗵”响,说只要他马小乐在村长这个位子上,就保证让全村都有钱赚,一个星期至少能吃上一顿肉。 这话一出口,下面就叫起好来,有的人还大叫着,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也行。 马小乐很有风范地摆摆手,“乡亲们,你们的要求也太低了,如今这年头一个月吃一顿肉?那水平还不如地主老财时代呢,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全国的老百姓都要致富,但是,我们小南庄村要走到致富的前头,只要你们听我的话,保证让你们天天晚上都有钱数,早晨起来就可以去割肉,中午就能吃上!” 这话,或多或少给了村民们一番向往,因为他们看到了马小乐的蔬菜大棚就跟种钞票似的,去趟城里就拿钱回来分发,眼都看得红出血来了! 会议在一片叫好声中即将收尾,马小乐得到了极大的拥护,就连范宝发也觉得马小乐这小子势头太强劲了,简直把他这个村支书一把手都晾在了一边。 马小乐感觉到了范宝发的失意,立刻坠上几句安慰的话,说干啥事还都要支书支持,没有支书的支持,一切就等于零。 范宝发听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带头鼓起掌来。 会议的当天下午,马小乐围着村子走了一圈,看到各家筹建蔬菜大棚不但没有怨气,而且还非常高兴,因为他现在是村长,不是第五生产队队长,所以巴不得全村都搞大棚蔬菜,都去赚钱,这样他脸上就更有光。 当然,马小乐也知道,蔬菜大棚也不宜多搞,毕竟技术含量低,可复制性太强,所以最终也不会有啥大奔头。 第61章 成典型 一连多少天,马小乐都守在电视机前看农村节目,他看到有的地方养貂,可发了大财,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 考虑一番后,马小乐摇了摇头,他觉着一来买貂的价钱高,投入大;二来村里也没有人会养,技术不到位,搞不好都养死了,那可会亏掉血本。 马小乐不甘心,琢磨着总得想点新法子,他闷头往村部走,结果一不留神踩到了一泡鸭屎上,差点摔了跟头。 这一个趔趄来得好,马小乐头脑一闪,搞养殖,养鸭子啊,村里谁家不养几只鸭子?既然几只能养,那几十只、几百只也没问题。 当下主意打定,马小乐就立刻行动起来,动员了五家农户,出钱买了一千只鸭苗,在河滩上放养。 村里还出钱建了个大大的鸭舍,晚上就把鸭子赶回鸭舍里。鸭舍旁边还喂了几只大猫和狗,防止大老鼠和黄鼠狼来祸害。 既然鸭子养了,那鸡和鹅也可以,都可以生蛋卖钱,也可以宰了吃肉。马小乐又发动村民,愿意搞的可以联合起来。 这个号召很有力度,十多家村户都踊跃报名,马小乐便在西南岭上劈出一块渠堤空地,作为养鸡场,又在养鸭场北面圈了块地来养鹅,因为河水是由北向南流的,鹅爱干净,得安排在上游。 这下好了,马小乐满心欢喜,看着蔬菜大棚,再看看成群的鸡鸭鹅,似乎看到了满地的钞票在不断翻滚,全村老百姓像供神一样把他高高举起,个个振臂高呼,“马村长万岁!马村长万岁!” 想到“村长”的字眼,马小乐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还不是真正的村长,目前只是代理,多少还有点不确定性。 这个不确定性,让他很不踏实。不过这个不踏实马上就没了,代之而来的是铁锤夯打的结实。 阳春之际,范宝发宣布了一个消息,乡里要召开人民代*表大会了,人人都可以行使自己当家作主的权力,在乡人*代会之前,村里要先召开人民代*表大会,大会有两个内容:第一,选出小南庄村村长;第二,选出两名小南庄村的乡人*大*代表。 村民都纳闷,不是上回都说了么,马小乐是村长啊。范宝发也不解释,就说一切都是程序,需要在会上确认一下。 毫无疑问,马小乐几乎是全票通过,就差一票。 马小乐知道,肯定是曹二魁个狗东西投了反对票。村里搞蔬菜大棚还有养鸡鸭鹅什么的,他曹二魁就没有半个响应,不过马小乐也不在乎,只要他不闹腾就成。 在乡人*大*代表的选举上,范宝发很难为情,本来他早就有打算了,他是少不了的,作为村支书,连代表都不是,那没面子。另外,按照村干排队的次序,今年应该是顾美玉的了。可是在当前的情况下,马小乐势头非常猛,很多村民都高呼不用选了,就让马小乐当代表去乡里,为小南庄村争光添彩。 最终,范宝发作出了牺牲,把这两个名额安排给了马小乐和顾美玉。其实范宝发心里有数,等到七八月份,乡党*代会召开的时候,他肯定会做党*代表的,所以人*大代表少当一次也没啥。 就这样,没过几天,马小乐和顾美玉便胸带红花,去乡里参加人民代*表大会了。根据会务组的安排,近路的回家吃住,每天补贴十块钱,路远的安排吃住,没有补贴。 小南庄村离得路程不算太远,可也不近,属于两可之间。马小乐的意思是多跑跑腿,开两天会还能闹二十块钱呢。可顾美玉说跑来跑去的那不遭罪了嘛,万一再有个意外导致开会迟到,那就更不划算了,所以干脆就住乡政府招待所,毕竟被选为人*大代表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该享受下能享受的。 马小乐想想也对,平常就是花钱,也不一定就能住乡政府招待所啊,于是便点头同意,只不过,他没有领会到顾美玉的意图。 这顾美玉早有打算呢,之前她要和马小乐成那事儿时,马小乐说不行,在村里绝对是不可以的,得等以后有机会公干外出才合适,而现在,不就是机会么! 马小乐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始终被一种神圣的意志支配着,心无旁骛。 第一天从报名到会议开始,马小乐就觉得有股要为共产主义而献身的冲动。特别是大会宣布开始的时候,请主*席团成员、代表按各自的席位就座,他坐上了自己的位子,感觉自己就是一颗茁壮成长的上等好苗子。直到下午会议结束,晚上聚餐,他看着代表们端起在中午就想举起的酒杯时,又听着那些老代表们老道圆滑的谈话,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 晚饭结束后,代表们各行其乐,马小乐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招待所房间。这里的条件比榆宁大酒店要差得多,不过比起村里,那还是很上档次的。 马小乐躺在床上,两手垫着后脑勺,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突然,“砰砰砰”门被敲响,他一下坐了起来,“谁啊?” “我,你顾大姐!” 一瞬间,马小乐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突然想到之前的“约定”,当即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马小乐寻思着,顾美玉一个劲地想跟他成事儿,如果发现他不行,扫兴之余生气倒不至于,不过回去可能会说闲话的。女人的嘴比风都快,要是一下再传了出去,那可真是要大煞他村长的威风! 不过再怎么样,顾美玉都堵到门口了还能咋地,开门迎客吧。 “哟,顾大姐,不早早休息的?明天还要开会呢。”马小乐对顾美玉笑呵呵地说。 “哎唷,小乐瞧你说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吃完饭就睡觉那多可惜,咋说也得走走看看聊聊啊!”顾美玉看上去是特意打扮了一番,脸是洗过了,身上还擦了香水,身上是平时不怎么舍得穿的绸料褂子,脚上的小皮鞋也擦得雪亮。 “这……小小的沙岗乡,有啥看头,都开了一天的会了,晕头转向的,还不如赶紧睡上一觉呢!” “咋没看头的?我带你出去走一圈!”顾美玉上前拉住了马小乐的手。 马小乐无法拒绝,只好跟顾美玉出去。 乡政府的大院,平时晚上也很冷清,但现在不同,住在招待所的有五六十人,来来回回出出进进,再加上满院转悠的,一时看上去还兴盛得很。 乡驻地同墩村做小生意的人很多,每年人*代会、党*代会的,都是个好机会,因为下面来开会的人兜里都有钱,指定了回去时要给老婆孩子带点蹊跷东西,所以他们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把小摊子靠近乡政府的门口摆出来,方便那些代表们挑挑拣拣,所以,这会儿乡政府大院的门里门外,还真是跟过年过节似的热闹。 顾美玉带着马小乐出来转悠,小摊上瞧瞧看看,一会儿买个糖葫芦给马小乐吃,一会又弄点爆米花塞到他手里。 一时间,马小乐还有点沾沾自喜,嘿嘿,到底是老大姐啊,知道疼人。 走了一会,渐渐远离了乡政府,也没啥灯光了,顾美玉的脚步似乎凌乱了起来,老是歪歪扭扭地朝马小乐身上靠。 马小乐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可是他不能有啥反应,只得装傻卖愣。顾美玉一看这法儿不奏效,也不好再怎么样,毕竟得有点矜持。 时间过得不慢。 两天的会开完了,顾美玉琢磨了件事,怀疑马小乐真是像传言中的那样,是个软蛋,但是那没法说,只有闷在心里,得慢慢试探。 回去的时候,两人到了村头。 马小乐道:“顾大姐,你先回家吧,我得到村里村外的走走,两天不在,也不知有啥问题没有,掌握不了情况,我这个做村长的也说不过去。” 没等顾美玉回答,马小乐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马小乐说这话也不纯粹是为了撇开顾美玉,他心里确实惦记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蔬菜大棚,还有那些养殖的鸡鸭鹅。 这股抓生产抓经济的热情,马小乐一直持续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马小乐是俯下了身子,他对村长肩上的职责看得很重,因为全沙岗乡的干部都说,小南庄村的村长是乡里乃至整个榆宁县最年轻的村长,有干头,没准以后还能弄个更大点儿的官。 就为这话,马小乐每天都被一种精神鼓舞着,一直在绞尽脑汁地要把小南庄村整得欣欣向荣,好在乡里冒尖出头。这股子干劲,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底下那不争气的玩意儿,当然,也忘记了女人的味道,只是在顾美玉偶尔的挑逗下才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都以村里不合适为由挡开。 马小乐对村里贡献的执着,理所当然迎来了收获。 短短一年多时间,蔬菜大棚成倍增长,成了沙岗乡一个叫得响的牌子,还有鸡鸭鹅的养殖,规模也不断扩大,竟然有外县的收购商跑过来上门收购蛋品,有的还买走了大量的鸡、鸭子和鹅,说可以做成烧鸡、烤鸭、盐水鸭以及卤鹅等食品。 这下,小南庄村火了,沙岗乡把小南庄村树成了“示范村”,隔三差五就组织外村的村干部来集体参观学习。由于大棚菜和鸡鸭鹅的养殖并不需要多少技术,所以各村参观学习的成效还不错,多少也搞得有点模样,总的来说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由此,小南庄村在沙岗乡,算是一个擦得亮、叫得响的牌子和典型了。 沙岗乡每次上报,都把小南庄村作为重点呈送。主抓农村工作的副县长钱奋发对此颇感兴趣,说那得找时间去瞧瞧,看沙岗乡的这块招牌,是怎么把一个乡的农业经济给盘得那么有活力。 第62章 党政办 深秋已过,冬意渐浓,颇为闲暇。 钱奋发决定成行,去沙岗乡看看大农业经济发展。 一行人,钱奋发带队,农林局大小领导陪同,来到了沙岗乡。乡党委书记庄重信又出差了,乡长冯义善全权负责接待,好吃好喝不说,去小南庄村参观必不可少。 冯义善让韩旭赶紧通知小南庄村,让马小乐好好准备下,等待迎接钱副县长的到来。 这次马小乐并不怎么惊奇,这是他早就盘算过了的。按照预想,小南庄村的经济搞得这么红火,必然会得到更上一级领导的重视,既然重视了,理所当然地会来瞧瞧,美其名曰:调研。 不惊奇归不惊奇,但在重视程度上,马小乐是半点也不含糊。尤其是在戴高帽子这件事上,他更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给沙岗乡的领导戴上高高的帽子,把功劳朝他们头上按,是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马虎的,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乡领导高兴了,他的日子肯定就会好过。 这一点,马小乐做得很到位。 当冯义善点头哈腰地陪着钱奋发到来的时候,马小乐竟然先极其热情地伸手冲着他去了,“哎呀,冯乡长,你又来指导工作了啊,我们按照你的发展思路搞生产,效果还真是不错。你看,现在村里到处是一派兴旺的气象,人人安居乐业,生活是很有奔头啊!真是太感谢您了,冯乡长!我们全村人民都感谢您啊!” 这句话一出口,很多人都对马小乐刮目相看:小小一个村长,说话还蛮有水平。 其实这话是马小乐从电视新闻上学来了,他几乎每天都看新闻联播,还专门找了个小本子,听到中意的话就记下来,没事就拿出来背背。每次背下来后,他就自嘲地笑一番:马小乐啊马小乐,上学时要是用上这样的功力,难道还愁考不上大学么! 再说冯义善听马小乐这么一说,稍稍愣了一下神后就大笑起来,“哎呀,马村长,瞧你说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嘛,身为父母官,不尽好自己的责任,那可是说不过去的!”说完这些,他赶紧为马小乐介绍钱奋发和县农林局的一干人等。 马小乐很虔诚地伸出手一一握了,尔后就当了向导,带着他们从蔬菜大棚走到鸡鸭鹅养殖场,介绍得相当详备。还说下一步要引入科技含量,提高效率和档次,把各项生产提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番话,说得不但让冯义善感到意外,就连钱奋发也觉得马小乐有点水平。 看着钱奋发和冯义善的表情,马小乐暗暗发笑:看来学习到底是个好东西,只是新闻联播上的几句话,就能把大小领导给降住! 钱奋发的参观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结束,之后,冯义善就引着一行人回到了乡政府。 中午的酒席,安排在沙岗乡政府招待所,接待规格是按乡里最高级的。 马小乐也被邀请了过去,是冯义善特地点的名,说马村长干得不错,要犒劳犒劳,还破例地让他坐上了主桌。 酒桌之上,几杯酒过后说话就随便了些。钱奋发说马小乐有前途,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头脑,将来凭着自己的本事,一定能有所作为。 马小乐对自己制订的“高帽子”方案是执行到底不拐弯,一听钱奋发这么说,赶紧又借力打力,把冯义善推了上来,“钱县长,真是谢谢您夸奖了,您的夸奖是很好的鼓励,但同时也是压力,不过正是因为有了压力,我才能干得更好,可是不管我怎么干,比起我们冯乡长来,也是要差很多的,他的付出最多,功劳也最大!” “呵呵,马村长,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你是年轻人,未来是不可估量的!”冯义善呵呵笑着,知道马小乐又再恭维他,心里很是舒服。 “嗳,冯乡长,这话我可不是瞎说的,你就是劳苦功高,比我至少要高两个档次。”马小乐嘿嘿笑着,“你看啊,我姓‘马’,你姓‘冯’,这‘马’字不是比‘冯’字少两点嘛,这一点就是一个档次,所以不管我马小乐怎么努力,总归是要差两个档次的。” “哈哈……”一桌人都大笑起来,说马小乐嘴巴巧,死驴也能给他说活了。 所有人当中,笑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冯义善,他觉得马小乐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人精,有头脑有能力,而且也很乖巧,很值得培养一番。 这个想法,其实冯义善早就有了。之前他到小南庄村看蔬菜大棚时,马小乐就把功劳往范宝发身上推,那可是有相当智慧的。这次副县长钱奋发来考察,作为村长的马小乐依旧保持智慧在线,把功劳让给了他。 这样的人不好好扶持提拔,还有什么样的人更可用? 理所当然,酒席结束送走了钱奋发后,冯义善便把马小乐叫到了乡长办公室,还破天荒地给马小乐倒了杯水。“小马,坐吧!”他很爽快地说着,脱了外套要挂起来。 马小乐一见,连忙奔上前,伸手接过衣服,“冯乡长,我来!”而后,把衣服理得平平整整地挂起来。 冯义善越看越高兴,觉得马小乐比韩旭要灵光多了。韩旭是也不错,跟着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和马小乐比起来,就是缺少点灵性。想来想去,他认为有必要把马小乐弄到身边做跟班秘书,不过要等机会,因为韩旭还在,得想办法给他在别的地方安排个好位子。这是做领导的基本素质,不能让下属寒心。 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冯义善决定先把马小乐弄到党政办锻炼锻炼,再找机会弄到自己身边来。“小马,跟你商量个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看着马小乐,笑眯眯地问。 “哎呀,冯乡长,你看你说的,有啥事还不一句话么,跟我还有啥好商量的!”马小乐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呵呵。”冯义善一笑,“小马啊,小南庄村村长,大小也是个官儿,很好,也可以很有作为,不过嘛,我想把你调到乡党政办来磨练磨练,你看如何?” 马小乐一听,顿时一个眩晕,差点从沙发上栽了下来,“冯……冯乡长,你说啥,要,要我到党政办?” “是啊。”冯义善超然大度地朝沙发椅子上一靠,很有把握地而又戏谑地问道,“咋了,不愿意?” “不不不,我求之不得呢!”马小乐经过短暂的眩晕之后镇定了下来,道:“冯乡长,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能到党政办来工作,那可是我烧香磕头都求不来的呢!” “哈哈,小马,不用你烧香,更不用你磕头,就我一句话!” “那我就先谢谢冯乡长了!”马小乐站起来朝冯义善鞠了个躬,道:“冯乡长,不过我担心到党政办能力不够啊。” “呵呵,你的能力不够?”冯义善笑了,“你的能力要是不够,我能把你弄过来?” 冯义善本来想说之后还要让马小乐做跟班秘书呢,就跟韩旭一样,那在沙岗乡到哪儿可都是昂首挺胸的,不过,他又觉得眼下不能透露太多,走一步看一步,情况总会有变化,万一到时节外生枝,那就不太好收场了。 马小乐千恩万谢地出了冯义善的办公室,脚下像踏了云彩一样,飘飘悠悠一身轻快。 这种感觉在回到小南庄村后,一连几天都没消失。 小南庄村村委会给了马小乐最高的待遇送行,摆了最丰盛的酒席。范宝发说,马小乐你有出息,到了乡里可不能忘了小南庄村,以后有啥好处,可得想着村里的老少爷们。 马小乐二话没说,端起酒杯“咔咔咔”连干三个,然后拍着胸脯说他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打小在小南庄村长大,不管到哪儿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小南庄村的人。 一切都很好,马小乐很满意,除了和顾美玉之间的事。 顾美玉也为马小乐高兴,高兴之余还想更高兴,一心盘算着和他成那么一回事儿。无奈马小乐自知能力不够,面对热情如火的顾美玉,理由找了一大堆,弄得她很有意见,说他到乡里就看不起村里人了。 马小乐对此感到很委屈,但除了无奈的沉默,也别无好法子,只有忍受她不冷不热的脸。 有些事,必须忍。 好在忍的时间不用太长,一周后,马小乐收拾了铺盖,去乡里报到上班。 不过,到乡大院工作,实际上也并非是想像得那么舒顺,因为马小乐和吉远华分在了一个办公室,能好到哪儿去? 马小乐对吉远华是憎恨的,可他是个新人,除了用忍辱负重来安慰自己外,一时也无所施展。 倒是武仪红不出意料地给了些许安慰和鼓励。她私下里告诉马小乐,吉远华是县人事局局长的侄儿,刚来办公室时就很拽,没办法,人家上面有关系。据说他省里头还有亲戚,他之所以到沙岗乡,就是为了做做样子,下基层镀镀金,将来肯定要提拔的,所以不管他怎么摆谱,还是要压住性子,不能跟他闹翻。 听了武仪红的一番告诫,马小乐多少也解了点闷气,谁叫人家有背景呢。可是他也很不服气,有后台就牛笔嘛?事儿还不是人干出来的。他下定决心,先埋下头来好好干段时间,瞅着机会翻身后,也让他娘的吉远华受受闷气! 马小乐的想法很有志气,不过在想法实现之前,却总是遭受吉远华的挤弄。 这不,县里组织了一场千人大冬泳,各级党政机关单位都要派人参加,他们党政办有两个名额。吉远华是具体负责这项活动的人,他犹豫了一阵,指着马小乐不容置疑地说,算你一个。 第63章 受排挤 对此,马小乐是一百个不愿意,这么冷的天还游泳呢,脑子坏了!可是面对吉远华的强硬态度,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好在还有点安慰,另一个名额是武仪红,因为上面有要求,得注意男女搭配,说这样游泳不累,既欢快,还能达到锻炼的目的。 马小乐和武仪红结伴去县里。 本来嘛,马小乐的心情应该不错,因为武仪红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饶有风姿。他总是想象着,苗条得有些瘦弱的武仪红,要是穿得跟电视上那些游泳的女人一样,会是啥样子呢?估计也应该很好看吧,毕竟武仪红瘦归瘦,其实也蛮有肉。 可是,路上随行的还有一个人,让马小乐如棘刺在背,那人就是吉远华。 吉远华说,他要去县里看他当人事局长的叔叔,顺路一起。 马小乐可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早就看了出来,吉远华那小子对武仪红有意思,不过武仪红还就不理他那个茬,平时说啥都行,可他只要往那方面扯,武仪红就撇开了。 经过好好一番琢磨,马小乐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因为武仪红是冯义善的人。 冯义善对武仪红表面上一是一二是二,可背地里却是不分上下的。就因为这关系,武仪红在乡政府算是一个深埋的红人,明眼人都知道,只有吉远华这样的傻子不知二五,还硬想靠上去占点便宜。 其实对于这种事,武仪红想得很透,哪怕再心生欢喜,也绝对不能胡来瞎搞,否则,冯义善一生气,那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一点,大家伙也都明白,什么都是相互的。然而,吉远华还就是一根筋,他对喜欢摆弄风姿却老是隐藏风骚的武仪红心醉不已。比如这一次,武仪红要去县里参加冬泳,他便假装要去县里看叔叔,说白了就是为了看武仪红露出来的身子。就此而言,原本吉远华是自己要参加的,刚好和武仪红一起,可他实在怕那冰冷的河水,所以退却了,还指名让马小乐去挨冻。 次日上午,冬泳场上,吉远华叼着烟,拿着望远镜站在榆宁大河岸边上的人群中,等待武仪红的出现。 此时在更衣室门口,马小乐从男室里出来,一眼瞅见了武仪红,她的小身子还真是诱人。不过可能是缺少锻炼不适应的缘故,她娇滴滴的小身子在寒风中不住地哆嗦着,看得人有些心疼。 “马小乐,走啊,发什么愣!”武仪红抱着膀子,颤颤巍巍地走到马小乐跟前,“在岸上更冷呢,赶紧下去游一会算了!”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眼睛落在马小乐的泳裤上,迟迟不肯移开。 这让马小乐很不自在,便转过身子,扭头看着武仪红道:“武秘书,那就走吧。” 武仪红的脸发红,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好,走吧!”说完,跟着马小乐下了河堤。 武仪红故意久久不下水,让马小乐牵着她慢慢进,说要逐渐适应。就趁这功夫,她盯着马小乐那儿又看了,看得心跳加速,浑身跟冒火似的,最后“扑通”一声,趴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啊!马小乐,快来啊!” “我来了!”马小乐也是兴奋地一叫,扑进水中,和武仪红“呼呼”地向前游去。 岸边的吉远华没有注意到马小乐,他举着望远镜只看武仪红了,看得口水拉拉,“妈的,哪天非来一下不可!” 的确,武仪红趴进水里,像条诱人的白鲤鱼。 冬泳结束了,马小乐和武仪红都在前五名,高高兴兴地领了奖品。吉远华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也没好意思过去搭讪,灰溜溜地走了。 “马小乐,我好像冻着了。”坐在回沙岗乡的班车上,武仪红故意把娇小的身子靠向马小乐,小声说道。 “唉,你说大冬天的,搞啥游泳啊,这不折腾人么!”马小乐犹豫了一下,抬手将武仪红稍稍揽住。 武仪红心里顿时兴奋起来,心想马小乐胆子还够大的啊。当下,她就很舒服地靠在马小乐身上,闭上眼睛瞎想起来。 回到乡里已是天上黑影,武仪红和马小乐在街上吃了碗面条,回乡政府大院。 大院后头是家属区和单身汉宿舍。一排溜的青砖瓦房,地上铺得也是青砖,看起来很古朴,有些地方常年阴仄,还长了青苔。 马小乐能感觉到武仪红内心的骚动,怕她提出那个要求,于是说游泳太累有些疲劳,便匆匆道别。 武仪红已经收了心,她在大院总是很克制,毕竟有冯义善方面的制约。然而,马小乐对她的吸引太大,再加上做司机的男人出车还没回来,心思难免异常波动了起来,左思右想后,还是到厨房做了两个荷包蛋,偷偷摸摸地敲开了马小乐的房门。 “马小乐,下午在车上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在你怀里暖和了一下,没准我现在就发高烧了呢!”武仪红把盛有荷包蛋的碗送到了马小乐面前,“来,吃点补补吧,今天也够累的了。” 马小乐看着武仪红眼里射出来的欲光,很明白她的渴望,可是他能如何?而且就算能如何,也绝不会如了她的心愿,因为有冯义善在。 这一点马小乐也是上紧了发条,搞谁都不能搞乡长的小秘,否则一旦事情败露,那他可就要葬送一生的美好前途。 “武秘书,我不喜欢吃荷包蛋的。”马小乐坐到床边,拿了支烟抽起来。 武仪红一愣,马小乐的不冷不热很出乎她的意料。“兴许是这小子害羞吧!”她往好处琢磨,决定再试探一番,“唉,你也不容易,一个人出门在外,大冬天的也没人给你焐个被窝。” “一个人也不冷呢,习惯了。”马小乐吐着眼圈,漫不经心地说。 武仪红暗暗叹了口气,不过还不死心,“小乐,你是不知道焐被窝的滋味吧,要不要我做下给你试试?” “不不不,不用了。”马小乐直摆手,“武秘书,谢谢你了,真的不用。” 武仪红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心想马小乐你不识抬举,单就这政府大院里,想和她来一腿的都能排个加长队,现在她主动送上门来,竟然还推三阻四。 也许是自尊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武仪红阴沉着脸走了。马小乐尽管心里不是个滋味,但觉着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让马小乐没想到的是,武仪红甩门而走时阴沉的脸色,就如同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作的氛围颜色。 办公室里,武仪红对马小乐不再是以往带着微笑的脸,吉远华见有机可乘,对他更加颐指气使。而武仪红似乎也有意做给他看,竟然和吉远华嘻哈起来,似乎走得很近。这么一来,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看到武仪红和吉远华两个实力派人物跟马小乐对立了,自然也不和他近乎。 这情势,让失落的马小乐很多时候都迷惘不已,有时竟然忘了为啥要到这乡党政办来,心想在小南庄村安安稳稳地做个村长不挺好嘛,干啥要跑到这里来受挤对呢。直到冯义善有一天找到他,提出乡里税收的问题时,他才想起,来这里,是为了当比村长大的官儿。 冯义善说,已经到年底了,县里的税收任务还没完成,得想想办法。 马小乐很奇怪,说乡里很多村都集体搞了种植、养殖,咋会没钱缴税?冯义善说村子里有钱是有钱,可不容易收上来,平时他们从乡财政抠钱都还来不及呢。 皱着眉头的马小乐寻思了一番,说没问题,好好想想是会有办法的。冯义善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走了,说相信他的能力,不过这事也不急,毕竟全县各个乡镇都有这种情况,所以县里也已松了口,最迟放宽到明年开春后,必须把税收给补上来,否则明年啥评比都没份。 税收一票否决,取消热河评比资格?顿时,马小乐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因为这可是自打他到乡里来以后,冯义善交办他的第一件事,必须得办得漂亮些。 有了事情,马小乐对武仪红和吉远华就不在那么在意了,任他们小丑般地表演着。不过有时他实在是看不过去,心里就发狠:武仪红啊武仪红,总有一天要治治你! 税收的问题还没想出啥头绪时,范宝发托人捎信来了,说请他回去喝酒,喝喜酒,因为范枣妮明年夏毕业,工作估计是在市报社,年后就去实习,现在提前庆祝一下。 马小乐一听先是高兴,枣妮这丫头还真不简单,能到市报社去,那可是很风光的。高兴之后,他又有些落寞,觉得两人的脑瓜子其实都差不多,甚至枣妮还不如他聪明,可现在,人家竟然能到市里头去上班,而且还是在市报社。如今大学生多得很,像市报社那种单位,岂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难道不成范宝发家里还有啥关系?不过据他所知是没有的,要不范宝发早就拿出来抖呵了。 想到这些,心中难免有小失落,情绪也颇为起伏。不过不管怎样,该回去还是要回去的,那是相互的面子问题,否则范宝发会有意见,万一到时在村里瞎说一通,也是个不好的影响。 第64章 被讥讽 马小乐回村子,也想借这个机会放松一下,一扫办公室里的晦气。不过想着要见到范枣妮,心里却不是个滋味,那年她考上大学时去喝喜酒,被她惊得由硬变软,不能不说也是个晦气事。 然而,马小乐又突发奇想,这次又去喝喜酒,找个机会再让枣妮看看,会不会由软变硬呢? 想到这里,马小乐嘿嘿地笑了,当然,他知道那是在妄想。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就是他对范枣妮的那种情结,可以说,范枣妮是他萌动的源头,他对女人的一切好感和想法,都是从范枣妮开始的。 “唉!”马小乐想着想着不由地叹了口气,自语道:“娘的,那丫竟然跑到市里去上班,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我马小乐看来是没机会去无限接近她喽!” 到了村头,马小乐先去村部,立刻迎来热烈的掌声,说欢迎乡领导来村视察。 马小乐不好意思地笑了,掏出好烟赶紧散了一排。到顾美玉跟前时,他不知怎的,觉得英雄气短,因为顾美玉的眼神似乎在鄙视他。 视而不见吧! 马小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喊了声“顾大主任”就绕了过去。 小南庄村的村长现在是刘长喜,因为村会计的角色,让他掌握了很多账目底细,范宝发买他的账,所以推荐了他。 既然是村长,马小乐特地跟刘长喜多说了几句话,这叫对等。 末了,一伙人拥着马小乐往范宝发家走去,让他有种当官的感觉。不过到了范宝发家里,这种感觉立时就没了,因为等在家里的范宝发没再像以前那样,见到他一口一个“乡领导”地叫着,而是有些傲然地说了句,“哦,小乐啊,欢迎欢迎!” 这也难怪,自从范宝发知道女儿范枣妮要到市报社上班后,腰板就硬了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县里的干部见了市报社的记者,有时还要哈腰呢!” 其实,马小乐对范宝发的态度也不怎么在意,他心里老想着枣妮。这好几年没见了,不知变成了啥模样。 “哈哈……”当范枣妮爽朗的笑声传到马小乐耳朵里的时候,他立刻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是先未言气已短,因为那笑声实在是太有底气,让人不由得会拘谨起来。 “小乐!”范枣妮边脆生生地喊着边走到跟前的那一刻,马小乐一时竟然失了神。 娘的,真是女大十八变呐! 眼前的范枣妮,身上没了以前的那些肉肉,也亭亭玉立了。至于打扮,那还真叫一个光鲜,棕色的高筒皮靴,泛着浓浓的暖意,“咔咔”地踏出节奏来,每一下都扣在马小乐的心上。还有那紧腿的裤子,将修长浑圆的腿裹得跟水洗的胡萝卜一样,忍不住想上去摸捏几下。上身短短的羽绒服,是明亮的黄色,映着阳光乍看上去竟还有些晃眼。上衣短得盖不住屁股,让她那小巧鼓胀的屁屁更加翘挺。再看那脸蛋,可真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何况枣妮本来就是七分长相,所以就那么轻抹淡妆一番,已是让人垂涎又躁动了。 范枣妮走到跟前的时候,马小乐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很不一般的香味,比武仪红身上的香味还要高贵。 “小乐,很不错嘛,都到乡党政办公室了?”范枣妮笑呵呵地看着马小乐。 “呵,啥啊,瞎胡混呗,还不是混口饭吃。”马小乐不自然地搓着手,“哪像你啊,大学生,国家栋梁之才,现在又要到市报社去,那才叫不错呢,简直是太不错了!” “瞧你,那嘴头子还没改,说啥都跟抹油似的。”范枣妮道,“小乐,我觉着你也该多学点习,没在学校里考上大学,上个函授班啥的也可以啊,照样有大学学历,也是大学生!” “还有这事?”马小乐还真的不知道。 “嗨,说你脑瓜子好使,可有时很不行!”范枣妮哈哈地道,“我们那些同学,像陶冬霞、于晓娟她们,不都是函授的么,现在都在市里当老师呢,我劝你也走那路子,肯定能行的!” “行啥行,别以为在市报社就抖威风了,不管怎样我还是你爹!”范宝发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傲气袭人,“小乐,走吧,咱们进屋喝酒去!” 马小乐跟在范宝发后头,临走时扭头看了范枣妮一眼,发现她也在看自己,心里顿时复杂地一抖。当然了,抖是瞎抖,不能奢望什么,因为从山村里飞出的金凤凰,连根毛都难拔得到。 “范支书,我说你可真有路子啊,能把枣妮的工作弄到市报社去!”马小乐进行了夸奖式的试探。 范宝发根本就没想到过要防备,“啥我有路子啊,那都是枣妮的本事,她在学校谈了对象,说是市里啥宣传部一个头头家的儿子,所以就把她弄到报社里去了。这不,今年过年枣妮也不在家过了,要到市里去,说是提前实习,其实啊,八成是到她对象家里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而已。” 话一说完,范宝发察觉讲得多了点,本来他是想装装的,说是他想办法通过关系把枣妮找到了这个工作,以此来显示他的本事,可没想到,被马小乐一夸,竟然抖了底。 “小乐,这事我可只是对你说的,别人都没说,你也不要讲出去啊!”范宝发小声道。 “行,范支书你交代的事情就放心吧,我绝对不说出去!”马小乐口气坚定,让范宝发很满意,伸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安排到主座上坐了。 酒席上马小乐是中心,肯定是要多量的。 到下午三点多散席的时候,马小乐喝得身子都晃了。临走的时候,他想和枣妮好好打个招呼,顺便握个手捏巴她两下,可没看到人。 马小乐很不甘地离开了,往家里走去。 “爹啊,我回来了!”马小乐喝得很在状态,进了家门打着酒嗝说:“娘,我回来也没先到家里,直接去了范宝发家,你们可别生气啊!” 马长根和胡爱英哪里会生气,忙把马小乐按在椅子上,道:“小乐你喝多了,这就熬碗红糖水给你喝,解酒呢!” “不喝不喝,这点酒不算什么。”马小乐站了起来,“我到外面看看去,好长时间没回来,也不知村里咋样了。” 马小乐打算去果园里看看,至少要瞅瞅阿黄。 出门向东,马小乐沿一溜河堤往村南走去。 没走出多远,碰上了田小娥,她正挎着一篮玉米棒子,要去养鸭场搓了喂鸭子。马小乐本想问候她一声,可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就没开口。 马小乐知道,田小娥还不算是个坏女人,不过女人总归是女人,因为她男人曹二魁被金柱给教训成那样子,心里疼着呐,虽然是想不开,可又不敢把金柱怎么着,所以有股子怨气。 田小娥把篮子放下来,在里面翻弄着,找出一个大个儿的、颗粒不饱满的棒子,又找出一个小而饱满的棒子,斜了一眼马小乐,用埋怨的口气说道:“光大有什么用,一捏还不如小的结实呢!” 马小乐一听,心口一阵绞疼,咳嗽了几声,都要吐血了!娘的,这田小娥说这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美玉,一定是几次没成全她,让她心生怨言,于是就瞎说一通他不行,结果就歪打正着了。 不管怎样,气愤难忍,马小乐趁着酒劲,开口道:“田小娥你说啥了?信不信我做你个半死不活的!” 田小娥也不示弱,“来啊,有本事你就来弄哈!我还允过你两次的呢!” 嚣张! 不示弱的田小娥一下让马小乐清醒了许多,很后悔一时冲动,怎么说现在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了,咋还能和田小娥之流的村妇搅和在一起呢,那不是掉份儿嘛! 马小乐不再答话,赶紧拔脚就走,不过心里头可骂开了,“娘的,田小娥你等着,还有顾美玉,都等着吧!” 被田小娥这么一闹腾,马小乐也没了心思去果园,便从村南绕上了大路,准备回家再看看,然后就回乡里。 走到村头,马小乐看到了二楞子,他和柳淑英被赵如意接到乡中心小学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养得挺不错,吃得是肥头大耳。 “小乐,嘿嘿,逮虾子不?”然而,二愣子还是那么傻。 “大冬天的,逮啥虾子啊,等天热了再逮吧。”马小乐对二楞子已经不再捉弄了,反而还抱有一份同情,觉着他可怜。当然,马小乐有这种心态,和柳淑英是分不开的,在他心里,柳淑英就是永葆青春的圣女,慈怀而又让人充满着欲念。 马小乐觉得,柳淑英就像是家院里的桂花树一样,大态端庄,有种让人折服的安逸气质。在她身上,可以看出岁月的影子,就像桂花树,即便是老了,也能垂香一枝,让人神怡。 不过,马小乐现在不想见到柳淑英,感觉好像是一个优秀的炮兵坚守着一门失效的大炮,感到最不安的或许并不是面对敌人,而是面对曾经的“战友”却无能为力。 马小乐赶紧往回走,他还怕见到顾美玉。 “小乐,去果园看了没?”马小乐一进家门,马长根就问了,“阿黄这几天不怎么好,蔫了吧唧的,也不知咋回事。” “没看呢,是不是吃啥东西坏了肚子,等会我回乡里,抓点药让人带回来喂它。”马小乐确实很牵挂阿黄,想去看看它,可这会儿还是忍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65章 不成灰 马小乐走了,回乡里去。这次回村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放松效果,反而更窝火,竟然连田小娥都取笑他,着实有点令人焦躁。 不过,接连冷遇和遭受打击,让马小乐学会了蛰伏,他在办公室里一声不吭,有事就干,没事就埋头看书读报,别人的事都不搭理,任他们聒噪去,唯一用心的地方就是想如何把乡里的税收给搞上来。不过这事并不容易,不是短时间就能找到法子的,所以他也不是太着急,一切都稳住了再说。 慢慢地,日子是稳住了,可又有一件事让马小乐犯了难为:眼下年终了,要放春节假,这村里是回还是不回呢?回去吧,实在也不是啥痛快事,因为田小娥和顾美玉之流的女人让他有点惹不起的感觉;可不回吧,好像也没啥理由,都放假了,还守在乡里干嘛呢,虽说有人要留下来值班,可也用不着他,那些住家属院里的都抢着值,因为值班又没啥事,吃喝玩乐一点都不耽误,而且还能拿那么多加班费。 左思右想一直到放假,马小乐最终决定还是留下来,刚好用这个清净的时间想想税收的事情。这事要能办妥了,冯义善就会满意,必然会重视起他来。那时,他就把底气再充起来,不再装鳖不动。 马小乐将宿舍好好打扫了下,新年要在这里过,咋说也得弄个新气象。扫了一堆垃圾,用畚箕装了出去倒掉,然后晃悠悠地往宿舍里走。同事老王突然喊住了他,说门口有人找。 都这时候了,谁还会来找呢。马小乐嘀咕着,走到大门口一看,是马长根,“爹啊,我不是托人捎信了嘛,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臭小子,不说回家过年的事!”马长根一脸的兴奋劲儿,从兜里掏出一块红布,激动得手都有些发颤,打开红布后,捏起了一小截有些剔透的微红色小东西,冲着马小乐大喊起来:“看看这是啥!” “啥啊,跟玻璃糖似的。”马小乐不以为然,伸手去接。 “小心点!”马长根小心翼翼地把那截小东西放到马小乐手心里,“这是狗鞭!” “狗鞭?”马小乐皱起了眉头,漫不经心地惦着,“谁家的狗啊,这么点东西?” “唉!”说到这里,马长根一声叹息,“小乐,说了你别伤心,是阿黄的。” “阿黄的?!”马小乐一惊,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松下来。 马长根忙两手捂住,“别掉下来,别掉下来,这东西珍贵着呢!” 马小乐没听进去啥珍贵不珍贵的,他只是心酸、悲伤,上次回去知道阿黄病了,说要来乡里买药让人带回去的,可后来竟然忘了,而现在,阿黄已不在了。 “爹,阿黄死了?”马小乐流出了眼泪。 “是的,死了,没法治了。”马长根也很难过。 “爹,你可别骗我,阿黄那东西我见过,有这十个八个大呢,咋就剩这么点了呢。”马小乐擦了擦眼泪,“你说,是不是在骗我?阿黄是没事的吧?” “没,我会为这点事跑到乡里头骗你?”马长根连连哀叹,“阿黄真的不在了。” “那它那玩意儿不至于这么小啊?” “我也不知道啊,被我放锅里头一煮就成这模样了。” “你咋把阿黄给煮了呢,多少年的老狗了,多亲近,该把它好好埋了才是。”马小乐道,“它陪着我在果园子里恁多年,唉,咋就把它给煮了呢。” “唉,这事,怨爹一时糊涂,耳根子软,听了乡亲的话。”马长根道,“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本来我看阿黄死了,真的是很难过,心想大小也是条命,就把它葬了吧。可村里一些人说埋了不可惜嘛,刚好要过年了,吊起牙扒了皮,还能卖个好价钱。我想想也是,那阿黄在九泉之下估计也不会怪罪我,所以就扒皮卖肉了。本来有人愿意出大价钱来买阿黄的鞭,说阿黄连母狼都能爬,那家伙肯定是超级大补。可是一剥出来后,都傻眼了,阿黄那根东西是大,可不像别的狗鞭,红盈盈的,它的是通体乌黑,还发出一阵阵恶臭味儿。人们都说肯定是坏了,没准还有毒呢,要我提着扔到河里冲走算了。我琢磨着我们家阿黄可没吃什么毒药,也没啥特殊的事儿发生,那鞭子咋能有毒呢,就这样,我提到河边把它放在枯草里了。” “之后你就拿回家煮了?”马小乐听得有点诧异,好半天才插上一句。 “是啊。”马长根点着头,“你不知道当时煮的那场景,真是怪异!” “咋样怪异了?” “当时我把狗鞭带回去,心想锅里多放点水,煮了兴许还能吃上一口。”马长根说得很激动,“可你猜怎么着,那满满一锅水最后煮得黑红黑红的,整个灶屋里都是腥臭味,直把我熏得不得不跑出来透气。后来腥臭味散了,我拿叉子在锅里挑狗鞭,愣是没挑到。最后我把锅里的水都舀了出来,才在锅底看到了这半截手指大小的东西,通体晶莹透亮的。你干妈说这玩意肯定不是好东西,让我扔了,我哪舍得扔呐,好不容易才整出这么点来,可我也怕这玩意弄不巧真有毒,于是剪了指甲大的一小片放到了酒瓶里,泡了几天。” 马小乐觉得是在听诡异的故事,眨巴着眼问,“那后来呢?” “嘿嘿!”马长根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别人,小声道,“就在昨晚,晚饭时我喝了一小酒盅,睡觉那个劲儿可不得了,多少年了,终于扬眉吐气地彻底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你干妈啊,今个儿对我可好着呢!”马长根说到这里,一脸的豪气,好像征战四方的勇士凯旋而归! 马小乐是个机灵鬼,一听到这里,立马攥紧了手掌心,将小小的狗鞭使劲抓在手里,“爹啊,你说的都是真的?!” “臭小子,我骗你干嘛呢!”马长根边说边用爱怜的口气道,“小乐,自从你被金柱踢过后,这两年也难为你了,所以我一上午就急着赶过来,没准这东西能把你给治好喽!”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这里就是狗鞭泡的酒,你找时间试试行不?” 马小乐把小狗鞭装好了,接过小瓶子,庄重地看着里面有些泛黄的酒,激动得无法言语。好半响,才支吾地说:“爹,你先回去吧,我,我慢慢试下。” 马长根理解马小乐的心情,这事没有旁人会更轻松些。 马小乐把马长根送出去很远,回头就跑回了宿舍,“咣”一声关上了门,牢牢地上了锁。 坐在床边,马小乐盯着小瓶子发呆,良久双手并拢,“老天保佑啊,让这神奇的东西救救我这个可怜的人吧。还有阿黄,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就发发慈悲,用在天之灵让我那玩意儿快些好起来吧!” 说完,拔开瓶塞,一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 酒下肚了,可能是多了点,马小乐有点头昏,便倒头钻进被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午三点多,马小乐醒了,觉着小腹里跟开水烫似的,翻滚得很厉害。 “难道要起作用了?!”马小乐激动地掀开被子,可不见丝毫起色,反倒是小腹里奔涌的那股欲望,老是要冲撞出来。 心慌的马小乐极力控制着。 最后,终究是失望的。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马小乐在期盼中实在是控制不住,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热流,从那曲折蜿蜒的管道里蹿腾出来。 “娘啊,真的是完了,啥都治不了我啊!”马小乐悲怆地喊了一声,有气无力地瘫缩在床上,用毫无生机的两眼,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天空灰灰的,带着点儿黄,空气似乎停止流动。 这是雪前的征兆。 本来马小乐是很喜欢下雪的,他觉着万物皆充满生命力,都能在雪天里绽放开来。可是现在不同了,以他现在的心情,啥都提不起兴趣,别说兴趣了,甚至就连活着,都觉得失去了希望。 一直到天黑,马小乐跟死鱼一样僵在被窝里没有动弹。 雪花,早已飘了起来,地上屋顶上已经铺了一层,窗台上也积了很多。 落雪的声音,对马小乐原本很有刺激性。以往每年下雪的时候,他都会跑出来,听雪花落在肩膀上发出的“簌簌”声,这让他很着迷,是种难以名状的享受。 那种享受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了,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发冷。 马小乐从被窝里坐起来,披上棉袄,打算抽支烟暖和暖和,一摸口袋,触到了那截小狗鞭。 马小乐把小狗鞭掏了出来,放在手掌上端详着,心想这东西是不是要下点猛料才能成呢? 可是,该怎么下?把它吞下去还真没那个勇气。马小乐想到电视上有镜头,把啥东西烧成灰,然后兑水喝了,那也管用。 “对,烧成灰喝下去!反正就这样了,总得试一把!”马小乐来了点精神,掏出打火机烧了起来。 不过奇怪的很,这狗鞭怎么烧也不成灰,直到烧成红里透黄的薄油,滴到桌子上,就再也不变样了。 看看手里的小狗鞭还剩下一点,马小乐便熄了火,叹道:“娘的,咋就不成灰呢?” 第66章 复又行 马小乐看着滴在桌面上流成一滩的薄油,伸出手指头蘸了一下,异常黏乎,而且过了很长时间也没冻起来。 突然,马小乐脑海间灵光一闪,如果把这薄油涂到自己那玩意儿上去,没准薄油就会跟接骨草似的,把断了的筋给接起来。 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是。 想到这里,马小乐赶紧用食指头蘸了那油子,绕着涂抹起来。 不一会,就有了麻麻刺刺的感觉。 “刺吧刺吧,刺没了才好呢,省得放这儿中看不中用,惹人烦!”马小乐索性放开了心,又涂了一层,然后裹好被子躺了下来。 连冷带饿,没多过久,马小乐就昏昏地睡着了。 夜里还不到十一点,马小乐被渴醒,有浓烈醉酒后的感觉。没有开灯,掀了被子,下床找水喝。 然而就在掀被子的一刹那,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马小乐伸手往下面一摸,顿时跟触电一样跳了起来。 意想不到,出现了奇迹,奇迹!他发现自己又行了,行了! 毫无意识地,马小乐两手抱着胸,仰头闭目,使劲地摇来摇去,太激动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好一阵子,他才猛地喊出了一声“我他妈雄起了————” 这叫声,撕心裂肺地喊出去,响彻屋顶,又从窗户钻了出去,在乡政府大院里飘荡着。 马小乐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走着,嘴里不住地重复着:“行了行了,又行了,这下可好,这下可好了!” 闹腾了半个多小时,马小乐才感觉喉咙都要干裂了,忙走到墙角,端起小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半杯冰冷冷的水,觉着舒服多了。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马小乐唱着歌儿仰倒在床上,也不盖被子。 躺了不到五分钟,马小乐想着这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切,长久的压抑一下全释放了出来,他要把之前所有的不快一一冲破!越想越激动,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他穿了衣服拉门冲了出去,在雪天里狂奔起来。 刚跑了没有五十米,马小乐突然刹住了脚,疯狗似地又跑回了宿舍,奔到床前桌子边,看着还剩下的那点狗鞭,像供神灵一样拜了拜,尔后用塑料袋裹了三层,又用一个小纸盒子装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抽屉里,还加了锁。 这一切做完后,才放心地甩开腿又蹿了出去。 深夜,雪天,再加上各部门都放假了,乡政府大院里没什么人。就连大街上也没有几个,偶尔碰到的,都是在外喝得醉醺醺,一路扶着电线杆朝家里摸。 马小乐走在大街上,虽然是夜里,但雪的颜色把一切映得都有个轮廓。北风在耳边呼啸,直钻脖子,他下意识地缩了缩头,但内心的喜悦和体内的狂热让他立刻又伸直了开来,四处探望,觉着要是能有个理发店的姑娘也成,毕竟不见肉味已上年头了啊! 风夹着雪花翻舞,马小乐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英雄人物,比如梁山英雄林冲,就在“风雪山神庙”那段,所不同的是,林冲带着他那丈八蛇矛枪无奈地找地儿躲,而他呢,则是找地儿想冲上去用一下! 来到十字路口街中心,马小乐抱胸站立,又觉得自己是另一个庖丁,“挺枪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经过这好一番折腾,马小乐终于感觉身上冷了,一冷,心就能静下来。 心一静,就稳妥多了。 马小乐觉得不能再这么冒失乱跑,太不沉稳,他回到宿舍好好呆着,倒了杯水,抽着香烟,很惬意,心想一切都好起来了,千万不能心浮气躁,现在最要紧的是盘算一下今后的安排。 办公室的事情,应该没啥难度,就武仪红那吃不到嘴就翻眼的货,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不留破绽地收了她,保准啥事都能搞定。至于吉远华那狗东西,典型的欺软怕硬加坏心眼,那样的人讲理没有用,感化更无效,唯一有用的就是来横的。这事儿,他也有招,不是有金柱嘛,哪天瞅准机会,专门猫着他回家时,在路上拦住打成孙子,就啥都摆平了。 需要动脑子和特别重视的是冯义善安排的工作,税收问题,那事虽然有难度,但无论如何得尽快、尽好地解决。不过现在年关头了,谁也顾不上这个,一切都得放在年后去做,所以,现在工作上应该是没啥要操办的了,剩下的只是快快乐乐地回小南庄村,过个欢喜年! 这次回村,肯定是大不同。 底气足、中气壮、上气稳,见谁都不眨眼,特别是那顾美玉和田小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们,长舌妇还不知道要说到啥程度呢! 想到这里,马小乐浑身轻松,重又脱衣上床,安枕而眠,只等天明醒来,收拾收拾回家过大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马小乐赶紧起来,到街上买了点水果,又割了五斤猪肉,买了两条大鲢鱼,算是给家里备的年货。末了又想到了二宝,还到商店里买了一身新衣服,小孩子过年都巴望着穿新衣呢。 拿了二宝的衣服,马小乐又琢磨了一下,还得买两件棉袄,一件给马长根,一件给胡爱英,算是尽点孝心,咋说也是在乡大院上班的人呢。 想想差不多搞齐全了,马小乐雇了辆三轮车,回到小南庄村。 当马小乐又提又拽地回到家时,马长根和胡爱英正在院子里打扫。 马长根一见马小乐回来了,顿时笑开了花,“小乐,咋样,那玩意儿还管用吧?!” 当着胡爱英的面,马小乐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行了,爹,以后不提那事了!” 马长根嘿嘿地笑了,“成,看样是行了,那就好!以后不提了!” 马小乐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提了出来,弄得马长根和胡爱英又是高兴又是难为,高兴的是他备了这么多年货,还给他们都买了新衣服,难为的是那些肯定要花不少钱,舍不得呢。他们都要马小乐省着点花,留着钱好娶媳妇。 这些话马小乐哪里听得进去,胡乱点了头,就想出去走走,这回可得把头抬得高高的。 “唉小乐,慢点,有个事还没跟你说呢。”马长根走到马小乐跟前,“小乐,金柱一早来过了,送来很多东西,你看收还是不收?” “送啥了?”马小乐不觉得奇怪。 “他送了一条猪大腿,好家伙,可值钱了!”马长根呵呵笑着,“还有两条烟,一条好的,说是给你抽的,一条差一点的,说是给我的。” “就这些?” “还有呢!”马长根笑得眯起了眼,“还有个箱子,里面有好多没见过的鱼,据说是海货,还有两瓶好酒,是什么茅台啊,大干部都喝那个呢!” “哦。”马小乐点着头,“金柱看来挺有心啊,东西还真不少,这样吧,爹,我去他家看看,怎么说也得道个谢字。” “成,你去吧!”马长根乐呵呵地道。 马小乐走到门口,想起果园子里不知还能不能睡人,便问胡爱英,“娘啊,那果园子里收拾得还行不?晚上我想到那里睡去。” “当然行了,你干爹哪天不去看看呐,说人住的地方不能断了人气,每天都去转悠,就给你备着呢。再说了,那里不还有鸡鸭鹅什么的嘛,也少不了照顾的。”胡爱英铲雪铲得满头大汗,“随时去都可以住的!” “好,那就好。”马小乐答应着,出了门便往金柱家走去。 金柱正在家呆着,现在他和陆军几乎没啥往来了,就凭着自己的路子小打小闹赚点钱,倒也安稳。 马小乐的到来,让金柱很兴奋。“马大,听说你可能在乡里不回家过年,我正盘算着要去看你呢,这下可好,回来了!”他笑着迎上去说。 “哦,本来乡政府事情忙,回不来,但有些事又安排到了年后,所以就得空了。”马小乐很有风度地说着,对金柱使了个眼色。 金柱明白,和马小乐走了出来。 “金柱,咋朝我家送那么多东西呢?”马小乐问。 “马大,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周局长呢,那箱海货和两瓶茅台是他的。”金柱掏出了烟,递给马小乐并帮他点上。 马小乐这才想起那个县城管局副局长周正,估计他还等着机缘巧合,把他那不举的毛病给治一治呢。 要是搁在以前,马小乐对此事是不会提及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他有阿黄的狗鞭,弄一点泡了,到时给谁一小瓶都管用! “哎呀,是那个周正啊,看来是个有心人,他托我的事我也还没忘,如今感觉还不错,看看找个时间,圆他个心愿。”马小乐煞有介事地说。 “那太好了,你帮周局长圆了心愿,会有很多好处的。” “我不图回报。”马小乐得意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吉远华的事,于是便拍拍金柱的肩膀,“对了,有个事可能要你帮忙。” 金柱一听,赶忙答着,“马大,啥事?一句话!” “办公室有个小子对我太不够意思了,我想修理修理他,你去办一下!” “这事啊,小意思,你说个时间地点,几分钟就让他断手断脚!”金柱一说这种事情就恶狠起来。 “不不,不用那么搞,打他个鼻青脸肿的就行,毕竟是同事,没啥深仇大恨。” “中,反正尽管听你安排是了。” “嗯。”马小乐点着头,迟迟疑疑地问了句,“金朵呢,过年回来不?” “她啊,肯定不回!”金柱回答得斩钉截铁,“陆军带她去旅游了,年头肯定是回不来的,估计是在外面边旅游边过年。” “这么说,现在那瘸子对金朵是不错的。”马小乐叹了口气,百感交集。 “啥不错啊,陆军还不是为了自己传宗接代!”金柱忿忿地说道,“那个没用的东西,眼见自己那玩意不行,又等不及,说要用啥人工授精的法子让金朵怀孕,金朵不肯,估计这是在哄她开心呢!” “哦。”马小乐答应着,心想金朵不想人工授精怀陆军的孩子,是不是还有啥想法?等有机会再见见她,问一下,搞搞清楚。 第67章 灶膛火 前方的道路,积雪犹在。路边干秃的杨树枝上,成群的麻雀无精打采地呆着不动。冬季,缺食少虫,它们的日子很难过。 经过菜园的时候,不知谁家的胡萝卜还没拔,冻在了雪地里,泛黄的菜樱子里还透出点绿色。 马小乐觉得这也许是四野里唯一的活物了,忍不住蹲下来拨了拨胡萝卜樱子。 这一举动,惊起了旁边藏在草堆里的一只野兔,它“歘”地一声腾起来,“刷刷”地跑远了。 “日不死的,有阿黄在就好了!”马小乐站起身子,看着瞬间就没了踪影的野兔,垂头叹息着。 马小乐又想起了阿黄。小时候,每年冬天他都会带着阿黄在下雪天撵野兔,哪天都不落空。 现在,阿黄不在了,马小乐很沮丧,他太感谢阿黄了,死后还帮了他天大的一个忙,让他重振了起来。 当即,马小乐加快了脚步,赶紧往果园子里走,他决定要给阿黄埋个坟。 果园的房子收拾得还真是利晾,院子里干干净净,鸡舍鸭圈也很好,食槽里虽然只有很少的秕谷,但能看得出来每天都人来喂。 栓阿黄的地方早已没了模样,找不到一丝痕迹。 马小乐在院子里到处转了、仔细看了,在工具棚子里,他看到了阿黄的狗绳,这根曾经牵在手里数不清次数的绳子,让他一阵心酸。 “哗”地一声,马小乐将带有铁环子的一端放到了地上,闭上眼,拖着走了起来。 “桄榔、桄榔……” 声音响着,马小乐感觉绳子的那头,阿黄正在摇头摆尾地跟着他走。 “小乐,回家吃饭了!” 院门外,马长根的声音炸响起来。自从马小乐去了乡里,他别提有多气壮了,就是在支书范宝发面前,说话也吭吭地有力。 马小乐惊了一下,看着马长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说道:“爹啊,我想给阿黄埋个坟头。” 马长根看到马小乐失魂落魄地拖着狗绳,心里顿时也沉落起来,“行啊,阿黄这狗子,是条好狗子。”说完径直走到屋里,一会儿出来后,手上拿了张狗皮,“小乐,这是阿黄的,留着呢,有人出五十块我都没卖。” 马小乐看着阿黄的皮毛,有些哽咽,但忍住没落泪,和马长根一起动手在果园里靠东一边,刨了个坑把阿黄的皮毛和狗绳一起埋下。 一切妥当,马小乐和马长根默默地走向村子,直到村头碰到熟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时,才开脸笑了。 “小乐,咱别再为阿黄难过了,都过去了,日子好着呢,我和你娘还等着享你的福咧!”马长根笑呵呵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也从那忧伤里回过神来,“也是,爹啊,你和娘就等着吧,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还有二宝,我看他也挺机灵的,将来肯定也是个苗子!” 就这样,爷俩欢天喜地地进了家门。 胡爱英早已备好晚饭,有鱼有肉。马小乐执意要把茅台酒拆了喝掉,但马长根死活不肯,说虽然他现在到乡里了,可也不能就不朝下看,年后找了机会,还得把村里的大小干部请家里来坐坐。 马小乐觉得有道理,就把茅台放了回去,喝起了老烧酒,觉着味道还就是正! 丰盛的晚饭或许只在年根二十八或二十九的晚上才有,这是马小乐的印象,虽然在乡里的时间不短,酒席上更丰盛的菜肴也吃过,但此刻在家里,面对桌子上的几盘土菜,还是有不灭的印记。 这种印记,从内心泛成一种熨帖的暖意,慢慢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慰藉,让人感怀而兴奋。 马小乐是真的高兴了,多喝了几杯。马长根更是管不住嘴,抱着酒瓶子不松手。胡爱英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像平时一样呵斥?看着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团聚在一起,甚至还说多喝点没事,那份满足是不言而喻的。 吃过饭,只要睡下去,明早一觉醒来就是大年二十九,各家都得把过年的货一齐准备好了,吃的就不用说了,什么花生、瓜子、糖块的,绝对不能缺。亲戚邻居来拜年时,多多少少每人都得分点。当天,还要贴春联、扫屋灰,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一切跟新的一样。 马小乐放下饭碗,和胡爱英打了声招呼摸着肚皮走了。马长根醉了,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去。 出了家门,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惬意涌上心头,二弟也正常了,而且比起以前来,似乎更铁。还有工作,马小乐感到尤其满意,咋说也到了乡政府大院,岂是一般人所能奢望的? 越想越兴奋,一兴奋就有点得瑟,嘴上也没了啥顾忌,“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 马小乐又开始十八摸了,不过还好,一摸刚唱完,一股冷风吹进了脖子,他打了个寒战就收住了口,警惕地站住了步子瞧了瞧四周。还好,没人发现,要不一个乡政府的工作人,满口的十八摸,影响可不好。 没想到,马小乐这一站,心里头一下子翻腾开了。 为啥?因为柳淑英。 马小乐站住的时候,恰好看到远处的二楞子正提着个火捻子在燃火花。看到二楞子,自然就想起了柳淑英,想起了之前的点点滴滴。 柳淑英的好,一下子像汹涌的波涛,排山倒海似地压了过来。 内心的那股冲动,让马小乐感觉到太阳穴一阵鼓胀,他想跑去找柳淑英,抱着她大哭一场,然后作为感激,给她无尽欢愉。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马小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觉得,跟串门似的去柳淑英家看看应该没啥。 不犹豫,走! 来到柳淑英家院门口,马小乐看到赵如意和已经回家的二楞子,正在堂屋里有说有笑地吃饭。柳淑英没在饭桌上,她在灶屋里收拾汤水。 “阿婶,我想死你了!”马小乐轻手轻脚地进了灶屋,一下从后面抱了柳淑英。 “啊!”柳淑英哪里会想到有人突然窜出来抱住她,不由得一声惊叫。 “淑英,怎么了?”赵如意听到叫声,走到正屋门口问了起来。 “没,没啥,看到一只来偷食的老鼠。”柳淑英心慌意乱,胡乱诌了句话。 赵如意嘿嘿笑了起来,“大过年的,耗子也知道好吃的多了。”说完就回到桌旁继续吃饭。 马小乐一直抱着柳淑英的腰没松手,僵僵的,直到确定赵如意不会过来,才他才动起来,小声道:“阿婶,这辈子我是没法忘记你了!” 柳淑英放下手里的菜勺,抓着马小乐的手,“小乐,说啥了你,快松手吧,别让人看见了。” “谁看见啊,这会没人来。”马小乐闻到了柳淑英身上那股香味,和武仪红身上的香味完全不一样,这是天然的清新之香。 这股香味让马小乐心意萌动,血流加速。“阿婶,我又行了,你还不知道吧?”马小乐用惊喜的口气小声道。 “啥又行了?”柳淑英的心跳还未平息,根本没领会马小乐说的是啥意思。 马小乐也不答话,抓住柳淑英湿漉漉的手,碰试了一下。 “可以吗?”马小乐问。 柳淑英的表情难以形容,从她发抖的手能看出,她很激动,内心的喜悦难以压抑。 马小乐看着灯光下穿着枣红小袄的柳淑英,就跟夏天里看到水灵灵的樱桃一样。 柳淑英感觉脸火辣辣的,本来她就对和马小乐之间的事儿有些羞愧,再加上后来马小乐离开小南庄村去了乡里,一年多时间几乎没联系过,所以,陡然间还觉着有些生分,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马小乐也不管那么多,凡事主动点一般没错。 灶膛里火焰熊熊,膛口里不断喷涌出热浪…… 悄悄离开柳淑英的灶屋时,马小乐极为满足,他裹紧了衣服往果园子跑去,这么冷的天,跑起来要暖和些。 跑到果园的时候,身上已经冒了汗。马小乐用干毛巾擦了擦身子,钻进了被窝。被子是胡爱英前几天刚晒过的,还很软,也很暖。 马小乐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养着精神,夜里还有一场战斗,一场为男人而战的战斗,他必须去。 夜里,又下雪了。 “雪前暖,雪后寒”,老话一点不假。马小乐穿上衣服走出门的时候,没感觉到冷,再走几步,雪花就开始飘落。 “他娘的真好,看来今年又是个好年头!”马小乐抬头望着天空,啥也看不见,只有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化成点点冷水。 新雪落在还未化尽的陈雪上面,很快就积了一层。 马小乐加快脚步向村里走去,他不知道田小娥是不是住在小商店里,而且他说过要来的,那田小娥会不会找人藏在旁边,到时一下把他摁倒,那可就糗大了,弄不好连乡政府的工作也能毁掉。 想到这里,马小乐停住了脚步,觉得是不是值得冒这个险。最终,他决定还是要去,因为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不能让田小娥看扁。 继续走,来到村子,马小乐从小巷子里绕到小商店附近,竖起耳朵听着,也睁开大眼看着,确认旁边没有埋伏后,抬步向门口走去。 此时,田小娥在店里正躺着,刘长喜的话正让她害怕,要是马小乐找了金柱,那她家这个年可就不安稳了,所以,她盼着马小乐来,向他赔礼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说啥了。 第68章 年味儿 “砰砰砰!” 小商店的门被敲响。 田小娥警觉地坐起身子,“谁啊?” “我!” 田小娥听出是马小乐的声音,赶紧披了棉袄下床开了门,“马小……”她刚说两个字觉着不妥,赶紧改口,“马秘书,你还真来了啊,我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可别当真!” 马小乐一听,很纳闷,这田小娥咋变脸这么快呢。不管怎样,还得小心对待。“玩笑?”他哼了一声,“那玩笑能随便开么?” 田小娥不安地搓着手,“马秘书,你看这么冷的天你还真来了,肯定冻手冻脚的,要不,进被窝暖和暖和吧。” 马小乐也不含糊,脱了衣服就钻了进去。 “田小娥,今晚要让你知道,我马小乐到底是行还是不行!”马小乐在被窝里露出个脑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呵呵……”田小娥傻笑着,站着不动,“你行,你真的行呢。” “不用试了,对吗?” “对对对,不用了。”田小娥忙道,“还有,马秘书你放心,以后啊,我绝对不会再说啥了!” “哦。”马小乐琢磨了一下,不战而胜?这样也好,省得还要费一番气力。不过,咋说也得让田小娥见识一下真伪,彻底让她服气,于是用了点意念,在穿衣服时特地让田小娥看了看。 田小娥惊呆了,完完全全惊呆了。 “你说不试也行,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不行的?”马小乐穿了衣服问道,“是不是顾美玉?” “顾美玉?”田小娥立刻皱起眉头,“不是啊,你咋说是她的?” 马小乐一听,觉得自己冒失了,忙道:“哦,我不是觉着她是妇女主任么,可能和村里的女人们会多说些啥。” “不,不是她说的,我跟她平时都不怎么讲话。”田小娥摇摇头。 “那你说,到底是听谁讲的?” “是……是刘长喜的媳妇,姚晓燕。” “是她?”马小乐心里一惊,随后狠狠地道:“那个女人,以后有她好看的,非让她尝试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你,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昨个儿下午你从店里出来时不是碰到刘长喜了么,他对我讲了,以后千万不能再乱说,要不到时麻烦可就大了。”田小娥胆怯地道。 提起刘长喜,马小乐轻轻叹了口气,暗想:当初刘长喜和丁建设把他和马长根送到乡卫生院,也算是有恩了,而且这么好几年了,这两人的嘴也都还紧,没向别人说出他被踢坏了的事。至于刘长喜的媳妇姚晓燕,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两口子,这事说了也难免,可就是姚晓燕嘴头子松,竟然对田小娥讲了。 “算了算了。”想到这里,马小乐叹道:“刘长喜对我算是不错的了,他媳妇姚晓燕,我就原谅了。” “这么说你不找姚晓燕算账了?!”田小娥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要不刘长喜可饶不了我。” “刘长喜饶不了你?”马小乐一乐,“他会咋样饶不了你?” “刘长喜现在是村长了,怎么着都能拿捏村民啊。”田小娥说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咋了,还想说啥?” “我想说,要是,要是你不原谅姚晓燕,估计她还巴不得呢。” “巴不得?”马小乐眼睛一睁,“姚晓燕巴不得?” “是啊。”田小娥道,“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平时不咋爱说话,闷头闷脑的,可实际很好那一口!” “嚯,娘的,那不是闷骚么!”马小乐呵呵地说道,“管她呢,咋样都是刘长喜的事。” “也对。”田小娥点点头,欲言又止。 “又咋了?想说啥就赶紧说呗。” “哦,我,我觉着,你不原谅我也可以。” “啥?!”马小乐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田小娥,你,你咋能这样呢?” 田小娥一看,以为马小乐生气了,忙道:“就当我啥都没说!”而后,从货架上拿了条烟塞给他。 马小乐也没说什么,很玩味地笑了下,道:“行,那我走了。” 很快,小商店的门被拉开。 风雪正紧。 小南庄村在风雪夜里很静谧。 马小乐竖起衣领缩着脖子,向果园走去。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很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直响。 这场雪下得真叫带劲,时紧时松,飘飘忽忽一直到大年初一。 两天多的雪噗噗簌簌地下着,人人都闷得心里发慌,即便是大年三十晚上和年初一早晨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也没能把闷气儿给消了。 这种天气,男人们还好,凑到一起打打扑克、搓搓麻将,年老的打那种麻雀牌,麻将的简化版,多少赌上一点,带点儿彩头饶有兴致。 最难熬的莫过于妇女了,东屋走到西屋,西屋走到东屋,这儿掏掏那儿看看,或者溜个门子,找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茬唠唠嗑。只是到了做饭的时候,锅碗瓢盆的一阵忙活,才觉得是一个地道的女人了。 小孩子可以捉麻雀,在院中扫一小块地来,撒点谷子,上面罩一筐子,用小棍撑着边沿,棍上拴一绳子,一直牵到屋里头。那些饿不住冒雪出来觅食的小麻雀会前来啄食,只要它进入筐底,屋里便一拉绳子,小棒一动,筐子一落,就罩住了。 家里有狗子的,可以带着狗到野地里逮野兔,要是胆子大一点的,走远点去南山上,野味更多,不过那也危险,山里有狼,一般人家是不会让孩子跑那么远,顶多在山脚下的小坡上转转。 马小乐对带狗抓野兔子的事也还饶有兴致,但他觉得已经不能那样做了,否则乡亲们会笑话长不大。况且,阿黄也已经不在,少了那位老伙计,也没了那个心思。 想起阿黄,马小乐仍旧满怀感伤,心里不免一阵心酸,想着它死去的第一个年头,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供奉一下。 年初一大清早,马小乐就起床了,拿着红糖果子、糖酥,还有苹果、桔子,并带了一沓烧纸,像模像样地来到阿黄的坟头前摆好,烧了纸,上了香,还叩拜了一下。 给阿黄祭拜完,该回家吃早饭去。 早饭是饺子和汤圆,马小乐在从果园回村里的路上心里就念叨着,以往巴望着过年,头好几天就想着热腾腾的猪肉饺子和带夹心的汤圆了,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些,可那多少年的情愫还依旧浓烈。 早饭很快吃完,按照规矩,村委会的干部们会凑到一起,到村里各家比较有本事的以及老烈军属的人家里走走。 马小乐琢磨着,村干部们肯定回到他家里来,便让胡爱英准备好糖果,而后自己摸摸口袋,准备点香烟。不巧,忘记带了,金柱送给他的那条好烟忘在了果园里。 赶紧回果园去拿烟,等村干部们来了好散一散。 雪仍旧没停。 其实,这两天通往马小乐果园子的路上也一直没断人,从年二十九下午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去看马小乐,哪怕是随便唠唠嗑。尤其是今天,年初一,马小乐刚到了果园进屋里没多会,拿了香烟正准备走,可来看他的乡亲们却是接二连三。 年初一上门是风俗,拜年的。 马小乐觉得很不好意思,一般拜年是晚辈主动到长辈家里,他辈分不大,年纪也小,可村里却有那么多辈分比他大的人都来了。 马小乐也不含糊,只要来了人,都拿好烟招待并且很客气地打着招呼。 好不容易又送走一批,马小乐赶紧锁了门离开。 回到家中,马小乐开口就问:“爹,村里来人了么?” “来了,又走了,人家事情多着哩,好多人家要去的,就没等你,他们让我传个话给你,中午到刘长喜家去喝酒。”马长根呵呵笑着,“小乐,你看你,到乡里头工作了,就是不一样,村干部们还得来我家拜年咧!” 马小乐也很高兴,人人都有份虚荣心。“爹啊,都来了谁啊?”他问。 “刘长喜、丁建设、徐红旗、高得胜、顾美玉……”马长根扳着指头数了起来。 不过马小乐听着有点不对劲,问道:“爹,咋没有范宝发的?” “他啊,好像没看到。”马长根很认真地道,“没有他的人影。” “哦。”马小乐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马长根看了,也轻轻皱起了眉头,“也是啊,他咋没来,村支书也应该来的。” 马小乐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范枣妮啊,想那范枣妮到时去市报社上班,而且找的对象又是市委宣传部领导家的,那多牛气啊! 想到这里,马小乐就不服气,觉着范宝发也太有点仗势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谁有了势能不仗呢? 一切都在于自己的心态,想通顺了就好。 马小乐能想通顺,范宝发摆架子不来就不来呗,也没有啥可计较的,不过想到范枣妮,他就不能平静了。想那小妮子,小时候天天在一起也没啥两样,可人家考上了大学,现在到市里去了,住着高楼大厦,走着平整的水泥路,即便下雨下雪,星点儿的泥巴都不沾。 想起这些,马小乐原本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小乐,发啥呆?他范宝发不来就不来,爱摆谱的人没啥计较头。”马长根见马小乐闷闷不乐,想开导开导。 “啥啊爹,我可没想范宝发的事,他爱来不来,我不稀罕。”马小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在想今个儿中午去不去刘长喜家喝酒。” “那得去啊,人家咋说也是新上任的村长了,不去不是不给面了嘛。”马长根道。 其实马小乐知道这理儿,只不过刚才是为了掩饰而随口说的,既然说了,那就顺着马长根的话继续说下去,“嗯,对,是得去!”说完,掏出一盒好烟放到马长根手上,“爹啊,尝尝这烟。” 完后,马小乐就走出家门,去大街上看看。 第69章 捉冬鱼 雪没停,大街上没什么人。 马小乐觉着没劲,便回果园里去。他已经盘算好了,中午虽然是要去刘长喜家里喝酒,但也不能没点谱儿,起码他刘长喜得亲自来请上一次,要不就显得面子不够大。 走到村头,一群小孩儿在燃放鞭炮,啥坏点子都想着用,看到一坨牛屎,会把爆竹戳进去,点了火性子就跑。几秒钟的功夫,那一大坨牛屎就被炸成星星点点的粪粒子,四散开去,要是有人碰巧经过,还会被弄一身。 不过每遇到这种情况,大人们也不生气,那都是有说法的,预示着新的一年里要碰到大财运。 马小乐看到小孩堆里有二楞子,玩得可开心呢。“小康,过来!”他对二楞子招了招手,现在,他已经不喊小康“二愣子”。 二楞子一看是马小乐,“嗖嗖”地跑了过来,“小乐,咋地,逮虾子么?” 马小乐想笑,可笑不起来,“小康,天这么冷虾子都躲起来了,还逮个屁啊。”说完,掏出五块钱,“小康,给你钱,去商店里买糖块吃吧。” 二楞子看着钱,伸手想拿,可又缩了回去,“不要,娘说了,不能要人家钱。” 马小乐一歪脑袋想了想,觉着也不妥,给二楞子钱算是哪门子事呢,便收了起来,道:“你娘可真好啊。” “俺娘不好!”二楞子一听,很认真地说。 马小乐一听很纳闷,忙问道:“你娘咋不好了呢?” “俺娘会打人,打俺爹了。” “打你爹?”马小乐不明白,好好的咋会打起来?柳淑英可不是那种泼辣的女人呐。“小康,那你知道你娘为啥打你爹呐?”他又问道。 “前天晚上我在外面玩火捻子,回家睡觉时,听到爹说娘不干净。俺娘听了气得不得了,就打了爹一个耳光,打完又打了一个。” 听二楞子说话的口气上,是偏向他爹。也难怪,因为赵如意不经常回家,每次回家都带好吃的给他,还逗他玩,得到的好感自然也就多一些。 “小康,照我看啊,你爹该打,他满嘴胡说八道,就该打!”马小乐说。 “不,我觉得爹很好,娘不该打他!” 跟二愣子可犯不上较真,马小乐便眼珠一转,“小康,只要你说你爹该打,你娘打得对,我就带你去河里捉鱼,可大喽!” 马小乐边说边用两手比划着,足有半米长。 二楞子一看,立刻拍起手,道:“行,我爹该打,我娘打得对!” 马小乐心满意足地笑了,“好吧,我这就带你去捉鱼,比他娘的逮虾子可过瘾多了!” 二楞子一听马小乐嘴里说出“他娘的”,立刻让他淬两口唾沫。 马小乐问为啥,二楞子说大年初一不能说脏话,否则要说一年的。 听了这话,马小乐嘿嘿直笑,“这话,肯定是你娘说的吧。” 二楞子点了点头。 此时的马小乐,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很想找柳淑英玩一会儿,不过现在还不行,得说话算话,先带二楞子先把鱼捉了再说。 带着二楞子,两人一直走到河边。河水结了冰,很厚,人走在上面也没事,况且冬季里河水大消,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刚没头顶。 马小乐让二楞子抱着块大石头跟在他后头,向河中间走去,走到一处下面泛着淡蓝色的冰面上,停了下来。 “小康,抱石头砸,砸个窟窿来。”马小乐指挥着二楞子,很快就砸了个脸盆大的窟窿。 马小乐蹲下来,把窟窿里的碎冰捞出,然后擦干了手点上一支烟,笑呵呵地对二楞子道:“等着吧,一会儿就有鱼会跳上来。” 二楞子不太相信,眼巴巴地看着。果然,没两分钟,就看到冰窟窿里冒出几个鱼头来,吐着泡泡出来换气。 “有了有了,还真有了!”二愣子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然后蹲下来伸手要抓。 “别动,不用动手,鱼会自己蹦上来的。”马小乐胸有成竹。 按照以往的经验,鱼儿在冰下憋久了,遇到水面就兴奋得乱了神经,会跃出水面来欢庆,而冰窟窿就那么点大,鱼只要跳出来一般就会落到冰面上,回不去了。 果然,没有半个时辰,二楞子手里已经提了五条鲫鱼,每条都差不多有二斤。 看看差不多了,马小乐用脚把碎冰踢动,全推进了冰窟窿里,“行了小康,不捉了,捉多了老鱼精会生气,以后想捉可就难喽。” 回到岸上,二楞子还算有点头脑,说既然是两个人捉鱼,那就平分吧,每人两条半,说完就找了块小石头要把鱼砸断。 “行了,小康,你拿三条,我拿两条,不砸了。”马小乐很大方的样子,自己提了两条回家。 刚到家门口,刘长喜晃着悠闲的步子来了,“乡领导,走吧,这都快中午了,先到我家候着,打个牌什么的,热闹热闹。”他对自己能当上村长很满足,自然极为得意,“瞧这天儿,雪还下个不停了。”说完,用手掸了掸肩膀上的雪,“我再去范支书家看看,你先去着,红旗他们都到了!” “行,我把鱼放下就去。”马小乐一手掏出烟盒,甩出一根给刘长喜便进了院子。 本来马小乐想在范宝发之后去的,一般大干部和有身份的人都是最后到场,可觉着和范宝发较真也没劲,所以放下鱼就去了。 来到刘长喜家,姚晓燕正忙得不亦乐乎,活儿干得呼呼生风,马小乐看着她那充满劲头和活力的身子,想起了田小娥的话,突然间竟对她有了股冲动。 “罪过罪过啊。”马小乐觉得不应该,随即就暗暗道,“不可行这个乱子。” 嘴里念叨着,马小乐平静了下来,可一抬头看到田小娥正坐在灶屋里烧火,顿时就嘀咕开了,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啥事都在一起,啥事也都敢说,难怪姚晓燕会把他的秘密告诉田小娥。 “马……”姚晓燕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一说话脸就红,闷羞,她看到马小乐时想招呼,却不知该称呼啥才好,最后干脆就不开口了。 马小乐一看这样子,觉着姚晓燕还真是有那么点味儿。 “哟,乡领导到了也不进来,在雪地里晾膘呐!”这时,在屋里打牌的徐红旗伸长了脖子喊道。 马小乐听了,赶紧走到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迈进了屋子,“你们来得早啊,烤着炉子打着牌,还真会享受!”说完掏出香烟,散了一排子。 徐红旗把位子让给了马小乐,打了约莫半个时辰,开始喝酒。 酒喝得挺开,过年没啥事,只管慢慢喝就是。马小乐喝得高兴,说明天还是在座的,一个也不能少,全都到他家里,他要请酒。 大家伙一致拍手,说谁不去就是孙子。 一直不太搭理马小乐的顾美玉也拍起了手,而且那巴掌拍得不比别人闷。虽然她对马小乐有看法,不过马小乐毕竟是乡大院的人,她一个村妇女主任当然得巴结着,所以肯定会去。 马小乐看了顾美玉一下,眼神极具挑衅性,又似是在戏弄。 这让顾美玉有点儿不高兴,她立刻就放下了手,轻一转身头一歪,还哼了一声。马小乐见了,只笑不语。 下午接近三点,酒席终于散场,马小乐摇摇晃晃地走到灶屋里。 姚晓燕和田小娥正说悄悄话,一看马小乐进来,都有点慌张。 “咋回事,你们说啥了,我一来你慌个啥?”马小乐有点兴奋,手指着田小娥,“田小娥,你是不是还不服气?” 姚晓燕听了,脖子一缩舌头一吐,迈步要出来。马小乐一把拉住了她,嘿嘿笑着,“晓燕,你跑啥啊,一起听听,你和田小娥不是啥都聊么。” 听到这里,姚晓燕低头红着脸不说话。 马小乐看了这场面,放开姚晓燕,走到田小娥旁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把我能雄起的事,跟姚晓燕说了?” 田小娥看了看马小乐,小心地点了点头,“我那是好意,得让晓燕知道你那玩意儿特管用,省得她再对别人瞎说什么。” “她敢!” “她不敢她不敢,她哪里敢啊。”田小娥慌忙站起来,指指外面小声道,“别这么大声,让人听见了不好。” 马小乐这才回了下神,扭头看了看便走出灶屋,跟徐红旗他们一起离开了刘长喜家。 此刻的刘长喜已经在床上了,酒席还没结束时他已醉倒。 马小乐他们一走,姚晓燕赶紧进了灶屋,“田大姐,马小乐都说啥了?” “他说你要是再说他没用,就教训你!”田小娥半开玩笑地说。 “啥啊,田大姐瞧你说的。”姚晓燕又不好意思起来,羞羞地走到了一边。 田小娥呵呵抖起了眉毛,嘴上笑姚晓燕害羞,心里却说自己可不害羞,等等就到果园找马小乐去。 此时的果园里,除了马小乐,还有另一个人。 谁? 柳淑英。 原来马小乐从刘长喜家晕乎乎地出来后就奔向村外,想回果园里好好睡一觉,可没想到一出村子就碰到了柳淑英。 第70章 看花眼 当时,柳淑英正在焦急地找二楞子。马小乐一看就明白,那二楞子肯定是吃过午饭又去砸冰捉鱼了。 “阿婶,找小康的吧?”马小乐走上前,伸手要去揽柳淑英。 大白天的,柳淑英怕被别人瞧见,立刻左右躲闪着,“是啊,小康饭碗一放就走了,也不见个人影,挺急人的。” “别急,我带你去找!”马小乐嘿嘿笑着,“阿婶,咋不给我碰呢?” “你瞧这空旷的,老远就能瞧见,啥时过来个人也不一定。”柳淑英脸上露出丝惊慌。 马小乐听了便收住手,“对了,上午我听小康说你昨晚和赵如意闹别扭了?” “别提了。”柳淑英有点无奈,也有点气愤。 马小乐见状也不再问,大胆地揽住柳淑英向河边走去,“阿婶,我带你去找小康。” 走到河堤上,往河床上一望,白花花一片,堤坡上是白雪,河滩上是白冰。远远地就看到二愣子蹲在冰面上守着一个小冰窟窿,专等鱼儿朝上跳。 “阿婶,看到了没,小康在逮鱼呢,没啥事。”马小乐身体里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天这么冷,刚好离果园不远,去我屋里头热乎热乎?不是说嘛,年初一做啥事,一年都有,今个儿咱们热乎一下,那不就代表一年里都能热乎么!” 接下来哪还由柳淑英分说,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被马小乐拉了过去。 然而,事还未成,门口就响起了田小娥的声音,“马……马秘书!” 马小乐一惊,小声道:“真是不自量呐!”说完,拿了棉大衣塞到柳淑英手里。 柳淑英接了棉大衣,慌慌忙地跑到了墙边的粮囤后面。 田小娥还有点放不开,不直接说,只是讲昨个夜里在小商店里的事。最后,她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之前我不是说过嘛,要给你两次的。我寻思着做人嘛,说话得算话,所以这会儿来……” 马小乐一看不能再啰嗦下去,就打算直来直去,干脆把田小娥给降服了算事,于是,一把将田小娥抱起,扔到了床上。 然而,事情总是那么不凑巧,就在这时,院门口有人大骂了起来。 “马小乐,你个缺德东西,还在乡大院上班呢,啥素质啊,回村里来就搞人家女人?!今天我捉到你门口了,看你还咋样说!” 这声音高得有点变腔,听不出来是谁。 田小娥吓坏了,要躲到粮囤后面。 马小乐一看那还了得,柳淑英还在那儿呢,于是赶紧叫住,“田小娥你别动,咱们衣衫整齐,怕啥?你就说是来找东西到蔬菜大棚用的。” 交代过后,马小乐从窗户里向外看,看到了赵如意,他已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院中。 马小乐赶紧跑出来,把赵如意拦在屋外,“赵老师,干啥啊你,大呼小叫的!” “你……你还有脸说啊你!”赵如意气得浑身发抖,“我,我听人家说了,你把我女人从河边搂进了果园,本来我是想忍了,可想想实在又忍不住,非过来跟你算账不行!” 马小乐一听,顿时明白了,忙道:“你听谁说的?” “那你就别管了!”赵如意瞪着眼道,“让我进去,捉奸捉双!” “别着急。”马小乐看上去很镇定,他记得非常清楚,揽柳淑英的时候曾四下里看了,没发现有人走动,即使有的话,那也是在远处,肯定看不太清。 “不着急?”赵如意抻着脖子道,“你当然不着急,可是我急!” “哎,赵如意,平常我尊敬你喊你赵老师,可你怎么不受尊敬啊,你说有人看到我搂着你女人来果园了,就那么相信了?难道你不怕那人看花了?” “看花眼?”赵如意依旧气愤不已,浑身抖动,“那事儿要是看不准,谁敢说?!” “你太盲目了,简直没有一点脑子!”马小乐也摆出很生气的样子。 “好嘛,既然你说我盲目,那你敢让我进屋搜么?”赵如意侧身又要进屋。 马小乐赶紧伸手又拦了,心想还真他娘的巧,幸好有田小娥过来,可以拿她来作个挡箭牌,算是丢卒子保车吧。否则赵如意要是真发现柳淑英在这里,那可不得了,因为他有知识的人,知道怎么找要害,要是跑到乡大院一闹腾,问题就大了。 主意一定,马小乐赶紧把赵如意拉到了墙侧的工具棚子里,这个得慢慢说,才显得更有张力,才更有效果。 “赵老师,你看你,咋这么冲动的呢,听我好好说说。”马小乐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赵如意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慢吞吞地道:“赵老师,实不相瞒,我是搂着个女人来果园了,不过不是你女人柳淑英,我跟你女人哪有啥来往啊?” 赵如意听了很是意外,不知道马小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竖了耳朵听。 见赵如意情绪稳了一些,马小乐道:“赵老师,我敢保证那人绝对是看花了眼。” “那你说你搂的是谁?”赵如意伸头朝屋里直瞅。 “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隐瞒了,我告诉你,我搂的是曹二魁的女人!”马小乐好像很无奈,“你知道,曹二魁那狗东西对我多番使坏,对他那种人,没啥好客气的,刚好呢,中午我喝了点酒,那兴趣来了,想找个女人,恰好就碰到了田小娥,所以就把她弄到屋里来了。” “田小娥?”赵如意好像被如来佛救了,眼里满是希望的光芒,“真的不是我女人柳淑英,是曹二魁的女人田小娥?!” “没错!”马小乐的口气极其肯定,而后又小声道:“赵老师,这事儿你可得帮帮忙,别对外人说。” “我知道,这我知道!”赵如意心情畅快地吸了口烟,“只要不是我女人就成!我是不会对外人讲的,你放心好了,我赵如意说话算话!” “好,够意思!”马小乐拍着赵如意的肩膀,“赵老师,其实你也该对我信得过,你看你去理发店的事,让我不说出去,我就没说出去,你可曾在村里听到过啥风声?” 赵如意摇了摇头,“还真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赵老师,就我那为人,你还不相信我么?”马小乐挺着身子,很义气地说道:“你是老师,再怎么说,你女人也是师娘啊,我能做那事儿嘛?唉,亏你还是老师呢,那点道理都不懂,冲动了不是?” 这番话说得赵如意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小乐,哦,应该叫你马秘书。你看我,还真是一时糊涂了,这样吧,明个儿到我家喝酒去,上午你和小康捉的鱼还在呢,又是道下酒的好菜!” 马小乐听了赵如意的话,一时有点过意不去,觉着要是再去他家喝酒的话,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往狠里说就是没人味,于是忙摆手道:“不了不了,赵老师,明个儿我说好了请村干部喝酒的,不能把他们晾一边啊,所以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到我家去喝!” “成,那也成。”赵如意慨叹着,“那就改天的。” 说完这话,赵如意是想走了,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因为他没见着田小娥,还不能确定马小乐说的就是百分百正确,万一被骗了呢? 马小乐从赵如意的眼神里读懂他的意思,觉着既然已经承认和田小娥搞那事了,也就不必再挂块遮羞布了,便对着屋里喊道,“田小娥,出来吧。” 田小娥一直在窗户里看着,还想那赵如意拔脚就走呢,冷不丁马小乐一声喊,吓得她一哆嗦。不过既然喊了就出去吧,照着马小乐说的那样解释就行,来借东西到蔬菜大棚用的嘛,也没有什么。 “哟,这不是赵老师嘛。”田小娥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两手时而相互捏着,时而别到背后,极不自在,“我……我是来借东西的,蔬菜大棚那边要用一下呢。” 赵如意一看真的出来了田小娥,一下彻底放开了心,忙笑道:“哦,那是那是,蔬菜大棚是需要及时打理的。” “是呀,不过要用的东西没找着,刚才在屋里好一通翻呢。”田小娥说着,愈发局促起来,便急着要离开,“那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到村里再看看。” 赵如意觉得搅了马小乐和田小娥的好事,很是过意不去,忙道:“田小娥别忙着走啊,你们再好好找找看,没准就能找到呢。我呢,就不打岔了,我先走。” 田小娥哪里还能站的住?“不找了不找了,我得走了!”说完,跨出院门,逃也似地跑走。 看着田小娥夺门而出,赵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头,没说啥。 马小乐一看,大度地笑道:“没啥的,赵老师,这种机会不多得是么。” “那行,我也就不多说了,回去了。” “嗯,赵老师有事忙去。”马小乐摆了摆手,送走了赵如意。 看着赵如意走远,马小乐这才回身进屋,把柳淑英叫出来,还想行一番乐事。 可柳淑英哪里还呆得住?她已吓得变了脸色,随后也匆忙离开。 “嘿,这都是咋回事啊。”马小乐摸着脑袋笑了。 这一天,年初一。 马小乐觉得很有趣,以至于晚上回家吃完饭再回果园睡觉时,一直都跳着欢快的步子。 第71章 买烟酒 入夜,一连几天的降雪终于要歇下来了,没有了大片的雪花,只有点零星儿的,稀稀疏疏地从天空中无力曳落。 到早晨八点钟光景,伴随着地上鸡鸭狗的欢跳,雪,终于停了。 太阳一下子蹦了出来,放眼望去,一切都白得扎眼。 马小乐眯着被雪映得有些刺疼的眼睛,急速地走向村子,他要去一趟乡里,因为家里没什么好酒,得去买一箱来,顺便再买两条好烟,要不中午招待村干部可拿不出手。 村头,几只鸡在远处空地上悠闲地踢着雪,企图找个活物改善一下生活。然而不老实的大公鸡总是搅和,动不动就扯着翅膀,拣一只母鸡一阵穷追不舍,追着了就压上去,一边拧着母鸡的头,一边快速地抖动着身体。 马小乐看到了就搞破坏,蹲下身来团了雪球,“呼”地一声掷向大公鸡。 大公鸡受到惊吓,迅即扑棱这翅膀逃远。 不巧的是,这一幕竟被顾美玉给看到了。她一见马小乐这样,以为他是在嫉妒大公鸡都能行,于是笑道:“呵呵,马秘书,咋跟大公鸡过不去呢?” 马小乐听了这话不怎么爱搭理,边走边道:“顾大主任,你就别咕哝了,别忘了中午到我家喝酒去啊!” “忘不了,马大秘书请客,能不去么。” “去,保证让你满意!”马小乐歪起了嘴角。 顾美玉轻皱眉头,随即笑道:“是嘛,你有那能耐?” “有。”马小乐一仰头,“该上阵的时候,自然会有。” “……”顾美玉张了张嘴,没说下,只是笑了笑。 马小乐也不再理会,径直回家,胡乱吃了几口早饭,借了辆自行车便赶往乡里。 虽然路上积雪很厚,但雪没化,底下的路面还很硬,丝毫不泥泞,况且路上也有车辙子,骑上去虽然容易打滑,却也还算是顺当。 马小乐去乡里其实不单是买好酒好烟,还有个很要紧的事情,就是去看看抽屉里的那点小狗鞭。 毋庸置疑,那可是绝世珍宝! 马小乐怕宿舍招贼被掳走,那损失可就太大了,会令他痛不欲生的。 骑到乡政府大院的时候,马小乐已累得气喘吁吁,热了一身大汗,他觉着有些失策,照这个样子,回去时再驮一箱酒什么的,还不累个半死么?不过既然已经这么做了,也没得选择,只好咬牙挨下去。 推着自行车走到宿舍门口,身子开始发凉,贴身衬衣因沾了汗水而变得冰冷,马小乐想擦个身子换换衣服,刚好宿舍里有一套内衣。可是,找热水成了问题,大院里放了假,茶炉房的师傅也回家了。 进了宿舍,马小乐实在没有办法,决定干擦一把,再怎么也比不擦强。 不过,得先打开抽屉确定一下,看到小狗鞭安然无恙后,马小乐又很小心地锁好,之后便脱了衣服,用干毛巾“刷刷刷”几下,擦了擦身子。 “他娘的,要是在榆宁大酒店就好了,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马小乐感叹着,穿上衣服走出去,又反身锁了门。 这时,武仪红出现了,她一身大红羽绒服,在雪地里尤为晃眼。 武仪红是从办公楼那里过来的,估计是要回后院的家里。 马小乐不想见到那个刻薄的女人。 就因为没能够和他成美事儿,她武仪红竟然恼羞成怒联合吉远华来打击他,这是马小乐无法接受的,每每想起情绪总是愤懑的,可是,因为冯义善的关系,他不但不能恶了这个女人,而且还得装作亲近的样子,拿热脸去碰她的冷屁股。 不知怎的,武仪红心情似乎很不错,对马小乐没有冷言冷语,“哟,这不小马么,年初二就出来了,咋没在家好好乐乐呢?” “呵呵,武主任,过年呗,也习惯了,没啥好乐的。”马小乐老实而规矩地笑着回答。 年前,乡党政办一分为二,变成了党委办和政府办,武仪红被提拔成政府办副主任,她特别喜欢人家喊主任。 说话间,武仪红已经走到跟前,马小乐又闻到一股香味。 这个女人就喜欢浓妆艳抹擦香水,马小乐早就给她身上的味取了个名字,叫“骚香”,专门惹男人的骚香,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一闻到这股香味儿,心里头就会刺挠起来。 武仪红可能闲着无聊,想找乐儿,便和马小乐聊了一阵,气氛还可以。聊到最后,她话题一转,对马小乐说之前是误会他了。 马小乐很纳闷,问误会啥。 武仪红笑了,“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不想无限靠近我,而是不行。” “不行,啥不行啊?”马小乐一时还搞不太懂。 “唉,你就别装了,去看看医生就是,没准就能看好呢。”武仪红道,“那种病很常见的,据说跟心理有关,也许找个人开导开导就行。” 马小乐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板起了脸,问道:“谁说的?” “是谁说的我可不会告诉你,反正是你们村的。” 不用猜,马小乐知道肯定是顾美玉,她年前来乡里汇报计生工作时,和武仪红两人在一起嘀咕了很长时间,窃窃私语间很是津津有味。 当下,马小乐哼哼一笑,“武主任,我知道是谁了,不就是顾美玉么。告诉你,那是她瞎说呢,就爱嚼舌头!” “她瞎说?”武仪红抖眉一笑,“那你能不能证明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瞎说的?” 马小乐一寻思,这事他得顶住,否则武仪红在乡大院里一“广播”,那他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放喽。刚好,借此机会还可以提点要求,于是便说道:“没半点问题,不过,武主任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行,你说吧,两个啥条件?”武仪红点点头。 “第一,和吉远华划清界限,遇到事的时候要帮我;第二,在冯乡长面前多帮我说说好话。”马小乐很认真。 “完全可以。”武仪红道,“不过和吉远华划清界限得慢慢来,要不太决然了不太好。我知道吉远华对你态度恶劣,你受了不少闷气,可你也知道,吉远华可是有根系的人,拿近的来说,他是县人事局局长的侄子,当然了,县人事局局长并不是啥过硬的关系,可拿远的来说就不一样了,他省里头还有当官的亲戚呢,省里的官,说话分量能轻么?不要说是小小的沙岗乡,也不说咱榆宁县,就是在咱通港市里头,都是有一定分量的,所以,你跟他较劲儿,犯不着的,再说了,你也没法跟人家斗啊。” “这么说,他吉远华在乡大院里头,还就牛逼烘烘了?”马小乐很不服气。 “嗳,还就对了,就是如此。”武仪红伸出手,拍拍马小乐的肩膀,“小马,庄书记和冯乡长对他都恭敬着呢。” “我可不吃他那一套,管他是谁,惹毛了我照样弄垮他!” “话是这么说,可不得看有没有机会么。”武仪红道,“我看啊,要不这样,等一段时间,我先给你调个办公室,不和他在一屋。” 马小乐想了想,同意了。 “那就好,现在,该证实一下你的实力了。”武仪红取下红色皮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走,接待室!” 马小乐知道接待室条件不错,里头铺着地毯,空调、彩电、大沙发啥的全都有。不过接待室一般不开门,只有上面的领导来了才用。 “到里面开了空调,可不比春天差呢!”武仪红边走边道。 “那,那我的时间咋办?我还要买酒买烟赶中午回村呢!”马小乐不无担忧地说。 “好办,我现在是政府办分管后勤和接待的,等会到仓库里拿点就是,然后安排辆值班的车子把你送回去,不就全得了?” 马小乐一听那倒是好,小车送回家,那也是他作为乡政府秘书的面子。“成,武主任,那就赶紧的吧。”他推着自行车跟在武仪红后面,向前院的办公区走去。 来到接待室,武仪红走到窗户前,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窗帘小缝。 阳光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室内顿时亮堂多了。 “呼呼呼……”空调喷出的热浪,逐渐蔓延到了屋子的各个角落。 一会儿,室内的气温便上来了。 温暖如春,春意荡漾。 不过,马小乐头脑还很清醒,可不能这么随意,在乡大院里头,这事最不保险,不能开这个头。要不事情一旦败露,对他来说肯定会万劫不复。 马小乐直言不讳,对武仪红坦诚地说,因为她是冯乡长的,所以绝对不能在乡大院里发生那种事情。 武仪红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毕竟跟自身息息相关,不过她又怀疑马小乐是借题在做文章。 马小乐看出了武仪红的疑虑,便让她用手操作,验一下真假。 结果是不用说的,武仪红惊喜到花容失色。 “机会,一定要放在外出的时候!”马小乐的表情很是严肃,这能让躁动的气氛降温。 “好,好吧。”武仪红有些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那行,武主任,你看我那烟酒的事……” “我叫司机老王过来!” 两人离开接待室,刚到楼下,正好看到了老王。 “哟,这不是马秘书么,新年好啊,来加班?”老王笑问。 “哟哟,王师傅,新年好新年好!今天加啥班呐,我骑自行车来乡里半点事,一路上跌得都找不着北了。”马小乐掏出香烟,给老王点了一支。 “老王,今天你值班,就麻烦跑一趟吧。”武仪红道,“看小马这么不容易,把他送回去吧。” “成,这不麻烦,职责所在的事情!”老王呵呵笑着,说去把车子开过来。 武仪红赶紧带着马小乐去仓库,把一条带过滤嘴的大前门烟塞到他怀内,道:“这烟就别露出去了,要不说你自己买的也成。”说完,又装了一盒在自己口袋里,然后伸头看看。 老王还没到,武仪红忙和马小乐走出去,在仓库旁边站着。 第72章 识真相 老王开着车来了,武仪红招招手,让他把车停在仓库门口。 “老王,小马家里有事急需两箱酒,街上没买到,就先用仓库的吧,等节后上班了让他补上。”武仪红说完,示意马小乐进去搬酒,她则从口袋里摸出那盒烟递给老王,“老王,这事就你知道,别说出去啊,虽然小马日后会还上的,可毕竟影响不好。” “知道知道!”老王心知肚明,接了烟就笑呵呵地上了车子。 “武主任,谢谢了啊。”马小乐拉开车门,跨了一条腿进去,又扭头对武仪红一挤眉,“以后再找机会感谢你!” 武仪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很隐晦。 车子启动,驶出乡大院。 路上积雪太多,车子并不太好走。好在老王经验丰富,还是顺利地到达了小南庄村,不过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了。 车子停在村中心大街,引来好多人看。 马小乐觉得脸上特有光,拉开车门走出来时故意朝四周看了看,神气十足。好一阵子,他才对老王说:“王师傅,你看时间不早了,喝两杯再走吧,酒菜都准备好了!” “不了不了,值班呢,说有事就有事,耽误不得。”老王是啥眼色,看到马小乐如此神态,有心成人之美,便走下车来,抱起那两箱酒对他道:“马秘书,你带个路吧,我把酒给你送回去,顺便认个门儿。” 马小乐一看老王的样子,没有虚假之意,便也不推辞,昂首走在前面,穿过小巷子把老王领回家中。 村里的干部来了个几个,徐红旗、高得胜,还有几个生产队长,他们在打扑克。范宝发、刘长喜都还没来,顾美玉也没来。 一进院门,马小乐就从老王手里接过酒箱子,非拉着他吃午饭不可。 老王怎么也不同意,马小乐见挽留不住,忙叫马长根逮了只老母鸡,要老王带回家炖了吃。 开始老王不要,最后也笑呵呵地接了,提到车屁股后头放进去,然后和马小乐打了个招呼,钻进车里一溜烟地走了。 “小乐,官越做越大了啊,来来回回都有小车送了!”好热闹的村民上前搭着讪。 马小乐听得高兴,掏出烟来散了一排,“哪里哪里,顺路车呢。” “啥顺路车啊,这冰硬雪厚的,还顺路车呢,就是专门送你回来的么!” “就是,小乐你是不是怕咱跟着沾光呐!” …… 七嘴八舌的话,马小乐听了心里就琢磨开了,娘的,被他们这么一说,以后回家还不好意思骑自行车了呢!看来武仪红还得尽力处好了,回村就让她安排车子。 回到家里,牌场还在继续,刘长喜已经来了,就缺范宝发和顾美玉。 马小乐对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点感冒:一个仗着女儿摆架子,一个舌头又长又骚,个个都看不顺眼。不过他还不能有任何意见,得耐着性子,要不显得肚量太小。 倒数第二个来的是顾美玉,穿了个印花的红袄,马小乐突然觉得很俗气,以前,看她是高高在上的,现在已经低低在下了。 马小乐之所以有这种看法,不是因为到乡里工作的缘故,而是他更多地看到了顾美玉不上路的那一面。这一点,她比起柳淑英来真的是差很多。 柳淑英,就是现在看她,还是那么典朴俏丽,没有喧哗与浮光,只有那份不变的恬美,永不褪色,静谧而富有引力。 眼前的顾美玉似乎很自赏,不知是因为地上积雪容易打滑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众人的目光所聚,走起路来竟有些扭扭捏捏。 “哟,顾主任来了,先屋里坐去!”胡爱英见顾美玉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哟,这大过年的,还要嫂子忙活!”顾美玉客气地应着,进屋就环视了一圈打牌的男人。 马小乐看着顾美玉,想像着她在武仪红面前说他不行时的得意样子,真想把她拖进里屋好好证明一下。 正想得解恨时,范宝发进来了,肩上披着个二大衣,也不伸袖子,还端着个茶杯,跟大领导似的。 “哎呀,范支书,可把你等来了!”马小乐很不情愿地满脸带笑迎上去。 “哎,没法子,家里有点事,耽误了会儿。”范宝发一副反客为主的口气,“看看人齐了么,开始吧?” “齐了,就等你范支书了!”刘长喜指挥高得胜与徐红旗摆好了凳子,招呼着入座。 酒席开始,老规矩,举杯同饮两盅。接下来就是相互敬酒,范宝发稳坐钓鱼台,只等着别人端起酒杯敬他。 这一点马小乐有些看不过,可人家实力摆在那儿,范枣妮那可不是一般的实力,就因为那关系,范宝发去乡里开会时,在冯义善面前都不怎么低头。 “范支书,来,我敬你三杯,以前在村里多得你照顾了,心里头感激着呢!”马小乐不是倔头子,知道曲意逢迎,人活着不就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嘛?不能跟自己过去不,瞅着不顺眼的东西有时候也必须喜滋滋地看着。 “马秘书,哪有敬酒敬单数的,三杯?不行,再来三杯,六六大顺,吉利啊!”刘长喜好闹酒,就怕别人喝得少。 的确,酒桌上不怕喝多,就怕喝少。 刘长喜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阵附和。马小乐也想把范宝发灌倒,说行,六杯就六杯。 范宝发在得意的劲头上,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一气呵成,六杯下肚。 众人平时也对范宝发陡然的目空一切有点儿反感,不就是女儿到市里工作了么,用得着那么显摆?所以,范宝发自然就成了被灌酒的对象,大家找着理由向他敬酒,结果,酒席还没进行到一半,他就歪了,还打翻一盘菜,弄了自己一身脏。 范宝发一倒,酒桌上立刻掀起了新的高潮,这才算是真正开怀畅饮。 马小乐作为主人,自是不能和刘长喜他们一样,灌倒范宝发就万事大吉,他还得照顾着点,否则是说不过去的。 范宝发醉得确实太厉害,脸色蜡黄,手脚冰凉。看这情势,必须把他送回去上床盖着棉被歇着。 可谁送呢,大家喝得面红耳赤,都不想抽身。 马小乐呵呵笑了,看来范宝发这老家伙真的是糊涂了,咋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呢。为什么说好事有时会变坏事,范枣妮的事对范宝发来说绝对是好事,可他没把握好炫耀的尺度,结果疏远了大家伙,就成了坏事。 最后,马小乐自己架着范宝发,送他回去。恰好,这会儿大家伙把矛头对准了顾美玉,非让她喝几杯不行。 此时的顾美玉已经不能再喝了,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果喝下去,没准就要当场呕吐,那可绝对不行,毕竟是个女人家,不像话。 于是,顾美玉赶忙站起身来,说要帮忙送范宝发,便跟着马小乐去了。 赵腊梅不在家,年初二闲着没啥事,家里又待不住,只好出去串个门子。 顾美玉掏了范宝发裤腰上的钥匙,开了院门。 马小乐扶着范宝发进去,顾美玉跟在后头,犹豫了下,也跟了进去。 进屋后,范宝发被马小乐仍在床上时,就跟死猪一个样,只是“呼呼”地喘着粗气。 “给他脱衣服不?”顾美玉看着范宝发的脏衣角问。 “那得脱,省得把棉被弄脏了,拆洗起来麻烦。”马小乐开始拽范宝发的鞋子。 顾美玉站着没动,只是瞅着马小乐忙活。 “顾主任,帮帮忙啊,咋傻愣地站着?”马小乐被范宝发的脚臭味熏得不行,遮着鼻子对顾美玉说。 “我,我咋伸手嗫,我是女人啊。”顾美玉装起了淑矜。 马小乐不听倒好,一听还来气,心想你顾美玉咋这么假正经? “不就脱个大棉袄嘛,还用我动手?”顾美玉见马小乐眼神不对,干脆抱起了膀子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有力气不使,留着干嘛呢。” 这话钻进了耳朵,马小乐觉得顾美玉着实是可恶,看来今天得让她见识一下真相,辨辨真伪。 “顾大主任,走,到西屋去,今天非要你尝下厉害一下不可,看能不能堵住你的嘴,省得到处乱说!”马小乐像个挑战的武士。 西屋是范枣妮住的,收拾得很干净。 马小乐进去就闻到一股清新味儿,这种味儿曾经在金朵身上闻到过,也许这就是大姑娘的味道,不是女人的。 顾美玉半信半疑地跟在后面走进来,道:“你能证实个啥啊?” 这会儿马小乐的心思还在范枣妮身上,他看了看床前的桌子,上面有很多书,这让他心生一阵酸楚,当初自己咋就没好好上学呢。再看看床,是木床,很结实的那种,还架了一顶浅蓝色的蚊帐,蚊帐上方铺了一层报纸,可以挡住屋顶上落下来的灰尘。蚊帐里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用一个大床单蒙着。 “你到底还能干点啥不?”顾美玉见马小乐久久不回答,也不行动,有点儿焦躁,以为又被他糊弄了。 “别把床弄邋遢了。”马小乐听后不再多说,伸手扳过了顾美玉。 良久,当顾美玉走出范宝发家院门的时候,浑身轻飘发软,只有一种感觉,叫从未有过的快乐。 第73章 献计策 这个点儿,酒席还没散,顾美玉还得去马小乐家。 马小乐过了好一会才回去,为尽量避嫌,时间得充分间隔开。回到家时,他发现顾美玉在酒桌上似乎复活了,频频举杯,结果搞得刘长喜他们个个都头皮麻舌头硬,磕磕巴巴满嘴酒气地说着些胡话。尤其是副村长丁建设,因为没能顺位当上村长的那一肚子牢骚,都发了出来。 丁建设这么一发牢骚,刘长喜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所以言语间不免有了些冲撞。 “小乐,看看就算了吧。”一直在灶屋里的马长根见马小乐进来,赶紧走到院子对他说,“都喝成了这般模样,不能再喝了,要不都借着酒劲吵闹起来,那可不是件好事。” 马小乐想想也对,赶紧进屋让还算清醒的几个生产队长搀扶着,把刘长喜他们各自扶回了家。 顾美玉也走了,马小乐把她送到院门外,嘿嘿笑着,面色中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可顾美玉不在乎,她只在乎刚才那从所未有过的欢快。 “马秘书,我也走了,你回去吧。” “顾大主任,以后还乱说么?这下可堵嘴了吧!”马小乐问。 顾美玉扭头尴尬而满足地地笑笑,没说话,很是得意地走了。 送走了酒客,马小乐心情总体上不错,和马长根胡爱英道了别,哼着小调去果园。 临出门前,马长根喊住了他,说既然那小狗鞭把事情都解决好了,看看啥时也该娶个媳妇了。 这话对马小乐没起到一点作用,他满肚子的心思都在他这个乡政府办公室秘书的名称上,他想把秘书当好,然后逐步升点小官,再慢慢熬成大官! 这才是马小乐最感兴趣和最投入的事情,也是他最强烈的愿望。当然,冯义善说过,要把他弄成专职秘书,更利于后期的提拔,但是领导的话不能全信,一天不兑现,就还是个零。 不过马小乐相信冯义善,希望还是很大的,但归根到底还得靠自己,必须要有过硬的能耐。 能耐需要锻炼,更需要展示。马小乐琢磨着,把县里给乡里下达的税收指标任务想办法出色完成,就是一举两得的事。 税收指标任务,说白了就是收钱,什么工农商、畜牧渔的,不管乡里的发展是啥情况,反正指标下达了,就由乡里去怎么折腾吧,一年完成三十万税收就算完成任务。 沙岗乡的经济实力,确实是不值得一提,根本就没有啥算得上是工业,唯一个能称得上是工厂的,就是那个老砖窑,可这几年砖窑不周转,几十米高的烟囱已经两年多没冒过烟了。 商业更不能谈,每到逢集的时候,挨个小摊子收个块儿八毛的管理费,那没有鸟用。还有那些能搞创收的卫生院、兽医站、农科站等单位,也都紧巴巴的,刚好能吃上饭,哪里还有能力交出啥税来。 唯一剩下能挤点油水的就是农业了,一说农业,无非就是村子里的事。沙岗乡大大小小下辖十五个村子,算是个大乡了,可只是大没有用,靠农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刨土坷垃子,能出啥经济实力? 不过马小乐思来想去,觉得十五个村子毕竟是沙岗乡的依靠,税收问题要解决,还离不开这十五个村子。 年初八,春节假期结束,马小乐带着他的想法回乡大院上班。 一切如故,乡大院在年关后没啥变化,看上去依旧忙忙碌碌,但实际上却是碌碌无为。 这话,是一上班时全员大会上冯义善说的。他拍着会议主*席台的桌面讲得唾沫星子直喷,说这么大一个乡,咋税收问题年年落后、年年没起色的呢? 会议一结束,马小乐就敲开了冯义善办公室的门。 “冯乡长,您忙吗?”马小乐毕恭毕敬。 “哦,小马啊,啥事就说吧。”冯义善半躺在沙发椅子里,“好像过了个年,精神一下长了好几倍啊!” 马小乐心想,咋能不好呢,小狗鞭解决了命根子的大事,那精神倍儿爽呢,想不好都难!“冯乡长,过年过的吧,要不就是想到工作的事就有股兴奋劲!”他呵呵笑着。 “哈,很好!很好!能对工作的事有兴奋劲儿,就说明你马小乐有前途!”冯义善哈哈笑着,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根,“来,小马,就冲你这句话,抽根烟吧。” “哎哟!”马小乐赶紧哈着腰走过去,伸出双手接了烟,“冯乡长,应该我给你烟抽才对,怎么要你掏烟了呢,不过吧,我这烟不上档次,兴许您抽着还燎嘴呢!” 马小乐接过烟,很迅速地掏出了打火机,“啪”一声先给冯义善点上火。 “呵,你这小子。”冯义善笑了,“脑瓜活络,嘴巴跟抹油似的,要是能俯下身子干出点实事来,那以后肯定有门儿!” “冯乡长,您的教导我老早就刻在心里了,一天到晚就琢磨实事了呢。”马小乐抽了口烟,走到会客的沙发前坐下,朝前面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很潇洒地弹了弹并没有多少的烟灰,“冯乡长,年前你跟我说的税收一事,我觉得有个法子可以尝试下。” “哦,啥法子,说出来听听!”冯义善很感兴趣,从沙发椅上向前探了探身子。 “冯乡长,咱沙岗乡不是有十五个村子嘛,那是大头,如果每个村子能拿出一万,那税收就解决一半了,如果出两万,那三十万不就全解决了么?”马小乐说得很严肃,但兴奋的表情自然流露。 不过冯义善听了却并没有显出半丝的兴奋,“哎呀,小马啊,这个法子早就想过了,好几年前就用过,可效果不咋地,那些村支书都说村里没钱,一个个来哭爹喊娘的来找,顶多就拿出千把两千的,有个屁用?” 马小乐听了这话并不奇怪,就这个问题,他和范宝发已经探讨过了,其实村里不是没有钱,而是不愿交,要不村干部们还能吃得流油喝得冒泡么?还有,那村支书还图个啥?看看几乎所有的村子,谁头一年当了村支书第二年要不翻建个大瓦房,那说明他是狗熊! “冯乡长,据我所知,村里不是没有钱呐。”马小乐说得很小心,边说边看冯义善的脸色,如果不碰茬,赶紧打住走人,不能自找难看。 “这个我也知道,但村里就是说没有咋办,总不能带人去抠他们的账本吧。”冯义善对此事似乎很无奈。 “冯乡长,我看那些村支书都松散惯了。”马小乐把烟屁股按灭了,“俗话说的好,不下鞭子马不跑,不下刀子人不吊,是该给那些村支书们上上紧箍咒了。” 这话冯义善听了觉着新鲜,“上啥紧箍咒啊?” “冯乡长,你想想啊,县里给咱乡里下达了税收指标,完不成就是落后,就要挨批,你受得了么?”马小乐掏出自己的烟,拔出一根送到冯义善面前。 冯义善接了烟,但没有点火,随便就放到桌子上,“受不了又能咋地?只好腆脸受着呗。” 马小乐自己点了支,幽幽地抽了一口,道:“冯乡长,说句话您别生气,如果县里说了,不管哪个乡镇,完不成税收任务的,第一年取消所有集体和个人的评比,第二年就直接拿下党政一把手!”说到这里,马小乐停下来,看了看冯义善,轻缓地道:“那样的话,冯乡长您难道还能不想方设法把任务给好好完成?” 冯义善定神看着马小乐,眨了眨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好啊小马,这法子有力度!”说完,拿起自己的烟点了一支,又抽出一根丢给马小乐,“来,抽我的!” 冯义善点了烟,有点儿兴奋,但也带着点疑虑,“小马,不过这个法子还没有哪个乡镇使过呢,会不会有点过?如果上面要是怪罪下来,那也是个不轻的担子啊。” “过啥啊。”马小乐看到冯义善就要接受自己的建议了,有些激动,“那一点都不过呀,咱只是用直接有效的方法解决重大问题而已,因为村里不是没有钱,要是没有钱的话,或许我们的做法是有点过了。” 冯义善沉思了会,说行,并要马小乐回去就此事整个材料。 马小乐一听暗暗叫苦,这嘴上说是好说说完,可要拿笔写下来,就有难度了。 冯义善看到了马小乐脸上的为难之色,“小马,咋了,有困难?” “没,没有困难!”马小乐站起身子,准备告辞,“就是觉得拿笔有点生疏了。” “生啥疏啊,堂堂一个高中生,写点东西还成问题?”冯义善笑呵呵地道,“我看过你做的会议记录,那小字写得挺不错,相信你的笔头子,回去给我好好整份材料来,最后还要依据它来发文呢,让那些村支书好好看看!” 离开冯义善的办公室,马小乐一回去就觉得不对劲,他的办公桌不见了。正纳闷着呢,却看到武仪红在窗户外向他招手,便走了出去。 “小马,我帮你把办公室调了!”武仪红满脸高兴。 马小乐一听,呵呵,这个武仪红还真是说到做到,“哎呀,武主任真是麻烦你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办成了!” “我这也是为工作大局考虑嘛,要创造一个安定团结的工作环境,这样工作才能出成效。”武仪红勾勾地看着马小乐,一副献媚的样子。 第74章 换单间 马小乐算是明白了,这女人想男人就跟男人想女人大概是一个样,迫不及待且又想方设法。既然这样,何不充分利用下现成的条件呢。 “武主任,有件事还想麻烦你。”马小乐看着武仪红,眼神温柔。 武仪红被这么一看,顿时娇柔起来,“小马,说啥麻烦呢,啥事啊?” 马小乐看看周围,小声道:“刚才和冯乡长谈了点事,他交代我要弄个材料出来,到时还要依据它来发文。”他再次看了看四周,“武主任,你知道我在那方面没啥经验,我想……” “想要我帮你写对不?”武仪红呵呵笑了,“在这说话不方便,到里面吧,刚好看看你的办公室。” 武仪红带着马小乐到了一个空房间,办公桌有三张,其中一张就是马小乐的,“目前这屋里就你一个人,待遇可是很高的,我还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呢。” “这办公室叫啥名?”马小乐在自己的桌前坐了下来,没有了吉远华在旁边,顿感轻松。 “也叫政府办。”武仪红得意地笑着,“现在秘书越来越多,一个办公室可够挤的,分成两个不正好么!” “这话是你跟冯乡长说的吧?”马小乐嘿嘿笑着,“冯乡长对你就是好啊。” 一提到冯义善,武仪红就警觉了,立刻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说有啥材料要写的?” “税收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要钱,给每个村都下任务,完成了有奖,完不成的,支书、村长就一起下台!”马小乐说起这事来毫不含糊,他必须要把这事给做好了,也算是他第一次露脸。 “呵呵,厉害啊,小马,我在乡里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村里交不上钱就丢官的呢。”武仪红抱着膀子,以为马小乐在开玩笑。 “啥事没有个开始呢。”马小乐敲着桌子,“这就是开始!冯乡长已经同意了,刚跟他谈过。” “喔,你说这是真事?”武仪红放下膀子,很认真。 马小乐点点头,“千真万确,冯乡长明天就要看这个材料,所以我要请你帮忙,你写材料那么多年了,应该是很容易的。” “这样吧小马,我看写还是你写,我在旁边看着就成,你有啥就问我,这对你也好啊,以后你早晚要学会写材料的,否则你在办公室还能干下去?”武仪红看着马小乐,倒是情真意切。 马小乐想想也对,当秘书不会写材料,那还混个屁,于是道:“行啊武主任,不过就麻烦你了。” “那有啥啊,帮扶你们这些小年轻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武仪红笑着弯下腰,趴在马小乐办公桌上,“晚上吃过饭就来办公室?我单独指导指导你!” “行,就这么着,今晚一定得整出来。”马小乐点着头,满心欢喜。 马小乐和武仪红有滋有味的说笑,引起了吉远华的不快,他来到门口敲了敲门,“武姐,你在这里啊,怪不成找不到你。” “哟,小吉啊,有啥事?”武仪红站直了身子,走到门口问。 “也没啥事,有个材料要你瞧瞧,给把把关。”吉远华说话时看着马小乐,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屑。 马小乐此前已经聆听了武仪红的教导,尽量不要和吉远华有啥过节,所以他只回瞟了一眼,就低着头整理抽屉,不再理睬。 吉远华自己瞧着也没劲,和武仪红一起走了。 “狗娘养的!”马小乐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文秘必读》,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老子哪天非整死你不可!” 气话说完,马小乐想了想刚才吉远华那眼神,似乎并不只是不屑,还有一丝狡诈。 那一丝狡诈让马小乐感到脊梁骨发寒,有种要被他置于死地的预感。 看多了《周易算经》,马小乐对预感很是在意,觉得那是冥冥中天意的安排。站起身来走了一圈,他恍然大悟,“他老娘的,毒!” 马小乐认为,吉远华肯定是看出武仪红和他有些过于热乎了,而武仪红和冯义善的关系,吉远华也是一清二楚的,因为那算是半公开的秘密。综合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武仪红再和哪个男人搅和在一起,那么,那个男人可能就要倒霉。 这一点,马小乐能轻易推断出来,既然吉远华看出了武仪红和他有搅和的苗头,肯定会暗中监视,然后抓些把柄向冯义善打报告。 想到这里,马小乐摸了摸额头,没有汗,算是庆幸吧。他叹了口气,暗道:“看来这乡里头比村里要难混多了,凡事都得多想想,否则指不准哪天就会被人给坑了!” 中午,乡大院的食堂里闹哄哄一片,都说饭菜不可口,不知道那些补贴的钱都搞哪儿去了。 武仪红是分管后勤的主任,食堂是她的管辖范围,就是就找食堂负责人蒋厨子问问情况。不过蒋厨子不在,武仪红便到厨房转转,这一转不要紧,那脏兮兮的环境让她恶心得连饭都吃不。 “脏死了!脏死了!”武仪红抚摸着胸口走了出来,“得整改,不整改这饭菜还能吃么!”好在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乎没人听到,要不整个食堂就一哄而散,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武仪红走到马小乐身边,“小马,你出来下,办公室有点事要交代。”说完,小皮鞋“咔咔”地踏着节奏走出食堂。 马小乐已经打好了饭菜,便端着碗盘走了出来,“武主任,啥事吃完饭再说呗。” “还吃呢!”武仪红的表情很夸张,“吃了就得病!” “哎哟,武主任,你可别咒我,不就吃个饭么。”马小乐呵呵笑了,“刚好,我找你也有点事要说。” “啥事啊,你先说吧。”武仪红甩了甩头发。 “就是晚上帮忙写材料的事,我看还是不麻烦你了。”马小乐刚要扒口饭,被武仪红住了膀子,“咋了小马,觉得我水平不行?” “不是!”马小乐扭头看看,小声道,“吉远华对我们有防备啊,那个小子坏得流脓,我看八成是要暗中跟梢我们,然后抓个证据就向冯乡长捅我们的娄子!” 武仪红一听也很重视,紧张地问道:“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的?那不是明摆着的事么。”马小乐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没啥得罪那小子啊,可他就是跟我过不去。今天上午你在我办公室里估计也看到了,他在门口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很毒,像是要下死手的样子。我想那小子肯定会用个狠招来治我,而这个狠招应该跟你有关,等到他拿到把柄后,向冯乡长一报告,那个时候不但我完了,就连你也可能保不住!” 武仪红听得心惊肉跳,“吉远华还不至于这样吧?” “不至于?”马小乐鼻孔里一哼哼,“武主任,跟你打个赌,就今晚的事,不信我们透个风,就说你晚上要去指导,你看他吉远华是不是会鬼鬼祟祟地来探视,我就不信这个马了!” “哦。”武仪红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要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是得小心了,。” “看来你还是不太相信,干脆就按照刚才我说的做个试验好了,晚上你在走廊头上猫着,肯定会看到吉远华跟鬼似的摸到我办公室!” “成,就试验下吧,要不我心里不踏实。”武仪红点头同意。 “唉对了,你刚才说这饭菜吃了要得病,咋回事?”马小乐端着饭碗,还真不敢吃。 “脏死了!”一说起这事,武仪红露出一脸的恶心模样,“厨房脏成那样,估计你想都想不到,我不多说了,说了还想呕呢!” 马小乐看看盘里的汤,瞧上去还行,闻一闻还喷香,“武主任,你瞧这汤,再闻闻,也挺好嘛!” “你懂个啥啊。”武仪红摆摆手,道:“大锅烧汤,越脏越香。” 马小乐听了这话,觉得武仪红就跟个村姑似的,也许她原来就是村姑,只不过进了乡政府大院后,才装出不是村姑的样子而已。 “那以后可咋办,总不能让人不吃饭吧。”马小乐端着碗盘,走到泔水缸旁倒了进去。 “整改啊,下午就出方案,明天就实施。”武仪红有些义愤填膺,“我不能看着那蒋厨子这么坑害人!” 马小乐听武仪红说这话,突然觉得她也挺善良的。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看法,因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善良的一面,但不能以一时的良心发现善良了一下,就被认定为是个善良的人。他还是觉得武仪红势利、自私、刁钻、刻薄。 下午,马小乐瞅了空子,来到武仪红办公室,故意对她说了些指导写材料的感谢话。吉远华的耳朵果然竖了起来,弄明白是咋回事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武仪红下午没闲着,一心想着要换食堂的负责人。 食堂的负责人本来应该是正式工作人员,但没有人愿意过去做那事,所以就让原本做厨师的蒋厨子负责了。刚开始时还可以,蒋厨子领着正式工作人员的工资,享受着正式工作人员的待遇,一切都弄得利利索索、井然有序。可两年前情况变了,梳理用工人员身份时,他的工资和待遇全调下来了,于是,他就赌气来了个大撒手,只雇了几个小厨子忙活,结果就搞成了现在的样子。 第75章 获肯定 武仪红决定开除蒋厨子,然后在政府大院里正式工里选一个,如果没人愿意干,再雇用临时工。她写好报批材料,送给了冯义善。 冯义善看都没看,只听她说了说,便抬手签了字,说不相信你仪红还相信谁啊。 这话不但不让武仪红感到高兴,反而觉得有了压力,心想冯义善这么相信她,如果她和马小乐要弄出点啥事走漏了风声,那他还不恼羞成怒,将她弄得一败涂地? 此时,武仪红庆幸还没有和马小乐发生实质的事情,看来以后更得多加小心。也因此,她对晚上考验吉远华的事情更加迫切,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背后有害人之心。 天黑了,乡政府大院里星星点点的路灯发出令人有些目晕的弱光。 武仪红蹑手蹑脚地来到办公楼,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靠着水泥柱子站定。按照约定,马小乐已经在办公室关紧了门,还特地带了个收音机,调了个谈话频道,声音时大时小地放着女主持人的声音,搞得跟有女人在屋里说笑一样。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从楼梯口出现,凑到马小乐办公室的门边,侧耳听着,随后又走到窗户边,勾着头想找个缝儿往里瞧。 武仪红一看身影就知道是吉远华,当下就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马小乐机警,估计今晚就会出大事!因为她已经打算好了,晚上利用指导马小乐写材料的机会,怎么也得跟他真尝一下。要是那一幕被吉远华给捕捉到,那就死定了! 屋里的马小乐精神时刻高度警惕,他知道吉远华在外面猴急呢,看不到屋里的动静,挠心! 马小乐听到窗户上有点小动静,估计是吉远华在扒拉窗户,看是否能弄条锋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吉远华是最紧张的,因为本来就心虚,再加上动手拉窗户,心更虚,吓唬一下肯定能丢魂儿。 “窗外有贼!抓贼啊!”马小乐响雷般地在屋里喊了起来。 吉远华果然一下乱了方寸,本来他是琢磨好的,如果被发现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到办公室有事路过而已,反正两个办公室离得不远。可是,在他最紧张的时候被马小乐这么一吆喝,竟然仓皇逃窜了,慌忙之中,还一头撞在了楼梯拐角上。 武仪红见吉远华跑远,赶紧来到马小乐的办公室,恐慌不安地说真是不可思议,吉远华竟然还搞这一套,然后说看来以后连说话都得小心点,至于别的那事情,更得谨慎了。 马小乐说对,还是要小心使得万年船,不管啥事,都得等一起外出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才好,要不还真是危险。 武仪红连连点头,急匆匆走了。 马小乐见武仪红慌里慌张地离去,乐着呢,暗道这下可太好了,武仪红这个女人怕败露,以后在大院里,是不用担心她的纠缠了。 武仪红走了,马小乐的确乐了一会,但低头看到办公桌上的材料时,又愁得眉头皱了起来。 “他娘的,都写些啥玩意儿,空话!”马小乐翻着几份武仪红找给他看的所谓的材料范文,连连摇头,“不实用,不实用,啥‘在广泛的调研基础之上,经过集体讨论总结’的,太不符合实际了,这税收的事还调研个啥、讨论个啥,不就是我一个人说的么。” 马小乐气呼呼地把材料范文扔到一边,自己写了起来,题目就叫:花生不榨不出油。 “农村就像一片花生地,乡领导就像是庄稼汉,村干部就像花生地里长出的花生,而村支书和村长就是那两粒最大最饱满的花生米,虽然满肚子都是油水,但不榨它,就是不出油,所以,庄稼汉要想得到油水,就必须有决心、有狠心地去榨花生米……”马小乐用他擅长的打比喻方式,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张纸。 写完后,马小乐自己反复读了两遍,觉得还行,就锁了抽屉回宿舍。 经过吉远华宿舍门前,马小乐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便故意咳嗽了一下,自语道:“真他娘的大胆,敢到办公楼里做贼!” 话音一落,吉远华宿舍里的灯立刻灭了,马小乐嘿嘿直笑。 第二天上午,马小乐一到班上就拿了昨晚写的材料,准备送给冯义善。不过太早了,冯义善还没过来,于是他捏着材料,踱着步子来到武仪红办公室,看到吉远华额头青肿了一块,一下明白了昨晚这家伙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把房间的灯给熄了,估计是怕有人进去看到他肿头青脸的样子,难说清是咋回事。 “哟,吉主任,这头是咋回事啊?”吉远华也是政府办副主任,不干事的副主任,平时也没人把他当主任看,大家都知道他挂个头衔只是为了好提拔而已。 “哦,我,我不小心撞到门上了。”吉远华尴尬地笑了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马小乐笑。 “那可不得了,不小心撞门上就这样了,速度可够快啊,啥事那么匆忙呢?”马小乐呵呵笑着,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他想戏弄下吉远华。 吉远华明白马小乐的意图,摆明是要出他的洋相,马上便调整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孤傲,“马小乐,我撞门上了关你啥事,你唠唠叨叨地想干啥?” “我哪有工夫和你唠叨啊,有事对大家伙说呢。”马小乐对着办公室所有人大声说道:“现在可得注意了啊,这办公楼里有贼,昨晚我写材料的时候窗外就有,结果我拉开门一把抓住那个家伙,‘啪啪’两个耳光抽得他眼冒金星,然后又‘咣咣’两脚踹倒了!” 说到这里,马小乐看了看武仪红,抿着嘴直笑,再看看吉远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便继续说道:“这还不算呢,我又上前踩住他脖子,让他喊我爹,谁知道他大叫着说不喊爹。我以为他还挺有骨气,谁知道啊,他马上说不喊我爹是要喊爷爷。你说那小子,哦,不,那孙子,是不是天生贱性!” “还喊爷爷呢,就是喊太太也不能绕了啊,得给他灌屎灌尿,看他还趴窗户当贼!” “还灌屎灌尿呢,我看就应该抽筋扒皮……” 谈到贼,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起来,唯独吉远华铁青着脸不说话。 马小乐依旧不依不饶,“我当然不会轻饶了那贱性贼皮,说要把他送派出所,结果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提出要带我去他家搞他媳妇,算是感谢我不扭送他到公安机关……” “胡说!胡说!”吉远华终于忍不住了,“马小乐你放屁!哪有你说的那种事情!” 马小乐听了这话不但不气,反而呵呵一笑,“吉远华,你说我放屁,没有那回事,你是咋知道的?”他上前走了两步,很夸张地弯腰看了看吉远华青肿的额头,“哟,吉主任呐,难道不成昨晚你……” 说没说完,马小乐就嘿嘿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 这时,冯义善应该已经到办公室了,得把材料送给他。 马小乐这一走,办公室里留下了一群张口结舌的人。吉远华说这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么刚才他们咒骂的话,不都是对准他了么? 吉远华自知说漏了嘴,也不好怪罪别人,只是气呼呼地站起来推开椅子离开。 大家相视了几秒钟,都捂嘴笑了起来。吉远华听到了办公室传出的笑声,气得眼睛发直,不过也没啥法子。 再说马小乐出来后就到冯义善办公室,用双手把材料往他面前一放,“冯乡长,你看看,有啥修改的没?” 冯义善拿过材料,翻看了一下,眼睛一直,又盯住看了一会,猛地站了起来,“嗵嗵”地捶着桌子,“这,这他娘的是谁写的啊?!” 马小乐一看形势不妙,不过也没啥可搪塞的,只好弯腰低头小声道:“冯乡长,是我写的,不行我拿回去再改改吧。”此刻,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武仪红帮忙,否则还真过不了关。 “改啥啊改!”冯义善哈哈大笑着拿着材料做回沙发椅里,不住地感叹着,“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清奇的报告材料!生动形象,诙谐风趣,这种报告材料要是能借用到开大会时的会议稿子上,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是有一百页的厚度,读起来也不累,下面听的人肯定也不瞌睡!” 马小乐一听,绷紧的神经一下松弛了下来,腰板直了,头也抬起了,“冯乡长,你过奖了,头一次没啥经验,就想把事情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说透说清楚,毕竟发文是给村里人看的,就得那样。” “这就是最重要的嘛,不管是谁,看材料就想有这样的效果,你写得很好!”冯义善又站了起来,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放,“小马,这个事就交给你办了,把文件弄好了,赶紧下发到各个村去,争取在开春前把税收指标完成!” “成!”马小乐像领到了圣旨,欢天喜地而去,情绪高涨。 这种高涨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上班,从宿舍出来后,马小乐还打着口哨一路去办公室,嘴皮子也不嫌麻。 谁知刚到办公楼底下,就听到二楼传来阵阵嘈杂声,上去一看,原来是蒋厨子在大闹办公室,目标对准的就是武仪红。 第76章 树威风 蒋厨子满脸通红,明显是喝过酒来的。他站在办公室正中间,双手叉腰,大声叫道:“要我离开食堂?门都没有!我看谁敢开除我?谁要是开除我,那我一天到晚就吃住在谁家里,实在不行我一把火烧了他们家!” 这蒋厨子肚大腰圆,一脸横肉,那架势谁也不敢惹。 俗话说的好,“本事大的怕横的,再横的也怕不要命的。”这蒋厨子这么横,谁还敢惹他!就连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屑的吉远华,一时也缩了胆子萎了身子,龟缩在的办公桌前一动不动,甚至都不敢拿眼看他。 唯一能应招的就是武仪红了,她要是不应招还真说不过去,一来食堂是她分管的,二来要开除蒋厨子的也是她,所以她要是不吭声,那以后还有啥威信可言? “蒋厨子,告诉你,这可是乡政府,你耍什么蛮!”武仪红被逼到了份上,不能撑也得硬撑,“食堂被你弄成那个样子,你还有脸干下去么!告诉你,昨天中午我去了食堂的厨房,恶心得我直到晚上还没吃进去饭!” “乡政府?”蒋厨子一声冷笑,“乡政府就不讲道理了?我蒋厨子搞的食堂又咋了,吃死人了?要吃死人我负责!可现在不啥事没有么!” “你……”武仪红面对蛮不讲理的蒋厨子,一时也无计可施。 蒋厨子环视了四周,看这么多人没一个敢支声,气焰更加嚣张,“瞧瞧你们,一个个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跟老大爷似的,瞅着挺忙活,其实你们干啥屁事了?你们吃得的都是老百姓的肉,喝的老百姓的血,现在还要把我这个老百姓给踢出去,告诉你们,没门!” 办公室里六七个人个个闷着头,真没有人敢招惹蒋厨子。 马小乐站在办公室门口,蒋厨子的暴叫声在耳边久久回荡,他觉着这家伙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站在啥船头说啥话,现在他也是乡政府坐办公室的,总不能看着同事都跟瘟鳖似的不出声吧,那也太有点软包了。 “唉唉,说啥呢,大白天的闹腾啥?”马小乐抬脚进了办公室,提高声音说了起来,颇有一番气势。 这声音对其他秘书来说简直是救世佛音,个个都抬头看着他,包括吉远华。 “哟,哪里来了个毛头小子,啥时到你说话的份了!”蒋厨子捋了捋袖子,向马小乐走来,看上去像要动手。 马小乐一看苗头不对,看来这蒋厨子确实够蛮的啊,两句话不说就要来真的。情急之下,他赶忙指着蒋厨子道,“蒋厨子你要干嘛,你他娘的给我站住!” 蒋厨子一听,愣了一下,盯着马小乐看了看,眉头一皱,“啥啊,你是谁?你不是这办公室的” 不了解,有敬畏。 蒋厨子也怕马小乐有啥大来头,想问问清楚。 马小乐也不知道怎么说,突然想起了派出所,便抬手指指乡政府院门东边的派出所,“派出所就在旁边,你还想撒野不成?” 话一出口,蒋厨子“噗哧”一笑,“奶奶个熊的,我以为你有啥来头呢,原来也是个瘪子,还他娘的指望派出所。告诉你,老子还就不怕派出所,混了这好多年了,还怕那派出所?都他娘的是熟人!” 蒋厨子说完,又捋着袖子继续向马小乐走过去。 这下全办公室的人都彻彻底底地蔫了,不过也都松了口气,蒋厨子逮一个人打了出出气,估计也就没啥事了,于是,他们就等着蒋厨子的拳头落在马小乐身上。尤其是吉远华,新怨旧恨攒到一起,恨不得蒋厨子二话不说扑上去,对着马小乐就是一顿暴揍,揍愣了才好。 武仪红不能袖手旁观,况且出头的又是马小乐,怎么着也得帮衬一下,当即,她就冲向两人中间,起码得拦一下,让马小乐有躲跑的时间。 然而,马小乐伸手将武仪红挡在一边,又说了一句话,“金柱你认识么?我是他老大。” 就是这句听似平淡话,一时间让蒋厨子愣住了。 办公室里,空气似乎凝固。 这话,马小乐还是得了蒋厨子的提醒,他说混了好多年嘛,既然是混的,肯定多多少少要和金柱有点关系,那些年,金柱在沙岗乡哪个不晓? 蒋厨子呆过之后,把手从脖子里伸进去,摸了摸左肩膀,那道粗陋的疤痕还是那么清晰。疤痕,就是金柱给他留下的。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赶上乡里逢集,蒋厨子兴冲冲地满集市转悠,他仗着是当地村的人,又特蛮,谁也不放在眼里。而恰好他和金柱就在猪肉摊前碰上了,两人谁也不服贴,也没得啥讲头,二话不说掐了起来。金柱虽然人高马大,但对付五大三粗的蒋厨子却也不那么轻松,甚至还显得有点吃力。由于金柱不想费时费力,情急之下奔到猪肉摊前,抄起砍肉刀“咔”地一声劈进了蒋厨子的左肩里,白森森的肩胛骨都露了出来。蒋厨子一看遇上茬了,赶紧往家跑,那金柱砍红了眼,提着刀一路追到他家门口。要不是蒋厨子的家人跪下来求情,金柱指不住就能把他的头给剁下来。打那以后,蒋厨子瞅见金柱就抖得掉毛,最后干脆找了个中间人,请金柱喝了场酒算是赔礼道歉,这才安顿下来。 现在,蒋厨子猛地听到这个令他一度闻之色变的名字,怎能不愣住? “你说,你是金柱的老大?”蒋厨子小心翼翼问了一声。 马小乐一看,还不错啊,看来起作用了,于是板着脸道:“是啊,咋了,不相信是吧?” 还别说,蒋厨子还真不相信,看眼前这小伙子也没啥异常之处,怎么会是金柱的老大?! 怀疑归怀疑,蒋厨子也没忘多想想,他寻思着既然马小乐提到了金柱,那肯定两人之间也是有点关系的,不管关系大小,沾边就不能惹。 “不是我不信,但总归口说无凭,不过嘛,那也不重要了,反正今天我不再跟你计较,算是扯平,而且以后咱俩谁也不犯谁,咋样?”蒋厨子提出了条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马小乐确定蒋厨子肯定买金柱的帐,何不趁这个机会把事情都摆平了?省得以后罗嗦。“看来,你还是不太相信的。”他故意道。 “我没说不信。”蒋厨子气势显然弱了下来。 “可你心底里总有点疑虑。”马小乐吧唧了下嘴,走到武仪红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通了金柱号码,而后对蒋厨子道:“我还是当场给你证实一下” 很快,金柱接了。 马小乐把事情大体说了一下,然后把电话递给蒋厨子。 现在,蒋厨子完全相信了,可电话不能不接啊。马小乐也想听听内容,顺手按了免提。 “是蒋子吧?”金柱有点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我c你个二大爷,啥事和马大顶上了,你找死是不?” “我,我……”蒋厨子支支吾吾地,“他,他们要开除我,我没工作了。” “工作算个屁啊,一个月几个钱,没钱赚是不,不行到县上来找我就是了,瞅你个破b样,我可告诉你啊,马大说啥话你都听了,有问题来找我!” 金柱在电话里骂骂咧咧,蒋厨子一脸难堪。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放下了电话,蒋厨子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乐。 “还看啥啊,该干啥干啥去吧。办公室的决定得听,让你不在食堂干,那是说明你在那个位子上不合适,也就别赖着了,该哪儿好哪儿呆着去,实在不行就听金柱的,到县上去找他,咋说一个月也得给你点。”马小乐手插口袋,板着面孔训斥起来,“蒋厨子,不是我说你,你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咋就没个脑子……” “行了行了,马秘书就别再说了。”武仪红站了出来,她想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蒋厨子,其实不让你在食堂干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大家伙都说食堂弄得太不像样,一致要你离开,你说我有啥法子?” “知道了,现在知道了。”蒋厨子连连点头,“那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蒋厨子的落荒而逃,让办公室的秘书们太意外了,他们看着以前并不张扬的马小乐,实在是想不到这小伙子竟还有道上的关系。 不管怎样,既然马小乐把他们从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应该表示感谢。尤其是武仪红,可以用欢呼雀跃来形容了,“小马,你可真棒!这蒋厨子在沙岗乡街上就是蒋门神,平时走在街上都没人敢惹,没想到你一个电话就把他吓成那样!” “啥蒋门神啊!那蒋门神不也怕鲁智深么,那鲁智深还服林冲的软呢!有句老话说得好,‘驴吊犯大醋,一物降一物’,他蒋厨子今天算是碰上茬了。”马小乐对事情的结局也是相当满意,就多说了两句。本来,他打电话给金柱,无非是为了套套近乎,让蒋厨子更服帖一点,可没想到蒋厨子听了电话后竟跟丧家之犬一样溜了。 所有的人都拍起了巴掌,包括吉远华,他不拍说不过去,虽然心里对马小乐是愈来愈憎恶,但听了马小乐刚才的话,他觉得现在自己就是那驴的吊儿,而马小乐就是大醋,所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马小乐颐指气使,甚至都不能给他个脸色看。 经过这件事,办公室一下变得和谐起来,虽然可能只是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但毕竟较之前人人自以为是、虚张声势的状态来说,已经大为改观。 这一切,得感谢蒋厨子,是他真实的暴戾之气,吹翻了办公室里那一张张虚伪之皮。 第77章 送文件 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一下跑光,都去了食堂。 下午,食堂经过整顿,临时指派的负责人老刘不会精打细算,早就放风说晚上食堂有大肉丸子,平常不管在不在食堂吃,都可以去尝尝,还可以低价买点,带回家给老婆孩子解解馋。 马小乐也端着碗盘去食堂,打算好好吃上一顿。下午他已经让武仪红帮忙,搞好了发文,明早就下村送文件。另外,他还要武仪红安排了车子,否则十五个村下来,非跑断腿不可。 这会儿,是无事一身轻,刚好吃几个肉丸,爽快一下。 然而到了食堂,马小乐立刻打消了这念头,人确实也太多了,都来买肉丸子的。 “还是走吧,肉丸都没了,现炸得多长时间呐?”有人敲着碗筷走了。 马小乐觉得也是那回事,还等啥呢,便拎着碗盘回宿舍去。走到家属区院门,刚好看到武仪红端着个饭盒子出来,说也要到食堂去买几个肉丸。 “武主任,别去了,买肉丸的人比肉丸还多呢!” “哎呀,这个老刘咋搞的,让他临时负责一下食堂,怎就搞得一团糟呢。”武仪红有些忿然,不过看上去像是一贯的官态,“看来这食堂得赶紧抓抓,要不就没法收场了。” “就是,临时负责的哪会定下心来搞好食堂,那还不是搂一耙子就走嘛!”马小乐回身走了,手里的碗盘撞出“当当”的声音。 “小马,慢点。”武仪红上前两步伸出手,“把碗给我,我帮你买几个去。” “那么多人咋买啊。”马小乐没动。 “咋买,我直接走后门找老刘去!”武仪红说得很自信。 马小乐一听,是有那门儿,赶紧把碗递了过去。 “你先回宿舍吧,等会买好了我给你送过去。”武仪红说完,很是欢快地走了。 这种欢快,是女人取悦于男人的欢快。 看着武仪红的背影,马小乐不知道该不该让武仪红到他宿舍,当然了,那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但说些荤话估计要难免,可不管怎么说影响都不好。不过再一想也没啥,没有实质性的事发生就是底气足,谁要敢长舌头,可以大骂个天翻地覆,以证清白。 马小乐习惯于到宿舍就脱鞋上床,但今天没有,他怕沾到“床”会让武仪红难以自矜。 没过多大会儿,武仪红就端着半碗肉丸、一碗稀饭和两个大馒头进来了。 马小乐故意没关门,省得别人看到了说闲话。武仪红明白他的意思,那确实也是个问题,所以停了短短几分钟,也就离开了。 很快,饭吃完了,马小乐起身到外面水池里洗碗。 家属区的院子和单身宿舍之间并没有什么间隔,站在门前的巷子里就能望到两头。马小乐洗完碗进宿舍前,在巷子里站定,两边瞅了瞅,没什么人,天已经上黑影了。 可就在马小乐抬脚要进屋的时候,依稀看到家属区院子边走过两个人影,直朝后面的空地走去。凭熟悉的直觉,他可以断定,那两人是武仪红和吉远华。 马小乐头脑飞速旋转起来,难道不成是那两个狗男女勾搭到一起了? 赶紧进屋,放下洗好的碗筷,马小乐坐在床边点了支烟,左思右想似乎不是个好事情。按照平时的观察,武仪红对吉远华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吉远华呢,虽然那小子看武仪红的眼神不太正,却也没啥出格的地方,可是,今晚两人怎么就搅到一起去了? 难道平时看到的都是假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太狡猾了,简直让人胆寒。 马小乐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把这事给弄清楚,便轻手轻脚地向家属区走过去。刚走到宿舍排房的尽头,冷不丁被墙角拐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此人是吉远华。 “马,马秘书,你干啥去啊,吓了我一跳呢。”吉远华也被吓着了,回过神后结结巴巴地说。 “哦,那不是明天要下村送文件嘛,我准备到办公室看看材料是不是备齐了,省得明早又抓瞎。”马小乐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语气相当平静,不过心里可琢磨开了:娘的,这小子也太不中用了,才多长时间就完事回来了。“哦,吉主任,你干啥呢,咋从后面过来的?”接着,他试探着问了句。 “哦,我啊,我去窗户后面看看的。”吉远华的口气一下更惊慌了,“那天你不是说有贼扒窗户么,所以我得检查一下,弄不好宿舍里头也会招贼呢。” 话音没落,吉远华就拔脚走了。 看着吉远华慌张的背影,马小乐突然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他们两人搞一起关他屁事?还巴不得他们搞出事来呢。 马小乐心情豁然开朗,大步走回宿舍。 关门,上床,一觉到天明。 次日吃过早饭,马小乐第一个来到办公楼,进办公室提了文件下楼,十五个村子,跑完了估计得用两天时间。马小乐觉得,得让下面的村部都装电话,有事电话一打,全都自己过来拿文件,还用得着往跑腿往下送么! 安排下村的司机是老王,一见马小乐就笑开了,“哟,马秘书啊,好好好,这一路上就不用太拘谨喽。” 马小乐一看是老王也很放松,一回生两回熟,上次彼此的印象都不错,这回可就更好说话了。 路上,马小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要是村村都通上电话,那绝对方便。 老王听了这话,没有表态,好一会才摇了摇头,道:“马秘书,你还年轻,不了解情况,装电话兴许对工作开展有好处,可对个人是没啥好处的。” 马小乐一皱眉,老王看到他迷惘的表情就笑了,“这个不用我说,等今天跑完了你就会明白。” 听老王这么说,马小乐也不多问,掏出烟来和他熏成一团。 上午计划跑三个村子。 第一个村就是山口子村,马小乐对两个人的印象比较深,一是庞大虎,当初要绑了他送派出所的;二是韦大彪,他和金朵去看电影的时候,韦大彪曾给过烟抽,套过近乎。 这两个人,马小乐见到了一个,庞大虎,时过境迁,他已经是副村长了。 对马小乐的到来,庞大虎惊愕得下巴差点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被他从家里揪出捆绑起来的小子,竟然成了乡政府的秘书。 惊愕之后是害怕。庞大虎找了个机会胆怯地向马小乐敬了根烟,满脸谄笑。马小乐看着庞大虎的样子有些好笑,其实他对庞大虎已经没有怨恨了,而且根本也没那个必要。 因为要赶时间,马小乐把来意大体上对村支书老耿说了一下,具体的都在文件里。老耿没看文件,只听马小乐这么一说就叹了气。 这个早已在马小乐的预料之中,哪个村听了这消息。都会一声叹息的。 “耿支书,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知道咱农民不容易,起早贪黑,风吹雨打太阳晒,刨点地出来不容易。”马小乐一脸的深沉,“村民们不容易,村干部更不容易呐,我是从村部里出来的,要说啥干部最难做?那就数村干部了,上面千头万绪的事情,最后还不都压到他们头上?” 老耿听了这话,欣慰地点了点头,“哎呀,马秘书,看你年龄不大,认识倒很深啊,我们村干部的确不容易,上面能理解也就满足了。” “呵呵,耿支书,乡里不只是理解,也有同情,当然,更多的是在想办法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因为村干部也是人啊,也有老有小的要养活!”说到这里,马小乐顿住了,“不过,现在县里给乡里下达的一些指标任务太重,乡里一时没法筹措开来,所以需要各个村尽量出把力。这个嘛,村干部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干部,可毕竟也是干部,思想觉悟是不掉队的!” 一番话说得很入心,老耿连连点头,“马秘书,你的水平还真不一般,让人服气。放心吧,咱村对乡里的任何决定都不会反对的。” “哪里哪里,不是我水平高,而是耿支书的觉悟高。呵呵,要是每个村的干部都像你一样,那我这文件发得也就不闹心了。”马小乐笑了起来。 老耿也笑了,邀请中午留下来吃饭,马小乐坚决回绝,说实在没时间,还得赶三个村子,要不就完不成任务了。老耿看实在留不住,便对庞大虎嘱咐了几句。 庞大虎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提着个蛇皮袋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来。 “哎呀,马秘书,你看来村里一趟连顿饭都吃不到,实在是过意不去。”老耿接过庞大虎手里的蛇皮袋,“这样吧,弄得土特产带回去尝尝,也没啥好的,就几只王八,还有小公鸡,多少尝个味吧。还有两条香烟,不怎么好,凑合着抽抽。” 马小乐刚想拒绝,司机老王已经很熟练地从老耿手里接过蛇皮袋,放到了汽车后备箱里。 还能怎样呢?马小乐只有笑笑,再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就告辞了。 坐进车里,马小乐突然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回忆起那时韩秘书去小南庄村也不这样么,来一趟就有一趟的好处。 第78章 桥头上 就这样,马小乐催老王快马加鞭,一上午又赶了三个村子,说的还是老一套,安慰加鼓励,让村支书们都比较受用。当然,土特产也是一个没少拿,后备箱都放不下,只好放在后座上。 马小乐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分配是有门道的,老王肯定知道,瞧他从老耿手里接蛇皮袋的老练劲就能看出来。 “老王,你看这东西咋弄啊?”马小乐主动问。 老王嘿嘿一笑,“马秘书,跟你不生分,直接说了。”他丢了根烟给马小乐,自己也点了,道:“其实也没啥,就几个人。车子是武主任安排的,肯定有她一份;办公室一把手,多少也得表示表示;还有冯乡长,一般的东西就算了,他不稀罕,但好东西肯定是少不了的,今天这两只王八可以提过去。剩下的呢,就都归你了,当然,司机或多或少一般也有点,不过我的就免了,要是用其他司机可得想着,要不人家心里可不痛快。” “免啥呢,不能免,该有的必须有,都是为了工作嘛。”马小乐道,“老王,以后啊,有些事我不懂的你得跟我多讲讲!” “那是那是,不过我看也用不着讲太多,你脑子好使,活络,跟韩旭不一样,他有时还木讷得很。”老王呵呵笑着,“我这话是就人说事,可没有贬低韩旭的意思啊!” “哈哈……”马小乐大笑起来,“老王你还真行。” “行啥啊,司机一个,没出息的。”老王嘿嘿笑着,“我呢,就是讲实惠,早上我不跟你说了么,村里装上电话不一定是好事,现在明白了?” 马小乐当然明白,里要是电话装上了,还用得着下去么?不下去,就没有老王嘴里那些所谓的实惠了。 就这样,两天下来,马小乐和老王跑完了十五个村子。这个过程,马小乐在老王那里学到了不少实用的东西。 最后一个村子是小南庄村,马小乐故意安排的,因为刚好可以把弄到手的那些实惠带回家去,让马长根和胡爱英高兴高兴。 范宝发对马小乐的到来很高兴,因为马小乐毕竟曾是他的部下。 马小乐也不含糊,把范枣妮搬了出来,说她如何有出息,给范宝发戴上了高帽子,说他思想觉悟高,有远见。 范宝发被捧得很舒服,说啥都行,没有不同意的,更没有半点情绪。 情绪,是冯义善反复交代给马小乐的,说下发文件时一定要注意村干部的情绪,一定要让他们没有怨言地接受,否则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告到县上,那可就不太好了。总之,因为这种做法在县里还没有先例,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得小心点。 马小乐很好地领会到了冯义善的意图,所以才不惜口舌地反复做着村支书们的思想工作,要不然到哪个村还不“啪啪”地把文件砸在桌子上? 范宝发坚决要留马小乐喝酒,说反正有车,回去也方便。马小乐觉得也行,送文件的事毕竟收尾了嘛,明天早上只要把情况向冯义善汇报一下就行。 喝酒前没啥事,老王和刘长喜他们打牌,马小乐到村里随便走走。 熟悉的还是村头那做石桥,多少年了,几乎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就连桥栏沿上有几个石头缝都知道。 马小乐蹲在桥栏沿上,默默地抽着烟,自从他到了乡里,觉着活得有点飘,整天在办公室相互斗心眼子,一点都不踏实,只有回到村里,蹲在桥头看着小渠里的芦苇、住在果园里听着蛙鸣虫叫,才觉得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呜呜……他们为啥要骗我啊……”一阵哭声传来。 这个哭声很熟悉,是二楞子的声音。马小乐站起身,看到柳淑英正拉着他往桥头这边走过来。 一丝哀伤,一丝无奈,浮现在柳淑英典俏的脸上,尤其让人心疼。 “阿婶,咋了?”马小乐迎了上去,很热切。 马小乐的突然出现,让柳淑英一惊,继而是喜,她理了下垂在眼睑的一缕头发,露出了微笑。 就是这张带着微笑的脸,从小就烙在了马小乐的心里,让他一直潜藏着一股劲儿。印在心上的东西是持久的,她觉得对柳淑英的需要如太阳之光,不熄不灭。 “没咋的,小康被几个孩子哄到南渠上了,刚带回来。”柳淑英脸上的笑很勉强。 “他们说要给我糖吃,让我脱光衣服,结果他们不但不给糖,还把我绑在树上晾着。”二愣子看到马小乐不哭了,他把马小乐当成老友来倾诉。 “小康,以后谁要是骗了你,你就不要再跟他们玩。”马小乐不知道怎么安慰,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思。 “没事,以后我多看着点就行了。”柳淑英的表情好了许多,“小乐,啥时回来的,过几天哪?” “半下午刚到,晚上就走,要不是范宝发留着吃饭现在已经到乡里了。”马小乐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事情太多,忙得很。” “哦。”柳淑英的眼神透出些失落,不过嘴角一翘又醇醇地笑起来,“那肯定是要忙的,乡里的事情哪能少得了,好好干吧,争取以后有个大出息!”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马小乐突然有些拘谨,两手搓了一下,抬头一下看到柳淑英的肩膀上有两根草,估计是背草时沾上的。他走上前,伸手想把草拿下来。 柳淑英赶紧退了一下,“别别啊,小康在呢。” 马小乐一笑,知道柳淑英肯定是误会了,以为他要动手动脚,“阿婶,我是想帮你把肩膀上的草捏下来。” 柳淑英低头一看,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呀,我还没看到呢。”说完,看了看马小乐,拉起了二愣子的手,边走边说:“小乐,那我们先回去了,有空也常回家来看看啊,阿婶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啥时娶媳妇可别不支声。” 马小乐觉着柳淑英这女人简直是世间少有,永远那么恬静无求。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应该为她做点啥。他突然想到了乡政府食堂,不是正缺个负责人么,那活儿应该不难,就是指挥几个厨子做饭做菜呗。 想到这这里,马小乐赶紧追上去,“阿婶,你等等。” 柳淑英站住了,回头看着马小乐,眼光里尽是期待,或许就等着马小乐喊她,“小乐,啥事啊?” 马小乐从柳淑英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但他知道,只要他不提出来,柳淑英也不会,她就是那样矜持内敛的女人。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还是说正事,“阿婶,你和小康跟赵老师去了乡中心小学一段时间不是回来了么,再去也成啊,我帮你在乡政府大院里找个事情做做,不正好么?” “乡政府大院?”柳淑英惊愕了一下,“我,我能干些啥啊?” “我们食堂现在没有负责人,你去负责,正合适呢,工资也不低,两个月没准就够你种一年的粮食了。” “别说啥负责了,我可不行的,过去的话烧烧火、和和面还可以。” “咋不行的呢?就是看看每天做那些菜,然后指挥几个小厨子去干就行了,烧啥火、和啥面啊!”马小乐呵呵地笑了,“阿婶,脏活累活我可不让你做!” 柳淑英脸上又是一阵红晕,脉脉地看着马小乐,“小乐,那,那你说我能行么?” “当然行了!”马小乐很坚决地说,“阿婶,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就安排这事。” “那也行,我就试试,会尽力去做好的,如果做不好我也不赖着,省得给你添麻烦。”柳淑英这次笑得是真的开心了。 马小乐看着心里很是舒服,有种男子汉的感觉。“阿婶,你就是做不好我也不让你走,我舍不得你哟!”他的口气暧昧起来。 “别,别说了。”柳淑英指指二愣子,“现在他可会向他爹说事了。” 马小乐看看正在抠手指甲的二愣子,又看看柳淑英,道:“对了阿婶,这事你不要跟赵如意说,假装不知道就行了。我找个时间先跟他说一下,省得让他有想法。” “嗯,那就更好了。”柳淑英扔掉了刚才从肩上捏下的草,“行了,你忙吧,我们回去了。” 柳淑英领着二愣子走了,马小乐直接去范宝发家里,估计酒场差不多开始了。 坐到酒桌上,热闹的气氛没有感染到马小乐,他始终想着柳淑英的事。初步估计,凭着和武仪红的关系,找她应该能解决,不就是管理食堂么,而且也不是啥正式工,临时工而已。 酒席一结束,马小乐就和老王回乡里。 这一夜,马小乐睡得不是太踏实,因为对柳淑英的允诺没有底,怕会让她失望。 次日,马小乐起床后决定找武仪红谈谈,不过得先去找冯义善汇报一下工作。 马小乐几乎没有怎么夸张,将送文件的情况说了。冯义善似乎有点不相信,“你是说,那些支书都没情绪?” “冯乡长,应该是没情绪的,如果有,那也是他们伪装得太好了,反正我是看不出来的。”马小乐一脸自信,抬头挺胸,“不过凭我的观察,他们绝对没有玩虚头,真的是没啥情绪,都很实在地接受了。” 第79章 有变数 话一说完,马小乐觉得如此自信似乎是对冯义善的不恭敬,立刻又含胸缩脖,一副等着受训的模样。 “我相信你,还真是有两下子。”没想到冯义善嘿嘿地笑了,“要知道那些村支书有些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尤其是年龄大些又不想上进的,就更难对付了。这次强压指标,开始我还担心会不会出啥乱子,怕他们集体反映情况。呵呵,现在看来应该没有那方面的担心了,小马,干得好!”冯义善讲到这里,收起了笑容,很严肃地说道:“小马啊,之前我曾提过,把你调到乡里来,是为了进一步考察你、重用你,小韩跟我做专职秘书好几年了,现在准备马上提拔他,等他一走,就让你来顶他的位子!” 马小乐一听简直是乐坏了,乡长的专职秘书,那可不一般,甚至比办公室主任还牛呢!“真,真的啊!”他看着冯义善,像是看到了千年一遇的贵人。 “你觉得我会骗你么?”冯义善看着有点受宠若惊的马小乐,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让你做我的专职秘书,那是要干实事的,得真的能干才行,否则还得回办公室去。” “冯乡长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去做好工作,保证让你满意!”马小乐高兴得差点给冯义善敬礼。 “行,先回去好好准备着,该到的一切自然会来到,耐心等待吧。”冯义善道,“对了,那个文件落实的事情你继续盯好,看看效果如何,如果奏效的话,咱们乡顺利把税收给收齐了,今年准能被评为县‘十强乡镇’!” “您就放心吧,冯乡长,我肯定不丢松!”马小乐高兴地出去了,难掩兴奋,一步三跳地回到办公室。 “哟,啥喜事啊?”武仪红走了进来,也是满面春风。 “武主任,你才有啥喜事呢,瞧你,乐得都合不拢嘴了。”马小乐坐在椅子上没起来。之前武仪红一来,他是要起身的,不过现在他得了冯义善的话,觉着有底气。 “我有啥乐的。”武仪红走到马小乐面前,伸出手来,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咋样,好看不?” “嗯,漂亮,自个买的还是别人送的?”马小乐知道武仪红喜欢显摆,故意问一下。 “当然是别人送的了!”武仪红有些傲气的沾沾自喜。 “谁啊?” “吉远华。” 马小乐一听,顿时就觉得事情不妙,看来昨晚两人勾搭成了?“呵呵,武主任,我知道他是啥时送给你的。”他故作平静,“昨晚!” “呵,消息挺灵通的么!”武仪红看着马小乐的脸,半眯着眼道:“小马,你要是送我镯子,我立刻就把吉远华的拿下来,只戴你送的。” 马小乐听得并不是很舒服,凭啥送她武仪红东西啊,昨晚刚和吉远华亲热过,今天就来撩他的骚。不过武仪红毕竟是副主任啊,而且对他也挺不错,所以还是很委婉地回答了她,“武主任,我哪送得起镯子啊。” “咋送不起了,逢集的时候摊子上多了,两块钱就能买到,又不是真金白银的。”武仪红从手腕上拿下了镯子,“刚才骗你的,我根本就不会戴它,昨晚吉远华把我叫到后院,使劲塞给我扭头就走,我也没追上去还给他,等今天找个机会物归原主,我咋能要他东西呢。” 马小乐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过来,看来这武仪红对确实吉远华并不感兴趣,昨晚他们应该没成欢。顿时,他又舒服了起来,咧着嘴道:“武主任,人家好心送给你的就留着呗,要不多伤人心呐。” “啥伤心不伤心的,要不是看在他后台关系硬的份上,我理他干嘛!”武仪红一手揣进牛仔裤的口袋里,使劲挺着屁股,一手拿着镯子在马小乐的办公桌上“咔咔”地敲着。 马小乐担心镯子被敲碎,刚想提醒,不过突然想起了柳淑英的事情,忙道:“对了武主任,有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帮?” “啥忙啊,只要不杀人放火就能。”武仪红把脸向后一仰,甩了下披在肩上的长头发。 “是我表姐的事,现在食堂不是缺个负责人么,能不能让她过来,一准能干好,她很有能力的!” “哎呀,你咋不早说呢!”武仪红顿时显出一副懊悔的样子,“昨晚我答应吉远华,把他二姑给安排了!” “这……”马小乐一下愣了眼,昨下午已经和柳淑英说得很绝对了,这下可怎么好?“武主任,你再想想看,没啥法子了?”他的眼神第一次很渴望地看着武仪红。 “小马,你是不是真的想把你表姐弄过来?”武仪红的口气开始柔热起来,忽闪的眼睛浪波荡漾,直直地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心里着急呢,要是这事泡了汤,他觉得在柳淑英面前可真是说不过去,“是啊,武主任,这事你一定得帮忙,我已经跟表姐说过了,要是不成的,那我多没脸面!” “呵呵。”武仪红的笑变得很媚,“帮忙行啊,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买镯子给你!”马小乐不假思索地道。他已经料到武仪红会这么问,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除了镯子,他可不能答应别的,冯义善刚说过要他做专职跟班秘书,当然不能轻易地上了他的女人,俗话说知恩图报,可不能背地里做对不起他的事。 “镯子?”武仪红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渴欲,低声缠绵道:“我不想要镯子,我想要……那个。” 马小乐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武仪红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武主任,你看这事合适么,在沙岗乡这小地方,啥事能捂得住?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就你跟吉远华昨晚去后院空地的小事,今个儿一上班就有人说了。” 武仪红显然很吃惊,刚才还没引起她的重视,现在马小乐一强调,觉着还真是个事,“你听谁说的?” “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有人看到了。”马小乐很认真地道,“武主任,你说要是让冯乡长知道了,他会咋想?你又咋解释?能解释得透么?” “真是的,怎么到处都有坏眼,我都小心再小心了呢,可还是被人给看到了。”武仪红叹了口气,“不过还好,我跟吉远华真是没啥特别的,要不还真是个麻烦事!” “所以啊武主任,咱们得小心再小心呐!就说上次在接待室你看我下面的事,到现在我还都提心吊胆呢!”马小乐露出很后怕的样子,“如果败露,咱俩都得完蛋。” “的确。”武仪红沉思了会,道:“去年不是有冬泳么,没准今年还有春泳呢,到时咱俩要一起出去,那样机会该是有的,我就不信还有人长千里眼!” “那个倒是还可以,毕竟咱俩不在这沙岗乡的地儿,就保险多了。” “好,你就记着吧,那这次帮你表姐的事,等到咱俩出去时你再感谢我。” “没问题的,武主任,到时保准感谢得让你满意!”马小乐爽快地答应了,“那,你打算咋安排吉远华的二姑?要不腾不出位子啊。” “那不简单么,安排两个负责人有啥难的,给她们分分工就是了。” 武仪红的话让马小乐放下心来,看来柳淑英的事还是有着落的。 下午,马小乐就赶紧去乡中心小学,找到了赵如意。一番寒暄后,他说赵老师你人不错,关系还算合得来,再加上和二楞子从小就在一起玩大的,有感情,上次回家看到他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觉着很不忍,所以想给二楞子换个环境。刚好乡政府食堂缺个位子,可以把柳淑英婶子接来到食堂去工作,顺便把二楞子也带着,这样你们一家也算是在乡里落了脚。 赵如意一听当然很高兴,上次柳淑英就提出要到学校烧茶炉的,没得到机会,这一下到了乡政府食堂,就是擦桌子扫地也行啊。他欢快地答应了,说回去再和柳淑英商量下。 马小乐说行,是得商量商量,没准柳淑英婶子还不乐意呢。 赵如意当天晚上就匆忙回家了。没出意料,次日上午他就主动找了过来,说行,还带来了一条红塔山香烟。 马小乐死活不要,但赵如意死活要给,最后他也收下了,毕竟有这一出,对他和柳淑英的关系来说,也算是个笑掩护。 赵如意走了,马小乐看着香烟,叹气自语:“唉,这烟抽起来也不是个味儿啊!” 气还没叹完,武仪红就一脸不安地走了过来。 “武主任咋紧张兮兮的?”马小乐笑问。 “小马,事情不妥了。”武仪红一脸无奈的样子,“庄书记外出学习不是回来了嘛,他昨天中午找我谈话,说他外甥女想换个工作,现在食堂缺人,就让她来试试。” 马小乐一听,心“咯噔”一下就沉到底了,庄书记的话谁能说个不字?而且既然他亲自说了,就是比较重视,那样一来,食堂的负责人还能安排几个人一起负责么?肯定就他外甥女一个人的了。 “武主任,这么说,我表姐的事没戏了?” “吉远华二姑也没戏了。”武仪红微微一叹,“要是冯乡长交代的事,我还能说说,变通一下,可庄书记交代的事就插不上嘴了,还得认认真真去办。” “哎哟,这咋好呢,刚刚我表姐夫才走,兴高采烈的,这么一弄可不好收场啊,弄不好表姐一家还说我是骗子呢!”马小乐是真着急了。 第80章 约院后 武仪红看马小乐着急了,忙安慰他,说再想想办法,看其它地方能不能安排一下。 马小乐一想也对,其它地方也可以啊,总之能把柳淑英弄到乡里就行,也算是没丢面子。“武主任,你看还有啥地方能安排的?”他忙问。 “这政府大院的卫生不是没人负责嘛,来这里负责搞搞卫生也还行。”武仪红思索着道。 “哎呀,武主任,让我表姐来扫地倒垃圾啊,这,这活儿她怕是干不了。”马小乐连连摆手。 “哪里让她扫地倒垃圾了。”武仪红哈哈一笑,“小马,看来你对这个表姐很好嘛。” “对表姐当然是好了。”马小乐道,“让她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松快松快,家里的农活太累人了,要是到这里扫地倒垃圾,不也挺累人的么。” “扫地倒垃圾是一线的活儿,你表姐来了用不着下一线,大小也是个负责人嘛,主要是到处看看,哪儿脏了需要打扫、哪儿乱了需要整理的,让人过去干就可以了。”武仪红仰着下巴一笑,“其实,我看那活比食堂还轻松呢。” “嗯,那好那好。”马小乐这才露出笑容,“武主任,这回可得抓紧了,要不等会庄书记又有啥亲戚要来争喽。” “你就放心吧,这个位子谁也想不到,是我刚刚想出来的,而且确实也有那个必要。”武仪红扭头看了看,指着平房办公区的角落说,“瞅瞅哪里,连枯叶带烟头的,在哪儿都多长时间了,要是有个专人负责,肯定早就安排人给清扫了。” “行,武主任,我马小乐相信你!表姐的事无论如何就拜托在你身上了,越快越好啊!表姐的事安排好了,我就找个机会请你到县上去转转。”马小乐想给武仪红下个引子,赶紧把刘淑英的事给解决掉。 没想到武仪红一听来了劲,“马小乐,我说句话你信不?” “啥啊?” “你要是明天请我到县上转转,我后天就把你表姐的事给办了!”武仪红睁着要吞下马小乐的大眼道。 这一下,让马小乐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了,“明天咋能行呢,又不是星期天,对吧?而且,就算你现在把表姐的事给办妥了,我也不能立刻就带你去县里啊,总得有合适的机会才行呐,否则急急慌慌的,容易坏事儿。” “嗯,也是,忙必出乱。”武仪红抬手看看表,“哟,快十二点了,今天我不回家吃了,也去食堂,顺便看看庄书记的外甥女是咋样管理食堂的。” “这么快就走马上任?” “昨晚就接手了,带着几个厨子忙活了半夜,说要把食堂彻底改改样子,看这架势,庄书记那外甥女性子挺急的。”武仪红嘿嘿笑着,“听庄书记说啊,他的外甥女刚离婚不久,结果原单位拿这事开涮,闹得风言风语,她干不下去了,所以想换个地方。” “咿,离啥婚哪,有啥过不去的,非要离婚不可。”马小乐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边走边四处看,他在关心政府大院到底有多少地方需要打扫。另外,他还得找个时间跟赵如意聊聊,工作岗位变了,得让柳淑英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武仪红可是个女人,对东家长西家短的很感兴趣,还是不住地唠叨着:“咋没啥过不去的,我听说庄书记的外甥女都快三十了,人高马大的,就跟那大东洋马似的,我估计啊,八成是她男人受不了了,忍无可忍才坚决要离婚的。” 马小乐见武仪红讲得兴高采烈,不得不附和着插话道,“那也不见得,兴许是庄书记的外甥女受不了,是她忍无可忍才坚决要离婚的呢。” “这话咋说呢。” “还咋说呢,女人那么高大,是一般男人所能降服得了的么?既然不能被降服,自然就无法满足,无法满足,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受不了。”马小乐说得一本正经。 武仪红听了想大笑,不过此时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得收敛着,形象总归是要注意的。 一进食堂门口,饭香味就扑鼻而来。 马小乐刚想赞叹下,可抬眼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在里面笑脸迎接着,顿时傻愣了两眼。 怎么会是她?林佳萍! 林佳萍一看马小乐,也懵住了,抬手拍了拍脑门,然后指着他兴奋地说道:“你是那个……那个买塑料布的!” 武仪红奇怪了,看看林佳萍,又看看马小乐,“你们认识?” “哦,是的,是认识。”马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以前我不是在村里搞蔬菜大棚么,来供销社买塑料布的,刚好是林大姐站柜台,就认识了。” “对对对!”林佳萍似乎特别高兴,“不过我都忘了你叫啥名字了,咋今天来这里的?” 武仪红赶紧介绍,“他叫马小乐,现在是政府办的秘书,以前是小南村的村长。” “哦呀,对对,是叫马小乐!”林佳萍捂着嘴笑了,“不过说真的,那年你去供销社塑料布,还跟个小毛孩似的,没想到现在都到政府办当秘书了!” 马小乐被说得不好意思,想起了“松紧带”的事,还有点局促。 林佳萍倒不含糊,还是大大咧咧的,“马小乐,你说话不算话了,那次买塑料布时说以后常去买东西的,咋也不见个人影的呢。” 林佳萍对马小乐的滔滔不绝让武仪红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哦,你们认识就多聊聊,我去打饭了。” “不聊了,以后有空再聊,走,先吃饭去。”林佳萍一听,立刻招呼着武仪红和马小乐,“咱们到后边吃吧,今个中午县农林局来领导了,我舅舅让食堂准备了一桌菜,有几个菜量大一盘没盛下,剩下不少,刚好我们去吃!” “呵呵,看来我们还能沾沾县里领导的光呢。”武仪红笑着对林佳萍道,“每年啊,食堂光是招待上面来人的任务就很重呢,你得多费心了。” “那费啥心呢,只要大家都满意就行了。”林佳萍带着武仪红和马小乐走进食堂后侧。 这里有三四个包间,专门用来接待县里的领导。 林佳萍找了个空房间,让武仪红和马小乐坐了,她去端饭菜。 “武主任,林佳萍比你大多少?” “大不了多少,昨天跟她谈话的时候简单聊了下,好像比我大两岁吧。”武仪红边说便瞄着眼看马小乐,“怎么我感觉她和你关系不一般呐,这么热乎!” “啥不一般啊,刚才你也不听了么,就买了一次塑料布认识的,打那以后就没见过。” “呵呵,没见过是没见过,不过我总觉得她对你的印象好像特别的深!”武仪红用羡慕而又不正经的眼光看着马小乐,“我怀疑,你们是不是搞过啥事情!” “武主任你,你着不是瞎掰么。”马小乐是又急又笑,“你是不是想那事想多了啊,咋啥事都能胡思乱想呢。” “呵呵……”武仪红遮着嘴巴笑了,“小马,跟你说句真话,看林佳萍那身架,估计也就是你才能降得了!” “你,你看你说的。”马小乐一歪头,表示抗议。 这时,林佳萍进来了,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有五六个菜,放下后,招呼着一起吃。 刚吃几口,有人来喊武仪红,说家里来亲戚找她。 武仪红不情愿地走了,只剩下马小乐和林佳萍。 马小乐看着眼前高大白皙的林佳萍,有种征服欲。刚好又听武仪红说她离了婚,单着身呢,还不惹麻烦。另外,她是乡党委书记庄重信的外甥女,和她关系近一点,估计在乡里也就好混多了。 “林大姐,听说你最近离婚了?”马小乐假装随意问到。 “离了有段时间喽,快有一年了吧。”林佳萍回答得很自然,似乎不把离婚当回事儿。 马小乐顿了一下,接着道:“日子过得不好啊,干嘛非要走离婚那条路呢,影响可不小呢。” “当然过得不好了,很没劲,还不如我一个人过呢。”林佳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至于离婚啥影响不影响的,我才不在乎,人活着,总得过得舒服吧。” “咋就没劲了,你哪儿不舒服啊?”马小乐故意使劲看着林佳萍。 林佳萍被这么一望,本来就有些念头的她也不再顾忌什么了,大大方方地道:“夫妻生活要配套、讲质量,筷子插竹筒是不行的。” 到底是直肠子快性子,林佳萍说完扭头看看,起身把房门关上,回身真切地看着马小乐,道:“你让能我试下么?” 太直接了,一点儿弯都不拐,这让马小乐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好,林佳萍的直接很自然,马小乐很快就自在如常了。 “行,林大姐,那我就让你试试。”马小乐喝下最后一口鱼汤,吧唧了下嘴回味着余香,道:“看看到底是筷子插竹筒子,还是竹棒捅筷笼。” “哈哈!”林佳萍大笑两声就收住了,捂着嘴巴翻了下眼,“可得小心点,别让人给听到了。” 林佳萍虽然是个大咧咧的直性子,可也不是那种缺心眼的人,“咱们找个方便的时间吧,在这政府大院总不太好,万一要被发现了那影响才大呢。” 马小乐的性子上来了,一心想尝下新奇的滋味,也不讲究地方了,道:“外面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不就行嘛。” “哈哈,人家都说离了婚的女人急,没想到你一个小伙子也猴急猴急的。”林佳萍笑着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碟,“要不就今晚吧,我在供销社后头等你,哪儿有一小片树林,里面还有几个小草垛,看那里就挺合适。” “行,那就今晚!”马小乐抹了下油嘴,拉开门出去了。 第81章 林中啸 眼下,太阳晒在身上已经是暖洋洋的了。 院内路两边成排的冬青,现在愈发青得厉害,青得都有些发黑,不过枝头刚发出来的小叶子却是嫩绿一抹。 马小乐走出食堂,顺手摘了片冬青叶,打起了哨子。 悠扬的哨音,在带着点春天气息的空气中散开,划过杨树的枝头,几只麻雀静静地立着,听得入神。 政府的办公大院和后面的家属区、宿舍区之间,有一道圆形的拱门隔开。拱门后头是一个可以休憩的场地,有小亭子、石桌石凳,还有水泥杆做成的架子,形成一个长长、曲折的通道,上面爬满了滕花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夏天可以很好地遮阴纳凉。 马小乐直接回宿舍,得睡一会儿,午饭后一觉,习惯了。 回到宿舍,马小乐的兴奋劲还没退,林佳萍的出现,让他没法不兴奋。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小睡半小时,马小乐起来到小学去找赵如意,得把柳淑英工作的事情说说。 赵如意对柳淑英工作的变化没有有任何意见,说干啥都行,不过他提了另外一个要求,想让马小乐帮他弄个二胎证。 “赖顺贵没帮我把事情办成就出了事,本来我已经不想弄二胎了,不过现在看情况好像还行。”赵如意道。 “你这情况,二胎证好办,因为一胎有问题嘛,事实是是需要的,政策完全允许,没啥大难度。” “那好啊!”赵如意听了叹笑起来,“哎呀,我赵如意现在也不求别的了,啥升职加薪的,无所谓,只要再生个娃儿就满足喽。” 马小乐也呵呵笑了,打趣地问道:“赵老师,你岁数不小了,不知道种子质量咋样。” “呵呵。”赵如意笑得更厉害了,“马秘书,没有不行的种,只有不中用的地!有的女人那地儿就是不行,不是不落种就是不挂果,还有些女人就更厉害了,不落种就罢了,还把种子捂烂了当成养料给吸了呢!” “哟,赵老师,你天天就研究这个啊!”马小乐大笑道,“那你教的学生长大了可不得了。” “啥啊,这是个人爱好。”赵如意很得意,“跟你举个例子吧,武则天知道吧?唯一的女皇帝,她那地儿就是厉害的主,六十多岁时还夜夜需要青壮年的伺候,她能很好地吸取男人精华中的营养,所以每天都精神旺盛,到七八十岁了还容光焕发。” 马小乐不想听赵如意侃这些,说办公室还有事,得先回了。 出门前,赵如意问柳淑英的工作大概啥时能解决,马小乐也不知道武仪红那边啥时能定下来,只好说应该很快,然后表示了歉意,说要不是食堂那边出了点意外,估计现在已经上班了。赵如意说没事,该有的躺着等都能等来,不该有的就是脱了鞋子追也追不到。 马小乐点头说对,然后就返回乡政府。 回到办公室,也没啥事。本来在另一个办公室还有些碎事要他做,比如到传达室收取文件、在办公室分发报纸什么的,自从换了间办公室,啥也不用干,清闲得很。好在年前冯义善交给他解决税收的事情,还忙活了一阵子,要不真会闲得蛋疼。 没事是没事,不过马小乐也没空闲着,他在想一个问题,乡里讲要搞好经济,可还就真没啥经济被搞出来过,要不然他在村里搞了点蔬菜大棚和家禽养殖就会被冯义善这么重视,还点名把他弄到乡里来? “如果我马小乐不搞出点名堂来,估计在乡政府是没啥混头的。”马小乐端着茶杯坐在办公桌前,撑着椅子的两个后腿晃悠着,闭目自语。 整整想了一下午,屁头绪没有。马小乐沮丧地来回走着,反正办公室就他一个人,不嫌晃眼。 走来走去,直到下班去食堂吃饭,然后什么也不想了,回宿舍洗了脸刷了牙,只等晚上和林佳萍见面。 按照约定,马小乐来到供销社大门口右边的第三颗树下。 一支烟没抽完,林佳萍就小心而匆忙地赶了过来,“马小乐,走吧。” 两人手一牵,便朝供销社后头的那一小片树林里走去。 小树林那地方不算偏僻,地块是属于供销社的,当初供销社建大院时没钱套那么大的院子,所以就留下来空着了。前几年有人开始打那块地的主意,想去盖房子,就连乡卫生院都想利用那块地扩大地盘。供销社主任一看不对劲,连夜带人挖下树坑,第二天就买了一人多高的杨树苗全都种上,从而把地盘给稳住了。因为杨树长得快,没几年这里就成了片像样的杨树林。 马小乐和林佳萍走进杨树林,发现里面果然有大大小小的草垛。 林佳萍倚在一个草垛上,嗅了嗅鼻子,说这草垛好,应该是新的,没有霉味儿,也没有小虫子。 张本民咽了口唾沫,很快就扑下来,信马由缰。 林佳萍深深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欢快感觉,最后,她忍不住大叫了几声,仿佛这样才能淋漓尽致。 这种叫喊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以至于附近的人都害怕晚上到小树林附近,说是有狐仙来摄魂。 但一段时间以后,叫声就没有再出现。 原因是林佳萍在食堂开饭时总会对马小乐有不一般的举动,不是把他叫到后堂去吃,就是端盘小炒放到他面前。时间一长,就有人注意了。尤其是吉远华,他竟然跟踪林佳萍,发现她去小树林子的事。好在那时林佳萍和马小乐已经不再约定一起,而是各自行动前往,否则准得被吉远华知晓个一清二楚。但即便如此,吉远华还是长舌妇般地把林佳萍去树林子里的事说了出来,所以没过多长时间,风言风语在所难免。 庄重信作为林佳萍的舅舅,听到后自然不能不闻不问,于是很严厉地对她说,虽然你是我外甥女,但你要做出啥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照样把你赶出乡政府大院。 这话,是庄重信吓唬林佳萍的。但林佳萍不经吓,随即就找到马小乐,说往后得注意点了,小树林子是不能去了,后面水库边上还可以。马小乐说那水库边上风大,太凉了。林佳萍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说那就等等,等春天真正来到的时候,刚好还能在水库边洗洗,省心。马小乐看着林佳萍笑了,要不是她年龄的问题,应该很可爱。 就这样,与林佳萍之间的事儿,戛然而止。 对林佳萍来说,这没啥影响,说停就停,性格使然。可马小乐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工作上的事情多了,分了不少精力,还算能熬得住。 马小乐主张税收摊派到各村的事情见了成效,各村的支书和村长怕完不成任务真的被拿下,个个都很积极,赶在开春前,十五个村子有十二个村完成了指标。 冯义善相当兴奋,把马小乐叫到办公室,硬是夸奖了一番,说干得好,并让他再加把劲,亲自去那三个没完成任务的村子跑两趟,争取圆满一些。冯义善告诉马小乐,得尽量让各村都乖乖地把任务完成了,要不到时真的要拿下村支书和村长,还真不是个易事,毕竟村支书是党委口的,他冯义善是乡长,虽然挂着乡党委副书记的头衔,但还是管政府口的事,怎么能说把村支书拿下就拿了呢? 其实,冯义善说的不是事情的关键,问题的根源在于他和党委书记庄重信一样落入俗套:党政一把手之间关系不融洽。虽然他们表面上有说有笑,大会小会都一团和气,可背后却暗自较劲,在很多决策上都不能一致拍板。因此冯义善怕有的村子完不成指标任务,到头来村支书又没能拿下,那样的话,那些乖乖“就范”的村支书心里哪能平衡,那他冯义善还有啥威望呢?所以他再三嘱咐马小乐,一定要把那剩下的三个村子给尽快安抚了,把钱款收缴上来。 冯义善的嘱咐马小乐当然不敢怠慢,整天就和司机老王下村,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一会红脸一会白脸,就凭那三寸之舌,搞得三个村支书一愣接一愣,最后都答应在春耕前把钱交上。 这事是个喜事,同时还有另一件事也让马小乐狂喜,柳淑英的工作问题得到了解决。武仪红想尽办法申请组建了一个卫生执行督导小组,隶属于后勤管理,和食堂是一个级别的,柳淑英作为组长,和林佳萍享受一样的待遇。 马小乐对此事相当满意,但也在琢磨着解决一个问题:他允诺过武仪红的,只要安排了柳淑英,就请她去县上玩玩。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了,该怎么办? 还没等马小乐想好,武仪红就主动找了过来,娇滴滴地问啥时能请她去县上玩玩。 此时的马小乐,还真是不想和武仪红有啥瓜葛了,虽然林佳萍那边暂时收场,但柳淑英又到来了嘛,而且柳淑英的到来更让他心舒意坦。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自打柳淑英到了乡政府大院,他一下就觉得这大院亲切多了。本来在乡政府上班,多少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处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但柳淑英一来,他一下有了种依靠感,虽然柳淑英根本就帮不了他啥,可他就是有种小船进了港湾的感觉。 第82章 分宿舍 有了这种感觉,马小乐安坦多了,对武仪红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点冲动也踪影全无,所以,面对她撩骚似的发问时,他只好搪塞起来。 “武主任,你看我现在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冯乡长又安排了些事情给我,我得好好干呐。”马小乐说得情真意切,“我也不容易啊,冯乡长点名把我从小南庄村要过来,不就是要我干点实事么?如果我不好好表现,估计还得被打回小南庄村。” 武仪红听了,点了点头,不过又微皱起眉头问道,“事是这么回事,不过啥事也得有个过程呐,得一步一步走,急也急不来,不可能连请我去县里玩一趟都抽不开时间的吧。” “哎呀,武主任,你可能不了解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太焦躁了,觉都睡不香呢。”马小乐一脸痛苦的模样,“我觉得吧,我来乡政府办公室,唯一可依靠就是你了,你美丽又善良,对我的很多关怀照顾都让我很感动,说实在的,我没把你当成是主任,觉得你就是我的好姐姐,一想起你心里就暖和和的,所以,在我最关键的时刻,你不支持我还有谁能支持呢?” 马小乐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太虚假太肉麻。可人就有奇怪的地方,只要被夸被赞美被追捧,明知是假的也高兴。 武仪红当然不会例外,听了马小乐诉苦似的赞许和推崇,心里头也是乐颠颠的,“哎呀,小马,瞧你说的,我也没把你当成是下属啊,我看你也跟小弟弟似的呢。” “所以啊,武主任,你看现在我这么紧迫,哪里还能抽时间去陪你到县里头呢?”马小乐小叹一口气,把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下,“这样吧,再稍微等等,反正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武仪红一时被说得上了套,点着头说行,要马小乐不要忘了曾经说过的话就行。 马小乐拍着胸脯说那是当然,大丈夫说话是算话的。 武仪红很满意,晃着身子要走。马小乐赶紧又叫住了,“唉,武主任,还有个事你看能不能再帮帮?” “啥事说啊,你说我能不帮你么。”武仪红站住步子回身道,“不过到时你同样要好好报答报答我。” “那是当然了,不好好报答你,那老天也不愿意啊!”马小乐呵呵笑着。 “行了,有啥事就说吧,别尽说些好话来哄我开心了。” “看你说的,我说的都是真话,真的好话!”马小乐打了打嗓子,“就是我那表姐的事,能不能给她安排间宿舍?”柳淑英没住在政府大院,也不可能住大院里,因为二愣子也随她来了,得和赵如意一起住小学里头。赵如意也不木讷,老早就向学校里申请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他说媳妇要到乡政府上班了,得过来住。学校听说赵如意的媳妇在乡政府上班,也不敢怠慢,立马就安排了。 其实小学和政府大院离得并不远,可马小乐有想法,想把柳淑英留在乡大院里,所以,得让武仪红给她也安排间单身宿舍。 “这事不好办么,单身宿舍还好几间呢,就你宿舍旁边就有两间空着的。”武仪红习惯性地甩甩头发,只要她得意起来就会甩,“这样吧,明天就把钥匙给她,简单收拾收拾就能住。” 这话不假,马小乐清楚,大院里的单身宿舍都是一个模式,一个筒子间,中间放两张橱子,橱子背后是床,床前是张办公桌。橱子前面是张桌子,两张长凳子,墙角还有个脸盆架。此外就没啥了,都是自己添补。 马小乐对武仪红说代替表姐谢谢武主任。没想到武仪红轻轻叹了口气,让马小乐很纳闷,“武主任,咋了,好像不太情愿么。” “你还真是说对了,真有点不情愿。”武仪红说这话不像是开玩笑。 “咋不情愿了?”马小乐一时转不过弯子。 “你表姐抢了我的风头!”武仪红脸上露出半真半假的笑,“你表姐真是生错了地方,可惜了,瞧她长得那模样,连我都羡慕,自打她来了,我感觉这大院里看我的眼睛少多了,都长她身上去了。” 马小乐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武仪红说得不错,柳淑英来的第一天就有效应。那天柳淑英打扮得很得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盘了个鬏,清雅的脸蛋,在高挑白晰的脖子上尤显庄典之美。还有条爽的身段,凸起凹下粗细均匀,的确是有番非同寻常的美。 “不说别人吧,就连庄书记的眼睛都不正常。”武仪红的口气透着些妒忌,“还从没看过他眼睛如此放光的呢。” “就是啊,庄书记好像从来都不近女色的。”马小乐的确感到惊讶。 “啥不近女色啊,是他搞不起!”武仪红说到这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庄书记是有心无力,他不行的。” “啥,你说庄书记那玩意儿有毛病?”马小乐又是一惊,“武主任,你开玩笑吧,听谁说的?” “开啥玩笑,这事能开玩笑么,要是庄书记知道了,那还不扒了我的皮嘛。”武仪红做模做样地说道,“冯乡长亲口对我说的!” “冯乡长?”马小乐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别不是冯乡长想败坏庄书记乱说的吧。” “怎么可能,你也把冯乡长想得太没水平了。”武仪红嘻笑着,“以前冯乡长和庄书记是很要好的,两人一起去县里开会时洗澡按摩,还搞那事呢。后来冯乡长逮着机会自个又去了,还找了上次的小姐,结果那小姐打趣地说上次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怎么不中用,她的姐妹服务时真是无奈得要命。” “哦,这么说,庄书记是真有问题了。”马小乐点头,若有所思。 “那是了,绝对千真万确!”武仪红笑道,“我看呀,你表姐要是被庄书记看中了,八成也会无奈得要命。” 马小乐一听武仪红说这话,心里一下升腾起一股怒火,不过,得装作若无其事。 武仪红没注意到马小乐的暗气,还咯咯地笑着,这让马小乐更恨得咬牙,就在他要不忍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马小乐大声问道。 “马小乐,武主任在你办公室吧?我是柳淑英,有事要找她。” 一听是柳淑英,马小乐赶紧起来开门,“阿……”马小乐还是习惯了叫她阿婶,不过现在不行了,“啊……表姐啊,你咋知道武主任在这里的?” “我到她办公室去找过,吉主任说可能在这里。”柳淑英脸上一汪浅笑,别提多让人舒心了。 稍稍停了下,柳淑英对武仪红道,“武主任,刚才我查看了下卫生小组的配备,应该买几把好一点的扫帚了,最好再配个简便的小推车。” “大概需要多少钱?”武仪红对柳淑英说话很温和,因为柳淑英身上的气质让她感到气弱,两人照面,只要柳淑英正视着她说话,她就强横不起来。 “不多,最多也就三十几块。” “行,我写个条子,你拿到会计室先支四十块用。”武仪红不假思索地说完,就带柳淑英身走了。 马小乐一人呆在屋里,有了放不下的心事。刚才武仪红说了,庄重信瞧上了柳淑英,早晚会对她下手。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庄重信得逞的,必须在庄重信行动之前想出办法。 不过马小乐初步分析,庄重信短期之内是不会有啥动作的,起码得有个接触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也绝非是一时半会。 在办法想出来之前,马小乐过得算是很惬意的了。林佳萍收敛了,武仪红也暂时不找他要求那事了,剩下的只有柳淑英。 尤其是柳淑英有了宿舍之后,马小乐简直是乐翻了天。每周,柳淑英都会至少一次借口第二天一早要忙不回小学家属院去。自然,那是他的快乐时间。 这样的时间,让柳淑英竟有些恋恋不舍。 柳淑英对马小乐不舍,可以留下来找机会共度良宵,但是,另一个女人虽然也对马小乐不舍,却不得不离开。 这个女人就是林佳萍。 第83章 柳条林 春暖花开之前,林佳萍就离开了沙岗乡政府大院,远远没有等到和马小乐一起到水库边玩耍。 这事是庄重信安排的,从根本上说,他确实是想为了外甥女林佳萍好,总觉着她应该再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和马小乐这个年轻人混在一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林佳萍和马小乐的关系,在沙岗乡政府也不是太隐秘的事情了。原因就在于吉远华,他察觉到了端倪,于是就他漏勺一样的嘴巴,见谁都撂几句,结果就逐渐传开了。 就此,本来庄重信是准备把马小乐弄走的,让他离开乡政府大院,至于去哪里他就不管了,估计大多是回到村子里去,总之他会向冯义善施压。可偏偏有柳淑英在,让他改变了主意。 庄重信听说柳淑英是马小乐的表姐,心想如果弄走了马小乐,柳淑英作为他表姐肯定有意见,如此一来,要想接触她套近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接触套近乎这种事,搁平常一般的女人,庄重信完全没有担忧,都可以直来直去,软硬兼施一阵可以弄到手,可他觉得柳淑英不是一般的女人,不管是软手段还是硬手法,都不能唐突,得慢慢来。 综合考虑,庄重信最后还是决定把外甥女林佳萍弄走,他托了好大的关系,把林佳萍弄到了县轻工商场去上班,留下了马小乐。 林佳萍开始不愿意,还惦记着要和马小乐到水库边玩呢!不过她又架不住庄重信的压力,而且觉得毕竟是到县城上班,平时求都求不来,再者她也想了,不过就是去县城上班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复返、天隔一方了,平常来来回回的难道还没有机会么?于是,她找马小乐谈了想法。 马小乐也想林佳萍赶紧离开沙岗乡,便说去县城有啥,去县城反而好,到时去找她的时候不管怎么搞,沙岗乡也不会有人知道了,更不会有人管闲事。林佳萍一听是那么回事,就欢天喜地去了县城。 林佳萍走后,马小乐顿感轻松,要知道她这个急性子的女人是很不晓得作一些掩护的,有时在公开场合上,一些言语和举止都让他真是难以平静地接受,而她却觉着无所谓。 不过,林佳萍这方面虽然算是轻松了,可另一方面却又有压力了。冯义善又找了过来,说该下去调研调研,弄点事情做做,让乡里的经济有点起色。 马小乐脸上刚露出难色,冯义善就说了,你马小乐在小南庄村能搞得整个村子红红火火的,到了乡里就不能折腾一下?多少也得弄个亮点来看看,要不到时提拔你也不服众呐。 马小乐连连点头说是,回去后就冥思苦想起来,心想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再搞老一套了,难道还能让沙岗乡十五个村子家家户户都种蔬菜、养鸡鸭鹅么? 事想多了,耗神,精神就不好。 马小乐接连几天的蔫吧样引起了柳淑英的注意,问是咋回事。他不好意思说是被工作愁的,那可没面子,于是便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提不起劲儿来。 柳淑英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多日不回家,念家了。刚好,她也要回家看看房子,收拾收拾,不能让家里被蜘蛛网给糊住,得回去打扫打扫。还有地里的庄稼,也不能撂了荒,也要托付个人家照顾一下,到时有了收成,两家各分一半。最后,柳淑英提出要和马小乐一起回村去看看,散散心就会好。 马小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虽然他知道这对他的工作没啥帮助,不过他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也是该看一看马长根和胡爱英,尽点孝道。 “那就明天中午吧,吃了午饭就走,下午请个假,赶黑就能回来。”柳淑英说。 “成,就明天回去。”马小乐点头答应。 第二天中午阳光很好,春天的气息浓烈起来。 马小乐在办公室里走着,觉着有点热,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振了振胳臂,高声朗诵了两句话:“春姑娘来了!男人急着脱衣服了!”然后,他走到后窗户旁,看看楼后的屋顶上那最后一块积雪是否融化。 如果那块积雪融化掉,春暖花开的时节也就真的到来。 积雪早就没了,连阴渍的痕迹都没有。 “咋忙成这样嗫,都没注意到的呢!”马小乐一阵兴奋,忙回身拉开门出去,站在走廊里往下看,大院的花坛里还真是有花儿打了骨朵。 吃过饭,马小乐本来打算找武仪红安排个车子,可柳淑英不让,说骑个自行车就挺好。 马小乐听柳淑英的话,找了辆结实的新自行车,“飞鸽”牌的,驮着柳淑英就快乐出发。 通往小南庄村的路还是老样子,曲曲折折,不过还好没有坑洼,要不坐在自行车后面,屁股都得给颠散了板。 暖融融的阳光在头顶晒着,温和的小风吹拂着马小乐的耳际,很惬意,“淑英!”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叫法,“这光景好吧,小风吹得舒舒服服的。” 柳淑英听了果真是打心眼里的舒坦,忍不住轻轻靠了马小乐的后背,两手环抱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小乐,我想喊你,可现在不能。” “为啥啊?”马小乐明知故问。 柳淑英只笑不语,搂紧了马小乐的腰,贴得更紧了。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照在自行车飞转的崭新钢圈上,发出闪闪的刺眼光亮。 马小乐猛蹬几下,按了铃铛,自行车便在一串清脆的铃声里飞快地向前驶去。 “小乐,我们走小路吧,到村头我下来自个回去,要不给人看到了不好说。”柳淑英沉浸在幸福中,却也没有忘形,还知道该如何去回避现实。 “行啊,那我们走西岭上的小道吧。”马小乐拐上了西岭的小道,这里是起伏的地势,庄稼种得少,大都插了些柳条,柳芽子泛绿早,现在已是绿油油的一片。 “淑英,你看这柳条多好呐!”马小乐兴奋地叫着,蹬起自行车来很有劲儿。 “是啊,这柳条还真是漂亮呢!”柳淑英小声应了一句。 声音虽然小,可马小乐听得清楚,他一下刹住了前后闸,用脚撑住车子,扭头对柳淑英道,“淑英,我想和你到柳条地里滚一阵!” 柳淑英红着脸,依旧小声道,“俺不管你,反正现在都由着你了。” 马小乐一见是这样,哪里还忍得住,歪了自行车让柳淑英下来,然后把车子扛起来跨过岭沟子,将自行车藏进小渠后的芦苇里,“淑英,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了吧。”说完,又跳过来拉着柳淑英的手走了回去,钻进了密密麻麻的柳条林中。 柳条林在春风拂煦下,沙沙作响。 马小乐抬脚踩倒两排柳条,相互压着,软绵绵的,就跟个大垫子一样。 柳淑英被放在了上面…… 两人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挂在西山头了。 “淑英,咱还回村嘛?”马小乐问。 “有点晚,不能回了,还是回乡吧。”柳淑英道,“带点柳条回去,编几个篮子。” 两人折了些柳条,说笑着回去了。 没想到,无意中带回的柳条,给了马小乐一番新视野。 那天回到乡里,柳淑英当晚就给柳条剥了皮,并用盐水浸泡起来,第二天拿出来,两天就风干。这样一来,柳条色雪白、质坚韧,编制成的东西不会走形。 又过了几天,柳淑英一早去乡政府大院时带了大大小小五个篮子给马小乐。当时他还在屋里睡觉,柳淑英以他表姐的身份进去,自然是没啥说的。 马小乐看着大大小小的柳编小篮子,觉着真是好看,直夸柳淑英心灵手巧。柳淑英没和他多说什么,因为卫生组就是一早有活干,她得去看看,尽量把大院弄得干净利落。 柳淑英走后,马小乐也起了床。一番洗漱,准备到食堂吃饭,不过还没出门,武仪红就抱着一摞信封走了过来,“小马,你去办公室时把这些信封给带上,要装文件用。” “行,先放桌子上吧。”马小乐在门口弯腰系着鞋带,头也不抬地说。 武仪红进了屋子,一看到桌子上的小篮子就啧啧称赞,“呀,这么精巧的小篮子,真是好!”她提着两个走出门外,“这篮子是哪儿来的,给我俩行不?” “成,你拿去吧,柳条篮子嘛,你要多少都成。” 武仪红低头瞧着篮子,“这小篮子放在床头或桌子上,盛放点东西不正好么,而且又这么好看,如果给它染上点颜色,还是很好的装饰品呢!” 马小乐听了直笑,觉着武仪红头脑坏了,“武主任,我看你是咋的了,不就俩小篮子么,要是我给你个百儿八十个的,你还不乐颠了啊。” “啥百八十个的,要有百八十个的我就拿到街上去卖喽。” “卖啥啊,也就你这样的闲人才买呢。”马小乐呵呵笑道,“买这玩意儿有啥用处,能盛啥玩意呢。” “这你就不懂了,刚才不是说了么,给它染染色,弄得漂亮点,就不单单是装东西盛货了,摆哪儿都好看,只要它那个样儿就够了。” “光好看有啥子用,到街上去卖给谁啊,像武主任你这样的人恐怕不多哟。” “像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多,可人家国外的人喜欢呐。”武仪红道,“要是真的多起来,我卖到国外去才好呢!” “卖到国外?”马小乐歪着脑袋一笑,“你能耐大啊,能把这小篮子卖到国外去!” “唉,小马,这你就不懂喽。”武仪红颇为得意地说道,“我有个亲戚,是远房的一个叔叔,在市里工作,是经贸局的,他就能帮忙联系卖到国外去!” 第84章 去取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马小乐脑袋瓜子一个闪光,假如真是这样,何不建个柳编厂,带领沙岗乡那些手工灵巧的人编编篮子,去赚外国人的钱呢?!要是搞好了,肯定又会是个好事儿! “武主任,你说这是真的?”马小乐头也不歪了,端正了看着武仪红。 “啥真不真的啊?” “就是卖柳编篮子的事!” “那当然了!”武仪红似乎觉得马小乐有些少见多怪,“我还能骗你不成,去年我到那叔叔家还听他说来着,人家有的县里都靠这个都发了财呢,好多村民呆家里,农闲的时候一天都几十块地挣!” “哦。”马小乐答应了一句,脑子里“刷刷”地转着,觉着很有必要找下冯义善,“武主任,估计不出问题,明天我就请你到市里玩玩,连县里都不去,咋样?” “啥?!”武仪红眼睛瞪得溜圆,“马小乐你说啥,你要请我到市里玩?” “那是了,一本正经的,绝不是跟你开玩笑。”马小乐回屋拿着那摞信封,“走吧,发啥愣啊,去食堂吃饭要紧呐!” 武仪红心里头是“咚咚”直跳,搞不懂马小乐咋要请她到市里去玩呢,本来说要去县里的,现在去市里,那不更有得玩了么。 乖乖地,武仪红跟在马小乐后头往前院走去,食堂就在西院墙边上。“马小乐,你刚才说的那事能定下来么,我们明天真的去市里?”她追问起来。 “不说百分之百,估计也差不多吧。”马小乐一脸自信,大踏步在前面走着。 马小乐这话没说错,他的确有这个自信,因为他相信冯义善会听从他的安排。 吃过早饭,马小乐就到办公室,等着冯义善来上班。 直到九点多,冯义善才来到,端着保温茶杯不紧不慢。马小乐不失时机地跟了过去,一进他办公室就满脸喜色地说道:“冯乡长,我想出了个项目,要是搞成了,咱沙岗乡准能出个头!” “哦!”冯义善拿起桌上的报纸瞄了一下,看着马小乐道:“小马,来,坐下来慢慢说,啥项目?” “柳编!” “柳编?” “对,是柳编!”马小乐坐进沙发,身子向前探了探,“咱沙岗乡的柳条您是知道的,不缺吧?” “那是不缺,那沟沟岭岭的,不到处都是嘛,农民用得着,得编筐子下地用呢。”冯义善点了点头,拿起香烟扔了一根给马小乐,“抽根烟稳住了,说说里面有啥道道。” 马小乐接过烟赶紧点了,“冯乡长,那柳条编成筐,是给农村用的,可要变成漂亮的小篮子,那就是给城里用了,而且外国人用得更多!” “哦,我知道,你是说编篮子卖啊。”冯义善呵呵一笑,“有啊,你看集市上不也有么。” “那不一样。”马小乐对冯义善的无动于衷很是着急,“冯乡长,咱搞个上规模的,大批量生产,到时出口卖到国外去,可有赚头呢!如果不出意外,柳编搞好了,一年下来那县里的税收任务起码能解决一半!” “呵呵。”冯义善笑了,“小马,有些事情不是靠想象的,得有实践经验,你说柳编那事,能不能搞得起来我觉得还是个未知数。”冯义善掐灭了烟头,“搞柳编,咱沙岗乡是不缺原料,可你知道编啥玩意儿好卖?有哪些规格?又有多少需求量?” 马小乐摇了摇头。 “所以嘛,年轻人做事要俯下来,不能飘。”冯义善又是一笑,“不过你这种精神是好的,毕竟是动脑子了,在寻求发展和突破,这个很好!” 马小乐听冯义善这么一说着急了,看来他对柳编这个项目并不看好,“冯乡长,你问的那些我是不知道,不过咱到市经贸局去问问,打听打听学习学习不就行了么,我觉得这项目可搞!” 冯义善身子朝后一仰,轻轻拍着椅柄,“哎呀,小马啊,你很有干劲和魄力,很好,可做啥事得有路子,你去市经贸局,找谁去?说得不好听点,可能没人睬你呢!” “有啊!”马小乐一听有戏,赶紧站起身来,“武主任她有个亲戚在经贸局,可以牵线搭桥的!” 冯义善本来这么说是想回了马小乐,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考虑到年轻人的积极性不能打击,冯义善笑了笑,“那成,小马,你找个时间和武主任联系下,看能不能让她那个亲戚帮帮忙,去了解了解,等情况弄清后,你再综合考虑一下,有啥结果再向我汇报。” “不用找时间了,就明天!”马小乐不假思索,“冯乡长,这事得尽早呐,现在地里的柳条几乎都熟了,时间可等不及,没准回来就能上项目开工!” “哈哈……”冯义善笑了,“行行,小马,看来到底是年轻人啊,干劲十足,明天你就看着办吧!” “那好,有冯乡长的支持,这事肯定能成!”马小乐心里一时松快多了,“明天我和武主任一起去一趟,直接找她那亲戚,估计人家看在武主任的份上抹不开面子,会给咱说说情况,指点出路的。” “行啊,这事你尽管去办吧。”冯义善的口气很平和,“小马,要是没啥收获也别灰心。” 冯义善说这话,是怕马小乐办不成事灰心丧气,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不过兴奋头上的马小乐没有领会到这个意思,“冯乡长你放心,我觉着这事能成!”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去吧,刚好让武仪红安排个车子,明天就出发去市里跑一趟,不过时间可不能长啊。”冯义善点着头,心想年轻人吃点苦头碰个挫折也不是坏事。 马小乐出了冯义善的办公室,直接就到武仪红面前,“武主任,成了,明天你安排个车子,我们去市里!” “你?!”武仪红看着马小乐,她不明白马小乐请她到市里玩,为啥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而且还要她安排个车子。 马小乐看着有点瞠目结舌的武仪红,知道她还不明白是咋回事,便清了清嗓子,“武主任,是这么回事,冯乡长指示的,明天要你安排个车子,和我一起去市里,到经贸局找你那个啥亲戚的,咨询点事情。” 武仪红恍然大悟,手指头点着马小乐,哈哈地笑道,“好啊好啊,小马你还真行!” “行不行的就别多说了,把事情安排好才是真的。”马小乐嘿嘿笑着走了,他知道此刻武仪红现在的心里是个啥想法。 武仪红当然高兴,她稍稍一想就兴奋了,打着公干的幌子,去搞点小手脚,岂不美哉! 要下班了,武仪红哼着小曲走下楼,中午得到食堂看看,自从林佳萍走了,这食堂的负责人还空闲着,所以她会经常去瞅瞅。 刚走到楼下,书记庄重信恰好从外面来了,下了车子就喊住武仪红,“武主任,来跟你说个事情。” 庄重信要说事,武仪红当然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就进了书记办公室。 “庄书记,我给您倒杯水去。”武仪红嗲声嗲气地说着,拿起了庄重信办公桌上的大茶杯,走到墙边的茶水盘旁,提起水瓶倒了满满一杯。 庄重信一脸的正儿八经,道:“武主任,这中午时间紧,等会还要陪县工商局领导吃饭,就直接说了。” “庄书记您说吧。”武仪红把茶杯放到庄重信跟前。 庄重信端起来抿了一口,语气变得亲切起来,“小吴啊,你看这食堂多日没人负责,饭菜就不上口了,乡里的招待也都放到外面饭店里去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是啊,庄书记,其实咱食堂弄的菜肴也不比外面的差呢。”武仪红附和着。 “所以嘛,食堂的负责人是该尽早地落实下来了,一定要把食堂给整起来!”庄重信神色严肃,“现在做事要节约,咱们乡政府里头就要起到一个模范作用,把食堂搞好,将接待的酒席全放在食堂,一年下来,费用起码得节省好几万呐!” “庄书记您说得太对了!”武仪红点头称是,“不过这食堂负责人的位子,我看咱这大院里头还真没人能坐,庄书记你看是不是……”武仪红说到这里看着庄重信,觉得他似乎已经有了人选,所以还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呵呵,小吴啊,我看倒有一个。”庄重信又抿了口水,道:“你看,柳淑英怎么样?” “柳淑英?”武仪红心里一下明白了。 “对,是柳淑英。”庄重信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你看自从她来大院负责卫生,搞得真是不错,到处干干净净的。”随后,又手指着窗外,“就说那墙角吧,以前那里多埋汰,现在完全变了样,干净利落!” “嗯,庄书记说得对,柳淑英的确把这大院的卫生给搞得不错。”武仪红跟着帮腔,不能让庄重信一人说,那很没趣。 “就是啊,她柳淑英能把卫生搞得这么好,说明她有能力,既然她有能力,就同样能把食堂搞好!”庄重信说得铿锵有力,“我看柳淑英就比较适合去食堂做负责人,你看呢,武主任?” “行,庄书记说行,那当然是行了!”武仪红痛快地点着头。 “嗌,那可不是!”庄重信摆了一下厚实的手掌,“不是我说行就行,得让事实说话,让大家伙说话,不能搞一言堂呐!” “对对对,庄书记说得对!”武仪红连连点头,“就是大家伙说话,那也得是柳淑英做食堂的负责人。” “嗯,小吴啊,你说得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庄重信的口气又亲切起来,“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没事你就先回去吧,那个食堂的事情,要尽快落实下来,食堂真是不可一日无主啊,得让咱们政府大院的同志们吃上安稳饭!” “庄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下午就安排,明天柳淑英就能到位!”武仪红边说边退了出来。 第85章 知情意 出了办公室,武仪红拐过走廊就感叹起来,“柳淑英啊柳淑英,看你能不能架得住!” “啥架得住架不住的。”马小乐刚好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拿着张纸,上面列出了明天去市里准备要问的问题。 “呵,正要找你呢!”武仪红看看四周,小声道:“你表姐估计要有好戏看!” “啥好戏?”马小乐不明白。 “她明天就去食堂上班,做食堂的负责人,不负责卫生清扫了。”武仪红说起来有些兴奋,“你知道是谁的主意?” “谁啊,武主任你就快说吧,卖什么关子。” “庄重信!” “庄书记?”马小乐一听,摸了下脑袋,若有所悟地点着头,“武主任,你的意思是庄书记要对柳淑英有所行动?” “嗯。”武仪红点了点头,“是要行动了,那是早晚的事,不过还不是现在,他做事我还比较了解,得有个过程,等他和你表姐熟悉了,就可能找机会行动!” 马小乐听到这里放了点心,还好,有个时间去琢磨对策。 现在,马小乐觉得最紧迫的是去市经贸局找人,“武主任,你说你的那个远房叔叔到底在经贸局干啥啊?”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和出口相关的一个部门,是个副主任。”武仪红皱着眉头,疑疑乎乎地说。 “哦,不管咋的,反正能搭话就成,到时让他找个懂门的,得好好问问。”马小乐扬了扬手里的纸,“就这上面的东西,问完了回来就可以开工!” 武仪红对开工不开工屁兴趣都没有,她所来劲的就是能和马小乐一起出去了。这样的机会,她已经盼了好久,身不在沙岗乡,事情自然也就传不来,无论她和马小乐搞啥,也不会被冯义善知道。 不过武仪红觉得有个不方便的是,身边还要跟个司机,可那也没什么,到时避开一个司机还不容易么。想到这里,武仪红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马小乐莫名其妙。 武仪红的笑在脸上挂了一个下午,包括她找柳淑英谈话,也是笑呵呵的,让柳淑英很感意外,因为接触虽然短暂,但她已经了解了武仪红的为人。 柳淑英对武仪红宣布的决定感到些意外,不过也没啥大反应,只是说怕干不好。武仪红哈哈笑了起来,“柳淑英,你放心,你就是把食堂干成一团乱麻,保准也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这,这是为啥?”柳淑英很纳闷。 “以后你就明白了,总之你明天就到食堂去,负责那里的一切。”武仪红得意地敲着桌子,“下午你可以过去熟悉熟悉,免得明天不知从哪里着手。” “哦,我知道了。”柳淑英点着头。 “还有事么?”武仪红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事你就回去吧,我得收拾收拾,明天和你表弟要去市里,估计得后天回来了。” “去市里?”柳淑英稍稍有点惊讶,“去市里干嘛?” 武仪红两手朝裤兜里一插,一副自得的样子,算是和蔼地一笑,“公干!” “公干?” “为公家干事!”武仪红点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复杂的轻笑。 柳淑英不想和武仪红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空气里春意很浓,阳光也不错,可柳淑英总觉得心里头有些阴沉沉的,不开朗,或许是因为听武仪红说她要和马小乐去市里。 柳淑英不知道为何会因此事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其实她并不是那种有着强烈占有欲的女人,她一点也不反对马小乐和别的女人接触,甚至还希望马小乐能多接触接触女人,尽快找到一位中意的姑娘。可是对武仪红,她觉得那女人不是个善类,所以才会有所忧心。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柳淑英在心里叹着气,她能找马小乐要他不和武仪红在一起么?不可能。当然,也许根本就用不着,她还是比较了解马小乐的,不认为他会不分轻重地和武仪红缠在一起。 “表姐,想啥呢,咋不开脸的?”刚上楼的马小乐碰到了扶着楼梯慢腾腾下来的柳淑英,停住脚问道。 “哦,没想啥啊。”柳淑英嘴角挂起了笑,“刚才武主任找我呢。” “对了,表姐,你来我办公室一下。”马小乐几步跨上楼梯,径自去开了办公室的门。 柳淑英随后进来,“小乐,有个事我也正要跟你说呢。” “是不是去食堂上班的事?”马小乐急问。 “是啊,你也知道?” “武仪红上午跟我说的。”马小乐放低了声音,“阿婶,你知道是谁让你去食堂的么?” “这个我哪里会知道。”柳淑英的神情好多了,“你有啥就说,别慢吞吞的,我还得赶紧去食堂熟悉熟悉情况呢,要不明天还真不知咋样才能搞好。” “是庄重信让你去的!” “庄书记?” “嗯,阿婶,庄重信是看上你了,估计他要对你搞点啥子。”马小乐上前抓住柳淑英的手,“阿婶,你可得注意了,别让他占到便宜!” 柳淑英看着一脸急相的马小乐,心里头很甜蜜,他能这么说,说明他对自己是真的很在意很珍惜。 “你放心吧,难道你对我还不了解?”柳淑英点着头说。 马小乐看着柳淑英的脸,也点了点头,道:“阿婶,你知道么,我都不想让赵如意再沾你的身子了!” “这……”柳淑英抽开手,很是无奈,“不管咋说,赵如意是小康他亲爹,你说我能咋地。” “唉,也是。”马小乐叹着气说道,“这世界上哪有尽如人意的事,得学会知足。”他摸着柳淑英的手道,“淑英,我还是喜欢这么喊你,我觉得能有你这样的阿婶就很满足了!” “行了,别说了,都说些啥呢。”柳淑英有些难为情,“以后最好不要再说这些事儿。” “行,不说了。”马小乐哈哈着,“阿婶的话我能不听么。” “小乐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柳淑英本来想问马小乐明天去市里要干啥的,可觉着这事似乎问得没来由。其实说没来由也不对,按照惯例,明天是星期四,她一般是留在宿舍,夜里头等马小乐的。现在他要出发去市里,明天也不回来,难道不应该就此说点什么? “没事了。”马小乐一脸轻松。 柳淑英一下有了失落感,“哦,那我走了。”她转身走到门边,犹豫着拉开门。 “阿婶,看上去你跟还有啥事似的。”马小乐瞧着有点迟疑不决的柳淑英。 “没,没了。”柳淑英笑笑,摇了摇头,跨出门外。 “嗳,对了阿婶。”马小乐忽然叫住柳淑英,“我明天要去市里,和武主任一块,估计当天是回不来了。” “哦,这个我知道,也是听武主任说的。”听马小乐这么一说,柳淑英又有了种豁然的轻松。 “呵呵,我都差点忘了告诉你!”马小乐惬意地说道,“我只想着明天去市里谈事情了,都怨我啊。”他停了一下,“阿婶,那明晚……” “啥明晚不明晚的,明晚我回去住了。”柳淑英脸上藏着笑,“我走了,你忙吧。” “嗳嗳,阿婶,你急啥啊,我看要不就把明天夜里的事提到今夜吧!”马小乐一脸的贼笑。 柳淑英脸色红晕,拔脚就走跑开了。 马小乐看着,直乐呵。 “哟,还一个人乐着呢!”柳淑英刚拐下楼梯走了,武仪红就从隔壁办公室扭了过来,“小马,啥事这么开心呢。” 马小乐一见,又是呵呵一笑,挥了挥手,“武主任,把门关上,关上好说话!” “嘻嘻。”武仪红倒听话,进屋后随手把门给带上了,“小马,我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不一样了。” “咋了,咋不一样了?”马小乐心里琢磨着:看来这武仪红是够精明的,言语间带点东西她就听出来了。 “咋不一样了,你自己心里明白。”武仪红脸上露出诱惑的笑,“你准备好了么,明天去市里带些啥啊?” “准备啥啊,我准备好你就行了呗。”马小乐有点放肆地一笑,“请你去市里玩,把你准备好不就得了?!” “油嘴!”武仪红呵呵道,“小马,明个晚上咋个住法?” “明晚?”马小乐假装一愣,“明晚不就回来了么!” “啥回来啊,赶得上么!”武仪红没看出马小乐是装的,“一早出发,到市里就得下午了,难不成谈完事情还赶夜里回来?” “能赶回来就尽量回来呗,这说明咱是干实事的人呐!”马小乐很舒坦地靠在椅背上,两手枕在脑后,得意地望着武仪红。 “好啊你小马!”武仪红两手叉腰,估计她也知道马小乐是在逗她,“感情你说请我到市里头去玩,分明就是一幌子啊!” “不敢不敢!”马小乐抽出一只手摆了摆,“武主任,只要你愿意,我马小乐当然不会说半个不字,只要回来报销时不怕说花多了,我请你玩一个星期都成!” “哎哟,不得了,你请我玩还用公家的钱!”武仪红上前走了两步,伸出一个手指头点了下马小乐的脑门,“没诚意。” “你是主任,我请你玩不就是陪领导么,这陪领导还倒贴钱,这买卖可做不得,俺马小乐从来都不是拍马屁的人!”马小乐嘿嘿笑着,“陪领导玩,那就得用公家的钱,名正言顺的公干,心里头不憋屈!” “就数你能说了。”武仪红又点了下马小乐的脑门,“反正我讲不过你。” 第86章 经贸局 马小乐见武仪红动手动脚,再加上刚才柳淑英那话撩拨了他,一时也有些心猿意马,伸手就朝她的腰上捏了一把。 武仪红怕痒,“啊”地一声后退了半步。 “哟,武主任,咋反应这么大的?”马小乐看了看捏武仪红的两个指头,又对着搓了下,“呵,瘦是瘦,还蛮有肉!” 武仪红到底是个风骚的女人,一听这话就凑上前来,“啥有肉了,捏了那一下子就知道了?” 言外之意,武仪红是想让马小乐再多捏巴捏巴几下。 不过马小乐忍住了,他觉得在办公室里瞎胡闹总归不好。“武主任,知不知道以后再说吧,今天是不行的,这办公室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地儿。”他说。 这话提醒了武仪红,她眉毛一扬,媚着眼睛说道,“明天可不会在办公室了吧?!” 说完这话,武仪红就一扭一捏地走了。 马小乐嘿嘿直笑,先摇头又点头,他觉着武仪红有着满肚子的兴奋。 没错,因为第二天要去市里,武仪红的确很兴奋。 带着兴奋入睡是件不容易的事。晚上,武仪红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的男人心比较细,问怎么还不睡。武仪红扯着幌子说,明天去市里谈项目,如果谈成了是个好业绩,没准还能提拔提拔,所以激动得睡不着。她男人一听还信以为真,赶忙起来帮她捏捏肩揉揉背,说紧张啥,成就成不成就算,不过最好是能成。不怪武仪红的男人这么说,因为他觉得武仪红混好了,对家里的贡献会更大些,所以在生活上一直很照顾她。 武仪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好不容易才睡着,谁知一觉差点过了头。 早晨,武仪红醒来一骨碌爬下床,梳洗穿戴打扮一番,末了还偷偷从柜子里摸出两个避孕套放进内衣的口袋里。 “仪红,你吃点早饭再走呗?” “不吃了不吃了,我们说好到食堂吃的,家里还能省点。”武仪红对她男人摆了摆手,提着皮包飞快地跑离了家属区,穿过那道拱形院门,来到前院。 司机老王已经准备好了,黑色的桑塔纳擦得铮亮,要去市里了,总得弄得干干净净才好! “武主任,今个食堂给咱开了小灶,每人两个鸡蛋一根油条,馒头尽吃,咸菜也不要钱!”老王打着饱嗝,对武仪红鬼喊着。 “行了,你就别吵吵了。”武仪红说完,急呼呼地朝食堂走去。 马小乐也在吃饭,他也起得晚了些,因为有心事,老想着柳编项目,睡得也不早。 “今个食堂咋焕然一新了?”武仪红一进门就问到了香味。 “那还不是我表姐的功劳么!”马小乐一口吞下刚剥完壳的鸡蛋,又塞了一筷子咸菜疙瘩大嚼起来,“就昨个一个下午,表姐就把食堂里里外外给理顺了,神,神速呐!”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噎住了,伸手拍了拍胸口,端起碗喝了口稀饭,总算是把鸡蛋咽了下去。 武仪红看了呵呵直笑,“小马,你可得慢点吃,咱还想去市里头呢!” “武主任,你说这话太不厚道了。”马小乐嘿嘿笑着,捏起油条狠狠咬了一口,“那我另一个蛋就不吃了,留给你!” 武仪红对此类话哪有不明晓的,刚要说两个蛋都要,但恰好柳淑英走了过来,她也就没说什么。 十分钟后,马小乐和武仪红走出了食堂,进了办公楼准备了下,出来便钻进桑塔纳。 本来马小乐还巴望着冯义善能像送楷模一样为他们践行的,可啥都没有,乡政府大院一切都平静得很。他一琢磨也是,柳编项目的事在自己看来很重大,可放在政府大院里算个球!再说了,八字还没一瞥呢。 “走吧老王!”马小乐坐在副驾驶的位子,递了根烟,“抽烟开车,没啥大碍吧?” “有啥碍啊,都二三十年了,就是有碍也不碍了!”老王点上烟,发动了车子。 “哎呦,这一路,可有的罪受了。”武仪红挥手扇着飘过来的烟雾,“呛死人喽!” 老王听了不支声,马小乐却忍不住,“武主任你就忍忍吧,也就大半天时间,咋也能撑住了啊。” 黑色的桑塔纳鸣了声喇叭,“呼”地一声蹿出了乡政府大院门,顺着大路向东进发,估计快中午的时候能到县城,到了县城就可以走省道或是高速,那可就快多了。 十一点多钟,马小乐又看到了路边的大牌子“榆宁县”,前面就是国道了。他一下想起了第一次进县城卖菜的事情,坐在三轮车上又冷又颠还又饿,现在不是了,坐的是四轮,不冷不颠,也不太饿,舒服多了。 “武主任,你看我们是不是随便吃点?”老王说话了。 “嗯,是得吃点,要不然到了市里,不靠晌不靠晚的,饿着肚子找谁去。”武仪红点头同意。 老王经常跑县城,对这里熟悉着呢,直接就奔了一个小饭店,三人点了四个菜,也不喝酒,吃了几碗米饭继续赶路。 下午不到三点,马小乐就望见了远处几座隐隐约约的高楼,“通港市到了么!” 武仪红也探着身子看。 老王来过市里两次,送庄重信来开会的,算是三人中最有见识的了,“最多十分钟,就能到市区!” 马小乐靠在坐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哎呀,终于见到城市是啥样了!” “也没啥样,就是高楼多,路也宽敞,还平整,再就是人多。”老王有点想卖弄的意味,似乎是见多不怪了。 武仪红和马小乐知道在老王面前没啥好炫耀的,也不说话,只管睁大了眼睛看,看着市区越来越近。 平坦阔大的马路上车来车往,马小乐趴在车窗上看得心直痒痒,“娘的,咋这么多汽车,还都是好车!你看,到底是大城市的,现在都有穿短袖的了,那女的还穿裙子呢!”他兴奋不已,指着路边的行人比划着。 “那当然,要不还叫城市嘛。”武仪红见马小乐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有点扫兴,不过好在她好奇心也大,心思大多也都放在了车窗外。 老王没有那么分神,虽然开了二三十年的车,可都是在乡下,乱跑惯了,一进了市里,开车还是得小心点。 “小马,我们先别顾着看景了,正事要紧。”武仪红提醒说。 马小乐这才从兴奋头上按捺下来,“嗯,不错,是得办正事!” 因为经贸局不在市政府大楼,不容易找,车子停了几次,问了好几个人,才在解放中路找到了经贸局办公地点。 “大爷你好,请问袁向军是在这里工作吗?”武仪红先下了车,客气地问门口的值班老头。 “你找他啥事?”老头戴着眼镜在看报纸,翻眼望了下武仪红。 “哦,我是他亲戚,是有事情找他。”武仪红陪着笑。 马小乐在车里头看了,很是别扭,“老王,你说这看门的老头咋也这牛的?” “嘿嘿,都这样,你瞧咱乡政府大院看门的老孙,对下面来的人不也那个德性么。”这方面的事,老王还真是见多了。 不一会,武仪红走了过来,门卫老头也出了值班室,“嘎嘎”地推开大铁门,老王把车开了进去。 门卫老头指点,袁向军在口岸办,做副主任。 上了三楼,敲开口岸办办公室,武仪红满脸堆笑,“表叔,我是小红啊!” 袁向军一看,起身热情相迎,还客气地和马小乐、老王一一握手,“坐,坐!”然后找了三个茶杯,放了茶叶,武仪红赶紧提起水壶倒水。 要说武仪红和袁向军,关系也不算远,可也不近,怎么说呢,一句话:袁向军是武仪红二姑姥爷的弟弟的孩子。小时候武仪红去邻乡的二姑姥爷家走亲戚,还经常见面。 “哎呀,这么多年不经常回去,见了老家的人就是亲切啊。”袁向军的确是非常热情。 马小乐知道,袁向军的热情是一种习惯,在他们农村老家,谁家出了有能耐的人,如果老乡找上门不热情,那他老家里老老小小可没面子,所以,他们周围的乡镇,凡是在外有点能耐的,见了家乡人那绝对是极其热情的,就怕落下个不好,等年关回老家时,可是要挨长辈训斥的。 这一点确实没错,尤其是袁向军又听武仪红说他们一行是乡政府的,只是来取经,不添乱麻烦,所以热情得就更为彻底,以至于让马小乐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反倒来觉着是袁向军有事求着他们。 在袁向军的盛情下,几分钟后马小乐就放开了,刚开始的拘谨踪影全无。 “袁主任,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些柳编出口的事情,好让沙岗乡的百姓得点实惠。”马小乐道。 “好啊,那是好事!”袁向军呵呵一笑,“作为政府干部,就要为老百姓着想。刚好,柳编出口的事情就跟我这部门有关,算你是问对了人!” “哎呀那太好了,看来我们今天真是来对了!”马小乐陪着笑,“袁主任,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说沙岗乡要上柳编项目的话,得建个多大的厂子、招多少工人、一年照多少数目编?还有,主要编哪些东西、有啥规格要求,编好了还要不要做些处理?” 第87章 泡个脚 袁向军听了马小乐一连串的问话,眨巴了几下眼睛,咳嗽了一下,道:“嗯,你问的这些个问题,我还没法回答全。”说完,他喝了口茶水,继续道:“我这部门主要是对咱市里的一些个沿海港口进行管理,对具体的项目业务要求还真是没有过多地了解呢。” “哦,是这样的啊。”马小乐虽然是面带微笑地答着,心里却是相当失落,如果这些个问题不弄明白,他们这趟就算是白来了。 “不过不要紧,我可以找个行家向你们讲讲,刚好晚上一起吃个饭!”袁向军笑道。 马小乐一听又来了精神,“那好那好,我来请客,多向专家请教!” “你请客?”袁向军一听就使劲拉下脸来,“你请啥客啊?你说咱老家里来了人,我还能让你们请客?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哎呀,表叔,马秘书不是那个意思!”武仪红赶忙插上了话,“马秘书估计是觉得来麻烦你已经够过意不去了,哪能再让你破费呢!” “小红你看你说的,你表叔破费那也是应该的。”袁向军又笑了,“再说今晚我也不破费,让那专家破费!” “咋回事,向人家请教问题还让人家出钱?”武仪红不明白。 “对啊,那有什么不可以!”袁向军道,“我找的那个专家是环球外贸公司的老总,平时我对他的公司照顾不少,他一直要请我吃饭我还没答应呢,这次刚好赶上了,到时你们有啥问题尽管问,而且以后出口的事就可以委托他们公司去办理!” “呵呵,那可真是太好了,表叔你能耐真是大!”武仪红又夸又赞。 马小乐和老王在一旁也都微笑着肯定地连连点头,让袁向军很是受用,他又吹嘘性地说了几句,然后便开始联系请客吃饭的事。 请客的地点是在银龙国际酒店,马小乐进去之后把它和榆宁大酒店作了个比较,差距非常大。 马小乐原先以为榆宁大酒店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没想到,银龙国际酒店竟然还比它要好上许多倍!单说那服务员小姐就不一样,个个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 不过马小乐的注意力还不在于此,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和柳编项目有关,觉着要是不把这个问题给整好了,干啥都没劲。 一切算是很顺利,环球外贸公司的老总穆金国很慷慨,对马小乐的问题一一解答,还给出不少建议。 酒宴结束后,马小乐是彻底放宽了心,因为他对柳编项目算是有了个通透的认识,一回去就能写个报告给冯义善。他相信,柳编项目会立刻开展起来,这一次,肯定又会是他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吃喝完毕,穆金国要请客去洗桑拿。袁向军、老王、武仪红都同意,可马小乐不愿意。 穆金国见马小乐死活不愿意,又征求袁向军的意见。 袁向军觉得马小乐是客,也不好强求,说不去就不去吧。穆金国想了想,说既然不去桑拿,那就去泡个脚敲敲背吧,坐了一天的车,该给身体放松放松。 这下马小乐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一起走,去了一家叫“足下情深”的足浴城。 一进门,就有服务员笑吟吟地迎上来,问是要单间还是大间。 袁向军是第一次到这家足浴城,不太了解情况,小声问穆金国这家足浴城后台硬不硬。 穆金国哈哈一笑,说这家足浴城的后台要是不硬,估计通港市就没有后台硬的足浴城了。袁向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行,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要单间的吧,省得大间里相互影响。” 穆金国会意地一笑,“对,就小间了,互不影响。” 领宾小姐一听,很文雅地半鞠了个躬,“各位男士请到这边。” 武仪红正愣着神,不知该往哪里去,这时又过来一位领宾小姐,“女士请跟我来。” 没来过这种地方的马小乐,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啥都稀奇。老王也一样,老是探头探脑地到处瞅。马小乐察觉到了不妥,提醒自己要注意,随后又戳了戳老王的肥腰,“老王,别贼头贼脑的乱转头,要大方点。” 不说这话还行,一说老王捂着嘴“咕咕”笑了,“马秘书你还说我呢,瞧瞧你自己,脖子上跟装了钢珠似的,比我转得还快呢!” “我已经意识到了,立马纠正。” “好,是得注意点形象。” 很快上了二楼,原本还算亮堂的灯光一下变得厚重起来,有些昏暗。 房间挺多的,七拐八拐之后,马小乐、老王、袁向军和穆金国分别被领宾小姐送进了单间,领宾小姐出门时特意关照,“等会有服务员进来,如不满意可以重新调换。” 马小乐进了单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他想也没啥,不就洗个脚么,呆会要怎么就怎么得了。他仔细看了房间的布置,靠墙一张单人沙发,沙发旁一个茶几,上面有一个烟灰缸,还有一个苹果和一个桔子。沙发前面有一个屏风,四扇开,折叠的。屏风后面是一张小床,床上只有一条小单被,因为墙上有空调“呼呼”地吹着热气儿,不嫌冷,况且现在也已是春天了。 没过多会,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端着一个大木盆进来了,里面是热腾腾的水,水雾飘至处,有一股中药香味。 小姑娘将木盆放到沙发前,“老板,我可以开始吗?” 马小乐被叫做老板,心里头不知是啥滋味,估计城里人习惯这种称呼。他琢磨着,虽然是从农村里来的,但不能让人家看笑话,好像没什么见识似的。 “可不可以开始,还用问我么?”马小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可当然要问的。”小姑娘很活泼,“你要是看不上我当然不能开始了,我得立马出去换别的姐妹。” 马小乐心想这搞啥玩意,不就洗个脚么,还有啥看上看不上。他看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长得很甜,但具体说哪儿好看,似乎又找不出来,反正五官搭配在一起就是个甜字,尤其是笑的时候,看看就要心醉。 “行,不用换,就你了。”马小乐尽量装出老道的样子。 “那好,您坐吧!”小姑娘指了指沙发。 马小乐走过去,大咧咧地坐下。小姑娘端了小板凳,在木盆前坐了,弯腰伸手抄起他的脚,脱了鞋子再脱袜子,轻轻地放进木盆里。 水烫烫的,很舒服。马小乐闭上眼,头枕在沙发上背上。不一会,小姑娘开始轻捏起他的脚脖子,然后慢慢下移,脚跟、脚弓、脚背、脚趾头,一遍又一遍,捏得他毛孔里都舒服。 轻捏过后,小姑娘力度加重,又是一波接一波,马小乐有种骨头被拆散了又重装上去的感觉,爽得彻底。 洗过之后,小姑娘用毛巾把马小乐的脚擦干,又拿来一次性拖鞋,要他到小床上躺下。 “老板,要修修脚吗?”小姑娘看马小乐躺下,小声问道。 “要得要得!”马小乐觉得说不要似乎小气了,有没见过世面的嫌疑。 小姑娘拿出了一套家什,又是剪又是挑的,最后还把脚趾甲锋面磨得光滑圆润。之后便开始脚部按摩,先是把每根脚趾头向外拽,然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扳扳,几乎把每个小关节都扳出个响来,接下去又推拿起脚掌来,用大拇指轮流挤压着涌泉穴。挤压完涌泉穴,重心又移至五个脚趾头上,那里的穴位很多,行间、大都、隐白、侠溪等,一一揉尽。揉完脚趾头,小姑娘又空掌拍打起脚底板,然后满把揉揉脚头,猛地一推。推过,小姑娘又蜷起食指,顶了顶脚底板几个部位,“老板,疼不?” “不疼,舒服着呢!”马小乐躺在那里只是闭着眼享受。 “老板你身体可真是棒!”小姑娘继续顶着,“一般身体有毛病的人,我这么一顶都会疼或者酸的。” 马小乐嘴角一咧,算是笑了,“小妹妹,好像懂得不少,多大了?” “十八。” “十八就出来挣钱了啊!”马小乐呵呵一笑,“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人家十六岁都出来了呢!”小姑娘站起身来,依次把马小乐的腿蜷起来,又拉直,再提起来抖抖,柔柔地问道:“要继续按摩吗?” “按,当然按了!”马小乐来者不拒。 小姑娘呵呵一笑,把马小乐翻过面朝下趴着,然后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坐到他的大腿上,“啪啪”地用小粉锤敲着起了后腰。 按摩当然是舒服的,翻过来掉过去、上上下下的都会被拨弄一番。 不过马小乐可有些受不了,没接触过,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不说别的,单说这小房间吧,门在里面反锁了,外面人进不来,一男一女在这样的空间里,不想入非非就怪了。 马小乐有点不安分,动了动。 “老板,怎么了?”小姑娘见马小乐扭来动去的,故意问道。 “没咋的,就随便动动。” 小姑娘扬着嘴角一笑,道:“老板,要那个吗?” “哪个?” 第88章 回房间 听马小乐问哪个,小姑娘“嘻”地一声笑了,“老板,你装糊涂呢?”说完,她伏下身子,在马小乐的耳边痒痒地道,“就是你们男人想干的事,什么抚琴鼓箫、六九轮回、冷热乾坤的,要试试吗?” 马小乐一听还真是有点难为情,“小姑娘,咋搞起这揽子事儿了呢,万一要是被公安抓了可咋办?” “嘻嘻,抓啥啊抓!”小姑娘干脆把身子放倒在马小乐的背上,“你知道咱这里的老板娘是谁啊?” “谁?” “呵呵,不能告诉你,老板娘不让说,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里绝对安全!” 马小乐听小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问道:“小姑娘,你是哪儿的?” “远着呢,坐火车不抓点紧差不多得要两天的路程。”小姑娘不愿多说这些,马上将话题转移了,“老板哥,想好了吗?到底搞哪个,还是要全套的?” “直来直的,别磨蹭了!” 小姑娘一见,忙下了床走到门口,从挂在门后的包里捏出一个套套。 不过,接下来却很不和谐,马小乐的特异之处,把小姑娘给吓着了,立刻慌乱跑了去。 这一慌乱地跑,引起了足浴城里工作人员的注意,都过来问是咋回事。小姑娘红着脸就是不说话,估计是不好意思或者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后来领宾小姐过来了,知道小姑娘服务的是三十九号单间房。 恰好,今天足浴城的老板娘古芳来了,领宾小姐马上汇报:“老板娘,三十九号单间房的服务员,不知怎么地慌里慌张跑了出来,问她也不说话。” “哦,还有这事?”古芳决定亲自去看看。不管怎么说,客人是不能得罪的,除非是故意找茬闹事搅场子的。 “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古芳环视了下四周大声说道。 古芳先把小姑娘叫到一旁,问到底是咋回事。小女孩见了老板娘,这才稳下神来,“老板娘,三十九号单间房里的客人可不一般!” “不一般?”古芳一愣,朝三十九号间走去。 这一会,马小乐正恼火呢,城里人咋这般样子,连个诚信都没有。正好,古芳的到来,让他找到了发火的机会,“这叫啥足浴城啊?服务员也太没见识了吧!” 古芳一看原来是个挺俊巴的小伙子,倒也没啥不一般的,使劲看看,也没发现什么与众不同。 “哟,换能干人来了啊。”马小乐一看古芳,穿着和刚才的小姑娘不一样,嘿嘿一声冷笑,“来了个级别高的,可别再没见识了。” 古芳听了想笑,觉着眼前这小伙子挺有趣,想逗逗他,“嗯,是级别高了点,见识也多些,你想怎样?” 马小乐看着古芳,觉着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有点不一般,年龄估计和武仪红差不多一般大小,可能还要小一点。长得嘛,还算是上乘,五官都还利索,再加上会打扮,总体上感觉入时入流。最为关键的是,她身上有那种地地道道的城市女人的味道,这味道让马小乐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让他想到了上初中时语文老师举得一个例子,有关“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的解释。老师说,咱晒得黑油油的农民伯伯就是下里巴人,在城市里捂得白白香香的女人就是阳春白雪。就为这事,语文老师被校长一顿臭骂,说他只会看表面现象。 但不管怎么说,语文老师的话让马小乐还是有了个印象:城市里的女人白白香香,就是好。 “说啊,你想怎样?”古芳见马小乐出神,只好再提醒一下。 “哦,我不想咋样,就是想享受下你们的服务。”马小乐回过神道,“本来说得挺好,可还没开始呢,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跑了。”说完,他掀开薄被,“来吧,这回你可别再跑喽!” 古芳冒充服务员,原本只是想了解情况,但当马小乐揭开薄被后,她立刻心襟荡漾了起来。 不过,古芳还是按捺住了,她告诫自己,越是面对好东西越得有自制,因为越好的东西往往也越毒坏!眼前这小伙子有如此资本,有没有啥来头?万一惹上了,没准会有很多麻烦。再说,她目前的身份也要求她不能乱来。 结果不言而喻,马小乐被拒绝了,他很憋屈地走出了房间。不过他也想得开,这城市里的女人胆子也太小了,根本就没见识! 袁向军、穆金国和老王他们三个却是心满意足的,一点都不憋屈,不过就是能耐差,早早地就出了房间在大厅里坐着,他们看着马小乐姗姗来迟,异口同声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年轻力壮!” 马小乐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好辩解啥,只好无奈地笑笑。 四个人走到一楼,服务员说那位女客人正在穿鞋子,很快就好。马小乐有些纳闷,武仪红在里面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被男服务员给服务了? 穆金国到吧台结账,回来后惊奇地看着马小乐,小声道:“兄弟你咋了,没看上这里的姑娘?” “不是啊,姑娘挺好的。”马小乐觉得人家请客,不能说些不满意的话。 “那你怎么没玩玩?” 马小乐一想,肯定是穆金国结账时看到他消费的名目上没有那一条,于是嘿嘿一笑,道:“穆总,我不好那一口,多按摩按摩就行了。” 穆金国看了看马小乐,也不知该怎么说,刚好武仪红也走了出来,一行人便出了足浴城,前往银龙国际酒店。 穆金国已经为马小乐他们订好了房间。 房间是三个,马小乐说两个就够了。穆金国嘿嘿一笑,说出门在外谁不想清净一下?还是自个住方便些。说完,拍着他的肩膀,又故意瞅了瞅武仪红,回头贴在他耳边道:“小兄弟,今晚好好睡啊!” 马小乐知道穆金国话里的意思,但他只能装糊涂,嘿嘿笑着说让穆总破费了。 穆金国也不含糊,看着一旁的袁向军道:“破费啥啊,就算是破费,那也是袁主任面子大!” 袁向军呵呵地陪着笑,说没啥事就休息吧,明天让穆总专门安排一下,在通港市市区转转,然后再到海边玩玩,来通港市,不到海边那算啥子回事哦。穆金国说也对,不过海边不去也行,就几个港口几个渔村的,没啥玩头,还不如到海洋馆去转转来得过瘾。 马小乐可不想再搞啥明堂了,推说乡里还有事催着,赶明个一早就回去,不用多麻烦。 袁向军也不想多事,便对武仪红说既然你们工作上有事情,那也不挽留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专门来玩。 袁向军和穆金国把马小乐三人送到了房间,相互之间寒暄了一阵,算是告别,尔后就作鸟兽散。 进了房间,马小乐这才觉着轻松了许多,因为先前有袁向军和穆金国在,他总觉着是矮人一等,放不开。 关上门,马小乐一声欢呼,脱了鞋子跳到软绵绵的床上,蹦了两下便躺倒下来,四仰八叉地舒展着,“娘的,市里就是比县里好,这酒店就是高级!”说完扭过身子,转了转床头灯旋钮,灯光随着暗了下来,“光亮都可以调啊!” 空调的温度并不高,但马小乐还是觉着有点闷热,或许是在足浴城憋了劲没发出去。走到窗户前,他把窗帘拉开一道缝,把窗户推开了一点。 “哎哟娘嗳,这不跟电视里头一样么!”从七楼向下看,长长的街道上灯火通明,路上的汽车还来来往往地穿梭着,路边的人也够多,“这么晚不回去睡觉干啥玩意呢,能在路上拣大元宝么?”马小乐趴在窗户前看得起劲,有些公然搂抱亲吻的男女让他饶有兴致,“开放,真他娘的开放!” “砰砰砰!”很轻的敲门声。 “谁?”马小乐走到门边,小声问道。 “我啊,快开门!” 是武仪红的声音,非常着急。 门一打开,武仪红就跟蛇一样溜了进来,“吓死我了,就怕被老王看到,那可就不妥了。” 马小乐料到武仪红会来,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老王看到了也没啥啊,随便找个理由不就应付了嘛。”他说。 “应付是能应付,可总比不上不应付来得好。”武仪红呵呵笑着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半眯着春眼,“小马,你说请我玩的,玩啥啊?” “玩啥啊。”马小乐故意逗着武仪红,“你说玩啥呢?” “欸哟,你可别装糊涂。”武仪红把鞋子一蹬,甩了出去,然后翻躺到了床上。 马小乐嘿嘿笑着,也没了顾虑,这会啥冯乡长不冯乡长的,隔上百里呢! …… 极度的享受,武仪红最终几乎是在颤悸中,上演了一个完美的疯叫谢幕。 很久,歇透了。 “马小乐,回乡里后还能这样么?”武仪红美美滴问。 “不能。” “为啥呢?” “那不早说过了么,在乡政府大院里头,咱们是绝对不可能有啥事的,弄不好这辈子就完蛋了!”马小乐是认真的,“或许你还好一点,毕竟冯义善还需要你,可我就不行了,没准就会被他一脚给踹回村里去呢。” “怎么可能,你以为冯乡长就能随便把人给赶回去吗。”武仪红也没有开玩笑,“他顶多让你做做碎活,不重用你,哪里能一句话就把你给赶回去呢。再说,我就不信他能抓到现行?如果不能,我们就坚决不承认,他还不顺着杆爬?否则不是硬忘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嘛。” “要真是那样的话,不也就没啥奔头了么?他嘴上不说,心里是会有数的。”马小乐抓起武仪红的手,“武主任,我还想好好混混呢!” “行,我明白,反正在大院里头不做那事就罢了。”武仪红笑嘻嘻地看着马小乐,“那咱们可以抽个空到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马小乐想到了曾经和林佳萍去水库边上的约定,于是道:“行,等到天气真的暖和了,咱们就到北面的水库边上,完了还能洗干净呢!” 第89章 先不找 说到洗干净,武仪红爬起来走了,在马小乐房间不能待太久。 “嘿嘿。”马小乐一看歪着头笑道,“武主任你小心点,可别让老王看到了哦。” 武仪红一听,刚跨出去身子又缩了回来,而后伸出头看了看,确认没啥异常情况后,才跳出去。 马小乐下床查看了下门,反锁起来,冲了个澡也就上床睡了。这一天,是够累的,早点休息要紧。 早晨还没醒来,电话就响了,酒店的服务员提醒可以去享用免费早餐,超过九点半,过时不候。马小乐摸出手表看了看,快八点半了。 二十分钟后,马小乐、武仪红以及老王三人碰头后来到二楼自助餐厅,一通山吃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坐着那辆有点寒酸的黑色桑塔纳,打道回府。 “其实今天还可以再找个人的。”马小乐打了个饱嗝,点上一根烟。 “谁啊?”老王似乎玩得意犹未尽。 “俺们村的。”马小乐晃着脚板,“俺们村支书家的女儿,在通港日报社呢!” “哦,知道了,范宝发家的。”武仪红接过话去,“那印象可深呢,有次他到乡里开会,那头抬的,鼻孔都朝上了。”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马小乐道:“所以啊,这个人暂时是不能找的,要不到时她回去和范宝发一说,那他还不在我们面前把那点尾巴骨也翘出来了么!” 又是一阵大笑,和着汽车那四个欢快的轮子,直往回奔去。 通港市离榆宁县的路好走,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武主任,你看我们是不是在县里吃点再回去?”老王先开了口。 “嗯,我看也是,刚好找个熟人请客。”马小乐立即附和,“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正好这次事情办得还算是妥当,就在这里吃点吧。” 武仪红当然愿意,她也不想那么早回去,乡政府大院都呆十几年了,没啥劲头,况且这次去市里准备花的钱都还没花出去呢。“找啥熟人呐,不行咱们请吧,反正可报销的钱还很多呢。”她说。 “不用。”马小乐呵呵一笑,“就是咱们要请,我小弟可能也不让啊,那不是扫他的面子嘛。” “你小弟?”武仪红和老王都很纳闷。 “金柱啊,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武仪红和老王一听,缩了下脖子。 “我看还是我们请客吧。”武仪红小声道。 “到时再说,最近也不知他怎样了,如果他混得还可以就让他请,不行的话就咱请。”马小乐也不清楚现在金柱是个啥情况。 找了个公共电话,马小乐照着金柱给过的号码拨了过去,没人接。 武仪红和老王看了看马小乐,异口同声:“找不着就算了,咱们自己吃吧。” “自己啥时不能吃啊,我也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刚好这是个机会。”马小乐道,“先找他妹妹金朵去,找到她就能找到金柱。” 榆宁县第一人民医院始终都是忙碌的,这里无疑成了全县老百姓心目中的救世盛所,大病小灾的,只要有那么点门路和能力,全都到这里来看医生。 老王小心翼翼地避着行人,将车开到大门口,冷不丁一个汉子蹿了过来,穿着一身保安服装,“啪”地一巴掌打在车前头盖上,“谁让你进来的,里面这么人没看到么!” 第90章 保安岗 老王吓了一个哆嗦,武仪红睁着个大眼瞧着马小乐也不知所措。 马小乐愣了个神,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不过他仔细看了看保安,有点面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金柱!于是,他“呼”地一声推开车门蹿下来,指着金柱大喊一声:“金柱你干啥啊!” 金柱一看是马小乐,保安帽子差点甩掉了,“哎呀,马大,咋会是你啊!”说着笑嘻嘻地迎上前,掏出香烟来。 马小乐觉得毕竟是个误会,不能计较,而且又看到金柱竟然做了保安,一时还为他慨叹起来,“金柱,咋搞成这样了?” 金柱听了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啥啊,一两句说不清,刚好中午了,吃个饭慢慢说吧。” 马小乐也不多说了,让金柱请了个假,然后带他离开了医院。 吃饭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卖菜时金柱请客的小饭店,老板娘还是那样风骚,对金柱也还是热情得很,估计他的钱大多都进了她的腰包。 “马大,过年时你跟我说的那事啥时办啊?”金柱一坐下来就陪着笑脸问。 “啥事啊?”马小乐实在记不起来说过什么。 “不是说要我去找乡政府大院那个破人么,我说要卸他一条胳膊腿的,你说不用,狠狠教训一下就可以了!”金柱的话说到一半马小乐就明白了,虽然他向金柱使了眼色,可金柱没注意到,还是一本正经地一口气说完了。 “咳咳!”马小乐打了打嗓子,使劲瞪了几眼。 金柱这才有点感觉,看了看老王和武仪红,问马小乐道:“马大,这两位是?” “都是乡政府的,”马小乐斜了金柱一眼,“领导!” “哦,领导好领导好!”金柱自知刚才说冒了话, 呵呵笑着打招呼。 武仪红和老王对金柱早闻大名了,虽然现在他看上去有点落魄,可心理上的影响还在,所以对金柱的招呼也是相当客气。 吃喝完后,在马小乐的示意下,武仪红结了帐。 出门说话的空儿,金柱对马小乐悄悄说:“马大,我正要找你呢!” “啥事啊?” “还不是金朵的事嘛!” “金朵怎么了?”马小乐皱了下眉头,“陆军那小子又咋折腾了?实在不行想个法子整了他啊,能由着他对金朵乱搞么!” “整啥啊整。”金柱摇头呲出一鼻孔冷气,“陆军那小子已经完了,躺床上就跟个死人似的,活死人!” “活死人?” “对!”金柱吸出牙缝里的一根韭菜丝,“嘙”地一声淬在地上,“他不是那玩意儿不行么,本来打算出国治治的,可他等不及,照着偏方吃了啥土鳖和蝎子粉,结果差点见了阎罗王,要不是发现得早抢救及时,那小命就撂了。后来虽然人救了过来,但也没啥用了,吃喝拉撒全不知道,就两个字:等死。” 马小乐听了,有说不出的感受,好半天才问:“那金朵呢,咋办?” “她还咋办,你也不是不了解她。”金柱叹了口气,“就她那心肠,再被陆军父母一哭求,就答应照顾陆军一辈子了!”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陆军也活不了几年,瞧他那样能熬三年就算烧了高香。” “哎!”马小乐也叹了气,“你说金朵的命咋那么不顺的呢!” 说到命,金柱不支声了,当初要不是他强迫金朵嫁给陆军,也就没现在这摊子事。 “哦,就这事,你找我?”马小乐想到刚才金柱的话,接着说道:“找我能帮啥呢,你还想我用仙气儿把陆军给弄活过来?” “不是不是!”金柱连连摆手,很是气愤,“就是能治也不给他治!那小子没人味,之前许诺给我的事几乎都没兑现,还把我扫地出门,你看我现在落魄的,要不是金朵给我找个保安的差事干干,恐怕就讨饭去了!还有,他要是活过来,那金朵还不是遭罪的料么,还不如现在一个人自在!” “哦。”马小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那些朋友呢,不是还有个姓周的局长么?” “你说周正啊。”金柱又是连连摆手,“我那些朋友,也都是没心没肺的货。周正吧,因为有你的关系,他不是指望你发功治他那软不啦叽的东西么,所以对我还算可以,本来他也答应给我安排个事干干的,负责县里拆迁的渣土运输,那玩意可赚钱了!”金柱说得眉飞色舞,伸出两个指头,“一年下来恐怕不止这个数!” “那咋又黄了?” 第91章 商场里 说到事情黄了,金柱很是懊悔,“周正不是出事了嘛,也正好在节骨眼上,要是晚半个月的话,兴许就能把我的事给解决了!” “周局长咋这么倒霉呢,说出事就出事?”马小乐有点不理解,都做到副局长的位子了,还能没点自救能力?而且,他上次还说有个亲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还比较厉害,难道也没能帮上一把? “上次你用能量发功看了那个女的,还记得不?”金柱摸出了香烟,点了一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就他的小情妇,董艳,那女人仗着自己有周正的靠山,哥哥董骠又是道上的,所以横得狠,在咖啡厅里和另一个女的言语不和大打出手,后来又找董骠助阵,谁知猖獗的董骠一失手竟然把人家给打死了。之后董艳找周正帮忙救局,可死者家里也不是个善茬,在他们的大力反击下,董骠不但没救成董骠,就连董艳也栽进去了。再后来,董艳为了自救,把周正也搅合到了。你想想那是啥影响,周正他副局长还能干成么?” “哎呀,你说你,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呐,都碰到些啥人?”马小乐拍着金柱的肩膀,“不过也不用灰心,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希望是!”金柱点着头,有点无奈。 “嗳,你刚才说因为金朵的事正要找我,到现在还没说出个一二三呢?”马小乐问,“到底要我干啥?” “干啥?”金柱嘿嘿一笑,“难不住你的,你还不是随便弄一弄就得了的么!” “金柱你别跟我绕弯子。”马小乐急得不行,“我下午回去还有正事呢,刚从市里回来,有些情况还得向乡长汇报,耽误不得!” “下午就回去啊?”金柱挠了下后脑勺,“这样把,我先联系下看看,看金朵合适不合适,要是合适的话,我看你还是等等明天走吧,到时我让朋友的车子送你回去!” “你娘的金柱,不骂你看来是不成了,到底啥狗吊事你还说啊!”马小乐被金柱的磨磨蹭蹭气得不轻。 “嘿嘿。”金柱还是笑嘻嘻的,把马小乐拉到一边,“借种的事啊!” “借种?”马小乐头脑一懵。 “金朵的公婆对她说了,看陆军那样子是彻底费了,让她找个合适的人,闷声不吭地怀个孩子,也算是给陆家留个名吧。”金柱小声道,“金朵跟我商量了,她说就你行,她只愿意怀你的孩子!” 马小乐听了久久沉思,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还有点无所适从。 “金朵说了,她这辈子真正来讲也就是让你得身子,就认定你是她的男人。”金柱说这话时,没笑。 马小乐不由地深呼吸了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 “马大,你看金朵也够可怜的,这事你得允了她,要不她可难过了!”金柱一脸的哀求。 马小乐心里真的翻腾开了,凭心说,他对金朵是有真情实感的,要不当初金朵出嫁的时候不会那么伤心,他甚至自己还想过要让金朵给他生个孩子。可不知怎地,现在机会来了,反而犹豫了起来。 “马大,你别想多,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事儿。”金柱掐灭了烟头,看着马小乐。 不错,是很简单的事儿,马小乐也这么想,不过总觉得还有些不通妥的地方。 “马大,我刚才说要和金朵联系下的,看她这几天是不是那个时候,要是的话,我看你就留下吧,今晚把种给金朵播上,算是了份心事吧!”金柱言语诚恳。 “行,金柱,不管怎样今晚我都不走了。”马小乐下了决心,“也许金朵需要有人和她说说心里话。” “嗳,好咧!”金柱马上起身离去,前往医院找金朵。马小乐对他说,等下班的时候会到医院门口去找她。 金柱离开了,马小乐对武仪红说晚上有点事要留下来,明天赶早回去。 自从昨晚上有了那么一次,武仪红在马小乐面前变得柔顺起来,一点架子也没有,说没问题。 武仪红和老王走了。马小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心情难以平静,他想到如果和金朵生了孩子,长大后该怎么办? 事情就怕想,越想越复杂。马小乐琢磨开了,他是不可能娶金朵的,以后自己有了家,也有了孩子,那金朵要是再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该如何是好?好在思来想去,还是回到了原点上,金朵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个种还是可以借的。 抬头看看太阳,还很高,时候还早。马小乐想到轻工商场去看看,林佳萍不是被庄重信托人安排到里面上班了么,去瞧瞧她是啥情况。 马小乐去看林佳萍,绝对是纯洁的想法,他没想到过要搞啥别的,熟人么,就是顺路瞅瞅。可当他来到轻工商场时,林佳萍的热情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看来庄重信的关系比较硬,把林佳萍安排进轻工商场不是当个普通的营业员,而是个小主管,负责电器售卖区域,还有个单独的小办公室。 马小乐被林佳萍带进办公室,进去后,门就被反锁上。 “自打来县里就脱不开身没回去,你终于来看我了!今晚不走吧?”林佳萍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马小乐可难为了,林佳萍就是这么直爽的女人,想到啥就干啥,要是他说不走,那晚上肯定是跑不了那事的。“哪能不走了,着急着呢,我是出差公干的,从市里刚回来,路过这里我觉着应该来看看你,所以抽了个时间来瞧一下,马上就得走!”他说。 因为说得恳切,再加上林佳萍大咧咧的性格,她一点都不怀疑马小乐说的是假话,但是她有的办法:“十分钟,十分钟时间总有吧!” 马小乐心里暗暗叹气,怨自己真是多事,咋就想到要来看林佳萍的呢! 既来之,则安之。已然如此,当然没法子拒绝。 小办公桌摇晃了十分多钟。 停了。 林佳萍喘歇着。过了会,呼吸均匀了,她笑眯眯地看着马小乐,“你说你今天去市里了?” “昨天就去了,刚回来呢。”马小乐答着,理着衣服。 “早知道你去市里,我也跟着去啊!”林佳萍说。 马小乐觉着不能再说了,要不林佳萍提出啥时要跟他去市里的要求,还不好拒绝。“林大姐,我得走了,同事还等着呢。”他拉开了门。 “同事?都跟谁去的?”林佳萍边送边问。 “武主任,还有司机老王。” “哎呀,那个女人啊!”林佳萍小声道,“那女人是个下脚的货,跟冯乡长睡得欢呢,要不她能到政府办去,还当了个啥破副主任?” “那个我知道,大院里头都心知肚明呢。” “知道就行,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跟那女人搞啥事,要不冯乡长肯定会给你穿小鞋,指不准还把你赶出乡政府大院呢!”林佳萍很认真地说。 “呵呵,林大姐,要是那样的话,那我可得找你帮忙了。”马小乐呵呵笑着,“你舅舅不是书记么,比乡长的官还大,让他帮我重新找个位子不就得了么!” “那我可不敢打包票啊!”林佳萍说话直来直,“我可以帮你去找,但成不成我可说不准!” “哎呀,开玩笑呢!”马小乐飞快地拍了下林佳萍的肚皮,“林大姐你留步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省得你同事在外面看到了还说些啥闲话。” 马小乐出了商场,看看时间已不太早,不打算再到处走了,还是去医院。本来,他还想去找找张秀花的,赖顺贵出了事她就进了城。后来赖顺贵也投奔来了,算一家团聚,去看望看望他们也表明自己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怎么说当初进村部,也是得了他们的帮助。可是,照刚才林佳萍的情况看,还是不去看望为好,因为张秀花的那股劲头可比谁都大,万一她要是寻着法子贴上来,还真是麻烦。 在这一点上,马小乐觉得自己变了,已经不再是当初在小南村时的他,整天看些省略号的书,然后就想着睡谁家女人,瞅见屁股大胸大的就想上去按倒。现在,他觉着那种事并不那么有趣、甚至还很低俗,完全没啥档次,眼下重要的是怎么能把工作干好,也就是所谓的事业,得把事业弄红火了,以便在乡政府出个头,当个小官儿,而不是老被人称为“马秘书马秘书”的,起码也得是个“马主任”吧。 不过要说不想女人也不对,那得看是谁了,马小乐对一般的女人还真是没那个欲望,不是没有兴趣,而是觉着没啥必要。比如张秀花,马小乐觉着已经没啥动力了,不像以前,还指望她混进村委会里呢。如今,能激起他雄性激素暴泌的,就是那些在他面前炫耀、高傲的女人,只有那些女人,才让他有无限的战斗欲,想要彻底降服! 不过有个女人倒是例外,那就是柳淑英。马小乐搞不清楚,为啥柳淑英随时都能让他纠集起用之不竭的欲念动力。 边走边想,抬头已到了县人民医院。 第92章 乌龟晒 “马大马大!”金柱早已在医院门口值班室里等候多时,“看来是天意!金朵这两天正赶上有身子潮呢,估计今晚一搞准成。” “哦,那还真是巧了。”马小乐听后并不感到怎么兴奋,不过也挤出了笑脸,做事嘛,就得爽快点,“哎呀金柱,你说当初我跟金朵没成,没想到现在还是跟成了差不多。” “那是那是,要不我咋说是天意呢,一准是老天安排的。今晚一过,你和金朵就有种了,那还不就跟一家人似的么!”金柱好像在为自己当初的错误开脱。 “唉,金柱啊,那可不是!”马小乐收起笑脸,“你别搞错了,现在金朵还是陆家的媳妇,只不过借个种子而已,咱可不能多想了,要不那都成啥事了啊。” “对对对,你说的也是。”金柱呵呵笑着,“马上就下班了,正好你和金朵去吃个饭,然后去榆宁大酒店,房间我都准备好了。”说完,递给马小乐一个房卡。 马小乐接过房卡歪嘴一笑,“金柱你想得真是周到!” “唉,别说了。”金柱叹着气,“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哪还有今天的事呢。” “行了,过去就过去了,抓住眼前才是真的。”马小乐装好房卡,向门诊大楼走去,“我先进去看看。” 一进大楼,就碰上了金朵,她提前下班。下午听到金柱来说了事情,她就坐不住了,总盼着马小乐能立马过来,然后完成那一件神圣而无比重大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金朵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发自身体深处的那种渴望,只是觉得在履行一项职责。带着这种想法,她对快感的需求几乎趋向于零。所以在黑的夜里,黑的房间,马小乐在她身上原地匍匐前进的时候,她老是问咋样了,有没有出来。 马小乐的感觉其实和金朵差不多,带着播种这项伟大的使命,他没有了快感,有的只是像例行公事一样的认真负责态度。 一切就像一个程序化的进程。 当马小乐翻身下来之后,禁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着像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一项带有一定难度的指派任务。 此时的金朵,像乌龟晒肚皮一样,蜷腿朝上,缩着身子,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屁股朝着墙。 “金朵,干啥啊你,咋到城里时间一长变异怪了?”马小乐一看金朵那姿势,觉着很好笑,又有点小惊吓。也难怪,金朵转过身子后,两腿“唰唰”地竖到了墙上,还用两手撑住大胯,跟蝎子倒爬墙似的。 “我得兜住那些东西,不能洒了。”金朵虽然累得直喘粗气,却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 马小乐不太明白,不过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 好一会,金朵松手落下来,“这下保证管用了!”说完,两手不断在小肚子上一圈一圈地比画着,“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又咋了?”马小乐觉着金朵像是中了魔。 “小乐,十个月的时候就有这么大了。”金朵用手在小肚子上高高地隆起一个球状拱。” 尽管金朵说得很投入很享受,可马小乐觉着没一点美感,有的只是发麻的头皮,甚至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这么做了。“金朵姐,你说到时陆军那狗东西的父母要是翻脸不认,给你们罪受,可咋办呢?”他问。 “咋可能,那老两口我可明白了,绝对不会的。”金朵说得斩钉截铁。 不过马小乐还是不怎么宽心,“要是那样的话就赶紧找我,不能犹豫,否则你和孩子都受罪。” “你能收留我们?” “啥叫收留?我会把最好的给你们一份。” “有你这话就好行了,我知足。” “暂且不谈那些,金朵姐,今晚咋个睡法?” 金朵看了看马小乐,犹豫了下,“我还是回家去吧。” 马小乐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反正有点别样,也没挽留。 金朵走了,有点不舍,却也坚决。马小乐脑袋里是乱糟糟的,只想着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金柱开来了借用的轿车,把马小乐送回了沙岗乡。 马小乐极力留金柱吃个午饭,但金柱说啥也不愿意,愣是马不停蹄地走了。 送走金柱,马小乐进了办公室就开始列提纲,得尽快把柳编厂项目的事情向冯义善讲清楚,否则市里那趟就算是白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马小乐胸有成竹地敲开了冯义善的办公室。 “哟,小马回来了啊,咋样?”冯义善笑眯眯地看着推门进来的马小乐,放下手里的报纸问道。 “很好!”马小乐很干脆地答道,“冯乡长,要是柳编项目能尽快开展,把赚来的钱顶明年乡里的税收任务,估计不成问题!” “呵呵,那好啊。”冯义善一脸带笑,“不过年轻人也别冒进了,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嗯,冯乡长说的是,我会时刻提醒自己的。”马小乐很温和地掂了掂手里的提纲纸,“冯乡长,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和一些想法向您汇报一下。” “行,你说。”冯义善往后一靠,很舒服地躺在沙发椅上。 “总的来说,目前的行情应该是很好的,只要有产品,找到了路子,就不愁卖,能赚到钱!”马小乐的眼里充满希望。 “产品应该不是问题,关键是路子。”冯义善点点头,“咱乡里有的是柳条,也不缺人手。” “冯乡长你说的太对了!”马小乐掏出香烟自己点了。冯义善都抽好烟,一般不抽下面人给的,没那档次,他早已经摸索出来了,所以只管自己抽。“路子现在也不是问题了,武主任的亲戚给引荐了一个专搞出口贸易的老板,我们的货不愁没销路。”他飞速地吐着回笼烟,怕耽误了讲话。 “嗯,那就好。”冯义善仍旧很冷静地点着头,“说说你的打算吧。” “好咧。”马小乐理了理手里的纸,瞧了一眼,“冯乡长,咱乡是十五个村子,就按十个村子算,每村有五十个人干,那数目也就客观了,一个人一天至少能编十个,一天就是五千个。一个篮子用柳条的成本也就三四毛,粗加工后就能卖两块五六,也就是说,一个篮子的毛利是两块多一点,最大程度地刨掉各项费用和开支,一个篮子至少能赚五毛钱。这样算来,一天就能赚两千五百块!一个月就是七万五千块!当然,一年中并不是全时间生产,但五六个月还是可以保证的。” “哦,这么算来前景应该是很不错的,一年下来得有四十万左右的利润。”冯义善身子一动想坐起来,似乎动了心,不过仍闭着眼睛说道,“那这个厂子该建在哪里?” “冯乡长,用不着建厂子。”马小乐掐了烟头,“目前花钱建厂子不划算,我想过了,可以把农机站的大厂房腾出来用用,搞个粗加工啥的也合适,其它事情都让村民们在家里搞,编好了送过来就行,两不误事。” “嗯,这个主意也不错。”冯义善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拉开抽屉拿出香烟,掏了一根扔给马小乐,“不过村民们乐意来送么?” 马小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知道冯乡长一高兴就会扔烟,看来事情有戏!“乐意,咋不乐意啊!”他激动得站了起来,“老百姓么,有钱赚就高兴!我们一个篮子给他们一块钱的利润,谁还舍得不来!” “嗯,好,你小子真够可以的,舍得给老百姓赚钱,将来一定有出息!”冯乡长也站起身来,“小马,这项目就这么定了,虽然我还不是十分了解,但我相信你会干好的!” “冯乡长您绝对放心!”马小乐高兴得直搓手,“等稍微稳个一年两年的,咱们再扩大的柳条种植规模,再把柳编花样多搞一些,那肯定会是越来越好,到那时啊,估计就能建一个像样的厂子了。” “好,年轻人有干劲!”冯义善大手一挥,“明天我就和农机站打招呼,尽早把厂房腾出来。” “嗯,那事也不是太急。”马小乐道,“我先弄个文件,到各村宣传下,需要一段准备时间。” “行,反正这事我会给你大力支持的。” “太好了,有冯乡长的支持,那还有啥不能成的!”马小乐笑了笑,眼角故意闪过一丝迟疑。 “咋了小马,还有啥不好使的么?”冯义善看到了马小乐目光中的迟疑。 “哦,这个。”马小乐有点支吾,“这个柳编厂是需要管理和指导的,厂长的事情……” “厂长是你的!”冯义善毫不犹豫,“一切都是你搞起来的,厂长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说完,他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不过啊,你马小乐的主要角色还是秘书、乡政府的秘书,下一步就是我的专职秘书,厂长的事情,不能牵扯太多的精力。” “好的,冯乡长,您的教导我都记在心上了!”马小乐颠颠地跑了,直奔武仪红办公室,要她帮忙整文件下发到各村。 此时,武仪红对马小乐已是有些不辨好歹了,大概是被勾了魂儿,见到他就像是犯了贱骨,说话的口气和姿态让人一看就容易明白是怎么回事。 马小乐一见这情景心想不好,看来这武仪红在为人处世上还有很大的问题,事情做得漏水透风,因此他不想和武仪红多说些什么,交代完事情后忙找了借口离开,到食堂找柳淑英去。 第93章 后厨厅 这两天马小乐一直为柳淑英担心。庄重信对她垂涎三尺,指不准哪天就动了手,所以得去提醒提醒。另外柳编项目的事情,也还得请她帮帮忙,照着他从穆金国那里捎来的样品,让她多编一些,然后拿到各村去做展示。 午饭时间还没到,食堂里却忙活得很,炒菜做饭的齐动手,搞得厨房“叮叮当当”直响。 “表姐,咋这么忙咧?”马小乐一进餐厅就喊了起来。 柳淑英听到喊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小乐你回来了!” “是的表姐,上午才回来,这不刚向冯乡长汇报过情况么!”马小乐在柳淑英面前很舒畅,“你忙啥呢?” “中午庄书记要招待客人,特地让我备一桌菜,这不正忙着嘛。”柳淑英脸上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着道:“庄书记让我亲自下厨,说我做得菜最可口了!” “哦。”马小乐听了,心里很不得劲,“表姐,那庄书记是不是老来安排酒菜招待客人?” “嗯……”柳淑英皱眉想了下,“以前我不知道,不过自打我到这里来的这几天,好像每天都有,有时还两场呢!” 这话让马小乐听得愈发不是滋味,不由地咂了下嘴,吸了口冷气,手摸着下巴说道:“阿婶,你说那庄书记点了名要你负责食堂,而且又天天来吃饭,里面有没有啥明堂?” “他能有啥明堂呐,我只知道安排好酒菜就行了,别的我没怎么想。”柳淑英的表情蛮不在乎。 看到柳淑英这种表情,马小乐又感到一阵阵恐慌,莫不是她觉着自己一介村妇,被乡党委书记看上了,还是件幸事?不过想想她的一贯表现,又觉着不太可能,但是一切也很难说,啥事情都是会改变的。 “小乐,咋闷闷不乐了呢?”柳淑英笑着对马小乐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走了。 马小乐便跟了过去,来到餐厅一旁的小包间,避开了整理餐桌的临时工。 “等会你有空就把碗盘给带过来,午饭我先给你备好了,米饭下面我给放几块红烧肉,还有带鱼!”柳淑英的表情里带着些许难得一见的诡笑,有点自私却满是关爱。 马小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木讷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走到食堂外,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蒸得体内热腾腾的,有点躁动,不过看着路边成排的冬青已泛出了浓重的新绿,围衬着中间高挺的松树,一切又是那么安然,安然得透出一种无形的震慑,可以安抚一颗狂躁的心。 长长地吐出一口胸气,马小乐往办公室走去,有关柳编粗加工的事情,他还不是太清楚,穆金国只告诉他用不掉色的颜料上色,风干后再暴晒,以保持颜料不走色。不过上色的事情有点难度,得请教老染坊里的好把式,不向他们讨教,估计得走很多弯路。 这个难题马小乐在酒桌上就曾想破解掉,但穆金国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如果不能搞,他可以帮助联系,让别的厂家来帮忙搞上色粗加工的活。当时他一听就知道没啥戏,就没再问下去,也没答应穆金国让别的厂家来帮忙,他觉得上色的粗活不难,干嘛要让别人挣那份钱呢。 想得出神,马小乐上楼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是庄重信,他一脸得意,眉间透出一股难以压制的兴奋。 “哟,小马啊!”庄重信破天荒地先开口问了,“你表姐的手艺可真不错,我吃得服贴,一天不吃都憋得慌!真是有口福啊。” 马小乐看到庄重信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真想把他踢倒在地上,踏着他的脖子吼道:你他娘的真以为柳淑英是我表姐啊! 不过这都是假想,马小乐还是陪着热情洋溢的笑脸道:“哎呀,庄书记,那不是你的口福,而是我表姐的手福,能做饭菜给庄书记吃,那不是她的手福嘛!” “呵呵,小马,都说你能说会道,果真是不假!”庄重信拍着马小乐的肩膀,“好好干下去,你会有前途的!”说完,仰首挺胸地跨下台阶。 按理说,一个小秘书能得到书记的表扬该很高兴,可马小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就在柳淑英身上。他觉得,谁想动柳淑英,谁就是他最大的对手,甚至是敌人,而竞争对手或敌人的褒奖,里面似乎总是有着无限玄机,不能让人开怀一乐。 庄重信的背影消失在去食堂的拐弯处,马小乐心里一阵发揪,恍惚间好像看到庄重信望着柳淑英,带着恶笑…… “不行不行!”马小乐忍不住叫了起来,跑回宿舍拿了碗盘奔到食堂。 后堂的操作间里,庄重信正一本正经地看柳淑英切黄瓜段子和葱段子,准备蘸着酱吃。 “恩,这道菜好!”庄重信装模作样地背着手,沉稳地走到柳淑英旁边,伸出左手拿起一个黄瓜段,又伸出右手,左右交换着掂量来掂量去,“瞧这瓜长得,可真叫硬朗!” 柳淑英知道庄重信的心思,她怎么能不明白呢,之所以不对马小乐说,是因为她怕马小乐着急,而庄重信是乡里的一把手,要是马小乐着急了说话做事不上路,那可是要影响工作的,就别谈啥前途不前途的了。 “表姐表姐!”马小乐来了,一进食堂就用勺子敲着盘底大喊起来,使劲踩着步子向里面走去。 柳淑英在后堂正头皮发麻地听着庄重信的挑逗暗语,一听马小乐的声音,忙道:“庄书记,我表弟来了,我去看看啥事。”说完,扔下菜刀小跑了出去。 庄重信看着柳淑英跑走,咂吧着嘴胡思乱想起来。 这会儿,马小乐捏着盘子来了,笑吟吟地说道:“庄书记,你真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啊,就到食堂这会儿工夫,好像心思还不在饭菜上。” “哦,是小马啊。”庄重信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表姐不是出去找你了么,你咋又进来了?” “找我了?”马小乐挠了挠头,“可能是走岔路了,我是从左边进来了。”马小乐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从左边进来的,柳淑英也的确是从右边出去的。 “那肯定是走岔了,你表姐刚出去呢!”庄重信似乎有点不高兴,嫌马小乐碍手碍脚,“哎我说小马,这还没下班呢,你就提着个碗盘就来吃饭?也太没规矩了吧,这像什么话?没有点组织纪律观念嘛!” 马小乐心里一时就腾起了怨愤的火苗,可是又不能反驳什么,就在他阴沉着脸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柳淑英进来了,“哎呀庄书记,你那话说得太严重了,是我让表弟过来的,我从老家带了点他喜欢吃的咸菜,要他带点回去的。” 一听柳淑英这么说,庄重信立刻和蔼地笑了,“哦,是这样的啊,小马你也不跟我说一声,那不就能免了误会了么!” “庄书记瞧你说的。”马小乐强忍着怒气,笑呵呵说道,“书记您的批评,不就是我进步的推动力么!领导的关怀是多种多样的,严厉一点,才是最好的关怀呢!” 马小乐这几句话一说完,庄重信哈哈大笑起来,对柳淑英道:“柳妹子,瞧你表弟这张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是个人才!”说完,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后堂,临出门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嘱咐着,“柳妹子,别忘了中午的酒席啊,十二点整我准时过来!” “书记你就放心吧。”柳淑英轻轻地一笑,“四个冷菜八个热菜,保证让客人吃得满意。” “好好好!”庄重信很有风度地点着头,边走边说,“你办事,我放心!” 庄重信走了,马小乐的笑脸一下拉了下来,“这个狗日的!”边说边把碗盘扔到菜板上,“给他娘的下点巴豆粉子,拉稀拉死他!” “小乐你咋了!”柳淑英把碗盘拿起放好,“火气这么大,可不是成大料的样儿!” “阿婶,我……”马小乐不知道柳淑英到底清不清楚庄重信的用意。 “别我我我的了。”柳淑英那恬恬的笑又挂在了脸上,“闷头把工作弄弄好,可不比啥都强?” 马小乐越听越着急,“阿婶,你知道么,那庄重信是想占你便宜啊!难道你还有啥想法靠拢他不成?” 柳淑英没想到马小乐会说出这来,有点意外,站在那儿不动。 马小乐说完,觉着自己说得有些冒失了,又补充道:“阿婶,我告诉你,庄重信就是看好了你,才让你到食堂来的,刚好有机会接触你!” 柳淑英见马小乐既然已经知道并且很在意这事了,就没啥可遮掩的,“小乐,我知道他没安好心思,不过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碰我的。之前我没跟你说,无非是不想给你添啥乱子,让你安心把工作干好,并不是我有啥想法,” 马小乐听了默不作声,好一阵子才说道:“阿婶,我的现在叫你淑英,跟你说心里话,如果有一点可能,我马小乐肯定会娶你做我媳妇知道么!” “瞧你瞎说啥啊!”柳淑英心里一阵激动。马小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让她的心里满是慰藉了。 “不说就不说吧。”马小乐笑道:“那就来点实在的?” 第94章 念民苦 “这里可万万不行!”柳淑英慌忙扳住马小乐的手,不给他乱动。 “咋就不行呢?”马小乐瞧瞧外面,防止有厨子进来,嘿嘿一笑,“多刺激呐!” “小乐你别糊涂!”柳淑英着急了起来,“刺激有啥好处!要是这事传出去,我和你该怎么解释?刚好庄书记抓了这个把柄,还不一下把你打回小南庄村去?” 马小乐听到这里也愣住了,看着柳淑英不说话,心想这女人窝在村里还真是可惜,就凭她的悟性和能力,干啥啥不成呐?!就说她弄到乡政府大院吧,才多长时间呢,可她这谈吐举止,咋看都像是一个多年在机关单位混的。 “小乐咋了,相呆呢?”柳淑英拿开马小乐的手,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又切起了黄瓜,“小乐我可得跟你说件事,本来我打算不说的。” “啥啊阿婶,你尽管说,我听着就是了!”马小乐回过神来,扭头看看门口,又直瞅着柳淑英。 “那个武主任,我看你还是该和她离远点,要不早晚会有麻烦的!”柳淑英说话的声音很低。 “阿婶,难道你听说有不对劲的地方?”马小乐一惊,怕柳淑英会生气他和武仪红走得太近。 “听说倒没有,估计一般没有人敢第一个说出来,不过大家伙肯定是心里有数的。”柳淑英道,“就是一个关键的人不知道。” “冯义善,对吧?”马小乐抱着膀子,无所谓的样子,“阿婶,告诉你吧,我早就有防备了,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让冯乡长把我给毁了的!” “那就好!”柳淑英“咔咔”地切着葱段,“你注意了就好,可千万别一时糊涂,图了一时的痛快,留下长期的后患!” “那我和你的事呢?”马小乐笑道,“不也有危险?” “所以也要多注意点,总归小心点是好的。”柳淑英停下菜刀,扭头看着马小乐,“你要是能到县上当秘书,那就要好得多,兴许那时就不用多注意啥了。” “到县上当秘书?”马小乐呵呵一笑,“我要是能到县上,起码得弄个小官啊,秘书可是不当喽!” “呵呵。”柳淑英掩嘴一笑,“当官可不一定是好事,要是犯了错,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错了。” “那也情愿,毕竟是做过官了!”马小乐聊起这事,一肚子兴趣,眨眼间就把那种想法给压了下去。不过柳淑英的一个动作,马上又将他激了起来。 柳淑英切洋葱时舀了一舀子水,倒进菜板旁边的碗里以减轻辣眼,可谁知那舀子柄是个空的,伸进缸里舀水时里面也灌了水,前头舀子里的水倒出后,回撤时柄里的水一下倾倒在了胸前。 “哎呀哎呀!”柳淑英慌忙扔了舀子在水缸里,两手撩起前衣襟扇动着水珠。这一撩不要紧,马小乐忍不住又上前抱住了她。 “柳主任!”外间刚学会掌勺的小厨子突然喊了一声。 “哎,来了!”柳淑英慌忙答应着,迈步朝外走,马小乐也松开了手。 “鸡块里要不要放点茴香?” “鸡块里有啥配菜没?” “有青萝卜!” “那就放点吧,萝卜压味呢,放点茴香提提。” 突然被这么一打断,马小乐又没了那股劲,不再伸手抱柳淑英了,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阿婶,如果庄重信抱你,你会咋样?” 柳淑英举了举手里的菜盆,“我一下扣在他头上,然后拿个烧火棍去敲晕了他!” “呵呵,阿婶你也够厉害的!”马小乐咧嘴笑了起来。 “那还叫厉害?”柳淑英可能也是说得兴致高涨了,“我还没拿刀呢,要是他再要搞些啥动作,我就用菜刀!” “不必不必!”马小乐笑着连连摆手,“阿婶,你大可不必,庄重信还不值得那么搞呢!” “咋不值得那么搞?”柳淑英小小地皱了下眉头。 “庄重信那玩意儿不行的!”马小乐压低嗓子,在柳淑英耳边说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啊,那样的啊!”柳淑英摸了摸胸口,“可真是没想到,不过,可信么?” “绝对可信!” “你听谁说的?”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是可靠可信的。” “哦,既然是真的,那我倒不怎么怕了!” “不过阿婶你可别不担心,不管怎样,女人总是容易吃亏的。”马小乐很认真地提醒着。 不过柳淑英似乎真不放在心上,只是呵呵地笑。 “笑啥啊,阿婶?” “一个空架子,有啥好怕的!”柳淑英边说边忙活。 马小乐也没法再说些什么,抬腿来到到橱房间,小厨子正忙得不亦乐乎,在用洋葱与豆皮、鸡蛋皮和黄瓜丝做凉拌清香素菜。 “哟,马秘书,要不要先尝尝?”小厨子熟练地颠着拌凉菜的小铝锅,还真是飘出丝丝的清香来。 “那可不能,这菜是庄书记招待客人的,咋能尝呢。”马小乐边说边四下里看,“庄书记吃饭,一般是最后离开吧?” “这个,我还没在意,因为他和客人大多数都走后门。” “哦,那你就不太可能注意到了。”马小乐说完就走出了厨房,这种事不能问太多。 离开厨房,经过餐厅,马小乐到门口抽烟,刚好看到武仪红办公楼前使劲朝他招着手。 马小乐只好走过去。 “马秘书,文件我弄好了,要印多少份啊?”武仪红热切地发问。 武仪红一脸的兴奋劲让马小乐无法理解,弄文件的速度更是令人难以置信,咋会如此之快?这才多长时间呢。 “全整好了,没遗漏吧?” “没,检查过了呢。” “哦。”马小乐点点头,“就印二十份吧。” “那很快结束!”武仪红荡漾着春意,扭着身子对马小乐道,“印完文件,要不要我和你一起下村去发放呢?” 武仪红的骚劲一点也没激起马小乐的情绪,只是让他感到不安,因为照她的状态发展下去,露馅是一朝一夕的事。 “武主任,说过的话咋忘了?”马小乐见四处无人,小声说道:“不是说过了么,在这乡政府大院里,啥事都不能搞么?” “没忘啊,咱俩是没搞啥事儿嘛!”武仪红忽闪着两眼,摆出很无辜的样子。 “可像你这样表现法,那比搞事还招眼呢!”马小乐已经开始后悔那天让武仪红太舒服了,以至于她都有点儿意乱情迷。 “小乐你别多想了,没事的。”武仪红很自恋地扭了下,“在乡政府大院里,还没有人能造得了我和你的谣!” 马小乐听了简直火冒三丈,什么造谣?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了,还造谣呢! 看着面前仍旧洋洋自得的武仪红,马小乐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傻很傻,傻得让人气断肠! “行行行,武主任你把握大。”马小乐虽然很生气,可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虽然武仪红被他搞得有些失去主心骨了,但还远远不是可以对她吆三喝五的时候,“不过再怎么说,还是小心点好,小心使得万年船哪,所以下村送文件的事你还是不要去了。” “嘻嘻。”武仪红骚首弄姿,“不去就不去呗,去了也没啥机会。”说完,踏着小皮鞋“咔咔”地上楼去了。 马小乐觉得很不安,感到心里头气不太顺,便走出政府大院,透透气。 大街上的人似乎永远那么忙碌,同墩村虽然是乡政府驻地,但因为乡里没啥厂子,村民没有脱离庄稼活。眼下是正春季,地里的活渐渐开始多起来,种花生、播玉米、栽地瓜、撒黄豆,那都是正紧的活计。乡邻们都各自忙活,扛着锄头钉耙的,行色匆匆地到庄稼地里开工忙活。 乡政府大院斜对门是粮管所,门口的人出出进进,都在买种子,有些人走到外面,发现有瘪子,便气呼呼地返回去,嚷着要退换。特别是买稻种的,拔开袋子看到自家不如别人家的,提着袋子就朝里跑,就怕好稻种给拣没了,嘴里还哇哇地叫着,“这种子咋落谷啊,搞不好都不出芽呢!” 这一切马小乐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虽然聒噪,但很亲切,以前在小南庄村年年都会经历这些。想想乡亲们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庄稼,累死累活地也存不下几个钱,他直咂嘴,“唉,这乡政府不知整天忙些啥,不给老百姓弄些实惠哪成呢!” 马小乐想着这些心里有点火热,决定下午就到各村去发文件,让大家伙搞点柳编,稍微用用功,怎么说一天也能弄个十来块钱,一年干两个多月,起码能捞到七八百呢!那笔钱,卖一年的庄稼顶多也不过如此。 看着大街两侧的泡桐树,叶子已经开始绿大起来,春天的味儿确实已浓得不行。 阳光也开始要显示威力了,照在身上已不仅仅是暖和的感觉,稍有灼热。 路边露天下水道里常年的碎草和枯叶没人清理,已经被积水泡成了黑褐色,被太阳这么一晒,发出阵阵恶臭,几乎让人昏厥。 马小乐狠狠地吐几口唾沫,转身朝大院里走去。 第95章 不响应 这个季节,要是在村子里就完全是两个样。 大街小巷里的孩子们,半中午就会把棉袄的扣子解开,敞着怀奔跑追逐打闹,一直能跑到岭地渠道上欢腾,直到吃午饭时,才一个个满头大汗地跑回家去。 儿时的马小乐就经常这样,玩到中午跑回家门口的巷子里,因为家家门口都有猪圈,所以一路上总是能闻到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猪屎味儿。现在想想,和门口下水道里的恶臭相比,真是要亲切得多。 感叹中,马小乐回到办公室,找武仪红把印好的文件拿了,用十五个袋子装了,写上各村的村名,准备下午和老王跑一圈。 准备好了这些,马小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到食堂吃饭。不过他没什么食欲,虽然柳淑英说要给他弄点好吃的肉丸和带鱼段子,可一想到庄重信对柳淑的英垂涎窥视的样子就不舒坦,再加上在大院门口闻到的下水道恶臭,心里头雾雾慥慥,哪还能吃得下去? 马小乐索性到食堂端了饭菜回宿舍,想吃就吃一口,不想吃就拉倒,躺着多休息会。 走过拱门,家属后院里是另一番情景,咋一看还以为是到了农家小院。很多家属没有事做,把后院打理成了自家小菜园子,辣椒、茄子、黄瓜、西红柿,见缝插针,种得到处都是,不过因为弄得还算整齐,看起来也不算凌乱。以前可不是这样,污七八糟的,县领导来视察时批评了,庄重信一气之下让人把菜园子都翻掉,种上花草。但家属院里的一些老太婆可不愿意,十几个人约好了一同去大楼里闹腾,敲铜盆砸铁桶的,弄个整个办公楼跟地震似的。庄重信实在也没法子,妥协了,要她们把菜畦子弄得规矩些就行。 “哎哟,小马,咋把饭端回来吃了?”正弯腰捻散辣椒种的夏老太直起身子,看着一脸沉闷的马小乐问道。 “哦,感觉胃口不太好,端回来慢慢吃。”马小乐看着夏老太皱巴巴的脸,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夏老太是武仪红的婆婆,一个鬼灵鬼精的小老太婆。马小乐曾听武仪红说过,平时在家里小老太婆就处处提防着她,像防贼似的,当然,不是防她偷别的,而是男人。不过虽然小老太婆防得紧,但武仪红那种天生的贼性是防不住的,况且后来偷的男人冯义善,不管怎么说算是高攀了,所以夏老太心知肚明也默不作声。 “年轻人呐,好好干工作要紧,不能瞎整扒弄的,要不到时可就没啥指望干工作喽。”夏老太干枯的眼里射出一丝阴冷的目光,盯得马小乐脊梁骨是一阵发寒。 马小乐装作没听见,低着头走了,不过心里却琢磨开了:夏老太说这话绝不是无来由,既然不是无来由,那肯定就是对他和武仪红的关系起了疑心,甚至已是有了一定的把握。 想到这里,马小乐心里更加烦乱,这夏老太在大院里是有名的拱头,掂量事情知道哪轻哪重,往往一下就能准确地捅出娄子来!如果她较上了真,不知啥时候捣鼓他一下,那可是要难受到骨子里去的。 进了宿舍,马小乐彻底没了半点食欲,把饭菜朝桌子上一放就上床躺了。他心里很不滋味,有些事情总想不开,以前在小南庄村,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农民,整天乐呵呵的,可现在到了乡政府做了秘书,咋就天天有心事呢! 迷迷糊糊地睡到下午两点钟,马小乐起来洗了脸,感觉有点饿了,逮着凉饭一顿猛克,连凉肉丸什么的都吃了。吃过后抹了抹嘴往办公楼走去,准备喊老王一起下去。 来到办公楼下,刚好武仪红在储藏间里找拖把。马小乐见了,觉得有必要和她说说夏老太的事,便推门进去。 武仪红只顾在扫帚堆里翻弄着拖把,一点都没在意到有人进来。马小乐过去轻拍了一下,吓得她一个冷战,“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武主任你咋的了,一惊一乍的。”马小乐扭头看看门外,很担心有人路过听到,那可不是啥好事。 武仪红一看是马小乐,顿时荡漾起来,“哎呀小乐,咋这么吓唬人呢,还摸人家!让人家都要掉魂了哟。” “武主任说啥呢,就跟你打个招呼,不干别的。”马小乐关了门,道:“有个事情很重要,我得跟你说说。” “就是不重要我也听,你说吧。”武仪红扭着身子,晃着脑袋。 马小乐顾不得她的媚态,急切地问道:“你婆婆对你咋样?” “啥咋样呢,有她没她一个样。”武仪红满不在乎地说道,“说不到一起去,也没法说到一起去,整天回家就拿那个眼神看我,就跟我扛了一大摞绿帽子给她家似的。” “那样问题就严重了!”马小乐叹了口气,很严肃地说道:“今个中午我回宿舍,在菜园子旁碰到她,她话里话外的,似乎在我啥暗示,是不是你在家里露出了风声?” “她啊,见我跟谁在一起都怀疑!”武仪红道,“小马,你别担心,没事的,咱们还是挺克制的,说咋样就咋样,你看,到现在我跟你在这大院里头也没搞啥事!” “是没啥事,可要是有人硬要说出去,恐怕也不太好,毕竟咱俩有那么一回事,给提起来还就是不踏实!”马小乐想了想,说道:“武主任,要不这样,咱们先做一段时间的样子,不要有太近的接触,避避风头。” 这个提议,武仪红没法不答应,因为她也有所顾忌。 马小乐点点头说好,之后回办公室,拿上文件就去找老王,现在他用车子已经不用向武仪红打报告。 老王载着马小乐,又开始挨村转悠,所到之处,自然是盛情款待。 不过马小乐一一拒绝,现在他的心思绝不在这上面。当然,不接受盛情款待,好处是一点都不少的,土特产一大堆,但他不感兴趣,让老王来处理。老王也不客气,来者不拒,所以一圈下来收益颇丰。 这一次,马小乐丝毫不含糊,除了他和老王,别人谁都没份,用他的话说,这事可有可无。可是老王对此很不赞同,说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谁都心知肚明,不匀开点似乎不太好。 马小乐对此不屑一顾,说啥老规矩啊,再老的规矩还不是人行出来的,啥时行就啥时有规矩,啥时不行就啥时没规矩。老王见劝不过,也就罢了,反正也没他的事。 最后,马小乐把自己的那份东西都拉到了食堂,对柳淑英说这些东西算是卖给食堂的,反正食堂平时用料也要上街去买。柳淑英当然是没得话说,还按高价给了马小乐钱。 老王见了眼红,几天后也把自己那份拿过去卖了,点着票子乐颠颠地走到马小乐办公室,直说他头脑好使唤,将来肯定能当乡长。 这话马小乐爱听,听了高兴,可是高兴之后又直犯愁,当乡长当然是好了,可怎么才能当上乡长呢?不干出点事情出来哪能提拔当官?就说和柳编的事吧,多好哪,可这沙岗乡的村民还就是怪,任凭村里怎么发动,他们就是不响应。 为啥呢? 原因是当初乡里办窑厂的事情,让村民们寒了心。 马小乐通过各村的村支书了解到,当初乡里办窑厂,说只要出钱或出力的,都能有赚头。村民们相信呐,这可是乡政府的号召呢!所以那时有钱的村民都参加入股,没钱的就出人干活,整天挖大泥、切砖头,都盼着赚了大钱好分喜头!不过很不幸的是,窑厂没弄好,第一年不亏不赢,算是保本,村民们也忍了,总觉着会越来越好嘛,可没想到几年过去,还是不见起色,后来干脆就关了门。这下倒好,村民们出的钱白出了,出的力也白出了,后来乡里见实在说不过去,就让村民到窑厂把没卖出去的砖头拉回家去,算是补偿。村民把砖头拉回去也卖不掉,干脆就建起了房子。结果那年沙岗乡各个村里一下子大变样,红砖青瓦的房子陡然间冒出了许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沙岗乡富裕了呢。 就因为这事,乡民们不再相信啥政府工程了。 面对这一现实,马小乐急得团团转。然而,冯义善还时不时找他问情况,说农机厂的厂房已经腾出来了,看看啥时搞个开工仪式就把柳编项目上马,怎么说这也是沙岗乡的一个大事,老百姓能得实惠,乡政府也能有赚头,皆大欢喜! 马小乐每次都频频点头,说那是那是,现在正快速落实基层的一些事情,等落实好了再开始也不迟。冯义善说行,不过也不能拖久了,眼看就要到夏天,半年都要过去了,不能啥动静也没有。 自打进了乡政府大院,马小乐还是第一次觉着无计可施。就目前情况而言,即便他求爷爷告奶奶到各村去发动,顶多有几十人能附和就算不错了,可这几十个人不顶用啊,远远不够计划所需。 这让马小乐愁眉不展。 第96章 开好头 柳编厂何时开业剪彩,成了困扰马小乐的头等大事。 此事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沙岗乡的乡民们发动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势宣传,一个村顶多也就是五六户人家愿意尝试。这个尝试,根本谈不上什么积极性,只是边编边观望。如此形势,让马小乐摸起了脑袋,真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问题总有解决的时候,乡民们的积极性最终还是被调动了起来。 方法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以至于马小乐连连跺脚说自己是个泥蛋子,不就是变一下思维,先垫付点钱嘛!只要村民们把编好的篮子送过来,马上就能领到一半的收入,等篮子卖了以后再领另一半。 钱从哪里来?贷款呐,找乡农村信用合作社,说是支持乡里的工作需要,最后还办了个免息。 有了钱,事情就好办了。马小乐干脆一步到位,乡民们只要把篮子送来,当场领全额。 这个法子,效果奇好。 “还真是个实在的项目,送了篮子就领钱!”第一天就有乡民称赞,“那以前干啥事都是记账,记账有个屁用?到时就是一个数字,要是不给钱的话,咱老百姓还能咋地呢?不还得干气干鼓干受着!” “嗯,就是,还是现点现的好,篮子一出手就能到拿钱!” “对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古不便的通用道理……” …… 只是一天时间,事情就广泛传开了,沙岗乡顿时掀起了柳编高潮。看看各村里里外外的路边,全都是割回家的柳条,摊开来晒着,晒到半干的时候就剥皮,白花花的柳条摆成一片。 马小乐看着这情形真是高兴,就像当初看柳淑英赤条条的白身子一样激动! 有了这样的势头,柳编厂剪彩的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几天后,伴随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冯义善乐呵呵地拿起剪刀,“咔咔”两下剪了红条花,白漆底大黑字的“榆宁县沙岗乡柳编工艺厂”牌子挂在了农机厂大门左边。 马小乐多了个头衔,厂长! 剪彩当天庄重信没来,这是冯义善推行的举措,他不会凑热闹,找个借口去县里有事避开了。 冯义善也不在乎,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把手书记怎么了?事情干不好照样说话丢分量!二把手又能弱到哪儿?只要有实绩,腰杆照样硬。这也就是他看中马小乐的地方,希望头脑灵光的马小乐能给他带来点说话硬气的资本。现在,柳编厂的兴办,也许就是个开端! “哎呀,小马,现在该喊你马厂长了!”冯义善拍着马小乐的肩膀,得意地道:“好好干啊,把年轻人的魄力施展出来,好好干一番,必定大有作为!” 马小乐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甭提多高兴了,怎么说也是一厂之长! 作为庆贺,中午冯义善安排了酒席,就在乡政府食堂。政府大院里已有了共识,有安排就到食堂。因为自打柳淑英掌管食堂,那饭菜的口味可真是大为改观,包括酒席桌的菜肴,提了好几个档次。大小领导都公认,在沙岗乡,食堂里的菜肴口味应该算是首屈一指的。 酒席上要重点感谢的是乡农村信用合作社的赵主任,在柳编厂收购乡民们的篮子这事上,他拿出七万元无息贷款。当然,这里面离不开冯义善的撮合,这也是合作社一个作为扶持乡重点项目的措施,乡政府的年终总结里要点到的。 马小乐特高兴,酒桌上喝多了,拍着胸脯“咣咣”响,向冯义善保证年底柳编厂一定会赢利,至少十五万元。 冯义善听了当然高兴,当了这么多年的乡长,还没有那个厂子能赢利这么多呢! 一桌上的人几乎都喝得不少,冯义善高兴起来劝酒不留情面,谁都得喝,以至于酒席散场的时候,满桌人没有一个清醒的。尤其是马小乐,那是敞开了喉咙直朝下灌。 人都走了,迷迷糊糊的谁也不招呼谁,有秘书的就扶着秘书,没秘书的就扶着一溜花坛边沿,不消一刻就几乎走了个精光。 酒桌上只剩下马小乐,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柳淑英来了,要扶他回宿舍休息,“小乐你喝多了,回宿舍睡会儿。” 看到柳淑英,马小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憋红了脸看着她,老半天冒出一句话来,“阿婶,近些日子我忙了,没来看你,庄重信个老鬼没对你伸手吧?” 柳淑英听了忙回头把门关上,“小乐别瞎说,这话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好!” “我可不管!”马小乐大幅度地摆着手,伸手去拿香烟,可脚下不稳当,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去,幸好有椅子背撑住,算是没趴下。 按着椅背站稳,马小乐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斜眼看着柳淑英,“阿婶,我从小就喜欢你,到现在也是!所以,我看不得有人动手动脚,更不想让别的男人压到你身上去,包括那个赵,赵如意!” 这时,门口传来了食堂员工的说话声,他们来收拾桌盘。柳淑英一看这场面可不行,万一马小乐还是醉话胡话连串,那可是要惹麻烦的。情急之下,她端起个茶杯子,“嘙”地一声把水泼在了马小乐脸上。 马小乐被这么一泼,顿时清醒了不少,看看推门进来的两个女员工,又看看端着茶杯装出一脸怒气的李淑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能喝这么多酒还偏喝,赶紧会宿舍歇歇去!”柳淑英不失时机地“教训”起“表弟”。 马小乐看着柳淑英发怒的表情,还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气,心想自己说了些啥呢,肯定有大问题。于是,他低头不语,朝房间外走去。 “表弟喝多了,我得把他送回去,你们慢慢收拾。”柳淑英对两个员工说完,跟着马小乐走了出来。 来到宿舍,柳淑英把马小乐的酒话告诉了他,让他以后要千万注意,别漏了嘴惹祸。 “阿婶,你刚才装得太逼真了,差点都把我骗了,还以为你真的生了气呢。”马小乐喷着酒气说。 “不装像点能行嘛,周围都是爱说闲话的人。”柳淑英说着,抬手擦了擦马小乐的湿头发,“可别着凉了。” 马小乐抬手抓住柳淑英的手,她爱怜的目光让他顿感心热,也生出了一股欲念,道:“阿婶,我酒喝多了,要乱事的啊。” 柳淑英一听,忙想站起来,可马小乐抓住不放,她站不起来。 马小乐边笑搓了搓耳朵,“醉了不讲究,爱咋咋地!” “这大中午的,可别……”柳淑英话没说完,就被马小乐拉入怀中。 良久,柳淑英离开宿舍的时候,马小乐已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四点多钟,马小乐才睁开眼爬下床,努力想了想才回忆起中午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低头叹笑起来。 简单洗了把脸,马小乐到办公楼前推了自行车,到柳编厂看看。 厂房很大,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有足够的空间。按照请来的染坊老把式指点,在中间偏西砌了三个大池子,用来染色:第一个池子是润篮,就是把篮子冲洗一下,沾上水;第二个池子是着色,里面有颜料水;第三个池子是透色,就是在水里放一种东西,能让着色的篮子不退色。第一、第二个池子的事情很简单,不过第三个池子里面的道道别人就不知道了,只有染坊的老把式知道,说是祖传的,不能说出来,所以里面放了些啥马小乐也不知道。 三个池子已经砌好,周围收拾得还算可以,先期招过来的八个人干活挺利落。其实这八个人都是乡政府大院里头的亲戚,冯义善一人就安排了三个进来。 万事俱备,只等篮子送上门。 这不成问题,有言在先,现点现的吸引力大。第二天,就有将近两百人带着篮子来了,一共是两千一百多个。刷掉了六十多个不合格的,还有两千零几十个。 前来卖篮子的喜滋滋地攥着钱回去了,好家伙,一个篮子就能挣差不多一块钱,那赶夜也得多编几个呐! 接下来几天,收购的篮子一天比一天多。老百姓会看榜样啊,村里有人天天编篮子挣钱,闲着手的谁还能坐得住? 这一下,乡民们展现出来的劲头可真叫带劲,沙岗乡山下岭上、河道渠边,只要有柳条的地方,就有人拿着镰刀过去,只要是够条料的,统统割下。因为这些柳条都是自然发的,一年一年长,谁爱割谁割,之前还没人要呢,顶多割几捆放家里编个大筐什么的。现在可不是了,人人都希望能把遍野的柳条都割了,带回家里慢慢编成篮子换成钱。 眼见篮子一天天多起来,厂房东头经过染色粗加工的篮子已经堆成小山模样了。看着这些个篮子,马小乐心里经常会不踏实,老担心万一要是卖不出去,那可怎么收场?别说得不到冯义善的赏识不说,就是信用社的贷款也没法交待呐。 马小乐觉得有必要出一批货,探探路子,实在不行就及时刹车叫停,省得最后没法收场。于是,他便去找武仪红,让她打电话联系袁向军。 第97章 头批货 这个要求让武仪红霎时间兴奋而高涨起来。“又要去市里么!”她的口气和眼神无限期望。 “不用吧,打个电话给你表叔,然后再和穆总联系下,看看直接送货就可以了!”马小乐说得面无表情。 “哦。”武仪红很是失望,有气无力地答应着,但似乎还不死心,“小马,这事也不是小事,我看还是慎重点,亲自去一趟最好,这算是第一批货出售,咋说也得当面打个招呼才好。” 马小乐看着武仪红,有种想上去扇她两巴掌的冲动。不过冲动归冲动,事情还是应该朝最有利的方向思考,还别说,她的建议挺有道理。 “嗯,也是,那就再去趟市里吧,第一次出货把路子都打通了,以后可能就更方便了。”马小乐作出一副点头思考的样子。 “那好那好,看看准备准备不行明天就出发吧。”武仪红拍着手,跟只小呆鸟扑棱着翅膀似的。 “哪有那么快啊。”马小乐摇头道,“联系货车,再装车啥的起码也得一两天啊。” 武仪红脸上尽是快慰的渴望,她扭捏着道:“两天就两天,也不是等不及的事情。” 马小乐强忍着无奈走出武仪红的办公室,这事还得向冯义善汇报一下。 冯义善对马小乐的安排无任何疑议,他在为另一件事恼火嘀咕,说庄重信在县里拆他的台,从来没说过好话,真是个狗日的货。 马小乐对冯义善的牢骚话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没有表现出对庄重信义愤填膺的样子,只是唉声叹气地说这年头人不知道都想啥心思了。 这样的表现,冯义善并不满意。以前他在秘书韩旭面前嘀咕的时候,韩旭会专拣庄重信的一些负面消息说上一大通,就跟批斗大会似的。他听过之后觉得解气,一个高兴就会给韩旭吃定心丸,说以后肯定会重用提拔。惯性作用下,现在他也希望马小乐能像韩旭那样。 可是马小乐没有那样表现,冯义善开始有点失望,不过想想也好,这说明马小乐还很单纯,没有刻意奉迎拍他的马屁,以获取提拔的资本。 “小马啊。”冯义善用关心的口气道,“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懂,不过不懂也好,好好干点成绩出来,放心吧,到时做我的专职秘书,找机会再给你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冯乡长,你能把我从小南庄村调到政府大院里来,我已经够感激的了!”马小乐不安而兴奋地搓着手,“我会好好干的,绝不让您失望!” “好好,你去忙吧。”冯义善摆摆手,道:“顺便把武主任叫过来,有点事情要找她。” “好咧冯乡长。”马小乐点头退出门外。心想冯义善这家伙可真是,都说两三遍了,要他做专职秘书,可一直每个动静,现在已经没了新鲜感。 来到武仪红办公室,马小乐很隐晦地对她笑笑。这让武仪红小激动了一下,“马秘书,有啥事?” “有,当然有。”马小乐挤眉弄眼地小声道,“武主任,冯乡长有请呢!” 武仪红一听,顿时没了精神,“唉,这两天冯乡长老是找我。”说完,不太情愿地去了。 马小乐看武仪红这表情,就知道冯乡长找她没好事,不过这不关他屁事,去联系大货车才重要。 联系货车也不麻烦,集市上拉货的有很多,刚好明天逢集,到集市上绕一圈就能搞定。 心里有了底便不再着急,一时闲来无事的马小乐在大院里溜达了一圈后,准备进办公楼看看武仪红“服务”后回来没,得先拨个电话到市里打个招呼。 刚上楼梯,庄重信的小轿车就“嘎嘎”地进了大院。 马小乐现在一见到庄重信就头皮发麻,心里有了阴影,一照他的面,就会联想到他嘿嘿笑着把脏手伸向柳淑英。 楼梯爬得很慢,正好看庄重信要到哪里去。还好,他没去食堂,直接奔了过来,要回办公室。 马小乐松了口气,赶紧快步上了去,找武仪红。 武仪红竟然还没回来,马小乐摸着下巴颠着脚琢磨开了,估计冯义善找她到办公室搞什么新花样了,耗时间。 又等了一会,武仪红还没回来的动静,马小乐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等,因为他不想看到吉远华那副略带阴险的嘴脸。 说吉远华阴险,是因为那家伙学会了伪装。马小乐知道他心里满是嫉恨,可表面上却不是,就因为上次蒋橱子的事情,他应该是心存畏惧,有啥不满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表现出来。 马小乐不是傻子,一切对等,对吉远华也是表面上比较客套,暗地咬牙,因为他毕竟县里有人,省里也有人,后台硬,连书记和乡长都让他三分呢,所以也不能和他交恶。 回到办公室等了没多会,武仪红就回来了,敲开了马小乐的办公室,“马秘书,听说你找我啊,有啥事?” 马小乐走上前去,仔细看看她的头、脸还有手。 “瞧啥啊你?”武仪红莫名其妙。 “刚才到冯乡长办公室去干……啥了?”马小乐看看武仪红的妆容还算整齐,疑惑地问起来。 “啥干啥了。”武仪红笑嘻嘻地靠在办公桌上,两腿叠起来抖动着,“以你为干啥了?” “你说呢,冯乡长找你能干啥啊?”马小乐故意吸了吸鼻子,“还有股土腥味呢,都没散尽。” “瞎扯!”武仪红咯咯笑了起来,“这回可啥都没干!” “那时间咋这长的?” “乡里乱七八糟的事多了,交待交待我去办呢。”武仪红说得很轻燥,好像没把冯义善放心上。 马小乐看着眼前的武仪红,觉着她真是个浑身带着麻烦的女人,“武主任,以后我们在大院里真不能单独相处了,要不有风声传出去可不好!那冯乡长还不把我给直接废了么!” “怕啥啊你!”武仪看上去丝毫不在乎,“你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再说谁又没亲眼看到啥,光凭嘴说算什么,没啥好怕的!” 见武仪红这么愚蠢固执,马小乐也不就此多说,让她赶紧和袁向军联系下,说后天就一起去市里送货,希望他能和穆金国打个招呼,以便到时更顺利一点。 武仪红听说是一起去市里,积极性特高,“咔咔”地踏着小皮鞋就去打电话了。 马小乐躺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自语道:“真是个惹祸的娘们!” 电话打得很顺利,可结果并不怎么好。 武仪红折回来找马小乐的时候,带着一脸惶恐,“马小乐,遭了遭了!” “咋了?”马小乐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预感到柳编的事情要出意外。 “我表叔出事了!”武仪红脸色发白,“我表叔再三嘱咐我,说不管什么事情都先不要找他,他现在接受审查,职务暂时全停了,弄不好就要丢官,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添乱子!” “娘的,这下可真的不好了!”马小乐哀叹了起来,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沉闷地说道:“卖篮子的事还都指望你表叔呐,现在你表叔完蛋了,那穆金国还会有热情?没有了穆金国,咱们这小破篮子卖给谁呢!” 马小乐说完跌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一大堆篮子和一大堆钱,还没咋地就跟合作社借了七万块呢,这下可好,篮子要是卖不出去,咋去还这个贷款?还不上贷款也没啥,关键是影响不好,想再提拔估计是没啥指望了。 武仪红也很不安,当初要办柳编厂也是因为她说有亲戚在市里可以帮忙销售的,她怕马小乐恼羞成怒把气发到她头上。 马小乐不是这样的人,他压根就没朝那方面想,只想着如何解决面临的问题。 “武主任,看来我们还真得抓紧去一趟,不行就直接去找穆金国,看他还买不买帐,如果他还买账,那就啥事也没有!”马小乐很认真地说道,“这个事先不要和冯乡长讲,省得他担心过来质问,我们先试试能不能把问题解决了,不给上面添乱。” “好好好。”武仪红连连点头,“就跟冯乡长说先去联系下,谈谈价。” 马小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起身去找冯义善,请示一下明天就去市里。 冯义善对马小乐的请示没有半点含糊,说他是柳编厂厂长,厂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办,用不着事事都请示,只要把篮子卖出去就行。 这话让马小乐更加忐忑不安,带着惶惶然的心情,他一夜未眠,一清早就起来也不去集市上去找大货车,只是招呼武仪红,坐着老王的车子往市里赶去。 中途经过榆宁县城的时候,也没了心情停下来吃饭,只想早一点赶到市里,到环球外贸有限责任公司去找穆金国,看看他是否还乐意帮忙。 赶到通港市区的时候,午时已过。 马小乐三人在路边找了家兰州牛肉拉面馆,稀里呼噜地吃了碗面条就去找穆金国。 穆金国对马小乐的到来没感到意外,“哟,马秘书,柳编厂办得怎么样?” 马小乐一听,顿时一个高兴,心想穆金国能这么问,说明他还没忘旧情,还惦记这事呢。 第98章 城市味 “哎呀穆总,在你的指导下,我们回去认认真真地去做了,蛮好蛮好!现在我专门负责柳编厂,铆足了劲要把我们沙岗乡的柳编项目搞起来,穆总你还要多多支持啊。”马小乐掏出特地买的好烟,撕开了抽出一支敬给穆金国。 穆金国接了烟,笑呵呵地点上,不过说出的话让马小乐一下从头凉到了脚。 “哦,不错,那应该喊你马厂长了。”穆金国呵呵笑着,“唉,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没有例外也总是有变化,谁知道袁主任会出事呢,平时我这环球公司出口报关的事都由他一手安排,有问题没问题全能过关,可现在他使不上力了,我这公司也就吃不开了,所以……” 马小乐一听苗头不对,赶紧插话上去,不想让穆金国把事情给说死了,“穆总你可别说你无能为力啊,我们沙岗乡那个小柳编厂的成败,可全指望你了!全乡老百姓都看好它呢!” “马厂长,你说的我明白,就凭袁主任跟我的老交情,只要我能帮忙出力的,绝不会有半点含糊!”穆金国的脸上看不出是真诚还是谎言,“这样吧,我会尽最大努力,把你们的篮子销出去!” 此刻,马小乐简直觉得眼前的穆金国真是太会拿捏了,真的事老奸巨猾。 “多谢穆总,我代表沙岗乡的父老乡亲感谢您!”马小乐把感谢说在前头,不管怎样,他不希望再有啥变化了。 可事情往往越担心就越发生。只见穆金国揪了揪嘴,叹着气道:“不过嘛,现在从我手里,恐怕利润就不像之前说的那么大了。” “还能有多少?”马小乐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原先跟你说的不是一个篮子有两块钱的利润么,现在估计只有一半不到了。”穆金国的样子好像很无奈。 马小乐紧皱眉头,他从穆金国的眼神察觉出了什么,但也无可奈何,要是没有穆金国,篮子还卖不出去呢。 可是马小乐实在不甘心,一个篮子只有不到一块钱的利润,还赶不上给乡民们的工钱呢,那样的话,柳编厂就没啥收益可言了,再加上厂里员工们的工资和各项开支,恐怕还得亏本。 怎么办? 想来想去,篮子肯定得卖,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去压价收购,仔细算算账,重新定价,起码得保本。只要能保本,向冯义善汇报时也好找点托辞,毕竟是第一年,不亏就行,慢慢来嘛。 “马厂长,别不开心,搞项目嘛,难免会有曲折的,哪有一番风顺的事情呢?”穆金国拍拍马小乐的肩膀,“虽然利润小了,但毕竟还是有赢利的嘛,一切都慢慢来,会越来越好的。” 马小乐哪里好意思说那点盈利都让给老百姓了,柳编厂的处境很尴尬,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穆金国道:“好好好,那今晚请客我们做东,还安排在银龙国际酒店,感谢穆总的关心和帮助,反正啊,沙岗乡柳编厂就指望着你了。” 穆金国哈哈笑了,“马厂长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我穆金国能帮得上的,绝对不含糊!”说完,他抬手看看手表,说下午还有点业务要忙,有事等晚上再说。 “行,穆总先忙,我们到别处转转,晚上见!”马小乐始终陪着笑。 武仪红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她觉得没有说话的份,一来不懂,二来马小乐是以厂长的身份来和穆金国交流业务的,她一个乡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也插不进去。等与穆金国告别后,她才叹道:“唉,还真是人走茶凉!上次表叔没事的时候,这穆金国跟啥似的,现在可好,表叔一出事,他都变啥样了啊!” “唉,算了算了,总之得过且过吧。”司机老王一旁说了句,“先找个地方住下,等晚上请客吃饭时看还能不能再争取争取。” 马小乐已经有些茫然了,听着有道理的就照着办,老王说得有理,那就照他话去做。 住宿的地方在银龙国际酒店旁边的一个小宾馆,档次虽然谈不上高,但也还挺不错。 开房间时三人商量开了,是开两间还是三间。其实他们心里头都想开三个,一人一间当然舒服,互不干扰,况且马小乐还有另外的打算,想跟武仪红好好做个了断。 不过任何事情都得有个说法,要不没来由的说不过去,最后三人给出的开三间房的理由是:好不容易出来公干一趟也不容易,多花点就花点,起码得保证住得舒服,有利于开展工作。 “既然这样那为啥不住更好点的条件呢,非要住这种小宾馆?”老王的一句话让马小乐和武仪红都愣住了,相互看了看,说也是,为啥不住更好点的呢,省那点钱干嘛? 三人二话没说,扭头回到银龙国际酒店住了下来。 住下来后就是坐等晚上请客时间的到来,别的啥事没有。按理说,有这么小半天时间刚好可以逛逛,虽然是第二次来市区了,可还没捞到到处走走呢。不过马小乐心事重重,没那个兴趣。 武仪红和老王就不一样了。老王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武仪红的心思全在马小乐身上,磨磨蹭蹭地想和他一起去逛街,不过看到他的态度很干脆,哪儿也不去,也只好作罢。 不过武仪红是闲不住的,来市里是为了什么?去逛街又为了什么?不就是那点事嘛!而现在,马小乐不出去,不正好么?虽然现在只是下午,没准晚上还能开个二度。 “小马,闲着总得找点事儿做做吧。”武仪红边笑边说边左右晃着身子,她一贯的大幅度嬉笑扭捏是个信号。 马小乐一下明白了过来,想想这事也是他这次来市里的一个安排,便脱了鞋子跳上床。不过再想想这大白天的有点不妥,而且晚上还要武仪红劝酒,得让她养足精神,于是说道:“武主任,你看下午的时间这么好,我们还是出去转转吧,好不容易来趟市区,不好好逛一逛那可不值过,其他事等晚上的吧,晚上时间更宽裕,也更方便!” “哎呀,小马你看你真是的,刚才要和你出去你不肯,现在倒要去了。”武仪红没法不同意。 马小乐披了外套,和武仪红一起离开了银龙国际酒店。 银龙国际酒店算是坐落在市区中心,旁边就是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是通港市三个最大的商业圈之一。 马小乐和武仪红走在人流之中,贸然一看还就跟都市男女一般。马小乐五官长得确实是不错。武仪红生得也算是可人,身材娇小苗条,脸蛋也还行,尤其是两个大眼水汪汪的灵光。两人就这样走在街上,马小乐突然有了种虚荣感,觉得搂着武仪红还真像那么回事,反正走在谁也不认识的繁华街道上,也装一把城市人。 想到这里,马小乐便把手搭在武仪红的肩上,搂紧了朝前走。武仪红显然很是受用,小鸟似的倚在马小乐身上,称呼也变了,“小乐,这可是大街上啊?” 马小乐呵呵一笑,“大街上咋了,人生地不熟,难道还有人盯着管着不成?” 就说这事也怪,念叨啥,啥就来。还真有人盯上马小乐了,不过盯上归盯上,管是管不到的。 这人马小乐也认识,就是足下情深足浴城的老板娘古芳。 古芳正在街上买糖炒栗子,边走边剥,吃得津津有味,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瞧见了马小乐,正搂着个小女人说笑。 好奇心驱使下,古芳跟在马小乐和武仪红后头,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干出点啥事来,她有些怀疑眼前这女人那么小的个头,承受力还就真不小。 跟了不一会,古芳察觉出了点蹊跷,觉着眼前马小乐和武仪红不像是城里人,一路上左右扭头,看啥都稀奇。 正在纳闷的时候,不想马小乐和武仪红折回头来了。原来他俩怕走迷了路,不敢再远走,准备往回赶。 古芳躲闪不及,和马小乐打了个照面。 马小乐的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古芳,就是那个足浴城级别高的“服务员”,虽然那次她也“吓”得没成事,但毕竟算是认识了,想张嘴打个招呼。 可古芳就不一样了,堂堂一个足浴城的老板娘,还是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儿媳妇,有些事可不方便摆到面上,赶紧低头走开。 马小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古芳的背影,哼哼一笑,“娘的,还嫌丢人啊!下次逮着你可别想再跑出房间!” 武仪红见马小乐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发狠,忙问是咋回事。 马小乐觉得对武仪红也没啥好隐瞒的,便把那天的事说了,惹得武仪红哈哈大笑。 走了几步,马小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次在足浴城里,武仪红是不是也享受了服务呢? “武主任,问你个话。”马小乐呵呵笑着,搂了搂武仪红的肩膀,“上次咱们来市里,去足浴城洗脚时你享受到啥待遇了?” “啥待遇,无非就是男人帮着洗脚按摩呗。”武仪红似乎毫不为奇。 “也搞那事儿了?”马小乐很奇怪。 “搞个屁。”武仪红哼着冷气,“我可瞧不上他们。” 没搞就没说头了,马小乐不再和武仪红说话,得回头再看看那高级别的“服务员”,她身上,有股地地道道的城市女人味。 第99章 捡破烂 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马小乐很失望,叹了口气继续走。武仪红嘿嘿直笑,说叹气也没有用,吓跑就吓跑了,难道还会回来不成。 “她不回来又咋地,没了她难道我还没法消遣了?!”马小乐半开玩笑地说着,“今晚就拿你好好消磨解闷儿!”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银龙国际酒店。 老王已经回来了,看上去满面红光。 “老王你真行,逛街也不喊我们。”马小乐故意说道,“我和武主任也不敢走多远,就在那十字路口随便转了转。” “呵呵,我也没逛呢,就是找个地方理了理发而已。”老王摸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马小乐也不多问,这事就是打个哈哈,不就是洗个头么,谁都懂,没啥值得追问的。 “老王,歇会儿就订个包间,今晚一定得把穆金国给陪好了,让他喝个尽兴,要不咱乡里那些篮子可就得烂在农机厂厂房里了!”马小乐说起了正事。 “行,这我知道。”老王很痛快地答应着,“反正晚上不用开车,我就盯着他喝酒是了,保证让他满意。” 马小乐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平躺在床上四肢展开放松着,怎么说心里都不痛快,对柳编项目抱着那么大的期望,没想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死不活、不凉不热。 事情想多了头发懵,马小乐昏沉起来,被武仪红和老王喊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吃饭时间。起来洗了把脸,三人一起到四楼的包间,等候穆金国他们的到来。 穆金国带来了三个人,一共七人落座。 席间免不了废话,啰啰嗦嗦就为一个目的,喝酒。老王在酒桌上的本领不亚于公关小姐,专拣带颜色的说,还风趣,大家伙都被说得前仰后合,再加上时不时又把武仪红推到前面劝酒,那一杯一杯的下肚也就是不知不觉的事了。这一点,就连马小乐都佩服老王。 六个男人一个女人,热菜没上完就喝了三瓶白酒,多少也有了酒意,接下来就更敞开了嘴直灌。 喝得尽兴,谈事也谈得很好,穆金国说代销柳编的事绝对没问题,还发下毒誓。马小乐听了稍稍得了些宽慰,不管怎么着,那柳编厂的篮子算是不会烂在手里了,乡里头不赚就不赚吧,至少老百姓是得到了好处,怎么说也算是件好事。至于没能为自己挣些面子,姑且就这么忍着,再等新的机会。 有了这种想法,马小乐也彻底放开了,频频敬酒,结果最后一道菜清蒸花鲈还没上,酒桌上热闹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喝直了眼,穆金国甚至有些手舞足蹈,说得再厉害点是有点得意忘形,满嘴的话语竟有些不靠谱了,完全不像是个老总的样子。 马小乐虽然喝得有点多,但头脑还算清醒,看着穆金国那样,觉得和上次喝酒时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是因为上次有袁向军在场,还是这次觉得已经熟悉而彻底放开了?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马小乐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正在疑乎的时候,穆金国起身到卫生间去,随来的一个人陪着去。马小乐本来没在意,可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径直走出了包间,而包间内是有卫生间的。 两人一出门,不知说了些啥,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服务员关门之前飘了进来,马小乐听得刺耳,觉得这穆金国似乎在搞什么鬼把戏。 马小乐借口出来找穆金国有事,悄悄尾随了上去。 “大鱼吃小鱼,这就是市场竞争。”穆金国边说边挥着手臂,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没想到还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挨宰。” “老哥是个果决的人啊,不过,是不是有点大发了?你少赚人家一点就是。”同穆金国出来的人道,“人家在乡下搞点事也不容易。” “那又怎样?谁能跟钱过不去?告诉你,这里面是有道道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赚那昧心钱。”穆金国哼了一声,“再说了,不狠着心赚钱,怎么有资本潇洒?等会儿就去足下情深,我请你泡个脚,那儿的服务绝对到家!” “唉,好吧,那就托你的福,享受一下。不过,现在公安查得严,保险么?” “不怕!”穆金国眯着一双色眼,“那儿的老板娘我认识,以前签单都可以!” “好好好!那酒席结束了就去,估计那三个乡巴佬也不会请我们去泡脚。” “他们就是请,咱也不能去啊。”穆金国呵呵地笑着,“赚钱是要狠,但做人呢,也得厚道一点,今年宰他们个一十二万就算了,干嘛还要让人家请咱泡脚呢。” 马小乐听到这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感情是这个穆金国说了假话,什么利润不到一半?分明是他搞手脚截留吞了! 想到这里,马小乐是一肚子怒火,想上去把穆金国的耳朵拽下来,再用刀子挖出他的心肝看看,是不是纯黑色的。 不过怒火只是怒火,无非一种情绪的发泄和张扬,远不能转化成为事实。马小乐攥了攥拳头暗自思量,事情虽然如此,又能怎样?还是装熊吧,要不穆金国那狗东西翻了脸,厂房里的篮子八成就真成烂底的货了。 带着无比沮丧的心情,马小乐悄悄回到了包间,坐下来懊恼着,谁叫武仪红的表叔袁向军不早不晚偏偏关键时刻出了意外,如果他不出事,穆金国哪里敢这样? “找到穆总了?”老王醉眼熏熏地看着马小乐问,可能他觉得今晚劝酒的表现足够好。 “没,没找到,这酒店地方大,找不着。”马小乐抬起头来强挤出一丝笑,是给另外两人看的。 正说着,穆金国两人推门进来了。 马小乐看着穆金国,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只狡猾而贪婪的老贼狼,而他自己却不是经验老道的猎人,只能算是一头小肥羊而已。 清蒸花鲈上来了,连同精美果盘,不过大家全无了食欲,酒精已经把胃给刺激得难受了,穆金国他们还急着去泡脚呢。 酒席散尽,马小乐把穆金国四人送到楼下,看着他们钻进轿车扬长而去,心里极度失落,还带着愤愤的无奈。 上楼后,老王钻进房间就呼呼大睡了,下午爽了一把,晚上又喝得晕呼呼,这对老王来说很是惬意。 武仪红也很舒爽,柳编项目的事跟她没啥关系,心里头只有一个事情就是与马小乐玩个通透,所以上楼钻进自己的房间就冲起澡来,晚上喝酒时沾了一身酒气和烟味,她不喜欢那味道。 马小乐是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越想越窝火,觉着被穆金国就这么给骗得“心甘情愿”,实在是不服气。 “娘的,老东西真是坏,真没人性!”马小乐坐不住了,边自语着边起身走来走去。 “砰砰”敲门声突然传来,马小乐知道是武仪红来了,打开门后就装出醉呼呼的样子。 武仪红也不多想,闪身进来后关上了房门,看着马小乐呵呵直笑,不自觉地又扭起了腰身,“小乐,晚上喝多了没?” 马小乐见武仪红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也不想啰嗦啥了,干脆放开手脚给她点痛楚尝尝,让她清醒点,以后别没事老缠着。 这个过程,马小乐没有怜香惜玉。最后,武仪红指着他的脑门带着怨气说真是怕了,以后可不能这么狠了,然后就急溜溜地离开房间。 马小乐竖起耳朵听动静,怕被老王撞见了,虽然他在隔壁可能正打着呼噜,不过还是小心点好,不能露尾巴。 武仪红走后,马小乐继续想穆金国的事。他越想越坐不住,被穆金国宰去的那些钱本来是要够乡里缴税的,这下倒好,全打了水漂! “那个狗杂种,不能这么便宜他了!”马小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假如没有穆金国玩阴招,一切不都是欢天喜地乐得人仰马翻? 马小乐觉着真是受到了莫大的欺辱,忍不住跳下床来,穿戴好了拉门出去,他要到足下情深去敲穆金国的头! 出了银龙国际酒店,马小乐走在路边四下里看了看,想找个石块或砖头啥的,不过老半天也没找到,“娘的,也不知道城里人是穷还是爱干净,想找个东西都寻不着!” 带着满腔怒火,马小乐骂咧咧地一路走着。去足下情深并不是件难事,上次去过还依稀记得路,拐两个小弯就到了,离银龙国际酒店并不算远。 拐角处有一个垃圾桶,马小乐犹豫了下走过去,兴许能在这里找到个酒瓶之类的东西用用。 马小乐探着身子一阵翻弄,除了香蕉皮就是塑料瓶,还真没啥硬家伙。“呸呸!”他对着垃圾桶淬了两口唾沫,“日不死的货,啥玩意儿都没有!” 刚拨脚要走,后面来了一辆红色小轿车,靠边停了下来。 车窗落下,一个女人的声音飘过来,“捡破烂的,给你几个瓶子。”话音一落,一只纤白的手臂伸出来,“嗖嗖嗖”把三个啤酒瓶扔进了垃圾桶。 轿车里立刻又传出另一个女人的笑声,“厉害,扔得真准呀!” 第100章 好运来 咿!竟然被当成了捡破烂的?!马小乐顿时气上加气,想对着车里的女人大声骂几句,可想想有啥骂头呢,再说人家也确实给了啤酒瓶嘛,挺有用的,用它去砸穆金国的头不正好么! 马小乐站着没动,想等红色小轿车开走再去拣那瓶子,那算是尊严的最后一丝倔强吧。可事情偏偏不巧,这时,对面一辆闪着远光灯的汽车恰好开过来,把他照了个正着。 慌忙间,马小乐赶紧抬手遮脸,虽然在市里没人认得,但还是觉得难为情,毕竟是站在垃圾桶旁边被误认为是捡垃圾的,很没面儿的。不过,他的动作慢了点,红色轿车里的女人还是看到了他的模样。 “怎么会是他?!”坐在驾驶位上的女人惊叫了一小声,她是古芳。 “芳姐,你认识?”另一个女人问道。 “算是认识吧,我下去看看。”古芳说着,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回头对车里说道,“你先回去吧,等会我直接去足浴城,反正也不远。” 红色轿车“咝咝”地走了,古芳笑着向马小乐走了过去。 借着路灯,马小乐看清了古芳的脸,原来是足浴城的高级服务员!他一下没了紧张感,不就一个服务员么,于是笑道:“哟,姑娘,咋今个晚上没忙活?” “想忙就忙,不想忙就闲着呗。”古芳得意地笑着。 “呵,你们这行挺赚钱呐,都开上轿车了!”马小乐想刺激刺激眼前的这个女人,“叫啥名啊,不想说随便整一个,只要能称呼就行。” “嚯。”古芳这才看出来马小乐对她还有点玩世不恭的态度,“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不过你也没必要知道我姓什么,我比你大,你要称呼我可以喊芳姐。” “嘻。”马小乐拍拍巴掌,刚才翻弄垃圾桶脏得很,“一不留神就多了个姐啊。” “你呢,叫什么?”古芳反过来问。 “我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马小乐!”马小乐回答得很干脆,心想就算你知道我的名字还能咋地呢,无缘无故的,难道还能跑到沙岗乡找我不成! “马小乐?”古芳自语了一声,“嗯,好记。你是干啥的?” 马小乐看着古芳,心里琢磨着:这女人明明是足浴城的服务员,可今天看这样似乎又不像,不管怎么着,跟我都没啥关系,随便弄两句打发了算。“我是捡垃圾收破烂的,刚才你也看到了嘛。”他说。 古芳心里也一直在寻思,这小子深更半夜的翻什么垃圾桶呢,难道真是捡破烂的?可上次明明是和老狐狸穆金国一起去洗脚的。 古芳认识穆金国,因为生意上的关系,穆金国请客时总会把人带到她的足浴城去,常来常往的就熟悉了,熟悉到穆金国都可以在她那里签单。古芳也有熟人是搞外贸公司的,通过打听了解到,穆金国为人特别奸猾,在通港市外贸圈里是有名的老狐狸,所以后来就不给他签单了,必须现结。 “咋地,看到捡破烂的就不敢说话了?”马小乐呵呵笑着,掏了根烟点上,看着出神的古芳问道。 “拉倒吧你。”古芳呵呵一笑,“刚才开玩笑呢,你到底是干啥的?” 马小乐不想表明身份,怎么说也是政府工作人员,不过想想自己还有一个头衔,便笑了笑,“俺是个庄稼人。” “乡下的?” “对!” “哦。”古芳点了点头,“那你来市里干嘛?上次你不是和环球外贸公司的老总去泡过脚么?” 不提那事倒罢,一提马小乐就怒火中烧,“操他个二大爷的,啥老总不老总的,专喝人血的老贼狼!” 古芳一听,觉着里面有事,“说啥啊你,什么操二大爷的,你到底是干啥的呢?” “我说了我是农民嘛。”马小乐猛吸一口烟,道:“在家里搞了小柳编厂,好不容拉关系和那个穆金国接上了头,谁知道他到头来下黑手,弄得我一点赚头都没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今晚要报复下穆金国出出气,而这个自称是芳姐的又在足浴城做服务员,刚好借助她混进去,于是一扔烟头,很温和地道:“哎呀,芳姐,求你个事行不?” 马小乐的问话让古芳一个激灵,她正懊悔呢!早知道小伙子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上次在足浴城就试试他那大能耐了。“哦,什么事,你说说看,能帮就帮。”她回过神笑着回答。 “你能把我带进足浴城么?不张扬的那种。”马小乐小声问。 “怎么,你要泡脚?” “泡啥脚啊,我再也不到那种地方了。”马小乐摆了摆手,“上次要不是陪穆金国那个老贼狼,我才不去呢!” 古芳一听,心里直乐,看来这马小乐还有点小淳朴。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又要悄默默地到足浴城去?于是问道:“你去足浴城干什么,还要不声不吭的?” “别问那么多,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马小乐着急了,问得很直。 古芳稍稍一寻思,点了点头,“行。” 马小乐一听笑了,“芳姐,够意思,明个儿找机会,我一定会感谢你的。”说完,又走近垃圾桶,弯腰从里面摸出两个啤酒瓶子,揣到口袋里。 “马小乐你干啥?”古芳一看情形不对。 “芳姐,你肯帮忙我也不对你说假话。”马小乐恨恨地说道,“穆金国那个老贼狼就在里面,我要去敲了他的头,否则心里头憋屈!” 古芳这下算是明白了,忙道:“马小乐,你可别糊涂啊,你敲了他脑袋又能怎么样?难道能让你的柳编厂赚钱么?” “不能,可我得出口气!”马小乐道,“我敲他的头是下黑手的,不能让他知道,因为我厂里那些个篮子还得指望他销出去呢,要不全堆在厂房里还不都烂了底!” “唉,到底是年轻!”古芳叹了口气,“做事情不要凭一口气,那不管用的。你以为偷偷摸摸地敲了穆金国的头完事?弄不好你还会被派出所给抓了呢,到时看你怎么办!” “所以我要你帮帮忙啊!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行嘛。”马小乐看着古芳,“是不是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也不连累你,我就猫在门口等着,等他出来上去就是两下!”马小乐摸了摸口袋里的俩酒瓶。 “要我怎么说你呢。”古芳轻轻一笑,“我啊,可以帮你另外一个忙。” “啥啊?” “帮你卖篮子!” “你?”马小乐一下愣住了,脑子转了一百八十个弯也没想明白,一个小洗脚的服务员能帮他卖篮子! “别不相信,我有个朋友也是搞外贸公司的,帮你卖点篮子还不容易么!”古芳笑道,“就刚才和我一起的那女人,她就是搞外贸公司的。” 嘿!马小乐一摸脑袋,心想这老天可真是有眼呐,啥好事都遇上了,“芳姐,你是说真的?就那女的也能搞公司?” “那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有亲戚特有本事,搞个公司还不容易?” “哦,也是。”马小乐诺诺应道,“这么说的话,我那些篮子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当然,我还骗你不成!”古芳笑着掏出了手机,“你把你和穆金国原先谈的价和你厂里的情况说我听听,我现在就帮你问!” 马小乐毫不含糊,一口气把估计出来的产量、购销时间以及穆金国告诉过他的价格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古芳听得高兴,其实这也是她试探马小乐的,看他是不是在说谎,如果他不是搞柳编厂的,肯定会露出马脚来。现在马小乐说得头头是道,看来是真的,于是立刻打起了电话。 联系的结果不用多说,一切都不是问题。 “马小乐你放心吧,你厂里的篮子不愁销路!价钱嘛,跟你说一样,不压价。”古芳说得颇为自得。 马小乐一下兴奋得要跳起来,不过他忍住了,觉得还是稳重一点好。但是,对眼前这个芳姐,一定是要表示感谢的。“芳姐,我,我都不知道咋感谢你了!”他搓着手说道,“这样吧,等篮子卖了,我给你一笔钱。” “我不要钱。”古芳笑道,“也不缺钱。” “也是。”马小乐嘿嘿笑着,盯着古芳的手机啧啧称赞,“你看你用的都是好玩意,这么点东西真是高科技。” 难怪马小乐惊讶,他在县里看过有人用大哥大,跟板砖似的,哪见过古芳手里这么精巧的小手机呢。 “等你赚了钱也可以买个玩玩。”古芳呵呵笑着,道:“说正事啊,你那些个篮子啥时能运过来,刚好我朋友有批货要出口到韩国去。” “很快的,回去就能装车过来,顶多两天就到!”马小乐高兴得就差向老天叩谢了。不过一瞬间,他想到了个问题,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而且也不太相信一个足浴城的服务员竟会这么有能耐。 “芳姐,你说的话我都相信。”马小乐使劲抿了下嘴,“不过……” “不过什么?”古芳快言快语,把话接了过去,“你怀疑是吧,事情为何这么巧、这么顺?” “嘿嘿,那倒不是。”马小乐又搓了搓手,觉着古芳还真是有股精灵劲儿,“我吧,是不知道你那朋友可不可靠,万一你也让她给蒙了,到时我这事情还不是一样砸锅?” “呵,你说的也是。”古芳眼睛一转,道:“这样吧,明天找个时间我把朋友喊过来,把事情谈谈,先签个合同,到时她要是反悔就要她赔偿!” 第101章 触到手 马小乐一听可真是高兴,上次和穆金国就该签合同的,只是看在袁向军的面子上没好意思,结果出了问题没处讨说法。这下可好,有合同签就放心多了,“芳姐,你真是厉害!”他呵呵笑着。 “现在还想去找穆金国敲头不?”古芳故意问。 “想,更想了!”一提穆金国马小乐就瞪眼,“芳姐,有了你朋友帮忙,那我就没啥顾忌了,我还想敲穆金国的头,不过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光明正大地敲!” “算了吧马小乐,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做人做事不能凭一口气,有勇无谋成不了大事,我看你还是丢了你那啤酒瓶,装作没事的样子,没准以后别的事还要和穆金国交往呢,还有能利用的地方,毕竟他在市外贸界也算是个人物吧。” 古芳的一席话让马小乐不得不重新思考,确实挺有道理。 “那就算了,给那老贼狼省得医药费!”马小乐突然间释怀了,“芳姐,你人真好,一下就把我一个厂子救活了,这下咱乡的老百姓可就不会损失血汗钱了。” “你们乡的老百姓,血汗钱?”古芳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马小乐想了想,觉着也没必要隐瞒,本来也不是啥坏事,都是正经生意,便道:“芳姐,今天我都跟你交底算了,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榆宁县沙岗乡政府办的秘书,我那柳编厂呢,是乡里的,是我向乡长请示搞起来的,为的是赚点钱上交税收,要不年年都得向老百姓要血汗钱,实在是于心不忍哪!” 古芳听了马小乐这番话就更放心了,原来他还是乡政府秘书,绝不是什么二流子,这样的人应该很安全,因为他也要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不会乱来的。本来她还担心,和马小乐有了那种事后,万一被他沾上脱不开身,麻烦可就大了,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 “芳姐,你是干啥的?”马小乐又问了起来,“我看你也不像是服务员呐?” 古芳心里直乐,这傻小子还真以为她是服务员了!不过可不能告诉他真相,她担心马小乐知道她是市领导的儿媳妇,会有事没事的过来找关系,那可不太利落,不过,她也不能说自己是足浴城的服务员,有点说轻了自己。 “我当然不是服务员!”古芳微微笑着,“我也是个生意人,那次去足浴城是找我老公的,他老去那里找小姐,可没想到误打误撞却跑到了你的包间。” “哈哈……”马小乐大笑起来,“芳姐,你也太,太厉害了吧!你跑错房间咋还装级别高的服务员呢,弄得我还信以为真!” 古芳被说得不好意思,抬手掩了下嘴,呵呵笑了起来。 马小乐见古芳不好意思地笑了,也就不好再说下去,只是嘿嘿地对着她笑。 古芳从马小乐的神态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还没歪到她身上,估计还沉浸在柳编篮子上面。 然而,精明的古芳这次是错了,其实马小乐已经动了念头。“下里巴人”对“阳春白雪”,马小乐第一眼见她就有的念头,怎么可能会消失呢?只不过刚才谈到正经事,他一时紧张、兴奋,暂时忘记而已,刚才一切都谈妥了,心思又回归常态了,怎能不心潮起伏?之所以面上风平浪静,让古芳看不出一点迹象来,是因为他觉着古芳太有能力了,猜不透她是啥样的人,有点崇拜她,既然崇拜,就不能冒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小乐想把自己装扮得老实巴交一些,这样可能会让古芳对他更放心,以后再柳编产品销售上,可能就会多帮他一点。 古芳是不想错过今夜的机会,怎么着也得继续接触一番,要不一拍两散各自回去,那就没劲了。 马小乐也有同样的想法,心想装憨也得有度,过度的话就跟木头似的,没啥意思。于是又找了话茬,问道:“芳姐,你刚才咋不告诉我你姓啥的呢?” “呵呵,刚才是对你不了解,不想告诉你。” “现在可以了吧?” “还不行,先不告诉你,憋憋你,这样等我告诉你的时候你就轻易不会忘记了!” “呵呵。”马小乐笑笑没了话说。 “唉,对了,你说那穆金国也确实是够气人的。”古芳话题一转,“要不咱偷偷去瞧瞧,没准还能听到点悄悄话,看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没?” “对对对,我也想再搞清楚些!”马小乐又起了兴奋劲。 “不过我可说好了,你可得冷静点,千万不要冲动,冲动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了,芳姐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古芳心里一阵高兴。 马小乐也是同样高兴,心想只要能在一起,没准下一秒就能尝尝“阳春白雪”了。 古芳带着马小乐来到足浴城。 门外,马小乐很小心,和古芳商量该怎么进去才不会被穆金国他们发现。古芳说稍微等一下,她先进去假装找人,摸清穆金国的包间,然后再出来到他隔壁要个包间。 马小乐说这方法好像不行,在隔壁房间也听不到啥东西。古芳拍拍挎包,说里面有窃听器,十米之内能听清。马小乐嘿嘿一笑,说这不跟电影里的间谍一样么! 一提电影,古芳一拍脑门,怎么把这招给忘了,不如和马小乐去看电影,那既安全又耗时间,一部片子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呢。那么长时间里,要发生点啥不行!何必在自己的足浴城呢,耳目众多,到时风言风语一起,少不了麻烦。 古芳心下一计,低头翻了下包包,说道:“马小乐,我看还是算了吧,今天我没带窃听器,还偷听不了呢!” “没带?”马小乐摸了摸头,“那可就有点难办了。” “唉,照我说还是算了吧。”古芳轻松地笑着,“没把握的事不能做,否则会有麻烦上身。” 见古芳这么说,马小乐只好作罢,“芳姐,你看你帮了我这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感谢我啊,那随便,不如你现在请我去看个电影得了。”古芳呵呵笑着。 “看电影?”马小乐一愣,“当然好啊,不过我可找不到放电影的地方。” “我找得到,实在找不到可以打的嘛,让司机师傅带过去就是了!”古芳一高兴,拉着马小乐就走。 没走几步,马小乐突然停住了。 马小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走过。 身影来到足浴城门口,拐了进去! 马小乐极力在脑海中回放着,想确认那人是谁,然而古芳催着走,所以暂且也就不多想,先跟着她走就是,能有机会尝尝“阳春白雪”,傻子装憨才不去! 古芳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和马小乐一起坐到后排。 车子在霓虹闪烁的道路上行进,眼边不断飘移着各色光亮,还有高低错落的斑驳橱窗,马小乐有了种城市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迷离,迷离之中心跳不断加速,尤其是扭头看看身旁的“阳春白雪”古芳,忍不住悄悄伸手想触摸一下她的手。 古芳的手,似乎早就等在那儿了。马小乐轻移了两三厘米,便触及到,而且感到它似乎有点羞涩。 羞涩并不代表退缩! 古芳的小手指一绕,便勾住了马小乐伸过来的手。马小乐也不含糊,翻手抓了过去,将古芳的手握住。 两人的脸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心里都是上下翻飞着的。 “芳姐,今晚啥电影啊?”电影院门口下了出租车,马小乐问。 “先过去看看吧。”古芳的手还在马小乐的手里。 上了五六个台阶,马小乐站住了脚,“感觉还不太习惯到这种地方看电影呢。” 马小乐这话说得没错,从小在村里看露天电影习惯了,跑到了大屋子里还真是觉着不习惯。 “不习惯?”古芳笑了,“呵呵,那咱们就不看了。”不看电影正合古芳的心思,她哪里想看电影呢,刚才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和马小乐在一起呆会儿,现在似乎机会很多,已经不用看电影这个幌子了。“那咱去哪儿呢?”她接着问道。 “这个。”马小乐摸了摸头,面对“阳春白雪”,他暂时失去了以往可以直接面对女人说“我想睡你”的胆识,虽然他知道古芳也是荡漾着的,不过想到明天还要她介绍朋友收购柳编篮子的事,觉着还是应该正经点。“芳姐,你看时间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回去晚了可不好。”马小乐用了捏了捏古芳的手。 “哎呀,你力气好大!”古芳一下反应起来,另一只手随即搭了上去,压在马小乐手背上,“一般时间不早的话,我就不回家了,都是等天亮再回去!” 马小乐觉着不能在装了,“那先到我住处坐坐吧,慢慢想该去哪儿。” 两人又坐进了出租车。 银龙国际酒店门口,马小乐和古芳一前一后迈进。 古芳要马小乐这么做的,她熟人多,担心在这里碰到惹麻烦。 第102章 小惊扰 马小乐进房间大约三分钟,古芳敲门闪进。 古芳入得门内,马小乐的胆子陡然大了起来,他迷离着眼睛,道:“芳姐,我一想起你装足浴城的服务员就想笑!” 古芳歪嘴一哼,在床上坐了下来,两臂后撑,仰起身子翘起二郎腿晃悠着,“马小乐,你心思不正!” 马小乐听了并不紧张,他走到古芳身边,双手插兜,“我心思不正,你还敢进我房间?” “有什么不敢的?”古芳甩了甩直柔滑爽的头发,“你还能把我给吃喽?” “吃啥吃啊,我不能吃,只能干活!”看古芳情不自禁的模样,马小乐心一横,溜口说起了疑似粗话,“能干到啥程度?最后你必定能晕厥。” 不一样的粗俗之语,让古芳很受听。她甚至把手悄悄伸进包里,想用微型录音机把马小乐的话给录下来。 古芳的包里有这些录音的东西,包括她在足浴城门口说的窃听器,都是用来偷听她懂公郝国防谈话的。郝国防对她这个儿媳妇很不喜欢,他知道古芳先前是凭长相陪有权势的人睡出来的,最后睡到了市政府接待办,当然,这一切是在古芳认识他儿子郝士军并结婚以后才知道的,要不他绝不会同意让古芳成为他的儿媳妇。现在郝国防尽管表面上不说,可还是一肚子不快,所以古芳觉得有必要时刻把握住他的动态,总是要偷听郝国防和他老伴的谈话,以便随时采取应对措施,要知道郝国防是从市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到人*大常委会当主任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不好好提防着,没准哪一天被算计没了还不知道,因为郝国防曾含沙射影地说过,如果谁做了对不起郝家的事情,就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古芳当时听了脊背就一阵发寒。 “芳姐你摸啥呢,包里有啥宝贝?”马小乐见古芳把手伸进包里老是磨蹭。 “没摸啥,想看看几点了。”古芳赶忙把手机掏了出来,将包放到了床头柜上。 “不用看几点,肯定是夜里了。”马小乐嘿嘿笑着,“芳姐,刚才我说能让你晕厥,好像你还真不害怕!” “你芳姐啥没见过呢,一句话就能把我给唬住?”古芳把手机装进包里,站起身来,“马小乐,我想洗个澡,忙了一天出了好多汗。” 房间里的浴室是毛玻璃整体式的,在卫生间的一角。 古芳脱了衣服进去时,马小乐在旁边的洗面池前刷牙,结果,他刷完牙直接就拱进了浴室。 浴室是起点,床才是主场…… 古芳的喉中发出了各种声音,长短粗细、急促婉转,混绕交杂,马小乐担心动静太大,要她小声点。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老王在隔壁竖起了耳朵。他早就知道马小乐和武仪红的事儿,不过作为局外人他觉得跟自己没啥厉害关系,并不会因此而得到或失去些什么,而且他已经是个老男人了,对男女间的媾事也有点腥臊不闻,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关注这事。不过最近不同了,因为明年乡政府的小车班要调整,调整的话语权在武仪红手里,所以老王对她就关注了许多,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关注她和马小乐之间的事,弄不巧还可以攥点把柄啥的,兴许到时还能调整个小车班班长做做,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因此,老王一觉睡醒之后,就在马小乐房间的隔壁竖着耳朵听,只是他听到的不是武仪红的声音,是古芳的。 古芳的浅唱低吟,代表了极尽的欢愉,前所未有过的体验让她如蹬风极、入坠云雾,最后,正如马小乐所说的,晕厥。当然,这个过程中,马小乐在古芳的指引下,也学到了那方面的一些个新技巧。 一切归于平静。 古芳清醒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脸的满足连连慨叹,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有敲门声传来,心下顿时一惊,她担心是公公暗中盯梢捉奸来了。 不容置疑,古芳迅速穿上衣服,对马小乐道:“如果有陌生人进来,你就说是谈柳编出口生意的,别的啥都没有!” “这我知道,芳姐你放心吧。”马小乐心里也挺纳闷,谁这个时候来敲门呢,难道不成是派出所扫黄来了? 一场虚惊。 敲门的不是别人,是司机老王。 老王在隔壁听到了马小乐房中传来的阵阵娇惊之声,想必是武仪红和马小乐那事儿玩得兴致正紧,听得自己还有点蠢蠢欲动,竟然又想去理发美容店走一遭。不过,他压下了那股劲儿,因为还有重要的事得做,就是去敲敲马小乐的门。 敲门,是为了让武仪红明白他老王是知道她和马小乐之间那回事儿的,如此一来,到小车班调整时,他在武仪红面前说话多少也有点分量。没想到了,算计落了空,让他压根儿没想到的是,马小乐房间里不是武仪红。 在知晓门外是老王的时候,马小乐很放心地开了门,问他有啥事。老王的借口是烟瘾上来了,自己的烟抽光了,过来找几支。 马小乐一看老王脸上的假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老王这老烟鬼身上是不可能没有烟的,来敲门找烟抽,明摆着是个借口来探探情况。 当即,马小乐有点生气,不过转念一想也好,刚好用这个机会来证实一下自己和武仪红是绝对一清二白的。“哟,老王,你也有烟抽没的时候啊!”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道,“那进来吧,我拿盒整的给你。” “呵呵,马厂长,我看不用了吧,屋里是不是有些不方便?”老王可是个老油条,知道拿捏分寸,他眼皮挑了一下,露出一副很意会的样子。 “啥不方便的呢。”马小乐大大方方地一笑,“正和客人谈生意呢!不是咱们柳编厂的篮子在穆金国那里有意外了么,弄得要亏本,正愁的时候,刚好遇到个朋友,她说可以帮帮忙,这不我们正谈得紧呢,谈好了的话,我们柳编厂也就有赚头了。” “哦?”老王眉头一皱,不知马小乐说得是真是假,“那可是好事情,要是能谈妥了就好,起码应该比从穆金国那里走货要强得多吧!” “那是了。”马小乐呵呵一笑,“先进来等下,我马上拿烟给你。” 老王将信将疑地跟着马小乐走进房间,一看还真是个陌生的女人,不是武仪红。 “老王,要不你也发表发表意见,看那柳编的事该怎么个搞法?”马小乐拿了一盒烟递给老王。老王连连摆手,“我哪里能谈那些呢,马厂长你忙吧,我不打搅了。”说完接过烟就拔脚离开。 马小乐一咧嘴角笑了下,转身对古芳说,“芳姐,这老家伙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公安来了呢。” 古芳惊后也冷静了下来,“马小乐,刚才也把我给吓着了。”说完,一下站起身来,拎起包就要走,她是一阵阵后怕:今天还就真是胆子大了,到这酒店里来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要是万一露了馅,那肯定是吃不了得兜着了。 马小乐一看情况有点不对,这古芳的变化也太大了,刚才在铺上是一个样子,现在的表情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难道这女人跟穆金国一样也是个骗子不成? 诶哟我靠!马小乐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不由得暗叹起来:我马小乐失身是小事,那满厂房的柳编篮子可是大事啊!这古芳要是一走了之,明天可怎么找她?找不到她还怎么找她朋友谈柳编出口的事情? “嗌嗌嗌,芳姐,明天的事咋个说法?”马小乐跟在古芳后头紧问起来,“就是,就是那个柳编篮子的事,你不是说要帮忙联系朋友签合同的么?!” 古芳听了这话,再看看马小乐认真而略显担忧的神情,觉着也是该给他个定信,要不的确难让人心里踏实。“你那柳编篮子的事情我不是已经和朋友说过了嘛,肯定没问题!明天上午我会打你房间电话的。另外,我再把朋友的电话号码给你,如果到时我有急事不来,你就打这个电话,说是我介绍的就可以了。”边说边走到书写台前,在酒店的便笺上写了个手机号,“好了马小乐厂长,我得回去了。” “去哪儿?” 古芳犹豫了下,“足浴城。” “你去那里干啥?”马小乐不明白,“难道你男人还在那里洗脚么,去找他回家?” 古芳一时忘了还说过这个幌子,忙道:“不是不是,我家就在足浴城附近,我一般打车回去都是习惯说是去足浴城,习惯了。” “哦。”马小乐也没多想,觉着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真的也就真了,不是真的也没有半点办法。“成,芳姐!”他很感叹地说,“咋说我也得送送你!” 古芳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出酒店,到路边才走到一起。古芳的目的地是足浴城,平常她不回去就住那儿。 “到足浴城你就回吧,我再拐个小弯就到家了。” 马小乐对古芳的话并没有多少怀疑,他只想着明天的正事千万不能落空,所以古芳说啥都点头同意。 第103章 誉满楼 到了足浴城,古芳让马小乐回去,马小乐也不坚持要送,因为他又看到了刚不久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 身影和穆金国走在一起,聊谈间带着放肆的大笑,很是开心。 马小乐定睛一看,那身影竟然是袁向军。 此时,古芳也看到了穆金国,她让马小乐别冲动,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否则啥事都完了,明天柳编合同的事也不谈了。 马小乐当然会听古芳的话,不过他觉着纳闷,这穆金国怎么又和袁向军又挂上了呢。此前,袁向军明明和武仪红说过,他出了点事,穆金国不买他的账了,怎么现在还如此亲密? 马小乐想弄个究竟,忙和古芳道别,然而偷偷跟在了袁向军与穆金国后头。因为不敢跟得太近,他一直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尤其是听那笑声,似乎谈的事很猥琐的事情,见不得人。 走到路口,袁向军与穆金国两人准备分道,便站定了说几句。 马小乐忙借着暗处靠近了些,一听,可真是惊呆了双眼! “袁主任,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俩五五分账,什么狗屁亲戚老乡的,在大把大把的钞票面前都去成陌生人吧!”穆金国拍着袁向军的肩膀,“几批货下来,起码能从那什么小马驹子厂长那里抠下一二十万!” “哎呀,那也不全是!”袁向军也很豪情,“这一次关键我是看那厂子是公家的,不是个人的,宰一把也没啥,死不了人的!如果不是公家的,看在亲戚老乡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下那么狠的刀子。” “袁主任你可真是高明啊!”穆金国哈哈一笑,“而且还有情有义!” “哈哈……” 袁向军和穆金国的大笑让马小乐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怎么还有这事儿?看来一切都是袁向军从中搞鬼!怪不得先前穆金国说又不是他一个人赚那昧心钱,原来如此! 躲在绿化带冬青后面的马小乐,硬是愣了十多分钟才出来,头脑里把从见到袁向军开始的一切,跟放电影似的都过了一遍。 马小乐实在太佩服袁向军了!如果不是碰巧偷听到了真相,哪里会想到袁向军竟然会是幕后的操纵者!想想上次来时他是那么热情、真诚,都让人有点过意不去了,可没想到那一切都是个表象而已!包括最近一次武仪红和他通电话,他说出了点事正被审查、穆金国不买他的账了等等,也都是假的! “嘿!”马小乐摸着下巴叹笑一声,“娘的,这个狗日的袁向军真他娘的有法儿!”这是他第一次被欺骗后不但丝毫不生气,而且还有点开眼界的小兴奋。 马小乐在兴奋中抽着烟回到酒店,进了房间坐在床上反复想着,事情竟然还可以这么搞!袁向军说这一次关键是看在是公家的厂子,照这么来看,这种事他和穆金国或者其他人肯定搞过不止一次,这种赚钱的法子真是又快又轻松,不出一点力,却得了大钱! 看来做事得多用脑子,脑子用好了,出小力赚大钱,脑子用不好,出大力赚小钱,甚至还一分钱赚不到!马小乐是这么总结的,他又把这个总结推用到他的仕途上,如果脑子用好了,没准不用干啥事也能当大官儿!不过马小乐立刻摇了摇头,他觉得,如果真要是当了大官,还应该干点大事,实实在在的为民大事,否则良心上过不去。 带着兴奋劲儿,马小乐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美梦做得咧嘴直笑。早晨老王喊门的时候,他还笑得流口水呢。 “今个儿上午不回去了,再等等,柳编厂的事情没准就能柳暗花明了!”去吃早饭时,马小乐很有把握地说。 武仪红不懂是咋回事。 老王懂,问道:“马厂长,昨晚谈妥了?” 马小乐得意地点了点头,看武仪红不明白,便对她讲了在足浴城碰到古芳的一系列事情。 武仪红听了,暗自一笑,没说啥话。现在她认识很清醒,以马小乐的能耐,不是她随心所欲能当成大餐消受的,只可以当作点心,偶尔小尝一下。 “吴主任,上午的合同的事必须办妥,实在不行就再耽误一天,你看呢?”马小乐问武仪红。 “你琢磨着办就行了,这次来是为了柳编厂的事,你是厂长,你说了算。”武仪红说得很有分寸。 “那行,就照我说的做。” 吃过饭回到房间,马小乐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他担心有个闪失又成了被骗的可怜虫。 上午十点了,还是啥动静没有。 马小乐坐不住了,拿起房间的电话开始拨打古芳留下的手机号,接通。 “喂,你好啊!”马小乐的声音毕恭毕敬。 “你是哪位?”一个很女人的声音传来。 “哦,我是……是芳姐让我打电话找你的。”马小乐一时不知怎么说起,有点慌乱,“芳姐说找你可以卖我们柳编厂的篮子。” “哦,那事啊,我知道的,昨晚芳姐跟我说过。”这时,对方的声音变得有些随意冷淡,“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就挂电话了,我正忙。” 马小乐一听心里“嘎嘣”一下就凉了,娘的,这芳姐的啥朋友啊,不够意思!不过不够意思也没啥,能把篮子卖掉就行,“哦,没啥事了,本来是想签个合同啥的。” “嗛!”对方鼻孔一个冷哼哼,“签啥合同啊,到时你把篮子拉过来给你收了就不错了,还签啥合同,犯得着么,有事到时再跟你芳姐联系吧,我这边忙呢。”对方挂掉电话的时候,马小乐从听筒里听到点尾音,“还签合同呢,一个乡巴佬懂啥……” 马小乐拿着电话,有点懵,这算是咋回事呢?平时油嘴滑舌的一时被说得要翻白眼,难道求人就是要受气? “唉!”马小乐长厂地叹了口气,把电话在手里掂了掂,使劲拍在了话机上,“这事儿,不顺当,窝气!” 起身站了,很无助,点了支烟再想想,觉着还是忍忍,求人嘛,就得不怕受气,不管怎么着,芳姐还是挺好说话的,到时就找她得了。 一声招呼,马小乐一行三人准备打道回乡。 刚到酒店大厅,古芳风风火火地从旋转门进来了,一看马小乐他们要走,抬手看了下手表,“哟,还真是晚了点!” 古芳把马小乐三人带到候客区,在软软的沙发里坐了,“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联系过了?” 马小乐点了点头,表情木然,一看情绪就不高。 “就知道她没好话跟你说。”古芳看了看马小乐,掏出手机拨打起来,“肖潇,昨晚我拜托给你的事可得上心哪,刚才人家打电话你又没啥好态度吧。” “……” “行了,你就别这德性了,告诉你,这是我一个重要的朋友,无论如何你得把事情给办妥了。”古芳面带微笑,口气很是热乎。 “……” “你就别嘀咕了,合同要签就签呗,人家做事小心嘛。”古芳瞧了眼马小乐,笑了一下,很隐晦,又提高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道,“我可不管啊,中午在‘誉满楼’吃饭,我等你!”说完,她不容分说挂掉电话,又对马小乐道:“你可别见怪,我这朋友就这样,傲气,一般看不起人。” “芳姐,你不用解释,没啥的。”马小乐一脸笑意,“只要你芳姐不傲气,肯帮忙就成!” “呵呵……”古芳笑得很自矜,和昨晚在房间里一直“咯咯”地笑完全不同,“帮忙那是肯定的,怎么说都是缘分,能帮必帮!” 说笑之间,马小乐把武仪红、老王作了介绍,古芳很客气地和他们打了招呼,自己也介绍了一番,没别的,就是一做生意的。 武仪红和老王当然不会多问,稍微聊了会,时间就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出了酒店往“誉满楼”美食府赶去。 古芳本来想开车来的,可觉着不能太暴露,就叫了辆出租车。 “誉满楼”的菜品都有特色,道道丰美,不过马小乐无心品尝,尤其是看到坐在桌子上的肖潇,那一脸的高傲更是让人没心情找胃口,就算是龙肉估计也品不出个味来。 肖潇的脸部长得很饱满,包括五官,还有打扮,也都是很抓眼的,算是个美女,不过马小乐看上去怎么都觉着肖潇的美里带着媚,很不安分的那种。 敬酒时,马小乐特意站起身,说请多帮帮忙。没想到肖潇很不给买面子,说生意就是生意,没有帮忙的事,大家都有钱赚就行。 马小乐尴尬地笑了笑,“肖总果然厉害,说得很深刻、很有道理。” 古芳见肖潇德性不收敛,觉着自己的面子有点过不去,便在桌子下踢踢肖潇的脚,使了个眼色。 肖潇看了看古芳,又瞅了瞅马小乐,不明白她为啥会对一个不曾相识的农村小子这么垂青,但出于面子考虑,也只好挂了些笑脸。 饭桌上离不开酒,马小乐为了显示诚意频频敬酒,肖潇也不客气,仗着酒量大,来者不拒。 第104章 签合同 古芳没喝多少,她得想法子让肖潇签了合同,这可是她答应过马小乐的,签了合同心里踏实,于是,也频频向肖潇敬酒。 就这样,饭吃到一半,肖潇酒意就有了六七分,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悄悄问起了古芳,“你说你图哪般,非亲非故的,这么热乎地帮一个乡巴佬干啥?” “这你就不懂了,不过也不要你懂,反正你给我面子帮他就是了。”古芳带着得意的笑容又端起了酒杯。 肖潇也端了,一饮而尽。“帮,当然帮!”她放下酒杯后问道,“不过你可得告诉我,你图个啥?” 古芳眼睛转了转,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道,“他有不一般的特长!” “得了吧你!”肖潇很是不屑,“什么特长能让你为之倾倒啊。” “瞧你,又自以为是了,不相信人是吧?”古芳眼睛一蔑,“肖潇,我让马小乐给你展示一下,如果你看后也觉得服了,那就乖乖地把合同签了。” “可以!”肖潇毫不含糊,“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 “好!”古芳从包里掏出两份合同,“我都准备好了,收购他们柳编厂篮子的合同。” “瞧你装神弄鬼的!”肖潇一哼,“来吧,赶紧展示,看你我胜负如何!” 古芳嘴角一笑,让马小乐出来一趟,把事情说了,让他露一下给肖潇看看。 马小乐一听,这可真是个荒唐事,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可是看古芳不像是说笑,再想想柳编厂的买卖事关他的前途,便使劲点了下头说行。 古芳让服务员找了个空包间,她把马小乐和肖潇带了进去。 物大为美,震撼人心。 当三人出来的时候,肖潇一直揉着眼睛,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幻觉,但不管怎样,她的确是服输了。 回到房间,酒先不喝。古芳招呼着在一旁的茶几上签了收购合同。 三人坐回酒桌,肖潇的态度有了不少转变,言语柔和不说,表情更是暖了不少,“马厂长,等会吃饭完到我公司参观参观吧,公司虽然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是可以,刚好我再给你些建议,你那柳编厂只编小篮子,可没什么没大搞头!” 马小乐一听,自是高兴,连忙起身举杯,“肖总,那我先感谢了,有你的指点,那以后咱柳编厂可不愁没饭吃喽!” “咯咯……”肖潇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轻轻掩了下嘴巴,扭摆着站起了身子,“马厂长你客气啥,那不全是看在芳姐的面子上么,你要不是她的朋友,我哪里会跟你说这么多哦。” 肖潇边说边瞟着古芳。 古芳心里有数,笑着回瞟了肖潇一眼,道:“肖潇,我看今天去你公司的事就算了,等下次吧,马厂长昨天跟我说了,今天下午要急着赶回去。”说完,直盯着马小乐问,“是吧,马厂长?!” 马小乐当然知道古芳想要他怎么回答,连忙点头称是,道:“嗯,不错,有人造谣厂子不行,要倒闭关门了,那厂里的工人都有情绪呢,不安分,嚷着要把厂子拆了抵工资呢。这不,我是没法子了才来这里找芳姐的么,还好运气顶呱呱,芳姐介绍了肖总认识,现在我不愁了,得赶紧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工人呐,没准晚回去半天,厂子说不定就给拆个稀巴烂呢!” “唉,那好吧。”肖潇的叹息里带着点得意,“既然马厂长有那么重大的事儿,那我也不能耽误时间,下次吧,等你的厂子运转上了路,再来我公司看看。” 马小乐忙说好好好,一定一定。 散了饭局,马小乐和古芳、肖潇一一握手。 握到肖潇的时候,马小乐感到她的手指头像挠痒痒一样在她手心律动着,撩得他一阵心痒,不过碍于古芳在旁边,也不好作什么回应。 道别后,马小乐一行离去。 肖潇看着车子拐上大道消失在车流中,一脸惆怅。 “肖潇,瞧你那样儿,太明显了,逮着人家的手老是挠啊挠的,你以为能挠到人家那里去?”古芳呵呵地取笑着。 “得了吧你,瞅你那自私的劲儿,好吃的都揣在自己怀里舍不得拿出来!”肖潇掏出根女士香烟,优雅地点上,“芳姐,啥时能让你这厂长朋友到我公司里去?我知道,他听你的。” “就知道你这心思,你办公室里的私人套房嫌冷清是不?”古芳用责怪的口气笑道,“你说你这样一来,那马小乐会怎样想呢?” “他能怎样想,还求之不得呢,女人主动白送上门,难道他还抱怨不成?”肖潇吐着烟圈,洋洋自得。 “算了吧,人家一心扑在厂子上,可能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古芳伸手掏了片波尔口香糖嚼起来,她戒烟好几年了。 古芳说的没错,马小乐在回去的路上就盘算开了,这次回去将篮子送过来时,顺便带几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到肖潇公司去,多学几个花样,增加产品种类。 “马厂长,这趟来市里好像收获不小啊!”老王看着乐滋滋的马小乐,讨好地问。 “那是!”马小乐晃悠着腿,“柳编厂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咋能没有收获呢!” “我看还不止是柳编厂的事吧。”武仪红话中有话,言语是相当的暧昧,“你瞧,不知啥时又冒出了芳姐来!” “唉呀,算是好命吧,熟人多呢。”马小乐嘿嘿一笑,“咱村村支书的女儿在报社呢,这次还没去找。要是找她帮忙联系柳编厂的事情,估计也成!” 武仪红微微一翘嘴角,“你马厂长找谁不成啊!” 马小乐暗暗一笑,没回答,掏出烟和老王抽起来。 回到沙墩乡的时候天色已晚。 三人直奔食堂。 柳淑英一看,忙又为他们准备了饭菜,算是公务餐,不收钱。 饭后,武仪红二话没说就回家了,马小乐对她造成的轻微伤,需要好好歇歇,养一养。 老王是人老多思家,出来几日也够可以了,饭碗一丢就跑走。 马小乐不急不躁,放下了饭碗还拿着汤勺慢溜溜地喝着西红柿蛋汤。 “阿婶,这次去市里可真是值了,可以说非常圆满,柳编厂的篮子是不愁卖了。”马小乐放下汤勺,擦着嘴角的汤汁,找着话说。 “那可真的是好,阿婶也替你高兴!”柳淑英贤惠地笑着。 “嗐嗐。”马小乐一抖眉毛,“对了,今晚上回去不?” “回,今个儿说好了要回去的。”柳淑英还是那么恬淡,就像是一际沃土,看不出欲念,但能时时体会到她深厚的温存。 “哦。”马小乐小叹一口气,道:“那就改天吧。” “别整天老想着那事儿,正事要紧呢。” “休闲嘛。”马小乐说着上前保住柳淑英,笑道:“告诉你,我又掌握了一项新技能,能让你更好受。” “小乐你咋了?!”柳淑英挣了下,“你到市里到底干啥去了?净学些坏东西来。” “坏东西?”马小乐一笑,放开了手,很认真地说道,“阿婶,你可别说,那城市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很会享受,知道怎么更舒服!” “那人家是城市里人,和咱们不一样!”柳淑英拧开水龙头,冲洗起了碗筷。 “阿婶,这活还要你做么!”马小乐皱起了眉头,“你是食堂的负责人,管大事儿的,这刷锅洗碗的事儿哪里要你做!” “我这不是闲着也闲了么。”柳淑英麻利地将洗好的碗筷空干了水,放进橱柜,“小乐你尽早歇歇吧,出门怎么来说都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且,关键是要把正事干好,那才是你在这大院里立足的根本。” 马小乐琢磨了一下也是,眼下要做的正事还真不少,至少明天要找辆大货车,把篮子装车送到肖潇的外贸公司去。也算是碰巧,明天是沙墩乡逢集的日子,不愁找不到。 心思归正,马小乐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去市里的确也没闲着,还出了大力。近女色,损阳气。千古有训,一点不假。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马小乐睡得很踏实,不过武仪红就不一样了,她刚回家没半个小时,洗漱了下上床不到五分钟,家里电话就响了,是冯义善打来的,说是要整材料,第二天去县上发言。 这明显是个幌子,其实是冯义善搞到了两张光盘,生活片儿,看了冒鼻血,此刻他需要武仪红。 武仪红皱起了眉头,刚才已经说了,马小乐造成的轻微伤还在,不能上阵,但眼下这情势,不管怎样,得过去一趟。 出门时,武仪红的唉声叹气和往常不同,以往她是装的,可这次是真的。 武仪红的婆婆夏老太心知肚明,不过对冯乡长她可说不得什么,只是嘴里咕哝着点儿牢骚。对此,武仪红很有牢骚,可她对夏老太又心存畏惧,觉着夏老太跟巫婆似的,没准啥时整个小木人就能扎死她。 拖着不情愿的步子,武仪红往前院办公楼走去,经过石拱门时用愤懑的眼光瞄向三楼东侧第二个房间的窗户,那是冯义善的办公室的,里面透出的光亮在她看来非常刺眼。 第105章 找货车 已是春意浓暖,花坛和草坪里虫鸣四起。 武仪红听着这声音,不再是以往的舒服感觉,有点聒噪。在马小乐没出现之前,她每次趁夜出动去冯义善的办公室或别处幽会之地时,那可是盎然前行的,不似今日的踯躅不前。 马小乐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 武仪红边走边纠结着:好处自是不用说,坏处是自己竟变得有些不求上进,竟然从心里疏远了靠山冯义善,如此一来,那在大院里还有混头吗? 想到这里,武仪红的头脑清醒了些,她决定以后要多多注意,不能沉迷于马小乐给她带来的妙感,况且如今妙感还与伤害同在,所以还是要多靠靠冯义善,以获取多些提升的机会。 脑海里有了这么个想法,上楼梯的时候,武仪红的心情好多了。“砰砰砰!”来到冯义善办公室门前,她抬手很有节奏地敲着门。 冯义善早有准备,警觉地拉开门将武仪红拽了进去。“仪红,快来看看好东西!”他很兴奋…… 边看边玩,时间并不长,冯义善事儿就办完了。稍稍歇了下,他想起来得问一下正事,“仪红啊,这次去市里怎么样?” “很好很好!”武仪红一听谈到正事,知道可以回去继续歇息了,所以回答得很精神,“事情谈得很不错,又换了家啥收购公司,不过也没少赚头。” “哦,那就好啊。”冯义善关了录像机,“看来这马小乐还真有两把刷子,是个培养的料子!” 武仪红一听那当然是好,不管怎么说,要是马小乐被培养出来,她多少也是会跟着沾光的,于是忙道:“嗯,小马秘书还真是有能力,这次要不是他脑筋活络,估计咱这柳编厂今年也就没啥赚头了!” “哦,事情还这么严重?”冯义善正色道,“看来马小乐是立了大功了嘛,那小子,果然我当初没看错,就是有能耐!” 武仪红觉得应该趁机为马小乐好好美言一番,便赶紧略带夸张地说了一番斗智斗勇谈判签合同的过程,讲得冯义善不住地点头。 该干的干了,该讲的也讲了,武仪红退身而出,出了办公楼,心情不错。 快到后院拱门的时候,花坛和草坪里又是阵阵虫鸣传来。 这一次,武仪红听着这声音不再聒噪了,就像是收录机里甜美的歌儿,听得她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像个快乐的小姑娘。 经过拱门,门内侧一个幽影将武仪红吓了一跳。 武仪红刚想张口骂两句,幽影先开口,一句话将她震住,“回来了,你!” 幽影是夏老太。 顿时,武仪红一肚子气却发作不出,无奈,心里有鬼没啥底气,只好憋着。她一直采取视而不见的策略,去对付夏老太。 装作若无其事的武仪红,头也不回地走着,夏老太跟在后头,唉声叹气地说道:“唉,让大狼给吃两口就吃了,可别再招惹小狼了,要是再填那小狼的胃口,咱这做长辈的也就坐不住了。” 这话武仪红听得当然明白,夏老太所说的大狼就是冯义善,小狼是马小乐。她咬咬牙,心里头发狠:老不死的还用你说么,我自有想法,马小乐虽然让人迷恋,但毕竟不能当日子过,贴住冯义善,那才是过日子的资本。当然,马小乐被培养出来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武仪红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到,对跟在后头的夏老太也不理睬,只管拽着身子仰着头,哼着小曲自得地走着。不过很不雅观的是,一个控制不好放了个响屁,声音还不小,听得夏老太一个冷笑。 这让武仪红顿觉大煞威风,立马停住口中的小曲,疾步把夏老太远远地撇在身后。 回到家里,武仪红“啪”地一声关了门,故意摔给走在后面的夏老太听。 夏老太被关门声惊了一哆嗦,抽搐了嘴角,恶狠狠地低语道:“骚狐狸精,那天坏了你的肾,看你还得意个啥!” 俗话说男腰女肾,男人的腰出了毛病,啥也干不了,歇在家里就等于是废了。女人呢,肾坏了那就是枯叶一片。夏老太缘何如此狠毒地咒武仪红?那是因为她对武仪红简直是恨入骨髓。 夏老太认为武仪红坏了门风、损了祖上的风水,所以她希望武仪红像枯叶一样衰死,而且越早越好,那样她儿子还可以再找一个。 阴森着脸的夏老太,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坐在床边沉默了会儿,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掏出一个小包裹来。 包裹打开,夏老太掏出两个小布人。包裹里头还有一个小布袋,打开是一撮小银针。 “扎扎扎!”夏老太很麻利地将一根根银针刺进小布人的心口,“狐狸精,小狼崽!让你们疼死!” 夏老太就像一个年迈的灰色女狐,在幽然的房子里施展着她认为必定会起作用的术法。 很遗憾,夏老太的法儿只是个宣泄,她要是知道马小乐一夜安眠待天明,估计是会自己先心绞痛起来。 马小乐夜里睡得可真是踏实,美梦做尽,面前一会儿是成堆成堆的篮子,一会儿又变成了黄灿灿的金子。可以理解,在得到古芳的许诺和见到肖潇之后,他的心是彻底宽了下来,柳编厂的篮子不愁卖,他就满心欢喜。 一清早醒来,马小乐喝了口水赶紧出去,得赶早去集市上觅辆大货车。去得晚了不一定能揽到好车辆,眼下各村都学小南庄村搞了不少蔬菜大棚,联系的货车的人太多。 太阳还没出来,有些雾气,清冷冷。 马小乐缩着膀子,叼了支烟走出政府大院,往西几十米就是街市中心,再往南两百多米才能到货车集中的地方。 沿街的摊位早已摆开了,就等十里八村的村民们上市。 感觉肚子饥饿,马小乐钻进小吃铺,要了碗稀饭、两根油条、一张烤排。 小吃铺老板认识马小乐,还特意给他加了一小碟腌萝卜条咸菜。 “老板,咋回事咧,都是来吃饭的,待遇还不一样呐!”一个闷头喝着稀饭的庄稼汉子躲躲闪闪地说了一句。 马小乐听了很不自在,这话是说给老板听的,不过矛头是对准他的。吃饭的人不少,起哄的总是多见,要是一起嚷起来,他可没话说,老板估计也没法招架。 “喝你的稀饭吧!”没想到老板一个大嗓门嚷嚷了起来,“人和人能一样么,还有人早上喝肉汤呢!” 老板这一吆喝,说话的庄稼汉子也不说了,“呼啦呼啦”地大口喝着碗里的饭汤,喝到最后一口才抬起头来,“不就说说么,用得着跟我较真!” “就你还说啥啊,每次我都多给你添半勺饭汤,还说呢。”老板耿直,还不依不饶,说得庄稼汉子有点急,抬起头来要辩个是非。 庄稼汉子抬头那功夫,马小乐看清了,还是熟人呐! “哎哎!”马小乐对庄稼汉子打着招呼,可叫不出名字来。 那庄稼汉子看着马小乐,皱着眉头愣是不知道咋回事。 “你不是山口村的么,开手扶拖拉机是不是?”马小乐笑问。 “是,是啊。”庄稼汉子一愣神,“你是哪个?” “嘿嘿。”马小乐一笑,“等下喝饱了稀饭出去说,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 “老相识?”庄稼汉子皱着眉,张开大嘴“呼啦”一声把小半碗稀饭喝了,“行了,我吃完了,出去说吧。” 马小乐将腌萝卜条划进碗里,搅拌了一下,也几口喝了下去。 “老哥真个不认识我了?”出门后,马小乐笑嘻嘻地掏出了香烟,递过去一根。 “不认识了。”庄稼汉接过烟,摇了摇头。 “先前我搭过你的拖拉机,来乡里赶集的呢。”马小乐掏出火柴点了烟,使劲甩灭了,轻轻地把火柴梗丢在脚下,抬脚踏上去灭了火星子。 庄稼汉子挠了挠头,眯眼盯了马小乐一会,“哦哦哦!”抬手比划着,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你当时还给我抽大前门的!” “对喽!”马小乐嘿嘿一笑,“老哥好记性!” “记性再好也不如你啊,是你先把我记起来的。” “唉对了,老哥怎么称呼啊。” “邹大柱!” “哟,邹老哥还真是,啥名字不好叫,叫啥大柱啊。”马小乐哈哈地笑着,“要是那些娘们儿一听见,那还不都要看看你大柱到底是多大的柱子!” “嘿嘿。”邹大柱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小老弟,你这嘴巴可真是,还是那么能说!现在搁哪儿混了?模样一变,都认不出来了!” “随便混混,在乡政府做秘书。”马小乐很是随意地一说,不过表情却极为自豪。 邹大柱一听,慌忙一个严肃,“哟,兄弟,你能耐啊!”忙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低头一看不对又装了回去,把手伸进怀里,从内口袋里掏出另一盒烟来,掏一根很恭敬地呈到马小乐面前,“抽好的抽好的!” 马小乐接了烟,“老哥你也备着两盒烟呐!” “那是那是。”邹大柱笑道,“见啥人分啥烟!” “你可够精明的。”马小乐点着头,“还开拖拉机?” “不开了。”邹大柱摇着头,“那玩意儿,不挡风不遮雨的,现在我开大汽车了!” “哦?!”马小乐赶紧问道,“多大的车啊?” “在集市南头呢!”邹大柱指了指南面,“就我那车,在沙岗乡集市上,不是数一也是数二的!” “那好!”马小乐干脆地说道,“我给你介绍个活,包你有得赚!” “啥活?” “去市里送趟货!” “那感情是好,一趟下来能挣个百儿八十的了!”邹大柱兴奋得直搓手。 “行,等会就把车开了去装货,争取下午就出发,明个儿赶早回来。”马小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让邹大柱对他很是敬佩。 “老弟,年轻有为啊!”邹大柱笑呵呵说道,“拿不准过两年你就成咱乡的大领导了呢!” “瞧你老哥说的,那事咱可不想,能把秘书做好就不错了。”马小乐丢了烟屁股,“你去把车开来,跟我一起走!” 邹大柱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不一会就开着辆半新的解放大货车,“嘎”一声停在马小乐旁边,“老弟,上来坐!” 马小乐爬了上去,驾驶室很宽敞,但有点脏,“老哥还真可以嘛,我记得上次坐你的拖拉机时你就说过,啥时换个带盖的,还果真换上了呢!” “嘿嘿。”邹大柱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二手货,从亲戚那里转来的,便宜着呢。” “啥便宜不便宜的,不都是汽车嘛,拉起货来还不是都一样!”马小乐一指前方,“到乡柳编厂去。” 邹大柱毫不迟疑,一脚油门,车子便“呼呼”走了。 厂子里的工人一见车来了,个个欢呼,他们知道篮子一卖,钱就能循环上,长期有赚头,所以装起货来特别卖力,到中午时分就装好了车,还用篷布遮了。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马小乐带邹大柱一起过去。 冯义善听说此事,也特地赶过来,让食堂多加了两个菜。 这邹大柱不是客气的人,逮着好菜稀里哗啦一顿收拾,一个人就吃了个差不多。 “多吃点多吃点,一路上要小心开车呢。”马小乐怕不吉利,没说不小心翻了车可就麻烦了。 柳淑英一旁见马小乐没怎么吃,到厨房端了半碗肉丸过来。没想到邹大柱一看她眼都直了。 柳淑英看不惯邹大柱的眼神,放下碗没说话就走了。 “老弟,你瞧这娘们,哎呦……”邹大柱显然已不把马小乐当外人。 可马小乐一听这话心里头憋屈啊,顿生不快,“老哥你瞎说啥,她可是我表姐,你整这话不是让我难受么!” 邹大柱一看马小乐脸色不好看,忙低了头扒饭,不再出声。 吃过午饭也没歇息,马小乐就跟着邹大柱的车走了,往市里进发。出发之前他还给肖潇打了个电话,说今个就送货,估计得晚上到。 肖潇一听很是兴奋,说来得正是时候,刚好半夜要出一批货,到时她会到市区入口的地方等着,亲自安排接待,保证第一批货顺顺利利地出手。 第106章 达效果 马小乐知道肖潇的心思,也没多说客气话,只是悄声一笑。 路上,邹大柱还是老样子,尽讲些小段子,虽然也精彩,但马小乐却提不起多大兴趣,他还在为邹大柱说了柳淑英而耿耿于怀。 邹大柱根本没注意到马小乐的神态,毫不收敛,甚至又拿柳淑英开起了玩笑,问他喜不喜欢她。 马小乐听得牙根直痒痒,想把他掼到车轮下面碾断两腿。不过想想这次是用他的车子,要是闹个不快啥的,瞧这邹大柱也不是个吃亏的货,没准弄点小别扭,那可是要耽误晚上把货送到的,所以,马小乐也不太理睬邹大柱,由着他自己发挥,等货一出了手,再寻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他。 望见通港市区高耸的大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马小乐觉得也不慢,一路上邹大柱可是加足了油门的,可货车就是慢,要是坐老王的桑塔纳,估计顶多八点钟就能到。 在市区入口,肖潇开着小车早已等久了。 邹大柱一停住车,马小乐就蹦下来。肖潇欢快地迎上去,很礼节性地伸手了手,这一次,她没了傲气。 两手一握,肖潇又开始像上次在银龙国际酒店门口分别时一样,用手指搓着马小乐的手心。 马小乐心知肚明,但装糊涂,说时间还赶得上你们公司出货吧。肖潇歪头一笑,说能不能赶得上难说,可能赶得上,也可能赶不上。 “肖总,能不能赶得上还不就你一句话么!”马小乐从肖潇的眼神里看出点道道来。 肖潇呵呵地笑了,“开玩笑呢,肯定能赶得上啊。”说完拉开车门,示意马小乐进去,“坐我的车吧,让你的货车跟上。” 马小乐歪嘴一笑,走到货车旁告诉邹大柱别跟丢了。 车子来到肖潇的通达外贸有限公司仓库前,这里正有七八辆货车正在装车。肖潇下了车子对一个领队模样的人安排了一下,邹大柱的货车就列入了车队。 “马厂长,你这车货是多少?”肖潇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这个。”马小乐一下懵了,上午只知道装车,没累个数儿,心想到了这里卸货那还不得再数一数嘛,而且多少还有些不合格的,也还得减掉。 “这个什么啊,报不出个数来?”肖潇笑了,“你这厂长当的,可真是……” “我不是觉着到这里你们还数一次么,到时一起看看不就得了。”马小乐呵呵地笑了,“而且还得除掉那些不合格的呢。” “还再数,就你这一车货数完了估计就真赶不上了。”肖潇两臂一抱,笑眯眯地看着马小乐,“等车队到了码头卸货时再数吧,不过多少可就由我们这边说了算了。” “肖总你真是拿我开心,你既然肯帮解决收购这么大一个忙了,难道还会搞那点手脚不成?”马小乐看了看仓库四周,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肖总真是有气魄,一个女人,这么年轻,就搞起这么大一份事来!” 肖潇被马小乐小夸了一下,飘飘然起来,“这算什么事啊,等两年再搞大点才能像点样。” 聊了一会,肖潇转到目标主题上来了,迷迷地看着马小乐道:“马厂长,这一路上赶过来可够累够饿的,走吧,我请你去吃点东西。” “我还有司机呢。”马小乐扭头看看邹大柱的货车。 “等会装完车有加班餐,他跟着吃就成。”肖潇说着,就伸手拉马小乐往车里头推。 马小乐想想也成,邹大柱有口饭吃就行,也不多照顾了,谁让他敢对柳淑英说过瘾的话呢。 肖潇边开车边开着玩笑,将气氛搞得很火热,马小乐也不觉着拘谨,亦然口若悬河讲了起来。 讲到兴致处,肖潇问马小乐和古芳是怎么认识的。马小乐脑子里转悠了一圈,觉着还不能说,因为上次吃饭时他看古芳对肖潇还不是透底的那种关系。不过他能感觉得出,肖潇对古芳是有啥说啥的。 “朋友就是朋友了,咋认识的重要么?”马小乐呵呵一笑,“肖总,你说我和你是不是朋友?” “你说呢?” “要我说的话,应该是。” “那就是了!” “是就对了嘛,至于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就没必要说个一清二楚了,无非就是朋友之间相互介绍认识的,没啥讲头。”马小乐说完就转了话题,“肖总,咱吃点啥呢,我请客吧,要不我可过意不去。” “你请客可以,不过不是今天,改天让你好好请。”肖潇的话题不转移,又拐了回去,“马厂长,我看你和芳姐的关系不一般,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做事得小心点,芳姐可是有家室的,要是被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哦。” “肖总你说哪儿去了,没你想得那么玄乎。”马小乐不吃肖潇的诈唬。 “真的呀。”肖潇说罢喜上心头,不由得眉毛直挑。 肖潇的表情让马小乐有些感叹,看来这她还真是够魄力,想偷一嘴儿,不过这不关他的事,能装糊涂就装糊涂,反正都是逢场作戏,就看会不会演了。 想到逢场作戏,马小乐自然就想到了袁向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觉着袁向军就是他最好的老师。 车子在“彼岸”咖啡门前停下,肖潇像拣到了元宝一样把马小乐匆匆带进了贵宾包间。 点的是西餐。 马小乐看着面前的刀叉无所适从,他不想暗中学肖潇的样子装自己不是门外汉。“肖总,这玩意儿咋用?”他拿着刀叉敲得“当当”脆响。 “怎么用都行,你觉着哪样得劲就哪样来。”肖潇看着马小乐,妩媚地嘻笑,在有些事上,她可不是选什么绅士。 马小乐也不含糊,丢了刀子,用叉子插起整块牛排大嚼起来,他也着实是饿了。 “多吃点,多吃点有劲儿!”肖潇把自己的牛排又割了一大半放到马小乐的盘里。 马小乐点点头算是感谢,闷头大吃。 吃完了,又喝了一会饮料,肖潇开始想美事。 事情得有个由头,肖潇又问马小乐和古芳到底干过啥。马小乐说刚才不是讲了么,也没啥玄乎的。 肖潇嘿嘿一笑,“我可不信。” “不信啥?” “还要我说么!”肖潇甩了下柔发,迷离着眼睛。 “肖总你可真是,你不说我咋知道。”马小乐靠在软软的大沙发后背上,“我看你八成是讹我的,想听我讲故事。” “谁讹你了?”肖潇站起身来,走到马小乐身边坐了,从包里拿出女士香烟,递给马小乐一根。 “我不抽,这么细,有啥意思?”马小乐自己掏了认为还不错的红塔山,捏了一根自己吸了。 “咯咯……”肖潇不正经地笑了起来,马小乐对这种笑声很熟悉很敏感,“肖总,你笑啥?” “你说女士香烟细,那什么才叫粗呢?”肖潇已经不加约束。 马小乐扬扬指缝里的香烟,放到肖潇面前,跟她的女士烟比了一下,“嗯,果真是比不上我这个粗。” 肖潇很有风度地夹起烟轻轻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串烟圈,转头对马小乐道,“那,我可以尝尝你那粗的吗?” 既然难免,为何还要躲闪? …… 事后,肖潇对马小乐简直是欢喜得爱不释手。“以后没事要多来市里玩玩,来,就要找我啊!”她软绵绵地说。 “来当然是想来,可是就怕有事忙,没时间呢。”马小乐呵呵一笑,“肖总,上次你说我们柳编厂不能只编篮子的事,今后也还都靠你了。本来打算要带几个柳编能手现场学艺的,可忘了,所以就自己摸索着编吧。反正不管咱厂编出啥玩意儿来,可都要找你帮忙的啊。” “没问题。”肖潇一口答应,“等会我给你弄几个样子,回去找个能手先学着编,会了再慢慢教别人。” “那可得多谢谢肖总了,有你这么一支持,我马小乐可就高枕无忧了。”马小乐笑着点了支烟,恭维道:“肖总,你真是青春永驻啊,瞧,肌肤还这么弹性有型!” “那我可是下了本钱的,每周都去训练呢!”肖潇妩媚道,“芳姐也去,不过她没我训练得好。” “所以我说你是青春永驻嘛。” “那当然希望是啊。”肖潇懒累了,懒洋洋地爬起来,“赶紧睡一觉,睡眠充足是最好的保养方法。” “好。”马小乐点点头,“对了,我那批货不知到底有多少,能卖多少钱啊?还有,啥时能拿到钱?” “钱肯定是少不了,不过不能立即拿到,得等段时间。”肖潇说着向卫生间走去,故意晃着身子,显示她训练过的身段有多么诱人。 肖潇的卖弄没有引起马小乐的兴趣,他一脑子都是柳编厂的事,如果事情能像肖潇说的,那他回去可以号召一部分村民不种粮食,专门插柳条编篮子,这收入可比种庄稼来钱多。 只是简单的冲洗,肖潇一会儿就出来了。 “肖总,你刚才说那篮子的钱要等一段时间,要多长啊?”马小乐很认真地问。 “干什么老问,怕我不给你钱?”肖潇习惯性地仰脸甩了下头发,坐到床边。 第107章 允诺提 马小乐一听这话,忙道:“哪里,我要是不相信肖总,那可就真是没眼色了。只不过嘛,就是乡里的手头确实紧,厂里都老长时间没开工资了,工人们心焦呢。你不知道,昨天听说装车卖篮子,大家伙午饭都不吃了,争先恐后地忙活。我想要是能带着钱回去,当场把工资啥的点给他们,那就太好了,以后他们干起活来会更卖力!” “呵呵,小马还挺会为工作着想啊。”肖潇很大方地道,“好吧,明早回公司看看,要是数字出来我先把款子给你,对你搞个特殊。” “那可太好了!”马小乐激动抓住肖潇的手,“肖总,我以后一定多来看看你,好好感谢你!说到做到!” “好啊,不过你再来我这里,可,可别告诉芳姐。”肖潇说得有点躲闪。 “行,咱俩的事不让别人知道!”马小乐信誓旦旦。 “那就这么定了,明早就把货款给你!”肖潇也不含糊。 马小乐心里直乐呵,厂子里的篮子还多着呢,估计还得拉上几车,不过,他可不能每次都跟过来,于是道:“肖总啊,要是我真的忙不过来的时候,送货的话,就让司机自己过来找你成不?” “没问题,你事先给我个电话就可以了。” 这一下马小乐真是高兴,一夜睡得香香甜甜。 天亮后,肖潇带着马小乐到早餐店喝了碗豆浆,吃了个葱油饼和两个荷包蛋,来到公司时还不到八点。 送货的车队早已来了,邹大柱也在里面,跟着大家伙一同吃睡,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肖潇进了办公室,打电话让秘书过来,把昨夜的账目拿来看了,立即就给马小乐甩出九千多块钱。 马小乐看着这钱有些傻眼,转眼间这么多钱就到手,除去给乡民的本钱,再要发放的工人工资,估计还得有四千块剩余!紧接着,他又算了下,厂子里还有两三车货,都卖了能赚一万多块。按照乡里柳条的总量,估计这样的情况至少还得有十五次。算一算,一年至少能赚十五六万,多了能到二十万。 成功,太成功了! 马小乐揣着钱和肖潇道别的时候,那真是归心似箭,就想赶紧到冯义善面前汇报一下,柳编厂办得是一炮而响! 回去的路上,马小乐神采飞扬,忘了邹大柱拿柳淑英说过事的不快,频频掏烟给他,说回去赶紧再把剩下的拖过来。 其实马小乐高兴的并不单单是赚到钱了,而是冯义善会因此对他更加另眼相看。如此一来,他就能被重用,就有更多的机会升职。 中午时分到了榆宁县,按照往常的规矩,得在县里停停,吃点饭在继续赶路。可马小乐这次很心急,在路边买了两笼包子提到车上,边吃边赶路。 邹大柱有些想不开,马小乐说再多给他十块钱费用,结果乐得邹大柱连包子都顾不上吃,紧紧抱着方向盘赶路。 回来后的马小乐,急着向冯义善汇报情况。 不巧的是,冯义善去县里开会还没回来。他只好回到办公室,又把事情前后都想了想,争取向冯义善汇报时再流畅一点。 眼看太阳西落,估计冯义善下班前是不会回来了,马小乐赶紧往柳编厂赶去,肖潇多给了些样品得先拿过去。当然,最好的法子是让柳淑英上手,她学会了再教别人。 刚走到大院门口,冯义善的车子就从外面来了。 车子在马小乐身边停下,冯义善摇下玻璃,“小马,今个儿怎么样?” “正等着向你汇报呢!”马小乐兴高采烈地说道,“冯乡长,照这趋势看,今年的税收肯定是能解决个七八成!” “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冯义善也很开心,“今天在县里开会还说呢,咱沙岗乡去年的税收完成得不错,今年也不能落后,本来我还担心到时从哪儿筹款呢,现在看来是不用发愁了!” “那肯定是不愁啊!”马小乐说得非常硬气。 “嗯,小伙子不错,有闯劲,来,到我办公室好好说说!”冯义善摇上玻璃,车子往办公楼前开去。 马小乐一阵小跑,紧紧跟在后面。 进了办公室,马小乐手脚麻利地为冯义善倒了杯水,又端了盆清水给他洗脸。冯义善乐呵呵地看着他,很是满意。 马小乐不等冯义善发问,一股脑地将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那柳编厂简直就成了个聚宝盆,听得冯义善合不拢嘴。 “好,小马,真是有能耐,过段时间刚好政府班子调整,我让你做副乡长咋样!”冯义善喝了口茶,定定地说。 马小乐耳际一阵轰鸣,从一个小秘书直接就能做副乡长?! 冯义善看出了马小乐的疑惑,嘿嘿一笑后说道:“咋了,不相信?小马,这沙岗乡,我说话还是算一定数的。虽然你不是啥主任,但也有乡镇企业厂长的头衔嘛,提你个副乡长我还是能作主的,县委组织部有我同学,报上去就能批,如果实在不行,到时突击提拔你个政府办主任,不就有台阶了么。” “冯乡长,谢谢你的栽培,你,你真是太伟大了!”马小乐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冯义善,干脆就用了“伟大”二字。 “呵呵,你谢我什么。”冯义善拉开抽屉,掏出一盒石林香烟丢给马小乐,“还不是看你有能耐,能搞点事,要不提你做啥?” “冯乡长我知道,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马小乐接住香烟,有点受宠若惊。副乡长啊!这个官儿不大,可也不算小,在沙岗乡来说,也是个响当当的头衔了。 马小乐从冯义善办公室出来后,激动得想直接从楼上飞下去。出了办公楼,他看着政府大院里的一切,觉着突然都亲切多了,就连平日里他看上去灰头灰脑的青砖瓦排房,也透着喜气。 跳着步子,马小乐赶紧往柳编厂赶去,得把成功销售的事向工人说一下,证明可以长久地干下去,然后当场发工资。另外,再拿几个新样品去找柳淑英。 “哟,小马,气色不错,是不是冯乡长又表扬你了?”一走到大门口,门卫老孙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他刚才看到冯乡长在车里和马小乐说话并喊他到办公室的。 马小乐也不说话,掏出那盒石林烟拆了,抽出一根扔给老孙,“我挨批了,心里头恼着呢!”说完,龇牙咧嘴地笑着走了。 “这小子,油头滑脑的就是行!”老孙看看香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将来指定有出息,能混!” 马小乐来到柳编厂,厂里的工人正在忙活,下午一回来马小乐就让邹大柱到厂里停了车子,叫工人继续装车,第二天再去送货。 “各位,咱们的厂子可以持续运转了!”马小乐一门大门就吼了一句,“第一车货顺利出手,稳赚不赔,马上,就给你们发工资!” 一声吆喝,工人们扔了篮子跑过来,“马厂长,真的么,那以后我们年年都能拿工资?” “瞧瞧你们,啥出息!”马小乐摆出一副领导的样子,满脸的严肃,“听到发工资就不干活了!不干活咋挣工资!”刚一说完,他就立即换了副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个大信封来,在手里拍了拍,“干几天活拿几天工资,一个子儿都少不了!你们先装车,装完车到会计那里去领钱吧!” 工人们一听,干得更加起劲,整个厂子里呈现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马小乐看得心花怒放,把钱交给了会计,拿了几个样品离开,回乡政府食堂去找柳淑英。 食堂里刚巧开饭,庄重信还有一桌招待酒席,柳淑英前后忙活得不轻。马小乐不打搅她,买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吃起来,觉着没味道,又买了个咸鸭蛋。 半个多小时过去,吃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马小乐提着几个柳编篮筐到了食堂后间,柳淑英不在。 等了一会,仍旧不见柳淑英的影子。 马小乐坐不住,到处看看。 在食堂后面的小院里,马小乐看到了柳淑英,旁边还有庄重信。 庄重信是去小院的厕所遇到柳淑英的,她刚好从女厕里出来。 也许是借了点酒劲,庄重信有些嬉皮笑脸,和平日的一脸板正样儿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很不舒服。更让出乎意料的是,庄重信甚至还动手动脚,竟然伸手想去捏柳淑英。 柳淑英退缩着躲闪开了,转身想走。 可能是因为柳淑英没啥别的反应,让庄重信胆子壮了,他没有气馁,拉着柳淑英不让走,一遍遍言语暗示。 马小乐实在听不下去,打着嗓子走了过去,假装是去厕所经过,“呵,庄书记,晚上又有招待啊?” 庄重信一看马小乐来了,立刻松开手,呵呵地笑着,“是啊,真没办法,招待天天都有,这不正和你表姐聊聊嘛,这食堂被她搞得很好,卫生搞得好,饭菜味道更好!” 说完这些,庄重信就闷着头不情愿地走了。 马小乐假装走到厕所门口,等庄重信转弯不见,立刻就折回头,去找柳淑英。 第108章 夜掷石 在厨房间后面的操作室,马小乐找到了柳淑英,“阿婶,我看那庄重信真是可恶,以后你可得小心点,要不他动起粗来你可是要吃亏的,我心里头可受不了!” “不会的,我咋会让他得逞。”柳淑英笑笑,“听说你去市里跑得很好,柳编厂看来是搞对路了!” 马小乐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想啥对路不对路的,只要旁门左道搞得好,搞啥都有对路的可能!“阿婶,对路是对路,不过还得要你帮忙才行!”他看着柳淑英,像杯清莹的香茶,真是亲切又舒服,不像是肖潇和古芳,像朝天椒辣酱一样,浓烈的不得了,吃一口是个味,两口就是受罪了。 “柳编厂的事,我能帮啥呢。”柳淑英冲洗完的手湿淋淋,轻轻地甩着。 “我又拿来了些样品,你帮着看看,先学了再教教别人。”马小乐指指外面的样品。 “这事可以!”柳淑英贤柔地笑看着马小乐,“小乐,其实柳编厂也不一定只搞柳编啊。” “阿婶,你别跟我兜圈子了,有啥就直接说嘛!”马小乐很果断地伸出手,在柳淑英的腰上摩挲起来,“除了柳编还能搞啥?” 柳淑英晃了下腰想闪开,“别摸,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今晚不回去了,庄书记说明早还要招待客人用早点,回去怕来不及安排。” “哦,那可是好事,晚上找你!”马小乐笑着移开手,“说啊,厂里头还能搞啥?” “我还没想清楚,但肯定能开辟点别的来。” “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么?” “不一样,起码能有点开导作用。”柳淑英说着转身朝外走。 “也是。”马小乐点头笑着,跟了走出去,故意大声道:“食堂前厅里有几个花样柳编你看看,怎么个编法你琢磨琢磨,等有时间我把各村的能手请几个来,你去厂子里教教她们。” “嗯,我看看去。”柳淑英回头看了一眼马小乐,等他赶上来便一起走到前厅。 “品种还真不少呢!”柳淑英看着篓子、筐子,还有小花篮、花盘,更有一个大家伙,肖潇说是洗衣筐,老外就喜欢用这些东西。 “阿婶,难么?”马小乐问。 柳淑英摇摇头,“这些不难,会编篮子的一看就会,就是变了几个小花样而已。” “哦,那就好,我就怕别人不会编呢。”马小乐拍手着手道,“这下可好了,估计柳编厂今年得有个大丰收!”他掏出一支烟,点烟前习惯性地撅起嘴巴夹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了一下,“阿婶,你刚才跟我说不一定搞柳编,肯定已经想好了,你就告诉我吧。” “能搞的多着了。”柳淑英微微仰起脸,轻轻翻着眼睛,扳着指头道:“柳条能编,那竹条也能啊,还有藤条,不都可以编么,照我说啊,草也能编,你看咱们村东面的河里,那么多齐节草,可以编好多呢!” 柳淑英的几句话,马小乐脑袋里一下铺展开了,可不是嘛,能编东西的多着呢,可编的东西也就随之增多,产品也就能大大丰富起来!自己怎么就没转个弯来!他怨自己当初没好好上学,初中时数学老师曾天天教导:要举一反三呐!要是那时记牢了,估计早就推出啥草编、竹编、藤编新品种了。 想到就干,含糊不得。 马小乐回头就去了办公室,这事得坐下来好好想想,谋划谋划。 没用多会,就都想好了,而且“沙岗乡柳编厂”的名字也要改,改成“沙岗乡工艺编织厂”。 本来,马小乐还想改成叫啥编织公司的,很洋气,在乡里、县里也能露个脸,可是一琢磨还要和市里那些外贸公司打交道,怕被人家笑话,自己也怕寒碜,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个厂子吧。 马小乐想打电话给肖潇,问问新品种销路如何,不过觉得电话里不太好表达,干脆写了封信,赞美、感谢的话说了不少才转到正题,把打算说了,让她帮忙参谋参谋,指个路。 信写好了,马小乐封了口踹进口袋,准备第二天一早送到柳编厂,让邹大柱带过去给肖潇,省得到邮局去寄,还得花两毛邮票钱。 一切打顿完毕,马小乐懒洋洋地离开办公室,下了楼哼起了小曲,走到后大院拱门的地方才忽地想起来柳淑英,刚才只想着编织的事情,还把她给落一边了。 赶紧来到宿舍的排房,已是黑漆漆一片。 马小乐琢磨着柳淑英不应该睡着,她晚上在食堂可是说过的。平时只要打过招呼,晚上一般都亮着灯的,今个儿怎么就熄了呢。 站在室外公用水龙头池子旁,马小乐看着柳淑英黑乎乎的门,琢磨着难道是她生气了?想想不对,柳淑英不是那种女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敲开门问问。马小乐刚要抬脚过去,却看到排房后闪出个人影来,伸头探脑鬼鬼祟祟。 马小乐以为是贼,蹲下身来摸了块石头,等黑影走近了准备打过去,可是,黑影走到柳淑英门口却停了下来。 “柳大妹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让我进去。”黑影压着嗓子贴在门上,对着门缝小声说着。 这不是庄重信么! 堂堂一个乡一把手,竟然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马小乐脑门一热,攥着手里的石块蹿了上去。可是瞬间他就后悔了,这样实在是太莽撞,毕竟他只是个小秘书,面对庄重信,真的是没啥分量。而且这事要是顶起来,庄重信反口一咬,不管是真是假,这全乡政府大院里头估计没有几个支持他马小乐的。 怎么办? 马小乐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但他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庄重信。 娘的,管他个鸡毛蒜皮的,先打了再说。 马小乐扬手一掷,石块“嗖”地一声飞向庄重信。 庄重信站在柳淑英门口正提心吊胆不知所措呢,他也害怕,心想来人是不是冯义善这个对头派人盯梢他呢?这事要是嚷嚷出去,即使他再抵赖影响也不好。这种紧张的状况下,再加上是夜里头,哪里能看到有石块飞过来。 这一扔,也巧了,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庄重信的脑门上。 随着“哎呀!”一声惨叫,庄重信顿时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马小乐听得真切,又看到黑影“倏”地倒地,知道打得太准,爆头了,当即就觉得情况不妙。小秘书打书记,那还了得,他呆了一下,撒腿就跑,无声无息地奔向办公楼。 庄重信倒在地上后,头脑立刻清醒,不管怎样,万万不能被抓到现场,他慌忙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脑袋也跑了,也跑向办公楼。 马小乐先到办公楼,打开自己在二楼的办公室进去,捂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开了灯倒了杯温水,大口地灌下去,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稳神。 庄重信后面也赶到了,不过他的办公室在三楼。 马小乐听到楼梯里有动静,不知道是谁来了,但他决定还是出去一趟,好证明一下他是在办公室的。 拉开门快步走到楼梯口,庄重信恰好也到了二楼,一脸鲜血。 马小乐的心差点蹦了出来,庄重信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大脑一阵空白,有些眩晕,马小乐呆呆站着不动。 庄重信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冒出来个马小乐! 就这样,两人呆视了一刻。 马小乐突然间明白,庄重信应该还不知道是他扔的石头,于是大脑迅即飞转起来,道:“哎呀,庄书记,是不是喝多了?咋磕成这样了呢?” 庄重信本来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被马小乐这么一问,刚好借坡下驴。“唉,别提了,招待客人多喝二两,头重脚轻没个根,刚才想到办公室拿个材料,结果在楼下被台阶拌了,磕到了阶棱上。”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疼得龇牙咧嘴,“瞧这下子,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哎呀呀,庄书记你也太实诚了,陪客人喝酒意思意思得了,咋能玩命地真喝呢!”马小乐走上前,扶着庄重信的胳膊,“庄书记,要紧么,我送你到卫生院看看去?” “不用不用!”庄重信连连摆手,“皮外伤,没大碍,我上去拿个资料,回去洗洗再擦点碘酒就成。”他假装脚步不稳,扶着楼梯朝上爬,爬了几步,回过头来问道:“小马,这么晚了还在办公室?” “哦,前两天不是为柳编厂的事在忙活么,今天刚从市里回来,赶着整份材料,明个一早好向冯乡长汇报汇报。”马小乐恭敬地笑着答道。 “哦。”庄重信点点头,可能是震动了额头上的伤,疼得咧了下嘴,“好好干,年轻人还是很有前途的!” “那还要靠庄书记您多多关照了。”马小乐呵呵笑着。 “成,你这事我放心上了,不过现在你跟着冯乡长也挺好,你可是他的得力干将,他会关照你的。” 马小乐知道庄重信和冯义善面和心不和,也就不多说些啥,只是笑着。 庄重信咬了下牙,慢吞吞地继续爬着楼梯,快拐弯的时候又扭头对马小乐道:“小马,今晚的事你可别到处说,毕竟这事不怎么好,让人听了会说闲话。” “庄书记您尽管放心,这事我哪能说出来呢!”马小乐拍着胸脯道,“我现在就回去睡觉,明白一醒来啥都忘了。”说完,不等庄重信说话就转身走了,把办公室的门一锁,“嗵嗵”地跑下楼去。 马小乐边走边乐呵,“娘的,叫你半夜敲阿婶的门,我打碎你的牙还让你往肚子里吞!” 走到宿舍排房,马小乐又想起刚才的一幕,既庆幸又有点后怕,就像侦察兵冒死摸了个哨岗一样,又忐忑又兴奋。 算定是庄重信不会再回来了,马小乐走到柳淑英门口小声喊一句:“阿婶,开开门!” 第109章 要强硬 屋里头响了一声,门开了来。 马小乐闪了进去,“阿婶,这么快就开门了?” “我一直在门口呢,刚才庄重信在后面敲完窗户又跑到前面敲门,结果不知咋回事,叫了一声就跑掉了!”柳淑英摸着胸口,“这个庄重信,真是脸皮厚!” “大院里头,几乎就没啥好人!”马小乐道。 “哦,好像是。”柳淑英很小心地说,“小乐,我跟你再说一遍,武仪红那女人你可别靠,这万一要是让冯乡长知道了,绝对不是啥好事情。” “阿婶,我知道了。”马小乐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对柳淑英隐瞒些啥,但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清,“不管之前怎么样,今后我一定是要注意的,我知道以后的路还得靠冯义善指着,不能恼了他。” “知道就好,就怕你一时没了主念。”柳淑英笑了起来,道:“幸亏你这时候来,要不碰上庄重信可就不好了。” “啥碰上就不好了。”马小乐嘿嘿一笑,“早碰上了,给一石头打跑了,头都破喽!” 柳淑英刚一惊,马小乐赶紧把刚才的事讲了。 “小乐,以后做事可别冒失,瞧刚才那事多危险,要是和庄重信顶了牛,以后日子也不太好过。”柳淑英稳了稳了神道。 “怕啥,我有冯乡长呢。”黑暗中,马小乐抱住了柳淑英的腰,“冯义善和庄重信貌合心不合,斗得厉害呢,我琢磨过了,越是庄重信要打击我,冯义善很可能就会更关照我。” “不过,夹在两个人中间,终究不太好。”柳淑英不无担忧地道。 “无所谓的,其实一个道理,现在冯义善对我特器重,他庄重信就越看不惯,要不是因为你,估计那庄重信早就想法给我小鞋穿了。”马小乐说着,手开始乱动起来。 “冯乡长器重你到啥程度了?”柳淑英问道,“我看他也不是个诚实的人,估计他是看你能出成绩,可以给他挣面子,所以才会重视你。” “对,就是你说的那样。”马小乐道,“冯义善不是啥好鸟,要不是我能做点事给他增加些政绩,在他眼里我算是哪根葱啮?” “所以啊,你得好好干,别整歪心思!”柳淑英把马小乐的手按住,“以后你别老找我了,一门心思干工作去!” “阿婶,那可不行,要是没有你,我这工作干得都没劲!”马小乐的手又倔强地动了起来,“你放心,找你归找你,绝不会耽误我干工作的,而且还能越干越有劲!” “唉。”柳淑英小叹一口气,反手抱了马小乐,道:“小乐,你觉得阿婶是个坏女人么?” “当然不是!”马小乐很认真地道,“我觉得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最好的女人了!” 柳淑英沉默了一下,又是微微一声叹息,“我有时想,和你这么折腾下去,没个完了,保不准哪天就会出事,那影响得有多大?而且,我也想过,我,我这么做,也对不起小康他爹。” 马小乐听了这话,心情顿时低落下来,不过也暗自高兴,因为柳淑英面对赵如意内疚得很,才是更显得出是个好女人。像张秀花和顾美玉她们,在外面找了野男人兴奋还来不及呢,哪能想到会对不起自己的男人? “阿婶,你觉着和我这样,心里头舒服么?”马小乐问。 “我就是,就是心里头有点儿疙瘩,怕和你这事张扬出去。”柳淑英说完,拉着马小乐走到床边,“来吧小乐,快点,你好早点回自己宿舍里。” 这事可不是赶时间的问题,马小乐一时没了那劲儿,只是摸着柳淑英的脸说,“阿婶,咱今个晚上就说说话吧,等以后有机会咱俩一起出去,不在这沙岗乡的地盘上,兴许你就没有啥愧疚的想法了。” 柳淑英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她心里确实矛盾着,被马小乐带入云里雾里的愉乐和面对赵如意的不自在总是一左一右,夹得难受,呼吸都不顺畅。不过,马小乐的话多少让她感到了些松坦。 “小乐,你不觉得阿婶不正经吧?” “我说了,我觉着你是最好的女人了,到时找媳妇就照着你的样子去找!” “呵呵。”柳淑英笑了,很开心,“那你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也不将就,就把你当成我媳妇得了!”马小乐伸手挠着柳淑英的腋窝。 “呵。”柳淑英躲闪着,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时代。 轻声嬉笑。 马小乐和柳淑英度过了一个无日之夜。还别说,这感觉让马小乐和柳淑英还有点恋恋不舍,他们认为这一夜不同寻常,极其美妙。 五更时分,柳淑英悄悄拉开了门闩,确定无人,回头示意马小乐。 马小乐像条鱼一样游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自己的宿舍。一夜聊得口干舌燥,他端了杯冷开水一气灌了,爬上床就睡了起来。 迷糊间,马小乐突然想起早晨还要赶到柳编厂,把信给邹大柱带去市里给肖潇,立马又坐了起来,强打精神熬着,要不一觉睡下去肯定要误事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放亮。马小乐装着信件走出政府大院,看看时间还很早,依旧去小吃铺喝了碗稀饭,这才有了点精神。 赶到柳编厂的时候,邹大柱还没来。装封好的货车停在院子里,遮盖的蓬布上露滴点点,不过并没有太多的凉意,已经是暖春了。 暖春万物生机盎然,一切欣欣向荣。 包括柳编厂,大小事项都很顺利。什么新品种新花样的,全上了,而且肖潇全部接下。价钱也很好,几趟货送出去,到手的钱已达到五位数。柳编厂也改名字了,成了沙岗乡工艺编织厂。 一切似乎都按着马小乐想像的轨迹行进。 照这情形看,被提拔做副乡长的事,就真的可能成为现实了。马小乐一肚子数,只要柳编厂这么红火下去,冯义善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怎么说也算是他扶持的一个乡镇企业了,绝对是个政绩。 马小乐很兴奋,天天扳着指头数,估计到夏天副乡长位子腾出来的时候,他就能顶上那个头衔了。 兴奋之余,马小乐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想想自己因为拦了次女同学,连个初中都没毕业,在村里晃荡晃荡就进了村部,现在又到了乡政府,再过段时间还能弄个副乡长干干。 想到这里,马小乐有些不能自己了,如果是在村里,趁着这个兴奋的劲儿肯定要跑到野地去手舞足蹈地撒欢,或是唱个十几摸的。可现在是不行了,作为乡政府秘书,还是个厂长,得沉稳持重。 然而事不两顺,柳淑英那边的情况却不太好,庄重信多次骚扰她之后,见她并无特别的反抗,有些变本加厉了。 庄重信的肆无忌惮,是一次酒后的失态。 那天是招待县工商局的领导,中午安排酒席,下午三点多才结束。送走客人后,庄重信又回到食堂。恰好食堂的服务员请假回家,柳淑英亲自到房间收拾桌子。 庄重信在房间外盯了柳淑英很长时间,瞧着她凸起凹下的身段和恬淡的脸色儿,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下蹿进房间将门关死,嘴里喊着柳大妹子!想死我了!给我抱抱!边说边从后面拦腰将柳淑英抱住。 柳淑英还没愣过神呢,被吓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了几秒钟。 这庄重信一看,还以为柳淑英是顺从了,顿时高兴地眯起了眼说哎哟妹子,早知道你这样我可早就下手了啊!说完,两手上下乱动起来。 这可是春末的季节,身上的衣服可不多。庄重信情急之下竟然撩开了柳淑英的衣角。 直到这个时候,柳淑英才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将庄重信的手抠住,死命用力把指甲抓了进去。 庄重信正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突然被柳淑英这么一抠,顿时疼惊了,酒也醒了些。慌慌忙松开手,愣瞪着个眼看着柳淑英,说柳大妹子咋了? 柳淑英被庄重信强行给抱了一下,心里头恼火着呢,不过想想事态不能扩大,忍住没发,只是长舒了一口气,低头从庄重信身边走过,要开门离去。 庄重信酒大了没眼色,觉着柳淑英不声不吭的,还以为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呢,于是又说柳大妹子咋要走了?话音未落,一个饿虎扑食,竟然将她给扑倒在墙角的沙发上。 柳淑英可真是憋不住了,使劲一推。毕竟是干过庄稼活的,还有些气力,再加上庄重信不留神,他一下就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出去,你给我出去!柳淑英站起来大叫一声。 这下庄重信可是醒了酒,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柳淑英,惊恐地说妹子咋生气了? 柳淑英瞪着眼睛,庄重信有点萎,不过很快就横了起来,脖子一挺,说叫啥啊你?你说你叫啥? 气恼的柳淑英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告诉你,当初我能把你弄到食堂来,就能把你给弄出去,甚至还要把你弄出政府大院!庄重信大叫着,想用气势压倒柳淑英。 柳淑英根本就不在乎,可她想到了马小乐,如果事情真的僵了,他多少会受到些牵连。于是,她没吱声,打开房门走了。 庄重信愣了好半天,啥也没理出个头绪。不过他不死心,既然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以后他就不再假惺惺的了,就是要强硬,一个乡一把手的强硬!当然,强硬之外是柔和政策。 第110章 晚七点 几天后,庄重信在食堂里偷偷对柳淑英说,只要她同意,啥都行,甚至会帮助她解决身份问题,从临时工变成正式工作人员。 这个条件可以说非常优厚的,不过柳淑英并不领情。这让庄重信很失望,临走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柳淑英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走着瞧,食堂你就不要再干下去了,争取让你赶上时候回村忙夏收! 柳淑英当然不会害怕,即使回村去也不顺从庄重信。 这事马小乐最后知道了,按捺不住,跳起来要找庄重信算账。柳淑英拉住了他,“就知道你要这样,所以开始没告诉你!” “阿婶,哪个软吧蛋子敢欺负你!”马小乐挽了挽袖子,“我不把他的脸揍成个紫茄子,能咽下这口气么!” 柳淑英当然不会让马小乐做出那种莽撞事,好言相劝,说既然他庄重信是个软蛋子,那也没啥了,就是酒喝多了毛了下手脚。至于他要开除她,这事没啥,大不了就回村是了。柳淑英还对马小乐说,其实她这么忍让,无非是不想连累他,如果他要是气冲冲地找庄重信,那她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马小乐呆望了柳淑英一会,稍稍安稳下来,想想如果不出意外,顶多过几个月就可以升为副乡长,假如现在要是找庄重信一闹腾,估计就不会有希望了。可是,如果不给庄重信点颜色看看,又咽不下这口气。 柳淑英看出了马小乐的心思,“小乐,你可别犯傻,庄重信这人不能冒犯,要不你今后可就没啥混头了,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可以,不过得等你翅膀硬一硬的,现在不行。” 马小乐默不作声,觉得柳淑英说得有理,“阿婶,你说的对,不过我看庄重信还会对你搞动作。” “他说要让我回去忙夏收的。”柳淑英两手握在腹前,“回去就回去,没啥大不了的,要不是为了小康,我情愿在咱小南庄村。” “我再想想办法,他庄重信咋能随随便便就让你走呢,你又没犯啥错误!”马小乐很激动,“咱们不反过来找他耍流氓的事就算便宜他了!” “咱不主动去招惹他,再等等看吧。” “阿婶,你别担心,你这事他庄重信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找冯乡长说说去,冯乡长得给我这个面子!”马小乐说。 “冯乡长他真能跟你一条腿走路么?” “阿婶,这你就不懂了,我不是说过嘛,冯乡长和庄重信两人从来都是暗里斗的,冯乡长支持的,庄重信就暗地里反对,庄重信反对的,冯乡长就暗地里支持!”马小乐似乎找到了一剂良方,“这事儿,保准冯乡长会帮你!” 说道这里,马小乐心思放开了,想起刚才柳淑英说的话,笑嘻嘻地道:“阿婶,刚才你说要不是为了小康,你情愿呆在小南庄村,那你就舍得我么?” 此时的柳淑英,也展开了脸上的愁云,羞羞一笑,故意道:“舍得,当然舍得。” “是嘛!”马小乐走到柳淑英身边,拉起她的手,“可是,我却舍不得呢!” “舍不得,你也回村里去呐。”柳淑英扭头看看四周,怕有人望见。 马小乐呵呵地笑了,道:“阿婶,这两天我就找冯乡长去,不过得先和武仪红打个招呼,这事毕竟是她负责安排的。” 带着滋悠悠的心情,马小乐转身朝办公楼走去,事情赶早不赶晚,得先让武仪红知道这情况。 不过马小乐万万没想到,这一趟,竟然招来了一场大麻烦。 马小乐很谦逊地把武仪红请到他的办公室,把事情讲了,希望她能帮一把。 武仪红有点犹豫,没有立刻答应,说得看看情况再说,庄重信毕竟是一把手。 马小乐想想也不怨武仪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哪里能有把握?还是等到他向冯义善请示一下,然后再由冯义善给她下指示,估计那时她就不犹豫了。 “小乐,不过你放心,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会尽力帮忙的!”武仪红补充了一句,眼神流离,“小乐,你看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找你,今个儿晚上,有空么?” 马小乐听了这话感到很陌生,的确很长时间了,自上次从市里回来之后就没有和她独处过。他看着武仪红,想到后面柳淑英的事还要她亲自过问,很果断地点了点头,“啥地方,你说!” “远点吧。”武仪红有点自恋地摆弄了下头发,“大院后面,那里宽敞,都是庄稼地,还有地沟,在那里好些。” “行!”马小乐回答绝不拖泥带水,“武主任,我表姐的事,等我跟冯乡长打个招呼,到时你一定得多关照关照。” “小乐,刚才我那意思你可能没明白,要是冯乡长支持了,我武仪红绝对做得让你满意,庄重信虽然是一把手,不过我们这边可是政府口的,得向着自己人!” 武仪红的话让马小乐的心里透亮起来,心情一好,看啥也顺了,觉着武仪红还不错,想想当时他在小南庄村村部,看到武仪红下乡还眼馋得不得了呢! “武主任,今晚就早点吧,省得时间不够用,七点钟,咋样?”马小乐兴致高涨起来。 “七点就七点!”因为激动,武仪红的声音有点大。 就是这句声音有点大的话,引来了一场意外。对马小乐来说,着意外更是一场灾难。 一切,皆是因为吉远华。 如今吉远华虽然表面上对马小乐没啥成见,但内心里却时刻都在恶狠狠地盯着他,尤其是得知冯义善将要提拔他为副乡长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本来吉远华认为凭自己的关系,空缺副乡长的位子第一个人选就是他,没想到中间冒出来一个马小乐。 因此,吉远华一直在找机会给马小乐下绊子,把他绊得爬不起来才好。 武仪红是个很好的缺口,吉远华知道武仪红和马小乐关系非同一般,只要能抓住证据,抖落出来,那马小乐肯定会遭到冯义善的痛恶,所以,他对马小乐和武仪红的行踪总是比较在意,想拿个确凿的证据。 刚才武仪红在马小乐办公室里的谈话,吉远华故意装作在外面有事经过,听清了武仪红的“七点就七点”。 七点钟,要干什么? 吉远华恰好在门口听到了,一边寻思着一边捂着嘴巴踮着脚尖溜开去。凭直觉,他认为这应该是个极其有价值的线索!也是个绝好的机会!抓住它下个绊,没准就能让马小乐摔个狗啃屎,爬起来也是一脸粪,别再想啥奔头了。 半下午,吉远华就开始注意两人的动向。 武仪红表现最明显,到底是女人,沉不住气,一个下午都异常兴奋,说啥都谈笑风生,好像捡了金豆子。 吉远华看着武仪红,心想怎么样才能把事情做得更不露痕迹一些呢?他不想让马小乐和武仪红两人知道是他暗中使坏。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吉远华陡然想起了武仪红的婆婆夏老太,顿时眼前一亮,赶紧出了办公室,到后院家属区去。 夏老太在收拾菜园子,平日没啥事,把两畦菜地弄得条条理理。 “夏老太,正忙呢!”吉远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哟,瞧瞧这韭菜芽子,多清爽!”他蹲下身来,伸出指头碰了碰。 “吉主任,你挺闲啊。”夏老太的笑似乎是装出来的,“我家那武仪红咋就恁忙的呢,天天不着家。” “哎呀。”吉远华很关心的样子,“那也不怪她,武主任人好,容易被迷惑,所以这事那事的就多了。” “吉主任,你说啥被迷惑?”夏老太很关心这个问题,“被谁迷惑了?” 吉远华歪头看看周围,很神秘地说道:“夏老太,办公室那个叫马小乐的小秘书,不是啥好人,我看武主任就被他给迷惑了!” 夏老太听了点点头,“那可是!我早就看出来了,话里有话地也对他说过了,咋还不见他老实的?” “老实?”吉远华一脸的不屑,“他马小乐怎么能老实?上两次去市里,明明武主任用不着去的,可他非要拽上她,谁知道他按了啥心思!” “你说这,坏良心了!坏良心了!”夏老太哀叹着,“她都说是冯乡长的安排的,弄了半天还是那马小乐的鬼主意啊!” “夏老太,你也别难过,以后多留点神就是了,要不你这老脸往哪儿搁啊!”吉远华说完,摇头叹气地走了,边走边说道:“刚才听到他们说晚上七点七点的,不知道又有啥事情。” 夏老太阴沉沉地看着吉远华离去,提起铁锹狠狠地插在菜地里,沉思了一会,迈着小步子走回家中。 进了自己的房门,小老太打开箱子,掏出钱袋子,抽出一张十块的。 二十分钟后,夏老太出现在供销社。 “买把手电筒,最亮的那种!”夏老太憋着股劲。 营业员表情麻木地收钱,取货。 夏老太不在乎营业员的态度,她只关心手电筒够不够亮。躲在供销社柜台底下,黑乎乎的,她推开了电筒开关,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了出来。 “好,就这个了!”夏老太把手电筒揣在怀里,走出了供销社,好像一个徒手奔逃的小士兵突然得了支小火枪,目光透出些快意和坚毅。 武仪红和马小乐当然不会知道,夏老太已经准备好了,专等七点钟的大戏开幕。 第111章 二次抓 下班时间一到,办公楼里人形晃动,门窗一阵响,楼就空了。 马小乐提着碗盘一步三摇,走到食堂后间,“阿婶,晚饭是啥啊,有没有火力足的?”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太合适,本来想吃点有火力的东西,晚上好做个大活,所以,要是柳淑英问起来,还真不太好说。 “啥火力足的?”柳淑英正在团馒头,袖子卷得高高的,一手白面。 “没啥,就是感觉最近没啥劲头,想吃点补补。”马小乐嘿嘿笑着,“不过补也没啥用处,没有媳妇,没地儿使啊!” 柳淑英抿嘴一笑,“那你就找呗!”边说边放下面团,走到面盆里揉起了面,很用力。 马小乐呵呵地走过去,看着柳淑英团过面团,指着两个最大的问,“阿婶,瞧这面团,白不溜圆不拉的,像个啥啊?” 柳淑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面还能像啥?面就是面呗。” 马小乐把碗盘朝面板上一扔,没说话,伸手在面板底下的篮子里捏了两粒花生米,朝那面团中间凸顶上一放,“阿婶,再瞧瞧咧!” 正在揉面的柳淑英扭头一瞅,眉毛一皱,随后一笑,“小乐你搞啥呢,快拿下来,等会有人看到了多不好!” “这下知道了不?”马小乐捏下花生米,笑嘻嘻地放到嘴里嚼起来。 “知道知道,你别说了,赶紧打饭去。”柳淑英甩了甩手上的面,走到墙角的饭橱里摸出个咸鸭蛋,“腌得可好呢,都出黄油了!” 马小乐接过咸鸭蛋装进裤兜里,要不出去被看到了不好。 “对了阿婶,你的事不用愁,等明天我和冯义善说说,估计是没啥问题的。”马小乐临出门说了一句。 柳淑英听了,停住手上的活,“小乐你别为我的事太操心,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做好。” “知道了阿婶,你别担心我。”马小乐鬼灵地一笑,闪了出去。 说不担心,担心的事就到眼皮底下了。 夏老太,老早就躲在屋子里,抱着个手电筒坐在床上,专等武仪红回来。夏老太心里正忿忿然,平日里可没少吃武仪红的白眼,今回可不管了,撕破脸皮也得拿一下她的丑行。当然,事情是不会张扬出去的,毕竟是家丑,但得让武仪红知道,老婆子也不是那么随便糊弄的,起码当场得扇她俩耳刮子,让她以后在自己面前老实点,知道个怕劲儿,别老整着个大脸甩脸色! 武仪红回家了,哼着小调,饭还没吃,就端了盆热水进房间擦起了身子。 “再擦也浑身是骚气儿!就那货色!”夏老太站在门旁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暗暗骂道,“骚狐狸,哪天抽了你的骚筋,看你还浪!” 武仪红擦完了,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朝外走。 “这么晚了还哪儿去?”夏老太端着饭碗,嘴巴窝着,嚼咸菜。 平日里武仪红是不爱搭理夏老太的,只是今晚有事儿,心虚,回答起来时还很客气,“我去前面看看,明天有县里领导要来,得瞅瞅院子里有啥不合适的,另外还得去办公室汇报材料准备一下。” 要是平时武仪红这么和夏老太说话,或许夏老太能惊掉仅有的几颗牙,但现在她心里头明白,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说了句:“嗯,是得准备好了,要不县领导不满意。” 夏老太的话其实也和平常很不一样,武仪红也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多想,转身离去。 武仪红一走,夏老太“哐”地一下把饭碗撂了,嘴里的咸菜也吐了出来,磕磕绊绊地拱进自己的小屋里拖出手电筒,尾随着武仪红而去。 马小乐早已经等在大院后庄稼田里的地沟中了,他在食堂吃过晚饭根本就没回宿舍,只是到办公室逗留了一下便过来等着。 既然要取悦武仪红,就得有个样。 “武主任,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马小乐搓着手,看着暮色中的武仪红小步走来。 “早知道就不穿高跟鞋了。”武仪红抱怨着,“走这软不啦叽的庄稼地,可遭了罪!” “等会我背你出去得了,快来吧,我都等不及了!”马小乐催促着,捏着武仪红的肩膀,走到一个地沟凹处,“看,我都铺好了软草!” 武仪红一看,“咯咯”地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红布,“我也有准备呢,带了块红布,刚好铺在上面。” 马小乐想早早完事,接过布就摊开在了软草上。 黑夜中,两人毫无顾忌。 “哎哟,我的个天杀的嗌!” 两人玩得正起劲时,突然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同时一道强光打到了身上,夏老太抱着手电筒冲了过来。 马小乐和武仪红惊慌失措,爬起来就跑。 夏老太一路跟着武仪红,虽然跌了几个跟头,但为了捏住儿媳妇的丑行,她不在乎,只要手电筒没跌坏就成。 穿着高跟鞋武仪红跑不快,竟然甩不掉夏老太。 “天杀的,骚狐狸精,你对得起谁啊!”夏老太赶上武仪红,捏着嗓子吼起来,她怕被别人听到,丑事外扬,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可不吼两声实在又憋不下这口气。 武仪红稍稍稳了稳神,反驳道:“谁是狐狸精,你说谁是狐狸精了!” 这质问的口气让夏老太顿时火冒三丈,“噌噌”两步赶到武仪红跟前,抬手“啪啪”两个耳刮子扇在她的脸上,“我抽你个骚筋!满地里撒骚!” 武仪红万万没想到夏老太还有这个胆子,竟然敢上来扇她,立时也懵了头,只是想:这老婆子怎么敢打我? 这时,马小乐折了回来,他觉得武仪红没法应付,得让她先脱身。 夏老太把光束打到马小乐脸上,“你这个骚蛋子,竟然还敢回来?!那天我跟你已经透了点亮,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马小乐用手遮住眼睛,对武仪红道:“你赶紧走啊,还愣着干嘛!” 武仪红赶紧穿整好,拔脚就跑。爬坡的时候,高跟鞋都掉了也顾不得穿,一手提着,一手扒着草墩,跨上顶坡,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庄稼地外跑去。 “夏老太,我们这是第一次呢。”马小乐此时无所谓了,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武仪红一走,他一个人在这里怕啥? “第一次?”夏老太不听还好,一听又是一股气,“第一次被我捉住了,是吧?!” 马小乐不说话了,觉着夏老太听音就气,干脆闭嘴不惹麻烦。有时候退一步让一点,激化了的事情往往会平息下来。 “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事也是家丑,我不嚷嚷,你以后好自为之,要不我到大院里说说去,看你今后还咋在院里干下去!”夏老太气呼呼地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行行行!”马小乐连连称是,“夏老太,我今天是犯了迷糊,以后保证不敢了。” 夏老太叹了口气,自个回头走了。 马小乐也马上开溜。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不过事情远不是这么轻松就能过去的,还有吉远华呢。 吉远华,这个早有预谋的家伙,对整个事情的经过了解得清清楚楚。他用了个小小的伎俩,让夏老太去盯梢武仪红和马小乐,他再暗随夏老太,等夏老太和他们正面交锋时,他跑走了,去告诉冯义善。 这会,吉远华正带着冯义善朝庄稼地赶呢,嘴里还“唉唉”地叹着气,“这个马小乐,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冯乡长对你那么器重,没想到还,还……” “别说了,小吉!”冯义善一腔怒火,他也万万没想到,马小乐这小子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 离庄稼地不到二百米,冯义善和吉远华就堵住了走在前面的武仪红。 “武仪红!”冯义善一声吼。 武仪红一个哆嗦,差点坐到了地上。“冯,冯乡长?!你咋到这里来了?”她六神无主。 “唔,咋了!我不能来嘛!”冯义善怒不可遏,“你她娘的真是吃红肉拉白屎!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咋,我咋了?”武仪红猜想八成是冯义善知道了她和马小乐的事,不过没抓到个正着,死活也不能承认呐! “还问我咋了?”冯义善咬牙切齿地道,“你和马小乐干啥去了?!” 第112章 查鞋底 武仪红知道绝不能承认,便死犟着道:“啥马小乐啊,我可不知道。” “还,还她娘的不承认!”冯义善很恼火,走上前一把抓住武仪红的衣领,抬手要给她个嘴巴子,恰好后面的夏老太赶了过来,“哎哟,冯乡长呐,这是咋回事啊?” 夏老太打着手电,映着冯义善的脸。 冯义善还没气得失去理智,觉着这事有点儿不妥,还不能对武仪红动手,因为说起来的话,就算她武仪红去杀人放火也不关他鸟事啊。 “我们是来整顿办公室不正之风的!”一旁的吉远华开始说话了,一脸正气,“现在啊,政府办公室都像啥了,胡搞八搞的不注意形象,怎么能行!冯乡长实在看不下去,现在亲自出马搞整治,刚开始就发现你儿媳妇武仪红和马小乐有不正当关系,现在不是捉到了么!” 武仪红是不敢犯嘴了,要是冯义善再抓起她的领子来一顿耳光,那她也得白受着。 夏老太也还有一定的想法,人老不糊涂,心想这事要是认了,那儿媳妇武仪红在政府大院还能有啥指望?既丢了人,又丢了铁饭碗,不划算。“哎哟,我说小吉啊,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你凭啥血口喷人呢?”于是她把手电筒一移,照得吉远华睁不开眼。 “我血口喷人?”吉远华遮住亮光,嘿嘿一笑,“你这手电都逮住了,不信你的眼睛看不到,刚才是不是你儿媳妇和马小乐在搞事么?!” “放你个屁!”夏老太啐了口唾沫,“吉远华,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栽赃陷害,你说你现在往咱家仪红头上抹屎,能捞到啥好处?”她不等吉远华再说什么,立马又对冯义善道:“冯乡长,你是大干部,做事得讲证据,这个道理得懂吧,你凭啥就说仪红干了出格的事呢?白天我下庄稼地,把祖上传的一个玉镯子给弄丢了,晚上让儿媳妇陪我去找找,这也有错?就犯了天条?就该死么!” 冯义善一听,没了主张,歪头看看吉远华。 吉远华一看,有点急,“冯乡长,你信她鬼话么,等会我有办法让你相信。” 冯义善点了点头,对夏老太道:“行,这事先不说了,等明天我调查一下,如果事情真像小吉说的,那我告诉你,武仪红就回家去吧!” 夏老太心里“噗噗”直跳,明白这一切都是吉远华这小兔崽子搞的鬼,她被利用了。“我回去整个小布人,扎死你啊!”她暗道。 刚才的一切,都被后面的马小乐看得一清二楚。顿时,他的头皮就麻了起来,脑子里啥也没有,就三个字:完蛋了! 不过仅仅三十秒钟时间,马小乐就回了神,开始琢磨起来,特别是听到夏老太的话,一下就有了注意,得死扛着,绝不能承认! 马小乐斜插着庄稼地跑了,跑到政府大院后墙,爬墙头回去了,直奔自己的宿舍,连灯都没敢开,脱下鞋子就蹦上了床。 不过刚上了床又跳了下来,方才在庄家地里跑,鞋子上、裤脚上可都是有黄泥巴,得弄干净了。 马小乐这么做自有他的想法,既然吉远华这么认起真来搞他,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冯义善也是在气头上,很有可能呆会要过来看看。 没错,吉远华是鼓足了劲,一心想把马小乐给弄一遭,这样一来,副乡长的位子肯定就是他的了,因为他毕竟有县里、省里的关系,打个招呼多数就能成。现在,算是抓到了现行,可没想到武仪红和夏老太死活不承认,还编出个找镯子的理由,让他无计可施,而且,冯义善还有点相信了,那样话,自己可是被倒打一耙了。 “冯乡长,我带你再去个地方,你一看就明白!”吉远华和冯义善走了,撇下了夏老太和武仪红。 “娘,你说他俩能去哪儿?”武仪红破天荒地喊了夏老太声娘。 夏老太心里头还一热,感情是刚才的统一联盟,消融了一点她们之间的冰痕。 “唉,当然是去庄稼地里的地沟了,地上铺的东西还没收拾呢,告诉你,他们就是看到了也不能承认。”夏老太叹了口气,又道:“你说你个傻丫头,你和冯乡长有一腿,也就罢了,毕竟能巴结着他,可你……” 武仪红听夏老太这种口气,觉着事情很有转机,赶忙走到夏老太面前,“娘,以前都是我糊涂,往后我改了,一定改!今晚这事,你可别说出去,要不我就完了。” “得了得了。”夏老太扫着手,“就当我没看见,啥也不说。你以为我说出去,对我有好处么,我儿子的脸又能朝哪儿搁呢?” 夏老太说完,颤颤巍巍地走了。 武仪红一时还真的有点儿后悔了,但悔啥呢,她也说不清,或许仅仅是对夏老太的一种愧疚。 却说吉远华,带着冯义善一路歪拽,来到了地沟,但没能看到马小乐铺好的草片,还有武仪红从家里带来的薄红布。因为吉远华对这里不太熟,又着急,找错了地方。 “小吉,你没撒谎吧?”冯义善点了支烟,“你不是说有窝子嘛,咋没有的?” “没,我哪里能撒谎呢!”吉远华迅即答道,“我明明看到了他们在这里铺好了的!”说到这里,他打住了,知道冯义善听到这话心里头不爽,忙话题一转,“其实冯乡长,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我觉着你这么好的人,总不能被别人给蒙在鼓里吧。” “嗯。”冯义善开始往回走,“你是好心,虽然没弄到啥证据,但我也感觉里面有问题。那平日里武仪红在我面前没少发夏老太的牢骚,可今晚却陪她出来找镯子,很不正常!” “就是嘛!”吉远华道,“估计那夏老太是想清楚了,要是她把武仪红给抖出来,对她家也没啥好处,于是就包庇了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冯义善点点头。 提到马小乐,吉远华一拍脑门,“哎呀,你说这马小乐能跑哪儿去呢?从这块庄稼地回大院里,只有这一条路啊!” “对,这还真是个问题,马小乐哪儿去了呢?”冯义善把烟扔了,“找到马小乐,好好问他一下!” 两人快步走出庄稼地,向政府大院走去,直奔后院的宿舍排房。 “哐哐哐!马小乐,开门!” 吉远华站在冯义善前面,用力敲打着马小乐宿舍的门。 一会儿,里面的灯亮了。 马小乐伸着懒腰开了门,“哟,这不冯乡长么,这么晚了有啥事?不会是厂子出问题了吧?” “装得还挺像!”冯义善跨步进去,回头对吉远华说道,“进来把门关了!” “冯乡长,这咋回事啊?”马小乐一脸茫然地问。 “今晚你在哪的?”冯义善盯着马小乐的眼睛。 “宿舍啊?”马小乐瞪大了眼,“哪儿也没去,吃完了饭,到茶炉房打了两瓶开水擦了个身子就睡了。” “不对吧?!”吉远华仗着冯义善在,“我刚才怎么在院后庄稼地里,看到你和武主任在地沟里乱来的呢,还被夏老太捉奸捉了双!” “你,你他娘的这不是放屁么!”马小乐一下大怒起来,“你当着冯乡长的面,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你是要羞辱冯乡长么!” “别咋咋呼呼的!”吉远华不阴不阳不软不硬地说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吉远华?” 马小乐瞅瞅吉远华,还真是,不拿正眼看他好多月,似乎还真是大变样了,眼神透出的还有股阴狡的劲儿,于是小心地道:“吉远华,你咋样关我鸟事,想朝我头上扣屎盆子,那你也得看看扣啥盆啊,你把冯乡长给搬出来,你是要出他的丑么?” “马小乐你就别装了!”吉远华道,“我注意你们很久了,只是一直都忍着没说,希望你能自觉一点,怎么说冯乡长对你不薄,你能找到点良知主动收手,可是,你没有!” “行了行了,你俩就别嚷嚷了。”冯义善有点气急败坏,“马小乐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搞武仪红?!” “冯乡长,你说呢?”马小乐的脸上尽是无辜的表情,“我马小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把我从小南庄村弄到乡政府,我一辈子都感恩戴德的呢,咋会去拆你的台呢?!” “说得好听!”吉远华一旁撇嘴嘀咕着。 马小乐觉着得装像一点,按照常理,遭受这样的诬陷,那可是要气疯了的。“好你个吉远华,你这么搞我,我跟你拼了!”于是,他说完这话,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就要打过去。 “别闹了!”冯义善一声大叫,“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谁有理谁讲,还得有证据,有理有据地讲!” 吉远华捏着下巴,心里头琢磨着,马小乐这么早回来装睡,肯定是爬大院后墙头过来的。这大院后的庄稼地可不比别的,尽是黄泥巴,走一趟沾一脚。 “马小乐,你敢让我看看你鞋底么!”吉远华眼睛里放光,扭头看着冯义善。 冯义善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这话正中马小乐下怀,他还就怕吉远华和冯义善想不到这一点,不过也不能太急,得卖个小关子。 “看我鞋底?”马小乐装出一个慌神的样子,“鞋底有啥好看的?!” 吉远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种气势,能拿捏住别人小命的那种救世主的气势。 “冯乡长,你看呢?”吉远华得意地看着冯义善。 “看,你要看就看,不过你得说出个所以然来。”等着水落石出的冯义善好像很激动。 “那当然!”吉远华绕过马小乐,径直走到床前,把他那双整天不下脚的棕色牛皮鞋,从床底拖了出来。 第113章 天泄密 马小乐穿着拖鞋挣着脚丫子,傻愣愣地看着冯义善。 冯义善似乎很诧异,看马小乐的眼光逐渐变冷。而此时,马小乐的心里却在不断升温变热。 吉远华捏着马小乐的鞋子,带着一种即将叩下生杀大印的笑容,慢慢将鞋子翻了过来,凑到30瓦的白炽灯泡下,仔细察量着。 冯义善终于忍不住,也走了过去。 吉远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鞋底了。 鞋底除了一层黑煤渣子,啥都没有。 “看啥啊,我没偷茶炉房的煤。”马小乐道,“我就去打了两瓶水,别的啥都没拿,鞋底沾的煤渣子,应该是鞋子碰到了烧锅炉用的煤渣子,那能算是偷盗么?你们这么认真干啥?” “我不是看你煤渣子的。”吉远华气急败坏地把鞋子扔了,沮丧地看着冯义善。 冯义善的脸上却笑开,他在美滋滋地乐呢,看来武仪红和马小乐还真没那事,面子还有。 马小乐见吉远华扔了一只鞋子就不动弹了,好生失望。 稍一犹豫,马小乐也走到窗前,将另一只鞋子有意无意地朝床底下踢去。 这么一个小动作,似乎又燃起了吉远华的无限希望,弯腰又去拿。 “别啊,这算是啥呢!”马小乐拦住了吉远华,不给他拿。 “这只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吉远华激动地大声叫着,想绕过马小乐去拿。不过马小乐没让他得逞,拦住不给。 马小乐的这个意外的表现,就连冯义善也有疑心了。“马小乐,咋回事,吉远华要看就看看呗。” “不是,冯乡长,这只鞋子不能看啊。”马小乐假装着急起来,额头上都渗出点汗珠子。 “咋就不能看了!”吉远华觉着自己的转折点就在这只鞋子上了,硬是弯下腰,从马小乐的腿边伸手过去,把那只鞋子勾了过来。 翻过来一看,大喜过望,在鞋跟与鞋底的凹陷处,还真是有一团黄色的东西粘在哪儿。 “冯乡长,有了有了!”吉远华颤抖地把鞋子拿到灯泡底下,凑近了去看。 “娘的,你不是欺人太甚了么!”马小乐趁吉远华不注意,在后面猛戳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吉远华的头超前一伸,鼻尖重重地顶在了那团黄色的黏糊糊的东西上,沾了一点。但他也顾不上抹去,拿着鞋子跑到冯义善面前,“冯乡长,瞧,这是啥?!”他完全将自己置于忘我一切的境界之中。 不过冯义善没有,他的味觉还很正常。吉远华举着鞋子送到他脸前时,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极度恶心的臭味。 冯义善使劲嗅了两下鼻子,面色骤变。 “吉远华,你!”冯义善推开吉远华的手,浑身气得发抖,一脸痛苦状,“你他娘的真是个神经病!” 反差太大,吉远华受了刺激,一切的感官功能都恢复了,他闻到了一股让人几乎要把胃翻出来的臭味。 臭屎味! 中老年男人的臭屎味! 要说这屎尿,那也是有不同的,还有点的说法。首先,小孩的屎尿味道是不大的,俗话说,“小孩尿,糯米汤;小孩屎,桂花香”;其次,女人的屎尿味没有男人的重;再次,男人的屎尿,当属中老年男人的味重。 这成年男人的屎尿,是马小乐特意弄到鞋底的!白天他看到老王蹲在第五个茅坑道上屙屎的,他就专门过去挑了一点抹在鞋底,因为他估算到了吉远华会带着冯义善兴师问责,有意要这么整一整吉远华。 “我说不看吧,你非要看!”马小乐看着吉远华鼻头上的那一小撮臭黄屎,强忍着笑,“晚上去茅房不小心踩了脚臭屎,也不知道那个缺德的把屎屙在了门口!还没来得及擦,你们就过来了。” 吉远华嘴唇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旁边的冯义善看着实在有点受不了,晚上喝过的酒马上就要翻了出来,“吉远华,你他娘的要吃屎啊!还不快点把鼻头给弄干净喽!” 吉远华一听,连连点头,“哦哦。”举起袖子一擦。 “你!”冯义善哭笑不得,“傻了你啊!”他实在太后悔跟吉远华过来,也算是巧了,晚上喝了点酒,一听吉远华说事儿就按捺不住,要是搁在平时,他怎么也不会跟着吉远华去捉奸啊!捉到了又怎么样?难道自己就光彩了? 后悔,实在是后悔!冯义善看吉远华的眼神都变了。 马小乐一瞧,嗯,时机刚刚好。当下,他摆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气愤来,掏了根烟自己点了,走到吉远华面前,手指点着, “吉远华,你把冯乡长给看扁了,你想帮庄重信搞冯乡长,也不用出这个损招子啊!” 这话一说出来,冯义善一愣,就连吉远华也是一呆。 “发啥呆!”马小乐狂暴地在吉远华面前大叫着跳起来,“你这是在出冯乡长的丑!我知道,这是谁给你出的馊点子!” 吉远华已经彻底失去了气焰,孱孱地道,“我,我怎么了,啥馊点子不馊点子的!” “还嘴犟!”马小乐装得像个疯子,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和庄书记在食堂后面的包间说啥了?说啥要给冯乡长点颜色看看,要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丢了脸面。你说,有没有这事儿?!” 这话带来的震动,最大的要数冯义善。他和庄重信的斗争,从来都是暗流涌动的,相互暗中较劲,恨得牙根都痒痒,现在听马小乐这么一说,看着吉远华怒气不打一处来! 吉远华是有苦难言,处在这种尴尬的底部,被马小乐这么一诬陷,一时还真说不清。 “荒唐!荒唐!”冯义善实在站不下去,吼了两声,转身走了。 冯义善刚走,马小乐就抱着膀子笑了,“吉远华,你他娘的竟敢跟我玩阴的!这就是下场!” 吉远华看看马小乐,眨巴着眼睛,眼泪流了出来,“马,马小乐,你记住,我跟你没完!” “你他娘的还跟我没完!”马小乐装腔作势地提起水瓶要砸在吉远华头上。 吉远华抱着头跑出去,“马小乐你走着瞧,我指定跟你没完了!” “搞你个老贼娘的!”马小乐追了出去,“叫你跟我没完!” 吉远华出门就不见了。 马小乐大喊道:“吉远华,你他娘的孬种!我搞你个老贼娘的!” 骂完了,马小乐站在门口长长舒了口气,神清气爽地点了支烟,美美地吸上一口,“哎呀,好戏!” 黑夜里的虫儿叫声很响,春天的气息让它们蠢蠢欲动。 每在春天里,马小乐就会想起老师的那句话:春天来了,阳气上升…… “还真是他娘的阳气上升!”马小乐嘀咕着,“这都多长时间了,武仪红一直没个动静,今个咋就按捺不住要来一发的呢,结果惹出这么大个乱子来!不过还好,有惊无险。”他不自觉地点点头,扔了烟屁股,回屋关门睡了。 这一觉,马小乐睡得算是踏实的,然而,这并不说明一切就风平浪静,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躲不过的。 冯义善是确确实实知道了,他马小乐和武仪红之间有那么一勾当事儿,确认了! 说来这得怪武仪红和夏老太。 两个人从外面不紧不慢地回来,进了政府大院也还不停嘴,反正是夏老太在数落,武仪红在装孙子道歉,并作保证。 冯义善从马小乐的宿舍出来后,心里平静不下,不想回家,要到办公室去呆会儿稳一稳。走到院拱门时,他听到了前面夏老太和无疑红的声音,想想有点难为情,不好说话,便躲在门旁的小矮松后面,想等她们过了在走。 这一躲,冯义善听到了夏老太和武仪红的谈话,要不可能他这辈子也就不知道真相了。 夏老太唠唠叨叨的,“我说你也真是,以前我看你看得那么紧,也不耽误你去找男人,你说像冯乡长那样的,你找就找了,咋的也还能照顾我们点特别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又和那马小乐又偷偷搞在一起。” “我,我那不是一时糊涂嘛,娘,我都说了,以后不会了,你就别说了。”武仪红哪里还敢有点脾气,尽是陪着脸。 “我说,是让你特别记牢了!”夏老太语气狠倔,武仪红被说得一声不吭。 这些个对话,冯义善在矮松后面听得真叫那个清楚,一个字音都没跑掉。 眩晕!这是冯义善的唯一感觉。本来他已经相信,马小乐和武仪红之间没啥,没想前后也就几分钟时间,一切都他娘的变了。 已经不再冲动的冯义善躲在矮松后并没有啥举动,刚才马小乐说的话提醒了他,这事,咋弄都不光彩,就得按着、捂着。 冯义善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在夏老太和武仪红走后也离开了,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觉着心里头窝囊,没想到自己一直看好的马小乐,竟然搞起了自己的小女人。“好小子,有你受的!”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呼”地一声站起来,“明天就让你好看!” 对武仪红,冯义善觉得用稀里糊涂这个词就够了,不能讲明,要不脸上挂不住,不说,就当是啥也没有。不过他又不想白白便宜了武仪红,便咬着牙道:“这个二骚子,以后可别想从我这里搞啥实惠了,只能让你白出力!” 第114章 收发员 这一切,睡梦中的马小乐还不知道。 早晨起床后,马小乐还没下床,右眼皮就“咔咔”地跳起来。“娘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是啥好兆头。”他自语道。 洗漱后,到食堂去吃饭。随即,来到办公室,打算好好整理一下,好多天没收拾了,很凌乱。 收拾到九点多钟,老王鬼鬼祟祟地进来了,递了支烟,“马秘书,咋回事啊?” “没头没脑的,你说啥咋回事?”马小乐坐下来喝了口水,歇息着。 老王带着一脸不安,向前靠了靠,“刚才我在隔壁办公室里听说了,柳编厂的事情说是不让你管了,说啥要换换思路,让吉远华当厂长!” “啥?!”马小乐惊得跳起来,“吉远华顶替我当编织厂厂长!” 这个消息确实让马小乐吃惊,昨晚上吉远华还是一败涂地的,今一早就翻盘了? 苦思不得其解,马小乐愁眉苦脸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攥拳头,一会儿拍巴掌。 老王看马小乐这样,张了张嘴,但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老王,没事,不就一个厂长么,算不了啥。”马小乐大度地摆摆手,在他心里,厂长确实不算啥,他所担心的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陡然间好像天地倒悬了。 “这,这。”老王嘟哝着,欲言又止。 “还有啥话,尽管说么,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马小乐心里也直打鼓,瞧这样子,老王嘴里可能还要蹦出啥意外来。 “好像,好像这办公室你也不能呆了。”老王的声音很小。 “啥啊!”这是马小乐最嘴担心的事,“要开除我?凭啥啊!” “不是开除。”老王小声道,“我听说是要在传达室给你安张桌子,让你专门收发信件、报纸啥的。” “这他娘的跟开除有啥区别啊!”马小乐一脚把凳子踹翻了,“我还不如回小南庄村做我的村长呢!” “哎呀,马秘书,你认为你还能做回你的村长么?”老王扶起了凳子,“没那事了!你在乡政府呆不下,回哪个村都不行!所以照我的想法是,要你干啥你就干啥,再慢慢想办法。” 马小乐木讷地点点头,没想别的,只想昨晚到底发生了啥事。他也知道,不管发生了啥,看来冯义善还是相信了吉远华,他和武仪红之间的事,冯义善已经很相信了,要不不会这么对待他。 “马秘书,你得挺住啊。”老王看了看马小乐,“我得赶紧走了。” 老王刚走,武仪红就走了进来。 “武主任,你对冯义善都招了?”马小乐一看武仪红进来,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问。 “我还来问你呢!”武仪红一脸紧张,“我可啥都没说,可今个上午冯义善做出的几个决定好像是有苗头,可他对我倒没啥动作!” “他怕丢人!”马小乐一下明白了,“冯义善肯定是知道咱俩的事了,他之所以不对你怎么样,是怕事情大了容易张扬,脸上不好看。” “刚才看到老王进来了,都跟你说了么?” “说了。”马小乐神情黯然,“没把我开除就算是好事了。” “他既然要悄悄解决事情,肯定不会开除你的。”武仪红想了想,“小乐,你现在做信件收发员,能撑得住么?” “啥撑住撑不住的。”马小乐苦笑了一下,“要是把我直接打回到小南庄村去,那可就糗大了,头都抬不起来半点儿!” “能想得开就行。” “武主任,你也得悠着点。”马小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差不多都是明着的了,你还没动静呢,看来是暗的,那冯义善不是个善茬,小心他暗地里给你弄一绊子,摔死了都不知道!” “你可别吓唬我。”武仪红后退一步,“我得赶紧走了,要是让冯义善看到我在你办公室里,不知道又要咋想了。”话一说完,不等马小乐回答,惦着脚后跟走了。 “唉。”马小乐一声轻叹,“自作自受,阿婶早就提醒过了,自己也知道个中的厉害,咋就没个警惕性的呢!”马小乐唉声叹气地收拾着桌子,自语道:“别等来人催了,主动点好看。” 其实马小乐的办公桌也没啥可收拾的,几分钟打个包就算完了。他转着身子看了看办公室,又走到后窗户向外望去。 一小群灰色的鸽子在排房的屋脊上着落,“咕咕”地叫着,旁边就是食堂,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烟,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烟囱一侧是两颗大柳树,绿垂条已经变成淡黄色,两只喜鹊停在树梢,“喳喳”地叫着。 “还叫喜呢!”马小乐用力打了下窗户的铁框子,想把喜鹊赶走,可是距离太远,根本不起作用。“日不死的东西!”他的大骂声还没落,办公室的门开了,韩旭走了进来。 没说话,两人相互看了下,事情是明摆着的,韩旭来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应该都知道了吧。”韩旭问道,他的眼神里没有让马小乐感到气愤的东西。 马小乐也很平和,“知道了,没啥,无所谓的。” 韩旭沉默了会,“马小乐,从工作上来讲,你很优秀,我也很佩服你,可是在生活上,你犯了个大忌,你不该沾顶头上司的女人。” 马小乐咧嘴一笑,没说话,提着包走了,“传达室的桌子放好了么?” “放好了。” 马小乐走下办公楼的时候,回头望望,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 传达室的老孙对马小乐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有个伴说说话挺不错。他特意从抽屉里拿出平时舍不得抽的好烟分给马小乐。 马小乐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抽。 “行,小伙子,瞧你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可以。”老孙呵呵笑着,“其实传达室也挺好,不累人。” 马小乐心里可不舒服呢,“你懂啥,我年纪轻轻的就窝在这里收发信件?” “好,有点骨气。”老孙依旧笑吟吟的,抬手指指对面的办公楼,“有想法就行,你早晚能回到那楼里去!” “这话中听!”马小乐把东西朝桌子上一放,去食堂吃饭了。今天提前去一会,和柳淑英说说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马小乐的事,上午老早就进了柳淑英的耳朵里。 柳淑英一见马小乐,赶紧将他喊到一边问起来。 马小乐没有拐弯抹角,实话实说了,说是因为武仪红的事,冯义善生气了。柳淑英听了默不作声,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马小乐拍拍柳淑英的肩膀,反过来安慰道:“阿婶,难过啥呢,人活一辈子,干啥不行,再说了,三天河东三天河西,没准他冯义善也会出啥事,到时我再回办公楼里去!” 话说得很轻松,柳淑英使劲挤出一个笑容,抹了抹眼角到后堂忙去了。 马小乐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低头看了看,用手拍了一下,“二弟啊,成也是你,不成也是你!” 午饭吃得很憋闷,马小乐知道会被说闲话,干脆就没在食堂吃,让柳淑英用饭盒装了,带回到宿舍去。 马小乐边吃饭边想,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如果不折腾一下,估计以后就没啥奔头了,因为冯义善这边是没了戏,不管怎么着,他都不会再给机会的。 不给也成,马小乐也不奢望,不过该在他手里的活还得在他手里,不能让别人拿过去占了便宜。编织厂就是,他思来想去,不能让吉远华白占了这个便宜,顺便也给冯义善来个回马枪。他觉得应该给肖潇通个电话,或者亲自去市里一趟,要她拒收编织厂的货物。那么一来,编织厂肯定就得歇工完蛋。 不过想想这编织厂能让全乡的老百姓从中受益,马小乐又不忍心断了乡亲们的这条财路。 俗话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马小乐吃完午饭睡了个觉,醒来后一拍脑袋,“傻了,傻了,傻得冒泡了!”说完,兴冲冲地来到传达室,给肖潇打电话。他告诉肖潇,自己要成立“通乐编织公司”,和“沙岗乡编织公司”搞竞争。 肖潇很上路,说这不是小意思嘛,反正她只收他的货,其余的免谈。 这个的回答是在马小乐的预料之中的,他只是想证实一下,或者说是想得到点安慰。 马小乐觉得这么做挺合适,既打击了冯义善和吉远华,也能让乡亲们继续赚钱,到时把柳编啥的都卖给他就是。 开厂的人选马小乐也有了,金柱!这家伙,最近两年在县里也没混出个啥来,还在医院做门卫呢。 厂子的事算是不愁了,可马小乐觉得那毕竟是个小事,关键的大事是他的前途,做个信件收发员,是个人就能干,那只是养老的地方。 出路在何方? 在沙岗乡,在政府大院,要想混就是两条路,一条是冯义善,另一条是庄重信。 现在冯义善那边算是彻底堵死了,庄重信那边,兴许还有点机会。 的确,庄重信那边,机会不是没有,马小乐心里有数,只要柳淑英向庄重信开个口,他就能再回到办公楼里去。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柳淑英向庄重信开口的代价,会有多么沉重。 能那样做么? 第115章 办新厂 一边是极其爱慕钦敬的女人,一边是自己谈不上很美好却是充满希望的前途,马小乐撮起了脑袋。 马小乐知道,只要向柳淑英开口,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可是他一想到庄重信嬉笑的嘴脸,心里就犹如万爪挠心,很不是滋味。 “马小乐,楼上还有你一双鞋,赶紧去拿了!”办公楼里有人对着传达室一声喊。 是有双臭鞋子放在橱柜里,那是马小乐锻炼身体时穿的,平常脚上的牛皮鞋舍不得用来蹿腾。 马小乐拉开传达室的门,瞅了瞅四周,没啥人,赶紧往办公楼里走去。他觉着有点难为情,尤其是被熟人碰到的时候,总会被问马小乐你咋了,到传达室干门卫了? 来到曾经的办公室,空的。武仪红帮安排的这间办公室是额外的,到现在也没有别人提出要过来办公。尤其是马小乐出了事,就更不用说了。人们都说这屋子邪,进去就没前途。 马小乐却很怀念这里,一个人的办公室,那可是副乡长级别的待遇。 又把房间看了看,马小乐依依不舍,最后又走到后窗户,再次体会一下居高临下的感觉。 楼后的厕所还是老样子,马小乐突然想到曾在这里看到过林佳萍解手,猛然间,他一跺脚,“哎呀,咋把这茬给忘了呢!” “噌噌噌。”几个跨步,马小乐下了楼梯,直奔传达室,“孙大爷,你没事帮我瞅着点,有啥信件的给分一下,我家里有事,得回去下,估计明天回来!” “行,你去吧,你没来这里的时候我还不是照样弄得妥妥当当的。”老孙呵呵笑着,对马小乐挥了挥手。 马小乐出了大院,直接到街边钻进了去县城的班车。他要去找林佳萍,让林佳萍来找她舅舅庄重信,给他在大楼里安排个事儿。 中午时分,马小乐站在了在榆宁县轻工商场门口。 林佳萍对马小乐的到来十分惊愕,说这么时间都没看到他来,以为病死了呢。 马小乐一听,觉着一头晦气,不过也不好发作。倒是林佳萍还不不饶,问他的病是咋好的。 马小乐咬着牙根,说林佳萍你开啥玩笑,啥不好咒,咒我病死! 林佳萍一脸的严肃,“马小乐,我没开玩笑,你不是得了那啥重度肺结核,绝症么?” “林佳萍,我日不死你啊,还没完没了了呢,这么咒我到底要干啥?!”马小乐兴冲冲的来,却被林佳萍接二连三地刺挠着,终于忍不住发起了火。 “瞧瞧,啥样儿啊。”林佳萍呵呵地笑了,“几天不见,长脾气了呢。” “啥长脾气了呢,要是一见面我说林佳萍,你不是得了那啥羊癫疯么,绝症,没病死啊?你会咋地?”马小乐很认真。 林佳萍一见,好像真没那回事,一时脸上也有怒气了,“肯定是我舅舅骗我的!” “你是说庄书记?”马小乐也觉着里面有的故事。 “是啊。”林佳萍的直爽性格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那不是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嘛,我说不要,一个人过挺好。我舅舅知道我心里想着你,也就是因为这,他对我说你已经不在政府大院,回家养病了,估计也没几个月时间可活,得的是肺结核,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重度了,超晚期。” “这是庄重信说的?”马小乐瞪大了眼。 林佳萍是直爽,不过也不是傻子,见马小乐这样,顿时收住了嘴巴,“好了,这事不说了,到此为止!” 马小乐想想,这事也没啥大不了的,过去就过去了,再说了,庄重信那么咒他,也是为了他的外甥女,再加上本来对他也有点看法,可以理解,就是不可以理解也得理解,因为接下来还有事求着他呢。 “行了,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马小乐歪着头,很无奈的样子,“林大姐,我跟你说个事,你得帮帮我。” “那是当然了,你说,只要我能帮的肯定不说不字。”林佳萍呵呵笑着。 “那成。”马小乐便将他的事情一一说了,只不过将他和武仪红的事情轻描淡写了。本来他不想说出他和武仪红的事情,但想到林佳萍要是向庄重信开口,庄重信一定会说出来的,所以还不如自己先入为主,点一下算了。 林佳萍的兴趣不在马小乐的遭遇上,而是在武仪红身上,“就那个瘦小的女人?”林佳萍瞪大了眼,“她也能跟你……那个?” 马小乐哭笑不得,“林大姐,说点正事好不好,我现在是要你去跟你舅舅庄重信说情,看能不能帮我重新在办公楼里找个差事,我不能在传达室当信件收发员!” “呵呵,说,当然会帮你说了!”林佳萍爽朗的笑声不时发出,马小乐很心烦。 “林大姐,这事你得当正事办,要不我这辈子就没啥奔头了!”马小乐忧心忡忡。 “啥啊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工作么!”林佳萍不以为然,“我肯定是百分之一万地帮你出力,不行我就赖在他家里不走,那也得让他答应!” 马小乐一听,笑了,“林大姐,你别了,这么大的人了,不能拉下那面子,你就尽量说吧,成就成,不成再说不成的话。” “不管怎么地,我都得让舅舅答应了!”林佳萍说得很严肃,“他还骗我结了婚呢,还不准再离。” “你结婚了?”马小乐一愣。 “结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林佳萍道,“舅舅骗我你得了那病,我也没啥想法了,就和一个刚离过婚的男人结了。” “他是干啥的?”马小乐问。 “船员,一年回来一次。”林佳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次呆两三个月。” “哦,那感情是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啥样的女人能受得了呢。”马小乐应了一句。 “你说啥呢你。”林佳萍又笑了,“饥一顿饱一顿的那也得有东西啊。” “呵,呵……”马小乐一顿一顿地笑了,“你这个男人还不行呐?” “不行,都在海上憋坏了。”林佳萍看不出是高兴还不高兴,“本来也没当回事,好坏无所谓。”林佳萍歪头看了看,旁边没啥人,小声道,“小乐,你生气也挺狠啊,还要日不死我?” “那……”马小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不是一时气了嘛,口头语儿。” “我不管,你说了就得做!”林佳萍的脸上尽是期待,微微张起的鼻孔,昭示着她需求的旺盛。 “行吧!”马小乐也不含糊,一切就绪,开始启动。 …… 半小时后,马小乐要走了,林佳萍送出商场,笑得牙齿露出两排,“你那事别担心,我会和舅舅说的!” “行,林大姐,我走了,还得找个村邻谈点事。”马小乐对林佳萍摆摆手,往第一人民医院赶去,得去找金柱商量下,让他尽快回去把编织厂给弄起来。 金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整个人都疲塌得很,身上的保安服装脏兮兮的,但是眼里还能看出点暴烈和凶残来。 “金柱!”马小乐喊了一声,正在打瞌睡的金柱猛地一惊,他对马小乐的声音可是太熟悉了,而且充满了进敬畏。 “马大!”金柱从亭子里窜出来,边走边掏香烟,“今个咋来了呢。” 马小乐看了看金柱手里的烟,推了回去,掏出了自己的分给金柱,“金柱,现在我遇到麻烦了。” “啥麻烦?”金柱瞪起了眼珠子,“我去剁他个手脚!” “瞧你!”马小乐皱起了眉头,“都多大岁数了,还那么横那么烈?遇事得动脑子,别开口就是砍闭口就是剁的。” “嘿嘿。”金柱尴尬地笑笑,“那不是为马大你着急么。” “那种事不用你替我急。”马小乐道,“现在有个正事,你可以去干一干。” “啥事儿?” “开厂。” “开厂子?” “对,回咱乡里去办个厂子!”马小乐道,“一切都听我的,比你在这当门卫强八辈!” 金柱当然求之不得,当即就摘了保安帽子,扔到亭子里,“马大,我回去!这就跟你回去!” “着急了是不?”马小乐斜着眼,道:“这脾气,不能干大事,以后注意点,稳住了。” 金柱嘿嘿笑了,走回亭子里拣起帽子戴上,“那等你消息就是。” “我也没说不让你现在就跟我走。”马小乐坏坏地一笑,“我只是说你着急了点。” 金柱看看马小乐,有点不知所措。 “你得跟院里说说再走,咋说也得打个招呼不是?要不金朵脸上也不好看。”马小乐道。 “对对对,我则就去!” “嗯。”马小乐点点头,“快点啊,回去得先选场地,还得找人建棚子,估计得费不少事儿,所以,你跟我回去就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争分夺秒地把厂子建起来。” “好咧!”金柱得了命令,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医院大楼,去保卫科了。 不一会,金柱跑了出来,“马大,好了!” “好了就走。”马小乐转身要离去。 金柱喊住了他,“马大,金朵在上面呢,你不去看看?” 马小乐皱着眉头抬眼看了看大楼,“今个儿不去了,现在一身都是事,没那个工夫,等事情都妥了再说吧。” 金柱不再作声,赶紧跟着马小乐往车站走去。 第116章 阴气重 回到沙岗乡,天已经黑了。 马小乐和金柱在街上吃了碗面条,带他到宿舍里,把办厂子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让他一人操办去,自己不出面。 马小乐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毕竟眼下他在沙岗乡是掉了鳞甲的飞龙,连条蛇都不如,还怎么能抛头露面地去搞厂子?而金柱,当年在沙岗乡的霸威还在,他出面要搞厂子,什么关关卡卡的,还不都顺顺当当地过去? 金柱听明白后,连夜骑着马小乐的自行车回小南庄村,留在这里过夜不妥,天明时被看到了会露出马脚。 之后的几天,马小乐的心情逐渐好转,来到传达室时不再低头躲闪着众人的目光了。他心里有底,因为林佳萍来过了,偷偷告诉他说庄重信已经答应帮忙了。 作为酬谢,也为了实现一个和林佳萍的之间的约定,在林佳萍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马小乐带着她去了北面的水库边上,按照以前的设想玩了一通。末了,洗得也痛快。 不过,一段时间后没有动静,马小乐有点急躁,传达室里,他已经要呆不住了。 “孙大爷,你说我啥时能离开传达室呢?”马小乐实在闲得无聊,找点话跟老孙说。 老孙正半眯着眼,躺在藤椅上听着小收音机,跟着里面哼京剧,马小乐的问话没怎么引起他的注意。等重复了第二遍,他才跟睡觉惊醒了似的,“唉唉,正走神呢。”说完先起身端起茶杯喝了小口茶,而后一字一顿地说,“应该会很快!” 马小乐一听乐了,“为啥很快?” “我会看面相,你小子,有混头,这沙岗乡里是留不住你的!” 老孙这话一说出口,马小乐顿时觉着他深不可测起来。 人都是这样,心里的想法和念头被说个正中,立时就会有折服感。马小乐还想再问问,刚好庄重信从院外进来了,经过门口时看到了马小乐站在里面,对他招了招手,“小马,跟我来一趟。” 马小乐一见,立刻拉门出去,跟着庄重信来到了办公楼。 老孙站在传达室窗户里面,拨开窗棂上垂下来的“爬墙虎”枝叶,看着马小乐被庄重信叫到了办公楼,自语道:“我说吧,会很快的。” 进了庄重信的办公室,马小乐有些局促。 庄重信的态度出乎马小乐的意料,和蔼得不得了,曾经有过的点点不快似乎都烟消云散。 “小马啊,你的事我多少听说了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没意思。”庄重信端着陶瓷小杯子,一手别到后面,慢慢地走到窗户前,“年轻人,难免做事会出格,但不能因此就一棍子打死嘛,再说了,自从你到政府办,干的几件事都相当漂亮,总体来说,应该是很不错的。” “庄书记,您过奖了。”马小乐脸上堆着笑,“其实我的事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听风下雨,谣言四起,所以我被抹得特别黑,洗也洗不干净。” “也没啥大不了的,男人嘛,受点委屈容易成熟。”庄重信走到马小乐面前,“大胆起用年轻人,是改革创新的一项重要内容,你马小乐有点本事,不能埋没,更不能让你去看大门收发信件去!”庄重信说得义正言辞,“冯义善不用你,我庄重信用你,到党委办来吧!” “庄书记,你……”马小乐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字眼来表达心意,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小马你先别说。”庄重信打了个手势,“其实你到我党委办里来,要比在政府办强多了。我们党委办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你看看现在那五六个副乡长,有四个是从党委办出来的!这就是说,咱们党委口的还是要比政府口的重要得多,怎么说呢,党委是能发出指令的,政府口还得听咱的。” “庄书记,我明白了。”马小乐抽准时机插了句话,“党委就是牛皮鞭子,政府就是那拉车的骡子,对不?” 庄重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小马你真幽默!” 马小乐心花怒放,庄重信的那番话可真是中听!要是能到党委办去,那可是贼拉牛的! “庄书记,那你看我啥时过来?”马小乐有些迫不及待。 “这个,你别着急,有些事情还得慢慢处理一下,不能操之过急,要不会引起领导班子不和睦。”庄重信走回办公桌前,放下茶杯,慢慢坐了下来,“哎呀,小马啊,有个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麻烦麻烦你。” 马小乐一听这话音,顿觉一股不祥之气,好像庄重信这么对他,并不是因为林佳萍来找过他说情的,而是另有他因,焦点就是柳淑英!“庄书记,你有话尽管说,我马小乐能帮的肯定会帮,就是不能帮的也要帮啊!”他强装出笑脸来。 “瞧你说的,你帮不上还咋帮啊。”庄重信呵呵一笑,“不过我知道那是你的态度,态度问题摆正了,事情就好办!” 马小乐对庄重信的大道理很是反感,每次开会都讲,本来不困的也要打瞌睡。“庄书记,我没啥别的,就是态度好!”他哈哈一笑。 “嗯,那就好!”庄重信的表情告诉马小乐,他很激动,不过言语控制的却是很平稳,“你能不能说说你表姐,以后我出去开会或者到出差啥的,就让她陪着我一起,食堂的工资不少拿,额外还有补贴!” 庄重信的话让马小乐一阵眩晕,肺都要炸了,着实这庄重信还是打着柳淑英的主意! “庄书记,我表姐她,她是有毛病的人啊!”马小乐说这话时心里头太不是滋味了,搁在平日里,谁敢在他面前这么亵渎柳淑英?那还不得往死里整么!可现在不行,该装孙子的时候就得窝着。 “毛病,你说他啥毛病?”庄重信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难道会是石女?不开窍?” 马小乐心里骂道,庄重信你这龟孙子也太损了,说啥不好,竟然说是石女!“不是不是,表姐不是都生孩子了么,咋会是石女呢!”马小乐摆摆手,“她那毛病不大也不小,就看有没有人在乎了。” “到底是啥毛病?别卖关子,赶紧说吧。”庄重信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倒了杯水。 马小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只是一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没想好呢。不过不说不行,庄重信猴急着呢。 “庄书记,啥毛病我也说得不是太清。”马小乐咽了口唾沫,“就是说吧,表姐那儿阴气太重,伤身体呢,她第一个男人就是被她的阴气给搞死了的。” “小马,你开玩笑的吧?!”庄重信半信半疑,“我还没听说过有那种事情呢。” 马小乐一见有戏,立马添油加醋起来,“庄书记你还不信,那肯定不是好事,所以没人提,你要是去打听打听,表姐那第一个男人,可是个棒客呢!那身子板,到山上背石头,一天都不带歇的。可是跟表姐结婚不到一年,就被表姐那儿的阴气给侵了,身子一下垮了,就跟朽木似的,结果两年不到,死了。” 庄重信的眼睛瞪得老大,歪了歪嘴角,“小马,真那么邪乎?” “骗你干啥。”马小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信你去打听打听,现在的表姐夫赵如意,在乡中心小学教书,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吓得不得了。之前表姐在村里的时候,他就借口学校忙,一个月才回去一次,你猜他背后是咋说的?” “怎么说?”庄重信的脸色已经板青。 “他说他还想多活几年!”马小乐煞有介事地说道,“其实有些话平时都不好意思说,可跟庄书记你这样的大领导说,就当是汇报情况吧。” “说,说,尽管说!”庄重信点点头。 “表姐夫赵如意说过,每次搞事的时候,就像是走钢丝绳,胆战心惊不说,还危险!因为他的阳神不断被消耗了呢!” “可表面上,你表姐真的是挺好的一人呀!”庄重信的表情很是失望,“唉,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毛病,看来我这算盘也打不了。” 话说出来,才感觉有些不对味,庄重信赶忙解释道:“说错了,不是啥算盘,只是医生给我的小小建议。” “医生给你的建议?”马小乐不理解,不过脑袋一转弯,马上就明白是啥事了,肯定和他的无能有关。 不过庄重信不提那事,他也不能说,要不庄重信会感觉很没面子。 “其实啊,我找你表姐本意也不是非要跟她那个。”庄重信说得很稳重。 “这我知道……”说了一半,马小乐赶紧收住了。 “你知道?”庄重信一惊,忙问道:“你知道啥?” “我,我知道庄书记你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那种低级的事情,你是有高尚情操的,追求的是一种感觉。”马小乐赶紧圆场。 “对,是感觉!”庄重信点头道,“感觉之外,再加一点点的动作。” 马小乐觉得庄重信实在是可恶,不行就不行是了,还外加一点点的动作呢,加他娘的去!不过气归气,他认为这个时候是不错的机会,得和庄重信有所共鸣,那才能走得近,得到更多的帮助。 “庄书记,有句话不知能不能说。”马小乐说话的样子很神秘。 庄重信一看,点头道:“说,当然能说!” 第117章 特殊酒 马小乐晃了晃身子,拿手摸了下鼻头,作出深思考的样子,“庄书记,说了你可能要生气。” “哎哟,年轻人咋这啰嗦的,没点魄力!”庄重信皱起眉头拉起了脸,“快说吧!” “冯义善说你是个软蛋子!”马小乐见时机成熟,脱口而出。 “什么!”庄重信猛地一巴掌击在桌子上,“狗日的冯义善,我办他老娘!” 马小乐此时已经是服帖地站在一旁,听庄重信发火了。 “狗日的,不是东西,说好了不乱说的,还他娘的跟女人似的,堵不住!”庄重信气得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哪天我要好起来,我第一个就蹿他家里搞他女人!” 马小乐确信,庄重信说得如此粗俗,确实是怒气冲天了,忙上前又浇了点油,道:“冯义善还说了,说你工作上也是整天讲空话放空炮,没啥用,还不如他能搞活一点经济呢。” “别他娘的吹嘘了!”庄重信不屑一顾,“他冯义善能整出个屁玩意儿来,你没来之前,还不是死水一潭么。”说到这里,庄重信的口气缓和了点,“小马,这也就是我要用你的缘故,你到党委办来,好好给我整点事迹出来,让他冯义善看看,我们党委全盘抓工作,那也不是吃素的,也能抓经济!” 见还能得到点筹码,马小乐赶紧叹起气来,“唉,你说我也倒霉,本来冯义善说今年就提我做副乡长的,可谁知道节骨眼上却出了岔子!” “别灰心丧气的!”庄重信言语间一股豪气,“副乡长没啥大不了的,我给你个党委办主任干干,到时直接提拔你做党委副书记,接下来就是第一副乡长,没准还能直接做乡长呢!” 马小乐简直要笑出了声来,不过脸上露出的是惊愕表情,“庄书记,我,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庄重信一甩头,“只要你到党委办给我搞几个事情来,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行,庄书记,你放心吧!”马小乐一个立正,“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到了党委办,当了主任,一准搞几件事情给庄书记您亮脸儿!” “呵呵,那就看你的了!”庄重信好像很得意,但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情,随即又耷拉了脸,“唉,小马啊,我也不瞒你说了,我这毛病啊,刚才跟你说找你表姐,也的的确确是医生的建议。” “医生的建议?”马小乐又气又急,“啥医生啊,咋给你这个建议的?” “医生说了,我这毛病不是不能治,是血气不足又不畅造成的,因此医生说,让我碰到有冲动的女人,就使劲抓住,激起血气,碰巧了就能行起来!”庄重信言语之中,透出无限希望,“你表姐,就让我有冲动!” 马小乐听完抹了下嘴巴,“吧唧”了一声,像是很同情的样子,“庄书记,搞不巧你要是坚挺了,一时忍不住咋办?你可知道的,我表姐是会吸阳气的,弄不好你就彻底完了!” 说这话,马小乐原本是想让庄重信多想想,放弃对柳淑英的紧抓不放,可是没想到庄重信似乎还不死心,“小马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从现在开始,绝不会真和你表姐咋样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治病!” 庄重信这话,听得马小乐脑门都要气得冲开了。 “庄……”马小乐想大喊一声庄重信的,还好及时收住了嘴,“庄书记,你咋就能听那医生的歪主意呢,我想他是吃屎多了,脑子里都是屎!这狗屁馊主意都想得出来!还有,庄书记,没想到你还就信以为真了!” 庄重信对马小乐提高了分贝的话并没有多少震动,他只想着自己的不幸,“唉,你不知道,饱汉子不饥恶汉子饥呐,这事权当是无当有了,怎么着也得试试,试了,总归还有希望,不试,就一点希望也没得了。”庄重信说完看看马小乐,一脸羡气地道:“哪个像你逍遥自在,竟然连冯义善的小女人也敢碰,还好,我庄重信没有小女人,要不我也得防着你点!” 马小乐听了哭笑不得,这庄重信聊起天来和他的名字差别很大啊,没有一点庄重和信义。不过庄重信倒是提醒了一件事:他不就是想要他那玩意儿坚挺么! 这事贼拉子好办! 阿黄的狗鞭酒不是还有么! 想到这茬,马小乐抬起巴掌照着自己的脑门连连拍打,“我打!我打!” 庄重信一看,吓坏了,以为自己的话刺激了马小乐,“小马小马,别激动,我就是随便说说,我知道那事对你刺激挺大了,其实也没啥,这不你跟着我照样也能混得开么!” 马小乐停住手,看看庄重信,哈哈大笑起来,大喊一声:“庄书记!” 庄重信吓得一个哆嗦,“干啥?” “嘿嘿。”马小乐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成为庄重信的大救星,一时也放开了,两步走到庄重信的办公桌前,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硿”地一声响,又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庄重信的脑门,“你,有救了!” “你,你……”庄重信脸色大变,“小马,刚才那事就当我没说,你要稳住,要控制住。” “哈哈……”马小乐仰头大笑,“庄书记,我说你有救了!我能让你行起来,而且勇猛无比!” “你说啥?!”庄重信一听这话,立马直起身子,“说话可要当真啊!” “当真!”马小乐十分肯定地说道,“真得不能再真了!” “啥,啥啊你!”庄重信似乎并不相信,“还是别开玩笑了。” “咋会是开玩笑呢!”马小乐严肃起来,“我家有片果树园,有一年在挖地时,挖到了一个泥瓦罐,打开后还是个泥瓦罐,再打开,还是个泥瓦罐,最后,里面是个小瓷瓶,玉白色的。” 庄重信只想听结果,根本不关心过程,“瓷瓶里是啥?” “是啥我也说不清,但可以确定是酒,不过又不单单是酒,气味非常特别,它能治好你的软蛋子!”马小乐定定地看着庄重信。 庄重信半响没说话,好久才张开嘴唇抖抖索索地问了一句:“没开玩笑吧?” “绝无戏言。”马小乐边说边走动起来,还掏出烟悠闲地点上,“我爹那方面也差了些,自从得了小瓷瓶,就倒出来一小酒盅,兑了一斤散酒,就那浓度,喝半两就追得满村的妇女鸡飞狗跳。” “还,还有么?”庄重信竖直的渴望让他不顾一切,“你真是要让我行起来,我马上就送你到县里函授学习,回来就是办公室主任,逢到人员调整变动,就把你弄到副书记的位子上去!” “这事?”马小乐摸了下头,“你刚才不就答应过了嘛!” “是答应了,可时间不一样呐!”庄重信走到马小乐跟前,拍着他的膀子,“函授进修俩月,回来就是党委办主任,这一步算是够快的了吧,还有,现在的副书记张援朝,马上就要退了,也是指日可待!” “到哪里函授进修?”马小乐对这很感兴趣,因为初中没毕业,谈到学历文凭啥的就傻眼,如果能函授进修下,那可就有的说了。 “县里,县委党校,校长跟我是战友!”庄重信看马小乐的眼光是哀求的。 “哦,那可是太好了!”马小乐笑嘻嘻地庄重信道,“那酒就还一点点了。” “一点点,一点点是多少?”庄重信很紧张,“干脆这么说吧,够治我这毛病不?” “够,当然够了!”马小乐说道,“我就是担心那一点点被你给喝了,可就一点存货也没有了。” “那,那你要我咋地?”庄重信急得就要给马小乐作揖磕头了。 “也不怎么地。”马小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庄书记,至于你要怎么重用提拔我,就不要什么保证了,做事凭良心。” “那当然!我庄重信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说我表姐的事。”马小乐有点犯难为地道,“早年我家里穷,表姐没少帮助过我们家,所以我对她的感情不一般,见不得别人欺负她……” “行了,小马,我明白了,你别说了,我保证今后对你表姐不再动心思!”庄重信说着,含糊起来,“再说了,你表姐不是那个吸阳么,我好不容易要行了,可不能再……” “行了庄书记,后面的我就不听了。”马小乐不耐烦地摆摆手,“就前面那句够了,往后别再对表姐动心思。” “成成成!”庄重信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我庄重信就是重信义,说话算话,今后保证不对你表姐动心思!就是那狗鞭酒的事情,不知道啥时能有个准话。” 宿舍里就阿黄的狗鞭酒,不过马小乐想想应该制造点玄子,不能轻易地就成事,那显得不够分量。“庄书记,我得回村里看看,要知道那东西可是有说法的,不能说随便拿来拿去,有些法子还是要做的。你知道么庄书记,我爹也曾对别人说过那酒管用,也答应给人家弄两酒盅的,就用瓶子胡乱装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不管用!失灵了!” “哎呀,那是可惜了两杯!”庄重信一拍巴掌,“小马,你有啥要求跟我说,千万要把握好,别再弄个闪失,不行我就直接过去。” “放心吧庄书记,我办事你放心好了。”马小乐嘿嘿一笑,“等我消息,绝对让你满意!” “那成,待会我就让司机送你回村!”庄重信说完就走到门口,对着隔壁一声大喊:“老李,等会儿把马秘书送回老家去。” 马小乐回村,确实是有事情的。 两件事。 第118章 自灌醉 一件事是办厂,金柱已经开展了,不过缺少资金,其实也谈不上资金,万儿八千的就能搞起来,可是这万儿八千对他和金柱来说,那可是砸锅卖铁也凑不上的,所以回村去想和刘长喜商量下,让刘长喜用村里的力量支持一下。 另外一件事,可大可小,就是顺便回村证实下,他马小乐没有失利。因为前几天小南庄村有人来办事,看到马小乐坐在传达室里,到里面一问,说是被贬了,结果回去就讲开了,搞得干爹干妈很没面子。 为这事,马长根还骑自行车来过,问是不是真的,村里都讲开了。马小乐说那是扯淡,没有的事,就是临时多了个收发信件的差事,所以经常到传达室来而已。马长根见他说得猴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没敢再问下去,掏出一包子煮鸡蛋塞给他就走了。 “这次回去,得好好在村里转转,省得别人说闲话!”马小乐攥紧了拳头。 庄重信的轿车很舒适。马小乐坐在里面,前靠后仰的,感觉比坐老王的桑塔纳是强八倍还多。 司机老李话不多,马小乐也不想多说,一路上就探着脑袋往车窗外看。 半腿高的小麦,已经有了穗子,路边的杨树枝叶已经开始浓密,在风中渐摇渐摆,仿佛风吹一下就长大一圈。 从乡里到村里,大半程是颠簸的小路,庄重信的小车几次刮蹭到了底盘,惹得司机老李“哎呀哎呀”心疼地叫着。马小乐就当没听见,他不喜欢老李,不如老王来得活套。 到了村里,马小乐故意在村头停了,到村部去说几句话。 范宝发不在,现在他很少来村部,有事来说一声,没事就到处转悠,要知道现在的小南庄村,那可是响当当名气的,蔬菜大棚和养殖,搞得是有模有样,再加上柳编这一行当,老百姓手里都有点小钱了,生活水平是“噌噌”地拔高。 这一切,当然都归功于马小乐,村民对这个还是很有认识的。 进了村部,马小乐故意咳嗽了几声。 刘长喜在里面,听到声音就出来了,伸出双手来握手。后面丁建设、徐红旗和高得胜都跟着出来了,还有顾美玉,也笑嘻嘻跨出办公室,开起了玩笑,“哟,这不是马乡长么!” 马小乐已经习惯了,呵呵地笑着,“乡长咱可不干,要干就干书记,一把的。” 徐红旗朝村部大门外一张望,咧大嘴巴道:“还还还真是的,那不庄书记的车么!” 大家伙一听,都跑到门口去看,没错,是庄书记的轿车。 “好家伙,真跟庄书记挂上钩了啊!”刘长喜捣了马小乐一下,“我就说么,前一阵的事是胡说八道的,像你这样能混的,咋可能被贬到门口传达室当门卫呢!” 马小乐很不屑地笑了一声,“刘村长,那些说闲话的人,都是无聊,吃饱了撑的!那些个人的心态不好,说得不好听就是嫉妒,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其实这样折磨的是自己,对别人来说有啥损失呢?” 众人对马小乐的话都表示赞同,连连点头。 马小乐弹了弹袖口,至少在小南庄村村部里是很有派头的,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散了一排,“刘村长,今晚看看有空没,把村部里的人都喊上,我请你们喝酒!” “不行,绝对不行!”刘长喜一副责怪的样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你破费?今个咱村里请你,你是咱小南庄村走出来的能人,村支部、村委会应该请你好好喝一场!” 说完,回头便吩咐徐红旗和高得胜他们去安排酒菜,就在村招待室里开席。 马小乐也不客气,说时间还早,他先回家看看去。 马长根和胡爱英对马小乐的到来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看到是坐着高级轿车来了,马长根差点晕过去,“小乐是没问题的,没问题!” 马小乐在家里没呆多会就出去了,他想到果园子里去看看,自从他到乡里,果园子里的房子还都收拾得妥妥当当。马长根和胡爱英几乎每天都来,院子里的鸡鸭鹅也还都在,而且又喂了一条狗,不过还小,丁点儿大。 出了家门,马小乐觉着曾经那么熟悉的环境有些陌生了,街上、小巷子里,以前哪儿有个坑,哪儿有个土堆啥的闭上眼都能绕开,现在不行了,找不到原来的感觉。 走到村南的桥头,马小乐蹲在桥沿上,望着桥下几乎要干涸的水,感觉这桥要死了,没一点灵气,头几年这桥下还“哗哗”地流着水,特别是这样的月份,水更是大的不得了。 桥南的一些沟沟渠渠,大大小小的也都没啥水,有水的也浑浊,而且都被半死的水草给盖着。 “唉,变了,都变了。”马小乐慨叹着,往果园走去。 在果园西边不远,马小乐碰到了正从地里收工回家的田小娥。 田小娥见了马小乐,表情复杂,又喜又羞,又想躲开又想上前,如此矛盾的形态,使得她扭捏不已。 在马小乐的印象里,田小娥绝对不是扭捏的那种人,现在做出这种动作真人别扭,看着难受。“田小娥,咋了,身上有爬爬虫?”他问。 “哎哟,马秘书,瞧你说的。”田小娥更加扭捏了,“都是一个村的,现在你发达了,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 “发啥达啊,还不如在村里呢,村长怎么说也有个长字,现在啥也不是,尽是给人家当勤务员了。”马小乐故意摆出很随意一说的样子,像是抱怨,其实是炫耀。 “我的看法跟你的不一样,得一只整羊,还不如一条象腿大呢!”田小娥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你现在可是在乡里,乡里的干部呢!” “哟,田小娥,行啊,说话也有一套的嘛。”马小乐两手放进口袋,抬头望着天,“乡里?乡里很大么?” 田小娥听不出马小乐话里的意思,只想着自己的心事,“马秘书,找媳妇了么?” 马小乐低下头望着田小娥,她正出神地望着他,心里一下明白了,不过现在他可没那个心思,就算是有心思也不会乱来了,武仪红的事情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血泪教训,所以今后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绝对不能放鸟出笼。 “没呢,着啥急啊。”马小乐还想看看田小娥会用啥招子。 “嘻……”田小娥捂着嘴笑起来,“谁信呐,那你的大虫难道不饿?” 马小乐没想到田小娥竟然这么有胆量来挑他,当下嘿嘿一笑,说饿也得忍着,因为现在除了跟媳妇提要求,别的人都不理。 田小娥一听没啥希望,顿时换了模样,“跟你开开玩笑是了。”说完,挎着大篮子走了。 马小乐看着田小娥离去,没半点想法,包括顾美玉,也已经不能引起他任何的波澜。 想着想着马小乐叹了口气,觉着这人可真是会变,当初在村里的时候都想啥了?啥也不想,就想着怎么搞点那种事。而现在,他觉得再搞那种事,绝不是为了那种肆意宣泄,而是为了能成事,成事业。 “难道,这就是长大了么?有了积极向上的追求?可是,为了达到目的,还利用那种行为方式,似乎也令人不齿啊。以后,是不是该注意点呢?”马小乐眯着眼望望远方,成片的庄稼地泛着绿意,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看的,现在也喜欢,不过心情不一样。 叹气使人变得感伤,哪怕是微微的一叹,也容易勾起丝丝哀虑。 马小乐望着就在不远处那所无比熟悉的房子,静静地坐落在果园旁边,曾经是那么亲切,现在却有种陌生感。他担心会因为迷失过去而不安,曾经的年少懵懂早已飞驰而去,留下的是什么? 走近了,脚步声惊起了院中新养的狗崽,“汪汪”地叫起来,声音很稚嫩。这声音让马小乐想起了阿黄,涌起无限哀思。 马小乐没有推开院门,直接进了果园,来到东面看阿黄的坟头。 坟头还在,可以看得出,有人专门侍弄着。马小乐知道是马长根做的,阿黄不仅救了他,也救了他马长根,让他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活得像个男人。 对着阿黄的坟头,马小乐拜了三拜。 出了果园,马小乐不想再进院子了,那只会让他酸楚。 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进村。 村部的酒席已经扑腾开了,一桌子的酒菜,专等马小乐到来。 刘长喜还盘算着如何灌醉马小乐,安排好了几轮敬酒计划。不过他的算盘落空了,马小乐不用劝,自己端了杯子直灌,直到烂醉如泥。 在座的都很高兴,马小乐喝倒了那是看得起他们。 唯一不高兴的是顾美玉,“咋能让马秘书喝这么多呢,多不好啊!”她很惋惜的感叹着,因为她还有想法,可马小乐醉倒了,她啥想法也就都成了屁,没用。 第二天,马小乐醒来就去刘长喜家里,谈正事,把办厂子需要点支持的事说了。 刘长喜只是稍稍的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他知道马小乐这人,能混,日后肯定差不了,现在帮帮他,没准以后还能得大便宜! 马小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握着刘长喜的手猛晃几下,说刘村长你够意思,今后绝对不会忘了你。 第119章 党委办 得到刘长喜的支持,马小乐来到了村街。庄重信的司机老李,早已开车来等他多时。 上车后,马小乐挥了一只手,村部大门口挥起了一片手,貌似很热烈。然而马小乐觉得这趟回来,心情有点沉重,没有像以前回来那样轻松快乐。是他自己变了,还是大家伙变了? 车子在颠簸的泥土路上快速行进,马小乐说别那么快。 司机老李终于说话了:“我,我也没办法啊,庄书记说了,要抓紧每一秒赶回去。” “啥事啊,这么着急?” “不知道呢,他没跟我说。” 当车子进了乡政府大院,庄重信正笑嘻嘻地在门口等候着。 “小马,回来了!”庄重信想上前替马小乐拉开车门,但他的身份告诉他不能这么做,掉份不说,还怕折寿呢。 “来了,庄书记,你这是干嘛呢?有啥急事?”马小乐下了车子就跑到庄重信跟前问。 庄重信看马小乐两手空空地下来,很是失望,“小马,你说你回去拿狗鞭酒的,哪儿呢?” 这一问,马小乐明白了,同时也有点慌,咋办呢?反正不能让庄重信看出他是被糊弄了,还好,来的时候胡爱英煮了一兜子鸡蛋给他带着,忙道:“在车里啊,兜子裹着呢!”说完,从车子里取出布兜子,“庄书记,这里面还有个说法,得到我宿舍里放下再取出,这叫家气对接,稳当,酒劲不散。” 庄重信对马小乐的狗鞭酒已经是寄予了无比的希望,所以难免要产生些盲目的崇信,“好好,你赶快回宿舍去,对接好了到办公室找我!” 马小乐忙不迭地跑了,穿过前院,经过拱门,斜跨过菜园子,进了宿舍,从柜子里摸出那半瓶狗鞭酒。 没有小瓶子。 马小乐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想起抽屉里有一小瓶止咳糖浆,开了盖子倒干净,又用水冲洗了,装了一小瓶,估计还不到一两。 一切就绪,马小乐挺着脖子整了整衣服,往办公楼走去。没走几步,他觉着怎么得也要捉弄下庄重信,要不以前有过的闷气没处发,憋得慌。 经过拱门的时候,马小乐拐进了亭子,坐在石凳上抽起了烟,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到五分钟,马小乐嘿嘿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往办公楼大步流星地走去。 “庄书记,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马小乐一进庄重信的办公室就笑嘻嘻地道,“能不能成功,现在完全就看庄书记你喽!” “看我的?”庄重信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能做啥子?” “我爹说了,这酒里有玄机,没有点法事就不会起作用呢。”马小乐有些疑乎地说,“我觉得吧那有些不靠谱,不过听我爹那意思,好像也不是开玩笑的。庄书记,你想想,就剩这么一点了,万一要是出个啥闪失的,那可就没法补救了!” “那可使不得!”庄重信连连摆手,“小马,你说要怎么地?” “搞点法式!”马小乐定定地说。 “法式?”庄重信一个诧异,“还要请先生?” “不用!”马小乐很沉稳地说,“我就可以了,谁拿了这酒,都能引神俯身,完成法式,很容易。” “成!”庄重信一攥拳头,“你一定要搞搞好,千万别错失了机会。” “相信我!”马小乐看了看门,“庄书记,把门反锁好了。” 庄重信点点头。 “有绳子么?”马小乐问。 庄重信挠了下头,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团棉线绳,“这是老家里捆棉花用的,好使么?” “可以!”马小乐接过绳子,环视了下办公室,没啥好用的,除了一张茶几,“庄书记,估计呆会要委屈你了,不过你也别生气,那都是为了你能行起来啊。” “没事,再大的委屈也不算啥!”庄重信已然进入了神圣的意境,“来吧,我能受得了!” 马小乐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将茶几直立起来,扭头对庄重信道:“庄书记,脱了吧。” “脱光?!”尽管庄重信有足够的准备,但对马小乐的这个要求还是感到了惊诧。 “对!”马小乐开始理绳子了,“庄书记你就别犹豫了,这法式要的是诚意和利落,你要是支支唔唔扭啊捏的,那会影响效果。”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庄重信哪里还有想法,二话没说,三下五去二就把衣服都扔了,“小马,咋样,还算是利落吧?” “嗯,不错。”马小乐瞧着庄重信一身肚腩松肉,觉得有点恶心,“过来!” 庄重信听到使唤,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 “和茶几背靠背。”马小乐冷冷地说,“现在我时而严肃时而笑,那都是大仙俯身,法式要开始了,到时啥话可都不是我说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说完,把庄重信的两手两脚,分别绑在了茶几的四条腿上。 马小乐上前看着有点愣神的庄重信,浑身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哆嗦,两眼一翻,口中念念有词,“狗鞭之神意,勿突人患,渐行击之。”说完,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朝庄重信下身猛地一泼,“冲洗方见真身!” 庄重信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乐,有些害怕,不过又不敢说话,怕惊扰了他。 马小乐见庄重信这么服帖,干脆放开了手脚,一会朝他身上吐痰,一会拿火柴棒戳他耳朵眼,一会又用笔尖抠他的脚心,嘴里还打爹骂娘地说着脏话,弄得庄重信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末了,他又把一空笔筒用线拴起来,绑在庄重信那儿坠着。 最后,马小乐走到庄重信面前站定,耸了耸肩膀,扬了下眉毛,嘿嘿笑着,大骂一声,“我搞你娘的比!”边骂边抬脚一踹,重重地踢在庄重信的肚子上。 庄重信随着茶几“轰”地一声倒了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哭了起来,“小马,你回来吧,别让这大神再折腾了,我受不了了……” 马小乐跟没听到一样,一把捏住庄重信的下巴,掏出止咳糖浆的小瓶子,拔开盖子,塞进了庄重信的嘴里,“喝了喝了,全喝了!” 庄重信当然不会留下半滴的。当然,他喝得是表情极为怪异,皱眉、弄眼、攮鼻、揪嘴。 这也难怪,阿黄的鞭酒还真不是一般的滋味。当初马长根将阿黄托付给乡邻掉牙扒皮的时候,味道就人嗅人嫌,要不是经他放锅里一煮,估计得臭半个村子。后来煮了,变成个小东西了,味道才小了好多,不过仍有一股怪异的味儿,尤其是泡过酒之后,那味儿入口是经久不散。 折腾够了,也骂过了,马小乐心里很是舒坦,觉着表演差不多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晃了晃脑袋,又抬起头来,带着点惊慌道:“哎呀,庄书记,你咋这个样子呢!”之后,他连忙爬起来,给庄重信解开了绳子。 庄重信“哎呀哎呀”叫着,把下面的笔筒解了才道:“小马,你那附身的神好像不怎么友好,可把我折腾够了。” “越是凶神越好啊!”马小乐道,“凶神不是猛么,那就是说你会很猛地行起来!” “哦,要是真的可就好喽!”庄重信低头看着,拨弄了两下,“小马,好像没啥动静啊!” “哪有那么快!”马小乐道,“你在沙发上休息下,睡一小觉,记住啊,别趴下来睡,否则啊,得换沙发!” “你,你……”庄重信既难为情又无限期待,穿上衣服后倒在沙发里,“小马,要是法式完了,没事你先出去吧。” “好咧,庄书记,你就等着见好吧!”马小乐带门而出。 马小乐出门后,庄重信蜷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才被折腾得实在是够戗,再加上狗鞭酒的功效,哪还能不迷糊? 一觉醒来已是大中午,期间有几个人来找庄重信,被马小乐挡了回去。 马小乐一直守在庄重信办公室门口,他也紧张,就怕这狗鞭酒治不好庄重信。那可是他现在唯一的赌注了,要是这招不中用,这辈子可能就是一个小小的信件收发员了,还不保险能干到最后。 守门的时候,冯义善经过时看到了,一脸的鄙夷。马小乐为了避免发生啥意外,就装作没看到。 午饭时间到了,马小乐焦急地看看庄重信办公室的门,把耳朵贴了上去,好像听到点动静,是沙发在响,估计是庄重信醒来起身了。 “日不死的!” 里面猛地一声叫唤,马小乐吓了一跳,不知道庄重信这叫喊是高兴还是懊恼。 “哈哈,行了!我终于又行了!” 这话音一出,马小乐是坦然了,忙推开门进去。 庄重信嘿嘿地看着马小乐,“小马,中!特别中!” 马小乐笑了。 “回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到党委办公室去办公!”庄重信哼着小曲摇头晃脑,“我以前从来不行啥鬼神的,今天长见识了,哎呀,十多年前的快乐,终于又回来了!” “庄书记,现在可不仅仅是十多年前的快乐了,能力已经完全不同喽。”马小乐表情很正经。 “朗格里格朗,朗格里格朗……”庄重信在马小乐面前已经没了任何架子,高兴得叽哩哇啦乱哼小调,抖着小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想喝水,里面是干的,被马小乐泼光了还没倒呢。“哎哟,渴死我了,又干又热!”他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小口抿着。 “哦对了,庄书记!”马小乐想起冯义善的事情,“上午我在你门口为你把风的时候,冯义善路过看到了我,眼光很恶毒,不知道他会不会阻挠我到党办里来。” “他?”庄重信鼻孔里哼了一股小气,“我党办用人,他能插手么!再说了,你也不在他政府办,而且没犯啥错误,凭啥不能用?是人才就能用!小马你放心,让你下午来,必定能来!” “好,有庄书记这话,我心里踏实了。”马小乐转身要走,不过还有件事让他放心不下,有回过身来说道:“庄书记,我表姐的事,你……” “打住!”庄重信一压手,“你不用说,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再碰你表姐了,你不是她自带吸阳大法嘛,我好不容易行了,可别再整出啥意外来。唉,你不知道啊,这么十年来我是怎么熬的,不行装行、有苦难言,那苦都窝在肚子里呢!” 马小乐点着头退了出来,去食堂吃饭,他得把要到党办的消息告诉柳淑英!这是个好消息,说出来能让她高兴一阵子呢。 第120章 柳厂长 在食堂门口,马小乐碰到了吉远华,要是算老账,马小乐想捏死他,不过想想做事得用脑子,有招也得背后里下手。 “吉主任,春光满面哪,事情做得到家,心里头爽快吧?”马小乐用一种挑衅而又不屑的眼神看着吉远华。 吉远华能听得出马小乐的话中音,不过他也不在乎,心想你马小乐已经不是以前的马小乐了,以前有冯义善器重你,现在你已经完了蛋,弄好了干几年信件收发员就不错了,要不就等着回家种地去吧。“爽,当然爽了!”想到这里,他呵呵笑着,“这做事呐,得有个度,更得有脑子,要不那就得是被人踩在脚下的货!” “哎哟,吉主任你是在教训我呐。”马小乐看到吉远华那副嘴脸真是有些按捺不住,“我这人还就听不得别人的教训,你要是先喊我三声爹,再对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当是培养你这个龟儿子,安心听你两句,让你有点成就感。” “你!”吉远华气得眼睛溜圆,“马小乐,你别以为很了不起,仗着谁啊?金柱?告诉你吃不开了,这年头,他动一动手就得进去。本来嘛,冯乡长还罩着你,现在你又自断前路,你还有啥指望?” 平心静气,马小乐觉着吉远华说得还真有道理,不过不能被压了气焰,“吉远华,你以为上面有人就了不起?走着瞧吧,不管你有多大能耐,我指定不输你!” “你不输我?”吉远华哼哼道,“你不输我,那也可能,不过你干啥我都会给你下个绊子,你照样舒服不到哪儿去!” “那行,咱就走着瞧!”马小乐脸上笑嘻嘻的,不过觉着这番较量,他并没有占据上风,心里头不是太舒服。 不舒服不能憋着,得想通了才行。马小乐转身离开了食堂,走出政府大院,顺着大街往前溜,一路上看到同墩村的村民才都刚收工回家,推小车的、扛锄头的、牵牛的、背柴火的,忙得累,也忙得苦。 马小乐不由得一番感叹,想想自己也就是一个小农民,凭着本事能混到哪一步就哪一步,凡事别太较真,尽着自己的能耐,风物常宜放眼量,眼朝前看,只要脚下绊不着,尽管朝前走。吉远华算个啥东西?犯不着跟他较劲,就算他算个啥,那也是他的事,自己还是干自己的。 想到这事上,马小乐心里舒坦多了,这不马上就到党委办了么,以后的路还是宽敞的。 想通了,带着不错的心情,马小乐回到了大院,直奔食堂。见着柳淑英,他将事情对她讲了。 柳淑英非常高兴,她告诉马小乐,说这几天她已经想好了,不想在食堂干下去,赵如意在学校里打探好了,去烧茶炉。 马小乐说庄重信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庄重信对他说不上是服贴,但绝对是能听得进去话的。柳淑英笑笑摇了摇头,说她对乡政府大院里头没啥好感,呆在这里不好舒服。 见柳淑英主意很坚决,马小乐也不多说,但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简单吃了几口饭,马小乐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柳淑英的事得放在心上,自己的事更不能丢下,得马上去传达室收拾收拾,尽早搬到党委办去,万一冯义善从中作梗,庄重信要是考虑多了,说不定又要拖延,不如趁早搬过去坐定。 这事冯义善还不知道,要不是吉远华看到了告,他是绝对想不到庄重信会这么不顾及他的面子,竟然把马小乐弄进党委办。 冯义善是坐不住了,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庄重信,言语中那意思很明显,马小乐这人有问题,不能用。可他哪里会想到庄重信得了马小乐这么天大的帮助,怎么会听他的话呢。再说,平时两人明里不争暗里斗,还较着劲呢,刚好用这个高调的机会来好好打击下他。此外,还有一点,就是马小乐在搞活经济上的确有一套,用在身边也是块发光的石头,也能得些好处。 冯义善失望了,跌坐在椅子上,自语道:“好你个庄重信,这点面子都不给,上面还要求要配合搞工作,就你这鸟样,还怎么个配合法!”闭上眼想了好一会,又喊来了吉远华,“小吉,你给我好好干,过两个月领导班子调整,副乡长就是你的!” “冯乡长,是真的嘛,那可真是太好了。”吉远华按捺不住激动,提着水瓶给冯义善倒了满满一杯,“冯乡长,听说我表舅快要从省劳动厅调出去了,可能要到省政府的哪个部门。” “那好啊,小吉你可真有前途了,到时让你表舅跟市里县里打打招呼,提拔起来还不是突突地快么!”冯义善的表情有点讨好模样。 吉远华呵呵地说道:“那不一定管事啊,县官不如现管,现在还都得靠冯乡长你来照顾呢!” “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冯义善站起身来,“副乡长是你的,没人能跟你争!” 吉远华笑着走了,冯义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起来,琢磨着如何能与吉远华的表舅拉上关系,到时整起庄重信来,那还不跟捏个小软瓜似的么,至于马小乐,那都是虾兵蟹将,用不着惦记的小玩意儿。 眼前的马小乐的确是虾兵蟹将级的,但他自己很满足,刚搬进党委办公室,正激动着呢,怎么说又是个正儿八经的小秘书了,不再是那传达室里的信件收发员。 屁股还没坐热,楼下就有人喊,说门口有人找。马小乐下去一看,是金柱。 “马大,编织厂进展顺利,全都上线动工,照这么下去,顶多两个星期就能完工。”金柱满脸胡子茬,看来这些天的确是用了心。 “干得不错!”马小乐点点头,“金柱,现在印点传单,往各个村跑一趟,在村头张贴两张,然后再散发散发,让那些柳编户不要到乡编织厂卖货,说卖了也没用,拿不到钱,只有卖给咱通乐编织厂才行。” “要是他们不听呢?”金柱锁着眉头。 “你是干啥的?”马小乐伸着脖子问,“你就在半路等着,谁过去卖就一把火烧了,烧不了几回看还有人敢去?” “嘿嘿,马大,你……”金柱龇着牙笑了。 “我啥啊,你还得给我记住了,烧了谁家的、烧了多少都给我记着,到时给钱补偿!”马小乐顿了一下,“其实你不烧也行,乡编织厂的货很难卖出去,原先收货的主顾我熟,可以让她们不收!我只是防止乡编织厂重新找到路子,所以才让你去阻拦下,以防万一嘛,只有这样,咱的厂子才万无一失地能把乡里的厂子给整趴了!” “明白了。”金柱连连点头,“那到时我就先劝,听话的就算了,不听话的再烧!” “行,也行!”马小乐拍拍金柱的肩膀,“长脑子了,有进步!” 马小乐说完就走了,他不想和金柱站得太久,免得别人看到不好。 回到办公室,马小乐坐下来好好思量了一番,本来他找金柱搞编织厂是因为到了传达室当信件收发员,可现在情况变了,精力不能投放在柳编厂,得为庄重信服务,搞点样板经济出来。 还好,一个人在他的心里渐渐跑到他脑袋里去了,柳淑英! 柳淑英不是说要离开食堂的嘛,准备到乡中心小学去烧茶炉,那还不如去厂里呢,用她心灵手巧的专长,负责厂里的生产,干脆把厂长的头衔也给她,来个总负责。本来金柱就不是管厂的料,日常管理啥的让他负责就可以了。 马小乐赶紧跑到食堂去找柳淑英。 柳淑英很惊奇,这才知道马小乐还搞了个厂子,开始她不愿意,说没那个能耐。 马小乐说能耐是培养出来的,干着干着就有能耐了。 “可万一干不好呢?”柳淑英很犹豫。 “行了阿婶,你就别推让了,听我的没错。”马小乐道,“我让你去其实是给我分忧的,现在我到党委办了,得好好干工作,要是你不去厂里负责一下,我还要分神,那可就耽误在党委口发展呢。” 柳淑英听了这话没再多说什么,“那好吧,我试试,不过厂子管不好你可别怨我。” “咋会呢!”马小乐摸着柳淑英的手,“阿婶,只要你去就行,其余的啥事都不怨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半个月后,“通乐编织厂”正式挂牌。柳淑英成了厂长,金柱是副厂长。 马小乐给金柱打了预防针,向他透了底,说柳淑英这女人谁都不能碰,绝对不能碰,一碰就有杀头的罪! 这方面金柱是很活络的,看着马小乐贼笑起来,“马大,行,我知道了,你说过的我都能记住!”半响又小声说起来,“厂里的那些个女工,我能搭搭么?” “那个我不管,只要你能搭得上。”马小乐嘿嘿笑着,“金柱,你可得悠着点啊,千万别搞大发了。” “好咧好咧!”金柱哈着腰,无比满足,“其实我也不得不悠着,因为现在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啊!” “别老想着那些个事,正事要紧。” “我知道,那个你放心就是,主次还能不分嘛。”金柱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第121章 函授班 通乐编织厂的成立,庄重信知道是咋回事,马小乐也没隐瞒,主动对他说了一切。 庄重信听后哈哈一笑,“好,小马,你能对我说,说明你是信任我的,这很好!”说着,他舒展了下胳膊,“不过你别在那上面分心太多,党办这边的事情才是你的重头戏!” “庄书记你放心,我知道哪边的担子重!” “嗯,那就好。”庄重信点点头,“不过我也希望你的编织厂能红火起来,把咱乡里的那个厂子给整垮!现在冯义善不是把乡编织厂给吉远华了么,你整垮了他,就是给冯义善点颜色瞧瞧!要不他老觉着他们政府那边才是干实事的,自我感觉良好,还他妈蹬鼻子上脸了!” “那事是早晚的,估计这个季节不出,乡柳编厂就会停摆!”马小乐道,“即使不停摆也是半死不活的货!” “嗯,相当好!”庄重信表情严肃,“小马,这段时间为了你的事,我跟冯义善闹得很僵,他仗着吉远华县里、省里都有关系,表现得很硬气!”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没应声,感觉他的话还没说完。 “其实有啥呢?”庄重信果然又开口了,“他吉远华再有本事,就算是有超过省里的关系又能怎么着?他能让我重又雄赳赳气昂昂么!那可是千金不换,千金不换的啊!” “庄书记,你算是看透了,别说千金了,就是万金也换不来你现在的幸福哪!”马小乐想突出下自己的功劳,跟着补充了一句。 “就是,幸福这俩字,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可往往你把它复杂起来时,又会变得很简单。也许啊,只有失去幸福,再得到时,就会理解得很透彻了。”庄重信说得意味深长,“我失去了东西,又因你而得到了,所以我很明白该怎样。” 马小乐听了这番话,觉的庄重信似乎提高了个档次,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对了小马,我会尽快安排你到县里函授进修去!”庄重信的语气显得有些责任重大,“你不弄个函授文凭,到时对提拔可不利,那冯义善贼眼盯着呢,别说副书记了,就连党委办主任这个职位,恐怕他都会瞎捣鼓。” “太感谢了,庄书记对我是真照顾,绝对没有虚头!”马小乐道谢。 就这样,在庄重信的努力下,马小乐很快就去县委党校报了到,参加了最近一期的函授班。 这是一次名符其实的函授进修。 两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短。 马小乐拿出了从未有过的专注和认真,学到了很多东西。之前上学不用功不知道后悔,后来被学校开除了,知道后悔却晚了,现在又有了个坐班学习的机会,他当然是倍加珍惜。 这期间,除了去了次市里,陪金柱去的,到肖潇的公司送货,此外,马小乐哪儿都没去,就在县委党校待着,因为可学的东西简直是太多了。 在县里学习的同时,乡里的事没用操心,通乐编织厂里的事务由柳淑英掌管,处理得非常条顺,她的能耐足够用,从收购验货到粗加工整理,再到摆放保管,一切都妥妥当当。平常的一些个事务,金柱负起责来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各方面也都管理井井有条。 尤其是在货源方面,几乎是垄断了沙岗乡的所有。这方面金柱是毫不手软,竟然带着一帮工人挨村挨户“做工作”,这么一来,谁还敢往乡编织厂送货? 吉远华为这事急得团团转,亲自下到村里,找村支书、村长订货,好不容易凑到一批,又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没办法,冯义善只有找吴仪红,旁敲侧击地说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让她陪吉远华到市里走一趟,找以前的老关系,把货给出了。 吴仪红有苦难言,只好又找了老王一起去市里,可是没用,那关系都是马小乐打下的,他们一去跟两眼摸黑差不多。 找到肖潇,被肖潇蹭了一鼻子灰。 没法子,吴仪红又硬着头皮找她表叔袁向军。 袁向军也没个好脸色,最后勉强说同意了,又将他们推给了穆金国。 结果不用说,穆金国一个劲地压价,吴仪红和吉远华算了算,不但不赚什么钱,甚至还得倒贴一点。即便如此,也还得继续出手,否则亏得会更多。 就为这事,冯义善气得嘴角直哆嗦,不过他不好意思批评吉远华,只是逮着吴仪红大发雷霆,还通过具体的行动出了气。 冯义善的气是出了,不过厂子也倒了,在马小乐函授进修结束之前,沙岗乡编织厂关门大吉,把场地还给了农机站。 金柱把这个消息告诉马小乐时,他正在会客,古芳和肖潇来了。 之前马小乐带金柱去市里找肖潇销货,自然是让她得了欢快的满足,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她不会错过好机会。 古芳,这个许久没有联络的女人,这次和肖潇一起来了,马小乐对她竟然有了些陌生感。 不过古芳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仍像老熟人一样热乎着。 一旁的肖潇不怎么作声,看着有些兴奋的古芳,觉着有点儿心虚。她担心要是古芳知道她已经和马小乐共了几次鱼水之欢,那还不得半真半假地扒她两层皮嘛。 其实本来肖潇琢磨着要是古芳不提马小乐就算了,最好是将他忘了才好,那样她就可以完全无所顾虑地单线保持跟马小乐的联系。可是古芳却主动找到了她,问起了马小乐柳编业务方面的事情。她不好意思说谎,说联系过几次,都是来送货的,就最近还联系过,还说马小乐好像正在榆宁县搞什么进修学习。古芳没有丝毫的多虑多想,顺口就提出要肖潇和她一起到榆宁县找马小乐。肖潇当然不会拒绝,所以她俩就一起到榆宁县来了。在路上,古芳对肖潇说了马小乐的厉害之处,让她也找机会试试。闻听此言,肖潇算是松了口气,有了古芳这样的允话,即便真相露白,应该也没多大的事儿。 马小乐对古芳和肖潇的到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现在他学习的劲头正紧,如饥似渴呢,不过虽然没兴趣,但应付她俩还是小菜一碟不费啥力气的。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古芳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了马小乐,说以后有别的事可以直接找她,多少也还能帮点忙。 马小乐微笑着点头,送走了两人,又急速火燎地赶回县委党校,埋头苦学起来。 这次函授进修学习,可真是叫一日千里。 两个月时间,马小乐学到了什么叫得体,说话如何上台面,什么场合唱什么调。当然,这些还只是皮毛,关键是眼界开阔了,以前就沙岗乡那点地儿,啥事都磨腾不开,想酸了脑袋也还就那几亩三分地的事。现在,他知道了经济这俩字的更多内容。还有,他更懂政治了,以前觉着空洞好笑的一些个说法,其实威力相当巨大,那是方向和原则性问题,不能错。 另外,马小乐还认识了好多人,都是一个班的嘛,最后还拍了毕业照。 马小乐对其中的几个女人印象比较深刻: 葛荣荣,榆宁县环保局监察大队的,长得小巧精致,看上去很精明,年龄和他差不多,是啥县领导家的亲戚,要不哪里能进得了环保局。葛荣荣对马小乐印象不错,虽然小伙子是乡里来的,但看上去很阳光很帅气,而且又勤奋好学,这样的好青年,一般是比较讨女孩子喜欢的。毕业合影之后,葛荣荣还特意找他合了个影,在党校大院的中心花坛前面,两人笑得很甜很开心。 宁淑凤,县纪检委信访室副主任,四十多岁的女人,身体因微有发福而略显小肥,但打扮却很富贵入时,再加上还算过得去的五官,看起来真还不错。马小乐关注她,是因为班上的人像众星拱月似的围着她。开始他并不明白,直到一个月后,他才知道宁淑凤所在的部门,能探听出些可能是秘密的东西。他不是傻子,当然也要套套近乎,别人都喊“宁主任”,他却宁姐长宁姐短的叫着,让宁淑凤很是舒服,自然也尤为高兴。 还有一个女人,确切地说应该和葛荣荣一样,叫女孩更合适一点,米婷,县公安局宣传科的。米婷跟她的名字一样,肤脂白,亭亭玉立,明眸善睐长发落肩,此般模样本来是让人看到就会有想法的,不过她总穿着一身笔板的制服,而且不苟言笑,有点让人不敢接近。 这三个女的,马小乐印象都很深,到毕业时,他跟葛荣荣、宁淑凤已比较熟络了,只有米婷,甚至还没跟她说过话。也难怪,整个班上,跟米婷讲过话的也不出五个,而且都是最憨皮厚脸的几个家伙,硬上前凑的那种。 米婷的表现,在马小乐看来就是傲气、傲慢,这种表现,曾激起过他的雄震,这也是他学习期间唯一一次跑了念头。 不过马小乐的冲动没有催发成行动,因为从未有过的学习欲压制了一切,真的是叫沉浸学习,无法自拔。 直到毕业,马小乐还是没和米婷说过话,虽有点遗憾,可也没有什么懊恼,毕竟照毕业照时,他碰巧就站在米婷的身后。就在摄影师按动快门的一刹那,他抬手轻轻扶了下她的肩膀,笑得特别开心,发自内心的那种得意,让他显得很有感染力。 第122章 霉狗鞭 毕业散伙的当天中午,班级聚餐,三十多个人,在榆宁大酒店摆了三桌酒席。酒桌上,马小乐自感有点“出身卑微”,来自乡镇里的就区区几人,其他全是县里各机关部门和事业单位的,底气足,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响亮。 马小乐没有像众人一样,端着酒杯四处出击,他只是在自己的酒桌上挨个喝了,不过也不算寂寞,葛荣荣就坐在他身旁,一直说个不停,还要他不管啥时来县城,有事没事的都可以去看看她。 承蒙看得起,马小乐自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人家葛荣荣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能这么主动,算是他很有面子了。 在马小乐身旁的还有另一个人,函授期间和他住一个房间的小伙子,叫关飞,一个很活络的家伙,是县企业联合会的秘书,能说会道,这方面和他有得一拼。两人聊天的时候还比较投机,每到房间就天南海北地侃起来,也正是在和关飞绵绵不休的聊天中,马小乐知道了很多东西,从这方面说,他十分感激关飞,因为关飞讲的一些东西,是在课堂上学不来的。 毕业饭吃完的时候,因为酒精的缘故,大家伙都很激动,还有些依依不舍,少数几个动了情的还抱头痛哭。这场景,当时来说很有感染力,大家都留下了联系方式,由班长拿去复印了,人手一份,说同学一场是个缘分,没准以后还能相互照应着点。 酒席桌一离,众人便作鸟兽散。 马小乐先是回到党校,在招待所收拾了东西到门口等,庄重信的司机老李开车过来来接。 路上,一向不多话的老李提了几件事,一是乡政府领导班子有了调整,吉远华被提拔为副乡长;二是吴仪红也调离政府办,到计生办去了,当主任,好歹前面没有个“副”字,算是磨正了;三是党委办主任老姜也到年龄了,已去了人大,等人*代会开过之后,弄个副职干干,算是养老。 马小乐心中有数,那党委办主任的位置就是给他空着的。 老李开了嘴,那可不是一般的能讲,说这段时间庄重信和冯义善闹得特僵,几乎要从暗地转到明里了。 老李说得没错,冯义善一心想在气势上压倒庄重信,不管是从工作上还是个人魅力上,都咄咄逼人,尤其是作为男人,他知道庄重信是勃而不起,便开口闭口都说做事要像个男人,要雄起,不能磕磕巴巴地扶不起来。 搁在以前,庄重信总是会王顾左右而言他,不与冯义善在这方面纠缠啰嗦,那是自己惩罚自己,给自己找难看。可现在不同了,自从得了马小乐的狗鞭酒相助,还真是神勇,状态好得都让自己怀疑前半辈子是白活了,所以,现在还能再容得冯义善叫嚣么?! 于是,庄重信拍案而起,把之前在这方面被强势压制的怨怒之气全爆发了出来,高声说没错,男人就得与男人的样儿,既然要雄起,那就得坚持住了,别整几下就趴下,那没个干劲,不成大事! 冯义善没料到庄重信还敢正面接招,心想几天不拎吧拎吧胆子也大了,不过这事不能太过,而且看到庄重信的神态坚定,觉着他似乎不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了。 就为此事,冯义善花了个大本钱,他让吴仪红想办法去弄清楚。 这事太明显了,吴仪红很清楚冯义善的意思,说不行,她可不能去勾引庄重信,万一要是被呵斥了可是个丢人的事。 冯义善对吴仪红说没事,庄重信是不会那么做的,他呵斥的同时也相当于在暴露自己有扯不清的事,顶多是暗地里将她轰走。冯义善还承诺,只要吴仪红去探了底,就提拔她一级,力主让她到计生办当正主任。 吴仪红思来想去,最终权衡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庄重信对这个小伎俩看得是一清二楚,刚好,借吴仪红传递个信息给冯义善,警醒他一下,别整天自以为是。不用说,吴仪红中招了,被庄重信好一番收拾。 吴仪红算是吃了个闷亏,其实也谈不上是亏,一定程度上讲她觉得还是蛮受用的。 最憋屈的是冯义善,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庄重信故意哈哈大笑,在办公室里振臂高呼,“马小乐,感谢你啊!” 这句感谢,绝对是发自肺腑的。也因此,庄重信看到冯义善力挺吉远华做了副乡长后,就把党委办主任的位子空了出来,要不马小乐回来后会很失落。 本来冯义善力挺的副乡长人选,庄重信是要极力反对的,但冯义善力推的是吉远华,庄重信不给冯义善面子,可是得给吉远华面子,毕竟人家上面有人呢,因此也就没阻拦,而且还送了个人情,举双手赞同。 庄重信的赞同是暗中较着劲的,他觉着冯义善提拔重用吉远华,搞不出啥名堂来,单凭吉远华上面的关系不会有多大用处,倒是他扶植的马小乐,应该是学有所成,会弄出些成绩来。 不用说,庄重信对马小乐的归来很是重视,专门摆下一桌酒席,为他接风。 下午天色不早,马小乐回到了熟悉的沙岗乡,觉着特亲切,不由地按下车窗玻璃,呼吸着熟悉的空气。 天气已经很热,闷闷的山乡味儿让他有些动情。 车子一进乡政府大院,老李就鸣了两下喇叭。 庄重信对他车的喇叭很熟悉,知道是马小乐回来,亲自下楼迎接,搞得马小乐不太好意思。 “庄书记,你……”马小乐拿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我,我可实在是受不起呐!” “说啥呢,咱党委办新上马的主任,可不得爽快一把嘛,顺便也给你接个风!”庄重信直接一挥手,和马小乐又坐进了车里,往沙岗乡街上最好的饭店“利发大酒店”驶去。 晚上,党委口的大小干部都来了,团聚一桌。 马小乐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乡党委副书记、纪检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人武部部长,他们都是党委委员,此外还有党委办的两个副主任,乡派出所所长到场了。 在庄重信的号召下,众人都频频向马小乐举杯。 马小乐哪里能招架得住,喝得来兴了,不给喝还急。 最后,一桌人几乎全都发扬了为人要实在、喝酒要爽快的优良传统和作风,除了两个副主任,都喝歪了。 酒席散场,各自回家。 庄重信兴致极高,再加上对马小乐也差不多是透底的信任,说起话来也没有了遮拦。讲到吴仪红的时候,他站定了哈哈大笑,直捶着胸脯大喊出了口恶气。 马小乐听了当然明白,但也不吱声,只是跟着笑。 进了乡政府大院,庄重信酒劲更大了,越发显得迷糊,马小乐赶紧将他扶了回家。 庄重信的女人平时对他喝醉酒很反感,不过自从庄重信行了之后,也就由着他了,尤其是见马小乐送他回来,更是笑脸相迎,“这不小马嘛,一直听老庄提起你,进来坐坐吧!” “不了,我那边还有事,得马上走。”马小乐实在不敢看庄重信的女人,不是因为长得不好看,而是因为他吸取了教训:领导的女人,可千万得远离着点。 马小乐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回到宿舍,呆不住。整个屋里,霉味太重。 两个月的学习,宿舍也没人照料。原来柳淑英在食堂的时候住在隔壁,借着表姐的身份还可以帮忙晒晒被褥,现在可没那个好事了。这大热的天里,下了几场雨,潮气那么大,屋里的东西几乎要霉透了。 马小乐捂着鼻子出来了,赶明儿得好好晒一晒。可眼前的问题是,得到哪儿去找地住。 只有找金柱,到编织厂去。 也许是酒力的缘故,马小乐边走边想着柳淑英,要是她现在还住隔壁多好,敲开门就进去! 走到前后院搭界的拱门,马小乐向东面望了一眼庄重信的家里,琢磨着这会他正在出苦力。 这一琢磨可不要紧,马小乐哀叫着跑了回去。 怎么了呢? 原来,马小乐想到了庄重信就想到了狗鞭酒,想到狗鞭酒就想到了阿黄的那点宝贝! 这么大的霉气天儿,那狗鞭还能安在么?要是长了大霉头失去效力,那可是天大的损失了! 要知道从庄重信这事上,马小乐对阿黄的鞭看得可重了,老想着有一天要是把那些个鞭都泡了酒,从县里到市里,凡是有那种毛病的领导每人送一小瓶,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 跑得太急匆,马小乐的脚趾头磕在石子上都破了皮,可他也毫不在乎,仍旧跨着大步往回冲。 冲进宿舍,颤抖着拉开抽屉,摸出那用塑料纸包裹的东西,在灯光下打开。 马小乐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像过年时擂响的大鼓声一般宏大。 抖抖索索地打开包裹。 懵了。 真霉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霉变。 马小乐呆呆地拿着霉得不像个样的那点狗鞭,嘟噜着两片嘴唇,悲痛欲绝。“这都是啥玩意塑料纸啊!”他就差嚎啕大哭了,“咋就不隔潮的呢!” 其实不是塑料纸不隔潮,是马小乐捆扎得不好,松了口,进了潮气。可能再加上干狗鞭的特性,见潮就吸,那还能留得住么! 第123章 好领导 马小乐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长霉的只是个皮,里面还好! 捻着两个指头,轻轻地撮着。 再轻也没用,已经霉透了。 撮到最后,只是捻着两指头霉丝子。 “唉!”马小乐的叹气声里有无尽的懊悔,悔到眼角都渗出了泪珠子,哗哗地往下淌。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来马小乐为了阿黄的这点鞭,的确是伤心得到了家。 眼泪再怎么流,也有收住的时候。 几分钟后,马小乐擦了擦眼角,自语道:“马小乐啊马小乐,你这是遭天谴了啊,把这么个好玩意儿给糟蹋了!”说完,把那些霉变的灰渣还是用塑料纸包了,用绳子扎好,重新放回了抽屉,“唉,虽然你霉了,不中用了,可你是阿黄身上的,我留着,算是个纪念吧!” 天是闷热的,宿舍里更是难耐。 马小乐身上满是臭汗,走出宿舍来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似乎从失去阿黄狗鞭的悲痛中恢复了一些,想想那狗鞭是绝无仅有的,失去固然可惜,不过对于他本身来说,已经是极度受益,也可以说是死而无憾,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而且关键时刻还帮了他,取得了庄重信的深度信任。 如此来说,已经足够,凡事不能太贪,至于以后的事情,都是说不着的。可能这就是天意,马小乐安慰着自己,事情是靠做的,慢慢来,稳步前进,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也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马小乐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便朝编织厂走去。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马小乐走出大院时,老孙还没睡,他已经习惯了,不超过两点钟睡不着。 马小乐想想和老孙还同一战线过,便走过去说话,给老孙递上了一支好烟。 传达室里也很闷热,房顶上锈迹斑斑的吊顶电风扇虽然“呼呼”的转着,不过扇出来的也还是热乎乎的风。 马小乐抬头瞅瞅,真担心哪一刻这破吊扇转悠得散了架,飞转的风扇片子会把老孙给伤了。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兴许老孙会说他在咒人。 “马主任!”老孙乐呵呵地从黑乎乎、油腻腻的藤椅上站了起来,“我这传达室可是个福地儿,瞧你,刚来没那么几天,就到党办去了,然后很快,就去县里学习了,回来就成了主任!”老孙美滋滋地点上了烟,“要说这党委办,比政府办可强多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那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马小乐不想听老孙唠叨,这事他也懂?“孙大爷,你坐着歇吧,这么晚了不能打搅你,改天有空再来听你讲解讲解!”他笑着摆摆手。 “好好好,那你去忙把。”老孙眯眼笑着,对马小乐树了树大拇指。 出了传达室,马小乐长长地透出一口气,里面的空气实在太浊。 从乡政府到编织厂大概有三里多路,慢一点得走二十多分钟,马小乐也不着急,走快了会热得难受。 编织厂在沙岗乡东西大路的南面偏东,紧靠同墩村打谷场,原本是一大片庄稼地。厂子的院墙很高,有三米,上面还有玻璃叉子,人是爬不过去的。大门是从乡中心小学弄来的旧铁管大门,很牢固。 紧靠大铁门里面是一间值班房,正规一点说就是门卫房,平时都是金柱住里面。进了大门,最明显的是对面靠墙的高大加工棚和存放库,也是按照以前样式,请来老染坊里的师傅,弄了三池。 办公房和几间宿舍在加工棚对面,靠着墙,和值班房是平行的。办公房一共四间,两间小的两间大的,两个小间的柳淑英和金柱一人一间,两个大间的就没什么讲究了,柳淑英专门腾出一间来,清闲的时候,工人们都可以凑在那里玩玩扑克、下下棋。几间宿舍不固定,赶上活紧的时候,路远的就住下不走,省得路上耽误时间。 “金柱!”马小乐用脚踢得铁门“咣咣”直响,“开门,开门!” “汪汪……”金柱没答应,两只栓在铁门后的大狼狗扑腾上来,把马小乐吓了一跳。 “金柱,干你……个小妹的。”马小乐被吓了一身冷汗,恼羞成怒,本来要骂他娘的,觉着不厚道,就骂了金朵,反正那也是事实。“狗日的金柱,啥时弄了狼狗来看门!”他继续叫着。 只有狗叫声,不见金柱出来。 “金柱,狗日的咋睡成了死猪,快开门!”马小乐依旧踢着铁门,间歇地低头小声嘀咕着,“再不开门,我他妈就去县里找金朵!” 骂过了几声,依旧不见人出来,猛地一抬头时,霍然发现铁门里站着个女人,手里还拿着把两股铁叉,又被惊吓一番,“我日,谁,谁她娘的半夜装鬼?!” “小乐,是我!” 就这一声,马小乐如同枯苗闻春雷,给震得傻愣愣的欢快。 说话的是柳淑英。 “阿婶,你咋会在这里?”马小乐两手把着铁门,激动得几乎都要把头从缝里挤进去。 柳淑英也很激动,“小乐你啥时回来的?学习结束了?” 马小乐使劲点点头,“晚上就你一人?” 柳淑英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本来一直是金柱看门的,就是金柱不在,宿舍里一般也有人。” 马小乐答应着进门后,柳淑英关上又锁了,“今天碰巧工人们都有事回家了,金柱他媳妇在县城也回来看看,金柱就带他回庄上去了。” “就你在这守着了?”马小乐扇了扇身上的臭汗味,扭头到处转着,想找点水洗洗。 “要不是有狼狗,我还不敢一人来呢。”柳淑英犹豫了下,脱去了外套,剩下一个短短的小罩衣,“这么热的天可穿不多,要是有人来可不好!” 马小乐没说话,瞧着柳淑英不离眼。 开始柳淑英没在意,等她注意的时候,马小乐眼里已经泛出了绿光。 “小乐你咋了,一回来就这个样子。”柳淑英微微笑着。 “憋得!”马小乐咽了口唾沫,“阿婶,憋得我,想……” 一番交融。 直到五更鸡打鸣,马小乐和柳淑英才昏昏睡去。 这一觉,真的是沉睡。 早晨工人来上班时,两人还都没有醒。 最后,柳淑英先被铁门的响声惊醒,慌忙爬起来开了另一间宿舍,弄了点假象,了无痕迹,这才拿了钥匙去开门。 假象做得好,没有人对柳淑英和马小乐有什么怀疑,在他们眼里,马小乐只是厂长柳淑英的亲戚,在乡政府上班。 马小乐也不多掺合,起来就走,反正厂子里的一切秩序井然,用不着插嘴。 离开的时候,金柱还没来,估计昨晚回家抱媳妇操劳过度,太疲了,也睡得死。 来到乡政府大院,马小乐往党委办钻,他记得进修前是把自己的桌子安在西南墙角的,没和其他秘书争好位置。 党委办的秘书清一色是男人,年龄段各有搭配。不过一进门,马小乐愣了一下,竟然多出了两个女的,马小乐认识,一个二十多岁,叫杜小倩,原先是乡财政所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叫霍爱枝,原来在乡工商所办公室。 这两人马小乐曾接触过,性格都很开朗。 “哟,这不是马主任嘛!”霍爱枝一见马小乐,嘎嘎地笑了,“正式上任了,不请大家伙坐坐么?” 马小乐平时可是有理无理争三分的,可今天这情势,还有些难为情了,“啥,啥主任不主任的,还不都一样。” “咋能一样!”杜小倩把手里的纸扇子扇得哗啦啦响,“单瞧你的办公室就不一样,里面那风扇呼呼地转着,多凉快啊!”杜小倩拿着把钥匙走到马小乐跟前,“庄书记吩咐的,交给你!” 马小乐捏着钥匙,这才醒悟过来,他的办公室已经不在这里了。党委办主任,那可是有单独办公室的,而且档次也还可以,不用说,老主任的办公室就是他的了。 三步并两步,马小乐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枣红色的大办公桌,还有大书橱,明亮的小茶几,两个会客沙发,墙角还有盆花。马小乐不动声色,关上了门,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娘的,当官就是好啊!” 乐得还没合拢嘴,门就被敲响了。 马小乐赶紧坐正了,打着强调,“谁啊?进来!” 门开了,庄重信端着茶杯,笑眯眯地走进来,“马主任,这办公室条件咋样啊,后来又单独给你收拾的,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马小乐一下站了起来,“庄书记,你进来就不用敲门了,我还以为是谁呢,要不咋地也得过去给您开门哪!” “那哪儿成!”庄重信已然不把马小乐当外人了,“隐私!每个人都有点隐私,所以得学会有礼貌!”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不太正派的笑了,一时也大大落落地放开了,“呵呵,庄书记,我哪里来的隐私,在这大院里头也隐不起来啊!” “嘿嘿……”庄重信龇牙笑了,“咋隐不起来的?叫到办公室不就成了么,以前你跟冯义善那会儿,他不是老搞那一套么,那个吴仪红不就给他隐起来了!” “庄书记,你说得也是。”马小乐见庄重信都不严肃了,自己也没必要一本正经,“庄书记,我这两个月一走,杜小倩和霍爱枝都来了啊,她们被你隐了么?” “你小子!”庄重信手指点点,“鬼精!”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在你面前我也就不摆样了,啥都跟你说,你是我的福星,用不着藏着掖着!没有你那神酒,我这一辈子也就没啥意思了。你说那霍爱枝,没错,是隐了,不过杜小倩,我可没动她,那是给你留的呢!” 马小乐嘿嘿地笑了,“庄书记,你可真是个好领导,想得周到!不过嘛,我还是不隐了,现在我不想别的,就想着工作,必须得先干出一番成绩来才是!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啊!” 第124章 找项目 庄重信一听这话,点了点头,脸色也正了下来,“行,你小子有志气!我还正要跟你说呢,冯义善最近比较得意,听说他让吉远华搞了个啥烟草种植,经济效益不错,势头很猛。咱这党委口的当然不能落后,也得想想法子,不行弄个果树栽培啥的,可不能一声不吭的,尽让他冯义善出风头了!” “栽啥果树啊!”马小乐眯起了眼睛,“咱乡里也不是没有过,你看那以前,栽了苹果,刚结了果子,苹果不值钱了,砍掉,再种甜梨,等甜梨结出果实,也不值钱了,又全伐倒了,接着编种上了山楂林,可结果还是一个样,进入死循环了!” “嗯,你说的是!”庄重信道,“后来不是分析了嘛,上面也给了指导,是咱们不懂经济规律,招招落后走空,所以现在得用心思了,多往后看几年,瞅准了再下手!” “那些个玩意儿,下手准了也没多大意思。”马小乐摇了摇头,“农业和农林,那仅仅是基础,一个地方要想强筋壮骨,那还得靠工业!不管大小,只要有了工矿企业,经济就没有不好的!” 庄重信一听,眼睛一惊,“哟,小马,不错不错,很不错!” “有啥不错的啊,只是些大道理,都是进修时学到的。”马小乐不好意思地笑了。 “知识就是力量!”庄重信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小马,我看你得多动动心思,琢磨下能不能照着你的思路,搞点东西出来!要是搞出来了,肯定能把冯义善他们给压下去!” “行,我多想想!”马小乐用力一点头,“争取给庄书记你脸上争个光,也证明你有眼力,用我算是用对了!” “很好!”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好好想想,就看你的了。”说完,转身走了,到了门口又回头道:“对了,刚才我说的杜小倩,真是给你留着的,不过我可有句话对你说,在女人方面,但别太用心了,心思还得在工作上,要不就没啥大前途!” 马小乐望着庄重信关门而去,琢磨着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至于杜小倩,他还真没有啥想法,那姑娘人不错,到哪里都是一片笑声,可就像水啦啦的萝卜嘎嘣脆,活灵得很,可是,现在要做的是在工作上弄出个动静来,先不说为庄重信抓什么脸面了,只是为了自己,那也得铆足了劲儿和吉远华顶上一把。吉远华被冯义善提成副乡长,又在冯义善的指示下搞什么烟叶种植,弄个事把他压下去,也算是为自己出口气。 可是怎么搞呢,刚才和庄重信讲的头头是道,但那些都是道理,进修时在工业经济课堂上学的,可是真要操作起来,还真是挠起了头皮。 头皮挠过了,事情也不能拖沓,还准备跟吉远华打理的那片烟叶种植地一决高下呢。 马小乐想到了一个人,进修学习时的同学,关飞。作为县企业联合会的秘书,他应该有路子,实在不行找个大一点的企业,随便分点业务做做也行。 想到这个出路,马小乐简直坐不住了,颠颠地跑到庄重信办公室,说要用车,去县里一趟,还得备点礼品。 庄重信二话不说,告诉马小乐随便点,用车的事不用打招呼,只要看到老李,拉上就走。至于礼品方面,弄多少没关系,但得有个收据,要不到时有麻烦。 马小乐说那没问题,他也不乱花钱,这次出来是打探下路子,准备准备得开始着手搞企业了。庄重信得意地挥挥手,让他赶紧启动步子,越快越好。 马小乐和老李去县里了,带了两千块钱,没准备礼品,考虑到乡里没啥能拿得出手,土特产没啥鲜明的东西,又不是逢年过节,鸡啊羊的,可以弄一车分分,所以干脆就带上钱,到城里去转一圈,逢到合适的再买。 县城对于老李来说很熟悉,多少年了,一直跑,庄重信来开会、办事,都是他开的车。庄重信对他也特别放心,人心眼不错,平常话也不多。 马小乐问老李该买点啥。 老李笑笑,说没个准,现时现看,可以探听探听,人家缺啥就送啥。马小乐嘿嘿一笑,说老李还是你行。老李还是笑笑,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不多话。 马小乐觉得奇怪,上次到县委党校接他回去时,老李话还挺多的,怎么又收口了?稍微琢磨了一下,马小乐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那次肯定是庄重信交待过老李,要他把把乡里的人员变动情况先说说的。 “老李,上次你来接我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庄书记交待你的?”马小乐问道。 “嗯,是的。”老李停顿了下,“庄书记说先跟你讲讲,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要不一回去乍听,有些怕是接受不了。” “我就说么,要不你也不会那么多话。”马小乐嘿嘿笑着,“其实那要啥心理准备啊,我能扛得住,不就是那冯义善和吉远华俩人么,搅和在一起也没啥蹦头,我不在乎。” “嘿嘿。”老李又笑了。 到了县城,老李路熟,问了几个人,便找到了企业联合会。 说是联合会,听上去挺有派的,其实不然。马小乐一看到他们办公的地方,心里就“哇”地一下凉了,本来还以为有个办公楼啥的,谁知就是几间办公室,在五金公司楼上。 见面,关飞是相当热情,倒水泡茶,弄得马小乐很不好意思,忙说来有事相求。 关飞哈哈一笑,不管咋样,那也得好好招呼啊,一辈同学三辈亲,缘分。 谈了一会,气氛好了,马小乐仿佛又回到了进修时的班级上,熟套了,拍着关飞的肩膀道:“关飞,在班级里,我觉得也就和你算是比较亲的了,所以说话啥的你别介意。” “我介意啥,要是介意就不见了你!”关飞凶猛地抽着烟,他好那口。 “嘿嘿。”马小乐笑着道,“开始听说企业联合会,觉着那肯定是牛比得很的,谁知道今天一看,就几间办公室啊。” “唉。”关飞轻叹一口气,“你就别说了,就这几间办公室还是五金公司免费提供的,要不还得到处租房子呢。”说完,关飞掐了烟,“不过还好,现在县里挺重视企业的,对咱们这个联合会也挺关心,要不我能去县委党校进修么!” “老同学,你们联合会咋样我可不管,也管不了,今个来是想向你探听下,你看我们乡里头,有没有适合搞的项目?”马小乐递上一支烟,“咱乡里头没有半个乡镇企业,只靠那一亩三分地整不出啥名堂来。” “我知道了!”关飞接过烟,立马点上了,“你是想我给你引进点工业项目,对不?” 马小乐没说话,激动地拍了拍关飞的膀子,“没错!” 关飞点点头,表情严肃,“这事吧,你说有也没有,说没有也有。” 咿?马小乐一听,觉着事情有点复杂,是不是关飞这小子想拿他一把?“关飞,这话咋讲?有啥需要打点或者沟通的,尽管跟我说就是。” “不是那意思。”关飞夹着香烟的手摆摆,“就咱们这县里,还真是缺乏那些灵活机动的企业项目,不是我看不起乡镇,还都真搞不了,就说那磷肥厂、化肥厂,乡镇里能搞么?”说到这里,关飞眉头一皱,“不能!”而后吸了口烟,眉头又松开了,“县机械厂、铸件厂,乡里能搞么,也不能!随便分点项目出来,那先期投资也得让乡镇书记抓耳挠腮,弄不好亏了,都找不到地儿哭!” 失望,很失望。 马小乐“哦”了一声,面色沉重,本来兴冲冲地还想带个项目回去呢,谁知道要空欢喜一场了。 “行了,老同学,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关飞安慰道,“慢慢来,没准以后就有合适的了,碰到了我就告诉你!” 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抱着人家的大腿哭吧,再说了,就是哭也没用啊。马小乐点点头说好,不管怎么样,同学见面了,得好好叙一叙。 关飞问要不要找些个其他同学,比如葛荣荣啥的。马小乐连连摆手,“不找不找,来是办正事的,办不成也不能放开手脚找私乐啊,那同学找多了,免不了要山吃海喝的,弄不好还会发生点不该发生的事,那不好。” “嘿嘿,那好吧。”关飞点点头。 就这样,马小乐、关飞还有老李,就三个人,找了个小饭店,坐下来也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饭吃完了,老李过去结账,关飞硬是拉住了,死活不让,说这是不给他面子。马小乐一看关飞的架势不像是假的,就让老李坐下。 关飞去结账了,老李看看马小乐,道:“马主任,我看给你这同学弄两条烟吧。” “行!”马小乐掏出一百块钱,犹豫了下,又掏出一百,“老李,你看着办,不超过两百。” 老李出去了。 关飞结账回来,说下午还有点事,不能多陪。马小乐说不用赔,下午他也赶着回去,还得汇报情况呢。 “唉,真是不好意思,你这样回去,情况也不好汇报呐。”关飞疑疑虑虑地说。 “那肯定是。”马小乐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啥,书记跟我熟,也没什么严重的。” “嗯。”关飞点点头,忽而眼睛一亮,小声道:“你要是有点魄力,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第125章 吕大喜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春天的,惊苏了马小乐的心地,他立刻把身子前倾到最大限度,几乎和关飞贴着了脸,“关飞,你说!” “等等找个地放说,我得把事情给你讲清楚了。”关飞表情严正。 这时,老李进来了,腋窝里夹着个塑料袋,坐下后,把袋子递给了马小乐。 马小乐也不讲究,直接给了关飞,“刚才老李说看你挺喜欢抽烟,刚好车里有两条,我让他给你拿来了。” “啥啊!”关飞一把推开了,“马小乐,别跟我来这个,看不起人了!” “瞧你说的。”马小乐使劲推了过去,“不是刻意的,车里现成有,要是我花钱买的,那便是我的不对!” 马小乐态度坚决,表情郑重。 关飞看了看,说那好吧,就当是沾老同学的光了。 三人出了饭馆,坐进车子,还没等关飞开口,马小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关飞,咱也不是外人,刚才你说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啥法子?” “嘿嘿。”关飞笑道,“法子可以说还不错,就看你胆魄如何了。” “到底是啥玩意儿啊,赶紧说,再不说我一肚子屎就给憋出来了。”马小乐焦躁地说道,“我有胆有魄,赶快说吧。” “地条钢!”关飞神秘兮兮。 “地条钢?” “对,地条钢!”虽然没有别人,但关飞还是惯性地压低了嗓子,“那个东西,投资少,见效快,就是有点风险!” “啥风险?”马小乐很急切。 “查!” “查?” “嗯,质监局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去查,而且还要没收一切!”关飞说得一本正经。 “啥啊,那玩意儿违法?”马小乐小心地问。 “违法?嘿嘿。”关飞一笑,“你说违法就违法,说不违法就不违法,就跟那小烟花爆竹作坊似的,逮着了,违法,逮不着,就不违法,生产的东西卖得也挺好。” “嗯。”马小乐点点头,继而又歪着头问道:“拿你举的例子来说,那烟花爆竹的质量可没法保证啊,弄不巧都是哑火的呢。哑火还算是不错的了,万一要是乱炸一通,那还不是要伤了人么!” “所以嘛,得需要魄力!”关飞道,“地条钢,外地很多地方都搞,但咱县里,甚至整个市里好像还没有。” “啥叫地条钢,我还不懂呢,你给我好好讲讲。”马小乐聚精会神。 “你知道正规的钢是怎么生产的吧。”关飞点上一支烟,“地条钢就是土法炼钢,过程简便,所以质量也就有点悬。这地条钢炼出来,模样还挺好看,泛着暗青色,还带着点灰,一米来长,一根大概四十斤左右,销路可好了,一些稍微正规点的厂子都喜欢这个,一吨能省两三百块钱呢,他们买回去,熔炉里一投,拉出来就是成品钢材,可以拉成圆钢、角钢,也可以拉成螺纹钢,再卖出去,价钱又上去不少,可有得赚了。” “那为啥咱不自己上了炉子?干脆一条龙,直接搞成品去卖,不是赚头更大?”马小乐兴趣很浓厚。 “你小子,贪心!”关飞道,“那玩意投资虽也不算大,可多少也得有点技术,要不你拉出样儿不好看,卖给谁去?我劝你那个心思就免了,只弄个地条钢,简单省事,赚点得了。” “那都需要些啥?一个月够准备的了吧?”马小乐问。 “一个月?”关飞眼睛一瞪,“一个月你早卖出去好几批了!” “啊!从那么快?空想的不?”马小乐不敢相信,弄个柳编厂还得不短时间呢。 “告诉你啊,你乡有场地么,最好是个大院,有了大院,一切就好搞了,唯一需要购置的就是感应炉。” “感应炉?”马小乐挠了挠头,“关飞你别跟我整些名词,拣土话说。” “嘿嘿……”关飞狡黠地笑了,“溶化炉该懂了吧,就是把废旧钢铁扔进去烧化了用的。” “这么说不就得了,还感应炉呢。”马小乐对关飞的专业名词似乎很不屑。 “行,我知道了,下面说得保准让你明白。”关飞哈哈一笑,“炉子搞好了就差不多了,按照尺寸挖几排沟槽,再挖个冷水池。”关飞说完,轻松地看着马小乐。 “就这么着了?”马小乐再次表示怀疑。 “对啊,就这么着,几天功夫,立马开工!”关飞笑道,“不过这玩意有些细节我也不是太懂,你要是真想搞,我给你介绍个人去,参谋一下,顺便给你指导指导。” “那可真是太好了!”马小乐坐正了身子,“我看那炉子的事,你也帮忙办了,省得我们到处瞎闯,耽误时间不说,还可能买个有毛病的,那可亏大了。” “成,那不小意思么。”关飞道,“不过你可得小心,要是有人举报,查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啥东西都给你没收了,没准还要罚款。” “还真是,差点忘了没啥保证啊!”马小乐有点担心了。 “所以说那得需要胆魄的!”关飞道。 “哦。”马小乐应了一声,“你说那质监局为啥非要查那么严,是不是地条钢拉出来的钢筋,就跟那不正规的烟花爆竹似的,有祸害人的可能性?” “也不能这么说。”关飞砸吧了下嘴,“你说吧,要是乡里村里的盖房子,不多,两三层的,照用,没啥关系,可如果要拿去城市建大楼,那可没啥把握。” “那可不得了!”马小乐一惊,“那玩意要是整得大楼塌了,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瞎说!”关飞呵呵笑了,“瞧你紧张的,那大楼能一下塌了么,没你想得那么厉害,要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外地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地条钢小企业了。” 马小乐心事重重地点着头。 关飞瞅见了,摇了摇头,“你是好青年,良心里头存良知,我看还是算了,这事你不合适。” 马小乐看着关飞,心里一直在琢磨呢,按理讲,他是不愿干这事,可是想想实在又没啥别的法子,那边冯义善正带着吉远华暗自得意呢! “干!”马小乐果断地说了一句,“咱不干时间长,就一年。” “一年?”关飞嘿嘿地笑了,不过没说话,心想能干一年就算不错了。 “对,就一年,搞点名堂,我挣点面子就收手。”下定了决心的马小乐急促起来,“下午你啥事也别做了,赶紧给我联系!” “瞧瞧,瞧瞧,这都啥人啊,刚才还犹豫着呢,这会儿又猴急起来!”关飞哈哈地笑道,“你别急,我下午办完事,明天立马就给你张罗!” “啥事赶得上正事重要啊!”马小乐可不让,“你说,我给你办去!” “你办?”关飞看着马小乐,眨巴了两下眼,使劲点了点头,“我看也行!” “啥事快说!” “陪女人?” “对!”关飞用力地握握马小乐的手,“兄弟,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办好了,我谢谢你!” “这都啥啊,说清楚。”马小乐真的是糊涂了。 “就是吧……”关飞揪了揪嘴巴,“怎么跟你说呢,干脆简单点,我把一个女的弄大肚子了,你陪她去医院做个人流,然后就完事。” 关飞说得太快,马小乐一时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下才清楚,“好啊你小子,就这事啊,那你干脆娶了人家不就得了!” “娶得了么!”关飞好像很委屈,“那女的都块四十了,是一外地来咱榆宁投资的企业家老婆。” “你咋跟那样的人勾搭上了呢?”马小乐不解。 “咱们是企业联合会么,县政府每年春节前都会让我们安排个答谢晚宴,感谢企业家们给咱榆宁县所作的贡献。” “成了,别说了。”马小乐摆摆手,道:“宴会上,你们认识了,她如狼似虎,你年轻身壮,然后干柴烈火勾搭上了,结果措施不当,肚子大了。” 关飞听了,抿着嘴唇,抬手拍了拍马小乐的肩膀,“老同学,还是你了解我!” 马小乐嘿嘿笑了,觉着这事也不难,就答应了,不过要求关飞尽快把地条钢厂的事给安排好。 关飞说没事,绝对不出一星期,就能顺利建成投产。 就这样,关飞让老李带着,回联合会去联系地条钢厂的事。马小乐则按照关飞所说,到县环保局左侧的“广发宾馆”门口,等那个叫沈绚娜的投资商老婆。 广发宾馆不算很大,但内部装潢比较上档次,比起榆宁大酒店不差多少。 马小乐来到这里才知道沈绚娜为啥每次来和关飞搞事要选在这里了,条件不差,还清净,不闹腾,能避人耳目。要是在榆宁大酒店,迎头碰面的没准会遇上熟人,那可不好。 接头暗号是宾馆门口往右十五米远的一颗树下,站定。马小乐觉得挺好玩,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因为关飞打过电话给沈绚娜,所以她很容易地认出了马小乐。 “你和关飞什么关系?”沈绚娜开口就问。 马小乐闻声转头,打量着沈绚娜,绝对是过于富足的身材,虽然一身打扮很上档次,可整体效果仍不是很理想。唯独能安慰人的是,她的面部还算是比较舒服,五官挺融洽,凑在一起还比较上相,光看这张脸还是可以的。不过就是眼神有点毛病,好像跟谁都有仇似的。 “老同学,无话不说的老同学。”马小乐回答道。 “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沈绚娜自语着,而后又问马小乐,“你叫什么?” 马小乐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估计沈绚娜会问他的名字,所以即刻答道:“吕大喜。” “咯咯……”沈绚娜的笑声让马小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笑声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张秀花的笑声!“吕大喜?这名字真是土气,什么意思啊,能让驴子大喜起来?” 第126章 有胞弟 马小乐顿时明白,这女人绝对和张秀花一个德性,那方面需求特强。不过也好,这样的女人好应付,知道需求就好。女人,怕就怕在不知道她想要些啥。 “我想肯定是见着异性的驴了,可以谈情说爱嘛,所以就很欢喜。”马小乐笑嘻嘻地说,他知道怎么和这样的女人对话。 “咯咯……”沈绚娜笑不露齿,是用手捂着的,“谁说的?没准两头驴都是母的呢?” “那就是见着公马了呗。” “驴是驴,马是马,它们也能谈到一起?” “你是城市人,我是农村人,很多你懂的我不懂,反过来一样,很多我懂的你却不懂。”马小乐笑道,“驴和马是可以成亲的,它们的孩子叫骡子。” “喔咯咯……”沈绚娜扶着树大笑起来,“呀,你这人,怎这么逗的呢!” 马小乐知道如何拿捏,依旧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骡子,还可以进一步细分:母驴和公马成亲,生下的娃儿叫驴骡;母马和公驴成亲,生下的娃儿叫马骡。” “别别,别再说了……”沈绚娜笑得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好一会抬起头道:“吕大喜,你是干什么的?” 马小乐一想,这事没和关飞打过招呼,还是不说实话为好,于是道:“我干啥的?一个小商贩呗。” “一月挣多少钱?” “不少!”马小乐觉着不能说少了,得狠着劲儿往多里说,要不会被笑话的,“一千多呢。” “累不累?”沈绚娜看着马小乐的脸。 “那肯定是累了,自己做小生意哪有不累的!” “跟我,一月给你两千!”沈绚娜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了,“别不信,就我这眼镜,澳洲的,到国内来买,那也得六百多块。” 马小乐觉着沈绚娜能这么直爽地一见面就说出来这种话,不是有毛病就是真的太有钱了。估计关飞就是这么直爽地被她给买下了,于是,他咂吧了下嘴,问道:“你给关飞多少?” “哈,还比价啊?”沈绚娜甩了甩烫过的头发,“他没你多,我是看你挺有趣才给你这么多的。” “你有多少钱呐,那全国各地你跑一遍,每个地方找一个,那一个月不得上百万么!”马小乐逗趣道。 “我还没那么厉害吧。”沈绚娜道,“告诉你,你们这榆宁县就是我第一站。我啊,没有钱,但我男人有钱,他赚了钱在外面胡来,我也不闲着,用他的钱也胡来!这样我心里头舒服!” 马小乐一听就明白,这个沈绚娜心理有毛病,纯粹是一种变态的报复,不过这事和他无关,眼下要做的就是陪她去医院,把关飞的祸种拿掉。“关飞和你说去哪家医院了么?”他随即问道。 “县第一人民医院!”沈绚娜很傲气的样子,“一般都是第一人民院技术高,我可不去别的地方。” 这下马小乐有点犯难了,第一人民医院,金朵可是在那里的,要是碰巧遇到她,岂不是有嘴说不清么。虽然他不对金朵期望什么,可这种事情挺不上脸面的,他不想让金朵认为他马小乐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说,非要到第一人民医院么,县中医院也挺好啊,不如去哪里?”马小乐说道。 “我叫沈绚娜,关飞没告诉过你么?”沈绚娜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神气的很,“得叫我姐!” 马小乐很不舒服,看着沈绚娜这模样,一时竟激起了他的那种战斗欲,神气个啥呢?! 想一想就权当是发泄一下吧,没啥看计较的,还是正事要紧。“沈大姐。”他当即喊道。 “不是沈大姐,是沈姐!”沈绚娜仰着小脸,拽着肉嘟嘟的身子,“你看我很大么?” 听着,看着,马小乐又有种想上去把沈绚娜打倒了再一顿暴揍的感觉,这种女人最欠的就是揍。 可是转念想想,沈绚娜或许是个病人,一种出于报复心理而致使言行有些不正常的女病人。 “沈姐。”马小乐便重叫了一声,“咱们到中医院好么,那里的技术也不错。” “别的不去,就去第一人民医院。”沈绚娜开始抬眼四望,准备找出租车了。 马小乐暗自叹了口气,算了,第一人民医院就第一人民医院吧,反正是为了那地条钢厂子,再说了,没准还碰不上金朵呢,就算是碰到了也不怕啥,金朵还是会相信他解释的。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马小乐打开车门,让沈绚娜先上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马小乐!” 马小乐扭头一看,是葛荣荣。怎么着也是亲密同学,他颇为激动,笑道:“葛荣荣!你咋在这里呢?” “我这不上班来了么!”葛荣荣指指榆宁县环保局大门。 马小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在环保局呢!”一说完,感觉不对,刚才明明和沈绚娜疯婆子说他叫吕大喜的,这会又叫马小乐,万一那疯婆子要是恼怒了,去医院的事办不成,那关飞就有麻烦,关飞一有麻烦,那地条钢厂的事情就有麻烦。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马小乐,我叫吕大喜。”马小乐说完就钻进出租车里。 还好,沈绚娜刚才上车没听到马小乐和葛荣荣中间的两句对话,只听到了葛荣荣喊“马小乐”。 “吕大喜,刚才那小女孩是谁啊?”沈绚娜问道。 “不知道,也可以说知道。”马小乐用真诚的眼光看着沈绚娜,“说不知道,我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说知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她肯定是我弟弟的朋友。” “你弟弟的朋友?”沈绚娜开始皱眉头了。 “我有个双胞胎弟弟,我爸姓吕,我妈姓马,为了显示男女平等,我跟爸爸的姓,姓吕名大喜,我弟弟跟妈妈的姓,姓马名小乐。”马小乐第一次称呼“爸爸、妈妈”觉着特别扭,但是要说“爹”和“娘”,又怕沈绚娜笑话土气。 “咯咯……”沈绚娜扳着指头,“驴对马,大对小,喜对乐,真是有趣!” “嘿嘿……”马小乐干笑着。 “唉对了。”沈绚娜笑道,“你爸姓驴,你妈姓马,咋没生个骡子出来呢!” 这话让马小乐一阵头晕,这沈绚娜真是太可恶了,他想抬手扇她两耳光,可理智终究是最有力量的,它让马小乐一切不要认真,只是演个戏而已。 “沈姐,你说话也有趣。”马小乐强装笑脸。 就这样忍耐着,终于到了医院。 妇产科在后楼,马小乐心里一阵高兴,刚好不用去前楼,也省得碰到金朵了。 跑前跑后,一番检查后,结果出来了,一切还算正常,就是有一条没通过,两次体温超过了三十七度半。 “对不起,现在不能流,手术前四小时内,两次体温检查都在三十七度半以上,不能流。”医生冷冰冰的话语,让马小乐的心凉透了,“医生能再量量么?” “不能,已经量过两次了。” “那等等再量!”马小乐是铁了心要把沈绚娜的事给办了,要不关飞联系地条钢厂的事会分心,要耽误时间的。 “等啥,你钱多住院呐?”医生斜了一眼。 “住!”沈绚娜高声一喊,“哪里见过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我们看病,你们赚钱,我们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还摆出个臭架子来,唬人哪?!” 医生也是个怵头,见沈绚娜这么不饶人,也不想惹啥麻烦,只说愿意住就到住院部去交钱,然后走了。 马小乐一想,沈绚娜一住院,这得多长时间哪,那边正事还没完呢。“沈姐,你瞧这医院,就这德行,技术肯定不咋地,我看啊,还是到中医院去,咱不图别的,就图个心里痛快!”于是他循循善诱。 没想到沈绚娜还真是吃这一套,上了劲似地说好,结果两人就来到了县中医院。 又是一番检查,出鬼了,啥条件都符合。当即,沈绚娜就跟医生进了手术室。 时间不算长,一个多小时后,沈绚娜扶着墙走出来了,“吕大喜,快来扶我。” 马小乐听得出,沈绚娜的声音很虚弱,忙上前扶住:“沈姐,还回宾馆么?” “回,要不也没地方啊。”沈绚娜勾着马小乐的脖子,“要说还得就在第一人民医院,这里的技术真不怎么样,不应该赌那个气,从来没这么疼过。” “沈姐,你流几次了?”马小乐问。 “三次了,算上这次。”沈绚娜道,“前两次都是我老公的。” 马小乐点点头,也不多问,不想多事,只想尽早把沈绚娜送回宾馆去。 沈绚娜着实是虚得很,上了出租车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到了广发宾馆门口,还是昏昏欲睡。马小乐只好扶她下来,架着她进去。 安顿好了,沈绚娜让马小乐去给她买点补品,啥补血的补气的,两大包。自己又在宾馆订了银耳汤和燕窝粥,这才又沉沉睡去。 马小乐终于出了口长气,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准备去找关飞。 刚走到大厅,候客区就传出一个声音,“马小乐!”紧接着,一个轻盈的身影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又是葛荣荣。 “这回我是没看错了啊!”葛荣荣走过来不阴不阳地说道,“一下午遇你两回,我就琢磨着奇怪了,明明是马小乐,怎么就成吕大喜了?!” “两回了?” “走的时候一回,来的时候又一回,亏得我眼尖,看到你背影就认出来了。”葛荣荣斜着眼道,“那女的是谁啊,还藏藏掖掖的?” “我跟那女的,不认识。” “不认识?”葛荣荣眼睛一下睁大,道:“马小乐,你是怎么了,说瞎话吧你,还不认识呢,一起坐出租出去又回来的,又买了两大包东西给人家,还叫不认识?” 第127章 借场地 马小乐早就知道葛荣荣喜欢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当然会醋意大发。不过他并没把葛荣荣当成啥发展对象,但即便如此,他觉得也有必要解释一下,万一要是哪次同学聚会啥的她一通乱说,那可没好面子。 花了五分钟时间,马小乐从始至终,一五一十,把情况彻底说了。葛荣荣对他的解释将信将疑。 马小乐说如果不信的话,就跟他到关飞那里对证一下,看看他说得是不是真的。葛荣荣见马小乐这么坚决,不怎么怀疑了,倒是对关飞感叹起来,说真是没想到,关飞那小子还能当小白脸。此时,马小乐才突然意识到,似乎出卖兄弟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只好如此了。 葛荣荣没和马小乐一起找关飞。马小乐也不耽误时间,把她送到环保局大门口后,就拦了出租前去五金公司,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葛荣荣好好说一声再见。 这让葛蓉蓉很郁闷,她抱着膀子,撅着嘴巴看着马小乐坐着出租车飞驰而去,气呼呼地说道:“真是个笨蛋,不开窍!”尔后,低着头走进了环保局大院。 门卫老大爷看到了,嘿嘿笑了,“这丫头,等嫁了。” 马小乐赶到五金公司,上楼找到了关飞,一眼只见老李。 “老李,关飞呢?”马小乐问。 “出去了,说已经找到指导师傅,正联系熔炉的事。”老李不紧不慢地说。 “哦,那就好!”马小乐点点头,倒了杯水坐下来,“娘的,关飞这小子,有福气,上班拿工资,跟女人玩也领工资!” 老李嘿嘿笑着,低头喝茶。 “老李,能不能说句话,咋啥事都憋着呢!”没有相互对话的,马小乐觉着很没劲。 “那女人肯定不咋地,除了钱。”老李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马小乐一听,乐了,“呵呵,老李,看不出来,眼光挺毒!” 老李嘿嘿干笑了两声,“哧啦哧啦”地只顾喝茶。 马小乐看老李实在是三棍子才打出个屁来,索性不和他说了,起身走到屋外,准备到处看看,刚好这时关飞回来了。 五金公司大楼走道里和一墙之隔外的街道上截然不同,很安静,刚好让两个年轻人相互盘询着各自关心的事情。 “我的事咋样了?”马小乐急切地问。 “我的呢?”关飞同样很关心。 “你的事风平浪静!”马小乐点着头说。 “你的事风调雨顺!”关飞哈哈笑着掏出烟来抽,“明个一早,你就把专家带走,熔炉的事情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估计两天内能到货。明天你先把专家带回去,选个地儿,让他看看怎么安排熔炉、沟槽和冷水池啥的,到时熔炉一来,装上去就可以点火!” “行,关飞,利落,办事利落!”马小乐“啪啪”地拍着关飞的肩膀,“下周厂子揭牌开张,年底算算帐,要是赚多了,少不了你的!” “揭牌?”关飞伸着脑袋,撑着眉毛问。 “咋地,你还想去剪彩啊!”马小乐嘿嘿笑着,“那还轮不到你,能剪彩的,大小起码得是个头儿。” “哎哟,老同学,我说你是怎么了,不上路的时候比驴还笨!”关飞道,“不是说了么,地条钢的事并不光明正大,要不还怕质监局查么?得缩着尾巴,能点火就不错了,还挂牌呢,你是嫌被查得晚了是不?” 马小乐一听,恍然明白,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晚上,马小乐和老李没走,为了等次日早上到来的专家,省得来回跑腿。 专家姓贾,瞧上去挺实在的一个人。 “贾专家,辛苦你了。”马小乐把五百块钱放到他手上,这是关飞交待的。 贾专家也不客气,若无其事地装起钱,手一挥,“走!” 车子一路上跑得特别快,马小乐心里头着急,熔炉就这两天到,场地还没选好呢,到时炉子没地安置,专家再一走,回头又又要麻烦。现在急急赶回去,向庄重信请示下,不行就用乡农机站的大院。他琢磨过了,当初整柳编厂的时候,在农技站搞得红红火火,现在他把地条钢冶炼再放进去,也来个红红火火。 不过让马小乐不确定的是,现在农机站好像有点起色,厂房院地啥的还不一定能借出去用呢。不过他相信,好好向庄重信建议下,应该问题不大。 回到沙岗乡的时候,几乎中午了。马小乐让老李安排贾专家吃住,自己赶紧去找庄重信汇报情况。 庄重信对马小乐的意见直接拍板,立马就把农机站站长喊了过来,说当初冯义善借用你们的厂房,你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现在我借用你们的院子,行不行? 农机站站长面对庄重信这种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说好好好,没问题。 “就今天下午,我让马主任去测量了,看看靠一个角落划一块地出来。”庄重信不紧不慢地说。 “今天下午?”农机站站长摇了摇头,“院子里乱着呢,到处是废铜烂铁的,还有一些旧钢材,要搬清的话那可得费事了,没有一天两天的搬不完。” 马小乐在旁边听得真切,马上接过话:“那不刚好么,到时厂子需要的就是废铜烂铁旧钢筋的,到处收还来不及呢,你还搬啥呢,别搬了,就当是卖给厂子了。” “这……”农机站长迟疑起来。 “这啥啊!”庄重信一声吆喝,“你瞧农机站现在搞成那破样,你还有能耐没?还能不能干了?就现在那点破铁片子钢筋头的事儿,你还吞吞吐吐的!” “行呐,行呐,就留给厂子用了。”农机站长诚惶诚恐起来,“中午我回去就安排下,下午让马主任去选地,咱农机站不拖乡党委的后腿,会积极配合党委的一切重心工作!” 农机站长慌里慌张地走了,庄重信看着马小乐嘿嘿直笑,“小马,现在就看你的了。” “嗯。”马小乐胸有成竹,点头道,“庄书记,我看这事还得留一手,我找个人当厂子的主人,万一要是出了事,咱们也好撇开,要不负面影响太大。” “成,你办事我放心,去吧。”庄重信哼着小曲,眯眼翘起二郎腿,“我就等着听好了。” 马小乐点头出去,刚到门口,庄重信喊住了他,“小马,走办公室让霍爱枝来一下,有个文件要起草。”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嘿嘿笑了,“庄书记,是不是要隐私了?” 庄重信眉头一抬,拉了拉眼皮,咧嘴笑了,“隐啥私啊,你不都知道了么!” “我不知道,啥都不知道。”马小乐带上门,摇头叹气道,“唉,这,这都啥对啥了。” 到了党委办,马小乐对霍爱枝讲了,霍爱枝笑呵呵地直奔而去。杜小倩见着马小乐好像挺不自然,原先爽爽朗朗的性格好像藏起来了,而且眼神也很不一样,相比前几天,简直差得许多。 杜小倩为啥一下变了,马小乐不知道,但他能领会杜小倩眼神的意思,像正经人那不正经的眼神。 马小乐之所以这么领会,是因为杜小倩的眼里露出了些许灼人的目光,这是不正常的。他知道,杜小倩虽然性格活泼开朗,但绝对不是那种攀权爬富的女人。 怎么变化这么快? 马小乐避开了杜小倩的眼神,现在还不是弄清这个问题的时候,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去农机站才是正事。 农机站大院里,几乎是没有什么生机的,西南角维修房前停着几台“东方红”大拖拉机,这也就是农机站要有起色的唯一指望,到时就靠这几台机子到各村去茬地赚点钱。 有生机的还有满院的荒草。 初夏,草长得很凶,高的地方都齐胸,不过这种生机带着点凄凉。这大院太荒芜了,阴气太重,荒到估计半夜里黄鼠狼会成群出现,连猫狗都不敢进来。 “刚好,到时一炼钢,火气儿足,冲冲阴气!”马小乐在院子里转悠起来,觉得东北的墙角比较好,开阔。 先摸查完了,马小乐又到编织厂去。这两天活不多,中午人都走了,只有金柱留守。 金柱一见马小乐,兴冲冲地跑过来,“马大,照这样下去,我们就发了!” “看样行情不错啊。”马小乐慢腾腾地走进值班室,坐在凳子上。 金柱马上过来敬了支烟。“马大,我送了几趟货,发觉那个肖总对你很不一般。” 马小乐叼着烟,看着金柱,“瞧你那德性!”说完吐出一口烟,“跟你说个正经事。” “听着呢!”金柱毕恭毕敬。 “咱乡党委办了厂子,到时挂你的名字,有啥事你得出面支一声。” “没问题!”金柱拍着胸膛,“是不是怕有人找事?那我不怕,我一招呼,来个几十人不成问题!” “没让你打架!”马小乐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改了不少,现在咋又返回头了?不能老是打打杀杀,要多动动脑子。” 金柱一个立正,弯着腰,“知道了知道了,嘿嘿,那不是觉着腰包鼓了,底气足了么!” “那也不能胡来!”马小乐站起身来,摔掉烟屁股,“别自作主张,一切听我的!” “行呢,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在不莽撞了。”金柱笑嘻嘻地送走了马小乐,回到值班室手舞足蹈起来,“嘿嘿,能弄个厂长的头衔来摆样了!” 第128章 见成效 下午,马小乐陪着贾专家,带着一帮人把农机站东北角收拾了起来。 贾专家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熔炉安放、槽沟挖弄,还有冷水池的摆布,一切都排弄好了,一声令下,铁锨镐头一起上。 安放熔炉的地方挖得很深很大。“到时主要用电,不过还得辅助炭烧,必须深点大点,还要砌个厚点的砖墙体呢。”贾专家很严肃,显得很有权威,“电的问题要搞好,要专门的动力电,有么?” “没问题。”马小乐答道,“这农机站刚好有专门的动力电,方便着呢。” 贾专家点点头,“那就没啥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地方,照我说的做就行,明天熔炉一到,装好后差不多就能点火开工。” 马小乐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就这么简单?比当初帮冯义善弄柳编厂要省心多少倍呢。 “贾专家,你说真就这么容易?”马小乐不太相信,“能赚到钱么?” 贾专家看看马小乐,“你不信?”说完,拉着他到一旁,道:“这事我小声跟你说。” 马小乐掏出烟给贾专家点上,“你说。” “只要你料子足,一年几十万!”贾专家道,“生产出来的地条钢,比正规的市场价低得多,每吨的差价起码在五百块左右,到时就看你怎么谈价了,让多赚少,让少赚多。就是少赚点,起码每吨也能有两百多赚头。” “照我这个规模,一天能出多少货?”马小乐问。 “白天,我看就算了,招眼。”贾专家道,“你就夜里开工,尽量不引起注意,即便这样,一夜也得弄个十来吨啊,少不再少,也得有十吨。你算算,那一天至少不得两千多嘛,那一个月是多少?” “六万多呢!”马小乐吓了一跳。 “当然,你别指望一年到头天天开工。”贾专家道,“对半算,一年生产六个月,是不是三十多万?况且那还是按最低的赚头算的,要是心狠一点,能翻倍!” 贾专家的分析,让马小乐沉醉,如此下去,他冯义善和吉远华弄那个烟草种植算个啥? 之后的几天,马小乐一直沉浸在莫大的快慰之中。虽然熔炉没像关飞说的那样第二天就到货,又多等了几天,但马小乐不责怪,因为心里有底,稳得住。 熔炉安装那天,马小乐又把贾专家请了过来,费了半天时间,装好了,试了下,效果很好。 就在炉子起火的刹那,马小乐激动得都要哭了,尤其是看到熔炉下面熊熊燃烧的辅助加热溶化的炭火,仿佛看到了他光明的前途大道! 第一锅钢水出炉了。 火红的溶浆喷出灼人的热浪,从熔炉里出来后,像早晨刚出来的太阳般火红。“后退!后退!”贾专家大叫着,“这玩意儿,安全第一,得按照我指导的方法去做,别瞎逞能,否则连个骨头沫子都找不到!” 溶浆进入槽沟的时候,发出“吱吱”的响声,槽沟里的潮气被激了出来,泛起片片白色的雾气,煞是好看。 “这么大雾气啊,就跟真正的下雾一样!”几个工人叫了起来。 “这还算大?”贾专家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等等再看吧。” 贾专家所说的等等再看,是把成形的地条钢从槽沟里夹起,放进冷水池里的时候。 两个冷水池,专门彻底冷却和淬火用的,腾起的雾气,足足弥漫了大半个农机站的大院。 雾气中,马小乐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这么搞一搞,一个月至少能赚五六万? 当雾气散尽时,马小乐揉了揉眼,看看周围的一切,是真的。 马小乐握住了贾专家的手。 接下来,马小乐就着急安排金柱四处收购废钢铁。贾专家告诉马小乐,不能加那些铜啊铝的,那个强度差太多了,到时地条钢的质量太次,也卖不出好价钱,赚得就少了。 收购废钢铁,金柱对这事不外行,说县里他认识几个废品收购站的人,到时他们收来的费钢铁全拿下,再加上几个拆旧站,也可以联系,原料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马小乐一门心思扑在其他环节上,从头到尾虑了好几遍,都还行,不管是电啊还是水的,不会断,就是煤炭没有把握。 买碳得到供销社,可供销社煤炭有限,马小乐直接找到供销社主任老刘,说庄书记安排的,别人不能卖了。 老刘一脸难为情,“马主任,现在可以,反正也没人买,要是天冷了,那可不行,不能不卖的,那老百姓都到门口了,看着里面一大堆煤不卖,他们可是要起乱子的。” 马小乐想想也是,他知道老百姓们不容易,冬天烧煤炉子要取暖呢,这碳要是都炼钢了,那全乡老百姓就没得烧了。马小乐让老刘想想办法,能不能到县煤炭公司多弄一些,实在不行送送礼,由他出钱。老刘说好像今年不行,煤炭行情不太好,县煤炭公司存煤量很少,都安排好发放计划了,肯定多不出来。 老刘说得恳切,马小乐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好在眼前煤炭还不成问题,起码这个夏季不用愁,不过等到入秋之后就难说了。 的确,这个夏季一点也没有犯愁。 不管是原料,还是煤啊电的,都没缺过。尤其是电,直接从乡变电所里理了根专线,白白用了,不花一分钱。 整个夏天,地条钢的生产就跟天气一样,热,火热! 热到啥程度?庄重信和马小乐都想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业,发上一笔。 入秋的时候,马小乐扎了下帐,吓得跌了个跟头,二十七万!刨除一切开支,还有将近二十二万! 这个数字,庄重信都不相信! 庄重信要马小乐到合作社去复核,没错,账户里就是有那么多钱! “这可咋整法呢?”庄重信敲着桌子,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心里早就翻腾开了,如果和庄重信两人把这项目当私事办,将钱分了,那可是要富得流油!可是他又寻思着,虽然地条钢的事质监局在查,可事情就跟关飞说得一样,查到了是不对、是违规,可没查到,那就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理所当然,那就应该是被承认,既然被承认,就能报上去,那不妥妥的是个业绩么? 不过,当马小乐看到庄重信的眼神时,只看到“贪婪”二字。转念一想,也不奇怪,庄重信都四十多岁了,还能混成啥样呢?就那他本事,大不了到县人*大或政协弄个位子退休养老,也就到头了,副处是没指望的。这一点,估计庄重信也有认识,既然官场上没啥盼头,那么肯定就是想得实惠。眼下,把钱分掉,那就是实惠。 想到这里,马小乐心事重了,觉着自己不能和庄重信一样,他可是想要再混一混的。而且,像地条钢这种事,也不是铁定的就能一直干下去,好不容易出了点效益,那得珍惜,得抓紧报上去! 然而庄重信想的就是分钱,然后数到手抽筋。可是马小乐对这个选择已经越来越不能接受,想想自己的远大理想,还要当大官呢,怎么能鼠目寸光?况且,钱对他来说也不怎么有吸引力,他的柳编厂每年就有不菲的收入。 但不管怎样,庄重信的想法也要顾及。得想办法,不管成不成,得试试,看能不能蒙住庄重信。 “庄书记,我有个想法。”马小乐坐在庄重信的办公室,表情严肃地说道:“这钱,咱们每人拿个一两万,最多三万,其余的得报成工矿企业收入!” “为啥?”庄重信的口气很不苟同,“拿一点也是拿,不如全拿了,等以后有了收入,再报工矿企业收入,完全没问题。” “哪里是你想的!”马小乐皱着眉头,很担心的样子,“咱们的地条钢,你知道么,当成是私下里搞,现在的确没事,可一旦要是哪天出了事,就不是一般的错误了,那时谁也担不起责任,弄不好,还要开除党籍,丢官,甚至是判刑!” 庄重信的脸色有点异样,这让马小乐坚定了说下去的信心。 “庄书记,你再想想,咱要是把这笔收入报成是乡里的工矿企业收入,那就不同了!”马小乐一脸的宽慰,“即便是再出事,县里肯定会对我们保护的,顶多就是我们发展的方向发生偏差,没有把握好相关的政策。话再说回来,要是不出事呢,那可不就是你庄书记闪光的一个招牌了么,在县里能给你抓多少脸呐!” 庄重信点了支烟,沉思起来。 马小乐赶紧回转一下风向,“庄书记,当然了,咱们也不能当傻子,该伸手、能伸手的地方,还是不能客气的,所以,我说咱们就少拿点,多报点,一举两得!” “啪”地一声,脆响!庄重信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马小乐吓了一跳。 “好!”庄重信坚定地说,“小马,你说的很对!就照你说的,咱们拿出五万来,其余的都是党委发展经济的实际举措成效!” 马小乐无比愉悦地走出了庄重信的办公室,下了办公楼,走在乡中心大街上,心情很美。 路边法桐树的叶子虽然还有绿意,但风已经很凉。 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马小乐跨着大步,甩开膀子向农机站走去,心里是热热乎乎,有种想狂奔的感觉。 走到农机站大院门口,一眼向东北角望去,黑乎乎一片,整个院子也灰蒙蒙的到处是黑灰。的确,自从炼钢开始,周围的粉尘就多了,附近的老百姓也曾来找过,说有污染,但他们说话太没分量,根本不起作用。 “娘的,还真是不太好。”马小乐自言自语着,走到大门后蹲下身来,伸出两个手指捻了捻已经枯黄了的草叶子,两个指头顿时黑了。 “唉,再搞两年就不搞了。”马小乐叹了口气。 不过气还没叹完,供销社的老刘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马主任!马主任!” 第129章 争煤炭 见老刘这般慌张,马小乐也是一惊,道:“啥事啊刘主任,咋慌张成这样?” “吉,吉副乡长找我了!”老刘气喘吁吁地说道。 “啥?”马小乐耳朵一歪,“吉副乡长?” “是的!” “哪个啊?”马小乐又皱起了眉头。 “吉远华呗!”老刘似乎很不理解马小乐的反应。 “哦。”马小乐点了点头,“你说吉远华啊,说名字得了呗,还吉副乡长呢!” “嗐嗐……”老刘搓着手笑了笑。 不怪马小乐反应不过来,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把吉远华当成是啥乡领导。“吉远华找你怎么了?”他问。 “煤啊!”老刘一脸的无奈。 “没?”马小乐有点恼火了,“没啥你跑来干啥,吓唬我?” 老刘连连摆手,“不是没,是那个煤!你炼钢烧的煤!” “哦,你早说么。”马小乐点点头,“我烧煤关他个鸟事?” “他,他也要烧啊!”老刘左右为难的样子,“我说你把煤都订下了,没有余的,结果他说啥是冯义善的安排,非得要不可。” “就算冯义善用煤还能用多少,给他个三五百斤,还不够他家烧一个冬天的么?”马小乐很不在乎地说。 “哪里三五百斤就够了,他们挖好了大地窖,准备烤烟叶呢!”老刘皱着眉道,“用起来,那可不比你炼钢少!” “娘的!”马小乐挠挠头,“啥事他都掺和!” “马主任,我可把话都说了,一个是书记的指示,一个是乡长的安排,我可谁都得罪不起,我看啊,实在不行就一家一半,我也没法子了。”说完,老刘就又跑走了。 马小乐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也没啥主意,这事还得向庄重信汇报下,看看他的意思。 往回走的路上,马小乐没有再乐起来,他有种预感,觉着这事不是那么好解决。好像这次冯义善和吉远华也是卯足了劲的,也要弄番动静来。其实这也倒不怕,不就烤个烟叶么,赚不了多少。他怕的是,要是顶起牛来,冯义善和吉远华没准还会做出啥意外的事,如果到时他们把地条钢给举报了,可就大事不妙。 马小乐回到政府大院,立刻就向庄重信说了这事,也把自己分析的顾虑说了。 庄重信锁起了眉头,“还别说,冯义善那个老贼,举报的事还真能干出来!” “那咋办?” “还没想出来。”庄重信犯愁了,“你不是脑子好使么,也好好想想。” 其实马小乐已经想好了,在路上想的。 “庄书记。”马小乐郑重地说道,“咱们得跟他们主动讲和,和气生财,还保平安。” “怎么个讲和?” “对半分煤,不争不抢!”马小乐道。 庄重信沉思了会,“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好这样了,虽然咱们的生产很受影响,但总比……” 马小乐说到一半,庄重信就制止了,“不要说了,我知道,咱们现在要稳住,不能出事,反正赚得已经很多了,政绩也有。他冯义善烤个破烟叶子,没啥折腾的,顶多就是报个项目而已。” “嗯,庄书记你说得太对了。”马小乐道,“现在就是我们停手不干,他冯义善到年底也赶不上我们的盈利!” “所以!”庄重信提高了声调,“如果冯义善他们不同意,咱们宁可放弃,不和他们争,把煤全让给他们!不过也不能没点姿态,也要适当抗一抗,然后再让步,让冯义善有种经过努力获胜的小得意,就不会在意我们的地条钢了。” 庄重信的算盘拨弄得好像挺好,但是他低估了冯义善。 当吉远华从供销社主任老刘那里离开后,就把情况告诉了冯义善。 冯义善这才有所意识:庄重信和马小乐的地条钢看来搞得很不错。 之前一开始,冯义善就知道地条钢的事,不过他根本就不在意,吉远华曾出过坏主意,要举报,说地条钢是不合格的,只要被举报,肯定会被查掉。冯义善没同意,说用不着,不必为不必要的事情添麻烦,他很不屑地讥笑庄重信和马小乐,没出息地做起了小铁匠,好笑。但是当他听到吉远华的汇报后,觉着并不是小铁匠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他和吉远华商议着,供销社的煤炭供应量,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相当可观,炼地条钢竟然用量那么,说明地条钢的规模效应就不是一般的小! 冯义善开始琢磨了,但他也没把握,他要看庄重信和马小乐的动向。“小吉,你给我继续催供销社老刘,问他煤炭的事到底怎么弄。”他说。 “明白了,冯乡长。”吉远华答道,“如果庄重信那边让步了,说明他们怕事,既然怕事,那就说明他们搞大了!” “嘿嘿。”冯义善看着吉远华,“行啊小吉,又有长进了!” “跟冯乡长这么久,看也看会了!”吉远华道,“想想那庄重信,对我们可一直是铆着劲儿斗的,可以说是恨透了,现在我们烤烟叶需要煤炭,谁都知道,他要是想搞我们,按照常理讲,肯定会牵制着老刘不给我们煤炭。如果他不那么做,就说明他有怕我们的地方!而事实很明显,他们怕我们的,无非就是地条钢的丰产!” “接着说。”冯义善点点头。 “好咧。”吉远华道,“如果他们的地条钢不丰产,半死不活地就跟小铁匠铺子似的,他们会害怕么?不会害怕的,即使遭到举报被查了,也是拂皮弄痒的事。相反,如果地条钢搞得很红火,他们才会怕查呢,一来怕断了财路,二来怕事情大了,脸上也没个光彩,所以,现在就看他们跟我们争煤的态度如何!” “说得好!”冯义善站起身来,走到吉远华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吉,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现在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吉远华的脸上露出些自得,不过嘴上很谦虚,“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了。” “嘿嘿。”冯义善笑了,觉着吉远华还真是成熟了不少,起码懂得了些圆滑,之前他仗着上面有人,在乡里牛得不得了,现在似乎明白了很多,知道表面上要谦虚些。 冯义善的嘿嘿一笑,吉远华不明白是啥意思,但他也不在乎,他正为自己透彻全面的分析而自得其乐呢。 不过,就在吉远华沾沾自喜的时候,冯义善又开口了,“小吉,我看咱们也不用关注庄重信他们在争煤上的态度了。” “不关注?”吉远华受惊不小,“冯乡长,刚才咱们不都分析得很透了么,怎么又不关注?” 冯义善又“嘿嘿”地笑了,不紧不慢地转身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小小地吸了一口,“你不知道,庄重信不是蠢货,再加上马小乐那个鬼东西,没准他们也想到了我们所想的。” “那怎么办?”吉远华问。 “你去打探下他们地条钢的生产情况,咱们暗地里对付!”冯义善冷笑道,“一旦有门,咱就立刻给他们来个冷刀子!” 吉远华带着一脸的诡笑离开了办公室,打算找人去农机站把站长喊过来,通过他兴许可以了解一些。 人还没来得及找,老刘就找上门了。“吉副乡长!”他笑吟吟地说道,“你们烤烟用的煤应该不成问题了。” “哦!”吉远华略显惊奇,没想到这个事落实得如此之快,“刘主任,你说来听听,咋个不成问题法?” “庄书记那边的地条钢用煤不多,我们供销社完全可以安排足量的煤炭供应你们来烤烟叶。” “哦,知道了。”吉远华点点头,忽而又问道,“刘主任,以前地条钢厂用煤多么?” “多!” “那现在怎么又不多了?” “这个……”老刘思忖了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马主任是这么对我讲的,说地条钢那玩意儿不行,整天也捣腾不出啥东西,都是瞎糊弄,再过段时间可能就不搞了。” “嗯,这样的啊。”吉远华点点头,“行了刘主任,感谢你能安排出煤炭来。” 老刘走了,吉远华立刻又找冯义善,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冯义善对此颇有疑虑,觉得很不正常,还是要求吉远华去查清地条钢的底细。 吉远华很用心,因为他极度想让马小乐遭受打击,非常希望地条钢的生产是多么的火热,那样他一封匿名信,就可以让质监局来人端了地条钢的老窝。当然,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那么一查,对马小乐和庄重信的面子打击,绝对是极其有力的。 当天晚上,吉远华把农机站站长带进了饭店,就两个人。 结果,吉远华在饭桌上就坐不住了,他从站长的嘴里,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信息。于是,他不顾被冯义善数落的难堪,从饭店里出来后就去敲响了乡长办公室的门。 时间已经不早,过了十点半。 冯义善好一会儿开了门,露出个脑袋来,“小吉,干啥呢,这么晚还乱敲,不知道我在忙么?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咋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不,不是不懂。”吉远华结结巴巴地道,“冯乡长,我是想快点告诉你,庄重信和马小乐的地条钢真的搞大了,这下可以用来好好地搞他们一搞!” 冯义善一听,眉毛一竖,“消息可靠?” “绝对可靠!” “好,你等等。”冯义善缩回脑袋关上了门。 第130章 要举报 不一会,门开了,冯义善衣着整齐地站到了门口,四下看了看,回头道:“吴主任,你刚才汇报的全乡计生工作情况,我已经明白了。” 话音一落,吴仪红从冯义善身后闪了出来,“那好,冯乡长,我走了,以后有情况再及时汇报。”说完,无声地跑开了,现在她晚上行动都不穿高跟鞋。 吉远华就跟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对冯义善道:“冯乡长,你看咱们是不是立马动手?” “进来说话。”冯义善招招手,吉远华抬步紧跟进去。 “小吉,这事可不能大意了,你还得多作些了解,一定得把持稳了再动手,要不没啥力度,而且还打草惊蛇。”冯义善边点头边道,“我又想过了,之前我们自己认定那地条钢是党委牵头搞的,可仔细想想,还得有点想法备着。” “为什么?” “小吉,你看啊,庄重信是没去过那里的,马小乐是三天两头朝里跑的,虽然那也能说明些问题,但并不保准就能牵连到他们,万一他们要是撒手一推,说那地条钢跟他们没关系,咋办?” “推?”吉远华道,“他们能推得掉么,随便问问咱大院里的,谁不知道那事就是庄重信和马小乐牵头搞的!” “事实是如此,可你想想,如果质监局来人查了,谁能站出来证明?”冯义善盯着吉远华,“你会出来么?” 吉远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冯乡长,我明白了,那是纯得罪庄重信的事,估计没人敢。看来,这事的确还得再考虑考虑,得弄周全些。” “知道就行,不管怎样,你得弄些资料出来,估算下他们的地条钢到底产出了多少,赚了多少。”冯义善叹了口气道,“娘的,保不准比我们的烟叶种植还要好。” “行,我去查查。”吉远华答应着就要离开,又被冯义善叫住,“等等,你还得留意下庄重信和马小乐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啥动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庄重信的话没错,此刻的庄重信和马小乐,正在苦苦思索着对策,他们知道,冯义善只要能抓住机会,就会给他们狠狠的致命一击。 “庄书记,你看我们是不是该避下风头?”马小乐皱着眉头,一脸的沉闷。 “怎么避?” “先把火熄掉,停下来,等冯义善他们消停消停后,再点火开炉。” “停火?”庄重信锁住了额头,“这么大好的形势,停火不可惜么?再说了,他冯义善要想举报,就是咱停火了,他也不会罢休,还是会让质监局来拆我们的炉子。” “那咱们就等着他们先折腾?”马小乐觉得庄重信的分析也有道理。 “当然不能!”庄重信提高了声音,“不过我一时也还没想出啥好法子来。” “庄书记,这事我觉得吧,冯义善还不会轻易出手。”马小乐寻思着道,“他肯定要先把咱们的地条钢情况给摸清了,然后再考虑怎么下手。如果说咱们的地条钢经营得不咋地,我想他不会轻易去举报,因为他一举报,到时咱们撒手推给金柱,也伤不到我们。” “嗯,是这个道理。”庄重信缓缓地说,“那你有啥盘算没?” “制造假象!”马小乐道,“这事得先告诉工人,无论谁问,都说亏本不赚钱。然后再让一半的工人先回家,说干不下去了。这样咱们的地条钢虽然产量少了些,可保险系数大!还有,找供销社老刘,一定要让他替咱们的用煤量保密!” “嗯,小马,你想得很对!”庄重信道,“周全呐!” “那就这么办了。”马小乐站起身来,“庄书记,我先去厂里看看,工人的嘴得先封住,要不随便一个人说出去就不好。完事后,就去供销社找老刘,谈用煤量的事。” 马小乐心急火燎地窜到了农机站,本来是要找金柱,让他传个话,但想到两个原因就放弃了:一来时间紧,二来怕金柱讲不清楚。 院子里仍旧雾气腾腾,还没得到指令的工人们干得满头大汗,但想着月底又有好几大百的票子到手,个个红光满面,干劲十足。 “完了手上的活,都停下,开个会!”马小乐伸大喊了一声。鼓风机的噪音太大,声音小了听不到。 工人们有点纳闷,这么好的光景,咋要停下了呢。不过他们都知道,虽然金柱每次来都以老板自称,但真正作主的还是马小乐。 “马主任,为啥要停呢,这炉火还正旺呢,停了可惜。”一个工人望望焰火腾腾的炉火,很惋惜地说。 “一炉两炉的,可惜就可惜了吧。”马小乐道,“最近出了点情况,得稳住了,咱们不能再大干了,要悠着点,从现在开始,减半,都减半,连人也减半。” 一听到人也减半,工人们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本来可以挣大把的工资,减半了,要谁回去都难受。 “呵呵。”马小乐笑道,“咋了,都呱啦着个脸?” “马主任,你说减半,咱们这些人都挺出力的。”又一个工人说。 “行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马小乐压压手,“一切都是暂时的,回去的人也是暂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来,或者你们自个商量下,分成两班子,每个班子干半个月。” “行!”这个回答是异口同声,谁都不占便宜不吃亏。 “可是俺们不明白,为啥要减半呢?”工人们问。 “你们不知道,现在有人眼红,想搞我们!”马小乐道,“那些人想让县质监局来查我们,把这炼钢炉拆了。” “谁啊,娘的,太缺德了,惹火了,逮过来投炉子里烧掉!”一个工人暴怒。 “别说气话,那没用。”马小乐笑呵呵地对那个工人道,“要么我告诉你是谁,你去把他弄来烧了?” “我……”工人缩着身子,手抓脑袋,“那可是要吃枪子的。” “哈哈……”所有的人一阵哄笑。 “好了,不要笑。”马小乐沉下脸来,“这不是开玩笑,是很严肃的事情。告诉你们,如果搞不好,咱这个厂子可能就真的完蛋了,到时你们还笑得出?” 工人们鸦雀无声。 马小乐趁机把该讲的都讲了,末了还挨个问有没有听懂,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很快,马小乐满意地离开,去供销社找老刘,等会还得找金柱好好谈谈,万一遇到了事情该怎么处置,得有个预想。 不过马小乐行动得有点慢,当他走到离供销社大门还有五十米远的时候,看到吉远华出来了,一脸的得意。 本来马小乐想避开吉远华的,不过想想那有点萎缩了,便迎头走了过去。 “哦,这不是马主任么。”吉远华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呀,好,真是好!”说完,也不等马小乐回答,晃着脑袋走了。 “呸你娘的臭!”马小乐望着吉远华得意的身影,狠狠地淬了口唾沫,径自进了供销社。 没用多长时间,马小乐出来了,步履沉重。 就晚了那么一会会儿,竟然被吉远华走了个先,他从老刘这里得到了炼地条钢的确切用煤量。 马小乐极度后悔不该先到农机站去找工人,就是这一念之差,吉远华像苍蝇一样钻了个空子。不过他也因此知晓了,冯义善和吉远华看来是处心积虑的。 事不迟疑,马小乐赶紧跑到编织厂找到金柱,把一切都安排了,让他随时做好准备,按照最新指示办事。 金柱生性暴爽,毫不含糊,说咋样都行,大不了就是一死。马小乐对金柱这种脾性很不屑,指着他说有头无脑。 金柱能听得进去马小乐的批评,耷拉着脑袋不动,“那你说咋办?要是来人查了,让我顶下来当然没问题,可我心疼那些炉子啊,还有那么多东西,万一他们要拆的拆,带走的带走,还能由着他们?” “那你有啥办法?”马小乐气呼呼地说道,“你可要记住了,别跟公家作对!要不谁也帮不了你!” “公家?”金柱略有不满的表现。 “咋了,你想说啥,说吧,我不生气。”马小乐看看金柱,就像看一头发了怒的野猪。 “好,你不生气我就说。”金柱气呼呼地道,“事情是公家的,不过那也得靠个人来干么?既然这样,那就跟个人有关系,既然是个人,那他就有怕头!” 马小乐一听,一愣,没想到金柱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呵,金柱,可以了,会推理喽!”他笑嘻嘻地掏出香烟,甩了一根给金柱,“行,这话行,又有长进了!” 金柱嘿嘿笑点上了烟,“那不都是跟马大你学的么!” 马小乐眯着烟,边抽烟边想着金柱的话,很有道理,自己咋就想不到的呢。到时质监局来人,呵呵,随便送给他们吃拿卡要还不成么!想那冯义善和吉远华,多数不会送礼给质监局,他们的举报也不会自己出面,回旋的力度还有,所以,到时只管备好了几份大礼,等着质监局的人来查就是,多少也能通通路子。当然,那都是后话,眼前重要的还是按计划行事,减半生产,尽量不露声色,没准还能平安无事,或者干脆更保险点,极力说服庄重信,把地条钢先停掉。 寻思完了,继续眼前的事,马小乐问金柱,现在还有多少原料。 “不少呢,估计得有一百多吨吧。”金柱脱口而出。 “哦。”马小乐点点头,“等会你跟我去趟农机站,我再安排下事情。” “行,那就赶紧走吧,还等个啥呢。”金柱性子急。 马小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起身走了,金柱紧紧地跟在后面。 第131章 怪着装 地条钢场地上,已经冷清了不少,只有七八个工人在忙活,其余的几人在一旁收拾着,准备回家去,脸上的表情依依不舍。这也难怪,本来在家里种地,一年忙下来,起早贪黑顶风冒雨晒太阳,收入也就是一两千块,而在这里上班,一个月下来就是好几大百,两三个月下来,就差不多够种一年庄稼赚的了。 马小乐的再次到来,工人们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能听到些好消息。 可这次消息更差,马小乐让他们全力加班赶速度,把收购过来的一百多吨废钢废铁炼完,然后全部停工。 马小乐的这个决定是自作主张,庄重信还没同意,不过他觉得庄重信弄明白了局势后,应该会同意。 的确,庄重信听了马小乐的汇报,同意了停产的决定。 “好个冯义善,看来他是要跟我死掐到底了。本来我还琢磨着,要是这次他不动我们的地条钢,往后的日子我会让着他点,毕竟还要开展工作。这下倒好,他娘的跟我下死手了,那我也跟他干到底!”庄重信狠狠拍了下桌子,手疼得直哆嗦。 马小乐慌忙低下头来,装作没看到。 “小马,你给我好好留意点冯义善的烟叶,看看他们啥时烤!”庄重信气得来回走动着,“别以为就他能整人,我们照样也能办他的事!” “庄书记,据听说,他们的烟叶种植是得到批准的,有烟草局的批文。” “你看到的?” “没有。” “那就是,还不一定是真的。”庄重信道,“小马,你把地条钢的事情尽快安排好,然后想办法去县烟草局去打听下,看冯义善他们种植的烟叶到底有没有批文,要是没有!”他顿了下,鼻子一捏,“哼哼,那我也不会客气,就让他们等着烟草局来没收吧,至少也得罚个重款!” 马小乐对庄重信的报复计划丝毫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能不能在冯义善和吉远华的行动奏效之前把地条钢炼完。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坐等更不是办法。马小乐决定到县里去走一趟,找关飞,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兴许他们企业联合会与质监局有交往,能说上话,那可就会好很多。 事不迟疑。 第二天一早,马小乐就让老李送他去县里。 关飞对马小乐的诉说感到很无奈,“老同学,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力不能及。”他一脸的无奈,“在查处企业违规违法行为上,质监局曾来找过我们联合会,希望我们能配合他们,提供些有用的资料,可是,我们能配合他们么?” “明白了。”马小乐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们企业联合会与质监局是交恶了。” “对!”关飞拍了下马小乐的肩膀,“可以这么说,我们联合会要帮谁,质监局反倒会一板一眼地去查谁!” “那算了。”马小乐摇了摇头,“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别添乱子了。” “老同学,实在是抱歉,唯一能让我将功赎罪的就是请你好好乐一乐了,今天别走,晚上请你吃喝玩一条龙,服务到家,保你满意!”关飞呵呵地点上一支烟,“最近榆宁大酒店新上了不少节目,好看得很呢,去瞅瞅,然后让你彻底放松个透!” “算了吧,我现在哪有心思。”马小乐摆了摆手,“我要有那个心思,也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你。说句实在的,既然你帮不上,我还得再想办法。” “嗌!”关飞一听想别的法子,眼睛一亮,“老同学,还别说,真还有个法子可想!” “啥?”马小乐又看到了希望。 “葛荣荣!” “葛荣荣?”马小乐眉头一紧,“咱们的同学,环保局的?” “对啊!”关飞一拍巴掌,“瞧得出来,那个小女子对你是情有独钟,就上次你来找项目走了之后,她还打过电话给我,问你找了啥项目,我说是地条钢,她还为你担心呢,说那东西弄不好就会被查。” “嗯,也还对路子!”马小乐一阵惊喜,“环保局和质监局,它们之间不会有啥不愉快的吧,找找葛荣荣,大概也还能到质监局去托托人讲个情。” 说去就去,马小乐可是一秒钟都不愿耽误的。 马小乐说先去个厕所,憋尿憋得牙根痒痒,让关飞先打了个电话给葛荣荣,他马上就去找。 关飞拿起电话,带着一脸坏笑拨了过去,“葛荣荣,我想我不能太自私了,我为以前的罪过忏悔!” “毛病了你?”葛荣荣被说得迷糊,“说啥呢,听不懂!” 关飞捂着嘴巴一阵笑,看看门外,担心马小乐回来太早说不完,干脆就直截了当,“葛荣荣,你知道么,马小乐对你一片痴情,都被我误导了,我说你已经跟我好了,让他不要横刀夺爱。” “关飞,你,你无耻!我啥时跟你好了?!”葛荣荣很是气愤。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关飞吐了口烟,“今天马小乐又来了,哭得眼睛都肿了,说他实在是忘不了你,让我把你让给他。我说行,不过人家葛荣荣说不定已经有主了,而且就算还没有主,也不一定看上你。” “关飞,你太损了!”葛荣荣的声音很高。 “着急了是不?别打岔,继续听我说,要不我可就打住了。” “好好好,你说!” “后来他求我,让我给你打电话,转达一下他的想法。”关飞翘起二郎腿,“他说了,要你穿一件长袖的衣服,把右膀子露出来,像和尚的袈裟一样,还要穿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一只高跟的一只平跟的,站在你们单位门口等他。” “马小乐不会有毛病了吧,怎么能这样呢!”葛荣荣的口气,对关飞没有半点的怀疑,“我不管,最多我只能露个右膀子,鞋子的事情我做不到,丢人嘛!” “这个我也不理解,觉得马小乐有点过分了。”关飞闷闷地坏笑着,“可他说了,最能表明心意的就是常人做不到的,我想他既然提出这么为难你的要求,估计是在做最后一搏,他满意了,可能就会当场跪下来求你,让你做的他的女人,要是不满意,或许就偷偷走开,你们也就再也没了机会。” “偷偷走开?” “对,马小乐说了,他会在远处偷偷望你,如果你不那么做,说明你不同意,他也就不出来了,直接转身走人。” “怪,怪死了!”葛荣荣重复着,“真是个怪人!” 关飞还想再弄几句,马小乐急匆匆地进来了,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很响亮,“关飞,好了么,走吧!” “葛荣荣,听了么,马小乐的声音!”关飞对话筒说道,“我没说谎,你听到马小乐的声音了吧!你赶紧准备准备,他顶多二十分钟就到!” “准备啥?”马小乐走到了跟前,“就找她问个话帮个忙,还要准备啥?” “不准备啥,让她把手头的事情准备准备好,省得去了还得等她,耽误时间。”关飞放下电话,起身道,“行了,估计我们到的时候,葛荣荣应该也清闲了。” 关飞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出来,他想笑。 马小乐跟在后头,一脸的着急,他觉着葛荣荣应该能帮上,这样一来,他回到乡里就可以向庄重信报个喜,然后按照庄重信说的那样,想法子也给冯义善和吉远华他们来个绊子,让他们尝尝厉害。 路上,关飞不和马小乐谈别的,就说女人的智商问题。 关飞说,女人本来就不是太聪明,马小乐说不,聪明的女人有,可就是太少了,所以才会觉得女人不聪明。 “你看葛荣荣聪明么?”关飞问。 “她啊,还可以吧,鬼灵着呢,以前在班上就是有了名的机灵鬼,头脑也好使,测试成绩都是头几名。”马小乐回忆着,似乎又回到了进修班上,那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因为重回课堂是他在初二被学校开除后梦寐以求的事情。 “还机灵呢。”关飞哼哼出一股冷气,“等会你就知道了,她的头脑简直就是一支粉笔,实心的,还不拐弯,傻透了!” “管她傻不傻呢,只要她能帮上忙就行。”马小乐长出了口气,他所关心的,就是地条钢的事。 “唉,我说啊,你也得考虑考虑,没准人家葛荣荣对你还真是有意思,她要是看上你了,你咋办?”关飞问。 “咋办?”马小乐一歪头,“没法办,人家在县里,我在乡里,不是一个壶里的,尿不到一起去。” “到时可以调动嘛,只要感情有,想啥啥都有!”关飞嘿嘿笑着,“老同学,呆会不管发生啥事,你可别怪我,其实我也为你好,看看葛荣荣对你到底是喜欢到了啥程度。” “说啥呢你,乱七八糟的。”马小乐摇头摆手,“你还是闭嘴吧,让我清净会,等会跟葛荣荣好好谈谈。” “行行,我不说了。”关飞终于大笑了起来,“哈哈……我保证不说了,反正不管发生啥,你可别怨我。” 马小乐看看关飞,轻轻咬了咬牙根没说话,实在是没工夫搭理他。 县环保局有点偏,不靠闹市,但车流人群不算少,周围有不少居民小区。 葛荣荣红着脸,站在门右侧十米开外的地方,那儿有个小花丛。她觉得起码还有花丛作伴,要不还真受不了那脸面。 天气已经很热,大街上多是短袖,葛荣荣的长外套显眼得很,再加上那种穿法,还是引来了很多注目礼。 好在葛荣荣是站在花丛后面的,花丛挡住了她的鞋子,否则一脚高跟、一脚平跟,肯定会被当成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第132章 假成真 焦躁的等待,实在是太漫长,葛荣荣急得满头大汗。当马小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她真像是见着了救世如来佛祖。 “马小乐!”葛荣荣挥着光溜溜的右膀子,“我在这里呢!” 马小乐和关飞抬头一看,呵呵地笑了起来。 “马小乐,我就不打扰你们谈事了,有啥需要尽管找我,我先走了。”关飞转身飞快地离开,留下一串狂妄的大笑。 马小乐也不理会,径直奔向葛荣荣,“葛荣荣,跟你说个事!”因为急躁,他的表情与平时很不一样,有点窘迫。 在葛荣荣眼里,那是马小乐因表白而兴奋激动所致,“你,你先别说,瞧你那窘样,我都听关飞说过了。”葛荣荣的脸变得红润起来,两手掐着指头,稍稍扭着身子。 马小乐哦了一声,点点头,觉得这关飞还真是周到,打电话那会就把事情说了,于是道:“葛荣荣,你觉得事情能成么?” “你,你还问,没看到我都穿成这样了?!”葛荣荣晃了晃裸露在外的右膀子,又羞答答地从花丛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马小乐眼睛睁得溜圆,看着葛荣荣,一时反应不过来。 “愣啥啊,瞧你傻样!”葛荣荣一副娇嗔的模样。 “葛荣荣,你……”马小乐手指着葛荣荣一高一矮的鞋子,张大了嘴巴。 “好了,你别说了,真是难堪得要命,也不知道你咋就想了这么个怪注意!”葛荣荣上前抓住马小乐的手臂,“马小乐,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饭!” “到你家?”马小乐挠了挠头,心想这葛荣荣还真是热情,求她帮忙,还能到她家里捞顿饭,“嘿嘿,好啊,不过我想知道,那事情啥时给痛痛快快地办了。” “啥事情?” “就是关飞跟你讲过的事情。” “还要怎么办,我穿成这样不就是已经答应你了么!”葛荣荣从大挎包里掏出另一只高跟鞋换上了,长长舒了口气,“妈呀,可真让我难堪死了。”说完,又抽回了右膀子,“行了,这下可回归了正常。” 马小乐不关心葛荣荣穿成啥样、难不难堪,满脑子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和质监局通上气,彻底解除地条钢的危险,他盯的就是这事,“葛荣荣,你是答应了,不过得马上行动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做事情得有实质性的进展,才让人放心呐,口头的承诺,急人!” 葛荣荣一听,心里泛起了嘀咕,觉着这马小乐变化也太大了点,事情提得有些唐突,忽地蹿出来说要她做女朋友,接着就要有实质性的进展,莫不是他和关飞两个人合计起来戏耍她不成? “马小乐!”葛荣荣陡然一声大喝,“你给我说实话,关飞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你们在开玩笑玩我?” 马小乐一看这情势,别提多着急了,“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我马小乐发誓,如果不是真的,我立马抽羊癫疯!” 葛荣荣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但她想不通马小乐为何要那么急,“马小乐,你那么急是为啥啊,难道你不得为我考虑考虑,如果我们现在啥事都做了,万一到时你不要我,那我咋办呢。” “嗡”地一声,马小乐的脑袋懵了,看来里面有误会。拍了拍脑袋,他恍然自语道,“关飞啊关飞,我日你大爷!” “啥啊,真粗鲁!”葛荣荣假装生气的样子,“以后别在我面前说粗话。” 马小乐连说好好好,然后温和地问葛荣荣,关飞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葛荣荣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了。 马小乐听完,仰天长叹,“葛荣荣,咱们都让关飞那王八蛋给玩了!”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葛荣荣听后,气得眼泪直打转转,跺着脚道:“关飞,你不得好死!” 马小乐看葛荣荣这么个模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心里飞快地琢磨了下,觉得应该关怀下她,要不人家一个女孩子被戏耍成这样,太伤自尊了。可是,怎么关怀呢,现在唯一能安慰的就是依照关飞说的那样假戏真做,不过话说到底,他对葛荣荣还真是没有那种念头。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把葛荣荣当成是活泼可爱的妹妹般看待的,现在要把她当成媳妇对待,还真是别扭。但是没有别的法子了,葛荣荣委屈得要命呢。 “荣荣。”马小乐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葛荣荣,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其实,关飞说得也没错,我,我心里的确有那么个想法,只不过我觉得自己还在乡下,你在城里,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葛荣荣听到这里,停下了抽搐的鼻子,眼睛又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那关飞说的,就算是真的了?” “对对,算是真的了。”马小乐说完,又摆起手来,“不不不,也不完全是真的,我马小乐咋会想出那歪主意,让你乱穿衣服和鞋子的呢。” 葛荣荣“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这个关飞,我决不绕了他!” 马小乐不知道葛荣荣的“决不饶了”会怎样,心想万一这丫头要是没有个轻重,再把关飞给得罪了那可不好,便道:“葛荣荣,啥饶不饶了关飞的,你看现在我们,要不是他这么个恶作剧,没准咱俩就真的错过缘分了呢。” “嗯,也是。”葛荣荣点着头,“不过我心里还有股子气,今晚让关飞请我们吃饭,到最好的饭店,要不我不解气!” “行,葛荣荣是得狠狠地宰他一刀,太过分了!”马小乐附和着葛荣荣,这样能助她消气。 “小乐,怎么又喊我葛荣荣了?” “咋了?” “刚刚有句你不是喊我荣荣了么。”葛荣荣嘟着嘴,“我就要你那么喊我!” 马小乐抓抓头皮,嘿嘿笑了,“荣荣,这么喊我还不习惯呢。” “没事,喊着喊着不就习惯了么!”葛荣荣调皮地笑着,“刚才的话还算数,中午到我家里吃饭,顺便让我爸妈看看你,这可是未来的女婿呢!” 马小乐觉得问题很严重,本来答应葛荣荣是为了让她不过度伤自尊,然后慢慢淡化,脱钩,可是现在这么一来,他可就没啥台阶了。 “葛……”马小乐收住了嘴,“荣荣,能不能听听我的建议?” “好啊,你讲嘛。”葛荣荣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你看啊,现在我是热锅上的蚂蚁,为了那地条钢项目,都饭茶不思了。”马小乐咽了口唾沫,掏出香烟点了根,事情得慢慢说,边说边想,这样说得会更圆满些。 “瞧你,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呢。”葛荣荣的眼光是关切的,马小乐心里头陡然还泛起点感动来。 “少抽,少抽。”马小乐呵呵笑着,“荣荣,你说吧,我这样的状态,到你家吃饭可不好,老想着心事,不爱讲话,脸上也没个真心的笑意,没准我再走个神啥的,还被你爸妈当成是小痴子了呢,那多不好!” 葛荣荣想了想,说那就等下次吧。 马小乐大喜,不过马上又消沉下来,这次来县里是要解决地条钢的事情,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荣荣,刚才我说地条钢的事,你有办法么?”马小乐赶紧转上了正题。 “唉,当初我听关飞说后就觉得不妥,其实就地条钢的事,我们环保局就能查你们!”葛荣荣说道。 “环保局查啥查啊?”马小乐不服气。 “污染!”葛荣荣道,“这一条就可以查你了!” “哦!”马小乐恍然一点头,道:“要是你们环保局查还好了,有你在,可以打点打点,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头疼!” “你不知道,我们各大局也是相互较劲呢。”葛荣荣说道,“很多事情都是多头管理,很混乱,后来县里给了个政策,如果没有发文要求,那就单抓主要矛盾,该谁就谁的。你看你们的地条钢,主要是质量问题,所以由质监局去查,我们环保局就靠边站了。” “质监局那边你有认识的人么?或者你有啥亲戚的,只要能说得上话的,给牵牵线!”马小乐很急切。 “这事有点难。”葛荣荣叹着气说道,“关键是质监局刚换了局长,是从省质监局下来的,他们质监系统是垂直管理的,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开地方的约束。据说新局长在省局也就是个部门的小副职,可不知怎么地,直接就到咱县当了局长,估计是有背景关系,恐怕以后还能到市局当领导。” “我可不管他有没有关系。”马小乐扔了烟屁股,踩灭了。 “扯远了。”葛荣荣说道,“其实也不远,就这个局长,很牛气,谁的帐都不买,上任三把火烧得很凶,咱们县里好几个小企业都被查了,县长去说情也不起多大作用,只是少罚了一点点。就给他这么一抓,下面各个部门都瞪起了眼,办起事来六亲不认不讲情面,所以眼前很难托上关系。” 马小乐一听,心里凉透了。 葛荣荣看到马小乐一脸的失落,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也没法子,“小乐,我看最好还是把地条钢项目先停了,能避开的就避开。” “荣荣,我看也是,现在一分一秒都是关键的,午饭我也不吃了,抓紧回去!”马小乐抬头看看太阳,“估计得有十一点半了,得赶紧走!” “到哪儿都得吃饭呐。”葛荣荣拉住马小乐的手,“找个地方随便吃点,要不肚子哪能受得了。” 马小乐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早晨来得匆忙,也没吃什么东西。“荣荣,司机还在关飞那里等我,不如连关飞一起喊了,吃顿午饭吧。”他说。 “行!”葛荣荣很痛快,“让关飞请客,他都气死我了!” “还气啥,不是说了么,咱俩现在不挺好的!”马小乐搂了葛荣荣的肩膀,一起前往企业联合会。 第133章 红白脸 当马小乐亲昵地搂着葛荣荣出现时,关飞抬手揉了揉眼,用略带惊愕的口气道:“我日的,还,还就成真了!” “关飞啊,今天的事我也就不多说了,中午你看着办吧!”葛荣荣抱着膀子,轻蔑地看着关飞。 关飞哈哈大笑起来,道:“小意思,小意思!” 说完,起身带着马小乐、葛荣荣下楼。司机老李在车里等着,旋即拉了他们往榆宁大酒店驶去。 “怎么样,老同学,这可是县里最好的饭店了,带这里撮一顿,算是我诚挚的歉意。”关飞嘿嘿笑着,“其实吧,话说回来,什么叫误打误撞弄拙成巧,瞧,你们现在还不都是我撮合的么!说起来,你们得好好摆一桌请我才是!” “得了,关飞,你小子嫌惩罚还不够咋地。”马小乐递过去一支烟,对他挤了挤眼,“要不下次来,你还得在榆宁大酒店摆一桌。” “饶了我吧,下次来我请客可以,不过得换地方喽。”关飞嘿嘿笑着,“要不就我那点工资,大半个月得喝西北风去!” 到点菜的时候,马小乐尽拣便宜的,弄得关飞很不好意思,连说看来下次还能来这里。 酒,喝得不多,关键是有心事,但也不算少,马小乐和关飞每人半斤,老李开车,喝了二两。 酒桌上,关飞给马小乐出了个主意,说万一地条钢出了事,得懂得回避,官方不能出来,先让工人们扛着,最好能扛过去,然后你们官方再出面说好话。马小乐问工人们该怎么扛,扛到啥程度。 “让稽查队无功而返啊!”关飞道,“稽查队那帮鬼我还不清楚么,都想捞好处,没收你们的地条钢上缴,有提成的。” “哦,明白了!”马小乐猛一口酒下肚,“只要我们把他们能得到的提成悄悄塞给他们,可能就模糊过去?” 关飞没说话,只是竖起大拇指。 “小乐,不过即使这样,那地条钢也得先停下,要不稽查队回去不好交待,还得回来查。”葛荣荣道。 “对。”关飞道,“得停下来,这也是给人家面子,要不人家没面子,肯定要撕下脸来搞你们!” “唉,说这些还是后话,我马上回去就叫停了,哪里还等他们查上门来。”马小乐嘿嘿笑道,“眼前的损失是小,丢卒子保车!” 说走就走,离开酒桌马小乐就要老李开足马力回去。 不过葛荣荣不同意,说再等一等。 葛荣荣把马小乐带到一边,一个拐角。 “小乐,你亲我一下……”葛荣荣仰起头,眼睛微闭,鼻孔因呼吸急促而清晰地张合着。 没有欲望,没有丝毫的欲望。马小乐干咽了口唾沫,喉咙一个伸缩。 葛荣荣的脸在慢慢变红。 “小乐,你不想?”葛荣荣睁开眼,看着马小乐问。 “不是。”马小乐不由自主,伸手抱了。 “咳咳!”有人打嗓子。 马小乐慌忙松开手,和葛荣荣同时转身望去。一个老头子,提着个鸟笼,正冷冷地瞅着他们,“不学好!”瞅了几秒钟,抬脚走了。 葛荣荣和马小乐对视起来,好长时间没有言语。 “荣荣,对不起啊,我,我得回去了。”马小乐先开口了,显得有些张皇失措。 葛荣荣也觉得有些难为情,羞羞地点着头,“小乐,你啥时还来?” “这个说不上,也许很快,也许得过段时间,乡里忙得很,而且现在又有麻烦,弄不好我就回村里种地了。”马小乐尽量把事情说得严重些,他怕葛荣荣会给他定下时间。而且,经过刚才的冷却,他已经清醒,得感谢刚才那位提鸟笼的老大爷,要不是他,还不知现在要搞出啥事来了呢。 马小乐和葛荣荣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到车子旁边,关飞坐在车里就喊开了,“你俩搞啥呢,这么长时间,要是有事干脆找个地方好好聊去!” “回去都来不及,还找地方聊呢!”马小乐呵呵笑着,回身对葛荣荣道,“荣荣,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过来。” 关飞已经从车子里钻出来了,“哎哟,依依不舍啊!” “关飞,我打你啊!”葛荣荣举着手要打过去,关飞立刻跳开了,“嘿嘿,行了,打啥呢,我走就是了。” 关飞和马小乐道了别,转身离去。 “小乐,我能去找你么?”葛荣荣看着马小乐进了车子,走上前问到。 “你找我不方便,下面人生地不熟的,班车又不准时。”马小乐道,“你就别折腾了,再说,要是你爸妈知道了,那怪罪下来还不得我担着?所以你就别添乱了,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 葛荣荣不太高兴,可也无法,只好无奈地走了。 马小乐和老李也急忙朝乡里赶去。 路上,不多话的老李嘿嘿说了一句,“马主任,拣了个城里媳妇啊!” 马小乐一琢磨,可不是么,本来一心一意地来解决地条钢的问题,没想到葛荣荣一下冒了出来。“哪里啊,都是无奈的事情。”他确实有些无奈。 “好事情,还不情愿?” “是啊。”马小乐叹着气,把事情前后讲了。 “哟。”老李感叹了句,“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过……” “不过啥,说啊。” “不过你得学会看一世,而不是看一时。”老李道,“现在你觉得是对那姑娘好,照顾了她的面子,可长久来看,会更伤害她的。” “嗯,还真是。”马小乐点着头,“看来得找个机会把事情挑明,说开就好。” “也不一定,很多事都是猜不到结局的,没准你们处一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算了,不说那些吧,心烦意乱呐,现在火烧眉毛的是赶回去让地条钢项目停工。”马小乐忧心忡忡地说,“早一步,可能就会省去很多麻烦呐!” 事实上,马小乐已经早不了了。 此时,县质监局稽查大队二中队也在赶往沙岗乡的途中,马小乐比他们还要晚一些。 回到沙岗乡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钟,马小乐让老李把车子直接开到农机站,地条钢说停就得停,来不得半点犹豫。 离农机站还有两百米的时候,马小乐就傻眼了,门口围了不少人。根据预感和判断,马小乐知道可能质监局的人来查处了,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 马小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关飞说的话,让工人们先扛着,于是道:“老李,赶紧把我送到编织厂,然后你回去告诉庄书记,不管谁找都不要出来,最好躲一下,要不这事还真不好说。” 老李把车子一掉头,风似地跑了,直奔编织厂。 “娘的,咋来得这么块呢,要是明天来兴许就查不到啥东西了!”马小乐懊恼地说。 马小乐当然想不到质监局为啥来得这么快,那可是吉远华“功劳”。原来,吉远华估算出了地条钢的收益后,向冯义善一汇报,冯义善顿时就拍起了大腿,说得抓紧动手举报,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地条钢还这么厉害,不能再让他们生产了,要不烟叶栽植的项目就是再种上一年也赶不上地条钢的效益厚实,那就输招子了。 吉远华说这几天生产不生产还是小事,关键是举报后,质监局一查一上报,肯定要罚款,说不定还要通报批评,到时庄重信和马小乐即使和地条钢撇开直接的关系,但那也算是他们党委牵头搞的,依旧有牵连,也脱不了些负面的东西。 冯义善听了嘿嘿直笑,说吉远华有头脑了,要他一刻也不耽误,立即向质监局举报,要不庄重信和马小乐察觉到啥动静会想法子应对,所以就得抓住时机弄他们个措手不及。 吉远华一点也没有拖拉,先是打电话给他那县人事局长的舅舅汪连生,把情况大概说了下,然后问质监局的举报电话,要赶紧打过去揭发。 汪连生一听,把吉远华骂了一通,说他没脑子,电话举报是能查到举报人的,到时面子上不好看。吉远华说无所谓,乡长冯义善都不在乎,就是要正面硬扛,不怕什么。 汪连生说那也不行,能随手轻易打个掩护不是更好?最后,他说这事就由他代劳下,马上弄封匿名信送过去。 匿名信被质监局稽查大队二中队队长刁建光拿到了,拆开一看乐得合不拢嘴,马上找来副中队长秦风,“秦风,这下轮到咱中队发财了!” 秦风一听也大笑起来,“刁队,轮也轮到咱了,你看看其它中队,都出去多少次了,每次回来都沉甸甸的,就咱们还没捞到机会,这下可好了,狠狠搞一下,一并补上!” 刁建光和秦风当场就决定,第一时间过去查扣! 这也就是为啥马小乐虽然也是争分夺秒,却为何还落后半步的原因。 再说马小乐这边,他到了编织厂就问金柱是不是到农机站去了,正在漂白篮子的工人说是,马小乐赶紧让人去找。 金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马大,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了,现在地条钢厂子那边的事他都支下了。 马小乐问是怎么个支法的,金柱说他就一口咬定厂子是他的,再问别的一概不回答,质监局的人也没办法。 正说着,老李开车到了,下车就飞跑过来对马小乐说庄重信恰好不在,到其它乡镇交流去了。马小乐说好,刚好让质监局的人找不到。 “马主任,我看冯义善他们也太过分了!”老李喘了口气,气呼呼地道:“我听人说质监局的人在地条钢厂没问出个啥来,就到乡政府了,结果冯义善让吉远华说地条钢厂是党委那边牵头搞的,当初他们政府那边考虑到不合法不让搞,还和党委口闹下了点矛盾,所以现在他们也不好说啥,有啥事还是得找党委。结果质监局的人到党委办去了,要求配合一下,把地条钢厂给封了。” “这事他们也跟我说了,说要关了厂子,还要没收咱那些钢材呢。”金柱插话说,“好像来了两个啥队长的,一个特别凶,还叫着要拆炉子,把炉子砸了,还要罚款。另一个人好像温和点,对我说炉子就先不砸了,等慢慢拆了卖作别的用,好让我也还能少损失点,他们也就是把炼出来的地条钢没收算了。” “别听他们的!”老李连连摆手,对马小乐道,“马主任,那是他们在唱红白脸呢,一松一紧、一个唱一个帮的,最能糊弄人。就他们来的人,能拆炉砸炉么,要是真那样,估计他们得干到明天上午,那不傻了么!我看啊,他们的目的估计就是要没收成品地条钢。” 第134章 卸下走 老李一般不说话,说出去的话都比较有道理。 马小乐看着老李点了点头,转身问金柱,“现在炼出的地条钢有多少?” “听工人们说,这两天他们往死里干,估计起码得有三十多吨!”金柱肯定地说。 “娘的,那可不行!”马小乐直摇头,“好家伙,要是让他们给没收了,起码五六万块钱就打水漂了!” 马小乐的话音刚落,地条钢厂那边的一个工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不行了不行了,他们开始搬了!” 马小乐一惊,“这么快?搬哪儿去了?” “货车上?” “哪里来的货车?” “像是租过来的,有一辆我经常看到会在集市上等活!” “娘的,连口气都不给喘!”马小乐气得鼻孔喷张,扭头对金柱喊到:“金柱,你不是说能找人的么?” “是啊。” “给我去找,找几十个人,把农机站门口给我堵住!”马小乐两手叉腰。 这话让金柱很是欢喜,禁不住摩拳擦掌起来,“好,看我不打他们质监局个龟孙子嗷嗷叫的!” “谁让你打人了?”马小乐挑着眉毛,“不能打,打了他们事情就大了!” “哦。”金柱缩着脑袋,“那就堵着?” “对,堵住货车,坚决不给货车走。”马小乐道,“还有,最好不让货车装货,估计质监局的人不会装,肯定是货车车主自带的装卸工,他们要是不听,可以小小地教训他们一下,杀一儆百!” “好咧!”金柱拔腿就要走。 “等等。”马小乐喊住了金柱,“一定要记住,对质监局的人,要一脸的和气,说好话,陪着笑!” “好咧!”金柱答了一句,撒腿往乡里跑去喊人。 金柱走后,马小乐对老李说,让他赶紧去派出所,让所长马上带民警下去,到各个村子巡逻一下,就留两个说话不管用的联防队人员。那样质监局的人就找不到援路,肯定会气急败坏地离开。等他们走后,这边就开车追过去,到半路上拦下他们道歉,顺便跟到县里请他们坐到酒桌上,好好地沟通沟通。 安顿得差不多了,马小乐立刻到乡信用社,提了八千块钱。 八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马小乐放在手里掂量了下,挺厚实,几乎是他一年的工资。不过想想地条钢这事不是小事,多砸点进去也值得,回身又进了信用社提了两千。“狗日的,这下你们要不识抬举,那可就没救了!”他自语着。 回到编织厂,马小乐把八千用报纸裹了,放进乡党*代会召开时发的皮革包内层里,这是准备送出去的;另外两千放在外层,准备请客喝酒用的。弄妥当之后,就坐定了等着金柱那边行动。 金柱正忙活着呢,他在街里喊了三十多个人,很容易,前几年他在乡里混的时候,手下的人多着了,现在也还都很听话,金柱一声招呼,知道的都奔了过来。 金柱留了二十个人在大门口,“给我守着,只准人出来,车子留里面!” “成,保准的!”守门的大声叫着,“叫他们连个车轱辘都出不来!” 金柱嘿嘿笑着,带着十来个人冲进了地条钢场地,对着正在往货车上搬地条钢的几个人吼道:“唉,这两辆货车的人给我听着啊,都是乡里的,我可认得你们了,要是没眼色,赶明我挨个抠了你们的眼!谁要是敢把地条钢往车上装,出了农机站的大门,我就让他爬着回家去!而且我还要跟到他家,让他全家都爬着走!” 这话一撂出去,干活的都停住了手。 正在一旁指挥的刁建光虎着个脸走了过来,“干什么你,难道要妨碍公务人员执法么?你敢妨碍执法,我们就向公安机关报案,到时把你给先拷起来!”说完,对着货车车主道,“没事,让你的人继续装!” 金柱不睬刁建光,把脸转向货车车主,青着个脸说道:“你敢不敢?” 货车车主知道金柱这号人物,虽说已经离开乡里好几年了,但霸威还在,要是恼了他,没准车子被砸个稀巴烂,那可是亏大了。想到这里,货车车主走到刁建光跟前,“实在对不住,这趟活我是不能拉了,你再另外找车吧。” “唉,你看你,说得啥话,不是讲好了么,运费可是多给你不少的!”刁建光指着货车车主,“告诉你,你别害怕,有我们在呢,一会我马上还要报警,公安也要来,怕啥,谁也不敢怎么着你!” “现在你们是在,可明天呢?”货车车主摇摇头,“说真的,这活我真的是不能接。” 刁建光的脸挂不住了,抽搐了两下,对金柱大声叫道:“你敢威胁协助执法的群众,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人不好好治治,简直无法无天,告诉你,今天不但要没收你的地条钢,还要拆你的炉!到时叫你哭都没地儿哭!” 这时,秦风过来了,走到金柱面前小声道:“金老板,你可别犯傻,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我们也知道你挺不容易的,没收你点地条钢,那算是最轻的了,怎么说都是为了回去交差,说明我们查过了,然后呢,看看能过去就过去了,可你这么一搞,恐怕就不太好收场了吧。” 再听到秦风类似话,金柱简直是怒火中烧,本来没听老李说他们是在唱红白脸时,金柱还挺感激秦风的,觉得他特有人情味,可现在觉得他特狡诈。 金柱想上去挥拳打秦风个狗啃屎,可想起马小乐的话,忍住了,堆着笑脸道:“我没咋样搞啊,你们执法,我也没妨碍你们。” “你……”秦风的脸僵住了,似乎对策略的失效有些恼羞成怒,“金老板,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板起脸来办事了。”说完,走到刁建光跟前使了个眼色。 刁建光瞥了瞥嘴角,手指不断点着,“行,你们沙岗乡还真是个难剃的头!党委、政府竟然都不出来,回去就写报告上报!”说完,对着金柱道,“特别是你,竟敢公然妨碍执法办案,屡劝不听,还带了那么多人来威胁恐吓,那我们也只好报警了,要公安人员来协助我们!” 秦风已经走到执法车里,拿出局里配发的手机,报警。 时间不是很长,乡派出所的两个联防队员骑着破自行车“丁零当啷”地来了。 “民警同志,我们是县质监局稽查队的,今天来查地条钢,没想到被公然抗法,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秦风的话音还没落,两个联防队员就开口了,“俺们可不是啥民警,就是个小小的联防队员,大概也不能配合你们执法。” “你们所的民警呢?所长也不在?”刁建光没好气地问。 “都下村去了,在所长的带领下,都下村去摸排情况了。”两个联防队员心不在焉地说。 “你们……”刁建光显然是气坏了,“你们是联防队员,起码也有维护秩序的能力吧,你看看!”刁建光指着金柱带来的一帮人,“瞧瞧,这不明显是黑社会嘛!在搞威胁恐吓!” “哪里是黑社会?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金柱嘿嘿笑着上前,道:“他们没见过世面,听说县里来人了,都过来看看。” “行了行了,金老板也别太过分,围那么多人干嘛?”联防队员道,“该忙都去忙吧。” 金柱看看,该震得也都差不多震住了,便边让大门口的都散去。 “行了,继续装车!”刁建光看人散得差不多了,对着两个货车车主又一声吆喝,“抓紧时间,天色不早了。” “谁敢,谁敢再装车?我看谁没长耳朵!”金柱低头看着,在废铁堆里找了块厚铁片,“谁没长耳朵,还是想没耳朵?” 刁建光一看,转头对两个联防队员道,“瞧见了吧,你们管不管得了?” “人民群众之间的矛盾纠纷,主张协调,管是不太好管的,各说各有理。”联防队员道。 刁建光还要说话,秦风拦住了,小声道:“刁队,算了,你没看出来么,地方保护主义太重,动不了!不如回去吧,汇报一下,公事公办,到时让县公安局配合咱们,真要把这窝给彻底端了。” “那对我们没什么实惠,等我们下次来的时候,或许啥都没了,端个窝有屁用,啥也捞不到啊!”刁建光气恼地说。 “车上不是有点嘛,刚才装了那会儿,起码得有个一吨半,带走后我们弄一吨出去,只交半吨出来,不也弄个两三千嘛。”秦风嘀咕着。 刁建光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行,你们公然抗法,今天的事先到这儿,我们回去就向上面汇报,事情搞大了看你们怎么办!”刁建光大声说着,指挥两个货车司机开车走人。 要说这事到了这个地步,马小乐如果知道的话,可能也就罢了,不就一两吨货嘛,就当是丢了。可金柱这家伙脑筋转弯不灵活,还不依不饶,指着两个货车司机叫了起来,“搞不死的,要走先把东西卸了,一点也不能带走!否则就找机会弄你们全家!” 俩货车司机顿时傻住,僵在了那儿。 刁建光和秦风当然不会轻易让小算盘落空,便吓唬货车车主说卸掉没收的地条钢,就是破坏正常执法,那是违法的,追究起来要担责任。 俩货车司机左右为难,哭丧着脸蹲下来,把头低下去,谁也不听了。 金柱见状,对着自家工人一声招呼,“兄弟们,上车卸货!” 跟随刁建光来的执法人员面面相觑,以前执法可没见过这么横主,所以也都懵了,就连刁建光和秦风也有点不知所措。 “嗵隆哐啷”一阵响,搬上车的地条钢又一根根地被卸了下来。 第135章 塞票子 刁建光和秦风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憋了一肚子气。 “下次就是捞不到什么东西,也得来一趟狠的,彻底铲除,要不太憋屈了!”刁建光发狠道,“乡党委、政府,就没一个人出来说话,让那姓金的狗东西把我们给弄得灰头土脸!” “也是,蒸不到馒头也得争口气!”秦风道,“一个乡镇的小老板头子,把我们弄成这样,谁能受得了这口气!” 一路上刁建光和秦风一言一语地发着牢骚。 此时,马小乐正坐在老李的车里,紧紧地跟在他们后头呢。眼看到县城的行程过了大半,马小乐让老李超车过去,在他们前头停下来。 刁建光和秦风不知道啥情况,只见一辆车子跑到前面拦住了他们,以为是金柱带人追了过来,还一阵小害怕。后来看走下车来的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不是个蛮主,这才放下心来,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哎呀,不好意思!”马小乐老远就抬手对刁建光和秦风的车子打着招呼,还掏出香烟来,上前通过车窗敬了,“实在是抱歉!太抱歉了!简直太不象话了!两位是刁队长和秦队长吧?” “你是?”秦风有点数,估计是沙岗乡里的人物,但也不确定。 “我是沙岗乡党委办主任,叫马小乐!”马小乐自我介绍着,掏出打火机给他们点火,“今天我们庄书记去别的乡镇交流学习,我家里有点事请了假,没想到你们来了,真是不巧!下午我刚回办公室,就听说了那小钢厂的事。” 马小乐故意不说地条钢。 “那不是什么小钢厂,是小地条钢厂,不允许办的!”刁建光听了马小乐的自我介绍,硬气了,“马主任,实话跟你讲吧,这次我们回去是要向上级汇报的,你们乡里违法生产地条钢,好像还是你们党委牵头搞的,这还不算,竟然还抗拒执法,事情大了!” “哎呀,刁队长,你听我解释。”马小乐赶紧说道,“这事呢,其实和我们党委也没多大关系,不是县里有招商引资的任务么,结果那个姓金主动找到我们,说他要弄个废铁收购厂,专门拆旧啥的,我们信以为真,同意了,没想到他利用了我们对他的信任,竟偷偷搞起来啥地条钢!那事我们知道后,找那姓金的老板谈过话,现在正准备关他的门呢,没想到你们先来了一步,刚巧我们这边又忙,领导们都出去了,结果弄成了眼前的误会和不快。这样吧,不管咋说,我们党委有不对的地方,为了表示歉意,书记特地委派我向你们当面道歉,并在榆宁大酒店安排了简单的酒席,请你们过去坐坐,到时有些话再慢慢讲,看看该采取啥办法措施的,你们尽管提出来!” “马主任,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事一定得处理的,影响太恶劣!”刁建光摇摇头,“你知道么,我们差点就没走出你们乡的农机站!” “刁队长,你说得没错,确实太恶劣,就是那姓金的老板,那人真是没法子对付,蛮不讲理,他对你们可能是粗鲁了。”马小乐道,“就为这,我通过电话向书记汇报了,他很是过意不去,说晚上一定要亲自过来向你们道个歉,现在他还在别的乡镇没回去呢,就先派我来打个前站。” 刁建光还要拿捏,秦风暗示了一下,刁建光便没再说什么。 “那好,各位领导先上车吧,我们一起去榆宁大酒店!”马小乐看着刁建光和秦风上了车子,自己也回到车里,对老李道:“龟孙,还跟我拿捏个没完呢!” 刁建光和秦风一进车里,秦风就点着头说:“刁队,这事我猛地想起了个问题,咱们还不能把这事弄大。” “为啥?” “那不是咱们脸上也不好看么。”秦风很无奈地说道,“你想想,咱堂堂一个稽查中队,竟然在一个偏僻的小乡镇里头栽了跟头,这事张扬大了,能好看么?咱稽查大队里有五个中队,它们四个队都没出这事,就咱们摊上了,遭笑话,弄不好领导还说咱无能!” 刁建光嗯嗯地点着头,叹了口气。 “刁队,我看刚好就借坡下驴,今晚就着酒场说开算了,省得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秦风摇下车窗玻璃,把烟头扔了出去。 “实在不行,也只好了。” 一切,都在酒桌上展开,榆宁大酒店的豪华包间内,落座的各怀心事。 庄重信没来,他是不会来的,马小乐说他要亲自到场,那只是个幌子,故意说给刁建光和秦风听的,让他们面子上好看些。 其实刁建光和秦风也不在乎,只要把事情抹平、转个面子也就算了。不过马小乐没想到这点,还在寻找机会要把包里的八千块钱撒出去呢。 在地条钢的问题上,马小乐积极表态,说那厂子肯定要关,但考虑到已经收购的原料不能浪费,所以暂且先不关,这样做不仅仅是为投资商考虑,也是为那些全乡老百姓考虑。 刁建光听了忍不住发问,怎么又和全乡老百姓联系上了。 马小乐笑道:“那些废钢废铁,都是在全乡收购来的,赊欠着呢,等炼好地条钢,卖了钱才跟他们结算的,所以地条钢炼不成,老百姓卖的废钢废铁也就算是白搭了。” “那些咱也就不计较了,毕竟是农民老百姓,咱爷爷辈上也都是农民,挺不容易的。”秦风说道,“其实最大受益的还是那姓金的老板,要都是老百姓得利,咱们也就不打算狠搞了。” “哎呀,两位队长都有一颗为民的赤诚之心啊!这样,听我说一下。”马小乐端起酒杯,“对于那个金老板,对他绝不客气,下午你们刚走,我就过去了,逮着他狠批一通,简直目无王法,要不是碰上两位能忍耐,估计早被公安局给带走了!” “唉,就是,我们要是气量小一点,恐怕那家伙现在就不会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了。”刁建光道,“我们考虑得很多,毕竟当初他投资搞厂,是你们党委同意的,虽然他擅自骗了你们偷改了项目,但你们也还是有一定责任的,所以要是把他弄起来,你们党委脸上也不好看。” “对对对,刁队长你说得是,所以我要代表沙岗乡党委,敬你们质监系统各位领导一杯酒!”马小乐站了起来,高高举起酒杯,酒桌上七八个质监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秦风起身去卫生间。 本来豪华包间里有卫生间,但刚好里面水管坏了,所以只能到外面的大卫生间。马小乐一看是个机会,夹着包跟了出去。 马小乐看出来了,把钱偷偷给两个队长就行,其他小兵蛋子用不着。他还看出来,八千用不到,少点也行。 少多少呢,马小乐一狠心,一半。在卫生间外面,他快速数了四千块钱,装进裤子口袋里,然后迈步进去。 秦风刚好尿完向外走,马小乐便拦住了他,“秦队长,跟你说个事儿,其实下午我去找那姓金的,不是为了批评他,主要是为了要点补偿,算是你们的辛苦费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受了委屈。” 秦风看着马小乐把一沓子钱塞进自己的口袋,立刻装作很不能接受的样子,“马主任,不行,这怎么能行呢!”说完,硬要朝外掏。 马小乐赶紧抓住他的手,“秦队长,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必须给你们个交待!哪能让你们在我们沙岗乡受委屈?!这是一点小意思,多少是我们党委的心意。” “哎呀,你说这,你说这好意思么!太不好意思了!”秦风露出很不安的样子,“执法嘛,有时就这样,也难免的。” “那也不能发生在沙岗乡!”马小乐嘿嘿笑着,“秦队长,你看那地条钢的事,就由我们党委处理吧,肯定坚决关停,不留后患!” 这下正好中秦风的下怀,刚好顺水推舟,“唉,马主任你这么客气,我们还能说啥呢,行,就那样吧,你们抓紧处理处理,把剩下的那点原料赶紧给烧了完事。” 马小乐一听,感情还可以继续把剩下的料子炼完啊,真是出乎意料!当即,别提有多高兴了,“秦队长,这你就放心吧,今个赶夜回去,连夜赶活,绝对尽早地把厂子关了,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好吧,这事包我身上了,等会我跟刁队长说说。”秦风拍了拍口袋,“顺便把你给的这东西给他,他是正队长呢,怎么个安排法,看他怎么说。” “秦队,我看就不用了吧,那东西就是给你和刁队长的,一人一半,买盒烟抽抽,也没多少。”马小乐说道。 “唉,看你说的,什么叫多?什么叫少?”秦风豪爽了起来,“无非就是个态度问题。” “对对对。”马小乐笑了,和秦风边说边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秦风反过来连连向马小乐敬酒,一团和气。中间找了个机会,秦风和刁建光出去说话。 “刁队,刚才我出来碰到马主任了,他眼光挺活的,给了两千块钱,说是给我俩买盒烟抽抽,算是补偿下。”秦风把两千块钱放到刁建光手里。 秦风心眼多,酒桌上自己伸手在口袋里捻了二十张,放到一边,自己吞了。 “这家伙还行,确实挺长眼的。”刁建光点了十张,放到秦风手里,“一人一半。” “刁队,这怎么能行,每次都是你冲在前,出力多大!”秦风又点了五张,放到刁建光手里,“我就是跟着附和下,唱主角的是你,而且你是我的直接领导,你多拿点,理所当然!” “这,这。”刁建光笑了,“行,小秦,我心里有数,年底啥先进、模范的,留给你!” “哟,刁队,真是谢谢了!”秦风呵呵地笑了,引着刁建光回到了酒桌上。 第136章 夜生活 接下来,又是一通豪饮,直到个个犯了迷糊,才拍桌子散场。 酒席结束,人散去。 马小乐很畅快地送走了刁建光和秦风,对老李道:“你说这帮鬼,还稽查呢!现在啥事也没了,而且还能继续干上几天!” “社会就这样,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老李嘿嘿直笑,“马主任,今晚还回去不?” “回去个屁,现在风平浪静,也该好好歇歇了。”马小乐坐在车里,伸着懒腰,“老李,你看我们住宿该是啥样的标准?” “呵呵。”老李笑了,“那还不是马主任你一句话么,我们又不是隔三差五地出来,偶尔一两次,住好点也没啥。” “行,老李,那咱们就在榆宁大酒店住下。”马小乐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开几间房呐?” “两间吧,我打呼噜,声音特大,要不你睡不着。”老李的笑有点狡黠。 马小乐只笑不语。 安顿好之后,老李说出去一会,理个发。马小乐觉得奇怪,怎么老王出去住宿时也喜欢去理发,看来老司机都好这一口? 马小乐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是蠢蠢欲动,他想到了金朵和林佳萍,但是他不打算找她们。现在,他想起了葛荣荣,心里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觉得葛荣荣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长相是说得过去的,而且又听话,虽然机灵,却不阴诈。 马小乐渐渐觉得葛荣荣这样的女孩子,讨过来做媳妇也还可以。“嗯,应该还是可以的。”他躺在床上,点着脑袋反复自言自语。 不过遗憾的是,马小乐不知道葛荣荣家住哪儿,现在不好去找她,通讯录又没带在身上,也不知道电话号码。“娘的,应该早点做准备的!”他叹气扼腕,“要不今晚起码得看看她身体的真实模样。” 突然,马小乐想到了关飞,搞不好他知道葛荣荣或她家的电话呢。 一阵兴奋,马小乐出了房门,奔到酒店外,打了出租车就朝关飞的宿舍而去。 关飞的宿舍在一栋居民楼上,四楼。 楼梯里没灯,看不清,不过马小乐从小就走惯了黑路,他有法子,摸着扶手,一步三个四台阶,没停歇地跨到了四楼。 “嘭嘭嘭”马小乐边敲门边大喊:“关飞,关飞,开门!” 如此反复,可里面没一点动静。 马小乐还想再敲,旁边的门开了,一个老大爷摇着扇子出来了,“娃儿,你闹心不,这么热的天你叫唤啥,里面没人,还没回来。” 马小乐笑笑,“大爷,你咋知道没人的呢?” “我咋知道的。”老大爷好像很来气,“那娃儿比你更能闹腾,一进楼梯就跟驴似的唱歌,难听!进了屋子还得再唱上几分钟,今晚这不还没唱么。” “哦,知道了,谢谢。”马小乐再次失落了,慢腾腾地走下楼梯,“这家伙能去哪儿呢?” 楼下昏暗的路灯,像垂死的眼睛,没有多少生机。 马小乐心里是不安分的,平静不下来,地条钢的事情解决了,今晚可以说是极为松愉,不好好放纵下,对不起这个美好时光,难道还得去找金朵或林佳萍?他犹豫不决,对金朵和林佳萍,已经想通了,能不碰就不碰,跟她们感情肯定是有的,但现实一点,还是收敛得好。 女人,就像前进路上的风景,过了,就别再回头了,要不肯定影响行程。严重一点,可能会毁了整个旅程。 马小乐已经深深领悟到了,通过吴仪红的事情他已经参透。本来就该过去的,可后来又重新提起了,结果去了传达室做信件收发员。当然,又得到庄重信的提用,那是另当别论。 可是,这样的夜晚不该是一个人过的,没有人陪伴也对不起自己。“通通通”马小乐几脚踢在了路灯杆上。 路灯杆十分陈旧,在马小乐踢踹之下,“嗡嗡”地摇晃起来。 “抓住他!”拐角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狂喊,“他肯定就是偷电缆的贼!” 喊声让马小乐像受惊了的大野兔。“他娘的,我可没偷电缆,老天瞎了眼就活该让我倒霉啊!”他知道被误会了,当时就开始骂老天,可是骂归骂,少惹麻烦才是聪明的选择。 还有啥法子呢,撒腿跑吧。 马小乐专拣黑咕隆咚的小巷子钻,虽然地形不熟,不过他相信条条小道通大道,如果运气不是差到极点,是不会钻进死胡同的。 还好,运气不错,拐了几个弯,就上了大路。马小乐到处张望找出租,想一溜烟地赶到榆宁大酒店,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了事。 可是就这么点愿望,也没能实现。也幸亏没实现,要不就没有下面的巧遇了。 马小乐四下看了,也没个出租车的影子,县城毕竟不同于市里,夜里这个时间,出租车哪里还满街跑? 反正也不知道方向,就沿着路走吧,遇到拐弯的地方想拐就拐,这么走下去,总归会碰到出租车,就是碰到个夜市店也好,可以问问路。 走了好一会,马小乐觉得情形不对,周围似乎荒凉起来,除了昏昏的路灯,好像没啥建筑。 恐慌,马小乐站定了,周遭看了一圈。还好,远处有个地方比较亮堂,肯定是人气比较旺的地方。他迈开大步,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是榆宁县汽车站。 “娘的,这下可好了。”马小乐欣慰地自语道,“这里的出租车该很多。” 还真是有不少出租车,等客的。长途客车到站,肯定有人要打车走,出租车靠得就是这活。 马小乐喜滋滋地向前走去。 “小兄弟!”一个脆亮的声音斜里传过来。 马小乐扭头一望,嘿,一个女人,挺时髦的女人,波浪长发披肩,一袭黑纱衣,即便是路灯之下,仍能看出皮肤的白,雪白。再往下看,一双殷红的小皮鞋,高跟。 “大姐,啥事?”马小乐站定了,对着女子笑问。 “问你个事,广发宾馆在什么地方?”女子笑得很到位,不欠不缺、不突不冒,刚刚好让人舒服,“我怕出租车会拉着我乱跑,不敢坐,就想找个当地人问问清楚才好。” “哦,广发宾馆?”马小乐眉头一皱,心想自己也不是当地人,怎么才能清楚地告诉她呢。好在有一点,他知道广发宾馆在哪儿,环保局旁边么,前阵子还为关飞代劳,把沈绚丽从那里接到医院做人流,然后又送她回去养身子的呢。 “怎么,你也不知道?”女子眼睛睁大了,似乎很出乎她的意外。 此刻马小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女子的身上了,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关飞做了沈绚娜的小白脸,而沈绚娜一直是住在广发宾馆的,今晚关飞不在宿舍,是不是到宾馆和沈绚娜汇合了呢? “知道知道!”马小乐一下乐了,“刚好我也去那里,正巧同路!” 问路的女子仔细看了看马小乐的脸,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打辆车吧?” “嗯。”马小乐随即喊过来一辆出租,坐到了副驾驶位子上,这是付钱的位子。他可不想坐小男人,不就是几块钱车费么,反正本来也是要打车回榆宁大酒店的,这下刚好去广发宾馆,看关飞在不在。 “你们这边好像还挺落后。”女子在后座上说道。 “哦。”马小乐应了一声,“落后说明很有潜力!” 女子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看这里的夜生活好像不怎么样。” “夜生活?”马小乐迷糊了,啥叫夜生活,难道是那种事情?他扭头看了看女子,看不出她这么开放,这种事情也说得出口。“大姐,夜生活这事吧,哪里是你想看就看到的,人家都闷在自家里搞。” 马小乐的回答让女子纳闷起来,倒是出租车司机嘿嘿地笑了,转头对马小乐道,“兄弟,人家是说夜里的生活,就跟白天似的,商店开门、小摊不收,人们也都出来转悠。” 马小乐一下红了脸,跟着司机嘿嘿笑了起来。 女子似乎明白了马小乐刚才的意思,在后座上掩嘴笑了下,没再出声。 广发宾馆到了。 马小乐抢先付了车费,下车就往宾馆里走,他记得上次送沈绚娜来时的房间。走到门口,身后的女子叫住了他,“小兄弟,你来干什么的?” 马小乐回头看着女子,宾馆大厅里的灯光很亮堂,看得他眼有些发直,这个女子,确切地说应该是女人,太有味道了。 “哦,我,穷是来找人的。”马小乐愣愣地说。 “真是巧了,我也是来找人的。”女人翘起嘴角,左脸颊有个酒窝,很好看。 马小乐似乎看到了柳淑英的影子,不单单是柳淑英,还有点古芳的气息。 “哦,那还真是巧她娘打巧,巧急了。”马小乐胡乱应着走了,他不想再逗留,因为抵挡不住眼前这个女人的诱惑,再待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些啥事情呢。“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想着那种事的马小乐了,长大了,还要好好奋斗呢!”他在心里不断警告着自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 第137章 姐妹吵 敲门时马小乐心里挺紧张,就这么上门来找关飞,是不是有点唐突?万一他不在这里怎么办?可不管怎样,来都来了,得试试。 门开了,没有人出来,只飘出一个声音,“小心肝,你可来了!”沈绚娜开门后并没有看门外,转身就走了回去,“小飞,买到了么,我肚子饿坏了!” 马小乐一下呆住,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关飞肯定是在这儿,只不过出来买吃的还没回来,而沈绚娜却误把他当成是关飞了。 “咳咳。”马小乐进了门,打了打嗓子,把里面的沈绚娜吓了一跳,她露出头来一看是马小乐,“你?!” “是我,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我找关飞的。”马小乐很拘谨地站着。 “没,没有,来坐坐吧,他出去买宵夜了,很快就回来。”沈绚娜很大方,指指另外一张床。 马小乐犹豫了下,走到床尾坐了下来,“沈姐,身体好了吧?” “好了,早就好了。”沈绚娜倒是很大方,“上次还没有向你道声谢呢。” “不客气。”马小乐笑笑,道:“沈姐你也不用回家?” “家?”沈绚娜一耸肩,一个冷笑,“家是什么,一个人守着个大房子?” 马小乐不想说下去,再说下去,准得听沈绚娜唠叨个没完,要是关飞不及时回来,那可是够折磨人的。 “不过我也快要走了,老家里人要我回去,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沈绚娜很突然精神一振,看着马小乐道,“小伙子,要不你陪我一段时间?我就再留下。” 马小乐看着沈绚娜,觉得好像是在电影里一样,“沈姐,你说啥?” “我是说,你能像关飞那样陪我一段日子吗?”沈绚娜说得一本正经,“别担心你的那点小生意,上次我不是就说了么,一月给你两千!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来陪陪我。” 马小乐看着沈绚娜,慢慢地摇了摇头。 “怎么,嫌少了?”沈绚娜两手一撑,向后仰着身子,“不少了吧,我又不是要你天天陪我。” “不是,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和钱没关系。” “装!”沈绚娜撤回了身子,“你们男人,都一样,就说关飞吧,开始我还不给他钱呢,他也乐颠颠地爬上我的床,后来我见他挺卖力的,就给他钱了,算是补补身子吧,没想到后来就直接开口了。” 马小乐看着沈绚娜,发觉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便问:“沈姐,你男人不管你么?” “他管我?”沈绚娜又是一声冷笑,“他哪里有心思管我,他以为给我钱,吃喝不愁出手阔绰就行了?”她摇摇头,“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穷得叮当响,后来他卖建材,再后来就搞点小工程,家里的一切都是我操劳的,苦和累我也没抱怨,女人嘛,应该的,可是他不该有了钱后就把我给晾在一边,一年最多回家两次!” “沈姐,你男人有多少钱呐?” “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反正花不完。”沈绚娜道,“后来我也想开了,也玩去,到处玩,他到哪里干工程我就悄悄跟到哪里去。” “那是为啥?” “好像说过了吧,我要报复!”沈绚娜说得咬牙切齿,“他不是每到个地方就找小女人么,玩得痛快呢!那好,我也跟着学,便宜不了他,他到哪里找小女人玩得欢,我就到哪里找小男人取乐,我也痛快!” 完全是一种震愕。 马小乐用惊呆呆的眼神看着沈绚娜,脑袋里回荡着一句话:女人,不仅仅是麻烦,还很可怕! “沈姐,那你对关飞到底有没有感觉?”马小乐问了一句。 “感觉?”沈绚娜一笑,“当然有感觉,年轻人有活力有火力,感觉很足的,甚至还有了感情呢。关飞对我温柔体贴,这正是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所渴望的。不过我没有迷糊,知道这一切只是游戏,可以投入地去玩,但绝不想什么现实的结果。” 沈绚娜的这几句话,让马小乐对她另眼相看,“沈姐,看不出你还挺深奥。” “我不深奥,其实很简单。”沈绚娜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嘛,这次回去,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像这样继续下去,也许就自此收住了,实在不行就离婚,因为也该好好做一做应该做的事了。” “哦。”马小乐答着,心里胡乱琢磨起来。 “叮铃铃……”床头的电话响了。 沈绚娜歪着屁股、斜着身子,伸手抓起电话,“喂?” “……” “我是。” “……” “沈绚丽?!”沈绚娜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对对对,让她来吧!”放下电话,沈绚娜站起身来,“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她开了门,向外张望着。 不一会,沈绚娜口中所说的沈绚丽来了。 马小乐一看,眼睛立刻溜圆,怎么会是她!就是刚才一起坐出租车的那个女人! 沈绚丽一见马小乐,也愣了,指指马小乐,又指指沈绚娜,很不可思议地问道:“姐,你在电话里说找了个小男人,就是他?” “对啊,怎么样?”沈绚娜不假思索地说道,“瞧上去很不错吧!” 马小乐没想到沈绚娜会这么说,很是着急,可也不知怎么一下说开了,“沈姐,你……” 沈绚丽一看,看着马小乐摇了摇头,“真是看不出来,你还……” 沈绚娜听了沈绚丽的话,稍稍一顿,问道:“你们认识?” 沈绚丽点点头,又摇摇头,“就算刚认识吧。” “那还是认识了。”沈绚娜道,“那就不开玩笑了,他不是我的小男人,我的小男人出去买吃的了。” 马小乐听了,如释重负,用一种清白无辜的眼神的看着沈绚丽。 “姐,那他怎么在你这里?”沈绚丽问沈绚娜,她表示怀疑,也应该怀疑,碰到这种情况,不怀疑不正常。 刚好,关飞推开虚掩着的们进来了。 关飞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有一小份炒粉,还有葱油饼、煎饺、荷包蛋和两杯豆浆。 一看到屋里多了两个人,关飞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派出所便衣,定睛一看是马小乐,嘿嘿地笑了,“老同学,神出鬼没啊,你咋跑这里来了呢?” “找你有事。”马小乐像见了救星,走到关飞面前,“可急死我了,到你宿舍找不着,还差点被当成是偷电缆的贼给抓了。” “那怪你,怎么不早跟我打招呼的呢。”关飞拍着马小乐的肩膀,“这次又住榆宁酒店了吧,真是潇洒?” 说着说着,关飞的注意力不在马小乐身上了,使劲看着沈绚丽,“马小乐,你小子装假正经,吊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一月给你多少?” “瞎说!”马小乐很不屑地道,“人家是沈绚娜的妹妹,也巧了,和我同时到的。” 关飞一听,表情复杂地看着沈绚娜和沈绚丽姐妹俩。 这姐妹俩正嘀嘀咕咕地说着呢。“你来也不打个电话,这深更半夜的一个人乱跑!”沈绚娜责怪道。 “那不是没想到手机会没电嘛,本来打算上车后告诉你的。”沈绚丽道,“姐,我这次来就是要接你走的,别再这么消耗下去了,你觉得你这样胜利了吗?” “那我不管,起码我心里痛快了。” “我看是暂时的痛快吧,等回过头来看,你会觉得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沈绚丽道,“你不是傻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放纵发泄自己?那只会将你彻底毁掉,为什么不聪明点呢?” “行了,该怎么做我知道,不用你教训我。”沈绚娜不高兴了,“难道你来就是给我训话的?” 沈绚丽起伏着胸脯,一时无语。 关飞一见,赶紧凑了进去,“算了,两位姐,好不容易见个面,还吵什么,来,先吃点东西。”他乐呵呵地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招呼着沈绚丽,“刚下车,一路上也饿了吧,喝点豆浆解解渴!” “谁喝你的豆浆!”沈绚丽的眼光像刀子一样。 关飞一个冷战,跌坐在床边。 “年轻人,干什么不好,非要……”沈绚丽看看沈绚娜,没说下去。 关飞觉得特委屈,但自己不好发作什么,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绚娜。 沈绚娜本身就有些不乐意,被关飞这么一看,就对着沈绚丽开口了,“怎么不识好歹?人家好心好意还有错?” “我瞧不起那种人!”沈绚丽口气也很硬。 “哎哟,你!”沈绚娜气得嘴角直抖,“你为什么瞧不起人家,人家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沈绚丽没想到沈绚娜会像个泼妇一样维护关飞,当然是气恼不已,“我就是瞧不起!偷偷摸摸地靠女人寄生,算什么呀!” 这种话,很难听。 关飞抽搐了几下嘴角,猛地站起身来要走,沈绚娜一把拉住了他,“你别走!走的不是你!” 乱,乱鸟毛了! 一旁的马小乐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找关飞要个葛荣荣的电话号码,却掺和进这么一出乱糟糟、不光彩的事情中来,弄不好要是传出来,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呢。他觉得,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反正这事跟他没啥关系,没必要再掺和。 不过让马小乐更没想到的是,随着沈绚娜和沈绚丽的争吵升级,他是欲退不能了。 第138章 往北追 “走的不是你。” 沈绚娜这句话,深深刺疼了沈绚丽,她咬了咬嘴唇,道:“好,那我走,走的应该是我!” 说完,沈绚丽甩起了手,大步向外走。 马小乐正站在门口,觉得这事怎么都和关飞有关,也不能太置之度外,便伸手拦了下,“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这么一走事情就僵了,你想想,你来这里不就是劝服你姐姐的么?” 这话没起丝毫作用,沈绚丽站定了,斜着眼冷冷地道:“请你让开,你和他一起,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马小乐被沈绚丽的话噎住了,气恼之下也不再多说什么,闪开了身子,心想你沈绚丽也太不讲理了,该哪儿去哪儿去吧。 沈绚丽摔门而走。 沈绚娜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怔怔地看着关飞,道:“关飞,其实我也不想让妹妹走。”说完,眼角渐渐湿润了起来。 关飞的气还没消,但沈绚娜的意思他应该照办,得去把沈绚丽叫回来,可是这面子他有些拿不下,不想去追,抬头看到一旁的马小乐,便地走了过去,“老同学,你也看到了,帮帮忙吧。” 马小乐看着关飞那张讨打的脸,虽不是很真诚,但却很迫切,“关飞,我来不是帮你找人的,是要你帮忙找人的。” “找谁?” “葛荣荣。”马小乐说得轻,但似乎不容商量。 “我怎么找她!”关飞一脸愁容,“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电话有么,她家的电话。” “有,不过我劝你不要打。”关飞很正经地说道,“这个时候打了,保证你挨顿骂!” “你知道?” “那还是很早以前了,我打过,被他妈骂得都喘不过气来。”关飞还要接着说,沈绚娜开口了,“关飞,再不出去追,人走远了就没地方找了!” 关飞哦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乐,“老同学,就看你的了!”说完,也不不管马小乐愿意不愿意,推着他出了门。 “我,我找不合适啊。”马小乐说着打了个酒嗝。 “瞧你这样儿,肯定是喝酒犯劲儿了,想找女人是不?”关飞回身关了门,道:“葛荣荣你就别想了,她不可能出来的。” “我找她是正经事。” “得了,还正经事呢。”关飞根本不管马小乐说什么,只顾说自己的,“你看,这都是天意啊,眼前就有个女人让你去追,去吧,追到了随便你玩,别让她走丢了就行!” “唉。”马小乐无法拒绝了,不情愿地边走边道,“娘的,关飞你小子欠我人情啊!” “你欠我人情还差不多。”关飞看着马小乐拐下楼梯,小声嘀咕着,“又美又富有又年轻的女人送给你接近,不欠我人情天地不容啊!” “关飞,你说什么?”沈绚娜拉门露出头,问关飞。 “没啥啊,我让马小乐去找你妹妹,他说我欠他人情。”关飞进房间,对沈绚娜说道,“不好意思,为了我,让你们姐妹俩吵翻了。” “唉,别说了,心里乱糟糟的。”沈绚娜道,“关飞,你说实话,对我有感情吗?” 关飞一听,心里一抖:对你有感情难道还要跟我不成?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这么长时间了,点点滴滴聚在一起,哪能没有感情?”关飞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自己也迷惘了,开始绝对是为了沾上沈绚娜这个富婆,可日子久了些,还真是有点感觉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你这么说我算是满足了。”沈绚娜神色有些黯然,“这次回去,估计短时间不会回来,我给你留笔钱,好好过日子,你可别真像我妹妹说的那样,还真就靠女人过日子了……” 关飞心里一阵高兴,但得装一装,“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钱我也不要,你应该知道的,我可不仅仅是为了钱。” 说这话,关飞感到脸有些红,因为之前他不少次都主动向沈绚娜开口要钱。 好在女人真是容易糊弄,尤其是在女人动情的时候,只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关飞,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沈绚娜拉开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这里有五万,密码是你第一次陪我的日期。” 关飞感觉心要跳出来了,五万!相当于他三四年的工资了!这么一笔钱从天而降,真是有些难以相信。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兴奋,装出感动的样子,上前狠狠地抱住了沈绚娜…… 也许是认为这是最后一次了,沈绚娜像八爪鱼一样,将关飞牢牢地缠住。 两人动情而投入。 再说马小乐,出门没看到沈绚丽,摸着后脑勺也不知该咋办。 “娘的,她能到哪儿呢?”马小乐走到门口侯客的出租车前,掏出烟打了个路子,问司机有没有看到刚才出来的女人去哪儿了。 司机嘿嘿一笑,“小伙子,经验不足吧,吃这碗饭的,就得装奴才。” 马小乐明白司机的意思,很不爽,不过犯不着和他计较,找到沈绚丽才是要务,便又递了支烟过去,道:“兄弟我以后得加强学习,学会伺候好女人,不让女人生气。可现在重要的是得把人家给找回来,她到底往哪儿走了?” 司机接过烟,点了火美美地吸上一口,抬手指了指北面。 马小乐赶紧拔腿跑过去,就怕看不到人影又摸了瞎。 沈绚丽正气呼呼地沿着大街走,她觉得应该先找家酒店住下。马小乐拉住她的时候,还被她甩开了。 “你别碰我!”沈绚丽不停脚。 “这位姐,你听我句话,就两分钟,然后你爱哪儿去就哪儿去,成不?”马小乐走在沈绚丽身边,扭头望着她说道。 其实沈绚丽也不想让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便站住了脚。 “你来这里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和姐姐吵一通,然后拍屁股走人?。”马小乐道。 “你以为我是神经病?”沈绚丽看着马小乐,气呼呼地说。 “呵呵。”马小乐点头一笑,“所以嘛你就不该一气之下,不考虑后果地就走了。” “我没说要走,只是今晚不想看到他们罢了。” “行,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接下来也不用我多事。”马小乐呵呵地道,“不过我觉得还是有责任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能让你一个人这么在大街上乱走。” 沈绚丽看着马小乐,左歪歪头,右歪歪头,啧啧地道:“唉,你说吧你们,可能你们也不都是坏人,但为什么非要干那种令人不屑的事?你们是觉得很能干,还是很光彩?” “你又误会了。”马小乐一听连连摆手,“可别说得这么绝对,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勤勤恳恳地上班工作,和你所认为的完全是两码事。” “哦,你勤勤恳恳地工作?”沈绚丽很怀疑地瞄着马小乐,“一个人半夜出来溜达,这就是你勤勤恳恳地工作?” “这……”马小乐想解释,可从哪儿说起呢,“姐姐,我看我是说不清了,除非找个地方你听我说上两小时。” “对不起,我没工夫。”沈绚丽一仰头,“你要是真想帮我,把我带到好一点酒店就行了,我开房间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和我姐好好谈谈。” “嗯,好!”马小乐点头道,“你说好一点的,要多好?” “最好的!” “哦。”马小乐没多想,把沈绚丽带到了榆宁大酒店。 到了酒店,马小乐推开旋转玻璃门,让沈绚丽进去,“姐,你也很有钱啊。” “我有钱,怎么了,你想要?”沈绚丽对马小乐始终是有些抵触的。 “不想。”马小乐嘿嘿笑了,“我就是看你花大价钱住这么好的酒店,随便问问而已。” “行了,你可以走了。”沈绚丽不再理睬马小乐,径自来到吧台,开了房间。 马小乐琢磨着,他能去哪儿呢,葛荣荣看来是找不成了,关飞更不用说,这会他还不知道在干啥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房睡觉去,睡好了养足精神,明天回去向庄重信报喜,另外再合计合计怎么还点颜色给冯义善和吉远华看看。 “怎么还不走?”沈绚丽拿了房卡,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马小乐,“你知道吗,我讨厌男人,很讨厌,最好你别再跟着我。” “好好好,我保证不再跟着你了。”马小乐哈着腰,连连后退,心想我还不想招惹你呢。可是能退到哪儿呢? 得回房间啊,马小乐走向电梯口。 马小乐知道沈绚丽跟在后头,她是不会费那力气爬楼梯的。为了避免再有什么言语,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沈绚丽。 沈绚丽看着前面的马小乐,心里“腾”地又火了,心想这小伙子看起来挺干净利落的,没想到也是个小无赖,这会儿还不走,还想跟着她上楼去?可是想想人家又没说话,也可能只是要把她送到电梯里吧,于是便耐心地站等电梯下来。 电梯来到,“叮”的一声,门开了。 出于礼貌,马小乐闪了下身子,让沈绚丽先进去。 沈绚丽没搭理,心想这下该走人了吧,可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憨皮厚脸地也跟着进来了。 第139章 夜查房 进了电梯,马小乐看着沈绚丽微微一笑,想解释一下。 沈绚丽猛然缩了下身子,“你,你笑什么?”电梯里就她和马小乐。 马小乐看看沈绚丽,知道她误会了,不过刚好趁机小小地捉弄她一下,便道:“当然是上去喽。” “上去干什么?” “进房间。” “不行!”沈绚丽道,“你不能进去!” “你凭啥不让我进去?”马小乐挑着眉毛,乐呵呵地看着沈绚丽,“这回我还就进定了,而且进去就脱衣服,脱得一点不剩,然后起冲澡,冲得干干净净,再后来就是跳到床上去!” “你,你流氓、变态!”沈绚丽急了,“我要报警!” “报吧,尽管报。”马小乐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跟我无关。” “你……”沈绚丽气得直咬嘴唇,起伏着胸口,“你不要脸!跟踪尾随,说下流话!还有,到底谁允许你进房间了!” “我进房间凭啥还要你同意。”马小乐掏出了房卡,在沈绚丽眼前晃了晃,“如果你还不允许的话,那我倒要问问,你是我啥人啊?” 沈绚丽看着晃动的房卡,懵了,“你,你……”她看着马小乐,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我咋了,难道非得像你这么有钱可以住这里?”马小乐呵呵笑着,抬手捉住了沈绚丽的手,看了看她的门卡,“哟,还是邻居呢!” 沈绚丽彻底迷糊了,想不通是咋回事,不由得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知道?”马小乐晃着脑袋,“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是你到我房里做客,还是我到你房里串门儿?” 沈绚丽头脑转了几个圈,决定让马小乐直接到她的房间。 入得房间,讲了将近半个小时,口干舌燥的马小乐站起来找水喝。 沈绚丽也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归根到底,原来就是因为一个小地条钢项目。”沈绚丽道轻轻慨叹道,“也太小儿科了。” “啥太小儿科了?”马小乐擦着嘴角的水珠,一大杯水下肚,解了渴。 “不就是地条钢么?”沈绚丽轻松一笑,“我们那儿,这东西早就过时了,连禁带打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跑你们这里还可以逞个小能。” “那也不是,我们这里也不给搞,只不过我们乡里没啥能耐,只好偷偷摸摸搞点,挺实惠的。”马小乐一屁股坐在床边,“哎呀,娘的,累死我了。” 沈绚丽看着马小乐,“唉,我说马小乐,还真看不出你是党员呢!竟然还当了乡党委办公室的主任,感觉,有点滑稽。” “瞧不起人了你!”马小乐站了起来,“得了,你瞧不起人,我也犯不着跟你较劲,本来跟你就没啥瓜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和你们搅合在一起了。”他伸了个懒筋,“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这下没了我的事,睡觉去,明天还得回乡里呢。” 马小乐说完就走,刚到门口,沈绚丽就喊住了他,“马小乐你别走,我还有话说。” “说吧,我听着呢。”马小乐转身靠在门后头歇息着,“最好长话短说。” 沈绚丽揪着嘴巴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面子,好像是我求着你似的。” “是啊,姐姐,好像是你说要我别走的吧。”马小乐抱着膀子,头靠在门上。 “唉,我就这么厚脸皮呢。”沈绚丽的口气已变得相当柔和,“我是搞食品行业的,具体地说是海产品加工,怎么样,有兴趣的话可以在你们乡里搞个小一点的厂子。” 马小乐一听,娘的,这不是天上又要掉馅饼了么,屁股一挺,从门上弹了出去,奔到沈绚丽身边坐了下来,就差拉住她的手了,“姐姐,我听着呢!” “呵呵……”沈绚丽单手掩嘴,笑得小肩膀直颤,“怎么了,你不是要走的吗?” “姐啊,你别折腾我了,你是知道我一心想搞点事情的!”马小乐小心翼翼地拉起沈绚丽的手,轻轻地捏着晃了两下,“丽姐,只要有项目,我们一定举全乡之力!” 沈绚丽低头看看,又抬头瞧着马小乐,温和而又不可商量地说道:“把我的手放下来。” 马小乐嘿嘿笑着,把沈绚丽的手慢慢地放到了她的大腿上,“行,放下来。” 沈绚丽有点娇娇地翻着眼,“你们乡的地理环境怎么样?我看你们榆宁县沿海有几个乡镇,最好是在那里了!” 马小乐一听,觉着情况不妙,“要是不靠海呢?” “那也不能离太远。” “完了。”马小乐心里一凉,榆宁县东边靠海,可西部地区延伸就远了,都是山岭地,冈陵地居多,跟海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离得远呢,比如在山区?”他怯怯地问。 “那就不行了,什么都不方便,搞不起来的。”沈绚丽说得很认真。 “哦。”马小乐脸上喜色全无,“丽姐,看来我是空欢喜一场了。” “唉,那我也没办法,本来是想帮你一下的。”沈绚丽摇着头,“不过慢慢来吧,说不定以后我发现了什么合适你们山区的项目,再介绍给你。” “那行,谢谢了。”马小乐觉得漏抓了条大鱼,很沮丧。 沈绚丽看出了马小乐的失落,眼睛一转,神秘地说道,“马小乐,刚才听你说那地条钢就让你小赚了一下,还有个类似的小项目不知你有没有胆量再试试?” 马小乐眼睛又闪出了光芒,探着身子问道,“丽姐,你说!” 沈绚丽纲要开口,房门响了起来,山响。 “开门!开门!”声音好像不是一个人。 马小乐和沈绚丽相互看了看,不知所以。 “咚咚咚!”门又被砸响,“开门!” 沈绚丽显然是害怕了,惊恐地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心里也七上八下,但关键时刻,男人得冲上去,就把门开了。 门一开,三个民警蹿了进来。 其中一个出示了证件,“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 “干啥的?”马小乐见是公务人员,也就不怎么惊慌,本来还以为是凶神恶煞的歹徒呢。 “干啥的?”一个胖乎乎的民警扶了扶帽子,“扫黄!” 沈绚丽也走了过来,对这种事情她很镇定,“马小乐,把身份证给他们看嘛,反正我们是清白的。”她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 马小乐拿不出来,身份证这东西,他从来都不带在身上。 “哟,外地的,还挺远哈。”胖民警看了看沈绚丽,“你们这个行业,一般都是跨地区的。” “说什么你哪?”沈绚丽瞪起了眼,“告诉你,你这是诽谤!” “哎哟!”胖民警吸了口冷气,“见过世面的啊!”说完,不再理睬沈绚丽,转头问马小乐,“你的呢?” “没带。” “是没带,还是不敢拿出来?” “没带就是没带,带了有什么不敢拿出来的,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马小乐对这个胖民警挺反感。 “三无人员!”胖民警点着手指头,“典型的三无人员!” “行了,也别管是啥了,没事你们出去,我们还有事情谈。”马小乐对胖民警说道。 “出去?”胖民警一愣,扭头看了看另外两名民警,呵呵地笑了,“笑话了,还没盘查呢,谁知道你们是干啥的?” “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沈绚丽大声说道。 “别嚷嚷,等会问完了看你还嚷嚷!”胖民警斜了下眼,“现在开始,你们有责任配合回答,否则就是不配合公安执法!” 马小乐和沈绚丽气得直翻眼,可也没法子。 “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沈绚丽答道。 “朋友?”胖民警眉毛一扬,“他叫什么,哪儿人?” 沈绚丽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耐下心来,“马小乐,就你们本地人。” 胖民警歪着脖子,问马小乐,“是不是?” “那还有假?”马小乐没好气地道,“我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咱县里,最多就是去了几趟市里。” “嗯,听你这口音,是不假。”胖民警点点头,指指沈绚丽,问马小乐:“她叫什么,哪儿人?” “沈绚丽。” 胖民警低头看看沈绚丽的身份证,又点点头,“哪儿人?” 马小乐就害怕被问到这个,到现在,他还真不知道沈绚丽是哪里人呢。无奈之下,他看向了沈绚丽,目光很无助。 “别看,不知道是吧?”胖民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哼哼,这在我的意料之中!”胖民警把两手朝背后一别,“如果我要问你们是啥时认识的,只要你们不说谎,肯定就是今晚,对不对?” 马小乐憋了一肚子火,不过啥也说不来,只好点点头。 “好!”胖民警手一挥,“麻烦你们跟我们到所里一趟。” “为啥?”马小乐想攥着拳头把胖民警的脸击开花。 “为什么!”胖民警撇着嘴,“一切迹象表明,你们是扫黄严打对象!告诉你们,我们早在外面猫很久了,深更半夜的,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开个房间,你说你们能干啥?” 马小乐彻底要崩溃了,咋就这么倒霉?如果要是和老李连夜赶回去,保准啥事没有。可现在,一连串的倒霉事接二连三地降临,弄不好进了派出所还说不清,那可就麻烦了,如果事情传到乡里,被冯义善和吉远华抓了把柄,一准玩完。 “走吧,还磨蹭什么?!”胖民警拉下了脸,催促着。 第140章 救命草 马小乐看着胖民警,真想扑上去逮着他一顿乱打,出口恶气。不过,如果动了手,麻烦肯定就大了。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马小乐想到了以前城管局那个副局长周正,可惜的是他犯了事,要不打电话找找他,可能万事大吉。 “还磨蹭什么,赶紧走,认个错交个罚款就算了,要是再磨蹭,关你们半个月也白关!”胖民警瞪着眼说。 “钱,又是钱。”沈绚丽很不屑地说道,“不就是要钱么,多少?” “哟,看来这行做久了还真能发财呢,瞧你这话,是财大气粗啊!”胖民警挑衅地走到沈绚丽面前,歪头看着她,“模样还真是不错,难怪挣了钱,肯定是抢手货!” “啪”地一声脆响。 在场的除了沈绚丽,都呆了。 胖民警摸着脸,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沈绚丽,“你,你抽我嘴巴子?” “我不抽你,你这张嘴就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说话!”沈绚丽横眉竖眼,“别以为穿着一身皮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是扫黄对象?!” 胖民警回过神来,咬着牙根,道:“今天就叫你看看,什么是为所欲为!”说完,回头招呼着两外两人,“拷了拷了!都给我带回去!回去给他们灌辣椒水!” 话音一落,胖民警就扑向沈绚丽,一双肉呼呼的手抓住了她的膀子。 沈绚丽惊叫起来。 马小乐这时还能考虑啥呢?都这个关头了,再畏畏缩缩的还算男人么? 一个跨步,马小乐冲了过去,一脚踹在胖民警的肋骨上。 胖民警哼唧着倒在了地上,头刚好磕在了床角上。 另外两个民警一看,一起围上了马小乐。 马小乐来不得半点含糊,一把抓过茶几上的大玻璃烟灰缸,“过来,谁过来我他娘的就开了谁的瓢!” 怒目暴睁,委实是挺吓人的。马小乐挥着烟灰缸,两个民警还真怵了头。 “快,快打电话叫增援,有人袭,袭警……”胖民警躺在地上又是摸头又是摸肋骨,哎哟哎哟地喊个不停。 “我袭警?”马小乐举着烟灰缸要砸胖民警的头,另两个赶紧上前挡了,沈绚丽也拉住了他。 “我他娘的袭警!”马小乐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整个晚上的郁闷一下爆发了,“我他娘的就是袭警怎么了,你们知法违法,就他娘的是被袭的料!” “咣”地一声,马小乐将烟灰缸狠狠地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哗啦啦地散得到处都是,“我是沙岗乡党委办负责招商引资的,约了客人谈生意,晚上出来吃点东西,回来你们就说我们不清白,这是哪家的道理?” 马小乐越说头脑越清醒,一下又掏出自己的房卡晃了晃,“这是我房间的门卡,你们看清了,明天你们可以到乡里去查我的身份!告诉你们,你们不去查,我还要到公安局去投诉你们,你们这是在执法么,有你们这么执法的么?” 这架势,完全占据了主场。可民警就是民警,绝对不是好糊弄的,其中一人开始打电话呼叫增援。 房间里的闹腾惊动了酒店的保安,上来一看,民警被打倒了。再一看,还有个熟面孔,就是马小乐。原来马小乐来酒店也好几次了,保安都熟悉。 保安赶紧问了个民警是咋回事,民警说来扫黄的,抓到了他们,结果他们不认账,还把人给打了。保安听了连连摇头,说绝对不可能,第一,这位男客人不止一次住到他们酒店了,每次陪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绝对不是游手好闲之人;第二,这女人,肯定是客人,因为酒店里搞那种行当的女人他们都认识,根本没有她。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躺在地上的胖民警表情好像很痛苦,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他们就算不是做买卖生意的,没准还是私通的呢,这也得带回去,通知双方家属!” “私通?”沈绚丽气恼地道,“凭什么说我们是私通?” “凭什么?”胖民警摸着肋骨,疼得直咧嘴,“等回到所里你们就知道凭什么了。” 这时,酒店的保安戳了戳马小乐,说这事还真是讲不清,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陪个礼,再赔点钱,要不到派出所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门口又进来三四个民警。 胖民警捂着肋骨指着马小乐,“队长,就是他,袭警!” “是他先动手打我们的,还诬陷我们。”马小乐向前站了一步。 被称为队长的民警看上去很镇定,“先别讲了,跟我们到所里慢慢说。” 马小乐看看沈绚丽。 沈绚丽没有丝毫的畏惧,“走就走,我就不相信白的能变成黑的。” 酒店保安是向着马小乐的,得尽量保护客人呐,客人是他们的上帝,能给他们带来高一点的收入。当即,保安悄悄告诉马小乐,现在说啥也没用了,更不能再动手了,否则会被打个半死还没处说,最好是找个有点头脸的人中间说话,没准也就过去了,要是死扛下去,也不见得就能得到什么说法。 此时的马小乐也冷静下来了,觉得刚才似乎是莽撞了些,不明智,和那有勇无谋的莽夫有啥区别呢,亏得自己还整天训金柱没脑子。 马小乐掏出烟,递到那个被称为队长的民警面前,“你是队长吧。” 队长抬手把马小乐递烟的手拨到一边,“我是出勤中队队长,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到派出所把事情讲清楚。”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马小乐把事情复述一遍,但队长打住了他的话,“等回所里再说。” 马小乐回头再次看着沈绚丽。 沈绚丽一点不犹豫,道:“马小乐,咱们去,把事情说清楚了,看他们怎么办。” 马小乐没回答,深深地出了口气,他不想去派出所,保安说的没错,到那里可真没啥好讲的了,就算人家承认自己是沙岗乡党委办主任,就算人家不说是出来嫖的,那又怎样?然后,不清不白地给扣上个私通的帽子,那还不是一样丢人现眼?还是会被冯义善和吉远华抓住大做文章的,所以,这事能拖过去就拖过去,低三下四也可以,反正不要出啥乱子。 “队长,其实完全是个误会。” 马小乐的话说到一半,又被队长打断,“行了,就是误会也得回派出所说,你就别在这里讲了。” “走就走嘛。”沈绚丽口气仍旧硬气,“马小乐你怕啥,我们是清白的自有清白还给我们,我们不清白你就是跪下来求人家也没用!” “沈绚丽,你别说了行不?”马小乐没好气地对沈绚丽说道,“你就不要打岔岔了,有些事你不懂!” 沈绚丽看着马小乐,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哎哟……”旁边的胖民警刚走动一步,立刻捂着肋骨叫唤起来,民警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了过去。 保安立刻走到沈绚丽面前小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要不女民警对付你,你也吃不消。” 听到“女民警”这个字眼,马小乐眼睛一个闪亮。 米婷! 进修班的同学!县公安局宣传科的! 可是,马小乐心里没一点底,当初进修时米婷高傲得要上天,和她根本就没讲过一句话。 马小乐觉得,如果唯一能让米婷记住他的,就是那张毕业照了。他恰好站在米婷后面。就在摄影师按动快门的刹那,他恶作剧般地把一只手轻轻地搭了在米婷的肩上,露出开心的一笑。当时,那一切米婷是毫不知情的,因为他轻轻地一搭,没啥大动作,就像无意中碰到了一样,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拍照片上,包括米婷她自己,也没在意。他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实施了一次小小的伎俩,而且还得逞了。几天后,当照片出来的时候,效果很不一样。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这么一来,就有了种迹象:米婷在马小乐的搭扶下,两人都显得相当开心。好在当时进修班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否则肯定会成为班级的一个热议话题,当然,他估计也会被米婷找了质问一番,可是已经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人影都看不到,还找个屁! 然而谁能想到,现在,米婷或许就是救命稻草! 马小乐摸摸鼻子,想跟那个队长说说,谁知还没开口,几个民警就叫开了,“肋骨断了!” 这话让马小乐一惊,就那么一脚,肋骨就断了,胖民警也太不经事了。这下事情就不好办了,踹断民警的肋骨,怎么讲也都躲不了袭警的嫌疑。 不能再迟疑了,马小乐赶紧上前,戳了戳被称为队长的民警,“队长,借两步跟你说个事。”马小乐向门口走了走。 “什么事?”队长并没有动。 “警察同志,这真是个误会。”马小乐一脸焦虑。 “不是说了么,一切回所里说,这不是办公的地方。” “队长,那个什么,我们真是谈招商引资生意的,都是正经人,你们局宣传科也有我朋友。”马小乐再次掏出香烟。 “哦?”队长皱着眉头,翻了一眼马小乐,“谁啊?” “米婷!” “米婷?”队长眼睛歪了歪,“你和她是朋友?啥关系的朋友?” “是同学!”马小乐郑重地说道,“县委党校进修班的同学!” “哦——”队长点点头,长长地应了一声,“你就是她那个同学啊!” “嗯?”马小乐瞪大了眼,“怎么,你知道?” “知道!”队长看看马小乐,用一种异样的目光,“不光是我知道,我们局里都知道。” “这……”马小乐张口结舌,不知云里雾里。 “行了,既然如此,我看这么着吧,先把人带到医院看看,你出手也太重了点。” “行行行!”马小乐连连点头。 第141章 亮证据 就这样,胖民警被搀着离开了榆宁大酒店,前往医院查看。 马小乐跟沈绚丽交待了一声,也跟着一起过去。然而不到一分钟时间,他又急匆匆折了回来。 沈绚丽问怎么回事,马小乐支吾着问她有没有钱,他身上是没有多少了。沈绚丽毫不犹豫,从包里拿出五千元,说不够她还有卡,可以再取。马小乐说够了够了,应该用不了那么多。 检查结果还不算严重,肋骨没断,但严重挫伤。马小乐摸着胸口感天谢地,肋骨没断就好说多了,要不还真是麻烦。 其实马小乐要感谢的应该是米婷,那个叫闫波的队长,为了多让米婷给他们宣传宣传,对马小乐是绝对宽松的。 “马小乐,这事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既然发生了,总得有个说法,要不当事民警面子抹不过去。这样吧,明天早晨你去所里一趟,把事情说说,最好道个歉,也没啥大不了的,面上的事得抚平了。最好呢,让米警官也过来一下。”闫波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让米婷知道,这是个人情。 可马小乐不了解闫波的心思,再说了,他还没有什么把握真能牵得上米婷的关系,现在那么一说,只是打个幌子而已,于是,便说含糊地说道:“闫队长,没问题,明个我一早过来,来得时候我也跟米婷打个招呼,如果她要是不忙,就让她过来一下。” “不用太早。”闫波道,“一早我还要去局里开个会,估计九点半以后才能回来,你就十点钟左右到所里吧。” “行,闫队长,那就这么说定了。”马小乐心里一阵轻松,好歹事情有个较好的结果。 离开医院回到酒店,已经是夜里两点。 沈绚丽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直到马小乐回来,才稍稍定下来。 “马小乐,怎么样?”沈绚丽还是不太放心。 “还行,明早我去下派出所,把事情讲讲,道个歉就行了。”马小乐懒懒地靠着床头坐下,点了支烟好好放松一下,“毕竟咱俩的确没干什么。” 马小乐不想把拉出米婷这个幌子的事告诉沈绚丽,没必要费口舌。 “还是要去啊,那还不如今晚就去了呢。”沈绚丽说得很放松,紧张之后的释然,自是极其坦然的。 “你说得轻巧,今晚去和明早去不一样。”马小乐听着沈绚丽的话有些来气,觉得还是得把事情说明一下,要不她不知道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于是把米婷的事仔细讲了一番。讲过之后,他看着沈绚丽,眼神里透出无奈的责怪,道:“懂了吧,丽姐?” “懂是懂了,不过你即使不找你那同学,咱俩也不会有事。”沈绚丽的声音并不大,但口气很坚决。 “唉,跟你是没法说了,现在我觉得你就像是个孩子,啥都不懂?”马小乐急急地吸了口烟屁股,把烟头掐灭,“好了,你懂不懂我也不管,反正你明天回广发宾馆找你姐姐就行,我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说完,站起身来往外走,道:“我得早点睡,明早还得去派出所呢。” “我陪你一起去吧。”沈绚丽一直站在桌子前没动,看着马小乐要拉门出去,转身对他说了一句。 马小乐一听,扭着身子道,“丽姐,你就别添乱子了,我一个人能说得清清楚楚,你去了没准又要出啥事情。” “我看也不一定就你做的才是唯一正确的,如果公事公办,今晚我们去派出所,应该是也没什么事情。”沈绚丽还是坚持着她的观点。 “沈绚丽,你是不懂还是懂了装不懂?”马小乐朝沈绚丽走了两步,“你说咱们要是到了派出所,那些民警不问青红皂白,给我们按个私通的帽子,你找谁说去?”他顿了一下,提高了声音,“你就有两张嘴也说不清了!” “私通?”沈绚丽似乎也是理直气壮,“他们能随便给我们按上这个帽子吗?” “咋不能?”马小乐道,“别忘了,到时派出所最有话语权,我们怎么找证据来证明我们是清白的?” “当然有!”沈绚丽目光坚定,口气肯定。 “有?”马小乐想上前捏住沈绚丽的下巴好好抖一抖,让她别那么自妄。“你说有,行,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先让我裁定一下,看你的这个证据能不能让人信服!”他说。 沈绚丽看着马小乐,眼睛大大的,一转不转,好半响才说道:“不行,我不能给你看。” “连我都不给看?”马小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和你是一个战壕里的患难同志关系,连我都不能看的证据,你又何以拿出来让大家信服?”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拿出来的。”沈绚丽很执着,不过在马小乐看来很固执,有点蠢蠢的固执。 “那你就好好留着吧,留一辈子。”马小乐再次转身,“真是搞不懂你这样的女人!” 沈绚丽听了马小乐的话,突然不高兴起来,“马小乐,你的话难听!” 马小乐闻言回身看着满脸怒气的沈绚丽,真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弱智女,说话摸不着头脑,还莫名其妙地摆出一番受委屈的架势,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沈绚丽姐姐,我不知道我的话难听在哪儿,不过也没关系,你啥也别说了,只要你把证据给我看看,我保准向你认个错。” “我……”沈绚丽欲言又止,脸色涨红。 “别我我我的了,干脆点。”马小乐翻了翻眼,“这会儿估计得有三点了吧,明早不是没事能睡一个上午,还得早起忙活呢,别拖拉,有啥说啥。” “我,我还是处……女。”沈绚丽面红耳赤,说得很轻微,“你说他们怎么能随便给我们按上私通的帽子?” 这话虽然说得轻微,但对马小乐来说不啻是一个惊雷! “啥?啥啊!”马小乐目瞪口呆,抬手指指沈绚丽,“你,你还是个处……” 马小乐暗自思量,如果真是那样,刚才他说的话还真是难听了,他让沈绚丽留一辈子,那不是让她一辈子不得阴阳交合么? 可是,马小乐偷偷歪着眼瞧那沈绚丽,怎么也不像啊,年龄不小了,穿着那么样的黑纱薄衣,乍一看还真跟那种女人差不多。 能相信么? 马小乐头脑里转了十万八千个圈,不管怎样,就相信了吧,如果再因为言语弄出些不快,那可犯不着。 “行了丽姐,我错了。”马小乐低了下头,“我回去睡了。” 马小乐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沈绚丽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不相信,可那确实就是我的证据。” “我相信你了。”马小乐不敢再看沈绚丽的眼,他怕被沈绚丽冷视,因为她的口气已经是冷冰冰的了。 说完,马小乐很恭和地站着,似乎在等沈绚丽一句话,然后马上就撤回房间睡觉。 马小乐温顺的样子,让沈绚丽冷不起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唉,马小乐,这事也怨不着你,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也够乱的了,还有,明天到底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派出所?” “不用不用!”马小乐连连摆手,“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准备自己的事吧!” 马小乐慌忙中退了出去,关上门长长地出了口气,“处女?老处女!八成是有毛病!”说完话,机警地回头看了看,还好没人,他怕沈绚丽跟着出来听到。 的确是很累很困,马小乐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要不是心里装着事情,马小乐是不会那么早就起来的。闫波告诉过他十点左右再过去,可他哪能那么平静地等到那时候呢?早点过去,还能混几个脸熟的人。还有,就是能避开沈绚丽,她是不会一早去广发宾馆找沈绚娜的,得尽量减少和她在酒店碰面的机会。 找不到路,打了辆出租车来到派出所,和马小乐想得不太一样,这里好像人人都很忙碌,没人招呼他。 幸好昨晚当事的一个民警在,把马小乐领到了会议室,让他等着,还为他倒了杯茶。 漫长的等待,从八点钟一直等到九点五十。 闫波来了,推开会议室的门说等会随便聊聊就行,米警官也会过来。 米婷也来?! 马小乐连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他根本就没联系米婷啊,心想如果被队长问起的话,就说她忙没时间过来。可是,队长居然说她要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呢?! 马小乐看着闫波,似乎想知道答案。 闫波看出了马小乐的惊诧,微微笑道:“早上去局里开会,碰巧看到了米警官,就和她聊了几句,顺便把你的事也说了下。” 马小乐是夜壶里煮饺子,一肚子东西,可说不出道不来,不过表面上他很镇静,“呵呵,她说啥了?” “没说啥,时间紧,不过她说等会过来瞧瞧。”闫波翻弄着手里的资料,并没有把马小乐放在心上。 还好还好!马小乐暗暗向老天磕头感谢,感谢米婷没有当场把她给卖了,如果她要说什么同学?关系一般,很一般的。那样的话,估计现在就另一番情景了。 过了没多会,米婷就来了,闫波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马小乐怯怯地跟在后头,面带微笑,偷偷盯着米婷看,他要捕捉她的一切信息,以便作出及时正确的反应。不过很失望,啥也没察觉到,因为米婷一直是微笑着的,和以前进修时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而且也不看他。 当即,马小乐心里生出一股不祥之感,却也只能惶惶等待。 第142章 毕业照 终于,米婷把目光投向了马小乐。 马小乐赶紧点着头,“老同学,你好你好!” 米婷的样子像是在暗自生气,左边的嘴角一收一收,用责怨的眼神看了看他。 马小乐立时两腿发软,顿觉大事不好。 闫波一看,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你们先聊聊,他有点事先去办理下。 “跟我来一下!”米婷对马小乐一招呼,然后目不斜视地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马小乐赶紧跟了进去,很乖巧。 “门!”米婷指指开着的门。 马小乐赶紧回身关了,心想啥事得占个先机,不如先把事情说了,“米,米婷,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同学!” “记得,我当然记得你!”米婷气呼呼地说。 “呀,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我可要有大麻烦喽。不过呢,我真的是啥也没做,是他们冤枉我才发生点冲突,纯属意外。你,你就别生气了,我绝对是清白的,没给你丢啥脸面!” 米婷看着马小乐,手指点着桌子,道:“马小乐,真是一万个没想到,平时看你还俊朗朗的,挺阳光利落的一个小伙子,可是,做起事来却那么阴暗、猥琐还又狡诈!” “哎哟,我说老同学,你可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搞那种事呢!”马小乐忙道,“我是代表乡里来谈招商引资的!” “我不是为那事生气!”米婷撇着眼睛,让本来很好看的眼睛有些变形,“我是说毕业照!” 马小乐一听,立刻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像小学生在接受老师训话一样。 “知道么,就你那个动作,害得我现在找对象都成了难题!”米婷气呼呼地道,“真是气死我了!” “有,有那么严重么……”马小乐没抬头,只是翻着眼皮说了一声。 “啪”地一声,米婷一巴掌打在了会议桌上,“你还不相信是吧!”她走上前两步,“本来我也没怎么在意,心想不就是张毕业照么,可谁知,前一阵子我刚谈了个男朋友,到我家时看到了毕业照,问你是谁,可是我说不出来,哪能想得起呢。就为此事,我那个男朋友就怀疑了,说我还遮遮掩掩的,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于是就谈不成了。” 马小乐一听,心里嘿嘿直笑,心想是你自己保管毕业照不小心,怎么能怨得了别人? “这事还不算。”米婷道,“后来我觉得照片放在家里不合适,因为我爸妈也都唠唠叨叨地问你是谁,在哪儿工作,更过分的是,他们还说你看上去也不错,要是谈得来就谈呗。” 马小乐心里仍是嘿嘿想笑,觉着这事挺好玩。 米婷看到马小乐脸上的喜色,又上前一步,弯着腰瞅着马小乐的脸,“马小乐,你还好意思笑呢!” “不,不是。”马小乐立刻严肃着脸,抬起头道:“我吧,觉着这事是有点玄乎了,这都哪对哪啊,简直乱了套。” “乱套的还在后头呢。”米婷道,“后来我把毕业照拿到单位,放办公室里,心想这下应该不烦了吧。可你猜怎么着,哪曾想到被办公室小王给看到了,趁我不在的时候,拿着我的毕业照,满大楼里跑,说怪不得米婷现在不谈对象呢,原来早就有了男朋友!是她县委党校进修班的一个同学!再后来,我们局里都知道了这件事,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很多领导见着我就问,说小米你啥时结婚哪?到时要喝喜酒去!” “嘿嘿……”马小乐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米婷一见马小乐笑了,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朝他脑袋轻轻地拍了一下。 马小乐也不躲闪,心想你米婷随意唠叨随意打,发完了脾气总该没啥了吧。 可谁知道,不巧的事情又发生了,刚好这时闫波推门进来,一看这场面,还很过意不去呢,立刻上前隔开米婷和马小乐,“哎哟,米警官,咋这么大火气呢,他还真没有做啥出格的事,用不着打,你消消气,消消气。” 米婷一见,哭笑不得。 唯有一声长叹。 马小乐不同,他的心里几乎要笑出了羊癫疯。 总之,派出所的事情,大概就这么了结。 马小乐对米婷讲,说有个胖民警被稍稍弄了点轻伤,该怎么办。米婷建议留下一千块钱作医药费,然后再留一千买营养品。 简单!马小乐照章办理,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米婷问马小乐,刚才说什么代表乡里来谈招商引资的事情,具体是啥回事。 马小乐深呼吸了下,把自己的事情不知疲倦地一口讲了个尽。 米婷听后好像挺纳闷,皱着眉头问:“马小乐,你也能做乡党委办主任?” “咋,咋了?”马小乐对米婷的问话很不理解,“我咋就不能做主任呢?” “呵呵……”米婷笑了,如今她在马小乐面前已经不再是冷霜高傲脸,“你吧,虽然在党校那会学习挺认真的,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你挺灵光的,但却是游手好闲的主,哪里能当党委办主任呢。” “你……”马小乐预言无语,“得了,你不相信就不相信吧,反正我要谢谢你,帮了这么大个忙,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再当面好好感谢你!” “行了,我可不敢接受你当面感谢。”米婷直摇头,“没准又要整出什么乱子来,那我可受不了!就现在我还觉得一切像是电影里安排的情节呢,早上闫波跟我讲起的时候,还差点没反应过来。” 马小乐也没再说什么,总之这事情算是得到了比较圆满的解决。 不过事情就是难以预料,要不生活就太平淡。 就在马小乐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沈绚丽不知怎么地冒了出来,关切地问道:“马小乐,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 或许是因为太关切,沈绚丽不自觉地两手扶住了马小乐的膀子,弄得他很不自在。 其实如果是在没人的地方,马小乐或许还挺惬意。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米婷还在派出所院子里呢,她正和闫波他们打着招呼,也准备离开。 马小乐回头看看,他希望米婷不要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然而看到刚才一幕的不只是米婷,闫波也看到了。 “瞧,她就是那个女商人。”闫波指着沈绚丽对米婷道,“到底是商人,有钱,昨晚还挺横的。” 米婷一看,不觉得是那么回事,从一个女人直觉来看,似乎并不像马小乐说得那样,仅仅是洽谈招商引资。 “好你个马小乐,竟然敢骗我!”米婷心头一阵怒气,“噌噌噌”走到派出所门外,“马小乐!” 第143章 送手表 马小乐一见米婷气势汹汹地喊着他,顿时感到情况不妙,忙抽开胳膊,对沈绚丽道:“好姐姐,你赶紧回去吧,我还有点小事情,放心吧,你就别添乱子了。” 沈绚丽最听不惯别人说她添乱子,气呼呼地道:“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还说我添乱子!”说完,扭头便走。 走就走吧,早走早利落。 马小乐看沈绚丽走了,立刻跑到米婷身边,“老同学,啥事?” “刚才那个女人就是跟你谈招商引资的?”米婷眯着眼睛,歪着头发问。 马小乐惶恐地点点头,“是的,她是搞海产品加工的。” “好笑了!”米婷道,“你们那个沙岗乡,八竹竿子也打不到半滴海水星子,你跟一个做海产品的谈招商引资” “不是不是。”马小乐着急起来,“还有别的项目,不是没来得及谈么,结果就出了意外,被派出所给搅和了。” “唉,真是没想到,开始我还真以为你说的都是实话,可现在我怎么就不愿意相信它是真的呢!”米婷揪着嘴巴道,“马小乐,你很让人失望,早知道我不管你了,就是屈打成招也不冤枉你!”说完,转身就走。 “哎呀,米婷啊!”马小乐别提多着急了,赶忙追了上去,“我对天发誓,真没和刚才那女的搞啥见不得人事儿呢!” “行,你怎么说都行!”米婷道,“现在谁又不能去查你们。” “不是,她,她还是个初女呢!”马小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米婷开始听到这话脸一红,谈论这样的话题,对她来说还有点不适应,不过马上就坦然了下来,“马小乐,你说刚才那女的是初女?” “对啊,是初女!” “就她?” “嗯哪!” “可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吧。” 米婷摇了摇头,说道:“马小乐,你又开始编故事了,不过这次编得不像。” “真的,米婷!”马小乐很认真地说,“要不我也不知道,昨晚她挺强硬的,还说要和派出所打官司呢,我说凭啥打官司啊,到时随便扣个啥私通乱搞的帽子就都完蛋,结果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她是初女,到时可以起医院做鉴定,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听了这番话,米婷似乎又相信了,看着马小乐半响不说话,可突然说了一句,又将马小乐给噎住了,“你干嘛这么着急地向我解释,要我相信你?” 马小乐咽了口黏糊糊的唾沫,脸一下红了,红到了脖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米婷,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米婷看着马小乐的背影,耸了肩膀,自语道:“我说错啥了?” 榆宁大酒店,沈绚丽还在等着马小乐,虽然还一肚子气,可她觉得还是应该等马小乐回来再走,而且等着等着,自然也就慢慢消了气。 马小乐在房间看到沈绚丽的时候,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昨晚看沈绚丽还跟个女强人似的,可现在怎么突然像是个小女子了,柔柔的,还有点不适应。 除了不适应,马小乐觉得必须赶紧和沈绚丽分开,因为她活脱脱就是个倒霉星。 马小乐说该忙忙各自的事情了。沈绚丽看上去有点落寞,默默地点点头,给了他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说以后有事可以联系。马小乐本不想要,不过觉得那太有点没肚量了,便接了过来。之后,又掏出剩下的三千元,“丽姐,没用那么多,一共花了两千。”说完,他把纸条又递给沈绚丽,“把你的家庭地址也在上面,到时我把钱给你汇过去。” 沈绚丽努了努嘴,似乎很生气,没理会马小乐,转身走了。 马小乐怔怔地看着沈绚丽的背影,捏着号码纸条,突然间有了点伤感。 叹了口气,马小乐装起纸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想等沈绚丽走远了再退房回去。 没过五分钟,“砰砰”敲门声突然响起,马小乐一惊,以为是沈绚丽又回来了,不过想想可能性不大,觉得应该是老李。 开门一看,出乎意料,竟然是葛荣荣! “葛……”马小乐刚要惊呼葛荣荣的名字,就被她挡了回去,“没有葛,喊我荣荣!” “荣荣,咋会是你?”马小乐看着一脸兴奋的葛荣荣,实在是想不出她怎么会神出鬼没地跑过来。 “怎么了,不可以么?”葛荣荣蹦蹦跳跳地来到床边坐下,“咿,小乐,怎么问道一股香味?” “啥香味?”马小乐望着葛荣荣认真的脸,“你身上的香味?” “不是,是别的女人的香味,我能闻得到的。”葛荣荣很夸张地嗅着鼻子。 马小乐知道,那是沈绚丽身上的香水味。 “瞎说!”马小乐走到葛荣荣身边,点着她的脑袋道,“你以为你是狼狗么,嗅觉那么灵敏。” “嘻嘻。”葛荣荣不再闻味了,从包里掏出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小乐,送给你的!” 马小乐接过来掂了掂,不知道是啥东西,“送给我的礼物?” “嗯。”葛荣荣幸福地点着头,“打开看看!” 马小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是块手表。 “手表?”马小乐还挺高兴,这下看时间就方便了。戴上手表,他左看看右瞧瞧,喜不自禁,“荣荣,多少钱哪?” “无价!” “哦,那就是一分钱不值了。”马小乐一点都不笑,撇着嘴点着头。 “去你的,才不是呢!”葛荣荣急了,站起来捶打着马小乐的肩膀,“就是多少钱都买不到,因为是我精心挑选出来送给你的!” “哦,明白了,那你可早说啊,你不知道我头脑不转圈么!”马小乐嘿嘿笑着,拍着葛荣荣的肩膀问道,“荣荣,还没回答我呢,你咋找到这里来的?” 葛荣荣说是关飞告诉她的。原来关飞早晨八点多钟起来后,到榆宁酒店找马小乐,看看是什么情况,但那时马小乐去派出所了,没找着,而关飞并不知道沈绚丽也住在酒店,所以,他一无所知地回去了。因为着急,便打电话给葛荣荣,问马小乐有没有找她,他认为马小乐应该联系葛荣荣的。他在电话里把昨晚马小乐急吼吼地找她的事情拎出来讲了,葛荣荣很兴奋,所以早晨上班后就请了假,到商场买了手表后就来到榆宁大酒店,到吧台查看了登记,最后找到了马小乐。 对葛荣荣的热情,马小乐有种幸福感,可是好好想了一想,觉得还不应该接受。如果是在昨晚,或许他会迫不及待地欣然享用,没准还会和她现场把活儿给做了。 可是,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马小乐越来越觉得和葛荣荣之间似乎缺少那种男女间的东西,特别是见到了米婷,葛荣荣对他来说就更像邻家小妹了,很难再起那种心思。 “荣荣,你买手表给我干啥?”马小乐故意问。 “你说呢。”葛荣荣的眼神是热烈的,专注地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明白葛荣荣的心思,可只能装糊涂。他也琢磨着,看到底他对葛荣荣是不是有非分之想,便也瞧着葛荣荣,使劲朝那方面想,想她被脱光后扔在床上扭捏的情景。 没有用,马小乐觉得自己一点欲念也没有。 “小乐,发什么呆?”葛荣荣察觉到马小乐那定定不动的眼神。 “没,没发呆,我在想事情。”马小乐收回心思,抬手看了看手表道:“荣荣,你觉得我戴你送给我的表合适么?” 一听这话,葛荣荣脸色顿时不高兴了,反问马小乐觉得合不合适。 马小乐看着葛荣荣的脸,一时又不忍心刺激她,便说合适也不合适。 葛荣荣问为啥,马小乐说他现在有些稀里糊涂的,搞不清该怎么做。葛荣荣听了,翻了翻眼睛,问他那为何昨晚那么急着找她。 马小乐摸了摸耳朵,说昨晚喝多了。葛荣荣笑着说,酒后说真话露真行,看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有,当然有了!”马小乐道,“不过吧,大多时间里,我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很可爱。” “除了小妹妹的可爱,还有没有别的呢?”葛荣荣追问。 马小乐想说没有,但看着葛荣荣企盼的眼神,一时又说不出来,“好像也有,但模模糊糊的,还没有啥确信儿,说不清。” 葛荣荣笑说那就是模棱两可的状态,也算是正常。马小乐也跟着笑呵呵地说,那得最后等看是模还是棱,才能定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马小乐有打算了,以后尽量少点和葛荣荣接触,让她自己感觉到他没那个意思,那样对她来说或许进退的余地要大得多,无论是从心理还是面子上,都要好一些。 葛荣荣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她会坚持她的想法,然后提出中午一起吃饭。马小乐说实在是赶不急,得马上回去,本来昨晚就该赶夜回去的,已经耽误了一宿,绝不能再耽误了。 葛荣荣也没有再强求,说那行,工作当然重要。 回去的路上,马小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无力地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眼睛说一切像演电影似的。 司机老李还是笑,不说话,装作啥事也不知道。 出了县城,车子行进在通往沙岗乡的泥土大路上,尘烟飞扬。 马小乐睁眼看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杨树,枝叶浓密得透不过阳光,不过也有偶尔的缝隙,让金灿灿的阳光钻了过去,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投下点斑驳的色彩。 摇下车窗,马小乐深深地呼吸了下,“哎呀,虽然有点土灰,但还是这里的空气好,多新鲜!” 大路两侧的庄稼地一派生机,成熟的和没成熟的,都孕育着沉甸甸的希望,在阳光下摇曳着无比的喜悦。 “老李,你说要是咱乡里到时跟县城一样,再也看不到庄稼了,你有啥感觉?”马小乐突然问。 “嘿嘿,那也好啊。”老李憨憨地笑了,“那咱们老百姓也可以天天上班了,下雨天也不用走泥路,都是水泥的,干净呐!” 老李的回答没有引起马小乐的共鸣。 马小乐觉得他还是比较喜欢乡村里朴实的生活,天上下雨地上泥,还有鸡飞狗跳,很舒坦。 不过那些只是想想罢了,回归现实,干好工作才要紧。马小乐直了直身子,点了支烟提提精神,估计办公室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眼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向庄重信汇报一下地条钢的事情。 回到沙岗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马小乐和老李到饭店点了两个菜,吃了碗米饭,便进了政府大院。 庄重信听了马小乐的汇报很高兴,说处理得很好,干工作就要这么活套,要不就会吃亏! “小马,现在该回点颜色给冯义善瞧瞧了,狗日的,背后捅了我们一刀子,不能就这么忍了!”庄重信咬着牙根道。 庄重信提到冯义善,此时,冯义善正懊恼呢,他和吉远华一起,两人闷在办公室里嘀咕,县质监局咋就没查出啥动静的呢。就现在,农机站大院里的地条钢还在呼啦呼啦地冒着烟。 “冯乡长,我看庄重信他们肯定是找人托上关系了,要不没这么大胆子还继续生产。”吉远华说道,“当然了,现在的生产也是暂时的,估计熔完现有的货也就会收手,这两天我探听过,他们已经不收购原料了。” “哦,看来我们的举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可是并不如我意啊。”冯义善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叹着气道:“生产虽然是停了,不过没给他们抹上黑点,效果不是很理想。” “是啊,按照我们想的,这次查了他们让上面知道,肯定要影响他们的业绩。”吉远华道,“其实也是个失策,我们应该把县报的记者请来,到时在报纸上给他们的地条钢曝个光,那时他们就是再怎么找人托关系也于事无补!” “唉,这就是经验呐!”冯义善不无懊悔地说,“早想到这步棋,估计庄重信和马小乐那小子,两人应该抱头痛哭了。” “下次,如果再有下次,一定这么办!”吉远华用右拳头击打着左手掌,极其惋惜地说。 “也不要太懊悔,机会肯定还会有,只要马小乐那小子在,指定还会有瞎捣鼓的,到时再好好治治他们!”冯义善道,“不过小吉,也别老是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咱们自己也得小心呐!” 吉远华知道冯义善的意思,“冯乡长,你是说我们的烤烟叶?” “嗯。”冯义善点点头,面色凝重,“庄重信和马小乐,尤其是那马小乐,机灵得水底都能看人,怎能不知道咱们在里面做了手脚?当然,他们也不太可能挑明了说,心里都有数就是。往后咱们也不提,只是得多加小心,要不咱们的烟叶烤制也不会顺当。” “没事,冯乡长,到时我找舅舅先和县烟草局打声招呼,给相关领导啥的表示表示就行了。”吉远华道。 “那是一定的,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得小心点,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冯义善眼睛微闭,“好了小吉,你去跟供销社老刘说说,煤炭的事先不要急,咱们得稳住,今个夏天就不开工了,等到秋天的吧。”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量烤制?”吉远华问道。 “不,减一半。”冯义善睁开眼,“现在照地里产量的一半留下来,实在不行还可以再减,反正得悠着点。” “知道了冯乡长。”吉远华答应着退走,可随即又被冯义善喊了回来,“小吉,你到计生办去看看,让吴主任来向我汇报下工作。” 第144章 知冷淡 吉远华下了办公楼,往平房区的计生办走去。 办公室只有吴仪红一个人在,在稀里哗啦地翻弄着抽屉。 吉远华没敲门,直接进去,一开口说话把吴仪红吓了一跳,她猛地一惊,“砰”地一声关上了抽屉。 吉远华看到了抽屉里好像尽是些套套,各种各样的,估计是免费发放的,被吴仪红拿了些私藏起来。 “吉乡长,有啥事不?”吴仪红站起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吉远华。 吉远华瞧着吴仪红,心想要不是冯义善的原因,他可就要对她出手了。不过再一想那不可能,不能走马小乐的老路,那是愚蠢的错误。 想到了马小乐,吉远华心里又不高兴起来,觉得马小乐凭啥就能把吴仪红给搞定了,而他却不能呢? 越想越气愤,吉远华看着吴仪红道:“吴主任,冯乡长找你去,要你汇报工作。” “哦,那行,我知道了。”吴仪红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没啥别的了?” “没了。”吉远华扭头就走,吴仪红也跟着出来了。 “吴主任,汇报工作怎么不带上材料的?”吉远华实在忍不住,想调弄几句。 “哦,情况很简单,说说就行了。”吴仪红没想到吉远华会发问,回答得有些慌乱。以前可不会这样,因为以前吉远华和她一样,都是办公室副主任,可现在吉远华是副乡长。 “哦,是这样啊。”吉远华斜着眼睛,又道:“反正有那张嘴就行了。” 吴仪红根本不会想到吉远华会说出这种话来,所以压根就没往那上面想,“那可不是,反正要当面汇报,就算带了材料,那也还得用嘴头子说。” “呵呵。”吉远华吊着眉毛笑了,“恐怕那嘴说的都是哑语吧。” 说到这里,吴仪红哪里还能不明白?不过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装嫩,娇滴滴地打了下吉远华的肩膀,“说啥呢你!” 吴仪红以这么个姿态对吉远华,是有她的想法的,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有关系的人,以前倒没认识到这个厉害性,要不在马小乐之前就和他挂上了。现在吉远华通过关系获得了提拔,她算是才明白了道理,直怨恨自己之前头发长见识短,没能攀上这颗大树。 吉远华算是过了点嘴瘾,咔咔地加快了脚步。吴仪红跟在后头,想喊住他再多聊聊,好热乎热乎关系,不过此时已经出了办公室,外面人多眼杂,万一要是被人看见了在冯义善眼前谗言一番,那日子就很不好过了。本来和马小乐的事已经让冯义善怒不可遏,虽然最后原谅了她,可对她的震慑还是蛮大的,她已经不敢再搞啥动作了,毕竟现在靠的还是冯义善。 吴仪红“汇报”的事情就不说了,过程有点长,不过也还都是老一套,冯义善搞不出什么花样。 却说吉远华来到了供销社,主任老刘不在,他便闲转起来,走到后院,碰到几个人在装煤,问是哪儿的,回答是农机站。 吉远华一听就明白了,是炼地条钢用的。他不愿多插嘴,心想这事差不多完了,可不能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刚想回头走,却被一个人喊住。 “吉乡长,下来视察工作的啊!” 吉远华回头一看,是马小乐,一时觉得挺不自在,忙说是来找刘主任有事,碰他不着,所以到处找找看。马小乐笑笑说,刘主任也在找你呢,估计是走了两叉路,没碰到。 吉远华哦了一声,问马小乐来干啥的。 马小乐一点不含糊,指指正在运煤的工人,开玩笑地说铁匠铺子里要用。吉远华心里有数,马小乐话有所指,便赶紧借口走开,不再说下去。 供销社主任老刘的确在找吉远华,谈煤炭的事。自打马小乐说不再大批量要煤炭之后,吉远华那边也没了啥动静,所以他得找过去问问。 老刘还不知道,吉远华这边也已经不要煤炭了,起码得等到入秋之后。 吉远华往回走到政府大院门口,遇到了老刘,便把事情说了。老刘说行,怎样都行,那就等入秋再用。 其实老刘心里是不高兴的,夏季是用煤的淡季,存煤量大,刚好可以大批量地出手,吉远华说好要用的,谁知现在又不要了。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乡长呢。 就这样,冯义善和吉远华蛰伏了点,耗下去了。庄重信和马小乐也耐得住心,稳住不动。双方表面上看还挺和睦,碰到一起都不提瓜葛,尤其是开会时还都谈笑风生,一团和气。 庄重信偶尔沉不住气,会马小乐喊到办公室里问,是不是冯义善他们不打算烤烟叶了 马小乐说不是,他心里有数,知道冯义善和吉远华把近一半的烟叶都窖藏了起来,不用说,那肯定是要烤的。 烤烟叶的地方就在烟叶种植地旁,算是野外之地,比较隐蔽,要是晚上开工,也不容易被发现。当然,再隐蔽也是瞒不住的,就跟农机站里炼地条钢一样,只要是想去探听,肯定能知晓。 烤烟叶的窖窑里开始冒烟时,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了,风吹在身上也有了些冷意。 庄重信得到了消息,立刻摩拳擦掌起来,“机会终于来了!”他要马小乐立刻安排人去县烟草局举报。 马小乐说得找陌生的面孔去举报,要不到时露了马脚可不好办。这方面庄重信对他很信任,说尽管去找,有啥费用只管回来报销。 马小乐能找谁呢,关飞。 已经相当长时间没和关飞联系了,自上次沈绚丽的事件后,他还没联系过关飞。 电话打过去,还好,关飞还在,不过声音好像很疲惫。马小乐问怎么了,关飞说太累了,现在除了上班,自己还搞点事情。 关飞对马小乐说,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他呢,帮了个大忙,把沈绚丽给找了回来。马小乐说是应该感谢,他可遭了不少罪。关飞嘿嘿笑了,说谁叫他运气不好。马小乐说是运气不好,活该倒霉,差点栽进了派出所。关飞一听,说不是那事,马小乐问那是啥。 “啥事你还不知道?”关飞的口气很神秘。 “真不知道,你说的运气不好,到底是指啥?” “嘿嘿,就是你没能尝尝沈绚丽的味道啊!” “搞不死的!”马小乐骂道,“这话你都说得出,我跟她是啥关系,沾不到边的,咋能乱搞!” 关飞依旧嘿嘿地奸笑着,说就是能沾到边那也不一定。马小乐说为啥就不一定,没准还干柴烈火呢,一碰就着。关飞一听,哈哈地大笑起来,“老同学,告诉你吧,即便是个大火炉,在沈绚丽面前恐怕也得灰头灰脑地灭了!” “为啥?”马小乐不解。 “因为她有毛病。”关飞的口气很权威,“性冷淡!” “性冷淡?”马小乐一惊。 “对,就是不喜欢搞事的病,看到男女间那点事儿还犯恶心呢!”关飞笑道,“你说这样的女人,你能和她干柴烈火么?” 马小乐琢磨了下,也可能是真的,要不沈绚丽怎么会说她还是个初女呢!“关飞,你这是听沈绚娜说的吧,有没有假?”他忙问。 “绝对真实!”关飞一口咬定,“沈绚娜亲口告诉我的,她不会骗我。” “哦。”马小乐答应着,不过再一想是不是真的也无所谓,跟他没什么关系。接下来,言归正传,他问关飞能不能到县烟草局去一下,看看私自烤制烟叶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你又开始烤烟叶了?”关飞惊异地问。 “没,烤那玩意干嘛。”马小乐不屑地答道,“上面领导让我打听的,我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就这点事情?”关飞道,“不信你会为了这点小事找我。” “聪明!”马小乐夸张地啧啧称赞,“关飞,这么长时间不见,还真是成大人了。” “过奖了,老同学。”关飞笑道,“不过不是我自夸,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可真的是有点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马小乐忍不住哈哈一笑,“就你那胚子,脱胎换骨还能咋样?” “小瞧人了不是?”关飞道,“现在我搞了点工程,钱是不成问题了,现在上班,只是图个名而已,要不就那点工资,还不够抽烟的呢!” “哟,好家伙,要大展宏图了啊。”马小乐道,“是得了哪个贵人相助?” “沈绚娜!”关飞不无自豪地说。 “你还和沈绚娜搞在一起?” “搞在一起?”关飞有点吃惊,“我没告诉过你么?” “啥?” “她早就走了!”关飞道,“沈绚娜是跟沈绚丽一起走的,说要转回心思搞点事正儿八经地生活了。我说也要干点事挣些外快,她就支持了我一把,给了点钱让我做启动资金,当然,我是会还她的。”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也许是吧,反正我是得了她资助,感谢她。”关飞叹了口气,百感交集,“老同学,你还别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还真是不假,自从沈绚娜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头还有那么点空荡呢。” “行,你小子还能成大事!”马小乐道,“总算不是狼心狗肺,还有点人情味,可以进步!” 第145章 坏消息 关飞一听,哼声道:“搞不死的,怎么听你这话不像是在表扬我,是在挖苦我无情么?那话说回来,难道你小子有情么?你要是有,对人家葛荣荣怎么会不理不睬?” 马小乐明白关飞的话意。这段时间,葛荣荣热情很高,几次打电话约他去县里玩,他总是说太忙,葛荣荣就说那她到沙岗乡去看他,他也说忙,抽不开身,等等再说。 结果一等无音讯,葛荣荣就也没再打电话过来,马小乐知道,葛荣荣生气了。 马小乐不想谈起葛荣荣,就岔了话题,告诉关飞赶紧打听一下私自烤制烟叶的相关法规,然后举报一下他们乡里的私烤烟叶问题。 “哈哈,小子,我就说嘛,你不可能让我单单打听的,还得要我去揭发检举。”关飞道,“没啥危险吧,可别把我拖进去,最后给被举报的捅刀子!” “不会!”马小乐嘿嘿一笑,“这你就放心吧,绝对安全。” 事情就这么定了,关飞办事也算是利落,当天就打听,第二天就按照马小乐说的去烟草缉私科去举报了。 接待关飞的工作人员很热情,还倒了杯水给他,然后详细做了记录,临走时还和关飞握了握手。关飞知道,他们这么客气,是因为他的举报能给他们带来收入实惠,要不才不会有这么好的态度。 回去后,关飞就给马小乐回了个电话,让他尽管等好,保准一查到底。 马小乐当然很高兴,这种事情虽然不光彩,但是很解气。随后,他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庄重信。 庄重信拍着办公桌叫好,说这下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 可是最后,马小乐和庄重信没看到啥可让他们解气高兴的事情。冯义善的烤烟叶窖窑很安静,除了冒出的阵阵或青或黄的浓烟外,一切都静悄悄。 “小马,咋回事啊,烟草局是不是不管这事?”庄重信坐不住了,找到马小乐问话。 马小乐也正在纳闷呢,面对庄重信的问话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再和同学关飞系下,看到底怎么了,实在不行再去举报一次。 两人哪里知道,冯义善和吉远华已经把工作做在了前头。按照计划,吉远华早已找到他的局长舅舅,把烟草局的人请到一起坐了,谈得很妥当,哪里还会有事发生。 因此,当关飞再次来到烟草局缉私科举报时,负责接待的知道了是那个“无效”举报,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 关飞很不理解,自己不是拿热脸碰人家冷屁股嘛,本想一走了之,可觉得这样就帮不上马小乐啥忙了,再想想马小乐在电话里跟他说的情况,一下就猜出来人家肯定已经托了关系。 好在关飞不傻,当即脑袋瓜子一转,对接待的人说看来得到上一级去举报,到市烟草局去,再不行就到省里! 就这么一句话,起了作用。 因为县烟草局怕担责任,不作为呐,会被上级猛克的。 看来得去查一查。 不过查的力度可想而知,因为有关系,没有罚款没有记录,只是要求停止烤制。 这对冯义善来说,直接损失可以说很小,把那些储存的烟叶原料卖了就是,但是,要从总体利润角度讲,那可就亏多了。 “一定是马小乐他们干的!”吉远华在冯义善面前气急败坏地说。 “八成是。”冯义善倒算是平和,“不管怎么说,和他们至少是打了个平手,只不过在效益上要差了些,他们的地条钢赚得太多了,也怪我认知不足,开始没有引起重视,太大意了,结果让他们发达了一阵。” “那没事。”吉远华道,“像那种违规性的项目,他们是会再搞起来的,往后绝对要密切注意,看见苗头就抓打。” “错了,不能那么做!”冯义善慢慢地摇着头,“如果再有的话,还是先纵容纵容,等他们成点气候了,然后再动手,不是说过了么,到时把县报的记者也叫上,来个彻底曝光,让他们既损钱又丢脸面,那样效果才好,才解恨!” 吉远华听了冯义善的话,逐渐安定下来。思虑了一会,说这方面最近他想了很多,觉得这样勾心斗角相互拆台,对工作的开展很不利。 冯义善听了极不在意,说那怕啥?就是要斗,合不来就要斗,直到一方服气为止。 “小吉,你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斗人,有人斗你,到时落后一招,步步落后,就只有一直被动挨打的份了!”冯义善说得语重心长,让吉远华很是信服。 “行,冯乡长。”吉远华点头道,“再说了,反正我们已经和他们交上手了,停也停不住,只有一颗恒心搞下去!” “那可不是嘛!”冯义善道,“你和他们搞,还是很有优势的,上面不是有风声了么,明年的县人*代会一召开,你就到县里去了,那时再整治庄重信和马小乐他们,不是易如反掌么!” “嘿嘿,是有这么个说法,但也不一定呐。”说到去县里这事,吉远华满脸都是洋洋自得,“我那省里的亲戚虽然帮忙说过话,但也保不准县里就一定能办理啊。” “这个你就放心吧。”冯义善道,“我跟县政府里的几个人还是比较熟的,他们都说了,到时你很有可能任县政府办主任,呵呵,那个位置,可不是一般的位置哦!” “要真是那样就好办多了!”吉远华笑道,“那时要搞马小乐和庄重信他们,就容易得多了!” 吉远华说得一点不假,庄重信和马小乐也正为这事伤脑筋呢。 庄重信在县里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吉远华要升职做县政府办主任。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的坏消息,吉远华到了县里,和冯义善一勾结,那还得了? 对此,马小乐是脊梁骨发凉,还想升官呢,吉远华这个狗东西在上面一搅合,那还升个屁。 不过马小乐也还有点盼头,俗话说人往高处走,他觉得一旦吉远华到了县里,说不定就不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打击报复给他小鞋穿,毕竟吉远华想自己的升官路还想不过来呢,怎么还会分心去做些不重要的事? 马小乐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觉得和吉远华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时又不在一个平台上了,用得着较那么大劲么? 不过想是这么想,马小乐还得有一定的打算,万一吉远华那狗东西要跟他纠缠到底,那也认了,不能再升官就不升,不过得多得点实惠,多发点财,腰杆照样硬起来。 怎么发财呢,像地条钢那样的好买卖,估计是没有了,那还能搞啥? 编织厂这年把好像也平平踏踏,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红火,还没能给他带来足够的票子。不过话说回来也还可以,除去一切开支,一年也还有个几万块的抽头,这在当地来说,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牛!不过马小乐没拿那个钱,都给了柳淑英。原来赵如意想生第二胎的事情给耽误了,没生成,也不打算再生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二愣子的治病上。赵如意听说二愣子这病能治,在头上开那么一刀,二愣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所以就一门心思就想把二愣子给治好。柳淑英当然不会说不同意,她比谁都希望二愣子能正常起来。但是,那笔花费却不是开玩笑的,有点吓人,要十多万!当初柳淑英把这个事情跟马小乐讲了,马小乐第一反应就是把编织厂赚的钱都给她。柳淑英感动得抱着马小乐呜呜地哭了,很动情。尔后很认真地对马小乐说,以后她不会再他和睡觉了。马小乐问为啥,柳淑英说她用了他那么多钱,如果再睡下去觉得别扭,感觉就像是某种交换,觉得很羞愧。 柳淑英这样的回答让马小乐无法再强求什么,说那行,就等几年,等二愣子的病治好了再睡。柳淑英说行,到时她依然会帮他好好打理厂子,也不拿工资,那样心里就能接受。马小乐说行,但他提出来还得来阶段性的最后一次。柳淑英想了想,点头同意。 那天晚上,没开灯,窗外有星月。 柳淑英静静地躺在床中央,玉色的月光穿过窗棂落在身上,她就像一条雪亮的银鱼一样舒展。 那一夜,是狂风暴雨的一夜,整个房间俨然就是一个欲壑之谷。 极度快愉后放松,头脑一般是空白的。 但这一次,马小乐没有,他休息时还在想下一步的方向,是继续在官场上混摸,还是转移方向一门心思赚钱发财。 其实,吉远华近来也在考虑差不多是同一件事,难道还要继续和马小乐与庄重信斗下去吗?按照冯义善的意思,那是要斗到底的,可吉远华不是傻子,也想到了自己的将来:等明年当上县政府办主任,好好干下去还挺有指望,上升的空间还是有的,可如果一味地和马小乐他们纠缠下去,能得到啥好处?再说了,那马小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他要是撕破脸皮失去理智,也难收拾得很,搞不巧他再来个鱼死网破,那多不值! 第146章 五人聚 吉远华开始动摇了,他想走自己的官坦大道,不想跟在冯义善后头没出息地在小小乡大院里乱斗一气。当然,这个想法还不能跟冯义善说,要不他肯定不高兴,也是件麻烦事。 庄重信,也在盘算着自己的事,总觉着得罪了吉远华不是件好事。他也觉得和吉远华没有直接冲突,一切还可以抹平,所以碰到了吉远华就和颜悦色地打招呼,还暗示性地说,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不能被别人给引歪了,只盯着脚下看,那可爬不高啊。 吉远华心里有数,知道庄重信啥意思,而且他也想了,即便以后当了县政府办主任,也得有点乡镇基础,庄重信是沙岗乡一把手,他又是从沙岗乡出来的,没有理由搞不好关系,所以,吉远华对庄重信的“教导”也颇为服顺,总是点头笑着说是是是。 这段时间,最难受的就是冯义善了,他察觉到了吉远华的变化,心里很急火,可也没啥办法,毕竟这事并不能摆明了讲。其实按照他的脾气,肯定得给立场不坚定的吉远华弄点麻烦事出来,可他又有所顾忌,弄些麻烦当然可以,但能阻挡得了吉远华升任县政府办主任么?不能!既然不能,那就犯不着去得罪吉远华,要不到时吉远华和庄重信、马小乐他们联起手来,呐他可就没什么招架之力了,因此,得稳住吉远华,不让为难他。 每个人都有算计,暗藏玄机,沙岗乡政府大院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尽管是表面上的,却也是真实的。以庄重信和冯义善为首的党政两班人马,都围绕着吉远华这个核心,开会时没有了争吵,意见达成也是出奇的一致。 也正因此,沙岗乡大院里好多人都暗地里喊吉远华“吉书记”。吉远华对这个称呼很得意,但表面上很生气,说不可以乱喊。 这期间,马小乐是比较落寞的,但刚好有了一个蛰伏的机会,等到吉远华敲锣打鼓离开沙岗乡去县里时,他就可以继续在庄重信的支持下在乡政府大院里扶摇而上。 还有,蛰伏有一个好处,比较清闲。 马小乐时常往县里跑,直奔关飞,当然,几乎每次都有葛荣荣,但他想接触的其实是米婷。 接触米婷不是件容易的事。 马小乐开始想借上次帮忙的事请米婷出来吃饭,可米婷说那不好,两个人吃饭不合适。他问为啥不合适,米婷回答是还没到那个关系上。他说那个关系是不是小两口的关系,米婷听了哈哈一笑,说马小乐你可别得寸进尺胡说八道。 没法子了,马小乐又跟关飞商量,说找几个进修班的同学聚聚。关飞说行,可找谁呢,那些同学没啥印象深的。 马小乐便让关飞把毕业照拿出来,看着熟悉的面孔点。 马小乐点了三个人,米婷、葛荣荣,还有宁淑凤。 “宁淑凤她会来?”关飞很怀疑,“她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论年龄,人家是大妈级;论官职,人家是要害部门纪检委,还是啥信访室的主任。”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往往是很奇怪的,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但却存在最大的可能性。”马小乐把握十足,“你仔细想想在党校上课的时候,那些围着她转的还少了那些年轻的么?她还不是一样的会开怀大笑!” 关飞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可那又能说明什么?那时都在一个教室,她是被动的,而且躲都躲不了,可现在不是了。” “她的开怀大笑也是被动的么?”马小乐摇着头,“关飞啊关飞,瞧你猴精猴精的,可观察女人,你还是没有深入进去。” “行了,你来教训我了?”关飞笑道,“你有本事,咋不能把米婷给单独约出来的?还要打着同学聚会的幌子?” 被这么一说,马小乐不好意思了,“嗨嗨,这是哪对哪啊,具体问题具体对待,看来你在党校进修是白进修了,这都不知道。” 关飞说不过马小乐,干脆不回答,埋头看着毕业照,可是看来看去硬是一个没点出来。“就咱五个人吧,小聚一下?”他看着马小乐道,“可咱们不这样说,到时就说联系的其他人都没来。” 马小乐看着关飞,诡秘地笑了,“成!” 聚会地点选在榆宁大酒店,为了装得像一点,马小乐和关飞特地订了个大房间,虽然他们明知只有五个人。 五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有些空荡,但气氛还算不错。尤其是宁淑凤,放开的程度出乎马小乐和关飞的预料,像个大姐似的招呼着,说她年龄大了,就喜欢和年轻的在一起,这样还能晚老几年。还有葛荣荣,也是相当活跃,端着酒杯挨个喝,还老是依偎着马小乐,一副甜甜蜜蜜的样子,弄得马小乐很不自在,因为他一直在关注着米婷。米婷当然也注意到了马小乐,从他的眼神里,她能明白些什么,但是她装作啥都不明白,只是笑着喝啤酒。 米婷装不明白不是因为葛荣荣,她与葛荣荣平时没啥交往,不会过多地考虑其他,也不是因为瞧不上马小乐,而是觉得马小乐是在乡下,距离太远,没那个可能。 马小乐对米婷的反应很失望,看来跟她是没啥戏了,连连暗叹自己不明智,其实上次在派出所门口,米婷的表现就已很明显。 可是男人都有个毛病,叫贼心不死。马小乐也一样,他打算饭局结束后送米婷回去,顺便再探探。可是有葛荣荣在,是个很不方便的事情。于是,他悄悄将关飞喊了出来,问有没有啥好办法。关飞呵呵一笑,说那简单,拖到十点钟,葛荣荣保准急着往家赶,要不她爸妈会骂死她。 法子有了,马小乐回到饭桌上说好不容易聚一次,等会吃完了去卡拉oK。关飞第一个支持,宁淑凤点头同意,米婷默许,就葛荣荣不太爽快,她知道自己玩的时间不长,想让马小乐送她回家。 送葛荣荣回家不是难事,进了歌厅不到一个小时,马小乐就满足了葛荣荣的要求,送她回家了。 葛荣荣在回家的路上对马小乐说,她还没把和他交往的事情跟家里人讲,打算今晚到家就说说看。马小乐说最好先别讲,往后怎么发展还难说呢。葛荣荣一听不高兴,问为啥还难说。马小乐挠挠头,说他在乡下,太远了,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看着葛荣荣进了楼栋,马小乐赶紧折回头去找米婷他们。 本来,马小乐送葛蓉蓉走后,米婷说那就散了吧,但宁淑凤喜欢唱歌,还没尽兴,说等马小乐回来再说。 马小乐到了,此时宁淑凤已经唱累,米婷不太爱唱,只有关飞扯着个公鸭嗓子在叫唤。马小乐一看这场面,说那就散了吧,反正他的本意也不是唱歌。 关飞有眼色,出了歌厅就说出于安全考虑,得一个送一个,送到家门口,说完就宁大姐长宁大姐短的护着她走了。 米婷抱着膀子,斜着眼睛看着马小乐,“马小乐,你跟关飞都商量好了吧!” 马小乐明白米婷的意思,不过他可不会承认,便直摇着头道:“商量啥啊?” “哼哼。”米婷转了转头,道:“马小乐,葛荣荣对你挺好的,看出来了,死心塌地。” “那也不成,关键是我没那感觉,一看到她就觉得是邻家小妹来了。”马小乐上下打量着米婷,也许是当警察塑型的习惯,真的是亭亭玉立。 “马小乐,跟你说实话吧,咱俩不合适,你就别多想了。” 马小乐听了米婷的话,本想反驳说他没多想,可见米婷说得也算诚恳,也就算了,不过追问了一句,“为啥不合适?” “离得太远,我可不像葛荣荣那样不介意,我很介意,平日里都不着边的,你说合适嘛。”米婷语气很平和。 “那要是我到县里来了呢?”马小乐很急切。 “来县里干什么?”米婷一睁大眼,“来扛大包啊?那可不行!我希望我的男人即使不是很出色,但也不能太说不过去。” “当然不会扛大包,县里哪么部委办局的,随便进一个不成么?”马小乐说得很认真。 “唉,马小乐,你觉得那容易吗?”米婷也没开玩笑,“难,太难了!” “那也不见得,你等我两年,就两年!”马小乐伸出俩指头,“两年内我到县里,你看咱俩是不是合适!” 米婷用迷惑的眼神看着马小乐,好一会才点点头,“行,我看你两年能折腾个什么出来。” 兴奋,马小乐真是太兴奋了,他没想到米婷竟然会答应下来。但是很快,他又不安起来,想到了当初在村里和金朵的约定,不也是两年么,等他当上村长就嫁给他,可是还没等他当上村长,金朵就嫁了。眼前的米婷,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金朵呢? “米婷,你说话算话吧?”马小乐伸长了脖子问。 “算话!”米婷道,“反正我也不会那么快嫁人。” “不是嫁不嫁人的问题。”马小乐想直说又怕米婷生气,“嫁不嫁人只是表面现象,我是说……” “说什么?”米婷直面马小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告诉你马小乐,我米婷不是那种人!” 马小乐看着要生气的米婷,不敢再说什么了。“那,我送回家吧。”他小声道。 “这还差不多。”米婷像耍脾气一样,很骄傲地走了,马小乐赶紧跟上去。 第147章 扣押金 路上,米婷稍稍打开了话匣子,“马小乐,你在乡里头应该算是突出的吧,难道没人给你介绍对象?” “没,就是介绍了我也不要啊。”马小乐喜得直颠脑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米婷,“我心里不是有人了么!” 米婷扭头看着马小乐,“骗子!” “没骗!” “没骗就出鬼了!”米婷道,“假如要不是上次派出所的事情,难道你还不娶了?” “话不能那么说,一切都是有缘分的。”马小乐嘿嘿笑道,“你看,现在不是缘分到了么,都有约定了!” “可你别忘了,只有两年啊。”米婷斜着眼睛道,“两年,看你有多大能耐!”说完,她抬起了头,“还有一点,虽然我不是太在意,但也不得不说出来,万一到时我要是在意了,也好有个埋伏。” “啥啊,你尽管说!”马小乐很殷勤。 “就是关于你,这两年里,你也别弄啥拿不出手的事情。” 马小乐开始不明白,但马上就领会了,“那怎么可能,我也不是那种人,不会脚踩两只船!” “我不是那个意思。”米婷直盯着马小乐,“我是说你可要给我记好了,要是你觉得两年内没啥希望了,自己找了媳妇,可得给我个消息。” 马小乐点点头,没说话,他心里也没有个底,两年,真的能如愿地调到县里?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直至他回到榆宁大酒店住下。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马小乐很亢奋,雄心勃勃地为自己制订着计划,可始终觉得没有太合适的,都有难度。现在他最羡慕的就是吉远华,人家有关系,明年开春就进城,可自己上数几辈子都是农民,啥关系也攀不上。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葛荣荣,马小乐抬手看看手腕的表,这丫头对他还粘呼着呢,怎么跟她开口?说重了,伤人;说轻了,不管用。可是拖下去,他觉得米婷肯定会大发雷霆,没准约定就成狗腚了,啥都不是,那才叫欲哭无泪呢。 还好,事情总不见得都不顺,第二天一早,葛荣荣竟然来找了他,主动把问题给解决了。 葛荣荣的到来让马小乐感到意外,“咋这么早?” 没有回答,葛荣荣低着头走进房间,依旧默不作声。 马小乐虽然还睡意十足,但葛荣荣的反常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荣荣,咋了?” 葛荣荣抬起头,马小乐吓了一跳。她眼皮红肿,一脸的憔悴。 “咋了,昨晚是不是吃东西食物中毒了?”马小乐急切地问。 “呜——”地一声,葛荣荣狠狠地扑在马小乐怀里哭了起来,“你才食物中毒呢!” “那是咋了?” “我一夜都没睡,哭了一夜!”葛荣荣委屈在马小乐怀里,抽泣着。 “谁惹你了?”马小乐轻轻地扳着葛荣荣的肩膀,把她推离胸膛。 “我爸我妈!”葛荣荣不说便罢,一说就流眼泪,“他们说不准我和你谈,说你在乡下工作,不能谈,否则他们就不要我这个女儿。” 马小乐一听,心里头真是他娘的贼乐贼乐的,这下可好,用不着他操心了,葛荣荣的父母就能把事情给摆平。可是看着葛荣荣哭得伤心,他又动了恻隐之心,实在是不忍看她那个难过的模样,不过又能怎样呢?关键时刻就要能狠下心来,不能犹豫。 “荣荣,你听我说,这两个人的事其实也不是两个人的事,牵扯的人多着呢。”马小乐轻轻地搂着葛荣荣,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想想父母生了我们养了我们,多么不容易,我们可不能伤了他们的心,要不我们做孩子的就没良心。” “这我知道,可是我又舍不得你。”葛荣荣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荣荣,我也舍不得你啊。”马小乐轻轻抚着葛荣荣的后背,“可是你要知道,父母是单项选择,是唯一的,而爱人却是多项选择。在进修班时老师不是讲过么,多项选择有伸缩性,可调节,正确的答案即使不选这个,选另外一个也照样得点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这种宽松的多选题,很显然,我这个正确答案你是不能选的。” “哇——”地一声,葛荣荣又哭了,伸手又抱住了马小乐,“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葛荣荣也没说出啥来,不过她猛地一抬头,看着马小乐的眼睛说道,“马小乐,我很认真地对你说,我想给你个东西!” “想给我啥?”马小乐道,“手表都给过了,还要给啥?” “我!” “你?”马小乐眼睛一圆,“葛荣荣,你可别胡思乱想地瞎说,头脑要清醒啊!” “我应该是很清醒的!”葛荣荣一脸严肃,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马小乐以为她去洗脸,便松垮垮地躺了下来,拉着薄被子盖在身上,脑袋里迷迷糊糊的,还是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恍惚中马小乐听到葛荣荣在喊他,“小乐,我来了!” 马小乐睁眼一看,惊得鼻孔里直吸冷气! 葛荣荣赤着,站在床前! 马小乐两手死死地抓住被头,咬着牙根,尽量让自己沉稳如山,可是喉头还是经不住一个松动,“咕噜”一声,咽下一口热黏热黏的唾沫。他觉得没有毅力去抵挡葛荣荣,唯一能抵挡的,就是米婷那种冷美的脸。 葛荣荣走上前,两腿屈在床上,伸手掀起了被角。 “葛荣荣,别别别!”马小乐有些痉挛地抓着葛荣荣的手,“快穿上,要不我可受不了了!” 葛荣荣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没说话,用另一只手继续掀着被角…… 半中午了,马小乐从迷糊中醒来,摸摸身边,早已没了葛荣荣的余温。 葛荣荣走了,留下一张纸条,说要做马小乐的地下情人。 马小乐捏着纸条,很茫然。 起来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一下,退房准备回乡里。 现在马小乐来县里都是自己做班车,闲玩,不赶时间。庄重信也说了,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放松放松,别和冯义善较劲,等吉远华离开乡里,再好好挤压积压他。 离开酒店的时候,吧台打了个电话让服务员查房。马小乐不以为然,住多少次了,他可从来没毁坏过啥东西。 可这一次,大不同。 吧台的女人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小乐,“对不起,除了房费,还要从您的押金里扣十块钱。” “啥?”马小乐眼睛一瞠,“扣钱?凭啥?” “你把床单上弄了不该弄的东西。” “啥东西?” 女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马小乐,慢慢说了两个字,“血迹。” 马小乐听了这两个字,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耷拉着脑袋道,“扣吧。” 出了酒店,阳光很明媚,马小乐的心情好了许多。考虑到昨晚的酒场是关飞安排的,觉得该客气下,找他道声谢。 关飞的精神很不好,马小乐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犯困。 “马小乐!”关飞一见马小乐到了,精神就打了起来,“昨晚我和宁淑凤又去喝茶了,一直到半夜呢!” “好哇你小子!”马小乐手指点着关飞,“专拣老的下手啊,那个沈绚娜,年龄也不小呢!” “嘿嘿……”关飞一阵坏笑,“能对宁淑凤下手倒好了,可出不了手啊。” “咋了,喝茶喝到半夜还没搞定?” “就是聊天,没别的。”关飞摆摆手,“我看她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一诉衷肠,没别的意思。从她的谈话里完全能判断得出,她觉得生活太枯燥无味,而且和她男人的关系好像不怎么融洽,根本无法调节。” “呵呵。”马小乐笑道,“怪不得今晚能出来呢,感情是找到了个宣泄机会。” “啥机会啊,有机会也没用。”关飞道,“她其实是个很保守的女人,就是天大的机会放她面前,她也没那个胆放纵一下,纯粹是浪费机会。” “你咋知道?” “我暗示过啊。”关飞道,“已经是很暗示了,没用,也不知道是她不知道,还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反正最后是规规矩矩地把她送了回去,啥也没发生。” “可能是她嫌你太嫩,没劲!”马小乐笑道,“下次我来试试,没准她还就能不浪费机会。” 马小乐说的是玩笑话,不过关飞却当真了,“兄弟,还别说,我看你也该试下!” “扯淡!”马小乐头一歪,不屑地看着关飞,“我试她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关飞煞有其事地说道,“人家是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告诉你,只要你还有啥想法,就得抓住这根系子。比如说吧,你马小乐将来当乡长了,想伸手弄点钱或搞点动作,能保证万无一失么?不能!肯定有人会想法子要办你的事,然后呢,搞不好你就会被请去喝茶,而如果和宁淑凤走到一起,她多少会给你些帮助,关键时刻给你出谋划策,或者点拨你一下,没准就能保个平安!” 第148章 要收心 马小乐看着关飞,老半天才探身说了一句,“关飞,你小子在咒我是吧?” “没没没!”关飞连连摆手,“那方面,我也有为自己考虑,虽然在企业联合会工作,但我现在搞得那些个小工程,都和一些局单位挂钩,还有一些要害部门,少不了要走动关系,那个钱出出进进也不是个小数目,我担心万一哪天进贡过的人中有出事的,会把我给抖落出来,那我也要被牵累,要是没有个照应,还真猜不着会发生啥事!”说到这里,关飞端起茶杯灌了一通,抹了把嘴继续说道:“所以,咱得抓住宁淑凤这个救命菩萨!” “拉倒吧。”马小乐一歪屁股,“我马小乐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还用不着宁淑凤她那个丰腴的菩萨。” “行了,别把你们年终总结里的话背给我听。”关飞道,“老同学,真的,我觉得你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是需要宁淑凤的。” “希望你不是乌鸦嘴。”马小乐说着就要离去。 “别不相信,我看得出来,你就是低调、再当老好人,也有人眼红要算计你,所以你总少不了麻烦!”关飞此刻真像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争取在马小乐走之前多说几句。 马小乐已经拐下了楼梯,还依稀能听到关飞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一整个冬天,马小乐数次往返于沙岗乡和榆宁县,只要每次离开县里和关飞道别,总能听到他的谆谆教导,好在已经听习惯,不以为然。 当然,习惯的不仅仅是关飞的教导,还有和米婷、葛荣荣、宁淑凤三人之间的关系。自从有了第一次聚会,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马小乐和葛荣荣之间的配合已经很默契,无论是床上还是饭桌上,都不露痕迹。马小乐很诚实地告诉了葛荣荣,他准备两年后追求米婷,葛荣荣能理解,所以每逢聚会的时候,她总是笑呵呵地感叹着说,和马小乐有缘无分,不过经常在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钻进了马小乐的被窝。 这种事情令马小乐十分担忧,百密一疏,要是常此以往下去,总归会走漏风声,而作为警察的米婷,哪里有那么容易糊弄? 好在米婷很坚决地讲过,要马小乐认识清楚,不要以为他们现在是恋爱关系,还远远不是,只要他一天不到县里来工作,两人还是各行各道。也正因此,他的行为还没有进入米婷的监督性视野,离暴露危险的距离还有很大一段,所以,他说肯定能认识清楚,也很乐意认识清楚,那样才会有向上拼搏的动力。米婷对此表示很肯定,还类似奖赏一样,抬手摸了摸了他的左脸。 这是迄今为止和米婷之间算是最亲昵的动作了,害得马小乐好几天没舍得洗左边的脸。 和宁淑凤之间的关系,也渐渐近了,马小乐有了几次送宁淑凤回家的机会,也喝过几次茶,谈了很多。宁淑凤说他比关飞要朴实得多,谈心聊天很舒服。每每这时马小乐总是嘿嘿笑两声,抿两口茶后说其实他很坏,惹得宁淑芬捂着嘴直笑。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名字里同样有个“淑”字,渐渐地,他从宁淑凤身上竟然能嗅到点柳淑英的味道。 这一点,让马小乐很不理解,宁淑凤和柳淑英,两人差有点大。虽然宁淑凤的五官也不丑,但是她那富裕的身段和柳淑英比起来,真是差得太多。后来马小乐想了很长时间,觉得宁淑凤之所以有柳淑英的味道,可能是因为宁淑凤和柳淑英一样,眼神中都透着关爱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暗流涌动感。 马小乐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面对大龄女人的关爱总是容易感触,直到后来范枣妮点醒了他,说他有恋母情结。 范枣妮告诉马小乐,因为他自小几乎就没尝到过啥叫母爱,所以骨子里总有种渴望,渴望被年龄长过他的女人关爱,这种关爱极易引起他的共鸣,从而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愫,然后在某些因素的诱发下,会滋生出男女间的那种情感。 当然,范枣妮为何跟马小乐讲这些,还是后话,暂且不表。 还是说马小乐,自他隐隐地意识到对宁淑凤有点那种感觉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越觉着不可思议越是容易朝那上面想。有好几次,马小乐都不由自主地呆呆地望着宁淑凤,想象着和她翻滚在一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女人的敏感度很高,马小乐每次那样出神地望着宁淑凤,她都有感觉,浑身不自在。 总之,马小乐每次去县里和他们一起聚会时,觉得很微妙,一桌五个人,好像关飞成了局外人,虽然他每次话最多。而马小乐呢,眼里看着米婷,心里面却时常会开个小差想想宁淑凤,桌子底下,还频频和葛荣荣挠挠手。 马小乐曾一度迷恋于这种场合,他觉着自己实在是个周旋能手,但很多时候,他会痛恨自己,觉着自己简直太玩世不恭,说白了就是个渣渣男。“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越快越好。”他总是这么对自己说,自我安慰。 这句话一直说了一个冬季,直到第二年开春,沙岗乡大院里开始躁动起来。 躁动是因为吉远华,两会马上就要开了,已经有确切消息,他要到县政府办公室当主任。 整个乡政府大院都对吉远华奉迎着,从级别上讲,县政府办主任和庄重信、冯义善一样,都是正科级,可位子不一样,管得事情也不一样。 马小乐心里很不平衡,不说跟吉远华之间的仇怨,单说他自己,才是个股级干部。其实说是股级,那是安慰人的,能上台面、被承认的行政级别,最低也是副科,根本就没有股级这个档次。 正因如此,马小乐更加频繁地往返于县城和乡里,这个时候,他有一颗浮躁的心,尤其是看到吉远华那得意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在是静不下来。他有种冲动,想发泄的冲动,可毕竟是有点公职的人了,做事不能莽撞,即使发泄,那也得找个合适的法子。 马小乐的法子就是去县城,只是不再像聚会那样把关飞、米婷、葛荣荣还有宁淑凤一起都喊上,他学会了单独行动,他不找米婷,也不找关飞,只找葛荣荣和宁淑凤。葛荣荣说,家里已经开始给她张罗对象了,是县教育局一个领导家的亲戚,从政,很有前途。这时的葛荣荣,已经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很会寻找那种无比的享受,而且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主动…… 找宁淑凤,都是在找葛荣荣之后。此时的马小乐只是谈心倾诉,心无旁骛,在宁淑凤温和含情的眼光中陶醉着,这个时候的他最放松,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在小南庄村田野里奔跑的孩子,无忧无虑。 不过也有心猿意马的时候,有一天,马小乐在咖啡厅里猛地抓起了宁淑凤的手,说出“我喜欢你”这话。 宁淑凤显然是惊慌失措了,急急地收回了手,慌乱地端起咖啡杯,不再像平常那样小口品尝,而是“咕咚咕咚”两口喝完,“别瞎说,你喜欢我什么,在我眼里你还是小孩子呢!” 看着宁淑凤的惊慌反应,马小乐暗暗笑了,如同勘察到了一个富饶的宝藏,但并不急于挖掘。 由于频繁地进出县城,不知不觉中马小乐感到自己有点变化。 回到沙岗乡的时候,突然觉得曾经是那么熟悉的环境,陡然间好像陌生了许多,那小摊贩集聚的十字街口,带着点滑稽的声声叫卖,还有地上零零散散的落叶,尤其是看起来高大威严的乡政府大院门,由水泥砌成,外面贴着一层琉璃小彩石……这些都是熟悉得有些无睹的东西,现在看起来似乎就像是在昨天,又像是个梦,只是记忆得很清晰罢了。 要不是庄重信的提醒,马小乐可能无法这么快从这个梦境里走出来。 “小马,该收收心了!”庄重信坐在办公桌前闭着眼睛,一边用手指弹着桌面一边说道:“我理解你,前段时间在这大院里呆不住,可现在两会已结束,吉远华也走了,你也该收心回来好好干工作了,不是空了个副乡长的位子嘛,你再表现表现,就有机会上去。” “冯义善不会搞鬼么?” “会,一定会!”庄重信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他已没有多少气力,吉远华到了县里,难道还有心思帮他在咱乡里折腾?” 其实这一点马小乐早已想到,只是他不知道下面怎么干才能好好表现一下,沙岗乡,偏僻、底子薄,啥工矿企业都没有,靠土地?不行的,这个他老早就认识到了,要不也不会搞像地条钢那样的玩意儿。现在乡里唯一正规、能算得上点业绩的,就是他的通乐编织厂。如果把厂子转移到乡党委的口下,那也是他的一个工作亮点。可是单凭这个亮点,还没有把握来证明自己有能力去当副乡长,而且,编织厂也早有下家了,现在的经营由金柱负责,除了开支之外,赚的钱说过要给柳淑英为二楞子看病的,不能出尔反尔。 经过一番考虑,马小乐觉得应该找冯义善谈谈,示点好,要不两边老是拆台,谁也干不成啥事,再说了,假如过段时间他真的能当上副乡长,虽然有庄重信撑腰,但也还得和冯义善处好关系,哪怕就是表面的和睦也可以,要不然在那么多公开场合里,比如开会啥的,抹不开面子。 第149章 找纸条 找冯义善之前,马小乐和庄重信打了个招呼,他怕万一哪天冯义善要是使坏的话,对庄重信说他偷偷去献好,那就是大不忠,弄不好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两手空。 马小乐很诚恳地把要找冯义善的原因分析给庄重信听,并很清楚地表示,最终决定还是要看他的态度。 庄重信寻思了下,点点头说可以,还说其实他也不想和冯义善搞对立,费心费脑的,也没啥乐趣。庄重信还说,不过和冯义善对立了这么多年,双方的积怨太深,不可能真的言归于好携手共进,顶多也还就是像前段时间那样,表面上一团和气而已。 马小乐说表面上的也就够了,不至于到时他处境尴尬就成。 冯义善对马小乐的主动示好感到吃惊,当然了,马小乐的示好也是有分寸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明说,只是说以后党政应该多多合作,要当成一盘棋来下。他还暗示性地举了个例子说就像地条钢和烤烟叶的事情,如果能相互提醒相互帮忙,也不至于搞不下去,结果相当于是两败俱伤。 此时的冯义善,对马小乐与吴仪红之间的事,真正从心理上说,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怨恨,他老早就想通了,吴仪红顶多算是他的一个姘妇,又不是老婆,她跟别人怎样关他多大鸟事。只不过人要脸树要皮,他始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感觉被自己人挖了墙角,但是马小乐当时也被惩罚去看大门了,所以现在又主动过来示好,要是拒绝的话,那以后就绝对没有言和的机会了。再者,他也知道庄重信会把马小乐朝空缺的副乡长位子上推,他固然可以从中设置一些障碍来添堵,但他自认为能阻挡得住的几率并不大,到时马小乐真当副乡长了,如果老是事事跟他作对,也不是省心的事。 最后,冯义善勉强是接受了马小乐的示好,表面上算是和睦一团。 马小乐觉得此事可喜可贺,当然也知道这只代表一时。他很清楚,冯义善之所以接受示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强,一旦哪天他觉得自己又强大起来,估计就不会了,人心就是这样叵测。 暂时的和平来之不易,当珍惜,当好好利用。 马小乐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地条钢再拾起来,庄重信也同意了。但是马小乐自己又否决了,他认为做事要有点智慧,不能太直白,本来和政府那边关系不好,搞得地条钢出了事,现在和政府那边关系稍微缓和,地条钢又不出事了,那不是明摆着说是政府那边搞得鬼么,面子上不太好呐。 庄重信听了马小乐的分析,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还真是小看你了,行,将来你肯定要比我还行!” 马小乐嘿嘿直笑,心里道:我现在就比你行! 然而,除了地条钢,还有啥项目像如此样短、平、快呢? 这一次,帮马小乐不是关飞,而是沈绚丽。 马小乐开始并没有想到沈绚丽,还是先找了关飞,问他还有没有啥项目,可以介绍介绍。关飞说这事不能问他,他已经不了解那些了,现在企业联合会的秘书只是空挂在那里,他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承包工程上,赚大钱呢。 马小乐见关飞着实是没那个心思来费力帮忙,只好作罢。关飞有些过意不去,说可以看看让沈绚娜去投点资,她现在转了型,也开始搞实体赚钱了。 一提起沈绚娜,马小乐就想到了沈绚丽,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她的模样,和一些相关的事情。他想起了那天在榆宁大酒店里遭到胖警察蛮横查房时,沈绚丽有件事没说完的事,当时她说地条钢让他小赚了一下,还有个类似的小项目不知有没有胆量再试试,可话还没说完胖警察就敲门了,接下来的麻烦事一发生,就把那事儿给忘了,没问下去。 “太好了!”马小乐不禁握着拳头站了起来,一脸柳暗花明的喜悦。 “啥太好了?”关飞不解地问,“你就知道人家沈绚娜一定就会去你们那儿投资?” 马小乐暂且不想告诉关飞沈绚丽的事情,故意拍着他的肩膀道:“不是有你么?怎么,你们还一直保持联系?” “没有啊。”关飞瞪着眼只摇头。 “没有?”马小乐一笑,“关飞,你睁着大眼说瞎话了,你们不联系怎么知道她现在自己搞实体?” “嘿嘿。”关飞摸着后脑勺笑了,“偶尔联系一下,也不叫保持联系呐。沈绚娜和她妹妹沈绚丽合伙搞过一段时间食品啥的,后来又说她不适合搞那玩意儿,好像跟她男人学着,也搞起了地产。” “那有个屁用,我们那儿只有鸟去搞地产。” “等我联系联系看吧,人家毕竟是外地发达地区的,眼界宽路子广,没准就有啥门路可指点一下呢。” “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马小乐对关飞挥了挥手就告辞了,他急着回去找沈绚丽留给他的那张纸条,上面有她的联系号码。 可是有些失望,马小乐回到宿舍翻箱倒柜,竟然没找到那张纸条,或许是放在口袋里没掏出来,洗碎了。 心情是沮丧的,但希望还在,可以找关飞,通过沈绚娜来找到沈绚丽。马小乐到办公室,准备打电话给关飞,拉开抽屉找号码时,竟然翻出了那张小纸条。“哈哈,天意啊!”他捏着纸条一阵狂舞,赶紧拨起了电话。 没想到电话坏了,拿起来就是一阵忙音,马小乐赶紧去大办公室拨打。 电话拨通的刹那,马小乐一阵紧张,万一沈绚丽要是忘记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然而当他自报家门后,沈绚丽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放下了心。 “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沈绚丽是惊奇而又惊喜。 “不是怕惊扰了丽姐么!”马小乐一下松弛了许多,言语间开始调皮起来。 “算了吧,你肯定是有事情了,说吧,我听得仔细呢。”沈绚丽有些兴奋。 “哪有什么事情,就是想念丽姐了,打个电话,听听声音嘛,就跟见到你人似的!”马小乐歪着屁股坐在桌子上,自在地晃着腿颠着脚,自得其乐。 “尽是花言巧语!小嘴巴变甜了。”沈绚丽呵呵笑了,突然又冷下了腔调,道:“记得上次我们分手的时候,我是生着气的吧。” “嘿嘿。”马小乐掏出香烟叼在嘴上,摸了摸口袋,没有火,扭头看看,发现杜小倩和霍爱枝在窃喜地看着他交头接耳,他对着杜小倩指指香烟,示意点火,又继续对沈绚丽说道:“那是丽姐你爱生气,我是无辜的。你看,这次你一接电话啥气都没有,说明你自己想通了,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很好地进行了改正。” “哎呀,马小乐,真是讨厌啊!”沈绚丽的语气很像是在撒娇,“难道你不应该先道个歉吗?” 马小乐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沈绚丽大他七八岁呢。他不太明白,沈绚丽也会撒娇? 撒娇是女人示爱的一种方式,难道沈绚丽对他有意思?马小乐越想心里越美。“我哪里讨厌了,多么憨厚朴实的一个小伙子,这样要是还讨厌,估计这世界上就没啥好男人喽!”他刚说完,杜小倩已经到了跟前,用打火机给他点烟。 点了烟,马小乐开始说正经的,问沈绚丽上次说和地条钢差不多的是啥项目。沈绚丽告诉他是土法炼焦,利润也很大,但那东西只要有人举报,肯定会被查,下场和地条钢一样。 “也是质监局来查?”马小乐吐出一口浓烟,“没事的,上次我们已经和质监局稽查大队的两个中队长打点过了,应该不会查得太严,而且这事也不打算天长地久地干下去,短期效益,搞完算事!” “这个土法炼焦估计不是质监部门查吧。”沈绚丽缓缓地道,“好像,应该是环保局查,因为它对环境的污染比较厉害。” 环保局?马小乐一下就想到了葛荣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丽姐,那就更没事了,我有同学在环保局,就是被查了,那也有不少周旋的余地嘛!” “那要是那样的话,事情估计就好办多了。”沈绚丽道,“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这不得看丽姐你了么!”马小乐道,“你得介绍位师傅来,给详细地指导一下,要不哪里能搞得起来?” “那个真是太简单了,几乎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再简单也得有人领路,明天你就带人来吧,给指导一下!” “明天?”沈绚丽感到很意外,“也太着急了点吧?” “哎哟,丽姐,你说现在搞点事容易么?我都火烧屁股了,真恨不得立刻伸手就把你捏过来呢。” “嗌,是这样啊,那我尽快就是。”沈绚丽没有掩饰她的心甘情愿,“可我找不着你们那地方呐!” “没事!”马小乐高兴地道,“到时我去县里接你们就行了!”放下电话,马小乐难掩激动的心情,伸出两手一把掐住杜小倩的两个肩膀,笑道:“小倩,谢谢你找了打火机啊!” 第150章 有苗头 “哎哟哎哟!”杜小倩哪里能受得住马小乐亢奋之下的大力一抓,顿时就软着身子朝马小乐怀里钻,不由自主。 “嘿,瞧瞧。”霍爱枝低着头笑了,“大白天的就钻了……” 杜小倩听得羞红了脸,早已放手的马小乐笑呵呵地对霍爱枝道,“霍大姐,没事经常给庄书记汇报汇报去,在这儿干说有啥意思呢。” “嗨呀,马主任你看你,说啥了呢!”霍爱枝坐在椅子上扭捏了起来,“可不能乱说呢,你以为我是吴仪红呐,没事就跑冯乡长办公室里单独汇报工作。” 马小乐看着霍爱枝,从来没发现她的脸皮这么厚,不过再一想也正常,人嘛,都好面子。他懒得再跟霍爱枝答话,转身出了办公室,找庄重信去通气。 庄重信对马小乐的安排一般不说“不”字,哪怕是先斩后奏也没关系,这就是信任,所以尽管他并不了解啥是土法炼焦,还是直爽地让马小乐全权负责,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行。 马小乐满心欢喜地回去,到了晚上,忍不住又跑到办公室给沈绚丽打电话,问最快什么时候能来。沈绚丽先是懒洋洋地哼哼笑了两声,说干嘛这么着急。他又耍起了油嘴,说不是想早早地见见你么。 “撒谎,真是会撒谎。”沈绚丽笑道,“幸好我是在被窝里,要不我直接踹你两脚嚄。” “嘿……”马小乐笑个不停,“丽姐,要不这样,我到你被窝里给你踹,咋样?” “马小乐,讨厌鬼啊你!”沈绚丽的表现着实像个小女孩。 这让马小乐抱着电话有很多想法,“丽姐,又骂我讨厌了啊,你可别忘了,打是疼骂是爱呐!” “别美了,才不是呢!” “女人,全都口是心非。”马小乐不紧不慢地说道,“丽姐,跟你说真的,我这边非常急,恨不得今晚就动手把你说的那啥土法炼焦给搞起来!” “不用那么着急,又没什么时间限制,早一点晚一点很正常嘛。”沈绚丽说。 “不是丽姐,情况有点特殊,现在乡里缺个副乡长的人选,我们书记想推我上去,可是我得有点成绩啊,所以现在立马弄个小项目,也算是个关键措施吧。”马小乐把事情告诉了沈绚丽。 “关键措施?”沈绚丽说得很认真,“我看是关键错失吧你!土法炼焦这东西是不合符合要求的,你搞这个破东西要是被揭发,百分百是抹黑,你还想靠这个来贴金上位?” “没事,现在咱乡里的氛围比较好,没人会举报揭发!” “你肯定?” “当然!” “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动身。”沈绚丽笑了一下,“希望能对你有些帮助!” 电话挂了,马小乐望着话机出神,这个女人看来对他还不错。点了支烟,坐在椅子上,仔细品琢起了沈绚丽,觉得她身上有种东西,在其她女人身上从未感觉到的,但到底是啥东西,却说不清楚。 “唉,她咋会是性冷淡啮?”马小乐想了半天,自言自语地说道。“冷淡也好,没准还是麻烦事呢。”说完,他站起身来,哼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曲子的调子:“我一生只把官儿来当,我一心只把米婷想……” 这两天,马小乐哪儿都没去,就在乡里转悠着。沈绚丽告诉过他,先把地块选好了,要适合挖窑建窑。本来他想到了冯义善烤烟叶的窑子,可庄重信坚决不同意,说与冯义善有点和气的苗头并不能代表什么,不能走得太近。 最后,马小乐选定了乡驻地西面的一大块很平坦的岭地,这里建几个大窑炉应该没问题。 第三天一早,沈绚丽打电话过来,说今天能到县城。 马小乐赶紧和老李开车赶往县城迎接,作为礼貌,他在榆宁大酒店摆下酒席,接待沈绚丽和她带来的所谓的行家。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上午到,中午吃完,下午出发回乡里开始干活。 可沈绚丽他们是下午到的,酒席自然放在了在晚上,理所当然,吃完也就住了下来。马小乐难以平静,心里着急那土法炼焦的事情,这么一来就耽误一天呢。否则早早地弄好了,一切不出差错,那他当副乡长的事情差不多就铁板钉钉了。当上了副乡长,就是副科级,算是进了行政级别队列,而最关键的是,有了副科的级别,如果能托托关系的话,就可以往县城里调动。只要调到县城,和米婷的约定就可能成真! 晚上,沈绚丽要马小乐到她房间里谈谈土法炼焦的事情,准备搞多大规模。马小乐说多大规模他没个数,因为他不知道土法炼焦的盈利情况。沈绚丽便问打算一年赚度少,马小乐说他也不贪心,弄个上缴税收的任务就成,二三十万。 沈绚丽说那简单,三个窑炉就够了。 “要投入多少?”马小乐问。 “很少。” “很少是多少?” “你别问了,算是我送你的,感谢上次的事情。”沈绚丽笑道。 “上次的事情?” “上次你受人之托去找我啊,结果落下了一大串倒霉事儿。”沈绚丽看着马小乐,目光稍异样。 马小乐抹了下嘴巴,吧唧了一下,“送我?嘿嘿,那多不好意思,你能带人来教教我们咋样搞就不错了,还白送,嘿嘿……” “老是嘿嘿的干什么,男子汉不能婆婆妈妈。”沈绚丽道。 马小乐被说得不太好意思,想了想,那土法炼焦既然叫土法,估计就跟地条钢似的,投入应该也不大,所以嘛,送就送吧,领个人情就是了,“那中,我就谢谢了!” “这还差不多!”沈绚丽身子朝后一仰,微笑着,望着马小乐。 马小乐被瞅得不自在,两手撮了撮,咳嗽了一下,“渴了,有水么?” “当然有了。”沈绚丽站起来,拿开水壶灌了冷水,插上电开始烧,“等会吧,很快的。” “哦。”马小乐突然有些拘谨起来。 “呵呵。”沈绚丽看了,抱着膀子笑道,“还真看不出来,你这种人也会害羞啊。” “害羞?”马小乐一咧嘴,“笑话,我啥时害羞了?” “现在不就有点么。”沈绚丽点着头道,“嗯,挺腼腆的。” 马小乐被说得越来越不自在,瞅了瞅沈绚丽,凭直觉,他认为沈绚丽正在挑逗他。要是搁以往,他大概就能上去抱着沈绚丽调调情,可现在不行,得稳重,不能落个小不正经的印象,但是说心里话,他还是挺想的。 水开了。 沈绚丽倒了一杯放到马小乐跟前,“别烫着啊。” 马小乐竟然有些心慌意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所以得赶紧离开,便捧着水杯“嘶啦嘶啦”地小口吸着。 水喝完,人也该走了。 马小乐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准备说声谢谢,可发现沈绚丽秀目含情,当下心里就扑通扑通地猛跳起来。 “丽姐,我,我走了啊。”马小乐说了声。 沈绚丽没回答,只是温情地望着。 嘛小乐站立不安,“她娘的,到底要干啥啊,也不说话!”他嘀咕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是关门走了,怕沈绚丽有啥想法没实现会失望,可不走吧,万一沈绚丽没有别的意思,弄个难堪的自作多情也实在无趣。 马小乐考虑到会自作多情是源于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沈绚丽性冷淡的毛病。他不理解,那个毛病应该对异性没有啥反应的,可这会儿沈绚丽的表现却不是,难道她那毛病好了?当即,马小乐眼珠子一转,如果要是好了的话,那么一切不都顺理成章嘛。 马小乐再次抬眼仔细看着沈绚丽,还是那样,像是在故意吸引他。“不行,不能冒失了,万一要是惹她个不高兴,那土法炼焦就玩完了。”他暗自思量着,下定决心离开。 “丽姐,我走了,早点休息。”马小乐看着沈绚丽,淡淡一笑。 “这么早就走了?”沈绚丽终于开口,迈着款款的步子,慢慢向马小乐走过来,“不想再多陪我会儿吗?” 话音一飘到马小乐的耳际,他立刻就血涌头上,有些眩晕了。 “这,这沈绚丽真看不出来,还是个热火奔放的主儿!”马小乐看着渐渐走近的沈绚丽,在想该怎么办,人家都暗示到这个程度了,难道还像木头一样? 那也太没人情味了! 胆子大了,马小乐晃了晃身子,向前走了两步,“丽姐,我是想多陪你会,可是……” “嘘,不要说话!”沈绚丽已经来到了马小乐跟前,伸出一根指头放在马小乐的嘴唇上。 一股馨香,幽幽地钻进了马小乐的鼻孔,遍布全身方寸之间,直达经脉根梢之际。 有点小眩晕。 马小乐闭了下眼睛,稳了一下才睁开,伸手握住沈绚丽的手指,“沈姐姐,我……”还没说完,沈绚丽便柔软地靠进了他的怀里,不过动作很不娴熟,有点生硬。 此刻还要等什么?马小乐双臂一揽。 沈绚丽的身体,便微微颤抖起来。 第151章 炉建成 静静地,两人就这样站立拥着。马小乐觉得沈绚丽好像很紧张,该给她个时间来适应。 “丽姐,我们去坐会好么?”几分钟后,马小乐站得有些不自在,附在沈绚丽的耳边小声说。 沈绚丽点点头,下巴磕着马小乐的胸膛,让他感到了一波一波的冲击。 没分开,来到床前坐了。马小乐选了个舒适的动作,沈绚丽很伊人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看了看床头明亮的灯光,伸手拧了下旋钮,灯光暗了,很昏柔。 过了一会,马小乐开始动了,他觉得还等啥呢,循序渐进,也该有点动作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动,却出事了。沈绚丽突然惊跳起来,“不不,不行!” 马小乐被沈绚丽给吓着了,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我真的还不行……”沈绚丽理了理头发,很颓废的样子,“做不到,我做不到。” 见沈绚丽这个样子,马小乐算是明白了,立刻叹笑了起来,“丽姐,你把我当成医生了么?” “什么医生?” “就是治疗你那方面冷淡的医生啊?” 沈绚丽听了很是惊愕,“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小乐想说是沈绚娜告诉关飞,关飞又告诉他的,可觉着那样不太好,便道:“我猜的,根据你的样子能看出来。” 沈绚丽没说话,点点头。 “你在有意地尝试着去改变?” 沈绚丽看着马小乐,“是,应该说你让我有了点那种想法,以前我觉得和男人拥抱也是件很恶心的事情,可是今晚面对你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改变了点看法。” “但是你仍不能接受进一步的举动,对么?” “是的,不能接受。” “那好吧,丽姐,就让我们像开始那样相拥吧,隔着衣服。”马小乐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沈绚丽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她,“就这样,或许慢慢的你会习惯接受更多的东西。” 沈绚丽把头埋进马小乐的怀里,“嗳,我也希望如此。” 马小乐轻抚着沈绚丽的头发,“其实那完全是你心理上的问题,一旦你开通起来,就啥都好了。” 这一夜,是安静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沈绚丽问了马小乐一个问题,“我这也叫跟男人睡过觉了吗?” 马小乐点点头,“当然!”随即又摇摇头,“也不是,你这是在治疗。”然后便笑了。 沈绚丽也笑。 “丽姐,我不明白,你为啥觉得那种事是恶心的呢?”马小乐不解地问。 “这个嘛,还不能告诉你。”沈绚丽的表情好像很轻松,“以后的吧,以后有机会就告诉你。” 马小乐也不问,其实这事可问可不问,不能因此耽误了正事,“那咱们准备准备出发吧。” “好!”沈绚丽爽朗地答应着。 半小时后,一行人向沙岗乡进发。 到达沙岗乡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沈绚丽办事很高效率,当即就要马小乐把他们带到建窑炉的场地。 马小乐当然高兴,他已经安排好了,同上次地条钢一样,还是让金柱来挂头衔,人员还是搞地条钢的那些人。 建窑炉并不难,原料几乎都是粘土和砖头,这些一点都不缺,再加上人手够数,也就是一天半的功夫,大概的样子就出来了。 窑炉怎么建,马小乐不关心,他只关心进度。还有,他想了解土法炼焦到底是怎么个炼法,便问随来的行家。 “就是炼焦炭。”行家也很直爽,“焦炭懂吗,用处很多,主要是用来冶炼的,用于高炉炼铁和铜、铅、锌、钛、锑、汞等有色金属的鼓风炉冶炼,能起到还原剂、发热剂等作用。这个焦炭的产生,代替了木炭,为现代高炉的大型化奠定了基础,是冶金史上的一个重大里程碑。” 马小乐听得一头雾水,“师傅你别说了,太专业,听着费劲,我就想知道焦炭是怎么个炼法的。” “哦。”行家点点头,说道:“很简单,就是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把烟煤加热到1000c左右,然后再经过干燥、热解、熔融、粘结、固化、收缩等环节,焦炭就出来了。” “1000c?”马小乐扭头看看三个即将完工的土窑炉子,烟囱倒不小,又粗又高,“就这土窑炉子能达到1000c?” “达不到,当然达不到!”行家道,“要不怎么叫土法炼焦呢,不过也还算是可以的,一样能用。” “能用就行。”马小乐呵呵地笑道,“否则还卖不出去呢。”他望了望行家,又问道:“这窑炉在隔绝空气方面没啥问题吧?” “没问题!”行家道,“我大老远地跑来指导,能有问题嘛!我给你仔细讲讲吧,这土窑炉边墙上有点火孔,通过这点火孔把窑炉里的炼焦煤点着了,然后就把点火孔给堵上。” “火闷不死?” “闷不死!”行家道,“点火孔堵死后,里面还是有点空气的,炼焦煤会接着燃烧,燃烧产生的废气,与那些没烧完的煤裂解后的东西形成热气流,然后经窑炉侧壁的导火道继续燃烧,燃烧产生的热量会再次进入窑炉内,最终形成高温燃气流,大概能有800c!这个过程将延续十天左右,焦炭烧成熟了,就扒开点火孔,从里面注水进去,把高温的焦炭熄灭,等窑炉冷却后,就可以开窑掏出焦炭了。” “哦,原来如此!”马小乐一听就明白,“这也挺正规的么,为啥还有人查呢。” “呵呵,这哪里能算正规呢。”行家道,“你知道吗,这种炼焦法,不仅结焦周期长、成焦率低、煤耗高,而且产生大量的废气,都直接排走了,有毒的,污染很重。人家正规的可不是,那些毒气要净化的,有一些还能直接回收利用。” “怪不得环保局会查呢!”马小乐若有所悟,“还真是,和地条钢一样,要遭查封的。” 两天后,窑炉彻底建成,行家也把详细的操作流程讲了,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就是对工人们进行了很好地培训。 作为庆贺,庄重信亲自出面,摆了一桌酒席,感谢沈绚丽和她带来的行家,还特意把供销社老刘请了过来,要他一定要保证炼焦的烟煤供应。 马小乐很高兴,总归算是又完成了一桩大事,端起酒杯一通豪饮,结果有点多了,还好,没有大醉。 酒席结束,一行人簇拥着离开了饭店,沈绚丽和行家照旧到乡招待所去住。 进了乡政府大院,沈绚丽找了个机会悄悄对马小乐说道:“马小乐,明天我就走了,晚上陪我说会儿话?” 马小乐连连点头,说求之不得。 沈绚丽所谓的说话,只是两人在招待所房间里的一项活动,拥抱。沈绚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拥抱的男人,可以让她真切地感受自己是女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拥抱进入第二次,顺畅多了,一切似乎是流水般自然。可不同的是,马小乐的心情起了变化,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开始不安分,开始蠢蠢欲动,隔着衣服的抚摸开始加剧。 “马小乐,别乱动,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沈绚娜和马小乐依偎在床上,轻轻地说。 “我不乱动。”马小乐嘿嘿地笑着,“我很正规地动!” “真淘!”沈绚丽抬手捏了马小乐的鼻子,“别让我犯恶心哪。” “行。”马小乐回答得很干脆,可是手没停,动得也很干脆。 可是老是手动能行么?憋不住啊,马小乐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沈绚丽看到了,问:“要喝水吗?” 马小乐摇摇头,说不渴。沈绚丽说她下去弄点水给他湿润下嘴唇吧,他犹豫了下,说湿润嘴唇可以,不过不用下去倒水。 “还有别的法子?”沈绚丽柔柔地说。 “当然有!”马小乐说完,就凶猛地低下了头。 沈绚丽甚至都没来得及呼一声,嘴巴就被堵住了。 反抗,使劲地反抗,但无济于事。 好一会,沈绚丽突然不动了,很安静。马小乐心头一动,莫非沈绚丽的心窍开通,那毛病好了? 马小乐停住不动,过了三秒钟,他移开了嘴巴,看着沈绚丽的面庞,他希望看到一张愉悦的脸。 平静,沈绚丽的脸上没啥表情。 不愉悦也行,总归是有点进步了,马小乐想着,低下头又要去亲吻。可是沈绚丽突然推开了他,捂着嘴巴跳下床来,“呕呕”地干咳着跑到垃圾桶前蹲了下来。 马小乐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沈绚丽。 “不行,不行的,我还是不能接受。”还没等马小乐道歉,沈绚丽先开口了,她站起身来,摇着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马小乐嘿嘿直笑,本来他还怕沈绚丽生气呢。 “还笑,恶心死我了!”沈绚丽伸手捏了马小乐大腿一把,“我掐死你!” 马小乐顺势抓住沈绚丽的手,把她拉近了怀里,轻轻地拥着…… 夜的安静和马小乐狂躁的心情很不协调,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难得当一回医生,必须要有医德。 直到天色微明,一直相安无事。 第152章 依不舍 沈绚丽要走了,马小乐理所当然把她送到了县里。 不过沈绚丽依依不舍的眼神让马小乐不能就此打住,他和老李又把沈绚丽和同来的行家送到了市里。 沈绚丽在那里上火车,可以直达目的地。 到了火车站,在广场上站定。 分别就在眼前,马小乐突然有了种舍不得的感觉,看看沈绚丽,她的眼里始终有光。 “丽姐,说真的,我还舍不得你走呢。”马小乐笑了笑,“不过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我看没必要搞得悲戚戚的。” “是啊,来这一趟,我觉得很开心。”沈绚丽也笑了,“其实想想,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在你面前还跟个小女孩似的,现在想起来觉着脸上挺烫。” “嘿嘿,还有这种感觉呐。”马小乐笑道,“那我以后不喊你丽姐了,直接喊你名字,那样多少能让你的这种想法打点折扣,你的脸也就不至于发烫喽!” “呵呵。”沈绚丽笑得开心多了,“马小乐,你的嘴很会说。” “沈绚丽!”马小乐说到做到,直呼名字,“其实人在感情面前,是没有年龄之分的,只有心和心的交流。”他本来想说爱情的,但说不出口。 不过沈绚丽心领神会,她脉脉地看着马小乐,也不说爱情两个字,“马小乐,你对我有感情吗?” 马小乐深情地点了点头。 沈绚丽再次笑了,眼角有些湿润,好一阵子,她笑着摇了摇头,“马小乐,我想说声谢谢你!” “沈绚丽,别啊你。”马小乐陡然间也被一股淡淡哀伤击中了心头,但他不想弄出这种气氛来,“日子长着呢,咱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以后闲着了没准我还去看你呢。再说了,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嘛。” “嗯,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沈绚丽两手提着包包,轻轻地摇着身子,“说话可得算话啊!” “那是当然!”马小乐咧嘴笑了,“沈绚丽,就这样吧,你扭头就走别回头,我也转身就走也不回身。” 沈绚丽大步走了,眼泪险些涌出来,她第一次品尝到,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如此微妙。 往火车站候车大厅的人流之中,沈绚丽略显孤独,同来行家早已进去。 “就这么回去了?”沈绚丽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心情也是一样沉重,她想对马小乐说她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小的男人。她还想对马小乐说,她也不想得到太多,哪怕这一辈子就做情人,哪怕相互之间只有静静的拥抱。 火车站候车大厅前,有十几层台阶。 沈绚丽走到中间,站住了,转过身,她希望能看到马小乐的背影,那个已经渗进她心间的男人的背影。 偌大的广场上,人人都迈着匆忙的脚步,远远的,有一个人静立不动,显得格外落寞。 那个人,朝沈绚丽挥着手。 沈绚丽有些控制不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快速走下台阶,飞奔着跑过去。 人非草木。 马小乐湿润着眼眶,迎着沈绚丽,迈开了大步,慢慢张开了双臂。 这一次的拥抱,特别紧,或许是两人的眼泪起到了黏合的效果。 广场上人群川流不息,马小乐和沈绚丽身影有点特别,人们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马小乐,你吻我吧!”沈绚丽抬头望着马小乐。 马小乐没说话,慢慢低下头去。 沈绚丽很主动地尝到了马小乐舌头的味道,只是她没有经验,牙齿发生了碰撞。 “记住你说的话,你会去看我的,我也会来找你。”沈绚丽拿开嘴的时候很认真地说。 马小乐看着沈绚丽,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有些茫然地点着头。 沈绚丽笑了,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笑了,之后叹了口气,道:“马医生,送我上车,好吗?” 马小乐笑了,又点了点头,揽着沈绚丽的肩膀,一起进了候车大厅。 二十分钟后,站台上的马小乐使劲挥着手臂。 沈绚丽坐在列车上,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把手紧紧地贴在上面。 马小乐只是使劲地挥着手。 “傻哥哥!”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笑吟吟地对马小乐道,“姐姐在里面要跟你贴手手呢,赶紧去啊!” “哦。”马小乐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朝车窗跑去。 “嘟嘟——”站台上执勤人员吹起了哨子,“朝后退了,朝后退了,火车要开了!” 马小乐只好后退到白线外,看着列车慢慢启动。 “矻呲矻呲……”列车加速了,随着“笛”地一声长啸,奔了起来。 强大的汽笛声,带着列车渐渐远去…… 马小乐出了车站,阳光晃晃地照着,身边没有了沈绚丽,他觉得好像从梦境里回到了现实。看看车站广场边上的小摊贩,还有各自匆匆赶路的行人,突然觉得刚才和沈绚丽那番场景有些虚幻,甚至还觉得有些难为情,搞得跟电影电视上的情节一样。 回去的路上,马小乐开始还想着沈绚丽,想着她那最后一句“马医生”,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老李一脸懵。 行了一半路程,思绪安定,马小乐心无杂念了,只想着炼焦的事情,照沈绚丽算的账,如果不出问题,顺顺当当地搞上半年,差不多就有二十多万。半年,是最低的预期,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这土法炼焦会被查封,也希望不要太早。 马小乐几乎每天都要去窑炉那边看看,有一点让他很不舒服的是窑炉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太多,而且还有股异味,闻起来挺难受。 “加高加高!”马小乐指挥工人把烟囱再砌高一些,让黑烟飘远一些,要不刚好落到乡政府大院里头。 但一切得等第一炉烧完的,否则没法干。 十天后,开炉了。 粗略估计了下,三炉子的货,大概能赚一万多块。这让马小乐感到很有成就,“抓紧把烟囱加高,再准备第二炉!”他很有豪气,照这么下去,凭他一个人之力完成乡里的税收绝对不成问题,那样一来,副乡长的位子不就稳稳得了么! 形势大好。 然而,假如,一切都没有意外发生,马小乐的土法炼焦从某种程度上讲,的确能带来他所想要的。可是生活就是无巧不成书,意外总会不期而来。 这个意外,源于葛荣荣,来自吉远华。 原来,葛荣荣说别人介绍的对象,竟然就是吉远华! 开始的时候,葛荣荣和吉远华也谈得来,葛荣荣看中的是吉远华的身份和地位,县政府办主任,正科级,而且年龄这么小,肯定是前途无量,而且他的模样又不是长得让人吃不下饭。能找到这么个男人,不用说夫贵妇荣,自己将来在环保局的日子肯定会好多了。吉远华看中的是葛荣荣的乖巧模样,而且家庭出身也不错,葛荣荣的父亲也是干部,母亲是搞科研的,结婚好多年才生了她,现在都退休在家,疼爱宠爱她是一方面,关键是对葛荣荣管教比较严,比如规定她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等等,这也是吉远华所看中的,家教这样严格的女孩子,一定是知书达理贞洁无比。 吉远华认为的也对,葛荣荣应该说是知书达理的女孩,她也是贞洁的,算是洁身自好的那种吧,至于和马小乐之间的事情,那是因为有爱,爱无罪嘛。不过这在吉远华看来,应该是百分之一万的不能接受。 好在吉远华还不确定葛荣荣是不是与马小乐谈过,但他知道葛荣荣和马小乐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那是有次谈话,说到以前的事情,葛荣荣问吉远华在调到县政府办以前是在哪儿工作的,吉远华毫不掩饰,说在沙岗乡当副乡长。葛荣荣一听,眼睛一亮,问他认识不认识马小乐。吉远华一愣,说当然认识,还曾经是一个部门的。 吉远华问葛荣荣,她是怎么知道马小乐的。葛荣荣告诉他,马小乐是她县委党校进修班的同学。当时吉远华也没在意,葛荣荣考虑到某些关系,也没多说,事情也就平淡地过去了。可是没几天,吉远华到葛荣荣家做客,在葛荣荣卧室里翻相册,不但看到了毕业集体照,还看到了葛荣荣和马小乐两人的合影,从照片中的姿势来看,关系有点 不一般。 “葛荣荣,你跟马小乐好像关系很特别啊。”吉远华装作很无意地一问。 葛荣荣是个机灵鬼,哪能感觉不到吉远华的心思呢,当即就说没啥特别的,就是毕业那天,一个班的同学碰到谁就相互合影留念。 “那怎么没见你跟别人的合影照?”吉远华不是傻瓜。 “哦。”葛荣荣随即答道,“拍完照片各自掏钱去冲洗,我也不管那么多,反正有我的我就刷一张,结果跟我合影的那些同学几乎都是在县里,平常见面的机会多,竟然都把照片给拿走了,真是气死我了,就你的同事马小乐是在乡里,还没机会拿走,所以就剩这么一张了。” “哦。”吉远华点点头,样子是半信半疑。 第153章 急来电 这丝毫逃不过葛荣荣的眼睛,她赶紧又拿起毕业集体照,道:“瞧,马小乐跟这个女同学好,好像他们正在谈呢,不过我也不确定,因为跟他们几乎没啥联系。” 吉远华听了这话,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发觉马小乐扶着人家的肩膀,两人还都笑得那么开心,当即也就相信了。 “那女同学是哪个单位的?”吉远华问。 “公安局的,在宣传科。”葛荣荣暗暗松了口气,“叫米婷。” “米婷?”吉远华重复了句,“名字还不错啊。” “她人呢?”葛荣荣指了指米婷,趁机引导着话题转移:“是不是更不错?” 吉远华当然不能说实话,摇着头道:“我看,不怎么样。” 葛荣荣明知道吉远华说假话,但也没再问下去,这事能跳过去就过去了,省得有麻烦。 然而,吉远华是个小心眼的人,自从看了葛荣荣和马小乐的合影照,老琢磨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他也没把握认定就是事实。 其实要是马小乐换成别的男人,再加上葛荣荣那么一“解释”,估计吉远华也就不怎么往心里去了,可偏偏那个男人是马小乐,只要想到是马小乐,他就很不舒服,觉着又走在了马小乐后头,窝囊,啥事都给他压着。 这种不舒服的想法的前提,还是在吉远华认为葛荣荣和马小乐没啥特殊关系的情况之下,如果他要是确认葛荣荣和马小乐有什么亲密往来,且不说他们已经尝过水鱼之欢,那也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怎么办? 吉远华挠起了头皮,一不做二不休的办法就是不和葛荣荣谈,干脆利索。“嗨,有啥可惜的,我堂堂一个政府办主任,年轻有为,找啥样条件的找不到呢!”他曾这么想,可是他觉得葛荣荣实在是个不错的女孩,言谈举止、家庭条件、工作情况等都很好,也会关心人体贴人。如果葛荣荣和马小乐真的没什么,错过这样的好女孩那可真是可惜。 最后,吉远华又想,和他马小乐计较什么?不就是一个乡镇党委办公室主任么,连科级干部都不是。但是,想到马小乐的个人能力,吉远华又犯嘀咕了,他怕马小乐日后会爬上来,也能进县城,那样即使没有他混得好升得高,也同样会让他不舒服。 “我要让他永远都缩在沙岗乡!”吉远华发狠地说。 带着这种想法,吉远华把电话打给了冯义善。 冯义善真是个巴结佬,已然忘记了先前在吉远华面前的架势,对他是一口一个领导,喊得吉远华都不自在了。 “冯乡长,你别这么喊,我都不好意思了。”吉远华道,“你还是喊我……”吉远华想说喊他“小吉”的,但觉着不合适,想让冯义善喊他吉主任,又不太好意思。 倒是冯义善圆了场,说那就喊吉主任吧,吉远华笑呵呵地说喊啥都行,其实就是同意了。 “吉主任,今个儿咋有空打电话来了?”冯义善呵呵笑着,“有空就回来看看,这可是你的娘家呢,顺便多给我们指导指导工作。” “老领导你说得太抬举我了,多不好意思。” 吉远华称呼冯义善为老领导,让冯义善感觉受宠若惊。 “吉主任,你能喊我声老领导,我就很高兴了!”他哈哈笑着。 “嗳对了,最近不知道庄重信和马小乐那边有没有啥动静。”吉远华道,“虽然我到了县政府,要放眼全县的乡镇,但是对沙岗乡还是有很深感情的,它的发展牵着我的心呐!” 吉远华这番话语在旁人来看是很明显的虚假,但冯义善在来看,还觉得吉远华真是有情有义。 “没啥动静,你以为他们有啥本事么?”冯义善道,“再说了,咱们沙岗乡这地,能折腾出啥来?” “哦。”吉远华怅然若失,又转了个话题,“老领导,我走后乡里缺个副乡长的位子,该会是谁补上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马小乐那个鬼东西了。”冯义善道,“有庄重信在后面撑着,估计就是他!” 这话让吉远华听得很难受,马小乐当了副乡长,再来回折腾折腾,弄不好还真能调进城里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很不痛快? “那马小乐,凭啥当副乡长啊,又没做出啥特别的贡献。”吉远华无意中透出了牢骚。 “呵呵,吉主任,其实我也不想让他当副乡长。”冯义善马上道,“可那家伙头脑鬼灵鬼灵的,把庄重信弄得服服帖帖,就指望庄重信了。”说完,冯义善突然想起了土法炼焦的事情来,“哦,还有,最近他们好像搞了个啥炼焦的东西,就跟以前地条钢似的,在西大岭那边建了三个窑炉,正炼着呢,整天冒黑烟,还有怪味,整个乡大院都是。” “炼焦?”吉远华陡然来了精神,“是不是土法炼焦?” “对对对,就是土法炼焦!”冯义善道,“那小玩意,我还真看不起,所以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冯乡长,那可不是小玩意!”吉远华认真地道,“就跟上次地条钢似的,也不起眼,但里面赚头可大呢!还有,关键是那东西的污染可厉害了,还浪费资源,国家是明令禁止不许搞的!” 冯义善一听吉远华的话,头脑立刻浮现出了前几天庄重信和他的一次谈话。庄重信说,乡里搞点项目是很不容易的,对此大家应该同心协力,保护好乡里的利益。当时处在乡里党政两方面缓和期,冯义善很痛快地说那是,以后乡里有什么困难,党政要多加强联系,一齐出力解决问题。 “老领导,怎么不说话了?”吉远华见冯义善没搭腔,又问道。 “哦,在想个事情。”冯义善犹豫了下,道:“吉主任,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为啥?”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党委那边的态度还可以,主动放下架子开诚布公了,所以我们政府这边也不能再端着架子,也应该适当示好。”冯义善道,“像刚才说的那土法炼焦,虽然不是什么合法的事情,但我能说么?不能说啊!” 冯义善这么说是想故意显示下自己的高风亮节,顺便再暗示下吉远华,万一出啥事不能往他身上沾。 “呵呵,老领导,我明白你的意思!”吉远华奸笑着,“这事就当我没问,你什么也没说,而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冯义善连连点点,“吉主任,这事咱就不谈了,还是那句话,有空就回来看看啊。” 放下电话,冯义善一阵窃喜,他隐隐感觉到,吉远华要对庄重信的土法炼焦项目下手。这下好了,既不用自己出力,还能看庄重信和马小乐的笑话,让他们搞地条钢不成,搞土法炼焦也不成! 不错,吉远华是要对土法炼焦下手,不过目的和冯义善不一样,他主要是想给马小乐脸上抹黑,给他制造负面影响,让他失去晋升的机会。 吉远华现在也学会了迂回,要是搁在以往,直接一个电话就撂到环保局了。可这次,在没人提醒的情况下,他先找了人事局长舅舅汪连生,问认识不认识环保局的人。 汪连生说当然认识,要不怎么能介绍到环保局的姑娘葛荣荣给他处对象呢。原来汪连生和教育局一个副局长是战友,关系很好,汪连生便战友帮着长长眼,看看能不能在教育口找个好姑娘给他外甥。也算是巧了,那个战友和环保局的一个副局长是把兄弟,而这个环保副局长又受葛荣荣父亲的委托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两下一凑,就有了吉远华和葛荣荣谈对象的事。 如此,接下来便顺理成章了。汪连生先找他的战友,联系到了环保局那名把兄弟副局长,还喊了另外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到榆宁大酒店坐了下来。吉远华当然也参加了,而且还被奉为上宾。 酒桌上吉远华没提去沙岗乡查土法炼焦的事情,人多耳杂嘴大,容易走漏风声,会落个过河拆桥的坏名声。只是酒席结束后,他把那环保副局长拉到一边,将事情很委婉地说了。那副局长当然懂,说吉主任你放心,保准做得到位。 吉远华还说起了大道理,最好把县报的记者也带上,要做好社会监督,以儆效尤,坚决杜绝这种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发展、只关心局部不关心大局的行为,所以,一定要坚决查封,而且要追究责任到人! 可想而知,马小乐一手操办起来的土法炼焦项目,会迎来什么样的查处。 两天后,早晨一上班,马小乐就被杜小倩喊去接电话,说很急。 马小乐刚拿了报纸要去拉屎呢,便憋了回去。 电话是葛荣荣打来的,问沙岗乡是不是有什么土法炼焦。马小乐说是啊,就是他的搞的,还问怎么了。 “哎呀,这事你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下可好了,都查到头上了。”葛荣荣急切地道。 “咋了,到底咋了,你好好跟我讲讲。”马小乐点了支烟坐下来,也不急着拉屎了。 “本来我也不知道,刚才在局大院看到三辆执法车,我就随便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去沙岗乡的。我又问去干啥,说是去查土法炼焦,听说还带了县报的记者呢,这下事情可要大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应付一下啊。” “娘的,咋会出这种事呢!”马小乐一拍脑袋瓜子,“荣荣,你不是环保局的么,你给说说情不行么?” “看这架势,我是说不了了。”葛荣荣道,“顶多罚款的时候少罚点。” “哎呀,这不遭了么,好不容易搞点东西出来,才他娘的刚开始见效就要被查!”马小乐慌乱地站了起来,“荣荣,那你看着办吧,能帮多大忙就帮多大,我这边赶紧想想办法去。” 电话一搁,马小乐赶紧找庄重信汇报情况。 第154章 查炼焦 庄重信也是两手抓瞎,不知所措。“小马,这事还是交给你全权负责,你尽力就是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怪你!”他拍拍马小乐的肩膀,“要充分发挥你的能力,争取像上次地条钢一样,扛过去!” 马小乐出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心里直骂:娘的,说起来容易,这次八成是扛不过去的,记者都来了,到时在报纸上一点名批评,那还不丢尽了脸。 想到这里,马小乐打了个冷战,意识到问题不只是关闭炼焦炉那么简单。“娘的,难道我马小乐就没那个混官的命?”他叹着气,自语道:“这样一来,臭名声远扬,还咋往上爬?” 心里一团糟,马小乐赶紧到编织厂找金柱去。 金柱一见马小乐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马大,咋了,你大限到了?”金柱一直把马小乐当成神来看,现在看到马小乐这般消沉,不由得就这么说了。 “闭上你的鸟嘴!”马小乐气不打一处来,“少说两句死不了你吧!” 金柱缩着脑袋,站到一边不吱声。 马小乐将土法炼焦的事情说了,要金柱还像上次保护地条钢一样,要保护好炼焦的窑炉。他真是舍不得那窑炉里正在炼着的焦呢,还有两三天就出炉了,又是一万多元呢。 “就这事啊!”金柱哈哈大笑起来,“马大,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我敢保证,只要没有公安局的人过来,谁都动不了那窑炉,别说是县环保局了,就是市环保局也没用!” “别嚷嚷,让你少说两句听不到是吧?”马小乐正烦着呢,“这次事情很大,县报的记者也来了,到时一上报,我就没得混了!” 金柱一听,张嘴又要说话,可一看马小乐阴沉的脸,又闭上了。马小乐也不问,料到他说不出个啥来。 不过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办法总是在不经意间闪现,能及时抓住或许能让问题迎刃而解,抓得不及时,或许就要多些麻烦,甚至永远错失良机。 马小乐没问金柱,金柱又不敢主动说,就这样,错过了一个时机。马小乐只是急着再回到乡政府去找庄重信,按照上次地条钢的经验,还是得先采取避其锋芒的做法,大小领导都躲了,等稽查人员离开后再驱车追赶赔礼道歉。 庄重信回家了,谎称出去有事,不知去向。 冯义善那边马小乐也打了招呼,说有人要来查土法炼焦,最好避开下,否则面上不太好说。冯义善哦哦地答应着,让马小乐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次他太听话了,一点架子也没摆。 不过,马小乐决定留下来,他觉得必须出面应付一下,毕竟来者不善,他怕场面失去控制。 马小乐坐在办公室,抽烟喝茶,静候环保稽查人马到来。其实他心里很恐慌,但作为党委办主任,又是土法炼焦的主抓负责人员,得稳得住。 十点多钟,事先安排探风的人来报告,说看到车子来了,三辆,直奔西岭而去。 “去吧,狗日的!”马小乐甩了烟头,“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马小乐想知道,稽查队到那边一无所获,肯定要回到乡大院来。 可是马小乐估计错了,环保局稽查大队这次来并不急着要有所获,而是先要关停窑炉,顶多就是再留一份处罚书。其实这也没什么,关键是同来的县报记者,一个女记者,姓姚,挺年轻的,她的激情就像她的身子一样饱满,很愤愤不平的样子,说一定要让乡领导到现场来,要在炼焦现场采访、拍照。 架子够大! 乡领导当然没有人会来,姚记者很生气,说这是公然抗拒执法,指着“呼呼”冒黑烟的烟囱说:“看看,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都查到头上了,还不听!” 金柱抱着膀子,带着几十个人趾高气昂地站在窑炉前,“就是不听,咋的了,你们谁有本事谁就过来关停下看看?” 如此嚣张的挑衅,让环保局稽查执法人员也感到棘手。 “拍照拍照!”姚记者举起手中的相机,“到时一登报,看你们乡里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金柱一看那还了得,手一挥,几个壮汉上去就要夺相机。环保局稽查人员一看,当然得上去保护,双方立刻纠缠厮打在一起。 马小乐安排探风的人一看,都他妈的动手了啊,那事情可就大了,于是赶紧撒丫子跑去报信。 这事马小乐一听,觉得不能把场面搞得太厉害,所以还是得去瞧瞧,别让金柱动起手来伤了人,那可不太好收场。 急匆匆来到西岭炼焦地,还好,场面不算混乱。令马小乐想不到的是,起到控制作用的竟然是金柱。 隔老远,马小乐就看到金柱张开两臂咋呼着,“谁都别乱动啊,一动就要流血出人命!” 金柱瞪着血红的眼,还真把环保局稽查大队的人给唬住了,虽然都列开了架子,但没放开来,就像弩弓一样,引而未发。金柱找来的一帮人马,也没有放开手脚,只是在抢夺姚记者的相机时动作大了点,把相机带子给扯断了,但相机还被姚记者牢牢地抓在手里,那里面可是有照片的,很要命。 马小乐的到来,金柱如同见了救星,慌忙跑到面前道:“马大,今天这场面我倒是有个想法,早上你找我的时候,我就想说的。” “啥法子,赶紧说!”马小乐催促着。 不过还没等金柱开口,姚记者就走了过来,“请问你是乡里的负责人吗?” “不是,领导都出去有事了。”马小乐狠狠地盯着姚记者,想用眼神震慑一下,不过这完全不管用。 “大领导有事出去,还有小领导吧,请问你在乡里具体负责什么?”姚记者追问道。 “你是谁?”马小乐眯着眼看了看姚记者,“看热闹的?” “我是榆宁日报的记者,我姓姚。”姚记者掏出了证件递到马小乐跟前,“这是我的记者证。” 马小乐接过来一看,急着叫姚婧。 “原来是姚大记者啊,我叫马小乐,是沙岗乡党委办主任。”马小乐说。 “党委办主任?”姚婧把马小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很年轻嘛。” “这事跟年轻好像没多大关系吧,姚大记者,其实咱们乡的情况你可能也了解,一穷二白,啥都不行,好不容易弄个项目,你们又要查又封的,犯得着么?”马小乐道。 “马主任,你是乡党委办主任,有些道理应该懂,我们是要讲发展,但是要讲究科学,不能盲目,你看这土法炼焦。”姚婧指着三个直冒黑烟的烟囱,“这里面有多少污染物排出来?要是全县都像你们这样搞,那咱们榆宁县恐怕就没有蓝天绿水了!还有,这样炼焦造成的浪费也很大,你知道吗,资源是有限的,经不起如此挥霍!” 姚婧的慷慨陈词,让马小乐一时无语。 “封了,封了吧!”一旁的环保局稽查人员说道,“你们沙岗乡怎么能搞这些违法项目呢?具体是谁牵头的?” “这不能说是乡里搞的,纯粹是个人行为。”马小乐赶紧接过话,“乡里顶多是起到了一个招商引资的作用,仅此而已,绝对不是哪位乡领导搞的,和咱们乡大院没有关系。” “对,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金柱此时暴跳了起来,“这窑炉是我搞的,关乡里屁事!告诉你们,今个你们想查封关停,那是一家人爬墙头!” 姚婧正抱着个采访本挥笔疾书,听金柱这么一说,抬头看看,又看看马小乐,似乎不明白。 马小乐慢吞吞地说道:“俗语,歇后语,一家人爬墙头,那就是说门儿都没有。” “你……”稽查人员指了指金柱,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咋了,我再咋样也用不着你手指着!”金柱眼睛一瞪,“能指我的人有,可不是你!” “不管怎么着,你们乡里都有责任!”姚婧见稽查人员尴尬,连忙对马小乐道:“你刚才说是你们乡里招商引资过来的,那你们就有责任配合执法人员的执法,赶紧采取措施关停,否则你们就是在包庇纵容不法行为,到时如实写出来报道了,肯定要有领导担这个责任!” “吓唬谁啊你!”金柱对姚婧说完,走到马小乐跟前小声道,“马大,过来一下。” 马小乐跟金柱走到一旁,金柱连忙附耳:“马大,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咱村范宝发家的闺女不是在市里当记者么,可以找她出来说个话,还怕她个县报的记者?” 这话一入耳,马小乐大腿拍得“啪啪”直响,“哎呀,我咋就把范枣妮给忘了呢!”他很是恼怨自己没先想到这点,抬头看看金柱那张暴烈的脸,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金柱,行,你他娘的还粗中带细!”不过刚一说完,脸又拉了下来,“哎,你他娘的咋不早说!” “我……”金柱嘟哝着嘴巴,“早上想说,你不是不让说么。刚才想说,又被那个记者打断了。” “我是不让你说废话,管用的当然不会不让你说!”马小乐摆摆手,“好了,不管怎么着,也还不算太晚。” 可是马小乐又犯了愁,时间这么紧,怎么能找到范枣妮呢?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范宝发要号码。 第155章 打关系 马小乐刚想让金柱派人去小南庄村,旁边的一个稽查人员没眼色地说了起来,“这算什么事?我看是他们沙岗乡故意的,弄个小虾兵蟹将来应付,真是一帮烂摊子!” 这话可不一般,马小乐听得气血翻涌,“你说啥?”他向前走了两步,“你刚才说啥了?再说一遍?” 那个稽查人员还就真是没有半点眼色,或者说被将了一军不得不招架,就把刚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他就没发现,金柱也跟着走了过来。 “咣”地一声响,金柱一个嘴巴子抽了过去,“狗日的贼子,叫你乱说!” 金柱这巴掌抽得可够重,那人硬生生地摔了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一时间大家伙都呆掉了。 同来稽查人员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扶人。 “哎呀,出血了!”随着一声叫喊,大家齐齐望去,只见那被打的稽查队员左耳朵里流出一道暗红的血来。 马小乐一看这下可不好,得赶紧表一下姿态,“金柱,谁让你动手了?!还不赶紧送到卫生院去看看!” “到卫生院看什么看?!”环保局稽查领队的愤怒起来,“你们卫生院能看得了?”说完,一声招呼,“走,回去写报告,乡党委带头聚众抗法!明天要县公安局协助我们来查封窑炉,还要报案抓打人的凶手!” 马小乐还能做什么,只能目送他们离去。 临走的时候,姚婧走到马小乐跟前说,“马主任,这下事情真的大了!” 环保稽查一行人走了,车后拖起的黄土尘烟,就像马小乐的心情一样,漫无意识地飘散开来。 “马大,咋办?”金柱畏畏缩缩地问马小乐。 马小乐看看金柱,责怪他又有啥用? “一下一下办!”马小乐道,“赶紧找人回村找范宝发,把范枣妮的联系方法弄过来!” “好咧!我亲自去!”金柱急慌慌地跑向手下骑过来的幸福“二五零”,跨上去蹬响了,临走前回头招呼了下人群,“都散了吧!” 场地上只剩下五六个工人,都望着马小乐。 “你们,只管看着窑炉就行了。”马小乐说了一声,回乡大院去。 坐到办公室,马小乐点了支烟稳下来,前后想想其实事情也不复杂,但必须马上联系三个人,三个女人:范枣妮、葛荣荣、米婷。 联系范枣妮,是解决县报记者姚婧的问题,不管怎么着,可不能让她把这事给报道出来;联系葛荣荣,是探听环保局有啥说法,准备动多大干戈;联系米婷,那就是金柱的事情了,这个暴烈的种看来到老死也改不了,不过马小乐挺感激他,金柱那一巴掌,可是找回了不少面子。 范枣妮现在联系不到,马小乐先打电话给葛荣荣,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葛荣荣一听场面搞得那么僵,说看来问题不太好解决。马小乐无奈地一笑,说他也不想弄成这样,可已经这样了,还有啥法子呢。马小乐让她赶紧打听下,等会稽查队回去后怎么个汇报法,下一步要怎么搞。末了,马小乐吞吞吐吐地说道:“荣荣,实在不行你找下吉远华嘛。” 马小乐还想让吉远华找找环保局说说情呢,他哪里能想到,整个事件,都是吉远华的主张! “那可不太好。”葛荣荣一听就为难地道,“在他面前我可从来不提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他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我们那合影照的事情,差点没闹崩了。” “呵呵,崩就崩了呗,不就是个对象嘛,你还怕找不到?”马小乐道。 “我倒不怕找不到啊,可我怕我爸爸的心脏病。”葛荣荣道,“我爸爸就看好了吉远华,说让我好好跟他谈,千万别不懂事,诱发了他的心脏病。你说,我能担当得起吗?” 从葛荣荣的口气,马小乐听出远不止那么回事,还有虚荣心在里头作怪。不过他并不埋怨葛荣荣,人之常情嘛,能找一个“风华正茂”的县政府办主任的小伙子当对象,那可不是一般的“幸运”。 “嗯,那你不提我就是了,就当是随便聊出来的,说你们局里去他的老家查什么东西了,你也别说查土法炼焦。”马小乐还是想让葛荣荣探探吉远华的口气。 “行,我试试看吧。”葛荣荣道,“小乐,别怪我不帮你。” “当然不会,瞧你想哪儿去了。”马小乐呵呵笑道,“咱不理解你还有谁理解你呢。” 放下电话,马小乐赶紧又打给米婷。他还没打过电话给米婷呢,这也是一项约定,在他调入县里之前,不能打电话联络感情。可现在有事,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谈情说爱。 电话拨通了,米婷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电话了呢。” 这话听得马小乐心里一阵激动,打心底的激动,还有那么点点的感动。不过废话没多说,连忙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个仔细,要米婷帮忙说说,可别把金柱给抓进去。 米婷一听,连连责怪马小乐不成熟,怎么能让人动起手来。 马小乐说他根本就没有要让人动手的意思,只是一不小心没看好人而已。米婷说这事她也没有百分百把握,但会尽力的。马小乐呵呵一笑,说多谢了。米婷哼了一声,说她可不是为了听声谢谢。 “那你是为了啥?”马小乐笑问。 “为了什么能不能不告诉你呢?”米婷的口气有点神秘,让马小乐有种莫名的兴奋。 “你神秘得让我不知所以啊。”马小乐呵呵着。 “行了,不跟你瞎聊,说正事。”米婷突然严肃起来,“你让那个什么金柱赶紧到你们乡派出所去一趟,主动把事情说清楚了,记住,一定要说是一时冲动,并且不想打那么重。” “那这不就叫自首嘛,就是承认自己犯罪了?”马小乐很紧张。 “犯什么罪啊!”米婷道,“你知道这事有多大的余地嘛?” “多大?” “要是被打的人不追究,私下赔钱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人家要是较真,可能就是阻挠执法并伤害执法人员,可能会因严重妨碍执法而受到行政处罚或者行政拘留甚至是刑事拘留。”米婷道,“还有,如果环保局要上纲上线,那可真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还能咋不一般啊?”马小乐好像还忿忿不平,“都拘留了,还能咋样,又没杀人!” “拘留也有不一样的呀。” “咋个不一样了?” “你以为刑事拘留简单么!”米婷道,“要是环保局报案说执法人员遭到围攻,把事情定性为团伙性质的,那可就是刑事拘留,还有,伤者要是追究的话,也是刑事拘留。” “啥刑事拘留、行政拘留的,反正逮起来关几天就是。”马小乐亦不为然。 “那可不一样。”米婷道,“行政拘留是啥啊,那是对严重违反了治安管理的人,警告和罚款都轻了的情况下采取的办法,目的是处罚和教育,违法的人还没有构成犯罪,事情的性质还是内部矛盾,懂不懂?” “好像懂了。”马小乐慢腾腾地道,“那刑事拘留就是敌我矛盾了?” “聪明。”米婷呵呵笑道,“要是刑事拘留,就是刑事案件,拘留完了一般是要被提起刑事诉讼追究刑事责任的!” “哎呀,那可不行啊!”马小乐道,“那金柱要是给刑事拘留了,再把他以前犯得那些事都给翻出来,他可就得蹲大牢了啊!” “蹲就蹲呗,那样的人也是罪有应得。”米婷故意说道。 “米婷,好米婷,你可千万要帮帮忙呐!”马小乐着急地说道,“我那还有个编织厂要他张罗呢,要是他进去了,那我可腾不开手,关键这事我是瞒着乡里所有人搞的,他一撒手我就得出面处理,那可就露馅了啊!” “哎哟,真是,还好米婷呢!”米婷笑道,“听得我头皮发麻。唉,为了不让头皮再发麻,我就尽力是了,不过你可别认为就没啥事了,我可不敢打包票。” “不管怎么弄,只要不搞成敌我矛盾就行!”马小乐道,“好米婷,我看最好也把人民的内部矛盾也淡化了吧!” “去你的,别再那么喊了,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米婷道。 “哎哟,那可真是我的错!”马小乐一副小无赖的样子,“我的错我承担,来吧,让我好好摸摸,据说起了鸡皮疙瘩摸摸就没有了。” “找死呐你!”米婷大叫起来,“你摸过其她女人么?” “没没没,我可没有!”马小乐抱着电话直摇头,“你没听我说是据说嘛,只是听说而已,要说摸,那也只是摸过自己,不过好像不怎么管用。” “马小乐你要是敢摸了别的女人,我就剪了你的手指头!”米婷的口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马小乐听得后背上汗毛直竖,心想米婷还是这么个厉害的人啊,那要是她知道他睡了别的女人,那还不把他的小弟弟也给剪了么?!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面,心里“嗵嗵”跳得厉害。 “怎么了?”米婷见马小乐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没,我,我在想事情呢。”马小乐道,“现在一头烦心事,心神不宁!” “行了,这事不算麻烦,环保局不是葛荣荣在那边嘛,让她搭个桥疏通疏通,这边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的,不过报社那边就不一定了,我们公安局宣传科和报社也打交道,不过我认识的可都是普通的记者,估计也说不上啥话,但你要是有需要,我还是会帮你联系。” “报社那边就不用你出力了,你只要把金柱的事搞好就成!” “哦,媒体宣传口你也有路子?”米婷呵呵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耐!” “哪里,是我们村的,村支书的女儿,在市报呢,我打电话找她,让她说说情不就行了么!” “那好,这事完了我也得找她,到时我们局里还要朝市报投稿呢!” “没问题!”马小乐忙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156章 推烟囱 和米婷通过话,马小乐心里有了底,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县报的那个叫姚婧的记者,不过也没啥,即使她不听劝,只要范枣妮找到她部门的领导,估计也还行得通,即便再不行,那范枣妮的公公不是宣传部的啥领导么,让他出来说话,估计县报的一把手也得听从。 不过,马小乐不放心的是,范枣妮会不会帮他呢。自打范枣妮出去上学就没怎么联系,而且去吃喜酒那天还在茅厕里发生了那点事,好在后来又去过她家见过一次,是范宝发为了显摆她到市报社上班并找了个好对象。那次见面,马小乐感觉还行,范枣妮没有对他表现出啥感冒来,相反,似乎还挺爽朗。 “嗯,枣妮那边肯定也没问题!”马小乐给自己打着气,抬起屁股走出办公室,看看乡政府大院,静静的,“娘的,这狗日的金柱咋这么慢,要个电话号码也这么磨蹭!” 正自个骂着,就听到一阵“突突”的摩托声响,几秒钟后,金柱就露出了头,骑在那笨重的大幸福“二五零”摩托车上,跟狂风似的窜进了大院,搞得看门的老孙提着笤把直追。 拿到号码,马小乐心里七上八下,这一开口怎么说呢,毕竟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了。但不管怎么说,时间是要命的,能争取一秒是一秒。他也不讲什么开场白了,电话一通就直接就说他是马小乐,有事希望能帮帮忙。 范枣妮乍一听还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惊喜地喊了一声,“马小乐?!你咋知道我电话的?” “我,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打而已。”马小乐撒了个谎。 “哦,有事帮忙才打电话,平常就不能联系联系?”范枣妮一副悠闲的口气。 “不是,我也想打啊,可是想着你这个大记者整天忙得不轻,哪里能给你添麻烦呢。”马小乐呵呵笑着,心里很快就有了底,看来这范枣妮能帮上忙。 “得了吧你,在乡里逍遥自在忘乎所以了吧。”范枣妮的笑有些过于热情,这让马小乐琢磨不透,是工作使然,还是有别的意思?不过那些不是现在所考虑的,眼下关键是要解决县报记者姚婧的采访报道问题。 马小乐将土法炼焦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因为讲过两次了,非常熟练,听得范枣妮开始还以为他是编的。稍后确定了,范枣妮说马小乐做得太失策。 “那窑炉得赶紧关,还耗着干嘛,不就万把块钱嘛,不能因小失大,特别是金柱打人的事情又发生了,更要在第一时间把窑炉关掉。”范枣妮道,“不但要关掉,而且还要砸掉!” “砸了?”马小乐不明白,“熄火还不行么,难道砸了窑炉来表示悔改的决心?” “不错!”范枣妮道,“像你这么机灵的人不会不懂吧,人家环保局肯定还要查,你把窑炉砸了,也就是代表你们乡党委除恶务尽的态度和决心,并且可以乘机扭转下局面,说真是没想到招商引资竟然招来着这样的污染项目,对那种不符合要求的项目,坚决要做到零容忍!” “呵呵。”马小乐豁然开朗起来,“枣妮,真是的,不愧是市报的大记者,你这么一点拨,我可全明白了。” “明白了就抓紧动手吧,听你讲的那意思,估计县环保局明天就要查回去。”范枣妮道,“咱县里报社采访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跟副总编认识,说说应该没事。” 放下电话事不宜迟,马小乐赶紧找到金柱,“金柱,给我找三十个人来!” “马大,要搞谁啊?”金柱捋了捋袖子,“搞谁都成,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搞个屁啊搞,去拆窑炉!”马小乐头也不回地走了,“赶紧的,半小时后到人!” “没问题!”金柱屁颠颠地走了。 要说金柱年龄也不小了,早年的威风也折了不少,还怎么能呼风唤雨地招罗来那一帮子人?其实很简单,因为金柱是不要命的种,有股子狠劲,再加上这两年帮马小乐负责编织厂,手头也攒了点钱,他出手大方,所以沙岗乡很多小混混还是拿金柱唯马首是瞻,因此,半小时找二三十人根本不成问题。 再说马小乐,离开乡大院后就直奔西岭的窑炉而去,让看窑炉的工人赶紧扒开侧壁,熄火。 工人闹不明白,可也不多问,反正是老板交待的,只管照章办事就行。 熄火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都是煤炭,不是烂草枯叶。马小乐一看,也没了招子,像这样等通红的炭火熄下来,估计得大半夜呢。不过没办法也得想办法,时间不等人,他让工人赶紧回去拿扁担、水桶,挑水把火泼灭。 好一通忙活,三个窑炉里的炭火都灭了,金柱找来的人也都准备好了,钢撬铁棍的,好一堆家伙。马小乐一声令下,众人呼嚎而上,劈里啪啦一顿捣鼓,砖砌的窑炉就面目全非了。 “注意大烟囱子!”马小乐不断走来走去观察着,眼睛直瞅着三个摇摇晃晃的大烟囱,“停了停了!” 马小乐突然觉得事情无比重大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三个烟囱要是一起倒可就有大麻烦了,弄不巧会砸出人命来,那可就越来越不好收场了。 “挨个来!”马小乐指挥着,“从东面的开始,大家伙都长点眼啊,烟囱倒下来可得多长两条腿,别跑慢了!” 方法正确措施得当,一切井然有序,三个大烟囱相继轰然倒塌。马小乐觉得任务也完成差不多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彻底,反正是展示决心的,大烟囱都倒了,那最能说明问题。 “行了。”马小乐抬抬手,“金柱,你晚上带人去饭店搓一顿,今天可有劳大家了。” “嘿嘿,那行!”金柱连连点头,“马大,你考虑得真是周到!” 马小乐摆摆手,说别废话,吃好喝好就成,他还一头脑子的事,得回去想办法。 金柱刚点了下头,马小乐就把他拉到一边,“金柱,我跟你说,你相信我不?” “那当然!”金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我不相信你那就是水往高处流了!” “行,那你听我的,别有啥抱怨。” “马大,你说!” “今晚上该怎么吃喝就怎么吃喝,明个一早,去派出所把今天你打了环保稽查人员的事说说。” “事情很严重?”金柱瞪大了眼。 “听我的就没事,我能让你吃亏?”马小乐皱着眉头。 “成,我听马大的就是!”金柱道,“就是吃亏了俺也不怨!” “行!”马小乐拍着金柱的肩膀,“汉子就是汉子!” 金柱得了马小乐的夸奖,就跟小学生领了奖状一样兴奋,“我就是蹲大牢去也没啥!” “行了,我能让你蹲大牢么!”马小乐挥挥手,“去招呼你兄弟们吧,晚上敞开了吃,让老板开张票,回头给我报销了。” 金柱乐呵呵地点着头退去,马小乐转身向乡政府大院疾步而去,他还有些事情要向庄重信交待。 庄重信对土法炼焦一事也是颇上心火,马小乐来到他办公室时,看到他正抓耳挠腮。 “小马,这事我看来头不小,弄不好这次要捅娄子!”庄重信凝重的神色中略带些惊慌,“依我看,不如我们撒手一推,土法炼焦那事和咱党委一点关系都没有。” “庄书记,这话上午我就对他们讲了,不管用,尤其是那县报的女记者,讲得我都哑口无言,关键人家是句句在理,辩解不得啊。”马小乐道,“要是胡搅蛮缠的乱推脱,到时人家写在报纸上,可就弄巧成拙了。” “那你说怎么办?”庄重信例外地点了支烟,他很少抽烟。 “这事我已经咨询过了,而且该找人的也都打了招呼,现在就看我们的态度如何!”马小乐道,“庄书记,因为时间紧,我还没向你汇报,报社记者采访的事情,我托人疏通了关系,估计不会有啥问题;环保局稽查的事情,估计明天还会来,但我已经安排好了,下面就看庄书记的表现如何了。” “我的表现?”庄重信一惊,摸了摸额头,“我怎么个表现法?”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突然觉得他真的是太无能了,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沙岗乡一把手?实在是想不通!但事实如此,得接受。他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庄书记,你别急,正要和你说呢,那三个窑炉我已经派人砸了,明天县环保局再来人,你出面招呼他们,要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手下的人工作经验不足,太不懂事,把昨天的事搞得一团糟,结果你下午一回来,闻听此事后就带人把窑炉砸了,并且当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强调了要坚决配合环保稽查,要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发生,而且吸取教训,防止以后重蹈覆辙……” “哦,哦……”庄重信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如此一来,我们先入为主,把诚意和决心拿出来,它环保局也不是铁面无私吧,多少得通点人情味,到时咱们再多说好话、多陪笑脸、多奉实惠,此事估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呵呵,庄书记,你真是高明!”马小乐很违心地夸着。 “唉,小马啊,说实话,我不高明,从某种程度上说,你比我高明。”庄重信嘿嘿笑道,“在你面前我也没保留啥,就连官样子也不摆,可能你觉得我很无能吧。” 第157章 搞得定 听了庄重信的话,马小乐直摆手,心想这家伙还有点能耐,竟然说到了他心里去,“不不不,庄书记,瞧你说哪儿去了!” “你不这么认为就好。”庄重信道,“很多人都认为,当官就要摆谱,要不就会被说做事没个谱。刚才我说了,在你面前无所谓,就因为你那狗鞭酒,让我重振雄风,救了我下半身,也可以说是救了我下半生,你说,我在你面前还白什么谱呢?” “庄书记,你的这些话真是让我感动,能有你这样的领导,算是我的福气了!”马小乐说这话时很认真。 “行了,不多说了,反正对你,我是毫无保留的,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尽力推你的!”庄重信按灭了烟头,“明天就照你说得办,争取把土法炼焦的事情不出意外地搞定!”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可马小乐心里还是挺紧张,葛荣荣旁敲侧击吉远华的事情还不知道怎样,他希望吉远华多少念点沙岗乡旧情,帮忙说句话。 到了这个时候,马小乐依旧没有想到吉远华就是幕后!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直至第二天早晨刚上班,葛荣荣的一个电话让马小乐慌了个屁座子:吉远华才是这次土法炼焦事件的真正指使者。 葛荣荣告诉马小乐,从吉远华的反应和表现看,她能感觉出来,查封土法炼焦那事,他肯定是推手。听了葛荣荣的话,马小乐才想到吉远华,前后一思量,不用说,就是那小子的坏主意! 如此一来,县环保局看来是铁定要动真格的了,那今天庄重信的表现还有作用么? 有当无,怎么说也得努力下,抬手不打笑脸,想那环保局也不会太过分,虽然是政府办主任说的事情,也不见得就认真起来没个完。马小乐想来想去,这事还不能对庄重信讲,要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在有所预备中,县环保局大队人马杀到。 庄重信是搞政工的,做面上的事情,那绝对是有相当的功力,他很热情地把稽查人员请到了乡接待室,说要好好汇报下情况。 同来的还有县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主要为金柱的事情而来,另外就是配合环保局执法。这个马小乐早有安排,让派出所所长出面接待。 公安方面,马小乐还不是太担心,因为和米婷有过沟通,如果行不通,她就会回话的。没错,这事并没有多大麻烦,米婷已经打过招呼,说犯事的是朋友的亲戚,已经主动到派出所交待了,多多照顾一下。来的民警是有眼色的,跟米婷回话说没事,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县报没有派记者跟随,这是马小乐预料之中的,他相信范枣妮。的确,范枣妮值得相信,她的电话打给副总是相当有效果,说是老家的事情,通融通融,要不回老家在老乡面前没面子。副总编不只是看范枣妮的面子,更看她在市委宣传部的公公的面子,电话里当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所以虽然环保局再次邀请派记者同行,但最终也没能成行。 下面的事情,就看庄重信的发挥了。 马小乐没到接待室,因为昨天的事情,他觉得需要回避一下,否则面上不太好抹平。 接待室里,庄重信领衔沙岗乡党委,滔滔不绝地历数破坏环境的危害,大骂“发自己横财、断子孙后路”的那些不义之举,搞得环保稽查人员愣头呆脑地坐那儿,抱着茶杯直灌水。 这次县环保局来的领头人是稽查大队的队长曹伟强,他头脑也活络,看着讲得情绪高涨的庄重信,想得挺多。他对此事也有了解,知道报社方面的事情给压下去了,公安那边的好像也疏通了,因为同来的民警对他们的执法并不怎么热情,如此看来,眼前这口若悬河的家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有,看这人年龄也不算太大,说不定还能从沙岗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动动,即便不提拔,也有很大可能到县城去各大局任一把手,万一要是弄到环保局去,那现在的较真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还别说,不要看庄重信在马小乐面前威风扫地,好像一点能耐都没有,可是在旁人眼里,他的官谱摆得挺有劲,一看也不是简单人物。这大队长曹伟强,就被他给蒙住了。 “各位,昨天因为我不在乡里,出去开会了,下午回来后听说了此事,真是让我拍案而起!”庄重信一脸怒气,提了提袖子,“这还了得,竟然这么大胆,护着污染项目不给拆,哪里的道理?当晚,我就召集队伍把那三个窑炉给砸了!在我们沙岗乡,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项目出现!”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笑呵呵地道,“当然,这里面我也有责任,当初把关不严,而且后来又忙于其它事务,疏忽了监督管理,结果造成了这个招商过的土法炼焦项目得以继续下去,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地暴露了出来,我们沙岗乡有决心、有信心,也有能力铲除它,绝对不会让这种污染项目死灰复燃!” 庄重信的大义凌然,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环保稽查人员的敌对情绪。曹伟强看看队伍也没了斗志,呵呵地笑了两声,“哎呀,不愧是书记,就是有能力,方才庄书记既然都说透了,那我们也不再强调什么了,希望庄书记把刚才说的让秘书整理下,我们回去也就好办多了。”曹伟强对庄重信笑笑,道:“庄书记,我想这也不会对你们沙岗乡带来多大影响。” 曹伟强这话是个暗示,但他不能说到面上,因为毕竟是受副局长所托。其实这也是天意,当初吉远华要让此事不露他的痕迹,所以一切看来就全都是那个副局长的指令。 对于一个副局长,曹伟强还不是完全言听计从的。假如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县政府办主任吉远华的意思,恐怕庄重信就是唾沫讲干了,他也不会说出对沙岗乡不会带来多大影响的话。 曹伟强的态度让庄重信窃喜不已,心里有了八分底,于是盛情邀请曹伟强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正好更深入地交流一下。 曹伟强也不客气,这种情况不吃也白不吃。 中午的酒桌上,沙岗乡最好的野味和土菜全上了,让环保局的人吃得特开胃,全然忘了这次兴师动众前来的目的,甚至连西岭都没去,也不管那三个窑炉是不是真的被砸了。 酒席结束,还是庄重信主动提出去现场看看,曹伟强才带着人员过去兜了一圈。临走的时候,庄重信又把准备好了的土特产塞满了稽查车,人人有份。 马小乐没参加环保局的酒宴,他和派出所长一起招待了县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接待规格和环保局的一样,几个民警也都乐呵呵地开怀畅饮起来。所长一见形势大好,说下午就不要跟环保局的人回去了,找个借口,说下午留下来进一步整理案情,到时一起去水库钓个鱼,然后半下午开车送他们回县里,接着再坐坐,然后去洗个澡捏个脚。 一切算是风平浪静了。 吃喝过后,马小乐没和他们一起去,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办公室,他急着要给范枣妮打电话感谢。 电话打通了,本来马小乐满心欢喜,可没想到范枣妮接了电话没滋没味地压着嗓子说了句“我在开会,不说了”,然后就“啪”地一声挂掉了。 马小乐捏着电话,愣愣地看了老半天,觉着这范枣妮的态度变化得有点快,昨天还那么热乎,今天一下就到零下了。 “这撮小黑毛毛丫,当了大记者脾气不得了了!”马小乐趁着酒劲,“咔嚓”一声挂了电话,起身外走。 一到门口,不巧看到庄重信从走廊里冒出个头来。马小乐刚想打招呼,可庄重信低头咳嗽了两下,没看马小乐。 马小乐这下还真搞不明白了,咋回事呢,这中午一场酒喝过去,好像人人都变了样,对人不理不睬的。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霍爱枝也从走廊里冒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马小乐嘿嘿笑着对庄重信道,“哎哟,庄书记,挺忙的啊,上午环保局的事情,你可真是神勇!” “嘿嘿,表表姿态么,讲讲大话就是了。”庄重信显然没心思谈论这事,回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霍爱枝,又咳嗽了一下,“行了小马,有事你先忙,我这边要整理点材料,到时给环保局那边送过去。” 马小乐呵呵笑着边走边说庄书记辛苦了,走到霍爱枝身边时说,霍大姐你更辛苦,弄得她很难为情。不过霍爱枝随即就呵呵地反口道:“马主任你也别累着,那不是以前你也为吴主任辛苦了么!” 这话说得马小乐噎得慌,不过也说不出啥来,霍爱枝这个女人,就是这张嘴了,想到啥就说啥,跟她计较没必要,再说,跟吴仪红那事,早已是过往云烟。 马小乐一个人走到楼下,酒精让他兴奋着,要不是刚才被范枣妮的电话激了下,估计得满院子乱窜。 不过兴奋只是暂时的,马小乐走到院子里,一阵轻风从高阔的大院门中穿过,带着门卫老孙那破旧半导体里的京剧强调,丝丝缕缕地飘过耳际,听得他心神幽定,满脑子的兴奋劲儿逐渐沉寂了下来。 冷静中,马小乐的心底里慢慢泛出一丝不安,让他不由得喟叹起来。 土法炼焦的危机事件是过去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是报了废,也就是说,他想凭借表现一下的项目,已经不复存在,如此一来,想做副乡长的愿望还能实现么? 第158章 聊得欢 这个问题,让马小乐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他觉得刚才的高兴,是极其肤浅的,可悲又有点好笑。 抬头看看院墙边上的大柳树,无力耷拉下来的柳条在风里轻轻地晃着,没一点生气。再抬头看看大院里的旗杆,上面的国旗已经褪色色不少,边角已经发白,皱巴巴地缩在一起,不为风所动。 “孙师傅!”马小乐扯开嗓子对着传达室喊了起来,“孙师傅,过来下!” 老孙正在午睡呢,猛然听到马小乐的大声嚎叫,慌不迭地从破藤椅上跳起来,拿起收音机就出来了,“马主任,干啥啊?” “下午看到后勤的人给我拦住,让他们把国旗换了,都破成啥样了,还挂在上面,丢死人了还觉不着!”马小乐背着手,说得豪气冲天。 “行,那没问题,下午一准把这事给办了。”老孙呵呵地笑着,“马主任,大中午的,你找个地休息休息吧,这两天也够烦人的了,也就是搁你,换了别人,还不知道咋收场呢!” 马小乐听了老孙的话,心里舒坦,笑呵呵走到老孙面前,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他,“孙师傅,你说我不忙活谁来忙活?” “马主任,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你很有混头!”老孙诡秘地笑着说。 “你咋就认定了我有混头呢?” “我会看面相。”老孙眼角一翘,“你这面相好,至少在咱这沙岗乡,我还没看到过比你更好的呢!” “真的假的,逗我玩的吧?”· “哪能?!”老孙呵呵地道,“不过我不能说为啥,一说就会失灵。” “好好,孙师傅,那你就别说!”马小乐嘿嘿笑道,“我倒真是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说完,转身往后院走去,回宿舍歇息。 一觉睡到快五点钟,差不多要下班了,马小乐起来洗把脸到办公室去。到了办公楼,还没进门,杜小倩就跑过来说,半小时前有人打电话找他,好几遍呢,是个女的。 “女的?是米婷,还是葛荣荣?”马小乐拿不定,“她有没有说姓啥?” “说了,姓范。” “哦,我知道了。”马小乐刚要进门,又回过头来对杜小倩说道,“小倩,以后接电话时,有几点最好要注意弄清楚,姓名、单位、职务,还有为的是啥事,知道么?当然,对方要是不愿意透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知道了马主任!” 杜小倩眼灵灵地看着马小乐,让马小乐颇有点感觉和想法。当初,庄重信把她从财政所弄过来,挑明了是给他安排的下手,想咋地就咋地。 马小乐摸着下巴,看看杜小倩,还真是可以,长的不错、脾气不错、心眼也不错,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马小乐了,否则还真拿不准哪天就把她单独喊进他的办公室来交流工作。 过了半个多小时,下班时间一到,人就走光了,马小乐便来到集体办公的大办公室。党委这边,除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只有这里有部电话。 马小乐要再打个电话给范枣妮。 范枣妮接了电话,爽朗地笑了,说下午两点钟那会,她正在市里参加一个会议,本来要求所有人都关机的,她没关,但也不能多说话,否则影响不好,所以应了一声就挂了。 “哎哟,我说呢,枣妮,你弄得我一下午心里头空荡荡的,干啥都没劲儿!”马小乐歪着屁股揩在桌子上,口气有点不庄重。 “啥呀,咋喊得这么热乎呢!”范枣妮呵呵地笑道,“就我一句话,你一个下午就没劲儿了?” “那是喽!”马小乐吧嗒着个嘴,“你说吧,虽然咱俩从小青梅竹马,可到大了也是劳燕分飞,这多少年都没联系了,一联系上,你就帮了这么大个忙,不但我心存万分感激,而且还觉得咱俩吧,没来由地就亲近了许多!” “哎呦,这几年不见,马大主任也会整几个名词了啊,还劳燕分飞呢,不过你用得不对,咱俩是啥关系呐,还用不到那词。”范枣妮娓娓地笑道,“马小乐,我看你还是那个样。” “啥样啊?” “不正经的样儿!” “枣妮,你又咋了?”马小乐嘿嘿笑道,“两句话一说,就被你定性成不正经的人,那下面我可不敢开口喽。” “行了,别跟我耍油嘴。”范枣妮道,“事情怎么样了?” “啥事啊?” “炼焦的事呗。”范枣妮问道,“今天县环保局有没有去查?” “查了,跟你的估计一样!”马小乐感激地道,“枣妮,要不是你昨天提醒一下,我们做足了准备,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场呢。现在好了,一切都妥善解决!” “咱村金柱那事呢,有没有被抓进去?” “他也没事,我托了关系,鸟事而没有!”马小乐乐呵呵地说着。 “马小乐,你说话注意点,别说鸟不鸟的,我不爱听!”范枣妮的口气让马小乐有种摸不着方向的感觉。 “枣妮,都这么大人了,听听也没啥坏处,再说了,你不已经结婚了么,还不爱听呢。”马小乐嘿嘿笑着,有点猥琐递道: “告诉你,听听对提高生活质量有好处!” “还真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范枣妮哈哈地笑了起来,“马小乐,你从小就耍流氓,大了还一样。” “你,你咋这么说呢,我又没对你耍流氓。”马小乐并不生气,这话从范枣妮嘴里出来,他一点都不生气。 “你的话里有那意思!”范枣妮一口咬定,“只不过你还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估计下次跟你通电话的时候,你的嘴就敞开了。” 马小乐抱着电话摸着脑门,心里琢磨着,他可从来没对范枣妮说啥流氓话啊,怎么现在范枣妮就这么认为呢,莫非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个小流氓?如果是,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那年在她家喝喜酒时去茅厕里,看到了她那隐约的地方。 “咋了,不说话的?”范枣妮呵呵地问道,“在反省?” “我,我反省啥啊,笑话么!”马小乐道,“我在想该怎么感谢你,帮了俺这么大个忙,不表示下,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要感谢?” “真的!”马小乐道,“哪天有空,我跟咱书记打个招呼,专门到市里去面谢!” 范枣妮一听,连声说不,她说去干啥,去了不还得让她请客么。马小乐说当然不会,去是专门请她的,到最高档的酒店。范枣妮一听哈哈大笑,说行,那起码得准备几万块。马小乐一听,说那还不如把那钱留下来两人分了算事,那就改改,中档酒店吧。范枣妮说别了,用不着去,过些日子她要回小南庄村,到时要他陪着散散步聊聊天就行。 “那成,你说吧,多少天都行,我全程陪同,同吃同睡同劳动!”马小乐嘎嘎地笑道。 “马小乐,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这一个电话还没打完呢,你就耍了几次流氓!” “行行行,那就不说了,我可不是那种人,要不就多说几句话,还被你扣上个流氓的帽子,划不来。”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范枣妮道,“你以前的斑斑劣迹我都知道呢。” “啥斑斑劣迹?” “在咱村上,你不是曾经要带着人去围观你搞曹二魁的女人么?”范枣妮呵呵乐了起来,“要不是我爹拦着,你难道还真要去当着乡亲们的面做那事儿么?” “那,那是啥时候的事呢。”马小乐嘟嘟着,“再说了,当时就是搞个噱头,弄曹二魁个难堪而已,我咋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去睡他女人呢!” “哦,不当着大家伙的面睡,就是说背地里两个人可以搞喽?”范枣妮哈哈地笑出了声。 “咋这么说呢,我可没那么说,就你钻字眼胡乱说。” “行,那不说曹二魁的女人。”范枣妮收住了笑声,“那咱村卫生室的金朵呢,你不也闹出了那么多事来?人家出嫁你还捣乱。” “那事可就不怪我喽。”马小乐道,“金朵本来能做我的媳妇的,可硬生生地让她哥哥给搅和了,我不捣个乱,心里能舒坦么!” “哎哟,还做你的媳妇呢。”范枣妮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又没有人提亲,也没下定礼,就你们两个私下里乱搞一通,那也能说做你的媳妇?” “啥了,枣妮,咱俩私下里也没乱搞啊。” “别说咱俩,我听着别扭。”范枣妮一副挑衅的口气,“是你和金朵好不好!” “嘿嘿。”马小乐干笑了两声不说话,心里却琢磨开了,这范枣妮干嘛老整那些破事儿说,几年不见,这妮子好像变了个人。 “嗯,有点味!”马小乐不自觉地说了句,他觉得范枣妮的话里透出股骚味。 “有点味?”电话那边范枣妮听着糊涂,“马小乐,你说啥有味?” “没啥,我刚才扔个烟头,好像把废纸给烧着了,一股糊味。”马小乐心里直笑,有啥味还能告诉你?那不是找抽么。 “行了,不跟你扯了,等哪天回去时打电话给你。” “嗯,好咧,很乐意快点接到你的电话!”马小乐说完,美滋滋地挂上了电话,拍着屁股“啪啪”直响,走出了办公室。 第159章 一条路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电话打得时间可不短。 离开办公楼,直接去食堂,刚走到半路,恰好庄重信从后院拱门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惬意。 “庄书记,气色不错啊,看来下午霍爱枝是出力了!”马小乐和庄重信私下里也不拘束。 “嘿嘿,那是了,不过我也没偷懒,也挺卖力。”庄重信边说边扭头看看四周。 “放心吧,没人,我都看了。”马小乐笑道 庄重信抬手指了指马小乐,“你这家伙,以后可得注意点,别不小心走了风声,那可不好。” “知道知道。”马小乐点着头,放低了声音,“对了庄书记,你说我那副乡长的事还有门么?” “有!”庄重信道,“虽然项目没搞起来,你的风头不是很强,可凭你一贯以来的表现,还是很突出的。”说完,他沉思了下,又道:“反正我有七成把握能把你推上去,只要没有上面的阻力,大多数能成。” 一提到上面的阻力,马小乐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吉远华这个狗日的贼子,没准到时他会搞些手脚!”他脱口大骂。 “吉远华?”庄重信眉头一皱,“那小子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们谈得挺不错的么。” “啥不错啊,庄书记,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呢。”马小乐道,“下午打了个电话也才知道,我们这土法炼焦遭查,就是吉远华那个小贼子背后捣的鬼!” “是他?!”庄重信很吃惊,“那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所以,庄书记,这次副乡长提拔的事情,我心里很没底,万一他要得到什么消息,恐怕又会作弄出些是非来。”马小乐说完,机警地看看四周,贴着庄重信的耳朵道,“庄书记,据我估计,冯义善和他还是一道的。” “嗯,冯义善现在巴结着吉远华,只要吉远华说话,他就办事。”庄重信道,“小马,这样吧,咱们先低调一点,你不要放风出来说你要竞争副乡长,我也不说要提拔你。” “嗯,你说得对,省得吉远华那小子对我有意见,探听到风声后横加阻挠。”马小乐点点头,“庄书记,我觉得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小马,我懂你的意思,你很看重这次机会!”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推你上去!” 马小乐没说话,点点头往食堂走去。刚到门口,背后就传来一声大喊,“马大!” 是金柱,他来找马小乐,请他喝酒。 “你请我喝酒?”马小乐嘿嘿一笑,“啥时轮到你请我喝酒了?” “嘿嘿,马大,我知道轮不到我,今天不是特殊么,公安没抓我,那都是你的功劳!”金柱很不好意思。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马小乐也是恩怨分明,你也帮了我不少,咱们就不要客气了。”马小乐有点发狠地道,“我唯一恨得把你碎尸万段的就是,你没让我娶成你妹子!” 金柱一听这事,顿时萎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也别那个样子,事情都过去了,不也挺好得么。”马小乐拍了拍金柱的肩膀,“而且你也采取了些弥补的措施,我也比较满意。” “嘿嘿,那好那好!”金柱点头哈腰地说道,“马大,那现在我们走吧,都准备好了。” “哪儿吃去?”马小乐道,“自打回到沙岗乡来,你确实还没请我喝过酒呢!” “那不是觉着拿不出手,轮不到嘛。”金柱依旧笑着,“刚好今天有个小弟兄,在水库里逮了条鲤鱼,三十多斤呢!听说鱼头有火,吃鱼头有人求,再加上鲤鱼跳龙门,所以我觉着这鱼该让马大来好好吃一嘴,以后官越做越高,财越发越大!” 马小乐一听,挺舒服,突然间觉得金柱头一次还这么中用,说的话竟然让他从头高兴到脚。 “好!”马小乐一声吆喝,还把金柱吓了一跳,“金柱,吃鲤鱼去!” 金柱乐滋滋前面带路,还回头给马小乐点了支烟。 这事金柱还真是用了心,那么大鱼他是不会做的,送到了饭店代做,还吩咐了厨师,等鱼做熟了,把鱼嘴唇、鱼眼睛、鱼脑、鱼腮肉、鱼脊梁、鱼肚子、鱼鳔、鱼籽还有鱼尾巴上都精挑细选出一部分,单独摆到一个盘子,算是一条整鱼,专给马小乐享用。 马小乐对金柱的安排很满意,对金柱许诺说,绝对不会让他过苦日子。 金柱感激得一塌糊涂,端起三两多白酒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他喊来的几个哥们一看,齐齐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同敬马小乐。 马小乐突然有了种江湖大佬的感觉,很有成就感,抬手压了压,“坐下坐下,今天就不客套了,大家随便吧。” 前前后后,将近四个小时酒席才结束。一行人出了饭店,在马小乐一声令下后,各自散去。 酒多精神冒,马小乐和金柱一起来到了编织厂,散散酒气,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编织厂内,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加班,近期又要出货了。 金柱喜眉笑眼地又问马小乐,是不是和市里那家通达外贸有限公司的肖总关系不一般。 马小乐歪头看了一眼金柱,说为啥这么说。金柱摸着脑门嘿嘿直笑,说每次去送货,那个肖总老是问起他,而且看那眼神也很不一般,就跟老虎要吃狼似的。 “老虎吃狼?”马小乐蹙着眉毛,“金柱,这是啥比喻啊,不会说就别说,那不纯粹招人笑么!”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啥比喻,反正就是母老虎吃大公狼的样子。”金柱红着脸,说完就走到一边。 “母老虎?大公狼?”马小乐叼着烟反复琢磨着,笑出了声来,“也他娘的有一套,能说出这种话来!” 马小乐说完,自个转起来,走到柳淑英曾经的办公室前,一时心绪翻涌,多少陈情往事袭上心头,不免惆怅一番。 柳淑英已经离开多日,那天走的时候,她找到马小乐,两人来到编织厂大院南墙外,那里是一片花生地,正值旺秧时节,刚好掩映。柳淑英压在花生秧上,马小乐又压在柳淑英身上,问她啥时回来。柳淑英说时间不会长,只是带小康去她弟弟那里过些日子,她弟弟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给联系了个当地的专家,有可能治好小康的病。 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柳淑英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马小乐觉得不太正常,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还是相信一点,柳淑英迟早是要回来的。马小乐曾经想去问问赵如意的,但觉着没啥好的借口,虽说柳淑英是编织厂的厂长,但并不是厂子离了她就转不起来。 “马大!” 金柱一声吆喝,把正在沉思的马小乐小惊了一下,“叫啥玩意呢!咋咋呼呼的!” 踏着小碎步的金柱一溜烟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挂号信,收信人写的是通港市榆宁县沙岗乡通乐编织厂金柱转马小乐收,寄信人落款来自邻市。“马大,今天下午到的,刚刚才看到!”金柱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谁写的信,咋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马小乐猜很有可能是柳淑英的,但他不想暴露出来,便诌了个理由,说是他的一个同学,以前告诉过他要他这么寄的。 急急忙忙回到乡政府大院,来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 先急着看了落款,不错,是柳淑英写的信。 信中,柳淑英句里行间满是情感交织,她告诉马小乐,自打离开沙岗乡,无刻不牵念着他,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孽缘,不能泛滥。柳淑英还说,让她高兴的是,小康的病真的有好转了,经过专家的治疗,现在小康的智力已经开始逐步增加,虽然现在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但总有一天是会像一个正常的大人一样的。只是这个治疗是持久的,因此她决定要长时间留在她弟弟那里,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更或者是五年……生计方面,柳淑英说会在当地开个茶餐厅,小本生意,能维持生活就行。至于赵如意,可能也会过去,她弟弟可以在当地联系一家小学,让他到那里上班。 马小乐才不关心赵如意的狗屁事呢,一口气读得累,起身倒了杯水点了支烟,坐下来继续看,十几页呢。 柳淑英说,为了小康,她甚至可以忘却那个叫小南庄村和沙岗乡的地方,但她不能忘记那个叫马小乐的人,曾经的欢喜忧伤,都刻在了心头,难以磨灭,除非心碎,否则会始终萦绕在的心间。 直看到最后一页,马小乐看到了关心的话题。柳淑英说,她会抽时间回来看他,每年都会。 放下信,马小乐靠在椅背上闭目深思,曾经的往事一幕幕闪现,柳淑英的好,就像燕衔泥般堆积起来,压得他想站起来狂喊一番。说真话,他还真舍不得柳淑英离开,在柳淑英面前,他有种百川归海的感觉。 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头,马小乐扔了烟头,抬起头坐直身子,把信装好,锁进抽屉。稍微稳了一下,深呼吸一口,离开了办公室。 一切都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马小乐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柳淑英的离开,或许不是件坏事,也许能让他更为专心地做某些事情,毕竟一切皆有老去的时候,况且,柳淑英还不是真的离开,她不是说了么,每年都会回来的,也或许几年之后,她会带着桂花般的迷香归来便不再离开。 行走在大院里,一直穿过连通后院的拱门,马小乐觉得空气渐渐变得压抑和沉闷,再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充满了生机和斗志。现在唯一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就是副乡长那个头衔,只要头衔到手,他就会立马行动起来,进城托人,往县城里调动。沙岗乡这块地方,他已经呆不住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定数,能不能做副乡长还悬着。归根到底就是一个词:心神不定。 其实马小乐还不知道,另一条大路,已经铺到了脚下。 第160章 约回村 这条路,让马小乐始料未及。 大概两个星期后,范枣妮打电话过来,告诉马小乐她第二天到老家。马小乐没有忘记答应过范枣妮的事情,说好,他明天就回去,专门伺候。 “伺候你个大头!”范枣妮笑道,“咋听了这个词特别扭的,我七老八十了么?” “呵呵,枣妮,伺候这词也不是说就指伺候老人的,男女间也可以说!”马小乐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太不正经。 “好啊你,马小乐你说话没个正经,我看你是乐逍遥了,看来混得挺得意嘛,不过可别得意忘形,很容易会前蹄失陷!” “啥乐逍遥啊。”马小乐听范枣妮说到了正事,不由得叹了口气,“枣妮啊枣妮,我可是过大年不穿衣服跳大神,瞎折腾呢,你知道么,我现在处境多么不顺,没得混了。” “咋了?”范枣妮呵呵一笑,“啥事还有你抹不开的么?” “唉,你以为我是谁?”马小乐道,“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农民,干啥事容易呢?哪里都有难处。” “哎哟,瞧你,还上劲了,小小的沙岗乡,还有啥大漩涡嚰。”范枣妮道,“那你跟姐说说,你有啥难处?” “呵,枣妮,说啥呢你,让我喊你姐?”马小乐嘿嘿笑道,“那我就是小弟弟喽?” “对啊,你是小弟弟。” “嘿嘿……”马小乐笑得非常隐晦,“我是小弟弟,我是小弟弟……” 范枣妮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那是当然了,她结婚早,算大。马小乐说不是那问题,关键是听到某些字眼很敏感。这下,范枣妮算是明白了,不过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马小乐,你小子算是头顶生疮脚底淌脓,坏透了,咋啥事都能往不正经上面靠呢!” “唉,枣妮,在你的印象里,我真的那么不正经么?”马小乐收住了笑声,“那好吧,讲正经的,跟你说说我的处境,现在是多么多么的风雨飘摇。” 接下来,马小乐很耐心地把他在沙岗乡政府大院里的发展历程讲了个仔细,尤其是强调了现在跟着党委书记庄重信,正要被提拔成副乡长,可很担心已经是县政府办主任的吉远华和乡长冯义善从中作梗。 范枣妮听了,吧咂了下嘴巴,说那的确是让人挺顾虑的,这年头很多事情就这样。不过范枣妮说她可以帮帮忙,给他造造势。 “造啥势?”马小乐道,“让你那当官的老公公帮我说话么?” “当然不是。”范枣妮道,“我完全可以用工作上的优势帮你嘛。” “给我写报道,让我上报纸?!” “对头!”范枣妮道,“刚好这次回去,好好跟你聊聊,争取把你树立成一个好典型,这样你不就有优势了么!” “那,管用么?”马小乐有点疑惑。 “咋不管用!”范枣妮道,“看来你对舆论的强大力量还没有充分的认识,你要知道,我们通港日报是党报,是通港市委机关报,宣传是有力的,效果也是显着的!” “哦,哦……”马小乐顿时笑了,摸着后脑勺呵呵地说道,“枣妮,姐啊,那我可先得谢谢你了!” “你别急着谢,等效果出来再谢我,万一要是出了意外没起到啥作用,那我可受不起。”范枣妮笑道,“丑话说前头去,我这可是白帮忙,效果不如人意可别埋怨。” “咋会嗫!”马小乐一字一句地说道,“枣妮,做人得厚道,我不会那么以怨报恩的。” “那好,你可得准备准备,把你从村里到乡里奋斗的那些事好好想一遍,明个我回去后好好跟我讲讲。” “成!”马小乐道,“明天派车去接你,直接送到家门口!” “我有车回去,不用劳烦你了。”范枣妮道,“不过等回市里的时候你可以送送我,就不用他们过来接了。” “行,一切听从吩咐!”马小乐哈哈地挂掉电话,掏出香烟美美地点上,有滋有味地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哎呀,真是没想到,个小黑搓搓毛丫头,还能又帮上个大忙!” 人逢喜事精神爽,马小乐哼着小曲来到庄重信办公室,说明天有事,下午请假回家。庄重信说行,上午回去也成,有事就喊他,没事只管在家多过几天。 马小乐道声谢,转身出了办公室,甩开膀子在走廊里拽起来,走到楼梯口碰到了冯义善,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提起了土法炼焦遭查的事情。 冯义善一听,立刻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他可真没想到会有人举报,结果把好好的一个项目给毁了。 “举报?”马小乐一听,立刻察觉到冯义善的话露出了马脚,“冯乡长,你听谁说是有人举报的?是人举报的么?” 冯义善被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出了点纰漏,忙打着圆场道,“我猜的,肯定是有人举报了,要不环保局怎么会查到咱沙岗乡这地盘来?” “嗯。”马小乐点着头,“冯乡长你分析得有道理,那举报的人真是应该遭天打五雷轰,不出门也能有飞来横祸,不得好死!” “呵呵,对,对。”冯义善附和着,有点不自然。 “冯乡长,我觉得举报的人不是一个人,肯定还有串通的!”马小乐看了看冯义善,“冯乡长,咱们一起诅咒一下,包括串通的人,也不得有个好下场!” 冯义善脸上的表情愈发难堪了,揪了揪嘴巴,很不悦地说道:“小马啊,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应该像泼妇骂街一样随便诅咒人家,作为党的干部,应该有一定的心胸,不要斤斤计较。” “嗯。”马小乐摸着下巴,点头道:“冯乡长你说得是,其实回过头来想想,我们还得感谢那举报的人。” “感谢?” “对,是要感谢!”马小乐煞有其事地说道,“冯乡长,你想想这土法炼焦的事情,的确不是个好事情,说起来那是有损阴德的,只可惜咱开始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有那么大危害,说啥也不能搞呐!现在县环保局来查了,算是整明白了,咱心里也服气,换个角度来讲,还得感谢人家环保局,帮了咱一个大忙!让咱心里踏实,不虚!” “对对,小马你说得对,能有这么个想法很好!”冯义善笑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一切向前看!” “对,是应该向前看!”马小乐笑嘻嘻地说道,“俗话话不打不相识,经过这事,咱和县环保局也拉上了关系,以前还愁找不到县里的关系呢,现在倒好,人家送上门来了,那我们可得抓住。”说到这里,马小乐看了看冯义善那极不自在的脸,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且不光是环保局,公安局、报纸媒体啥的,也都在这次事件中拉上了一些关系,真是没想到,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那可不是么!”冯义善干巴巴地笑着,“行了小马,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也忙吧。” “好咧,冯乡长,你去忙吧,是不是又要听计生方面的工作汇报?”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我给你传个话,让吴主任过来?” 冯义善一听,脸上一阵抽搐,他没想到马小乐会说出这话来,一时还不知道该板起脸来,还是应该付之一笑。可还没等他想好,马小乐就一溜烟走了。 “这狗日的小王八犊子!”冯义善看着马小乐的后背,阴沉着脸暗暗骂道,“就你这德性、对我这态度,我能让你顺顺当当地当副乡长?”他随即也抬脚走了,步伐有些不稳,被马小乐给气得着实不轻,“小狗日的,就是你不气我,也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干副乡长!” 不错,即便是马小乐不这么有意气冯义善,这个老家伙也会从中作梗的,即便原本没这个想法,可吉远华有啊。吉远华一暗示,他还是会做手脚。马小乐就是想到了这点,才故意讲了那些话,怎么说得出口气,让他哑巴吃黄连心里难受说不出。 在冯义善身上出气是用语言刺激达到了目的,而在吉远华身上出气,却是无声胜有声,不用丝毫言语,阴谋落败,本身就让他已经是气青了耳朵根子。本来他背地里要环保局去查封,还建议让记者随同,安排好之后,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就等着看笑话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环保局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报纸上更是连个屁都没放。他知道,一定是马小乐玲珑八面,把问题给迎刃而解了。 寄予厚望的目的没达到,吉远华失望之极肝火升腾,气得茶饭不香入夜难眠,就因为这,他对马小乐的怨恨更加不可调和,暗暗发狠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吉远华的这股狠劲并不是一时气话,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确实做到了,凿实地成了马小乐的死对头,可以说是时时作对、处处为难。当然,这其中,冯义善始终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这不,冯义善在走廊上被马小乐刺激了以后,回到办公室气不下,便拿起电话就拨给了吉远华。 第161章 告小状 “吉主任,你说那狗日的马小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电话拨过去,冯义善很恼怒地对吉远华说。 “怎么了?”吉远华一惊,以为马小乐放出了什么话。说实在的,吉远华也不是没有怕头,他怕马小乐豁出去了跟他鱼死网破。这一点,他打心底里发怵。 “那小子含沙射影,诅咒你!”冯义善说完,觉得不太到位,又补充了句,“当然,还有我。” “哦,这个事啊。”吉远华放心了,“老领导,怎么就沉不住气呢,他马小乐和我们始终不是一条道上的,你还指望他对你有怎样的好话?” “这个倒没有,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竟然挑衅到头上来了!”冯义善显然是气得不轻,“吉主任,要说他那土法炼焦的事情,活该让你给举报了!” “嗌,冯乡长,这话怎么说的?”吉远华不高兴了,“我啥时举报了?” 冯义善一听,才恍然大悟,连声说讲错了,没有那回事。 “嗯,老领导,你的道行多深呐,怎么能被那小子一下给气得稳不住阵脚呢?”吉远华貌似老练地说道,“做事情要于无声处,随风潜入夜,伤人细无声啊。” 吉远华的话,让冯义善很是钦佩,“哦,吉主任,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刚到县里没多长时间,竟然这么有水平了!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老领导,你就别吹捧我了。”吉远华叹一口自豪之气,道:“不过还别说,我觉得现在的眼界还真是开阔多了,考虑事情和以前确实不太一样。” “那是当然的了!”冯义善道,“吉主任,以后还指望你多多关照,争取在我退休前再拔高点儿。” “行,没啥问题,只要我有那个能耐,保证让老领导满意。”吉远华道,“其实喊你老领导是把你喊老了,你还很有干头呢, 如果真是老了,那估计也就没了再拔高的希望。” “呵呵,吉主任,你说得是,那以后就喊我名字吧。” “那多不好,怎么说你也是一乡之长,也确实是我的领导,绝对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吉远华道,“就喊你冯乡长吧,这还能说明咱是一般的关系,可以打个掩护。” “成,就照吉主任你说的办好了。”冯义善像是得了嘉奖一样的高兴,“吉主任,告诉你件事,你不是高升走了嘛,现在空缺的那个副乡长的位子,马小乐那小子贼眼溜溜地盯着呢!” “坚决不能让他当副乡长!”吉远华一听就大声反对,“冯乡长,你得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马小乐爬到副乡长的位子上去!” “我当然是不会支持的!”冯义善道,“可是庄重信那个老东西,不知怎么地,似乎被马小乐摄了魂一样,处处维护着他,拿马小乐就跟亲爹似的对待,这次马小乐当副乡长的事情,他指定了会全力支持!” “嗯,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我们要好好琢磨下,看看用啥办法来让马小乐和庄重信的希望落空。”吉远华道,“冯乡长,我看你得多注意点他们的动向,有啥情况及时反应给我。” “行,我知道,只要是对马小乐不利的,我都摸清了告诉你,适当的时候给他来个大揭露,弄他个措手不及,让他声名扫地!”冯义善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已然抓住了马小乐的小辫子。 “好,冯乡长果然是明白人!”吉远华突然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冯义善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吉主任,我现在正琢磨一件事。”冯义善神迷地说道。 “啥事?” “查掀马小乐的老底儿。”冯义善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分量跟吉远华卖关子,连忙接着说道,“以前咱们的柳编厂你还记得吧,柳编厂倒闭之前,咱乡不是出了个通乐编织厂么,以前倒没在意,只知道是那个叫金柱的混子开的,只是这几天土法炼焦的事情让我突然有了种想法,那通乐编织厂就是马小乐搞的,金柱,只是出来做个幌子而已。”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太好了!”吉远华道,“完全可以扣个以公谋私的帽子给他!利用职权,损公肥私,到时把乡柳编厂的倒闭直接和他挂上勾,看他还怎么狡辩。” “嗯,不错,是个好法子!”冯义善道,“不过咱得先把情况摸清了,掌握了相关证据再出手!” “嗯,是的,无凭无据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吉远华道,“冯乡长,其实还有件事情也还可以做做文章。” “哪件事情?” “女人的事情呗。”吉远华嘿嘿笑道,“吴仪红的事啊,他和吴仪红之间的事情,也可以拿出来抖抖,肯定也有不小的效用!” “这……”冯义善抱着电话,面露难色,“吉主任,这事我看就算了,里面的情况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 冯义善的话,让吉远华陡然想起来,怎么说也得顾及下冯义善的感受。在沙岗乡,几乎谁都知道吴仪红是他冯义善的人,要是把马小乐和吴仪红的事情抖出来,于冯义善的面子并不好看。 “哎哟,冯乡长,你瞧我说哪儿去了,用不着用不着!”吉远华干笑了几声,“即使要用女人这张底牌,也可以找其她人,他马小乐生活极其糜烂,喜好女色,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从现在起咱们就得多观察观察,看能不能探出点蛛丝马迹来,到时搞马小乐个人仰马翻。”吉远华越说越高兴,忍不住又提到了庄重信的外甥女林佳萍,“冯乡长,庄重信的外甥女你知道吧,当时在乡政府大院不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么,说他们怎么怎么搞得惊天动地,连附近的住家户都睡不好觉的,有那回事吧。” “有有有,不就是为那事,庄重信还帮林佳萍在县轻工商场找个差事,把他俩分开了么!” “嗯,冯乡长,不过那事先不提,现在就专门搞那通乐编织厂的事情,如果证据确凿,只这一件就足以让马小乐的仕途宣布到达终点站。” 吉远华和冯义善这小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可是,算盘打得好也要打得巧,时机抓不住,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第二天,马小乐回到小南庄村见到范枣妮的时候,他就觉得又一个攀升的好时机来了。 马小乐是比范枣妮提前回到村里的,他先去了范宝发家里,还提了两瓶好酒,一条好烟,说回村里来理应看望下老领导,搞得范宝发龇牙咧嘴地直笑。 “刚好,马主任,今个枣妮也回家,晚上我把村部里的人都喊过来坐坐,你也要参加啊!”范宝发道,“长喜村长他们老早就想见见你了,还希望你在乡里多给咱村争取点好处呢!” “那是自然了!”马小乐满口应承,“还用说么,我就是从小南庄村出来的,哪能忘根呢!” 简单打过招呼,马小乐回家去。 马长根和胡爱英不在家,马小乐知道他们肯定在果园子里忙活,便拔脚前去。 途经村南小桥头,顾美玉骑着个自行车从南面过来了,一见马小乐就下了车子,“马主任回来了啊,真是难得哦!” “一天到晚的忙,少有时间回来。”马小乐瞧着顾美玉很别扭,不想和她说话,不过顾美玉的热情让他不好意思不搭理。 “是去果园子不?”顾美玉呵呵笑道,“你爹妈都在果园子里!” “我说呢,家里也没个人。” “那你也没打个招呼,他们哪里知道。”顾美玉指了指自行车,“马主任,要不你骑车子去吧,挺远的,反正我也到家了,晚上回来你把车子给我就行。” 马小乐想想也是,现在出出进进都是坐车,步行时间长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况且手里还提着个包呢,“那好,顾大主任,我就骑过去,刚好今晚范支书要请村部的人去他家喝酒,到时我就把车子带过去,刚好给你。” “中!”顾美玉上前两步,将车龙头交到马小乐手中。 马小乐也不道谢,跨上就走。 顾美玉看着远去的马小乐,呵呵笑了,“哪里能想到个驴货子能混到乡里去呢,还弄了个党办主任。” 马小乐到了果园,老远就大喊爹妈,马长根和胡爱英正在弄果子,一听是小乐回来了,两人颠颠地跑了出来,“臭小子,来也不先支一声,要不我们也不下地了!” 马长根拍着手上的泥土,孩子般地笑了,眼睛里满是引以为豪的目光。不知怎地,这让马小乐看得有点心酸。 “瞧你说啥了,还臭小子呢,都这么大了,不能乱喊!”胡爱英拿下头上的红毛巾,摔打着身上的灰尘。 “妈,能喊,不管多大,我还是你们的臭小子!”马小乐不知不觉,眼角不太自在了,赶紧趁机打开包,掏出一条好烟,“爹,这烟给你抽,里面还有两瓶好酒,本来带了四瓶,拿了两瓶给范宝发。” “啥好酒好烟的,你爹我可享用不了。”马长根笑呵呵地说,“我就喝那散酒挺好!” “就知道你舍不得,看来以后我真得多买点东西带回来了,给你们钱你们也舍不得花。”马小乐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硬塞到胡爱英手里,“妈,给你们钱你们就花,别舍不得,钱这东西,带不走的,不花白不花。” “那可不行。”胡爱英道,“你都大了,我和你爹天天准备着给你张罗媳妇呢,不攒点钱那行,再说,二宝也大了,上学啥的,也都得花钱。” “妈,那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娶媳妇的事用不着花钱,就凭你儿子这般能耐,找媳妇还用花钱?”马小乐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要她们的钱就算是好事了呢!” 第162章 见面贫 “臭小子,瞧把你美的!”马长根乐呵呵地说着,把烟拆开了,“咱儿子孝顺的烟,得好好抽一根。” “来,爹,先抽根这个!”马小乐掏出了大中华,“大领导都抽这个!” “哎呀。”马长根小心翼翼地接过烟,仔细看了看,“好像也没啥特殊的地方,就平常的过滤嘴嘛,多少钱呐?” “不多,也就块儿八毛的。”马小乐自己也点了一根,笑眯眯地看着马长根。 “块儿八毛的?”马长根眉毛一抬,“那谢大领导的档次也不高么,是带头提倡节约的么?” “一根!”马小乐吐了口烟,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一根?”马长根开始皱眉毛了,“娘的,那一盒可不要好几十么!”说完,拿烟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还真他娘的有股不一般的味呢!” 马小乐进了院子,胡爱英正在扫地,“妈,这里还能住么?” “能,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爹隔三岔五地就过来住住,他知道你回来就住果园,所以经常来留个人气。”胡爱英道,“这房子就得有人住,要不就慌了,阴气重,再说这房子又在野外,更不能长时间缺人。有时我和你爹两人都住在这里,一连好几天才回村呢。” “哦。”马小乐答应着,四处看了看,门后头的狗子也已经长大了,也是黄狗,这让马小乐想起了阿黄,不由得一阵心伤。 这场景让胡爱英看到了,说道:“我就说了,不让你爹再养黄狗,可他就是不听。” “唉,一切皆有天意,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马小乐感叹着。 “小乐,晚上想吃啥?”胡爱英怕马小乐伤感,便说起了吃的,她从鸡舍里摸出三五个鸡蛋,“昨天你爹下河挑水,捉了条黑鱼,还没舍得吃呢,刚好晚上烧了!” “嗯,烧吧。”马小乐道,“晚上我到范宝发家去喝酒。” “去他家啊。”胡爱英点着头,“那就不烧鱼了。” “烧啊,咋不烧?”马小乐道,“烧了你和爹吃,不要舍不得,妈,你儿子有出息了,现在过日子不用紧巴紧巴的,以后我要到县城里去买楼房呢,到时你和爹一起过去住!” “嘿嘿,那玩意儿房子。”马长根陶醉地抽着大中华,慢腾腾地走进了院子,“咱住不惯,你要是有能耐了买了楼房,到时只管好烟好酒地给我备着就行了,有空我就去拿。”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胡爱英笑道,“就想着抽烟喝酒,到时我就在家看着你,哪儿你也别去!” “看着我?”马长根很不屑地撇了下眼,“这么大的人了,还看着,你看得着么!” “行了,你们别拌嘴了,反正到时我有了大出息,随便你们怎么着,只要高兴就成!”马小乐边说边往外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啊。” “他到哪儿去?”马长根眯起眼问胡爱英,捏着大中华的烟屁股舍不得扔,都快到过滤嘴海绵了,还是吸了一小口。 “到范宝发家,他家今晚请村干部。” “哦,今个上午碰到范宝发了,他说他闺女下午要回来,估计是请村干部显摆的。”马长根又是很不屑地瞎撇了下眼睛,“有啥显摆的呢,再怎么显摆也是个闺女,到不了自己家。” “行了,少说两句,别让人听到了传了话,那可不好使。”胡爱英不让马长根说。 “传话又怎么了,事实嘛。”马长根背着手,“我有能耐说,俩儿子!” “还两个儿子呢。”胡爱英微微地叹了口气,“你说我这心里头老是不踏实,那马小乐的父母要是有一天找回来,你说小乐还能是咱们的儿嘛?” 这话让马长根打了个冷战,连忙说道:“爱英,还真是,这事我还就没想到过,万一小乐的父母随便哪个人,回来认小乐,他是不是会就跟过去,把我们给放到一边了呢。” “我看不会,小乐不是哪种人,你看他平日里有些滑头不着边际,可实际上这孩子是很挺重情意的。”胡爱英琢磨着,“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做梦老是梦到小乐的父母凶神恶煞地来要他,还骂我们抢他们的儿子。” “我看你是老了,老糊涂了,爱做瞎梦!”马长根提了井水洗了把脸,“做了瞎梦,还吓唬别人。” 胡爱英听了也不说话,收拾了家什,喂了鸡鸭狗,对马长根说今个小乐回来住果园,干脆就趁早回村吧。 说到村里,范宝发家里正热闹开了。 范枣妮回来带了很多糖果,周围的邻居都带着小孩子跑了过来,满院子里要糖吃。灶屋里更是忙活的不轻,上午范宝发就买好了菜肴,正都准备着下锅。正屋里是另一番景象,以范宝发和刘长喜两人为首,带着两帮村部里的人在斗牌,满屋里烟雾缭绕,吆三喝五地叫着,不时为出错牌而懊悔地拍着大腿直喊或者被责骂。 马小乐没参加打牌,他没心思,至想着范枣妮呢,不过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上报纸的事情。 “我爸也真是的,请人吃酒就吃呗,非得弄得满屋子都是人,吵得乱死了。”范枣妮正在灶屋门口对赵腊梅抱怨。 “唉,你爸不是以你为荣么,今个儿你回来了,他当然要爽快爽快高兴下了。”赵腊梅摸摸范枣妮的膀子,“闺女,就忍忍吧,别不开心,不就图个热闹么!” “行了妈,我就是说说,其实也没什么,瞅着家里头热闹哪能不开心呢!”范枣妮呵呵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弯腰塞给刘长喜家的小孩子后,准备到院外走走,起身一抬头,看见马小乐叼着烟刚好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马小乐!”范枣妮一声喊。 马小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怎么,大记者,给我来个采访吧,我正要找你说这事呢。” “你给我先少抽点烟,弄得满屋子都是,到处钻,我睡觉的屋里都是烟味,晚上睡觉都熏死人了!”范枣妮嗔怒地瞪着眼。 马小乐瞅着范枣妮,这女人虽说结了婚,可还是以前那样子,依旧挺水灵的。 “咋了,到市里就闻不惯烟味了?”马小乐嘿嘿笑着,“没办法,回到家了,就得顺着家里的情况。” “你别笑,又想跟我贫嘴是不?”范枣妮眼睛不瞪了。 “哪里跟你贫嘴。”范枣妮不说倒好,一说还提醒了马小乐,他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小声道:“枣妮,我说的都是正经的,你看,要是嫌屋里有烟味睡不着,跟我到果园里去吧,哪里空气好,忒清新呢!” “你!”范枣妮小脸一红,抬手做出要打的样子,“你找揍了是不!” “嗳,嗳,别动手动脚的。”马小乐不怀好意地笑道,“让人看到了不好,还以为咱俩有点那啥呢。” “讨厌死了你!”范枣妮起伏着胸口,“别没个正经,我让你想想过去的经历,想好了么?” 马小乐一听谈正事,立刻收起笑脸严肃起来,“想好了,昨个一宿都没睡好呢,就想该怎么向你汇报了。” “那好,说说吧。” “就在这里?”马小乐看了看满院子乱跑的小孩子,“太不严肃了吧,得庄重点!” “呵呵……”范枣妮捂着嘴巴一阵笑,“要怎么庄重啊,这叫深入基层,贴近群众。” “要不咱出去走走,稍微清静点。”马小乐对范枣妮努了努嘴。 范枣妮用异样的眼睛看了看马小乐,一歪头,道:“好吧。” 马小乐和范枣妮出门往东拐,一直走到村东的河堤上。 河还是那条河,只是河里的芦苇少了,水也小了,各种水鸟的叫声自然也不像以前那么多。 “哎呀,你说这多可惜,小时候走在河堤上那是啥感觉,就跟进了仙境似的,现在呢,咋看都是幅败景了。”马小乐不无惋惜地说。 “哪里都一样,越发展环境就越差。”范枣妮道,“这个你该最懂了,你不是搞过那些破烂地条钢和土法炼焦么,幸亏你还没搞啥小化工项目呢,要不咱这沙岗乡可就真要遭殃了。” “枣妮,你可别提那事了,后来我想了,那种项目还真不能搞,绝对是伤天害理呢!”马小乐说得很认真,“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往后绝对不搞那些破事!” “唉,其实吧,也不是你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你不搞,周围还有其他人搞,反正整体观念要是不扭转过来,发展的问题必然是要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范枣妮叹了口气,“算了,不说那些,仅靠我们媒体奔走呼号是没用的,因为有利益的驱动,只有靠制度来约束,必须出台严厉的惩罚措施,杀一儆百才可能有用,但尽管是那样,肯定还有铤而走险或者有后台有门路的人会不遵守规矩的。” “好了,枣妮,咱也别多操那份闲心了,国家的事由国家来管。”马小乐搓搓手,“还是说说我吧,现在只有你帮我最得力了!” “好吧,开讲,我听着。”范枣妮抱着膀子,用眼角瞅着马小乐。 “别,别这么看我啊。”马小乐那手一挡自己的脸,“你看得我脸红。” “脸红?”范枣妮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脸要是能红,估计母猪都会爬树了!” “啥啊,枣妮,干嘛这么说呢。”马小乐嘿嘿地看着范枣妮,突然有了种想上去扑倒的冲动。 “马小乐,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么?”范枣妮笑着,不过这笑里好像夹着些诡异。 “行啊,问吧,有问必答!”马小乐开始准备,以为采访要开始了。 “你那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范枣妮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鹅毛,扫得马小乐耳朵眼里直痒痒。 第163章 说秘密 面对范枣妮的这个问题,马小乐的眼睛一下呈圆形瞪着,“枣妮,你,你问得啥问题哦,这个也上报纸?” “呵呵,这还不是采访,是预热,先打开你话匣子。”范枣妮轻轻地笑道,“要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回答。” “我……”马小乐嘴巴咧了咧嘴,“你,你这问题也太有点离谱了。”说完这话,他平静了下来,再歪眼看看范枣妮的样,顿时浑身起了热劲,心想你范枣妮既然这么不讲究,难道还怕了你不成?“嘿嘿,枣妮,那我也问你个问题。”马小乐晃着脑袋,“你能回答我么?”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咋就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了?”范枣妮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怎么你不讲规矩了,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不是,你听我讲。”马小乐掏出了香烟,“枣妮,在这个大地方抽支烟没事吧,你瞧,天当被来地当床,我来抽烟你莫挡,行不?” “哈哈……”范枣妮笑得肩膀头子直颤,“我还以为你要说啥野鸳鸯呢!” “哎呀,枣妮,我不得不说你了,咋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马小乐故意伸手捏了下范枣妮的耳朵,范枣妮比马小乐矮半个头,歪头也躲不过,“我发现你比上学时开通多了,也跟我瞎开起了玩笑。” “马小乐你放手,咋又动手动脚了!”范枣妮推开了马小乐的手,“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问题还没问呢!” “不是说先来后到的么!” “关键是我的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我的答案,所以必须我先来问你!” “你又跟我绕了是不?”范枣妮瞠着眼睛,“你还想上报纸嘛?” “哎呀,我哪里跟你绕,我说的是真话。”马小乐说得一本正经。 范枣妮没说话,嘟着嘴巴看了看马小乐,点了点头,“行,你先来!” 马小乐听了,嘿嘿笑起来,两手交叉着搓了两下,“你让我先问,我还不太好意思呢。” “真是,专门逗我的么?”范枣妮没好气地翻了翻眼,“马小乐,说真的,我还真找不出你不好意思的事来,要不我也不问那个问题了。” “嘿嘿。”马小乐一点头,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好吧,我问你,你不是说我那玩意儿丑的要死么,干嘛你还问管不管用?” “那,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范枣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着那事!” “咋不记着呢,清楚着呢!”马小乐道,“还常在梦里出现呢!” “都出现些啥?” “没啥,看不清,就是黑乎乎的一小片儿!”马小乐说完,已经准备好接招了。 果然,范枣妮一听,抬脚就是一下,踢在马小乐的小腿上,“还是那流氓样,这话你也说出口!” 马小乐弯腰摸着被踢的小腿,不由得暗自发笑,心想你范枣妮自己都放火了,还不许我点灯么?“枣妮!”于是他抬头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咋知道我不行的呢?” “我咋就不能知道?”范枣妮振振有词,“我也是小南庄村的人,我回家不能听别人说么?” “哦。”马小乐直起腰,点点头道,“那你是听谁说的?” 范枣妮刚要回答,猛然想起已经回答两个问题了,“马小乐,你还问?我都回答你两个问题了,现在轮到你回答。” “嗯,是呢,是该我回答了。”马小乐扬着眉毛道,“范枣妮,我郑重地告诉你,我马小乐绝对是个纯爷们儿!” “哦……”范枣妮拖着强调点着头,“那看来人们所说的是真的了!” “说啥了?”马小乐问道。 “说你马小乐睡了很多女人!”范枣妮板着脸,“马小乐,看来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个采访我是做不了!” “哎呀,枣妮,瞧你说的,怎么能听别人乱讲呢!”马小乐一下急了,“那都是别人瞎说的,你也相信?” “无风不起浪。”范枣妮抱着膀子,“总不会有人凭空捏造吧,就算有,那也是个别的,不会是好多人都捏造。” “这,这都乱了套!”马小乐拍着脑门,“枣妮,你是大记者,该有分辨能力,咋就相信了那些个鬼话?” “你还不承认,要不要我点点那些女人的名字?”范枣妮得胜似的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也看着范枣妮,不说话。 “心虚了是不?”范枣妮露出得意的笑。 “我虚啥啊,我是觉得你有些不可思议!”马小乐鼓了鼓底气,“你说吧,我看你能诌些啥!” “你还装呢。”范枣妮呵呵地笑起来,“马小乐,除了金朵,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一个。” “谁?” “张秀花,赖村长的女人呢,你不会把她给忘了吧!” 听得这话,马小乐的脸一下黄了,看着范枣妮舔了舔嘴唇,低下头来。 “怎么样,默认了吧!”范枣妮笑道。马小乐不是默认,他在想事情,这范枣妮是怎么知道他和张秀花的事?还有,到底该不该承认?像张秀花那样随便的女人,如果承认了,不是说明自己太不值了么? “我默认啥?”马小乐抬起头来,“我在想是谁嚼舌头造这个谣呢!” “别想了,我提醒一下。”范枣妮道,“有人看到你曾经泡在张秀花的花生地里,和张秀花一起的,后来你们两人都不见了,那个人向我爸反映过,只不过我爸没理会而已。” 范枣妮刚说完,马小乐就明白了,那人绝对是曹二魁个狗日的,那次他和张秀花在她家花生地旁的高粱地里忙活,后来他出去拿作为报酬之一的煮鸡蛋,就是碰上了曹二魁,当时曹二魁就笑得很诡秘,肯定后来向范宝发说了。 “嗳,枣妮啊,我说你可真是幼稚!”马小乐很快就想出了对策。 “幼稚?你说我幼稚?”范枣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说你幼稚!”马小乐底气十足,“我分析给你听听,你立马就能明白。” “行,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啥来!” “我先跟你说,向你爸爸反映问题的那个人是不是曹二魁!”马小乐不容范枣妮回答就抢先说了,“你不用说,肯定是!” 范枣妮慢慢地点了点头。 “枣妮,你也知道我跟曹二魁有过节,对不?” 范枣妮继续点头。 “那就对了,明显是曹二魁故意陷害我,想坏我名声的。”马小乐道,“你也知道,当初我在村里屁都不是,想到村部里去干点差事,可没人帮我啊,所以我就拍赖顺贵的马屁。我跟赖顺贵说,要去他家帮忙收花生、掰玉米的,那些事不是啥秘密,咱村里很多人都看到我到他家地里帮忙了,就是那曹二魁想搞鬼,添油加醋地对你爸乱讲一通,目的是想打击报复我!” 范枣妮听了,眨巴着眼睛,半响点着头道:“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 “什么听起来,明明就是嘛!”马小乐乘胜追击,“枣妮,咋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我在你的印象就那么差劲?” “哼哼,马小乐,不要以为你和张秀花没事情你就清纯了,还有其她人呢!”范枣妮道,“你肯定有事情,给我老实交待,现在考验你的就是态度问题,坦白从宽,我知道你马小乐肯定不止和一个女人有过,你要是不交待,我就不给你写报道!” 马小乐听了这话,一下子蔫巴了,看来这范枣妮死活都要他交待一下的,本来他可以啥都不说,甚至甩个脸色给她看看,怒目而去,可现在不行,有事求着呢。而且再看看范枣妮,脸上也没啥怒气,只是充满了好奇。“我交待。”他低下了头,他想让范枣妮称心如意。 “哈哈,到底你还是坦白了!”范枣妮仰着头,拢了下头发,“说吧,我会从宽处理你的,只要态度好,不影响此次采访。” “搞不死的范枣妮!”马小乐心里狠狠地骂道,“简直有毛病,竟然爱听人家讲那种事情!” “快说吧,是在忏悔么?”范枣妮呵呵地笑着,“要抓紧时间啊,讲完了这事就开始采访,晚饭开始前结束,如果你拖延时间,那采访就要泡汤了。” 既然这样,那还怎么地,赶紧说吧。马小乐选了个比较合适的人,柳淑英。他就从芸豆里的阿黄和阿花说起,一直说到他去了乡里。好在他还算有点数,逢到那种事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即使这样也听得范枣妮捏着拳头打他的后背,“马小乐你真是不要脸,太不知羞了!” 马小乐只是嘿嘿笑,也不躲闪,因为范枣妮打得并不重,他只管讲他的。半小时后,好歹讲完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范枣妮,似乎在等待审判。 “马小乐,我不明白,柳婶比你大那么多呢。”范枣妮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见着她就觉得像是找到了依靠,就想亲近。”马小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也就是这时,范枣妮头头是道地给马小乐分析了一下,最后总结为他有恋母情结,喜欢大龄的女人。 第164章 喝茅台 “开啥玩笑,谁说我就喜欢大龄的女人?”马小乐嘿嘿一笑,斜眼瞄着范枣妮道:“你不是小么?那我咋也喜欢你的?” “你瞎说个啥啊。”范枣妮歪嘴笑了笑,又轻叹了一下,接着用数落的口气道:“唉,你说你马小乐,好歹也是个乡党委办的主任了,脑袋瓜子还又那么活络,咋就经不起一点考验的呢?噢,就我一句不采访了,你便没了主张,啥都交代了?幸亏现在是和平年代,要不你指定了是特等大汉奸。” 马小乐看着范枣妮有些露出狡黠微笑的脸,直想朝她脸上淬口水,这贼丫头,欠抽!但那只是一个陡然间的念头,想吐口水他都咽了下去,“枣妮,你咋这么刁蛮?感情是你小时候的脾性还没改多少!” “可别再说我刁蛮了,我最恨人家用那个字眼说我。”范枣妮道,“你知道么,这次我回家就是因为我老公说我刁蛮,于是我一气之下就跑回来过几天。” “哦,行,我知道了。”马小乐应诺着,“不过枣妮,家里头生活难免磕磕绊绊的,你这动不动就回娘家可不好。算了,现在不说那些动火气的事儿了,你赶紧给我采访采访啊!” “现在还采访啥啊,你看都几点了,该回去吃饭了呢,估计我爸他们早就等着了!”范枣妮开始往回走,“回去晚了回挨说的,” 马小乐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很是不爽,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跟着他回去,毕竟时间真的不早了,要是回去晚了会被说摆架子。 到了范枣妮家,牌局早已结束,范宝发他们果然在坐等马小乐回来入席。 “马主任,干嘛去了,咱们都等你呢!”村长刘长喜起身迎接,“你要是不归席,咱们还没发动筷子呐!” 马小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打算支吾过去,但范枣妮快言快语地答上了,“马主任接受我采访了,回老家一趟,怎么说也得带点新闻回去呐!” “哎呀,马主任,你看,还不赶紧坐了多敬范支书几杯?”刘长喜一句话拍了两个马屁。 马小乐赶紧顺水推舟坐了下来,范宝发似乎早已经等不及了,“来,开始吧,老规矩,三杯酒!” 三杯酒过后,不可避免地又开始捉对厮杀,两两互敬,好不热闹。 马小乐也没客气,放开了大喝起来,不过他不糊涂,还记着骑了顾美玉的自行车,便端着酒杯又敬了她两杯。 酒过中场,马小乐觉着脑袋开始发胀,胃里难受喝不下去,便说喝多了,要先回去。 刘长喜不给,说饭还没吃呢,先走了就是瞧不起人。 “呵呵,刘村长瞧你说的,我瞧不起谁还能瞧不起范支书么!”马小乐慢慢站了起来,“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走了,但是得出去吹吹风,要不就要现场直播了。” 马小乐边说边朝外走,看到范枣妮站在灶屋门口吃烙饼,“枣妮,不好意思,我们都在屋里吃,让你啃干饼了。” “啥干饼啊,里面有菜呢。”范枣妮扒开了裹在一起的饼,“瞧见没,香椿爆鸡蛋,香着呢!” “香就多吃点,吃完了赶紧采访我啊,准备好了一肚子货,憋得慌呢!”马小乐嘿嘿笑道,“枣妮,你可别骗我啊,你要是不帮我弄弄报道让我上报纸,可能我真就没啥混头了!” “骗你干嘛,你不见那天电话里跟你说得多严肃?哪像今天这样嘻嘻哈哈的。”范枣妮咽了口饼,对马小乐一扬下巴,“走,到我里屋去,把你的经历给我列个大概。” “好咧!”马小乐立刻来了精神,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早就准备好了呢!” 马小乐跟范枣妮进里屋,经过摆在堂屋的酒桌时,他满脸带笑地说接受大记者的采访。 来到屋内,范枣妮找出了纸和笔放在桌子上,“来,坐下来慢慢写吧,写个大概就行了。” “咋写?” “你不是说你都想好了么?” “是想好了,不过你说的大概我还不知道从何写起呢。” “哎呀,很简单的事情,就是把你哪年在哪里当什么、干了写什么、效果如何等,写下来就行了。” “哦,这样啊。”马小乐嘿嘿笑道,“懂了,这下懂了。”其实他知道该怎么写,只是装不懂而已,就是想和范枣妮多说几句话,他感觉越来越热乎。 马小乐边写边偷看范枣妮,她正在背对着马小乐收拾床铺。 这一幕,让马小乐很是有点异样的冲动,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和顾美玉送醉酒的范宝发回家后,就在范枣妮的屋子里坐了一阵,记忆犹新。 “写多少了?”范枣妮头也不回,“怎么听不到写字的声音?” “正想呢,争取写详细一点。”马小乐佩服范枣妮的听力,连钢笔划纸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清楚。重新埋下头来不到五秒钟,他又回过头看了看,范枣妮还在是那个姿势。 马小乐转头看了看房间的门,其实只有个门框,外面用竹帘子挡了下,算是门了。“娘的,要是有扇门多好,关起来严严的。”他心里发着狠,“这娘丫的,着实是刁蛮了些!” 刚回过头又不到五秒钟,马小乐觉得不能就这么白白把机会给浪费了,这可是个好机会,此时不动手沾沾便宜更待何时? 马小乐悄悄放下钢笔,自信地攥了攥拳头,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此时,外面正屋里的嘈杂声依旧响成一片。范宝发情绪高涨,借着酒劲要每人再连干三杯,然后他就拿珍藏了大半年的茅台酒,给大家伙尝尝。 范宝发的话立刻引起一阵轰动,刘长喜第一个带头,说他先来,连干三杯,惹来阵阵叫好。接下来就是一批批的了,全都端着酒杯“喀喀喀”地灌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范宝发,等着他拿出国酒茅台。 范宝发嘿嘿笑了两声,“我没有茅台,就是想让你们多几杯酒而已。” “不可能!”刘长喜哈哈地拍着桌子大叫起来,“范支书不够意思,枣妮那么厉害,在市里当大记者呢,还找了个当大领导的公公,肯定每年都给你不少好酒好烟!” “对对对……”起哄的声音一片。范宝发又是嘿嘿笑了两声,道:“刚才开句玩笑,瞧你们都急了,我这就拿去!” “哪能不急呢!”刘长喜打着酒嗝笑呵呵地说,“茅台啊,平常哪能和得到?,现在有机会尝一口,能不急嘛!” “对对对……”又是一阵附和,还有人说马主任不在,就让他少喝几口,反正他在乡里整天应酬,没准也喝得到。 马小乐听了暗自发笑,他才不在乎呢,现在注意力都在范枣妮身上。 带着一颗乱蹦得厉害的心,马小乐挪动了脚步,缓缓地走到了范枣妮身后。 站定了,马小乐看着范枣妮趴在床边,探着腰身伸手捞床里面的枕巾,刚好没有半点防备,便伸手从后面揽住腰,挨住她。 范枣妮一声轻轻的惊叫,“马小乐你耍酒疯了!” 范枣妮的叫声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外面的声音嘈杂,所以除了他们两人,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嘿嘿,枣妮,真是想死我了!”马小乐说完,也没了其他动作,随后就松手把范枣妮推在了床上,接着撒腿朝外跑,嘴里大叫着,“喝茅台喽!喝茅台喽!” 范枣妮倒在床上后弹射起来,直追马小乐伸手去抓他衣领,可没抓到。 马小乐掀开竹帘子,一下就蹿了出去。 由于动作比较快猛,大家伙很纳闷,齐刷刷地抬头看着他。马小乐干笑了两声,“我听到你们说要喝茅台,急着出来喝点啊,要不晚一晚还捞到了么!” 大家伙一阵大笑,招呼着他坐了下来。 此时范枣妮已经掀开门帘站了出来,“就是,你看他急的,我采访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范枣妮的话不由得让马小乐心里一阵狂喜,好像还有点戏嘛。尤其是看到范枣妮暗暗地对他坏笑着,更是美滋美味地遐思开来。 接下来酒桌上又掀起一个高潮,马小乐提议的,说谁想喝茅台,就得加喝另外的白酒,一小杯茅台得搭配两小杯。 这么一来,酒席结束时,满桌的人没有不多酒的,离开范宝发家时,个个摇摇晃晃。马小乐还好,中间离开了会,少喝不少,步伐还算稳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美玉也晕晕乎乎的,推着自行车左右扭摆着。 “枣妮!”范宝发站在门口发笑,“出来帮顾主任推自行车,把她送回去。” 范枣妮答应了一声跑出来,走到顾美玉面前扶住自行车,“马小乐!” 马小乐正琢磨着如何再跟范枣妮整几句呢,听到她一喊,便高兴开了,“来了,是不是要不一起去送顾主任?” “那当然了,谁叫你下午骑人家自行车不送到家里的!”范枣妮一手抓着车龙头,一手指了指,“推着吧!” 马小乐顺从地推过车子,和范枣妮、顾美玉一起走出了院子。 第165章 村东面 天上有月牙儿,一点点光亮。 马小乐歪头抬眼瞧着范枣妮的脸,朦朦胧胧,真想狠狠地捏吧几下。这想法刚落下,就感到腰上有个东西在动,正寻思着是怎么回事,就感到一阵疼了。 范枣妮在拧他。 马小乐也不好意思叫,但疼转变为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兮兮啊啊地呼了几声。 “马主任,你怎么了,喝多了想吐?”顾美玉说话了,满嘴酒气。 “好像是的,感觉胃里头难受呢。”马小乐扭着腰想摆脱范枣妮的拧掐。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范枣妮满后背地捏着,根本脱不掉。 好不容易把顾美玉送到家,马小乐反手摸着后背哭丧着脸道:“枣妮,你想整死我呐!” “谁叫你对我动手动脚的!”范枣妮一副不可饶恕的表情,“马小乐,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在我家就敢毛手毛脚!” “哦,那,那是不是不在你家就可以了呢?”马小乐现在可不怕范枣妮了,手上没推车子,也不怕弄出动静。 “得寸进尺!”范枣妮仰着头,不理睬。 马小乐一琢磨,也不客气,张开手臂又把范枣妮给抱住,还把头低下去。 “马小乐,你还来真的!”范枣妮两手使劲推着。 “那不是你刚才说让我得寸进尺的么!”马小乐嘿嘿笑着,两手乱摸起来。 马小乐感到了范枣妮的反抗越来越无力,心中暗喜不已,来到她家大门口的时候,弯腰托起了她。 范枣妮也没有反抗,由着马小乐托抱着,直往村东而去…… 当马小乐扶着范枣妮往回走的时候,范枣妮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马小乐嘿嘿笑着问道,“现在,你还说我丑得要死?” “不许你说这个了。”范枣妮轻轻地捶打了下马小乐的肩膀,“这个话题也不许你再提!”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马小乐捏了捏范枣妮的脖子,“枣妮,我那采访的事明天好好整整啊,我可着急呢。” “呵呵……”范枣妮一阵笑,“就那点事情,还好好整整呢,我又不是不了解你,晚上你回去接着把你经历的大概写写,明天给我就行了。” “咿,这么说,你晚上不跟我去果园了?”马小乐得意地笑道。 “还去!”范枣妮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不让人家活了!而且我爸还在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范枣妮家门口,马小乐没进去。 范宝发正在院子里转悠呢,一看范枣妮进来了,忙道:“去哪儿了?也不支一声。” “刚好和马小乐送顾美玉回家,顺便又问了他些事情。”范枣妮装出很轻松的样子,“好不容易给老家的人写回报道,得上点心写好了,人家都夸好,到时不也给你挣面子么!” “我跟你说,马小乐那小子你可别跟他太近乎了。”范宝发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啥样的人。” “行了爸,我都多大的人了,该怎么做我知道。”范枣妮说完急急地走进了屋子。 赵腊梅从灶屋里过来,戳着范宝发的脑瓜子嘀咕着,“老东西,这种事情用你来说?” 范宝发喝得迷迷糊糊的,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不就随便说说么,以后不说就是。” 范枣妮进了屋子,端出个小盆舀了水,进屋后又从行李箱中拿出干净的裤头。赵腊梅一看就知道,忙把范宝发赶进屋里。 范枣妮蹲在水井后头,很快就冲洗完了,然后穿上衣服,懒洋洋地回到了里屋,琢磨着该如何把报道给写好。 这个时候的马小乐,正在果园里唱歌呢,今晚他实在是太惬意了,高兴之极,扯开嗓子胡乱唱了一通,把剩下的酒气都给散了,头脑清醒地写完了大概,这才上床睡觉。 早晨醒来,马小乐精神十足,想想昨晚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范枣妮,这个女人打小就在他心里不一般,到大了,人家上大学后又在市里找了工作,仍觉得很不一般,他怎么都没想到,昨晚竟然和她滚到了一起。可是高兴之余,他又唉声叹气起来,之前他可是下过决心的,不会搞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就一心一意干事业,然而,昨天晚上和范枣妮在一起时,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乐!起来回村吃早饭了!”这时,马长根在院外叫喊起来,“你妈弄了你最爱吃的茶油馓子咧!” “知道了爹,你等等,我马上就走。”马小乐答应着,起床去开了门,脸也没洗就和马长根走了。 “小乐,啥你再回家来,咱也好好办一桌,请请村部里的人。”马长根夹着香烟吸了一口,“你瞧范宝发那诈唬的劲,今早我来喊你,在大街上碰到他,真是不顺眼,好家伙,两手叉腰站在正街心,就跟啥大领导似的,不就仗着他闺女点本事么!” “爹,你跟他较个啥劲,他当支书习惯了,再加上枣妮又有出息,当然要显摆显摆了。”马小乐掏出中华烟,拿了一根自己点了,其余的全塞到马长根手里,“瞧瞧,你儿子也有出息,你都抽大中华呢!” “嘿嘿……”马长根咧嘴笑了,“你小子,能讲!”说完,把烟放回到马小乐手中,“这烟我不抽,你拿着吧,还能分分人呢,昨天你给我那条烟我都抽不起,准备拿到小店里换几条差的,慢慢抽。” “别啊,要是那样的话,以后我可不捎烟给你了!”马小乐道,“爹,你说人活一辈子也就那么几十年,有好吃的好喝的赶紧享受,留着省着还能长寿么。” “嘿,你小子行啊,敢拿不捎烟来吓唬你爹了!”马长根高兴地说道,“那好,我就留着自己抽。” 吃过早饭,马小乐揣着写好的大概来到了范宝发家。 “范支书!”马小乐老远就招呼起来,“真不好意思,枣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还为我采访的事忙活。” “那有啥,没事!”范宝发骄傲极了,“也算是给咱老家人帮忙出力了,谁叫她有能耐的呐!” “对对对,枣妮在市报工作,咱村、咱乡还没有过呢,就是咱榆宁县,恐怕也不多吧!”马小乐附和着,说得范宝发高兴得一阵阵犯晕。 “枣妮在吃早饭呢,你去看看吧,看有啥要补充赶紧说说。”范宝发很有风度地挥挥手。 马小乐脸上堆着笑,心想你这老东西是蹬鼻子上脸呐,还真把自己当跟葱了,难怪让人瞅着不顺眼。不过计较这东西是没大出息的,他笑笑摇了摇头,向屋里走去。 范枣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早就听到马小乐跟他爸在外面讲话。 “写好了么?”范枣妮走出来问马小乐。 “哪能写不好呢!”马小乐掏出写好的东西,满满三张纸。 范枣妮接过来看了,啧啧地点着头,“马小乐,你说你,学没上几天,小字写得还就真不错!” “那你可别说,要是有人指导指导,肯定是大书法家!”马小乐笑道,“到时我写一个字就值一千!” “大书法家才一千?” “美元。”马小乐道,“我说的是美元!” “唉,你看你,夸你一下尾巴就翘那么高,美元,还英镑呢!”范枣妮站起身来,走到里屋去。 马小乐站在竹帘子外面,小声问道,“枣妮,我能进去么?” “你讨厌!”范枣妮的话语带着丝撒娇的味儿,“我啥时说不让你进了。” 马小乐掀开帘子,侧身进了,范枣妮站在桌前整理她的采访包。 看着范枣妮,马小乐想起昨晚的事来,突然又有了种冲动,想上去抱抱她,不过又觉得难为情,甚至都开始怀疑昨晚的事是不是真的,没准还是酒后的幻觉呢。 “枣妮,昨晚的事你不怪我吧?”马小乐咳嗽了一下,走到范枣妮身边小声说。他想确定一下,昨晚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眨巴着几下眼睛,“昨晚的事?” “对啊。”马小乐有些急切地看着范枣妮。 范枣妮想笑,但没笑出来,“昨晚啥事啊?” “啥事?”马小乐一下懵了,难道还真是幻觉?摸着后脑勺皱着眉头,他再次看着范枣妮的脸,试探着问道,“你不记得了?” “啥事啊,说得这么玄乎,真是搞不懂你了!”范枣妮继续整理着东西。 “哦,没啥事好,没啥事好。”马小乐彻底糊涂了,伸手在胳膊上拧了一下,很疼,看来这次是真的。 马小乐的举动没逃过范枣妮的眼睛,她忍不住大笑起来,“马小乐,没想到你这鬼精的人也会犯迷糊啊!嗯,不过也好,挺可爱!” “可爱?”马小乐嘿嘿地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可爱呢,说得我头皮发麻。” “别装正经了,那昨晚你头皮麻了没?”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眼神脉脉。 “昨晚?”马小乐这才琢磨了范枣妮刚才的话,一拍大腿,暗道昨晚的事都是真的,“嘿嘿,枣妮……”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么,头脑不清醒了。” “哼哼。”范枣妮道,“你可别忽悠我,谁的头脑都不清醒但你的头脑不会不清醒。” 第166章 接回市 马小乐瞧着范枣妮撅起的嘴巴,一股冲动涌起,忍不住伸手把她揽了过来。 范枣妮也不推搡,顺滑过来,只是嘴里嘟嘟着,“马小乐,这可是大白天呐……” “不怕,拉上窗帘天还白么!”马小乐说着伸手扯开窗帘,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那也不行,家里还有人呢。”范枣妮的热息扑打在马小乐的心窝窝上,痒痒的撩情拨意,让人不可按捺。 “来人再说来人的话!”马小乐拖着范枣妮往床边走去。 这一次,范枣妮的小床发出的声音才让马小乐真正地记在了心里。 “吱呀吱吆,吱呀吱吆……”是这个节奏。 过了一阵,外屋响起了范宝发叫喊声,“枣妮啊!” 这叫声是马小乐早已预料到的,他有所准备,很麻利地爬了起来。 “快出来看看,是不是小祁来了,我看街口那汽车挺眼熟的。”范宝发又叫了起来。 这话对范枣妮来说可是非同寻常,范宝发所说的小祁就是她的老公祁愿。在市委政法委工作,是他爸祁大福安排的,作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怎么没理由不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这我可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找我!”范枣妮急慌慌整理着衣服,夏天,容易复原。 “你想不到?”马小乐早已打理好了衣裤,“他不宠你么?” “宠啥啊,高干子弟,还等着别人宠呢,我可不管那一套,所以他说我刁蛮。”范枣妮穿上鞋子朝外走。 “嘿嘿。”马小乐跟在后头笑道,“你就是不找高干子弟,也一样会被骂刁蛮。” “马小乐你给我闭上嘴!”范枣妮回头瞪了一眼,“呆会你别再耍油嘴了啊,我家那口可不喜欢。” “知道,不管碰到碰不到,我走还不成么。”马小乐紧走几步,出了院门看到范宝发已经在街口迎接了,离得还很远,便回头对范枣妮做了个鬼脸,闪身而去。 范枣妮在院里没出来,还和祁愿怄着气呢。 范宝发那当然是不一样了,跟供老爷一样把祁愿领回家来,“枣妮,你这丫头不懂事,也不出来瞅瞅,小祁大老远开车来接你。” 祁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说话不丢份。“爸,哪里用啊,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说着,他把带来的礼物放到了井台上。 范枣妮在一旁也堆出了笑脸,她回来可没对其他人说是怄气回来的,她也不想让范宝发知道,要不他会唠叨个没完,说找个这样的好人家还耍什么横,不知好歹。 范枣妮和祁愿进了屋,脸上的笑容才不见,“真是罕见啊,你也会来接我。” 祁愿见范枣妮仍没个好气儿,当下也不示弱,“要不是我爸赶着我来,那你就等等吧。” “等等就等等,正好我还没过够。”范枣妮又是一肚子气,如果祁愿服帖一点,或许她也就没啥气了。 “那你就慢慢过,我先回去还不成吗!” 祁愿没有让步的意思,这让范枣妮有点下不了台。 虽说范枣妮会耍横,可她不是傻子,知道事情该怎么周旋,这次她和祁愿怄气回来,不管谁对谁错,公公祁大福让祁愿过来接她,如果她不回去,那就是她的不对了。而且,如果让祁愿现在气呼呼地走了,连个午饭都不吃,对她爸范宝发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说打击,一点都不为过,范宝发引以为荣的不止是他的女儿范枣妮,还有女婿祁愿,他觉得范枣妮是太高攀人家了,惹了人家不高兴,那说明是人家生气了,会被人家瞧不起,那他在村子里绝对是颜面扫地。 “我手头上还有事,忙完就回去。”范枣妮的口气明显缓和下来。 祁愿在官场上没白混,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也软和地说道:“回来还有什么事?过一两天行了,就回去吧。” “这不回来就碰到村里的一个人,小学同学,在乡政府工作,他托我爸说情,让我给他弄几篇报道,为了我爸的面子我得认真对待一下啊。”范枣妮倒了杯水递给祁愿,“渴了吧?” 祁愿接过水杯,“不就是篇报道嘛,随便找个事情给他吹嘘下得了,还用得着费多大事?” “唉,这不也算是给老家人帮帮忙么,不用点心整好一些,到时乡里乡亲的说不过去。”范枣妮走到里屋,拿出了马小乐写的经历大概,“我爸妈还在村里呢,也算是给他们老人家多挣点面子吧,再说人家也特别重视,还认认真真地写了经历呢。” 祁愿对这些并不关心,扫了一眼也没说啥,只是低头喝水。 “那要不吃完午饭我跟你回去吧。”范枣妮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和祁愿一起回去,“反正他都写了大概,到时需要什么我再打电话采访就是了。” 祁愿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好了不少。 接下来一切都顺利,吃过午饭,范枣妮当着祁愿的面让范宝发转告马小乐,说采访的事会打电话联系的,然后便和祁愿离去。 马小乐对范枣妮的不辞而别已有意料,他就估摸着范枣妮会跟着走的,所以范宝发转告时,他并不意外。 范枣妮走了,采访的事也有了个定音,马小乐在村里呆不下去,便到村部打了个电话,让老李来接他。 接电话的是霍爱枝,一听到是马小乐,说怎么他一走就来事了。马小乐听了一惊,以为有啥不好的消息,赶紧问是啥事。霍爱枝说有一个女的,一天打好几个电话找他呢,还留了个电话,说让你在第一时间回个电话过去。 马小乐放下电话开始琢磨了,女的打电话找他,会是谁呢,最近常联系的也就是米婷和葛荣荣了,她们会有事么? 带着疑问,马小乐回到了沙岗乡,直接奔到办公室找霍爱枝,“啥号码,在哪儿?” 霍爱枝拿出来电记录本,翻出来给马小乐。很陌生,不是米婷和葛荣荣的。 那会是谁呢,马小乐皱着眉头拿起电话拨过去。 没人接。 再打,还是没人接。 “娘的,该不会是谁搞恶作剧吧!”马小乐气呼呼地摔下电话,“霍大姐,要是再有人打电话找我,先让她报上名来!” “这个知道,问了,人家不说呢!”霍爱枝正在翻弄抽屉,冷不丁掉下来一串东西,马小乐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是计生用品。 霍爱枝手慌脚乱地将用品拣起来放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霍大姐,藏宝呢。”马小乐呵呵地笑着,唱起了一句歌词,“准备了好吗,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霍大姐啊,你跟儿童团一样蓬勃,时刻都准备着么!” 霍爱枝窘的满脸通红,“马主任,咋拿我这老人家开玩笑呢!我准备着啥了。” “准备着为了党的事业而献身呐!”马小乐嘿嘿地笑了起来。 杜小倩在一旁听得有点莫名其妙,“马主任,怎么回老家一趟就跟上了政治课一样,看来思想觉悟又提高了不少,一回来就给霍大姐上课。” “那可不是!”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劳动最光荣,劳动人民是最伟大的,跟劳动人民在一起,就能得到最好的教育。这次回去,我可是深入了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无论是村边的河堤上,还是屋里的炕头上,只要有机会就深入地交流一番,感觉真是有长进了!” 马小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下基层搞调研,可谁知道他说的是和范枣妮的那番事儿呢! 霍爱枝算是个行家,听出了点问题,刚想问马小乐是怎么个交流法的,这时电话响了。 “我感觉这电话是找你的!”杜小倩看着马小乐,很肯定地说。 马小乐也有种预感,这个电话是他的。 “你好,我找马小乐。”马小乐一接电话,对方就说话了。 是葛荣荣,马小乐很容易就分辩出来,“原来是你一直在打电话找我啊,啥事?” “我一直打电话找你?”葛荣荣很诧异,“没有啊,就现在打了一次么。” “别逗了,是你打的我又不会告你去。”马小乐呵呵地笑着。 “没有,真的没打。”葛荣荣道,“是你在逗我吧,别了,有事跟你说呢。” “行,算是我逗你的,啥事?” “小乐,你跟吉远华有啥深仇大恨?” 这话一听,马小乐立刻警觉起来,“咋了,咋突然问起这个?” “你不知道呢,最近这些日子,吉远华跟神经病一样,每次见面他都抱怨说我们环保局是一帮窝囊废,连乡镇里的土法炼焦也查不了。我说查了,已经封掉了,你猜他怎么着,说只查封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处理责任人。我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你们搞的那个土法炼焦,就是要往死里整。”葛荣荣道,“他还骂报社呢,说一点也不伸张正义,对违法违纪的社会阴暗事件隐瞒不报。” “呵呵,那人,我早料到他要抓狂了,公安局肯定也被他骂了吧。”马小乐笑着说。 “没错,也骂了。”葛荣荣道,“关键是我听到了他说了句话,所以才打电话问你。” “说啥了?” “他说一切都是你在搞鬼,非要找个机会整整你不可!”葛荣荣道,“你说你和他要是没有啥深仇大恨的,他会那么跟你过不去么?” 第167章 遭举报 “深仇大恨好像没有吧。”马小乐道,“以前工作上产生摩擦、留下积怨也是正常的,要说深仇大恨,估计他还没意识到呢。” “没意识到?” “对,没意识到。”马小乐嘿嘿一笑,扭头看看周围,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小声道:“要是他知道我和你的那些事儿,估计他能气得口吐鲜血!那才叫深仇大恨呢。”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葛荣荣忙道,“要不他肯定能气死过去。” “你放心吧,除了你我,只有鬼知道。”马小乐话题一转,“对了,荣荣,你觉得吉远华会咋样整我?”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行动了。”葛荣荣道,“他还告诉我,让我啥事不要别乱讲,说弄不巧就会传到你耳朵里去。” “嗯,我知道了。”马小乐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荣荣,谢谢你提醒我。” “别说谢了,我心里可矛盾着呢,怎么说吉远华也是我男朋友,我觉得这是在出卖他。”葛荣荣叹道,“可是不跟你说吧,又怕你没个数,到时措手不及被弄得太狼狈,我也过意不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小乐也不再多讲了,关切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其实葛荣荣就是不打这个电话,他也知道吉远华会继续暗地里对他使坏。 会使什么坏呢?马小乐摸起了脑门闭目沉思。 马小乐当然想不到,要不是接下来的又一个电话,他还真的要措手不及。 当时马小乐刚走到门口打算出去,霍爱枝恰巧进来,电话铃又响起。马小乐没理睬,继续外走,哪里会想到还是找他的。 霍爱枝接了电话,很兴奋地喊马小乐。 马小乐回头踏进屋里,霍爱枝捂着电话,一脸惊喜地说道:“是她!是她!”他这才相信,之前一直打电话的还真不是葛荣荣。 “喂,哪位?”马小乐接过电话就问。 “是马小乐吗?”声音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我,我是马小乐。” “真是不容易,问了关飞才找到你!” 听到这话,马小乐才辨出来,是宁淑凤。 “宁大姐,是你啊!”马小乐怎么也不会想到,宁淑凤会打电话给他。 “当然是我,可把我给急死了!”宁淑凤急切地道,“就你这样上班的?还党委办主任呢,一两天办公室里都见不到个人影。” “嘿嘿,宁大姐,我不是有点私事么,得处理下,谁能没个事情呢。” “私事?”宁淑凤道,“是不是去搞你编织厂的私事了?” “编织厂?”马小乐再次惊愕,“宁大姐,你怎么知道我有编织厂的?” “你以为现在暗地里做事能瞒得住?”宁淑凤道,“都有人写信告到我们这里来了,说你滥用职权以公谋私,身为乡干部却私下里利用职务便利跑关系开厂子。” “这?”马小乐一下就明白了,肯定又是吉远华搞得鬼,不过他觉得即使这事公开了,也不算是违法违纪啊,编织厂又不像什么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能有啥错误呢?“宁大姐,你说也真是的,我搞个厂子也违规了么?”他问道。 “按理说也没啥,可这检举信上说的不是那么简单。”宁淑凤很认真地道,“信上说你居心叵测,利用公职拖垮掏空原沙岗乡柳编厂,然后占据所有资源自己开张,这么一来,问题就不小了。” “那不是纯粹放他娘的屁么!”马小乐一听就血气上涌。 “马小乐,瞧你激动了吧,到底还年轻,沉不住气。”宁淑凤道,“不管怎样,你都得注意了,要是真的没那回事你不用怕,如果有的话,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开脱开脱。” 马小乐听宁淑凤这么一说,按捺住了火气,“宁大姐,依你看呢,我该怎么做?” “依我看你不管怎样都得跟厂子摘清了,到时怎么着也刮不到你就成。” “哦,行,那我想想办法。”马小乐答着,换了口气说道,“宁大姐,你接到的检举信不能捂下来么,那不更好?” “那可不行!”宁淑凤说得很坚决,“作为纪检干部,我现在这么做就已属严重违反纪律了,要是别人知道我打电话给你透露风声,你大姐我可也就有麻烦了。再说,这封信我捂下来,可能还有第二、第三封呢,它们可能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到时查你个出其不意,不是更糟?” “那行,宁大姐,我赶紧想想办法就是。”马小乐道,“改天有空我专门去县里找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的宁大姐!” “唉,感谢啥啊,你赶紧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要不我这电话可就白打了。” “我知道,事情处理不好之前不去找你!” 通话结束,马小乐暗自庆幸,幸亏和宁淑凤打下了一定的关系,那么多次的深夜聊天看来真是增进了两人之间的友谊,要不她怎会这么照顾他。只可惜的是,宁淑凤不能帮到底,但马小乐也很知足,很多事情是不能全指望别人的。 马小乐把自己关在主任办公室,埋头苦思,抽了一盒多烟,最后灵光一现,想出了个挺不错的主意。 啥法子让马小乐自己都觉得挺不错? 让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马小乐想了,通乐编织厂前两年还真是没让别人怀疑到他,可这两年也大意了,没怎么掩饰,经常过去转悠,可以说在沙岗乡,也是个公开的秘密,想干净利落地撇开它,估计不太可能。也正是这样,才让吉远华那贼子钻了这个空子抓了他的小辫。所以,他认为既然撇不开那就更紧密点,把编织厂拿到面上来,不过形式变了,不再是他个人的,而是作为沙岗乡党委创建的一个项目。 当然,这个项目的转移也还有些事情要做。第一,先和庄重信商量下,毕竟这事瞒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庄重信还有点意见呢,但马小乐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能拿得准庄重信对他的态度,再说庄重信也不是瞎子聋子,肯定也知道他和编织厂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埋怨几句,嫌他不够坦诚;第二,资金问题要解释清楚,编织厂经营好几年了,既然是乡党委的项目,经营所得哪里去了?这方面马小乐也不犯愁,很容易,可以借口说以前属于起步阶段,没有丝毫盈利,只是今年才有点起色。大不了自己出血,把先前搞地条钢分得的钱大公无私地拿出来,放到编织厂的收入所得里面;第三,得赶紧把这事跟范枣妮说说,他在提供给范枣妮的采访大概里没提此事,现在加上去,刚好利用媒体来作证。 想好了一切,马小乐赶紧去找庄重信。 和马小乐预料的一样,庄重信一听马小乐的汇报,嘿嘿地笑了起来,“哎呀小马,你太不够意思了,今天才主动向我说这个事情,看来要不是有人抓你这个小辫子,你还不打算跟我讲是不?” “哪里,庄书记瞧你说的,那厂子其实也是半死不活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自生自灭,没想到还被人拎了小辫。”马小乐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早拾掇拾掇关门算了,现在倒好,还得贴钱进去。” “贴钱?”庄重信疑问起来。 “是啊。”马小乐很认真地说道,“现在厂子要转到我们党委名下了,肯定是要搞出点效益来吧,要不我们党委的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我决定,把我上次地条钢项目的所得拿出来,算作编织厂今年的经济效益,至于以前的就不管了,就说是起步阶段,没有盈利。” “哦,这样的啊。”庄重信缓缓地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拿你的钱,反正到年底还有段时间,到时我看看我们党委口有没有可活动的资金,如果有的就填过去是了,咱何必还要掏自己的腰包呢。” “那真是太感谢庄书记了!”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庄书记干事,那可真是没得说!” “呵呵,小马啊,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到什么地方,在官场上混,一定要站好队,头脑不清醒认识不到位,站错了队,那可是没啥前途的。”庄重信点头笑着对马小乐说,“在沙岗乡,你站在我后面,保准没错!” “庄书记,这么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难讲哪天我还备不住要出啥事呢。”庄重信道,“行了小马,有啥事先忙去吧,以后有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也用不着啥事都向我汇报。” 马小乐笑着离开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去打电话给范枣妮。 范枣妮对马小乐的这个补充很感兴趣,但她提出了一个看法,说他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搞了个沙岗乡柳编厂,到乡党委办又搞了个通乐编织厂,而且前面的那个厂子又倒闭了,是不是有离开哪儿杀树、来到哪儿栽苗的嫌疑呢。 马小乐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枣妮,那好解释,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办的柳编厂因为品种单一没有竞争力难以生存,这个问题刚想通的时候,我人就到党委办了,而且柳编厂也倒闭了,所以就新起了个厂子,扩大了品种花样,还进行了深加工延长的产业链,所以新厂子就茁壮地成长起来了,今年,估计肯定盈利,起码有十万,相当好呢!” 第168章 再告状 马小乐说盈利不再十万以下,也不是说大话,因为编织厂本身的确有不错的收益,再加上庄重信答应的拨款充数,肯定能超过十万。 “呵,还真看不出来你马小乐,确实有两下子么!”范枣妮呵呵地说道,“行,还有上升的空间!” “啥上升的空间啊,我不出事就好了,你一定得把编织厂这事给写进报道里!越快越好!”马小乐督促着,他心里明白着呢,只要报道一出来,事实就摆在那儿了,吉远华的检举简直就连狗屎都不如,属于凭空捏造,说他马小乐暗自开厂以公谋私,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写当然写了,不但这厂子要写,那啥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事也要写!” 马小乐听了范枣妮这话,有点把不住了,急切地问道,“枣妮,你是帮我呢,还是害我?那事也能写么,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 “你懂个啥!”范枣妮耍起了教训的口吻,“你知道么马小乐,我们媒体行业里有句俗话,反面的事情正面报道,效果往往是出乎意料的。现在我写报道算是在表扬你吹捧你,一味地说你这也好那也好,人家一看就有点纳闷,甚至还反感呢。俗话说人无完人,我们的新闻报道更是要这样,才能让报道对象的形象更丰满、更真切、更有说服力、更有感染力!” “可,可那些事情太不光彩了,负面影响的确不小啊!”马小乐还是有点担心。 “那不就是我笔头子的事了么!”范枣妮道,“你是不相信我喽?” “相信,哪里能不相信。”马小乐道,“枣妮,你可得千万有点分寸,别整大发了,给我帮些倒忙。” “放心吧你,要是你信不过那我就不写了。”范枣妮嘿嘿地笑了起来。 “枣妮,想拿我一把是不?”马小乐知道范枣妮在开玩笑,也应和了起来,“是不是还需要再回小南庄村作一次深入交流?” “嘻嘻……”范枣妮抿着嘴笑起来,“马小乐往后你可别提那事儿!” “咋了,只能做不能提?” “看来我还真是说不过你,你太流氓了!”范枣妮道,“行了,废话不说,有事再联系吧,我手头上还有事呢。” 范枣妮不让马小乐提那事儿,自然有她的原因,对于马小乐,他有种复杂心理,她从小就没讨厌过他,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小时候马小乐从来不认真学习,整天就是耍鬼点子捉弄人,用老师的话说就是不正干,让所有的人都离他远点,谁和马小乐混在一起,谁就不学好,所以她在马小乐面前总是对他不理不睬,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她考上中专请客那会,也不会看到陶东霞和马小乐热乎而醋意顿生。打个比方就是,她看马小乐是个金珠子,好货,但表面有馊泥,想拿起来又怕沾脏染了手,而自己不拿,也看不得别人当着她的面拿走。等到她听说马小乐从村里到了乡里之后,开始举得马小乐这颗金珠子外面的馊泥似乎被擦净了,所以当时如果她不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准儿媳妇,兴许能回过头来找马小乐折腾折腾。但是她没有,她觉得一切都有命运安排。直到上次马小乐打电话找她帮忙,她觉得命运似乎向她敞开了另一扇大门,所以这次回村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抗拒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他,甚至有些不顾面子。 “行,你好好忙!”马小乐关心地问道,“报道啥时能见报?” “瞧你这么急,就最近两天吧。”范枣妮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随随便便就和马小乐有了那种关系,她怕马小乐会因此而看不起她,因为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听了范枣妮的答复,马小乐非常满意,放下电话立马去编织厂找金柱,再怎么说,也得跟金柱打个招呼,不把人放在眼里是很不明智的。马小乐就这么认为,就连屎壳郎没准还能帮着搬泡大屎呢,何况是人,就是再没有能力,也有用得着的时候。至于柳淑英那边,暂且顾不上了。 金柱对马小乐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是惟命是从,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疑义。 这一点,马小乐还是挺满意的,他觉着金柱这人虽然鲁莽暴烈,但够义气,不耍鬼心眼,单凭这一点,觉得有啥好事应该想着他。 接下来的两天,马小乐是在幸福的等待中度过的,他琢磨着,只要报道一出来,吉远华那狗日的贼子还不气炸了肺么?接二连三的打击报复,全都不见效果,反而还起到了些反作用,让他马小乐拣了不少便宜。 “呵呵,这狗日的,三番五次给我下黑手,虽然没伤到我啥,可这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呐!”马小乐发着笑自语道,“走着瞧吧,我马小乐绝对不是个软蛋,哪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事实的确如此,吉远华真是够窝火的,举报土法炼焦的事情,而且还是找了环保局的一个领导打过招呼呢,也没有个结果,更为气愤的是,匿名举报编织厂的事情,竟然成了诽谤! 原因是范枣妮对马小乐的报道,以通讯的形式,分上中下三篇,连续三天在头版倒头条的位置刊登。第一篇是《他,崛起土地新生机》,讲马小乐在小南庄村,从一个地道的小农民变身为生产队长的时候,带领生产队员搞蔬菜大棚经济作物种植,走出了一条新路,这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传统农业的一次跨越,萌动着生机;第二篇是《他,放大效应结硕果》,讲马小乐任小南庄村村长期间,从蔬菜大棚发散目光,搞多种经营种植、养殖,带来了村里经济的极大发展,让小南庄村一跃成为沙岗乡的先进村和示范村;第三篇是《他,思路一变天地宽》,讲马小乐到了乡里,转变观念,创新思路,把眼光从农业上移开来,注重工业项目,从地条钢到土法炼焦,从沙岗乡柳编厂到通乐编织厂,一直在大力探索发展工业经济。这篇报道之所以说是探索发展,目的就是给地条钢项目和土法炼焦项目一个台阶,同时也把它说成是马小乐在探索前进道路上的宝贵经验,从而让污点变成亮点,而且也为通乐编织厂的事正了名,说它是沙岗乡党委的一个项目,它的成立和发展不是在拆沙岗乡柳编厂的台,而是在前者基础之上的完善和超越。 如此强势的报道,他马小乐想不成为典型都难。 然而这对于吉远华来说,无疑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吉远华像发怒的野猪一样在宿舍里蹿腾着,“我举报的通乐编织厂咋成了他的政绩?!幸亏是匿名检举揭发,要不还成了污蔑诽谤犯!” 吉远华难以平息内心的起伏,因为他渐渐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仅仅是检举揭发不成功的问题,现在马小乐被这么一报道,不说声名鹊起,那也是名声大振了。 “这个狗日的马小乐,怎么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难道他有啥后台?”吉远华思量着,“上次地条钢的事情,县报没有曝光,这次又是市报为他涂脂抹粉地加以报道,还成了典型,看来他在媒体宣传方面有路子!不过那也没用,媒体宣传也得听党的话!” 针对马小乐被报道成典型的是事情,吉远华找到了县长郑平安,打着决不护短、一心为公的幌子,反映马小乐的问题。还厚颜无耻地说虽然他是从沙岗乡出来的干部,但为了党和国家的利益,他不能向领导隐瞒包庇什么,有问题就要及时反映。 “哦,你说的都是事实?”郑平安有点纳闷地看着吉远华,他不太相信吉远华的慷慨陈词。 吉远华告诉郑平安,说马小乐好色,在沙岗乡政府大院里乱搞男女关系,而且还很贪婪,总是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谋私利,到各个村吃拿卡要就不说了,关键还能对公款打主意。 “郑县长,我吉远华说得绝对属实!”吉远华的态度斩钉截铁,随即又表现出一副不无担忧的表情,“郑县长,你说这样好色、好贪的人,报纸怎么能这么来报道他?简直乱了套!”他越说越气,渐渐提高了声音,“我们县里树典型,是要经过讨论的,并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媒体这么胡来,我看这事跟县委宣传部有很大关系,他们没有把好关,没有和市报搞好关系。” “嗯,应该是这么个事情。”郑平安对吉远华也还算是客气,毕竟他是有关系的人,要不也不会到县政府办干主任,“小吉,你反映的情况,我会和生强书记沟通一下,这对我们县是有好处的,你先回去吧。” 面对郑平安,吉远华非常恭顺,毕竟这是县里,不再是沙岗乡了。 郑平安在吉远华走后陷入了沉思,凭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吉远华以前在沙岗乡和马小乐不和,有宿怨,要不然不会这么激动。那么,如此一来,吉远华的话可信度有多少?这两天,县里对马小乐这个人才讨论得很热。就在上午,常委会上还提起了他,觉得像这样的年轻人是可以重用的。但是现在,不管怎么说吉远华来反映问题了,作为一县之长,应该有责任把把关口。 郑平安觉得,如果吉远华是出于泄私愤说得都是假话或者是夸大其词,那一切都不足为挂,像马小乐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可以好好重用一番的。话说回来,如果吉远华说的都是事实,那也不仅仅是简单的一个否定结果。因为很明显,市报这么宣传他,就是在为他造势,让他得到提拔重用,这说明他马小乐挺有后台,所以此种情况下,如果县里充耳不闻,那必然会让马小乐的后台恼火。 第170章 就俩人 “深仇大恨好像没有吧。”马小乐道,“以前工作上产生摩擦、留下积怨也是正常的,要说深仇大恨,估计他还没意识到呢。” “没意识到?” “对,没意识到。”马小乐嘿嘿一笑,扭头看看周围,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小声道:“要是他知道我和你的那些事儿,估计他能气得口吐鲜血!那才叫深仇大恨呢。”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葛荣荣忙道,“要不他肯定能气死过去。” “你放心吧,除了你我,只有鬼知道。”马小乐话题一转,“对了,荣荣,你觉得吉远华会咋样整我?”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行动了。”葛荣荣道,“他还告诉我,让我啥事不要别乱讲,说弄不巧就会传到你耳朵里去。” “嗯,我知道了。”马小乐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荣荣,谢谢你提醒我。” “别说谢了,我心里可矛盾着呢,怎么说吉远华也是我男朋友,我觉得这是在出卖他。”葛荣荣叹道,“可是不跟你说吧,又怕你没个数,到时措手不及被弄得太狼狈,我也过意不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小乐也不再多讲了,关切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其实葛荣荣就是不打这个电话,他也知道吉远华会继续暗地里对他使坏。 会使什么坏呢?马小乐摸起了脑门闭目沉思。 马小乐当然想不到,要不是接下来的又一个电话,他还真的要措手不及。 当时马小乐刚走到门口打算出去,霍爱枝恰巧进来,电话铃又响起。马小乐没理睬,继续外走,哪里会想到还是找他的。 霍爱枝接了电话,很兴奋地喊马小乐。 马小乐回头踏进屋里,霍爱枝捂着电话,一脸惊喜地说道:“是她!是她!”他这才相信,之前一直打电话的还真不是葛荣荣。 “喂,哪位?”马小乐接过电话就问。 “是马小乐吗?”声音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我,我是马小乐。” “真是不容易,问了关飞才找到你!” 听到这话,马小乐才辨出来,是宁淑凤。 “宁大姐,是你啊!”马小乐怎么也不会想到,宁淑凤会打电话给他。 “当然是我,可把我给急死了!”宁淑凤急切地道,“就你这样上班的?还党委办主任呢,一两天办公室里都见不到个人影。” “嘿嘿,宁大姐,我不是有点私事么,得处理下,谁能没个事情呢。” “私事?”宁淑凤道,“是不是去搞你编织厂的私事了?” “编织厂?”马小乐再次惊愕,“宁大姐,你怎么知道我有编织厂的?” “你以为现在暗地里做事能瞒得住?”宁淑凤道,“都有人写信告到我们这里来了,说你滥用职权以公谋私,身为乡干部却私下里利用职务便利跑关系开厂子。” “这?”马小乐一下就明白了,肯定又是吉远华搞得鬼,不过他觉得即使这事公开了,也不算是违法违纪啊,编织厂又不像什么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能有啥错误呢?“宁大姐,你说也真是的,我搞个厂子也违规了么?”他问道。 “按理说也没啥,可这检举信上说的不是那么简单。”宁淑凤很认真地道,“信上说你居心叵测,利用公职拖垮掏空原沙岗乡柳编厂,然后占据所有资源自己开张,这么一来,问题就不小了。” “那不是纯粹放他娘的屁么!”马小乐一听就血气上涌。 “马小乐,瞧你激动了吧,到底还年轻,沉不住气。”宁淑凤道,“不管怎样,你都得注意了,要是真的没那回事你不用怕,如果有的话,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开脱开脱。” 马小乐听宁淑凤这么一说,按捺住了火气,“宁大姐,依你看呢,我该怎么做?” “依我看你不管怎样都得跟厂子摘清了,到时怎么着也刮不到你就成。” “哦,行,那我想想办法。”马小乐答着,换了口气说道,“宁大姐,你接到的检举信不能捂下来么,那不更好?” “那可不行!”宁淑凤说得很坚决,“作为纪检干部,我现在这么做就已属严重违反纪律了,要是别人知道我打电话给你透露风声,你大姐我可也就有麻烦了。再说,这封信我捂下来,可能还有第二、第三封呢,它们可能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到时查你个出其不意,不是更糟?” “那行,宁大姐,我赶紧想想办法就是。”马小乐道,“改天有空我专门去县里找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的宁大姐!” “唉,感谢啥啊,你赶紧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要不我这电话可就白打了。” “我知道,事情处理不好之前不去找你!” 通话结束,马小乐暗自庆幸,幸亏和宁淑凤打下了一定的关系,那么多次的深夜聊天看来真是增进了两人之间的友谊,要不她怎会这么照顾他。只可惜的是,宁淑凤不能帮到底,但马小乐也很知足,很多事情是不能全指望别人的。 马小乐把自己关在主任办公室,埋头苦思,抽了一盒多烟,最后灵光一现,想出了个挺不错的主意。 啥法子让马小乐自己都觉得挺不错? 让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马小乐想了,通乐编织厂前两年还真是没让别人怀疑到他,可这两年也大意了,没怎么掩饰,经常过去转悠,可以说在沙岗乡,也是个公开的秘密,想干净利落地撇开它,估计不太可能。也正是这样,才让吉远华那贼子钻了这个空子抓了他的小辫。所以,他认为既然撇不开那就更紧密点,把编织厂拿到面上来,不过形式变了,不再是他个人的,而是作为沙岗乡党委创建的一个项目。 当然,这个项目的转移也还有些事情要做。第一,先和庄重信商量下,毕竟这事瞒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庄重信还有点意见呢,但马小乐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能拿得准庄重信对他的态度,再说庄重信也不是瞎子聋子,肯定也知道他和编织厂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埋怨几句,嫌他不够坦诚;第二,资金问题要解释清楚,编织厂经营好几年了,既然是乡党委的项目,经营所得哪里去了?这方面马小乐也不犯愁,很容易,可以借口说以前属于起步阶段,没有丝毫盈利,只是今年才有点起色。大不了自己出血,把先前搞地条钢分得的钱大公无私地拿出来,放到编织厂的收入所得里面;第三,得赶紧把这事跟范枣妮说说,他在提供给范枣妮的采访大概里没提此事,现在加上去,刚好利用媒体来作证。 想好了一切,马小乐赶紧去找庄重信。 和马小乐预料的一样,庄重信一听马小乐的汇报,嘿嘿地笑了起来,“哎呀小马,你太不够意思了,今天才主动向我说这个事情,看来要不是有人抓你这个小辫子,你还不打算跟我讲是不?” “哪里,庄书记瞧你说的,那厂子其实也是半死不活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自生自灭,没想到还被人拎了小辫。”马小乐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早拾掇拾掇关门算了,现在倒好,还得贴钱进去。” “贴钱?”庄重信疑问起来。 “是啊。”马小乐很认真地说道,“现在厂子要转到我们党委名下了,肯定是要搞出点效益来吧,要不我们党委的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我决定,把我上次地条钢项目的所得拿出来,算作编织厂今年的经济效益,至于以前的就不管了,就说是起步阶段,没有盈利。” “哦,这样的啊。”庄重信缓缓地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拿你的钱,反正到年底还有段时间,到时我看看我们党委口有没有可活动的资金,如果有的就填过去是了,咱何必还要掏自己的腰包呢。” “那真是太感谢庄书记了!”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庄书记干事,那可真是没得说!” “呵呵,小马啊,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到什么地方,在官场上混,一定要站好队,头脑不清醒认识不到位,站错了队,那可是没啥前途的。”庄重信点头笑着对马小乐说,“在沙岗乡,你站在我后面,保准没错!” “庄书记,这么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难讲哪天我还备不住要出啥事呢。”庄重信道,“行了小马,有啥事先忙去吧,以后有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也用不着啥事都向我汇报。” 马小乐笑着离开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去打电话给范枣妮。 范枣妮对马小乐的这个补充很感兴趣,但她提出了一个看法,说他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搞了个沙岗乡柳编厂,到乡党委办又搞了个通乐编织厂,而且前面的那个厂子又倒闭了,是不是有离开哪儿杀树、来到哪儿栽苗的嫌疑呢。 马小乐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枣妮,那好解释,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办的柳编厂因为品种单一没有竞争力难以生存,这个问题刚想通的时候,我人就到党委办了,而且柳编厂也倒闭了,所以就新起了个厂子,扩大了品种花样,还进行了深加工延长的产业链,所以新厂子就茁壮地成长起来了,今年,估计肯定盈利,起码有十万,相当好呢!” 第171章 动了情 让马小乐到那个部门,郑平安也拿不准,便道:“要不要再开个常委会研究下?”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了。”周生强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换作别人,或许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么多,我们不是还想干点实事么,要善于用人,把人才用到位!” “既然这样,依我看不如让他到农林局去。”郑平安道,“让他去农林局去做局长助理,他对农村农业很熟悉么,就让他搞熟悉的领域,成功的几率要大一些!” “那行,就让他干个副局长!”周生强道,“这也不算是破格提拔,一切也都符合程序。” 事情就这么拍板定案了,只是暂时不对外宣布,但这不妨碍马小乐对此消息的获知,庄重信回到沙岗乡就急急忙忙找到马小乐。 “小马,来,跟你说个事。”庄重信忍不住喜上眉梢。 “庄书记,瞧你这样子,看来有啥高兴的事。”马小乐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一门心思琢磨着啥时把副乡长的头衔弄到手。 “就是那个,以前跟你说过副乡长的事情,现在看来你是不能到那个位子上去了。”庄重信想开个玩笑,突然板起了脸,叹道:“不知道这么说,你有没有心理准备。” “啥?!”马小乐一惊,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庄,庄书记,也没出啥错子,咋,咋就不能当了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今天县委周书记和县长郑平安都找过我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让你当副乡长的意思。” “哦。”马小乐大脑一阵轰鸣,咋回事这是?看来那范枣妮的报道没起作用呐!“庄书记,那你说咋办,你不知道,我在县城谈了个对象,还指望着当上副乡长也往县城调调的呢,这下不完了么!” “嘿嘿!”庄重信嘎嘎地笑了,“小马,往县城里调,何必要先当副乡长呢,直接过去不成么!” “直接过去?”马小乐见庄重信还嬉皮笑脸的,很是生气,“直接过去干嘛,啥都不是,没名分呐。” “过去不就有了么!”庄重信打开公文包,拿出那盒软中华,“来,点上一支,抽完一支神仙烟,烦恼琐事全玩完!” “庄书记,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这都到啥火候了,我那心都要着火了,还抽烟呢!”马小乐连连摆手,“庄书记,实在不行那我也认了,你就帮个忙,把那通乐编织厂的性质再恢复了,还归我个人所有,不当官多少也能赚俩小钱吧!” “哎呀,你小子!”庄重信摇摇头笑道,“看你猴精猴精的,但把握大局的能力还不行,等到了县里,还得多锻炼锻炼!” “到县里?”马小乐一愣神,从刚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庄书记,你说啥到县里?”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有点预感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小子,走运了!”庄重信哈哈大笑起来,“我被找去谈话,就是谈你的,我可把你说成了一朵花!” “哎呀,庄书记,我,我这是……”马小乐激动之极,说话有些结巴了,“庄书记,你可真不该开那玩笑,要不是我心脏强劲,恐怕就挺过去了!这一悲一喜的,小心都要碎了!”这下他也不用庄重信说了,自己抓起软中华就叼了一根,道:“庄书记,我到县里咋安排?” “那个还不知道。”庄重信道,“具体职位没提起,不过我琢磨着,反正和经济有关,不是农业系统就是工业系统,至于具体职务,我也说不准,但肯定是副科级。这样吧,我带着帮你打听打听,不过我可提醒你,在没有宣布之前,你可不要到处放风,否则上面会很不高兴的。” “知道!”马小乐说完,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米婷的影子,浮想联翩。 接下来一段等待的时间,对马小乐来说是既漫长又短暂。 漫长是因为急于走向一个全新的岗位,副科级,起码也进入行政级别的梯队了,那会儿人家再喊领导,可就真是名符其实。短暂是因为有种甜蜜感,而且庄重信也不再安排他做什么,就是一句话,玩去吧,留着劲头将来到县里使去。 当然,马小乐是闲不住的,他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现在他几乎就住在了县城,睡在关飞的房子里。关飞去年就已辞职,专门经营他的生意,不过今年似乎不怎么顺,没赚到啥大钱。关飞也不着急,整天无所事事,说行情不好刚好修整一下。 马小乐把他要调到县城的事情告诉了关飞。关飞一听高兴得要命,忙问是那个单位。马小乐说还不知道,等上面把他找去谈话才知道。关飞摩拳擦掌,拍着马小乐的肩膀说当初在进修班就看出来,有前途! 留在县城,米婷是马小乐急于想见到的。 马小乐约米婷出来,米婷问他是不是出差路过,他犹豫了下,说是。 米婷看着他,半天冒出一句话来,“马小乐,咱不是说好的么,在你没有调到县城来之前,咱们还是少见面或者不见面,也不谈那事,怎么现在你好像忘了?” “没忘!”马小乐笑道,“米婷,就算咱们不谈那个了,起码也得算是同学吧,难道同学之间就不能见面了么?而且上次土法炼焦的事情,也都多亏了你帮忙说了话,要不我那金柱兄弟就麻烦大了。” “呵呵,那你是来感谢我的对吧?”米婷笑道。 “对,就是来感谢你的!”马小乐乐呵呵地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别的意思,也得等到我能调到县里来工作的时候。” “嗯,看来你头脑还算清醒,没忘事。”米婷道,“打算怎么感谢呢?” “你说!” “要我说啊。”米婷咬着下嘴角,翻起眼眨巴着道,“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个啥老乡在市报的么,什么时候引荐一下。” “行啊,没问题,那女的叫范枣妮,是咱们村支书的女儿,找了个对象很不错,据说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 “怪不得呢,给你的报道位置那么重,而且间隔时间那么短。”米婷道。 “这么说你是看到对我的报道喽?”马小乐有点自大起来。 “我不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了,一连三天,每天一篇,那写得多天花乱坠啊!”米婷呵呵笑道,“报道里说的你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肯定是!”马小乐道,“新闻,你知道啥是新闻,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事实是新闻的生命,哪里能撒谎说假话呢!”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马小乐的脸皮够厚!”米婷哈哈大笑,“别的不说了,就说你那土法炼焦的事情吧,咋还就成了你探索工业发展的一块敲门砖、问路石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人家记者提炼了主题。”马小乐不想再和米婷讨论这些,话题一转,“米婷,你说的两年期限还算数么?” “算,当然算!”米婷道,“不过话说其间,已经过几个月了,马小乐同志,你可得抓紧呐,两年,也就是短短的一个盹,弄不好一个瞌睡就过去了!” “知道,我马小乐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和分寸的,我说两年就两年,打个半折,可能也就一年。”马小乐嘿嘿直笑。 “你还敢打折?”米婷很是惊讶。 “我敢打折的话,是不是会有高回报呢?” 米婷看着马小乐自信的脸,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马小乐,算了吧,做事得稳当些,别一时逞能到时哭着后悔啊,什么事还能没有个变数?” 马小乐听了这话,还真琢磨开了,不错,啥事没有个变数呢,这万一要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能不能到县里还难说呢。“得了,米婷,那不打折了,还是两年吧。”他笑道,“唉,两年啊,可真想死我了!” “不许说这种话,多恶心呐!”米婷道,“别忘了,按照约定,现在我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啥关系,顶多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行,按规矩办事么,我懂!”马小乐道,“不过到时向范枣妮引荐你的时候,该咋介绍呢?” “就说是同学好了。”米婷道,“又不是帮什么大忙,只是每年多发几篇稿件而已,说是普通同学关系足够。” “行,一切都听你的还不成么!”马小乐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听我的当然好了,有一点需要再次郑重提醒你。”米婷很认真地道,“你可别碰别的女人呐,要不后果之严重,都是你无法想像的!” 马小乐望着米婷有些高深莫测而又天真的脸,很想去摸一下,不过米婷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又拿捏不准,如果能拿准了,肯定会像对待范枣妮一样大胆。 不过,米婷不是范枣妮,尤其是制服一穿,透出的威严不可侵犯,当然,也更好地展示了她的身段。马小乐喜欢这种感觉,面对着米婷心里头臆想不止,那让他有种做贼而不会被抓的快美感。 在县城老是玩也没意思,马小乐觉得还应该感谢一下宁淑凤,要不是她及时通风报信他被检了举,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呢。 约宁淑凤出来是单独进行的,马小乐讲明了,要请她吃饭,就俩人。 第172章 警个告 宁淑凤没有拒绝,马小乐请她在一家湘菜馆的小包间里坐下来。可能是因为平日里没什么人可倾诉,宁淑凤好像比较喜欢谈心。 马小乐知道,在宁淑凤面前,应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她讲话时,他总是不断地望着她的眼睛,还时不时插上一两句,从而让聊天变得十分和谐。 但是,男女之间的谈话实在是逃脱不了一个话题:情感。 虽然宁淑凤和马小乐年龄上有一定差距,但马小乐的言谈举止还是让宁淑凤忘记了这个差距,而且让她最最麻痹的就是,有些情感上的问题,竟然还能和马小乐产生共鸣。 饭桌上宁淑凤没有拘谨,当然也谈不上开怀畅饮,她喝了三瓶啤酒,刚好有点感觉。 “马小乐,真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对生活的感悟倒挺深!”宁淑凤和马小乐走出湘菜馆的时候,晚风和煦地吹拂在脸上。 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城外走,直到榆宁大桥上。 桥下河水默默地流动着,偶尔几只小货船“突突”地驶过桥下,搅动着河水微微地激荡着河边的水草,发出轻轻的响动。 “生活,就像这河水一样。”宁淑凤叹着气道。 “嗯,是啊。”马小乐闻着晚风吹过来的宁淑凤的味道,有点萌动的感觉。 这种萌动仅仅是单纯的依靠感,马小乐觉得在宁淑凤面前就像是在柳淑英面前一样,有种能彻底放松的安全觉,不必再想什么费脑筋的事。他曾想过宁淑凤和柳淑英,把她们作了个对比,但是没比出来什么,觉得在可比性上除了年龄差不多,其他方面真的不好比。 “是什么啊?”宁淑凤摇摇头苦笑着,“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你能理解多少?” 刚洗过头的香波味很好闻,宁淑凤摇头的时候,香味随着头发的摆动缕缕飘进了马小乐的鼻孔,“宁大姐,你身上的味真好闻!”马小乐趴在桥栏杆上,下巴枕着两个手臂。 宁淑凤轻轻笑了一声,扭头看着马小乐。桥上的灯光柔和,柔和得都昏暗了,“好闻么,你觉得好闻,姐就给你多闻闻。”宁淑凤说得很轻。 马小乐听得清楚,挪动了下脚步,和宁淑凤肩靠肩站在了一起,“宁大姐,你刚才说生活就像这河水一样,一点儿不错,它们总是悄悄地流走,不管有没有人在意,也极少有人会去关心它们是欢畅的,还是落寞的,所以很多时候,它们都期盼能有一艘生命过客的小舟驶过,来荡起片片涟漪。” 宁淑凤听了马小乐的这番话,转过脸盯着他看。 马小乐没有转脸,他觉得能勾勒得出宁淑凤的表情。 然而,马小乐错了,宁淑凤的一句话,证明他错了。他以为宁淑凤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淡淡的笑着,又稍稍带着点惊愕,而且会说些类似于“你都没经历过什么,哪里会有这么多感悟?”之类的话来。 可事实上并不是。 宁淑凤抽了下鼻子,哭了,说了句让马小乐倍感意外的话来,“马小乐,你年龄怎么不再大点的呢?” 话一进马小乐的耳朵,他立刻明白,宁淑凤情感的大门已经彻底敞开,敞开到有些失控。她“责怪”他年龄为啥不再大点,傻子都能明白。 “我……”马小乐慢慢抬起手,抚着宁淑凤的头发,滑滑的感觉很舒服,“宁大姐,其实你可以想我多大就多大。” 宁淑凤苦笑着摇摇头,“马小乐你真的太小了,我不能自私地影响了你。” “啥小啊。”马小乐把手拿到宁淑凤的额前,勾起一缕头发绕到了她耳后,“看人要看什么?”马小乐柔柔地说道,“心态!心态决定一切,我反而觉得,你在我面前并不比我大。” “好了,马小乐,你宁大姐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宁淑凤抬手把马小乐的手从头发上拿了下来,“我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小弟弟来看。” “我把你当成是最亲密的朋友!”马小乐反握着宁淑凤的手,“作为朋友,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宁淑凤没动,马小乐张开双臂的时候她也没动。 良久,宁淑凤才缓缓地抬起手,绕到了马小乐的后背上,说了句:“我是不是要疯掉了。” 就在马小乐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宁淑凤推开了他,“马小乐,我们走吧,不能再逗留了!” 马小乐本来也并不是纯粹就想要怎么怎么样,他也是真的对宁淑凤有那种情感,类似于对柳淑英一样,所以他被推开的时候,只是小小的遗憾了一点。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马小乐一直将宁淑凤送到了她家楼下。宁淑凤说行了,他说再走两步,送到楼栋里吧。 进楼栋的刹那,马小乐猛地扳住了宁淑凤的肩膀,扭过了她的身子,然后低头猛亲了一下。 马小乐感觉到了宁淑芬嘴唇的柔热,但是因为跑开得太快,没来得及辨出啥特别的滋味。 宁淑凤是愣愣地站了好几分钟,马小乐迅猛地一亲后飞快逃离,她还没愣过神来。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了种害羞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短暂,随即就被一种失落的庆幸心理所代替:马小乐,幸亏你跑得快! 这件事情很微妙,对于宁淑凤和马小乐,突然间都难以把握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还剩下多少。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马小乐和宁淑凤没有谁主动联系谁,一切都很默契,或许下次因某种原因见面的时候会被提起,也或许永远不会被提起。 好在还有事情转移注意力,马小乐在米婷的催促下,准备和她一起去市里找范枣妮。其实本来他还真没打算去,觉得不太合适,有点别扭。 无奈之下,马小乐只好先打了个电话给范枣妮,把情况说了。范枣妮一下就猜出来,说要和他同去的米婷肯定是他的女朋友。马小乐嘿嘿直笑,说有那个苗头,但还没有确定关系,因此也不好挑明了说。 米婷和马小乐同去,范枣妮干脆就把事情摆到了桌面。 范枣妮是和她老公祁愿一起出来的,二对二,宴请马小乐和米婷。 饭桌上的氛围不太活跃,大家都很客气,有点拘束。无非是马小乐感谢,范枣妮说不谢。不过范枣妮好像胆子特大,竟然还拿脚碰马小乐。 马小乐吓得直哆嗦,这可是在米婷面前,来不得半点冒险,那等于是摸老虎的牙齿。再者他已经深深地感觉到,米婷这人,也算得上是超级细腻和缜密的,小小风吹草动都能被看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每次范枣妮在桌底下动作的时候,他都会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动动两腿,好像碰到谁的脚都是无意的,然后干笑两声,端起啤酒杯找祁愿喝酒。 “马小乐,你还真行呐,跑县城里找到了米婷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范枣妮乐呵地道,“想想小学的时候,你整天一脸的鼻涕,还经常不洗脸,真是太埋汰了,如今找了这么个靓丽的人儿,真是你的福分!” “嘿嘿,那不是小时候么!”马小乐端着酒杯吃惊不小,心想米婷不给说这事的,他一直没提,怎么这范枣妮就不知道深浅地乱说一通呢!他扭头看看米婷,还好,反正瞧她的脸是没生气。 “行了,瞧你说的,说那些干嘛,不是纯粹捣乱么你。”祁愿看着一脸窘相的马小乐,戳了戳范枣妮。 “哎呀,是呢!”范枣妮一下端起酒杯,“来米婷,咱俩喝一个,刚才不好意思瞎说了,没办法,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小学同学,想起那时候就好笑。” “没事没事,刚好说说也让我多了解些他的童年。”米婷面带微笑,端起酒杯和范枣妮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初中呢,你们不是同学?” 马小乐一听,赶紧接过话去,“初中我转学了,没在咱乡里读。”说完,热切地看着范枣妮,他可真怕了范枣妮,担心她说是因为他放学在半路上拦了人家女同学,以至于被学校开除了。 “是啊,初中我们不在一个学校。”范枣妮知道怎么圆场子。 “范大记者!”马小乐赶紧转了话题,说起米婷的事情,“米婷在咱们县公安局宣传科,这次来也还专门有件事希望你能多帮帮的呢。” “是的,咱们局里每年都有在市报宣传的任务,以后多投投稿,如果能用几篇就好了!”范枣妮微微地笑着。 “没问题,这是小事情!”范枣妮抿嘴笑着,“米婷,你们宣传科平常的工作忙不?” “一般吧,还可以。”米婷微笑似乎经过培训,很甜人很到位。 “有没有想过换换地方呢?”范枣妮的笑开始变得很含蓄。 “换地方?”米婷实在是没想到范枣妮会说出这话,“呵呵,能到县局宣传科我就很满足了,还能换到哪儿去呢。” “那可不一定,只要你敢想,事情就有可能!”范枣妮道,“我们报纸每周不都有你们公安系统的一个专版么,叫《警方》,好像有点广告的性质,但那个不管了,平时我帮你在正常版面上多发发稿,怎么说也混个名熟吧,然后我再向你们市局宣传处推荐一下,那样就有可能到《警方》汇编组去!” 第173章 一纸令 范枣妮的这番话,让米婷很高兴,从县局到市局,那是一个飞越!在榆宁县,管辖的也就是二十几个乡镇,而到了市局,那可是四县四区的大地盘! 而马小乐呢,简直如五雷轰顶!自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马上要从沙岗乡爬到榆宁县了,才刚能够着米婷的脚后跟,还没来得及发力呢,没想到范枣妮又出了个馊主意,要把她整到市里去!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米婷很少见地表现出了点欢呼雀跃的样子,“不过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就是,生活得讲一个稳字,知足者常乐,我看你在县局挺好的。”马小乐笑呵呵地看着米婷说,其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我不同意你说的。”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生活没个奋斗目标,那多没劲。人往高处走嘛,如果能从县里调到市里,当然是个大好事了。再说,那也不需要太付出什么,尝试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也没什么可遗憾和抱怨的。” “对!”米婷显然没有注意到马小乐表情的变化,“抱着试试看心态努力,不成也不难过。” 范枣妮察觉到了马小乐的坐立不安,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还怎么收回呢。想来想去,她觉得应该把事情趁早说出来,“哎呀,不过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考虑好没有?”范枣妮看着米婷。 “什么事?” “就是你和马小乐的事情啊!”范枣妮笑道,“假如你要真是到了市局,你们两人不是又隔远了么,本来一个乡里一个县里,搞不好要一个乡里一个市里了!” “那不碍事!”米婷道,“他有本事呢,只要能到县里就成,县城和市区离得不是很远啊,比原先我们乡里到县里要近多了呢,而且路也好!哎呀,说那些还为时尚早呢,我可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吧。” 马小乐一听,觉着有点门道,忙问米婷,“那两年约还算数?” “算啊,当然算!”米婷用马小乐看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呵,呵呵……”马小乐搓着手背傻呵呵地笑了,“这事整的,啥都没个防备,还真是让我意外,很意外,呵呵……” “马小乐你咋了?”范枣妮看着马小乐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是为米婷高兴呢,还是咋的?” “高兴,当然高兴了!”马小乐觉着自己的额头都快要出汗了,“我咋能不高兴!” 离开饭店的时候,马小乐真觉得是逃脱了一场磨难,他实在看不下去范枣妮和米婷两人谈得那么兴高采烈。 去车站的路上,马小乐闷闷不乐。米婷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地笑了起来,“马小乐,我看你不像男人。” “又咋了?”马小乐觉着真是委屈,早知就不和米婷一起来了。 “后悔了吧?”米婷问道。 “我后悔啥啊?”马小乐故作平静如水。 “后悔带我来见范枣妮了,是不是?” “是……”马小乐脑子正乱着呢,“哦,不是不是……” “呵呵……”米婷笑得很厉害,“马小乐,我还第一次发觉你这么可爱!” “这,这都哪儿对哪儿了。”马小乐干巴巴地笑了,“乱了,乱了,脑子不清醒。” 米婷用手掩住嘴巴,极力地收住了发笑,“马小乐你想想,我答应你两年时间,你知道对于我来说两年时间有多珍贵吗?难道你真以为你到了县里,我就一定和你谈了?” 马小乐听米婷这么一说,心里一紧,莫不是这米婷一直是戏弄他? 火!怒! 马小乐心里腾起无名野火,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己那么认真,而米婷却那么如同儿戏一般! 出离愤怒,马小乐无语。 “难道,你真以为你不到县里,我就不和你谈了?”米婷又说了一句。 马小乐一愣,简直要崩溃掉。 米婷后来的这句话,就像是在马小乐冰冻的心上夯了一锤子。“米,米婷,你真是要了我的命呐!”他有些不知所措,“好歹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折磨了,再这么下去,我估计要进医院换心脏了。” “那可不行!”米婷很霸道地说,“万一你要是换了狼心狗肺什么的怎么办?” “米婷,那你说,你愿意做我媳妇么!”马小乐心一横,硬生生地说出了这话。 “什么媳妇啊。”这下显然是轮到米婷不自在了,“可别得寸进尺呐,我刚松了点口,你就要我做你媳妇了,真是给你滴糖水就觉得掉进了蜜糖里。” “米婷,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瞧你,又得意上了是不?”米婷嘴巴一抿,露出个酒窝来,“马小乐,跟你说正经的,我喜欢你身上的那股上进的劲儿,还有那种说不来的感觉。那会儿我们那个进修班,我就看你与众不同,勤奋好学,不像别的男人,个个油嘴滑舌。不过,从本质上看,你还是游手好闲。” “啊!”马小乐没想到米婷会这么说,“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批评?” “不知道。”米婷绷住笑脸,“好了,不说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毕业照的事,也没啥说的?”马小乐坏笑起来。 “还提毕业照!”米婷做出要打的样子,“要不是那毕业照,估计我们也没现在这事了。” “我知道,你说不定早成了别人的媳妇了,都让那照片给搅了是不?”马小乐长长地“啊”了一声,“缘分呐,都是缘分,我们不能违背了天意,一定要做一对甜蜜恩爱的小夫妻!” “啪!”米婷在马小乐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我看你是早有预谋的!” “嘿嘿,就算是吧,不过现在都这样了,你也别埋怨。”马小乐极为得意。 米婷抱起了膀子,望着马小乐道,“马小乐你可别得意,一切都有变数!” “我知道,不过我这边没有变数,要变也是你那边。”马小乐不禁要摇头晃脑了。 “还有,你别以为我是傻子。”米婷道,“我看出来了,那范大记者对你可是小小的有点意思。” “范枣妮!”马小乐尽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不过本来也该惊讶,米婷竟然看出来了,“咋可能嗫!” “我看出来了,她小小的眼神逃不过我的眼睛。” 马小乐一听,心里直说还好还好,幸亏没发觉碰脚的事情,“啥眼神,我咋没发觉?” “不过我也理解,女人和男人一样,有时也都有点博爱。” “嘿嘿,那我可没看出来,我就知道你和她聊得不亦悦乎。”马小乐说得若无其事。 “别嘿嘿。”米婷道,“马小乐我可警告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以前任何事情我都不计较,可如果往后你要是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来。”她斜着眼看了看马小乐,发出一声冷笑,“哼哼,你可知道你死得会有多惨!” 这话让马小乐听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米婷,说啥了啊,我,我咋会那样呢。” “瞧,你心虚了!”米婷手指几乎要点着马小乐的鼻尖了,“你要么就不跟我谈,谈了,就得给我记住我说的话!” “我咋心虚了?”马小乐鼓足了气,“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但愿你能心安理得地觉得好笑,那也是我所希望的。”米婷说到这里,恢复了常态,一脸的温和,“马小乐,你说我真能调到市局么?” “只要你想,并且努力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你愿意我到市局么?”米婷道,“如果你还呆在乡里,你知道我们相距多远么?” “愿意!”马小乐没说假话。单纯地讲,他的确愿意米婷去市局,虽然又要和她再一次拉开距离。就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认为自己是个大爱之人,能舍得放开手让别人幸福去,因为他看出米婷是多么的想往。 到了车站,两人的谈话结束。坐上车之后,米婷靠在马小乐的身上睡着了。马小乐被靠得血气上涌,当然也只能是纹丝不动。 回到县城,马小乐把米婷送到她家楼下,之后就去关飞住的地方。 关飞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虽然生意不景气,但因为有沈绚娜的后台支持,他不着急。这不刚刚又有了新打算,不再搞啥小工程小项目了,学着沈绚丽准备也办个小养殖场,搞海产品加工养殖。榆宁县东部有些地方靠海,虽然海岸线不算长,却也是个资源。关飞豪言壮语,说等厂子办大了,就到市里去,那里的海岸可大多了,到时再大展身手,搞个一流的海产品贸易公司! 马小乐对关飞的宏伟蓝图嗤之以鼻,让他啥也别努力,只要努力把沈绚娜跟住了,就一切完好无比。关飞对马小乐的讽刺毫不介意,嘿嘿笑着说那是副业,男人得有自己的主业,还要跟马小乐打赌,不管干什么,他关飞绝对要腰缠万贯。 “相信相信。”马小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两手抱头枕着,“你关飞缠住沈绚娜的腰,那就等于是缠住万贯了。” “唉,算了,跟你是聊不到一起去的。”关飞神秘地笑道,“马小乐,你以为你好到哪儿去?” “我咋了?” “嘿,你就装吧。”关飞哼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沈绚娜都告诉我了,你和你沈绚丽的事情。” 第174章 占名额 提起沈绚丽,马小乐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上次分手后她过得怎么样。对于沈绚丽,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很近,又很遥远。 “我跟她还能有啥?不就是帮我们乡里搞了个土法炼焦么。”马小乐尽量轻描淡写。 “说得轻巧!”关飞觉得是可以抓主动权的时候了,点了支烟坐在床边翘起小腿,“人家沈绚娜跟我说了,那沈绚丽回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躁动!” “躁动?” “对,是躁动!”关飞道,“你是不是把人家给点着火了?” “扯淡!”马小乐装出很不可思议的样子,“她是咱们沙岗乡请来的指导,我是中间人,除此无它。” “嘿,那就怪了。”关飞道,“我听沈绚娜说,她妹妹沈绚丽自从到了你们沙岗乡一趟,心情大变,最出乎人意料的就是——” “赶紧说,还卖啥关子啊!”马小乐道,“你可知道,有时我也是个急性子。” “她竟然主动找沈绚娜,问起了男女之间的事情了!你说怪不怪?” “哦!”马小乐也是一惊,“她不是性冷淡么!” “对啊,这就要问你了,咋把人家搞得变化如此之大?”关飞道,“你小子肯定对人家搞过什么了!” 马小乐想到只是亲了亲就让沈绚丽恶心到呕吐的事情,不禁哑然失笑,但这事他是不会跟关飞讲的。关飞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沈绚娜,沈绚娜知道了,还指不定有没有啥别的罗嗦事呢。 可是马小乐对沈绚丽还真的有牵挂,他想利用这段空闲的时间去找她,不过思来想起觉得不妥,下午米婷刚给他上了紧箍咒,不能没点效果。反正他已经从关飞嘴里得知,沈绚丽已经利用自己的专长搞海产品食品加工,弄得还不错,算是业务有成吧。 这段时间,马小乐最期盼的就是被找去谈话,被组织部找去谈话。因为庄重信说过,他是属于非常规培养提拔,虽然没按照正规的程序搞,但组织上找过去谈话还是免不了的。 马小乐感觉等得尾巴骨都变长了,在县城里转悠了一段时间,回到乡里继续转,乡里转腻了又到村里。好在有一件事他还比较感兴趣,就是到冯义善面前搞个刺激。 此时的冯义善在马小乐面前已经彻底没了架子,他也听到了风声,说马小乐要调到县里。 另外一件马小乐自己都觉得很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他下了工夫把全县二十三个乡镇的资料都仔细看了,东部靠海的就简单一带而过,重点是中西部平原和丘陵地区的乡镇,每个乡镇的地形、人口、主要种植作物、经济状况等,都深入了解了一番。他自己下了个赌注,估计会被弄到农林局去。 大概在入秋的时候,榆宁县委组织部长岳进鸣,终于找马小乐进行谈话。 组织部会议室里,岳进鸣和颜悦色,“马小乐同志,现在我代表组织跟你聊一聊。” “岳部长,我洗耳恭听!”马小乐恭敬得有些局促。 “呵呵,不要紧张,听我慢慢说。”岳进鸣笑着掏出一支烟,马小乐眼明手快,立刻站起来伸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给他点了。 “嗯。”岳进鸣点了烟,很随意地压压手,“你坐,坐下来谈。” 马小乐虔诚地笑着坐了下来,“这么吧,套话我也不说了,我想你也早有所闻,现在准备提拔你到县农林局任副局长,过几天就公示。” “谢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和关怀,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厚望,必将全力以赴完成各项工作任务!”马小乐很庄严地说。 “嗯,你的能力我们是相信的,要不组织上怎么会对你突击提拔?只是你还年轻,在以后的工作中要戒骄戒躁,稳扎稳打,把工作搞搞好!”岳进鸣尽量说得语重心长,要不显不出分量来。 “请组织上和领导放心,我马小乐肯定会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不会给上面添乱,只为领导分忧!” “嗯,果然有点水平。”岳进鸣道,“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怎么做,相信你自己会把握好的。从今天起,回去就着手办理一下离职方面的事宜,顺便也多关注关注我县农林方面的工作,以便早日能独当一面!” 离开县委县政府大院,马小乐抬头看着天空,觉着太阳特别耀眼,天空也是出奇的蓝。 现在马小乐觉得该让米婷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乘出租车来到县公安局,到附近的一个小商店里,用公共电话告诉米婷,让她出来下。 米婷对马小乐的来并不惊奇,前段时间他来得很频繁。 “马小乐,我瞧你不对劲啊,怎么感觉你整日无所事事的?难道乡里面没啥事要你做?还是你被开除了?”米婷拢了拢头发,“到底怎么回事?” “米婷,告诉你件事。”马小乐想捉弄一下米婷,叹了口气。 “啊,不会吧,难道被我说中了?!”米婷瞪大了眼睛。 “沙岗乡大院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马小乐低着头,说得躲躲闪闪。 “唉。”米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下问题有点大了。” “怎么,你不愿意跟我谈了?” “不是我,是我父母会反对的。” “那,那我到县城找个位置不就行了么?” “摆小摊?” “你瞧不起我?”马小乐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什么意思?”米婷微微一皱眉,“马小乐,难道你的工作已经调到……” “对!”马小乐猛地一点头,“就在刚刚,县委组织部找我谈话了!” “组织部?”米婷的眼睛亮了,“马小乐,你没开玩笑吧!” “嘿嘿,你说呢!”马小乐得意地道,“马上就要发文公示了,到农林局!” “马小乐,你真行!”米婷显然也是情不自禁了,“那,你还舍得你那什么党委办主任的头衔吧?” “舍得,当然舍得!”马小乐道,“现在有副局长的头衔,还舍不得那乡党委办主任的帽子么?!” “你!”米婷瞪眼张嘴,吃惊地望着马小乐,没想到他是带着提拔来县里的。 “傻了吧!”马小乐大胆地伸手揽着米婷的肩膀,“行了,你知道就好,回去上班吧,我也得回乡里收拾收拾,该交接的工作要交接一下。” 米婷的表情很幸福,不过眼神里透着些遗憾。马小乐有些不理解,“米婷,咋了,难道这不该值得欢呼一下么?” “唉,马小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米婷幽叹了起来,道:“那你说我该不该动去市里的念头?” 马小乐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嘿嘿笑道,“米婷,你的事也有说法了?还真有门路去市局?” “嗯。”米婷点点头,“范枣妮出了不少力呢,这几个月来发了很多稿件,市局也注意到了,再加上她的推荐,说《警方》汇编组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哎哟,这个范枣妮,还真是我们的福星呢!”马小乐咂着嘴有点不太相信,“一个小记者,咋这么大能耐?我能到县里来,就是多亏了她的帮忙,要不是她的几篇连续报道,就土法炼焦那事儿,别说我现在是要到农林局,恐怕不回家种地也差不多了!” “你可别小看了人家,这高一个级别的媒体就是不一样,还有,人家有公公在市委宣传部,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嘛。”米婷道,“行了,欠人家的我们记住就是,现在关键是我还有没有必要去?” “去,当然去了!”马小乐道,“有机会就得抓住,放着能到市里去的好事不干,那不成傻子了么!”说完,他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也是,这下我到县里来了,你却到市里去了,还真是不凑巧,相当于咱俩放弃了一次可以混在一起的机会了。” “讨厌,咋用混这个字呢,难听!”米婷嘟着嘴巴。 “唉,那不是懊恼得到了一个机会,但同时也失去另一个机会了么!”马小乐很大度地拍拍米婷的后背,“米婷,咱们也不用多想了,你就一门心思地去市里吧,就像你说的,反正市里和县里也不算太远,路又好走,想见面那还不容易么,比起咱们一个在乡里一个在县里的时候,是真方便多了!” 米婷看着马小乐,叹了口长气,说行吧,她再好好想想,权衡一下利弊,反正也不是急到手边的事情。 就这样,一个多星期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马小乐和米婷再次见面的时候,米婷告诉他,她决定了还是到市里去,毕竟那是一个更高的平台。 马小乐说那是当然,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她留下来,支持他过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普通感谢已经不足以表达心意,但作为面子上的客套话还是要说。马小乐打电话给范枣妮表谢意,刚说没几句,米婷把电话抢了过去,“还是让我来说吧,现在我对她,比你可熟多了。” 米婷接过电话,立刻和范枣妮谈笑风生起来,就像是闺友。 马小乐有点发呆地站在一旁,不但感慨着自己完全是一个局外人,而且他怨叹着将来怎么办,要知道,和范枣妮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一步,绝对不是想收手就收手的。可是不收手,就面临着严重的露馅危机。 一切的担忧,只有自己搁在心里。眼下米婷去市局宣传部的事情,还要一抓到底,保证不出意外,同时,还要小小地庆贺一下。 庆贺是必须的,能从县局到市局,实属不易。米婷觉得,借此高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贺就贺吧。 马小乐也想来个高调,毕竟提拔到县里,也是相当难得。然而,他的高调却有些曲折。就在他交接完了沙岗乡的事务、等着县委组织部公示的时候,市里的一纸文件,让一切都打了停留。 真是一切皆有可能,计划总会滞后于变化。 第175章 三棉球 啥文件这么大威力?原来是市编制办的紧急通知,大意就是全市开始整顿缩减编制,即日起不准扩编,已有编制统计上报,凡有空编一律收回。 马小乐的农林局副局长一职,就属于增编。 “我找县编制办商量商量,应该有回旋的余地。”岳进鸣找马小乐谈话,“别担心,你的编制应该不是问题!” 直到得了这话,马小乐坦然了许多。“岳部长,沙岗乡那边的工作我已经完全交接了,您交待熟悉农林方面的事情我也准备到位,没想到这么不凑巧,碰上这种事情。”他很小心地笑着说。 “呵呵,你是怕再让你回到乡里是吧。”岳进鸣笑道,“放心吧年轻人,县委把事情交待给我们组织部,一切会安排好的。” “谢谢岳部长,那就要劳您多费心了!”马小乐很不好意思地说。 “那有什么,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嘛!”岳进鸣点头笑着,“年轻人前途无量,好好干,会不错的!” 马小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刚开始被告知整编缩减的时候,他可是一身凉意,现在不是,依旧热血盈盈。 整编的事情同样也引起了米婷的关心,她找到马小乐,得知没有啥意外后也才宽了心。“真是好事多磨,哪里想到会有这种事情,本来我一听说了那消息真是担心!”她说道,“要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耽误了,那可是拍着大腿也哭不来的。” “吉人自有天助!”马小乐得意地道,“事实证明,我是吉人,不过我倒想知道你的事怎么样?” “我那事倒不在意,本来就是有得有失的事情。”米婷心事重重地说道,“本来市局说事情不巧,要等等再说,可范枣妮跟我说,她又努力了下,让市局以借用的名义让我过去,往后碰到机会再把关系弄过去,现在我的关系还是在县局。” “那也成啊。”马小乐道,“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 “你真的不留我?” “留你干嘛,能到大地方去干嘛要拦你!”马小乐道,“再说了,你到市里去,还能给多点动力呢,没准我哪天也到市里去了,不是更好?” “好!”米婷脱口而出地叫好,“马小乐,只要你有上进心就行,我不会再给你什么附加条件了。” “呵呵。”马小乐一笑,“其实刚才我说完那话就后怕了呢,就怕你再给我加个条件,让我几年内再奋斗到市里去!” “我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么?” 米婷淘气地在马小乐的腰上抠了一把,痒得他哈哈大笑,就此,他顺势一把抱住了米婷,“你啥时能成为我的女人?” 米婷这次没有反抗,抬眼看着马小乐,“啥时啊?当然是结婚的时候喽。” 马小乐微微一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答案。其实,要问想不想现在就得到米婷?那当然是想了,不过考虑了一下,还是暂且留着,因为对于女人,他已经没有那种单纯饥渴的占有欲,他现在要的是稳妥和归宿感,所以,他并不着急。 和马小乐不同,吉远华这个饥渴的男人似乎在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当年在沙岗乡的时候,滴拉着涎水想贴吴仪红没贴上,还一直憋着呢。 现在和葛荣荣谈了,他早就想沾沾她的身体。不过葛荣荣不是个傻丫头,硬是没给吉远华碰,说等到结婚那天才可以。就这一点,吉远华也从另外一方面想了,这样的女孩子挺好,起码能说明是原装的。 这是葛荣荣的一个小鬼点子,吉远华几乎没有任何意识,他耐心地等着。 终于,吉远华等到了宣布结婚。 场面不大,上面有规定,不准大操大办。吉远华作为政府办主任,当然不会冒险去出这个风头。 结婚当天,马小乐也去了,和米婷一起,前往榆宁大酒店参加范围不大,但规格很高的婚宴。 至此,马小乐和米婷的关系也算是正式公开。 婚宴上,马小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葛荣荣的眼神,有那么一丝忧伤。那丝忧伤,只有他看得到、读得懂。 “怎么不开心?”婚宴结束后,米婷挽着马小乐的手臂问。 “没有啊。”马小乐咧嘴一笑,“我哪里不开心了。” “别在我面前装。”米婷道,“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虽然我现在搞的是宣传工作,可我的专业是犯罪心理,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而且肯定和这个婚礼有关。” “我……”马小乐望着米婷的眼睛,还真是有点发憷,他怕被看出啥破绽来,“我,我是触景生情,在想咱俩啥时也能把喜事给办了呢!” “你想什么时候?”米婷一听,幸福而又羞涩地笑了。 “这个嘛,第一感觉就是越快越好了,哪怕就明天!”马小乐笑呵呵地说,“不过这可不是小事,连你家还没去过呢,得慢慢打算。” 马小乐觉得也是该认真地盘算一下了,起码得把去米婷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定个时间。 不过,一切都还没等得及安排,第二天,马小乐又被岳进鸣找去谈话,被告知,他将先到教育局当一段时间的副局长。 教育局?和农林局风马牛不相及! “是这样的,听我慢慢说。”岳进鸣很自然地笑着,“来,坐下来听我讲。” 原来,岳进鸣和编制办通了话。编制办的说法是,前一阵子市编制办玩了个小招子,说是要掌握一下全市编制情况,各县区及市里各大局单位差不多都老老实实地报了上去,谁知道之后就来了个整顿清理。岳进鸣说那可不管他的事,他只是按照县委的意思办事,看看能否争取下给农林局增一个编制。县编制办当然不好说不,可赶在这个时候也确实有点难度,何况催得又急。好在编制办主任比较活套,跟岳进鸣说有一个不错的办法,现在人事局那边刚好退了副局长,空下了个编制,说有人选的话可以先补上去,刚好也不用上报空编了,还能为榆宁县多留个副科编。下一步就是,等到农林局有副局长退的时候,再把人弄过去。岳进鸣见编制办都把主意出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回去查了下农林局的干部人事,还别说,有个副局长年龄真就快到了,只差两三个月的时间。于是岳进鸣赶紧把这情况向周生强汇报。周生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说一切都交给他全权处理。于是,岳进鸣才找马小乐谈了到教育局的事情,先到那儿去当副局长,两三个月后再回农林局。 对于这事,马小乐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权,有的只是服从,而且话说到底,那又不是什么坏事情。 “完全服从组织的安排决定!”马小乐很虔诚地道,“只是我对教育方面了解的很少,到那里能做啥?” “呵呵。”岳进鸣摸下了脑门笑了,“小马同志,跟你讲明了吧,你到教育局去,其实就是占个名额,空挂。” “空挂?” “是的。”岳进鸣道,“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当然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哦。”马小乐点点头,“那平时不去看来是不行的。” “去还是要去的,可以少一点时间。”岳进鸣道,“也别把那不当回事,其实那也是你的一个经历,尽量利用一切机会,多熟悉下各种不同的工作环境,没准以后不断得到提升,还全局工作呢。” “好的岳部长,谢谢支持和鼓励!”马小乐站起身来,“一定按照您的指导去办事!” “行了,你先回去吧,有个思想准备就行。”岳进鸣道,“改天我把你送过去,交接一下,以后的工作开展,就看你自己的了。但总归一点要记住,不要有压力,毕竟教育局只是你的一个落脚点而已,但千万也不要出啥乱子,特殊阶段嘛。” 马小乐诺诺称是,退了出去,心想这事不好办么,等到了教育局,三不管四不问就是了,自己有事不找人,别人有事也不会找过来,两手一甩逍遥自在,铆足了劲等调到农林局再使。 这个想法不错,可马小乐没有想到过,前不久人事、教育、卫生三大局领导变动,如今的教育局局长会是谁! 汪连生,吉远华的舅舅! 当马小乐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已经是在岳进鸣的引领下去教育局的路上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膝盖头发硬,下车后走路没弹性,不稳当。 马小乐知道像汪连生那样的老狐狸,是当面拍着肩膀笑、背后拿着刀子捅的主。在沙岗乡的时候,因为吉远华的存在,先后听冯义善和庄重信提起过,他们对汪连生都颇有微词,最后总结一个字就是:阴。所以,只要吉远华背后向汪连生嘀咕了,汪连生肯定会整些小鞋给他。 不过令马小乐庆幸的是,他只是借教育局姑且呆一阵子,否则他可真的要抑郁了。“惹不起我躲!”马小乐自语道,“老狐狸还不追远兔子呢,教育局的事我屁都不碰,就不信他汪连生能抓我个小辫子!” 到了教育局,汪连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马小乐不知道是他老奸巨猾还是想和岳进鸣套近乎,反正他把局党委的成员都喊了过来,在会议室隆重举行了欢迎仪式。 整个仪式,马小乐都是稀里糊涂的,他的心思全在观察汪连生的事上,他发觉汪连生有些干吧,虽然年龄不小了,但绝对还没到如此面无血色的程度。 看来,房事不节! 马小乐给汪连生下了定论。 第176章 有嫌疑 隆重的欢迎仪式结束后,是隆重的宴会,但马小乐食之无味,他始终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如何能确保在教育局的这段时间平安无事。他深知,吉远华在里面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了把危险降低到最小系数,马小乐决定从最直接的下手,找吉远华。没办法,这年头就得套近乎,虽然他很不喜欢吉远华,但这个时候需要拉拉关系,如果吉远华能接受他的示好,那汪连生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吉远华新婚蜜月一结束,马小乐就怂恿关飞,让他以葛荣荣同学的身份,召集部分同学宴请她任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丈夫吉远华,为了场面上的热闹,关飞多找了几个同学,除了宁淑凤和米婷,还有另外三男两女,也都是在县里几个大局上班的。这其中,马小乐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是吉远华曾经的同事。 吉远华本来是不愿意赴宴的,但葛荣荣极力相劝,说不管怎么样,人家请客是给面子,打了人家的面子总不是好事情,相当于是自己不要面子。另外,吉远华本身也有虚荣心,作为县政府办主任,在葛荣荣那些同学面前还不是趾高气扬的么。唯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就是马小乐,对他来说,马小乐就是一根刺,刺在后背上的一根刺,自己是拔不掉的,所以无奈的想法就是希望这根刺越小来越小。可万万没想到,马小乐那根刺不但没有变小,而且还变大了,竟然从乡里要到县农林局当副局长! 好在前几天听舅舅汪连生说,马小乐已经到他的手下了,不过时间不长,只是一个过度。这让吉远华一阵狂喜,对汪连生说可不能让马小乐那龟孙子好受了,当初在沙岗乡的时候,可被他折腾得够呛。 汪连生呵呵一笑,说那事不好讲,得看机会,不能乱来。他还告诉吉远华,说想整马小乐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他去农林局后,不管有啥想法或举措,你吉远华作为县政府办主任,可以马上暗示、笼络部分人搞抨击、唱反调,一次两次没什么,等次数一旦多了,不但马小乐他自己要馁了,就连上面的领导也会有看法,啥事都搞不顺,那就是能力问题,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前途么? 吉远华得了舅舅汪年生的开导好受了许多,知道该怎么对付马小乐,所以,尽管他觉得和马小乐在一起很不舒服,但还是会一团和气地坐在一起,甚至还可以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不过背地里,那完全是另外一番说法。 关飞牵头请客那天米婷没有参加,她刚好调到市局没两天,工作才开始接手不便请假。本来要是其它酒场,没有米婷在旁边马小乐会特别洒脱,啥荤段子、黄笑话一个接一个,直讲得满桌人喷饭。可是今天不行,有吉远华在,马小乐得瞧着他点颜色,不能折腾过火喧宾夺主,这次的主角可是他。 吉远华不愧也混了段时间县政府,场面上也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尤其是对马小乐的态度,表现得比马小乐自己想像得还要好,搞得他直叨咕:这一切如果不是假象,估计就不会被汪连生穿小鞋了。 但马小乐并没有放松警惕,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吉远华,更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席间,马小乐曾几次用眼神暗示葛荣荣,找个机会出来下。不过葛荣荣并没有响应,她不敢。现在葛荣荣可是要好好摽住吉远华的,结婚的时候,汪连生借着酒劲曾说过,吉远华早晚要高升到市里去,就是不调到市里,在县里起码也得弄个县长。她听后心里当然欢喜不已,如此一来,她起码也会是县长夫人。而且自结婚后,她觉得生活一下似乎提了个层次,新婚楼房在县政府家属小区,宽敞得很,小区收拾得也美观,就连门口值班的物管,个个都跟部队笔板的官兵一样。住这样的小区,感觉就是不一样。 还有就是单位里的变化,前几天因为一份材料被葛荣荣锁在自己的抽屉里,急着要用,所以虽然还是在新婚假期,她也得到单位开抽屉拿出来。一进单位大门,以前在她面前牛得脸朝天的大小领导,见着她也都满脸堆笑。这种身份地位的提升,尤其让她感到满足。 因此,葛荣荣对和吉远华结婚成家这事,非常看重。既然看重,就要就努力去维系,所以她现在非常注意吉远华的感受和喜好,简单地说就是要投其所好。吉远华老早就表现出来了,他不喜欢看到她和马小乐之间有啥交流,即使他们是县委党校进修班的同学。精明的葛荣荣早就有所行动,把那张让吉远华很有意见的她和马小乐的合影掘地三尺藏了起来,然后信誓旦旦地对吉远华说,她已经把照片给烧毁了。直到结婚前夕,她觉得那照片留着是个隐患,迟早会有麻烦,于是又偷偷掏出来,真的烧掉了。烧照片的时候,她不断地说道:“照片能代表什么,留和不留其实都一样……”当照片变成一片卷缩着的灰烬时,她为自己的果断感到高兴,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烦忧不会有。 其实说到烦忧,葛荣荣感到最棘手的是新婚之夜。她和马小乐那禁果吃得都爽麻了,那是铁的事实,也正因为这,她很担心吉远华试出什么破绽,所以结婚那天,她做了点小手脚,找三个棉花球吸满深色红墨水,然后用从单位化验室拿了微型试管装起来,小心翼翼地揣在身上。当天夜里,她故意要吉远华熄了灯。吉远华不太愿意,说要好好看看她的真身。她顿时憋着一口气鼓红了脸,羞赧地说羞死了,羞死了!搞得吉远华跟犯了错一样,嘿嘿地笑说那就等以后不羞的时候再看。 关键时刻到来时,葛荣荣说不能弄脏了床单得垫两条棉毛巾,便把吉远华按在被窝里,然后极为迅速里从枕头缝里抠出小试管,把三个棉花球夹在两条棉毛巾中间。 一切都不用言语,因为经验的欠缺和对女人的极度渴望,吉远华让一切都变得简单而粗暴。 被压在下面的葛荣荣极力掩饰着,装扮出羞涩、惶恐与疼痛的不同状态,事实上尽管显得有些笨拙,不过对于一头心思钻研、无暇顾及其它的吉远华来说,却也没破绽。 总之吉远华翻身而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要开灯的时候,葛荣荣已经麻利地将手伸到棉毛巾夹层里,数着数儿,捏出了那三团被压成薄饼片的棉团来。然后,她坐起身来,探身把三个棉团塞进了布拖鞋里面。接着,“啪”地一声,她扭开了床头的台灯。 吉远华一个骨碌爬起来,掀起被子,扳开葛荣荣,像淘金的落魄汉一样,瞪着眼睛直瞅她身子底下的棉毛巾。 床头的台灯发出的光是红色的。 吉远华眨巴着眼睛,看到了棉毛巾上有片深色无规则的扩散版图。他笑了,和很多男人一样,只有见到和女人合作画出的这种版图,才会在心里骄傲地宣称自己是幸福的开荒者,才能绝对是那方寸之间的绝对领主。 葛荣荣不失时机地抱怨起来,说吉远华就知道乱看,也不管人家的感受。说完,她娇滴滴地并起双腿,拉上了被子,让吉远华等着别动,她去弄个毛巾给他擦擦。 吉远华心满意足地说擦什么,下去洗下不更好。葛荣荣摇摇头说不能,前天她小姨告诉过,行完房事可不能让男人着凉。说完,她悄悄从枕头夹缝里掏出小试管,又拿了棉毛巾,穿上拖鞋走出卧室,直奔卫生间。 没耽误时间,葛荣荣赶紧弄了个温毛巾,到卧室给吉远华擦了。然后返回卫生间开始行动,找了两张卫生纸把小试管包了,来到厨房放到地上,又找出菜板轻轻地放上去,紧接着两脚一踩。 “砰”的一声,很轻微,试管碎了。葛荣荣又加了几下力,试管便碎成了更小的片片。 放好菜板,葛荣荣捏起卫生纸,走到卫生间扔进马桶,只是手指一按,就冲走了。同样冲走的还有拖鞋里的三个红色的小棉团。至于棉毛巾,葛荣荣也早就有了盘算,扔进了内衣盆,加水,又加了点84液,接着一顿乱搅和。 葛荣荣再次进入卧室的时候,吉远华已经幸福地睡着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吉远华翻身搂住葛荣荣,得意地说道:“你是我的,百分百!” 葛荣荣知道吉远华的话中之意,但没有回应。在这个话题上,葛荣荣觉得很没有底气,甚至有些胆怯。 胆怯缘于患得患失。葛荣荣怕吉远华哪天探听到她和马小乐的风声,一怒之下将她冷落一旁,那样日子就不舒服了,甚至还有离婚的可能,那更惨,所以,现在尽管酒桌上马小乐有所暗示,但她依旧规规矩矩地坐在吉远华身边。 马小乐没有吃透葛荣荣的心思,见了她的表现后也就打消了念头,省得自作多情找难看。 直到酒席结束,马小乐没有再看葛荣荣,只是寻着理由敬吉远华酒。吉远华不扫他面子,有敬必喝。 马小乐心里直纳闷,这小子多日不见,酒量见长呐。其实他不知道,吉远华是有备而来,有解酒药呢,县政府接待办主任给的。 第177章 丢巨款 筵席终有散。 走出酒店,相互握手道别。马小乐特意走到吉远华跟前,说真是巧了,没想到还能成为汪局长的手下。 “哎呀,还真是,其实我应该请客为你道贺一下的!”吉远华笑容可掬,与马小乐握着手,“你看,你调到县里来做局长,不是很值得庆贺么!那同时也说明咱沙岗乡是出人才的!” “呵呵,被吉主任这么一夸还真是高兴!”马小乐晃着吉远华的手,“还希望吉主任在你舅舅汪局长面前,多替我说说话呢!” “嗨,那是当然的了!”吉远华道,“其实这事舅舅跟我说了,我已经帮你说过话了,可惜的是你在教育局只是个过渡,要不还真能照顾你不少,起码应该能弄个第一副局!” “唉,也是嘛,不过我马小乐也知足了,能到县里来,哪怕做个勤务员也行呐,我可没啥远大志向。”马小乐呵呵笑着,觉着吉远华的热情太超乎他的想像了,热情得有些虚假。 但不管怎么说,面上的一切风和日丽,暖人心。 这次马小乐没有送宁淑凤,他与关飞直接回到住处。进了门,关飞直接说:“那什么吉主任呐,我一眼就瞧出来了,不实在、不可信、不可交!” “行!”马小乐拍拍关飞的肩膀,“眼光还可以,能去伪存真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我还明察秋毫呢!”关飞哈哈大笑,“马小乐,你说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你是不是指葛荣荣?”马小乐直接反问。 “嗯,你还有自知之明!”关飞道,“你老是暗示人家,可人家就不是上套!” “得了吧,我暗示她呢,只不过想多看她几眼,看她脸上有没有荡漾着幸福而已,毕竟嫁了个很有前途的人嘛!”马小乐说得很感叹。 “行了,别操闲心,人家幸福不幸福关你蛋事!”关飞道,“说说吧,啥时把米婷娶了?” “早呢!”马小乐道,“要我估计么,起码还得三年,多少得稳定稳定。” “稳定个屁!”关飞道,“女人这东西,哦,我不是指米婷。”他摆摆手道,“女人啊,从深层次上讲,其实比男人更不具有稳定性,男人变其实不是变,也就花花心而已,可女人就不同了,只要变,就会一变到底,没有商量的余地。” “明白。”马小乐摇摇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听着呢。” “女人要变就趁早变吧,你说要不娶个充满变数的女人,不是更糟糕?” “那也不一定。”关飞道,“你得考虑下环境吧,你不给女人变的环境,她还就变不了!因为女人不会主动去寻求,这点和男人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米婷调到市里去,变数就大了?”马小乐觉得关飞说得也不无道理。 “对头!”关飞道,“能牵的话趁早牵了,好东西得及时享用了,俗话说留着省着,有人等着。” “关飞,这不少日子下来,看来有长进,能说出个一二三了。”马小乐打着哈欠,酒精没有使他兴奋,犯困了,“明天去我单位侃大山去,反正我都闲着,你去我还好烟好茶招待你!” “那感情是好,刚好这些日子我也没事。”关飞道,“咱也到教育局去溜达溜达,串串门,装装文化人。” 话说得轻巧,做起来也不难。 没用多长时间,关飞就成了教育局的常客,一开始门卫还拦住他,要他登记,再后来熟了,点头一笑就放行。 关飞也上路子,每次进出都拿烟分给门卫,还有事无事聊上几句,弄得和门卫跟老熟人似的,每次进局大院都大摇大摆,好不逍遥自在。 但坏事情总是不期而至,让人来不及防备。 一个月后,当关飞再次大摇大摆地踏进教育局大院时,一场无妄之灾悄然而至。 县教育局办公大楼分南北两栋。 南面的办公楼多集中行政、后勤办公,还有大小会议室。北面的办公楼则多是业务部门,包括局长、副局长的办公室。 马小乐的办公室就在北楼三楼东数第五间,东数第六间,是局财务科。 一切的祸端,都出在这财务科上。 那天上午关飞来到教育局时,照例和门卫热乎地打着招呼。 “今个上午局里大会,都在南楼六楼大会议室呢。”门卫接过关飞丢过来的烟笑呵呵地说。 “哎哟,怎么开会也不通知我一声,怎么说也算个编外人员吧!”关飞哈哈笑着,“反正我也没事,上去等等,就是不知道你们马局长有没有锁门。” “那我可不知道,你上去看看吧,实在不行来我这值班室坐坐。” “好咧!”关飞答应着,朝北楼走去。 不巧的是,马小乐的门锁了。 “狗日的怎么学会锁门了!”关飞用力拍了下门,发出“嗵”的一声响。关飞本想下楼找门卫的,可他太懒了,虽然只是三楼,但连续爬上爬下的他也不愿意,索性抽支烟,在走廊里转悠转悠再下去。 走到财务科门口时,关飞瞥眼瞧见房门的缝有点大,伸手一推,嘿,开了。 “搞不死的,还能找个地方歇歇脚!”关飞完全没有想到这么进去会有什么不妥。 财务科分里外两间,关飞下意识地没乱走,只是在离门口最近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办公桌玻璃台面下,压着一张卡通年历,还有好多部门人员号码,最显眼的是一张人物照片,好像是在山顶上拍的。照片中的女人笑得很阳光,曲卷的头发被风吹起,还蛮有姿色,不过很明显,年龄不算小了。“不老不小,这个年纪,要命!”关飞吸了口烟自语道,“不过看面相,也非良家妇女。” 关飞边探下腰到桌子底下去捞垃圾筐,烟灰要掉了,不能乱弹。 就在关飞腰还没直起来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听到动静,他忙直身回头,看到了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物管大姐。 物管大姐盯着关飞看了几秒钟,问:“你是谁?在找什么?” “我是马局长的同学,找他不在,就先在这里抽支烟等等,刚才在找垃圾桶灭烟头呢。”关飞冷不丁被发问,还有点懵头。 “都开会去了,这里没人。” “是的,我知道都开会去了,在这等等。”关飞感觉这个打扫卫生的老大姐看他的目光不对,有点怀疑他作为一个良好公民遵纪守法的秉性。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物管大姐木讷地带上门走了。 “娘的,啥眼神!”关飞有点气愤,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而且不但觉得正常,还意识到得赶紧走了。 这里可是财务科,万一要是啥账目除了问题,说不清。 关飞拔脚走出财务科,手机响了。手机是沈绚娜买给他的,为了联系方便。不过现在这个电话可不是沈绚娜打的,是一家门面店的房东找他,他们正商谈租金的事情。 等不到马小乐散会,关飞先离开了。出大门的时候,还不忘和门卫打个招呼。 关飞和房东在茶社谈了一个多小时,没谈成,一拍两散。他也不在乎,反正不着急,再慢慢找。 看看中午了,关飞想还是再去找马小乐,一起吃个午饭。想法还没下心头,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马小乐打来的,语调听上去有点不正常。 “这不是敬爱的马局嘛,咋了,魂丢了?”关飞道。 “有点急事,你在哪儿?”马小乐问。 “在路上,正准备去找你呢!” “那好,我等你,快点。”马小乐好像意犹未尽,“关飞,等会来了要镇静啊,有一说一。”说完,还没等关飞会话,电话就挂了。 搞不死的,这小子不知道搞什么鬼,关飞嘿嘿笑着自言自语骂了一句,拦了辆出租车赶往教育局。 到了教育局,关飞依旧和门卫打着招呼,可门卫好像不认识他了,还让他登记。 “娘的,神经病!”关飞在来访客人一栏里签了字,狠狠地摔下笔。 上了三楼,一进马小乐办公室,发现还有身着制服的公安民警。 “怎么,你小子犯着了?”关飞走到一脸心事的马小乐面前问。 “关飞,我跟你说了,镇静啊,等误会弄清楚就行了。”马小乐急切地说。 关飞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两名民警就把他左右胳膊给扭住了,“你是关飞吧?” “是。” “好,跟我们走一趟,有点事情需要你的配合。” “啥事啊,这里不能说么?” “不能,你必须跟我们回去!”民警义正词严。 看着民警严厉的脸色,关飞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本来他以为是马小乐有啥麻烦,需要他帮忙解释一下,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你们要干什么?”关飞挣扎起来,“凭啥抓我!” “到局里你就知道了!” “我到底怎么了?”关飞又气又急,“小乐,怎么回事啊!” 还没等马小乐开口,民警就答上了,“怎么了?你好好想想今天上午你来教育局干了些什么?” “我没干什么!” “留着力气等会做口供吧你。”民警说完,扭着关飞向外走。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另外两个民警道,“不过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这是办案需要。” 马小乐长长地叹了口气,点点头,也跟着民警走了。 第178章 有隐情 二十分钟后,马小乐和关飞分坐两辆警车被带到了县公安局。 马小乐确实很配合,虽然他一肚子怒火,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发怒并不见得是个好事情,得耐心点。况且,还有米婷呢,怎么说也有个策应,不过不巧的是,米婷刚到市局就被安排去省厅参加什么公安系统宣传学习了,半个月。 和马小乐相比,关飞一点都按捺不住,“唉,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警察就这样随便抓人?”他被直接带进了审讯室,这一点可比马小乐差。马小乐是被比较客气地带到了内勤办公室。 “我们没抓你,只是找你谈谈。”民警拿出了审讯记录本对关飞说。 “有这么谈的嘛?像对待犯人一样?” “我们也没说你不是犯人。” “你们啥意思,我怎么了,我要告你们,你们没有权利随便抓人!”关飞大声喊叫起来。 “嚷嚷啥!”一个很强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中年模样的警官板着脸走进来。 “甄队!”看守关飞的民警很客气地问道。 不用说,这家伙就是他们的头了。不错,此人叫甄有为,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比较有混头,下一步将升任通港市刑侦支队负队长,正春风得意。 “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却那么不漂亮。”甄有为在审讯桌前坐了下来。 “我做什么了?”关飞非常气愤,说话很冲:“你们也太目无王法了,随随便便就抓人,我一定会到市公安纪监部门反映的!” “搞不死的,还挺硬吧!”甄有为拿下帽子,重重地摔在桌上,“说,上午到教育局偷的钱呢!” “偷钱?”一听这话,关飞脑袋“嗡”的一声就懵了。 “怎么蔫了,心虚了?”甄有为阴笑起来,“干脆点,招了吧,省得啰嗦。” “什么偷钱?”关飞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诬陷!你们绝对是诬陷!”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甄有为脸色一沉,转身对身旁的民警说,“去打个申请,要对这小子进行拘留,好好治治他!” 关飞听到这里,才真正察觉到问题严重了。“哎呦,甄队!”他学着民警的叫法,“误会,绝对是误会。我上午只是去找朋友马小乐的,怎么会偷钱呢!” “那又怎样?背不住你们还串通作案呢!”甄有为对关飞的套近乎不屑一顾,“怎么,现在学乖了?再叫唤呐!” “不是,刚才是太激动了。”关飞笑了下,现在是装熊的时候,“怎么会串通呢,你知道么,那马小乐局长的女朋友还是你们的同事呢!” “同事?”甄有为眉头一皱,“啥同事?” “就是你们局里的米婷啊!”关飞一见有门路,来了精神,“现在已经调到市局了!” “哦。”甄有为点着头注视着关飞,“没撒谎吧?” “甄队,我哪里敢撒谎!”关飞看套上近乎,问道:“甄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是稀里糊涂,什么偷钱不偷钱?” 甄有为看了看关飞,干咳了一声,说道:“今天教育局丢钱了,而现在你是最大的嫌疑。” “丢多少钱,哪儿丢的?”关飞急切地问。 “财务科,十几万。” “十几万?”关飞瞪大了眼。 “刚提出来,准备发奖金的。”甄有为道,“你小子,胆子不小!” “甄队,我跟这事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关飞又激动起来。 “行了,你也别叫唤,相信法律。”甄有为站起身来,“只要你清白,就是清白的。” 甄有为说完就出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处的马小乐也很不痛快,虽然民警的谈话比较温和,但他还是怒火中烧。他绝对不相信关飞会偷财务科的钱,更对民警暗示是他和关飞串通的而恼怒!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一无所知,他也没提米婷的事,他觉得这事太丢人了。倒是有个民警看着马小乐眼熟,想起以前看到过米婷的毕业照,被说成是她男朋友的就是他! 民警赶紧去找甄有为。 此时甄有为正在局长王光波的办公室里汇报情况。 王光波听后,闭目沉思。甄有为静静地等待在一旁。 “有为,你说那个叫马小乐的年轻人是米婷的男朋友,还真是不太好处理。”王光波没睁眼,“当初去带人的时候应该搞清楚一点,你看现在就不太妥当了,说到底,也算是一个系统的家属。再者,人家毕竟也是教育局副局长,对他有行动,也应该先报告一下,研究研究拿出个妥当的方案来,要不影响的范围可不好控制。” “王局。”甄有为上前一步,“你说影响的事,我也考虑过,不过这案子是教育局局长汪连生报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说被盗钱款数目巨大,还有个副局长也有牵扯,最好立刻控制,否则会给破案带来不便,所以……” “行了,别说了。”王光波抬手摆了摆,依旧闭着眼,“还好,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还很不够,我看啊,差不多就走人吧,这万一要真是一场误会,也会对人家前途也有影响,还是悠着点。” 甄有为脸色立时闪过一丝沉郁,不过随即带着点笑说:“嗯,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拖起了语调。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吧,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王光波睁开了眼。 甄有为直了直身子,说:“王局,你想,这次被盗的现金不是小数目,十几万呢,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的盗窃案,要是因为我们的疏忽导致了问题,恐怕我们都担当不起。” 王光波又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前后摇晃起来,半响才睁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你说得有道理,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把现在的传唤改成拘留。”甄有为说,“因为马小乐和关飞涉嫌结伙盗窃作案,所以,我们拘留后提请检察院批捕的审查期限会变长,加起来会超过一个多月。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我们完全可以对这个案件进行彻头彻尾的侦破,到时如果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是他们,那就刚好逮捕,如果不是他们,再放人也不迟。”甄有为故意把马小乐的名字放在了前头。 王光波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做妥不妥?” 甄有为晃了下身子,叹了口气,说:“唉,从程序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妥。但从人情味上来说,可能有点说不过去,那个马小乐的女朋友毕竟是米婷。” “是啊,如果到头来和他没什么关系,那我看事情就有些挂不住脸。”王光波说。 “不过好在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破案!”甄有为立刻接过话,“而且这个案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案子,不是盗窃三五百的小事,来不得半点马虎。” 王光波又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地说:“好吧,就依你的意见去办。” 甄有为眼角立时透出一丝光亮,说:“王局,那你看到底是拘还是不拘?” “这个还用我说嘛?”王光波一下提高了声调,“刚才还没听清楚?赶紧去办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 “好的,王局,那我先走了。”甄有为边答应边退出了办公室。 “娘的,真是个老狐狸!”甄有为一出办公室就暗暗骂道,“说到底还是没说清楚是拘还是不拘,既然你打擦边球,那接下来的主动权就由我来掌握吧!” 甄有为觉得有必要和马小乐见上一面。 “不好意思,我们这也是例行公事。”到了内勤办公室,甄有为对马小乐道:“自我介绍一下,刑侦大队甄有为。我们也刚刚才知道你的身份,你和我们的警花米婷同志是朋友。” “哦,甄队好!”马小乐想都不用想,一看肩牌就知道肯定是队长,“这事搞得有点离谱。” “那个先别说了。”甄有为道,“我想大体情况你了解吧?就目前从报案人的描述来看,形势很不理想。” 马小乐知道甄有为所说的报案人的描述:他和关飞内外勾结,寻求了最佳时间,盗窃了财务科的十几万现金。 “一切都是猜测,是有人在陷害!”马小乐道。 “嗯,马小乐同志,你也别着急,我去请示下领导,看看能不能先让你离开。”甄有为假惺惺地说道,“不过这事确实有点不明不白的,所以我不能保证你一定离开。” “甄队,谢谢了!”马小乐觉得甄有为的心肠还不错。 甄有为走后,马小乐渐渐冷静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汪连生在搞陷害。既然如此,他和关飞作为盗窃十几万元的嫌疑犯,只有在这耐心等待了,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把他们放出去。 此刻在另外一个房间,关飞几乎要崩溃了。审问的民警一口咬定,是他和马小乐串通,利用教育局开大会的时机,盗走了财务科的十几万现金。 关飞冤得就差下跪了,直喊没那回事情,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第179章 小算盘 和关飞不同,马小乐已经是出奇地镇定。在甄有为走后,他就开始盘算离开公安局后该怎么办。他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公安部门只能对他作十二小时以内的传唤。同时,他也分析了关飞的情况,有点不利:首先,教育局的门卫可以证明,关飞是单独进出教育局北办公楼的;其次,教育局打扫卫生的物管大姐可以证明,是亲眼看到关飞一个人在财务科办公室里,还貌似在弯腰翻腾找东西。 两个人不能同时顾及到,还是先出来一个是一个。 但是甄有为的再次到来,让马小乐沮丧无比。 “唉!”甄有为一进来就叹了口气,脸色很沉闷。 马小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有点不妙,“甄队,怎么样,我可以出去了吧?” “马局长,怎么说呢。”甄有为一脸为难的样子,“上面的领导说了,这案子性质太严重,现在还不能出去,可能要被拘留。” “唉,甄队,案子再严重,可和我并无关系啊,为何要拘留我?”马小乐有些按捺不住。 “也没说你肯定和这案子有关,大概的意思是,教育局现金被盗的事情太严重,所以相关的人员都不太好撇清。”甄有为说道,“实在没办法,上面决定的事情,我也不好改变。” “上面是哪里?上面就有权力随便拘人么?”马小乐实在是着急起来了。 “马局长,你别激动,说到底对你也还应该讲点情面的。”甄有为用安慰的口气说,“不过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反正我不能违反上面的指示。” 看着甄有为一副为难的样子,马小乐也不好意思对他发什么脾气,既然是上面的意思,又能奈何。 这个时候,乐坏了两个人,吉远华和汪连生。 “表叔,他马小乐这回绝对是死定了!”吉远华中午到汪连生家里,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嫌疑犯!嫌疑犯还有前途么?!” “也别小看了那家伙,他有的是鬼点子。”汪连生道,“你先静静地观察,如果马小乐真的摊上了那案子,自是不必说,但如果他安然无恙地出来,你还必须做一件事。” “啥事?” “想尽办法,不露声色地去市里折腾折腾!”汪连生道,“一定要吐出一点信息,马小乐被拘留过,有污点,那样的人不能提拔!” “我知道,到时我准备好匿名信,找人投到市委组织部去!”吉远华会意地点头邪笑。笑毕,他小声问道:“表叔,你说那马小乐真的是个贼?”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问。”汪连生道,“反正按我交待地去做就行了,别多嘴。” 吉远华不再做声,吃过午饭乖乖地离去。 汪连生自己进了书房,门一关,嘿嘿一笑,自语道;“贼?贼是随便做的么!唉,你叔叔我做贼还不心虚!” 说到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就在汪连生刚调入教育局做局长的时候,好色的他就看上了颇有姿色的财务科现金会计江蔓香,而江蔓香为了攀个高枝,多少也有点主动投怀送抱,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一段时间后,江蔓香发现汪连生这个高枝的力量似乎很有限,想借助他弄个科长甚至是副科长实在有些困难。其实也不是,汪连生并不是没那个力量,而是时机不恰当,因为那会财务科的正副科长都是有后台的,不能随便拿下来,只有等位子空下来才可以把江蔓香弄上去。可江蔓香心急不能理解,所以便谋求了第二种好处:要钱!汪连生当然不会拒绝江蔓香的“正常”要求,可是,他搞的女人又不止江蔓香一个,个个需要钱来栽培,所以口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钱来满足她。无奈之下,汪连生就出了个主意,让江蔓香利用现金会计的职务便利,私吞一口,出了事,他暗中斡旋,将事情平息下来。江蔓香开始不敢,但被汪连生说了几次,胆子也大了起来,就不断寻思着,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来实施。 说来也巧,就在今天,关飞来局里找马小乐,主动送上了门。 当时,关飞离开门卫值班室,刚拐进北办公楼,碰巧有事离开会场的汪连生从南办公楼里出来,恰好看到了他。 随后,汪连生就到门卫处一问,知道关飞是来找马小乐的,还有,关飞是常客。知道了这一情况,他当下心生一计,嫁祸给关飞,正好扯上马小乐,这样既能得钱安抚江蔓香,又能帮吉远华打击马小乐,一举两得!于是,他赶忙掏出手机给江蔓香发去短信,告诉她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想到有人竟然送上门来当“替罪羊”!江蔓香一听大喜,刚好开会前因为时间匆忙,她最后离开财务科时没锁门! 接下来的事情,就阴差阳错地顺理成章了。 散会后江蔓香回到办公室,悄悄把那十几万元现金装进了自己包里,用最快的时间,不露声色地先转移到汪连生那里,尔后回来假装发现现金被盗,哭嚎起来。 接下来就是报案,汪连生亲自拨通110,说事关重大,要警方立即控制马小乐和关飞两人,很有可能是两人串谋作案。 再接下来,关飞和马小乐就被警方带走。 这件事,除了汪连生和江蔓香知道,就只有鬼晓得了。事后,汪连生出手也倒大方,甩手给了江蔓香十万。江蔓香大喜过望,没想到能拿到这么多,可又有点害怕,便拿了两万给汪连生。她觉得,和汪连生平分了钱,心里才踏实点。 汪连生对江蔓香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盗窃十万元可是大罪,千万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点风声。江蔓香问有多大的罪,汪连生说,坐牢要做到她成了老太婆才能出来。江蔓香一听吓得小腿直哆嗦,胆怯了,说不如把钱悄悄放回到办公桌底下,说是她忘记放错地方了,是一场误会。汪连生听后将她奚落了一顿,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说出去,就没人能知道。汪连生还告诉她,即使受到了怀疑,也不能乱了马脚,一定要死死顶住,千万不能承认。 倒霉的不用说了,就是马小乐和关飞。被拘留的他们,呼天不应呼地不灵。 这事情,组织部长岳进鸣知道后震惊不小,本来他想向书记周生强和县长郑平安汇报的,但根据一贯的规则,不能把为难的事情随便推到上面去。所以,他自己作了主张,装装糊涂吧,等一切真相大白了再说,插手过早,也是件棘手的事情。 县公安局针对教育局十几万元被盗一案,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还专门成了一个侦破小组,由甄有为任小组长。 “甄队长,鉴于这个案子的影响不小,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局长王光波说,“记住,也不要因破案心切而出现纰漏,比如马小乐被拘留一事,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甄有为听后歪起嘴角一笑,说:“请王局长放心,我们刑侦队是不会给局里丢脸的,保证能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 王光波点了点头,问:“对马小乐和关飞两人,你们有什么打算?” “先加大审讯力度,看看能不能推动案情有所进展!”甄有为回答得铿锵有力。 “嗯,加大审讯力度可以,不过要注意影响,毕竟马小乐是县里新近提拔培养的干部,又和我们局被市局借用的米婷同志在处对象,所以来不得半点马虎!”王光波对甄有为定定地道,“该怎么做,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好的,这个我还是有考虑的。”甄有为答道。 “除了加大审讯力度,还有什么措施?”王光波又问。 “我已经派人到教育局找相关人了解情况了,下午我再过去,作进一步的了解,尤其是财务科现金会计江蔓香,从她那里或许可以找到有利线索和有关证据。”甄有为说。 案情分析会一直持续到接近中午。 散会后,甄有为告诉刑侦中队队长闫波,下午一起教育局去。说到闫波,他对马小乐是比较熟的,因为之前和马小乐打过交道,那时他还在派出所,当时是米婷找了他说情的。闫波觉得马小乐跟此事无关,刚上任的副局长,怎么会做出那种明目张胆、内外勾结的事情?而且他也能看出来,甄有为不那么认为有点故意,可能背后有隐情,所以他没多说什么。 下午,甄有为和闫波来到教育局,并没有见到江蔓香。财务科科长告诉他们,江蔓香因为受到了丢巨款的刺激,近期无法正常工作,就请假回家调养去了。 甄有为听后若有所思,心想这个叫江蔓香的女人还不至于如此吧,还没怎么地竟然就开始逃避了。 理所当然,甄有为带着闫波找到了江蔓香的家里,但她并不在家。 “甄队,怎么办?”闫波问。 “等。”甄有为干脆地说。 第180章 车外拍 下午快五点钟的时候,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停在了江蔓香家楼下。身着便衣的甄有为和闫波看到一位打扮颇入时的女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江蔓香,在教育局财务科,甄有为看到过江蔓香工作牌上的照片。 江蔓香从车里出来,很谨慎,但面带笑容,举动里还带着点暧昧。 甄有为看清了,那辆轿车的车牌号的数字是“22122”,似乎有点来头。 轿车很快就一溜烟走了。 甄有为和闫波加快脚步追江蔓香。 “你好,是江蔓香吧。”在楼道里,甄有为喊住了江蔓香。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江蔓香似乎被吓了一跳,但态度却很强硬。 甄有为亮出了证件,“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江蔓香一看,脸色大变,眼神中透出恐慌,不过很快故作镇静起来,“哦,我知道是为什么事了,请屋里坐吧。” 一进江蔓香家门,她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热情招待。 甄有为不想耽误时间,开口就问,“江会计,那笔钱……” 还没等甄有为说完,江蔓香就开始哭诉起她的晦气来,说怎么会竟碰上这么个事情,弄得她精神恍惚。 “那笔钱是放在哪儿的?”甄有为不理会江蔓香的哭诉。 “抽屉里。”江蔓香收住了哭声,瞪着有些惊恐的眼睛回答。 “上锁了嘛?” “可能没有,忘记了,那天上午要开会,有点急,记得不是太清楚。”江蔓香说。 “你发现钱不见了的时候,抽屉是什么样子?”甄有为问。 “什么什么样子?”江蔓香问。 “就是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甄有为盯着江蔓香的眼睛问。 “没,没有。”江蔓香脸色蜡黄,“可能是我忘记锁了,抽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谈话很快结束。 一出门,闫波就说:“甄队,我看这个女人可疑。” “别瞎说,可能是她没遇过什么事,胆小,害怕而已。”甄有为道。 闫波不再说话。 其实甄有为也确定,江蔓香身上的疑点很多:第一,说是回家调养,但却出去寻欢。鬼鬼祟祟让小车送回家,还会有什么好事?第二,从她的表情看,明显是内心慌乱。第三,从她所说的情况来看,也是惊慌失措的表现,十几万元现金,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随便放在抽屉里不上锁就出去开会。 “唉,怎么会这样呢!”甄有为心中暗暗叫苦,“如果是这个女人监守自盗的话,那可真不是个好兆头。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闫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到教育局去一趟。”甄有为说道。 “甄队,我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吧。”闫波说。 “不用了,我就是去随便转转,观察观察而已,不用人跟着,你先回吧。”甄有为很坚持。 闫波沉默着点点头。 甄有为独自来到教育局,在门口看到了那个值班的门卫。 亮明了身份后,甄有为在值班室问门卫,对那天的事情记得是否很清楚。 “绝对清楚!”门卫答道。 “那个人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甄有为问。 “好像没有。”门卫回答道,“那个人来过很多次,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门的时候很还自然地像平时那样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是说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走路的样子,还有口袋或者腰部有没有什么鼓鼓囊囊的样子?”甄有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门卫,似乎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没有,没什么异常。”门卫道。 “你确定?”甄有为的眼神有点失望。 “真的没有,我确定。”门卫回答得丝毫不含糊。 甄有为不作声,心里开始嘀咕开了:这十几万元现金,装到口袋里或者塞到怀里也是个不小的目标,从外面看上去应该能瞧出来点什么的,难道会暗中转移到了马小乐的办公室里? “那个人有没有拿包啊什么的?”甄有为又问门卫。 “没有,两手空空,好像我从没见过他拿包。”门卫说。 甄有为听后,又是一阵沉默,而后道:“你们楼道里有监控吗?” “有。”门卫说,“那天单位开会的时候,确实也只有那一个人进出过北办公楼,除了物管打扫卫生的一个女人。” “录像还在嘛?”周有为问。 “在。” “好,要把录像保留好,明天我派人来取一份。”甄有为说完,刚起身准备离开,就看到院内一辆轿车鸣了声喇叭朝门口驶来。 轿车是黑色的,车型是帕萨特,车牌号数字是“22122”。 甄有为心中一惊,忙问门卫:“这车是谁的?” “汪局长的车子啊!”门卫答道。 在榆宁县,以“2”开头的车牌号,是文教卫系统的。 “是他自己开车嘛?”甄有为问。 “他有司机,但一般都是自己开。”门卫刚答完,车子就出了大门。 “哦,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需要会再找你的。”甄有为说完就跑出了值班室,来到门口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师傅,给我跟住前面那辆黑色帕萨特,别跟丢了。” 甄有为隐约觉得,丢钱的事可能和江蔓香有关,和这个汪连生也有关联。不过他宁愿事情不是这样,希望俩们仅仅只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师傅,要跟到什么时候啊?”几分钟后,出租车司机开始问甄有为,“得谈个价吧。” “不是有计价器嘛。”甄有为眼睛盯着前面的帕萨特,随口说了一声。 “嗳,那可不一样,这跟车与正常的打车可不一样。”出租车司机说。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跟车的劳动强度大,收费当然不能按照正常的打车标准来计算了。”出租车司机说。 “那你说说看,该怎么个收费法。”甄有为边注意前面的帕萨特,边和司机答话。 “至少要乘以个倍数吧。”出租车司机很平静地说。 “几个倍数?”甄有为问。 出租车司机犹豫了一下,道:“至少得三个倍数吧。” “你不怕我投诉你?” “那你不怕我报110?”出租车司机毫不示弱。 “报110?”甄有为一笑,“你凭什么?” “凭什么?”出租车司机嘿嘿一笑,“说白了,你就是想拿当官的把柄,然后勒索一把!所以嘛,车费收你个三倍的价儿,理所当然!” “人才!”甄有为撇着嘴,掏出了证件在司机面前一晃,“执行公务请配合,别蛮缠。” “噗嗤”一声,出租车司机笑了。 “笑什么?”甄有为有点摸不着头脑。 “搞你们这行的,平日不弄几个证放身上?”出租车司机道,“大街上不多得是么,便宜的几十块钱就办到,也能以假乱真!” 甄有为憋着火,不想罗嗦,掀起衣角露出手枪,“这家伙几十块钱能不能办到?” 出租车司机一看,没了嬉皮笑脸,一脸的惶然,只说了一句:“大哥,你可真幽默!”说完,看了一眼甄有为,“跟车我在行,绝对丢不了。” 甄有为实在没心思再搭理司机,眼睛只是死死盯住前面的帕萨特。 帕萨特在江蔓香家不远处停了下来。 “果然如此!”甄有为暗道,“看来丢钱的事,大概还真是和他们两个人有关了。” 甄有为认为,如果丢钱的事与江蔓香和汪连生有关,那么江蔓香被他们找过谈话后,肯定会向汪连生告知情况,而汪连生得知消息后,定会再找她,指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一会,江蔓香进入了视野,她从楼道里出来,四下打量了一下,迅速钻进了帕萨特。 帕萨特启动了,以平稳的速度在市区转了二十多分钟,又回到了江蔓香家附近。 车停后,江蔓香下车径自回家。 甄有为也回家了,满腹心事。可以说,从目前情况看,江蔓香的嫌疑最大,如果再继续追查她,肯定会有新的发现。但那样一来,马小乐和关飞就完全可以撤销拘留了。 “为什么偷钱的不是那两个小子呢?”甄有为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甄有为说这话并非是胡话,他心里有个小算盘,在他一听到马小乐是米婷的男朋友时,那个小算盘就已经打开了。 原来,甄有为的侄女甄珍也在局宣传科,和米婷一个部门,甄有为一直在帮她活动,想把她调到市局宣传处去。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市局宣传处的一个副处长也点头答应了,会把甄珍点名要过去。可不赶巧的是,碰上了整编一事,甄有为说那就先借用过去也成,但更不巧的是,关键时刻米婷借助了范枣妮抢先一步借用了过去,这就导致了甄珍一事有可能将会长期搁置,所以,甄有为对米婷有十肚子的意见,琢磨着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治她一下。 而眼下刚刚好,教育局丢失十几万元的案子,竟然和她的男朋友马小乐沾上了。 在甄有为获知这一信息的刹那,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喜悦:转机要来了。他很希望这案子多少和马小乐沾点关系,这不仅仅是报复米婷,更深一层问题的是,要是影响大了,说不定米婷就会被从市局弄回来,那样一来,他的侄女甄珍不就又有机会了么! 可是现在,马小乐和那案子似乎又没啥关系。 第181章 快结案 甄有为彷徨了,他觉得目前可以左右一下案情的发展趋向,但是,他有些举棋不定。“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叹着气自语,“很多时候,人算远不如天算。” 第二天,甄有为一到单位,闫波就问:“甄队,昨天又去教育局怎么样,有没有新收获?” “没有,新收获哪有那么容易。”甄有为答道,“不过我相信,这案子肯定会在短期内告破的。”说完,撇下闫波埋头走进了办公室。 经过一夜的思考,甄有为已经作了决定,目前还要继续拘留马小乐和关飞,起码得给米婷弄点啰嗦出来。 甄有为想过了,即便这案子告破,案犯不是马小乐和关飞,他也不会被指责失职,理由是:一开始所有的迹象表明,这二人确实是犯罪嫌疑人,再者就是,后期继续拘留控制二人,是为了迷惑真犯罪嫌疑人,以更好地进行案件侦破。如此一来,既破了案,又达到了给米婷制造麻烦的目的,一举两得。 “嗯,好!”甄有为仰靠在座椅上,很陶醉自己的盘算。 “叮铃铃……”猛然一阵电话铃声,把甄有为吓了一跳,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搞不死的,谁打了电话!” “喂,哪位?”甄有为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问道。 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甄有为一听,就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女人叫贺红梅,一家小酒店的老板,因为一次店里价值五万多的电器被盗,甄有为率队仅用一天半时间就将犯罪嫌疑人擒获,追回赃物挽回了损失,所以贺红梅就认识了他,几次三番要请他吃饭,但都被他拒绝了。后来,甄有为有几次到贺红梅的饭店请客,结果都被贺红梅免了单,搞得他对贺红梅也另眼相看起来。 贺红梅是什么人?很平常,早年是个太妹,还吸过毒,后来戒掉了,洗心革面重做人,就开了家小餐馆,辛辛苦苦几年后,把小餐馆改成了小酒店。她为何对甄有为挺上心的呢,其实也没什么,就图个刑侦大队长的身份。因为贺红梅的交际圈子里没什么正经人,经常有些人白吃白喝不说,还找茬闹事,弄得她焦头烂额。甄有为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机会,能认识公安局的人,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她一口一个大哥,喊得甄有为心里酥酥的。 不用说,甄有为对很贺红梅的事情也是相当照顾,多次为她出面撑腰,解决了不少麻烦事。这让贺红梅从中尝到了实实在在的甜头,深感甄有为是个靠山,再加上她也是个性情中人,一来二去,就钻到了他的怀里,每次都弄得他神仙似的快活。 理所当然,甄有为一接到贺红梅的电话就有些按捺不住。 “红梅!”咧着嘴躺倒在沙发里的甄有为笑道,“好长时间没接到你电话了,晚上有空没?” “甄大哥,正好我找你也有点事情,那晚上找个地方吃饭吧?”贺红梅笑吟吟地说。 “还找地方?”甄有为哈哈大笑,“就到你的饭店就可以了嘛!” “换换环境嘛。”贺红梅的口气有点发娇。 贺红梅一发嗲,甄有为就受不了,忙说行,地方随她选。贺红梅说好,那就晚上七点,到市民广场边的小巷子里去吃烧烤。 这方面甄有为没有不同意的,放下电话,他就开始琢磨晚上该怎么搞。想来想去,最近风声紧不太方便,还是在他的车里比较安全。 主意一定,甄有为又开始考虑案子了。虽然他想栽赃陷害马小乐和关飞,但还是想把案情搞清楚,确切地说,是想找到真正的案犯汪连生,能抓住教育局局长的把柄,那可是一个极为丰厚的资源!所以,事关重要的环节,他觉得还是一个人进行为好,那样就可以完全彻底控制主动权。 下午,甄有为又去见了江蔓香。 还没有开口,江蔓香就慌里慌张地说:“公安同志,我真的没有偷那笔钱,只是粗心忘记锁抽屉,被别人钻了空子,不过,我也是有责任的。” 江蔓香表现让甄有为纳闷,但同时也更加肯定,江蔓香和丢钱的事铁定有关系,而且还可以推断,汪连生必定是同谋,因为凭江蔓香这样的胆量和心理素质,一个人绝对不敢下手。 “我并没有说你偷那笔钱,只是找你了解情况而已。至于你说你有责任,那不是我们的事情,追不追究要看你们单位的意见,我们公安机关只负责抓偷钱的案犯。你知道,公安机关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坏人。”甄有为目光直视江蔓香。 江蔓香的身体有点发抖,两手直搓,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见此情景,甄有为心里乐了,很快就结束了谈话,他认为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只要对江蔓香进行一番突审,肯定能把她给审出来。不过,他现在还不想那么做,要等过了今晚,与贺红梅一番逍遥之后,明天养足精神再去突审江蔓香,然后找汪连生翻出底牌。 得意忘形,祸患无边。 千古有训! 甄有为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不知自己马上就要被别人给盘算了。 晚上,甄有为与贺红梅在市民广场小巷子里,吃喝完毕,一同走到远处停车的地方。他美滋滋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贺红梅也很娴熟地爬上了副驾驶的位子。 刚坐到位子上,贺红梅就仰面朝后倒着,嘴里喃喃地说啤酒喝多了,有些发昏,感到很热,并扯开了衣服上面的几粒扣子。 甄有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虽然与贺红梅已远不是第一次了,但他不喜欢开门见山,他比较倾心剥茧抽丝最后再痛快淋漓的方式。 贺红梅知道甄有为的这个嗜好,所以每次开始都不是那么强烈。她继续装醉,又解了两粒扣子,还把鞋子脱了,先是蜷在座位上,后又伸腿翘在车前挡板上。 甄有为心里嘿嘿直笑,他觉得应该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做这种事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车子行到城区边缘,空阔的大路上没有什么人,前面还有一段路的路灯没亮。甄有为把车子开到黑乎乎的路边,停稳,转身对贺红梅轻轻地说:“红梅,喝多了么?” “不,谁说我喝多了,就是感觉火热。”贺红梅呼吸急促起来。 甄有为一脸银笑,伸手摸了摸贺红梅的额头,说:“还好,头不热,要是上了火就有点麻烦了。” “火在我心里,不在头上。”贺红梅低语。 甄有为心中一颤,又一伸手,揽住贺红梅,急促地道了一声:“哎唷滴个乖!” 贺红梅赶紧顺水推舟,身子一扭,扑进了甄有为的怀里,像蛇一样紧紧贴住了。 此时的甄有为也不再掩饰了,慢慢翻过身去…… 可是车内空间不太足,甄有为折腾不开,几次将头撞到了车顶板上。 “上来上来,你上来!”甄有为撤身躺回主驾的位子上。 贺红梅笨拙地挪动着身子,就在要绕过手刹的时候,车前突然却闪过一道刺眼的光亮。 “不好,有人拍照!”甄有为一惊,把贺红梅一推,打开车门就想下去,可一想自己身无衣物,旋即又回身蹬上裤子、套了衣衫。 等出来的时候,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哪里能看到有人的影子? 甄有为失魂落魄地又坐进了车里,贺红梅也大惊失色,“谁这么缺德来拍照?!八成是想搞敲诈,真是想钱想疯了!” “要是想钱的话也好了,顶多拿钱消灾。”甄有为说。 “照你这么说,还有更不好的事情?” “嗯,我觉得不是一般的敲诈。”甄有为不无担忧地道,“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敲诈啊。”他有气无力地叹问贺红梅,“最近你得罪过谁?” “难道会是他?”贺红梅有些惊愕。 “谁?” “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贺红梅小声道,“今晚找你就是要说这事的。” “怎么了?”甄有为气恼地问。 “以前在一起混过的,他一直吸毒,并找我要钱,说如果不给就和我同归于尽。” “荒唐!”甄有为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 “甄大哥,你可得帮帮我。”贺红梅抓住甄有为的膀子晃动着。 “怎么帮?”甄有为发动了车子,往回开去。 “给我弄点钱!” “钱?”甄有为显然没想到贺红梅会说出这话来,他有些气急败坏,“那不行,吸毒的,用钱能堵得上么!把他抓了,直接扔进戒毒所,关他一辈子!” “那,那不好吧。”贺红梅说着,打了个哈欠,嘴角流出一缕黏涎。 甄有为感觉有点不对劲,扭头一望,惊得“啊”了一声! 贺红梅有些发抖,眼眶似乎一下深陷了许多,再加上哈欠连天,口流黏液。 “你她娘的又吸毒了!”甄有为大叫起来。 “甄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疯子把白粉放在香烟里给我抽的!”贺红梅颤抖得愈发厉害,“结果,结果我抽得连饭店都卖了,现在,一分钱都没了。” “你!”甄有为这才回味起来,怪不得今天说吃饭要到外面,以前哪次吃饭不都是在她饭店里?还说什么换换环境,狗屁!分明是想好了要设计一番! “贺红梅!”甄有为一声大喝,“你敢合谋别人来拍照,要挟我是不是!” “甄大哥,没有,我绝对没有!”贺红梅着急了,把头磕在车门上“硿硿”响,“我甚至都没说我和你的事情!” “行了,别磕死在车里!”甄有为一瞬间几乎要失去理智,不过很快他就又冷静下来,道:“唉,红梅啊,你真是让我心疼,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第182章 工作牌 贺红梅在车门上一顿猛磕之后,压下了点毒瘾,安静了一些。 “红梅。”甄有为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这是一家夜总会老板刚昨天刚送给他的关照费,还没来得及存入小金库,“这钱你先拿着,等我慢慢帮你想办法,我要把你救出毒海重新做人!” “甄大哥,你真是太好了!”贺红梅两手捧着钱哭泣起来。 “好了,你先应付着。”甄有为道,“记住,别跟那个骗你吸毒的人说起我,要不你就没救了!” “我知道。”贺红梅不住地点头。 “哦,那个人……”甄有为说到一半,停住了口。 “怎么了?”贺红梅问。 “没怎么。”甄有为轻轻一笑,“我是说要你离那个人远点,要不麻烦就太大了。” “行,我听你的,现在我住的地方他找不到。” “那就好,千万别告诉他,过几天我再和你联系!”甄有为道,“这两天我先把手头上的一个急案子处理一下。” 甄有为把贺红梅送回去,心力憔悴的他回到了办公室,他想好好静一静,理理头绪。 现在的甄有为,脑子如一团乱麻。他想知道拍照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是那个瘾君子暗地跟踪贺红梅拍的,虽然解决起来有些棘手,却也不算怎么复杂;如果不是,那就扑朔迷离了,令人恐慌。但不管怎么着,得事先准备好,把计划搞周全些。 半个小时过去,办公桌的烟灰缸已经快要满了。甄有为又狠狠地按进去一个烟屁股,眼角闪过一丝光,毒辣辣的。 两个粗略的方案已经制订好。 首先,如果真是那个瘾君子拍的照,就通过贺红梅稳住他,保证他拍下来的证据不扩散,然后利用贺红梅取回所有的证据。证据一旦取回,再根据新情况采取措施,甚至不惜灭口。 其次,如果拍照的另有其人,又得作另外打算。甄有为分析,拍照的人很有可能和马小乐与关飞有关,想以此来开脱他俩。如果是那样,也好办,立马把马小乐和关飞放出来,并雷厉风行地从江蔓香下手,一举破获教育现金失窃案。 想到这里,甄有为稍稍舒了一口气,感觉不再那么憋闷。“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他安慰着自己,打着呵欠离开公安局,迷迷糊糊地回到家中,倒头就睡。 “起来起来!”甄有为的老婆推搡着他,“怎么这么晚?深更半夜的!” “破案子呢,到节骨眼上了,加班加点的免不了。” “那我也在节骨眼上了,你继续加班加点吧!” …… 第二天,倦意十足的甄有为强打精神来到办公室,泡了杯浓茶。 刚坐下没有五分钟,“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 “狗日的,谁这么早。”甄有为懒洋洋地从靠椅上直起身子,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会不会和昨晚拍照的事有关呢? 一个哆嗦,甄有为立马站了起来,一把抓起电话,很深沉地问道:“你好,找哪位?” “呵呵,就找你,甄大队长!” 这个声音是陌生的,虽然说得很温和,但甄有为还是感到后背一阵发寒,这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们认识吗?”甄有为小心地问。 “这不就认识了嘛,呵呵,甄大队长,好像你很紧张。” “紧张?”甄有为强装作镇定地冷笑了一声,“笑话,你说我紧张?” “对,你的声音在发抖。” 甄有为下意识地拉伸了下喉咙,缓缓地吐了口气,“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骚扰公务人员办公,别无理取闹了,我没时间跟你玩游戏,好在我今天心情不错,不追究什么。” “追究?呵呵,你跟我追究不起来的。”对方的声音拖得很长,如一根长棍,闷闷地击在甄有为的头上。 “你到底是谁?想干啥!”甄有为提高了声音,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呵呵,别激动,甄大队长。”对方仍旧不急不慢,“我想知道你最近负责的教育局现金盗窃案侦破的进展情况。” “你是说那两个年轻人么?”甄有为听到这里,知道昨晚拍照的不是瘾君子所为,一下就想到了是马小乐的人,于是说道:“不知你什么意思,想让他们早点出来?”他为边说边琢磨,也许对方也只是想探听下情况,跟昨晚的拍照无关,自己何必又如惊弓之鸟? “早点出来?哼哼。”对方冷笑一声,“甄大队,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吧,两个合谋盗窃单位巨款的人,你想让他们早点出来就早点出来?” 闻听此言,甄有为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不过再琢磨一番电话里的声音,顿时一笑,道:“汪局长,一直没拜访你,向来可好啊。” “呵呵,甄大队,佩服佩服,神算!”对方正是教育局局长汪连生。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甄有为不再惊慌,只是纳闷汪连生打电话过来的用意,为何非要圈住马小乐和关飞,“汪局长,你能肯定那两个年轻人就是合伙盗窃的?” “肯定!”汪连生笑道,“甄大队,我想你也会是那么肯定的。” “那倒不见得。”甄有为想看看汪连生到底有没有掌握什么底牌,笑呵呵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倒觉得你们局那个现金会计江蔓香的嫌疑最大。” “甄队,相信我的话绝对没错,你也用不着后悔。”汪连生的话音阴沉下来,“哦,忘了,忘了告诉甄队,我生平没什么长处,就是早年学过摄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撇下这个爱好,即便是在黑暗之中,用不着先调试,一下也能拍出清晰的片子。” 这话一说出来,甄有为彻底明白了,昨晚拍照的就是汪连生,不过他也突然意识到,汪连生说拍得很清晰,是真的么?也许是他根本就没拍到什么,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已。因为正常情况下,黑咕隆咚的环境里,闪光灯一开,可能照出来的就是车前明晃晃的玻璃,不就一定就能拍到车内的情景、 “汪局长你开玩笑了,你照片中那明晃晃的玻璃很好看吧!”甄有为笑道。 “哎呀,果真不愧是刑侦大队长,心理素质绝对过硬!”汪连生冷冷一笑,“本来我是夜光拍照的,效果很好,但对于我这个半专业的摄影爱好者来说,还很不够,再加上我不是什么窃拍的行家,在摸索中竟然按下了闪光快门。但即便是这样也够了,完全能看得清,马上你就能收到两张,我已经让人送到了你们传达室,你有空下去看看效果如何,在摄影方面,我也有兴趣和你探讨探讨。” 甄有为相信汪连生的话,他相信汪连生握有他致命的底牌。 放下电话,甄有为急急慌慌地跑到楼下传达室,“有我的信件没?” “有,刚送过来没多会,一个信封。”值班警员把信封递了过来。 甄有为接过后匆匆返回办公室,狂跳的心并没有把脸涨红,相反,他的脸呈现出蜡黄色。 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好,甄有为的脸很正,旁边的贺红梅正侧着身子,甚至还能看到她前面下垂的幅度。 “卑鄙!”甄有为狠狠地摔下照片,掏出打火机,烧了。 再次坐下来的时候,甄有为开始考虑该怎么处置马小乐和关飞了,因为汪连生的意思很明显,不要再找江蔓香,否则的话,他的政治前途就会因一些丽照戛然而止。 甄有为决定快点“结案”。 “唉,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冤假错案呐!”甄有为感叹了一声,随后喊来了闫波。 “闫波,根据我的走访调查,分析后觉得那个叫关飞的有重大嫌疑,马小乐似乎和这案子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关飞见财起意一人作案。”甄有为一脸刚毅,“你看看,准备准备可以把马小乐的拘留撤了,现在我们要加大力度审讯关飞!” 自以为聪明的甄有为理解错了,他以为汪连生目的只是要开脱江蔓香,所以他的方案也很明确,就是找个替罪羊而已,目标呢,就锁定关飞。至于马小乐,之所以把他给放出来,是因为有米婷在,甄有为觉得如果事情太严重,她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到头来还有可能弄得自己扛不住。 闫波一听,赶忙去找马小乐,告诉他没事了。 “没骗我吧?”马小乐正发愁呢,自打他被拘起来就如同与世隔绝,没有个熟人朋友来看望他。这也难怪,县城里他可没啥亲人。 “骗你干啥!”闫波道,“你还不相信我嘛,其实作为我个人来讲,拘留你是十二个不乐意的,可没办法,我不能违抗命令。” “理解。”马小乐深深一个呼吸,吐出一口郁闷之气。“关飞呢,他是不是和我一起出去?”他突然想起关飞也还被拘着。 “他啊,估计问题大了。”闫波道,“甄队说了,他是真正的盗窃犯。” 马小乐刚想说不可能,又收住了嘴巴,那可不能乱说,自己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得稳住。 重获自由,马小乐并不兴奋,他为关飞的事情着急,出了这个意外,他觉得自己不能脱开身就万事大吉,那也未免太不够意思。 第183章 结了案 马小乐决定去看望关飞,第二天便到拘留所。 “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关飞极其憔悴,见到张本民后,他绝望的眼神中顿时升腾起了希望,“你是知道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这让马小乐一阵难过,他很有感触地说道:“知道,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 “兄弟,你要快点!”关飞道,“从昨天开始他们就不给我睡觉了,非要我交代作案情节不可。” “你交代了?” “没有,我不能交代,否则日后有口难辩。”关飞道,“他们现在是给我‘熬大鹰’呢,不间歇地轮番审问,估计顶多再过两天我就坚持不住了!” “可千万不能坚持不住!”马小乐这才真正感觉到危机的严重性,后果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只要关飞一承认,一切就都完了!“我马上就想办法,你一定要坚持!”他说完就迅速离开,时间不等人。 打电话给米婷,可是她去了省里,没打通;找范枣妮,不想她也出差在外;马小乐想到了宁淑凤,人是找到了,然而她说不是她不想帮,而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唯一能提醒的就是,向公安部门提供些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小乐一下想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汪连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栽赃陷害,就应该尽快从他着手。 马小乐不打算求助于人,自己来搞。 不过马小乐觉得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要到单位露个脸,证实一下他的清白无辜。不过没想到的是,汪连生对他的到来,早已有所动作。 本来,汪连生对甄有为放掉马小乐感到十分恼火,又打电话给甄有为,说他没有完全领会意图,竟然摘清了马小乐。甄有为一听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他可不想示弱,于是眼珠子一转,说在这件事上,还不能把马小乐扳倒。原因是马小乐的女朋友米婷能力不弱,如果死追下去发现了其中的猫腻,那问题就复杂了,弄不好到头来谁也没个好下场。汪连生一想也是,万一要是按不倒马小乐,甄有为就会有渎职之罪,而他一犯事,也就不再在乎什么照片威胁了,那么,自己和江蔓香合谋盗钱的真相就有可能会暴露,所以,对甄有为放过马小乐一事,也只有接受。 但是,汪连生并不轻易罢休,他采取了“积极”的对策,在教育局,他召开了局党委会,研究马小乐的事情。会上,汪连生说虽然马小乐同志是新锐的年轻干部,要重用、用好,但也要注意影响,在财务科盗窃案没有完全结案之前,应该让马小乐同志暂且“休息调养”一阵。 所以,当马小乐来到教育局时,被告知可以先不用来上班,但职务还都有。 马小乐气得说不出话来,想找组织部长岳进鸣,可是转念一想,找他有什么用?跟他也没啥感情,如果管用的话,估计他早已经出来说话了。再者,本来他到教育局就是一个闲客,不来上班也没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马小乐觉得被汪连生背后捅了一刀,慌乱间有点失去方向,该怎么办? 揪出真犯!帮关飞,也彻底帮自己开脱很重要。于公于私,这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经过分析,马小乐觉得汪连生和江蔓香嫌疑最大,直接质问当然不妥,最后走迂回的路子,他认为从汪连生下手难度大,盯住江蔓香比较合适。 “这对狗男女!”想到这里,马小乐狠狠对淬了口唾沫,“非搞死你们不可!” 马小乐觉得一个人的力量有些单薄,赶紧打电话回沙岗乡,让金柱十万火急地过来。 金柱当天下午就到了,马小乐让他听候命令。金柱自是很满足地答应着,平常在沙岗乡也挺闷的,刚好出来活动活动散散心。 马小乐一个人蹲守江蔓香,守着她,就能找到她和汪连生勾当的系子。 果然,隔天上午,马小乐就看到江蔓香提着小包,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他赶紧跟了上去,很谨慎地跟在后面。 “喂,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嘛?”江蔓香在打电话,从口气和走路的样子来看,颇为得意。 “……” “真的么,汪局,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骗我呢!”江蔓香一阵轻微的嘻笑,“这么一来,那钱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汪局,你真的是厉害!” “……” “哈哈,那照片好不好看啊,就是你暗中拍下的甄有为在车中的行事照?”江蔓香笑出了声。 “……” “没事的,我在路上,谁知道我在说什么呢!”江蔓香很兴奋。 “……” “这么说真的就没事了啊,那我可以放心地去上班了!” …… 听完通话,马小乐可以断定,江蔓香肯和汪年生是监守自盗!可是,江蔓香说甄有为在车中的行事照,是指什么照片?和这案子有关么? 江蔓香挂了电话,脚步轻盈起来,走得快多了。而马小乐一时分心,放慢了脚步,差点跟丢,他回过神后赶紧又追了上去。 没走多会,江蔓香的手机又响了。 “怎么,还有什么好消息?”江蔓香接了电话就问。 “……” “这些天可真是担惊受怕的。”江蔓香像是在撒娇说,“好吧,放松一下,也为了庆祝,就今天中午吧,还是你先去开个钟点房,到时我过去。” “……” “老地方嘛,十二点我准时到。”江蔓香挂了电话,放慢了脚,抬头看到了前面一家药店,朝那里走去。 不用说,肯定是去搞啥防范措施,不是药就是套。 这是个好机会,一定得跟住。 好不容易跟到了中午,江蔓香竟然来到了广发宾馆。 熟地! 广发宾馆可是关飞和沈绚娜的老巢,安全、方便,还又舒适。 要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事情还就真奇怪,念叨到了沈绚娜,她还就出现了! 当时,马小乐坐在侯客区沙发里,正琢磨着怎么向吧台的小姐开口问汪连生开的钟点房是哪间房,旁边突然有人打起了招呼,扭头一看,嚯,熟人! “嗳嗳,你不是那个啥马小乐吗?”沈绚娜皱着眉头边回忆边问。 “哟,这不是沈大姐么!”马小乐非常意外,“啥时来的?” “昨天夜里到的!”沈绚娜有点埋怨地说,“关飞那家伙老不开机,怎么也找不到他,今天上午到他的住处,只有一个很粗暴的男人,还反问我谁是关飞。”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继续道:“我正准备打电话问沈绚丽呢,通过她联系你,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关飞。” “唉。”马小乐一听,低头叹气,他认为也没必要和沈绚娜隐瞒什么,便把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了她。 “怎么会这样?”沈绚娜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不会干那事的,他根本没必要去干,我给他的钱还远不止那些呢!” “沈大姐,我正在解决这事,是有人栽赃陷害。” “真急人。”沈绚娜很焦躁,“你带我去看看他!” 马小乐说行,但得等一等,忽而一想,沈绚娜是这里的常客,跟吧台可能会熟悉一些,便问道:“沈大姐,你和吧台熟么?” “熟。” “哦,你帮我办个事,对关飞来说很重要!” 马小乐把汪连生的模样向沈绚娜描述了一番,让她去吧台问问开的是哪间房。 310房间。 马小乐让沈绚娜再回关飞的住处,赶紧把那个所谓粗暴的男人叫过来。 粗暴的男人是金柱,马小乐让他来县城后,就住在关飞那里。 沈绚娜见马小乐很严肃,也不敢怠慢,立刻打车赶去。 马小乐寸步不离守在三楼楼梯口,直盯着310房间的门,可不能让俩奸人跑了。等金柱一到,马上进去捉奸,逮现行。捉到他们后,就要挟他们帮关飞开脱罪名。 正想着,一个服务生上来了,敲开了310房间,尔后离去。马小乐眉头一皱,有了个主意,得把事情做得隐蔽一些,所以不能破门而入,冒充服务生骗开房门,是个不错的办法。 十分钟后,沈绚娜带着金柱赶来。 “马大!”金柱有点兴奋,“太好了,几年没动手正憋得慌,今天你一声召唤,刚好让我练练!” “练啥啊,正经事!”马小乐道,“等会我叫开了门,你进去别的不要做,里面有个老头,你拧住他,别让他动弹!” “老头?”金柱嘀咕着,“老胳膊老腿的,别让我给整折喽。” “悠着点不行么!”马小乐说完,走向310房间。 “砰砰砰!”抬手敲门。 “谁啊?” “我,服务生。”马小乐轻声说。 “怎么还来?又不是没给你钱!”很清楚,是汪连生的声音。 “不是,我有东西落这儿了。” “啥东西?” “工作牌!要不会被经理扣钱的。” 好一阵沉默,“我找了,这里没有,哪里来的工作牌,走吧你!”汪连生看来真的是找了一番。 “就是掉里面了,一个小牌子。”马小乐捏着嗓子道,“你不开门让我找,我马上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马小乐知道,汪连生一听报警肯定要开门。 “好吧,你来找。”话音一落,门开了。 汪连生一看是马小乐,整个人瞬间傻掉。 马小乐刚想蹿进去,谁知身后的金柱“嗷”地一声冲上前来,伸手捞过汪连生,一下推了进去。 第184章 碰得巧 门大开。 马小乐和沈绚丽一下跟着冲了进去。 “关上门!”马小乐话音一落,沈绚娜“啪”地一声关了门,还上了保险。 金柱不用再发话,早已饿虎扑羊般把汪连生按在了床上。 “哎哟,轻点轻点,我这把老骨头是经不起折腾。”汪连生一脸痛苦状。 马小乐闲庭信步般走了个来回,“哟,汪局长,江会计呢?” 刚说完,卫生间的门“嗵”的一声开了,“怎么了,这么吵吵?”江蔓香围着浴巾,头也不抬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等她抬头一看,大惊失色,“你,你们,马局长……” “意外吧?”马小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蔓香,还真是看不出来,虽然岁数不小了,但身条倒不错,怪不得这汪连生跟苍蝇似的,想他那干巴巴的骨架压在江蔓香身上,是该够舒服的。 “马小乐,有话好说啊。”汪连生被金柱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江蔓香,还不到我包里掏烟给马局长!” “哦哦。”江蔓香赶紧跑到床边,惊慌失措地拉开汪连生的包拿烟。可不巧的是,带出来一个信封,“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 马小乐觉得那信封不一般,走过去拣起来,打开一看。 甄有为与贺红梅在车里的照片! 震惊! 马小乐太震惊了,大脑飞速运转,似乎明白了个大概:汪连生掌握着甄有为的把柄,甄有为被迫无奈,只好被他牵着鼻子,嫁祸栽赃他和关飞。而甄有为考虑到单单制服关飞比较容易,所以就把他给放了出来。 被金柱按倒的汪连生,看到马小乐捏着照片,连连叹气。 “老贼!”马小乐骂了一句,立刻就想到要把汪连生手中有关甄有为的所有证据彻底掌控,于是,他把汪连生的包拉了过来。包不小,因为汪连生总是随身带着相机,刚好,被马小乐一锅端了,让沈绚娜拿了先走。 “别拿走我的相机!”汪连生实在不愿意失去对甄有为的威胁,不过话一出口,立刻被金柱结结实实地抽了嘴巴子,“奶奶个熊的,马大让拿走的,你还敢叫唤,说一句就抽一下!” 汪连生哪里挨过这样的猛抽,眼冒金星,只剩下“呜呜”的哀叫声。 这时,走到门口的沈绚娜回头说,要不要把眼前这对狗男女的样子拍下来,到时整死他。马小乐摆摆手说不用,因为他心里有底,汪连生的事,交给甄有为办就行。 胜利收队。 马小乐一下觉得柳暗花明起来,不过也不能大意,得抓紧时间。他和金柱在一家兰州拉面馆吃了面条,然后让金柱先回去,自己直奔县公安局。 还没上班,马小乐到值班室要查甄有为的电话,不过被拒绝了。好在他有闫波的号码,通过闫波,要到了甄有为的电话。 “甄队长,赶快放人吧,别一错再错了。”马小乐毫不掩饰,直奔主题,“别再冤枉关飞,赶紧把汪连生和江蔓香抓了。” 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有点来头,甄有为没有立即回答,问马小乐在哪儿。 马小乐说就在公安局门口,希望他能马上过来谈谈。 甄有为不敢不马上,放下电话就来到了单位。 “马小乐,你凭什么说关飞是冤枉的?”甄有为见到马小乐,小声问道。 “这个。”马小乐把照片递过去,“甄队,你是受人威胁的,对不?” “啊,这么快!”甄有为实在是没想到,马小乐的行动竟如此神速,竟然搞到了汪连生手中关于他的照片! “别管快不快,赶快依法办案吧!”马小乐盯着甄有为。 甄有为不敢正视,低头说道:“来,屋里谈。”将马小乐带进办公室后,他低声问:“照片怎么到了你手上?” “这个你别问,但你完全可以放心,现在汪连生手里没有你任何照片、底片。”马小乐平静地说,“赶紧把关飞给放了,不能冤枉人,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甄有为看着马小乐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问道:“你确信汪连生手上没有我的任何把柄?” “当然,全被我搜刮过来了。”马小乐道,“甄队,现在那些照片连同汪连生的照相机都归我了,希望你不要用滥抢的罪名来治我。还有,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可以刷几百张照片带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甄有为摸摸额头上的细汗,道:“下午一上班,我马上召集人员去控制他们,加强审讯!” 马小乐和甄有为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上班时间了。他说不能耽误办案,立刻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外面就闯进来一个民警,“甄队,招了,招了,关飞招了!” “招个毛!”甄有为一瞪眼,大声道:“那是我故意做的局,在作掩护呢,赶紧放了关飞,真正的案犯马上就会抓捕归案!” 小民警瞪大了眼,一时明白不过来。 “快点带关飞去洗个澡,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他为本案的侦破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不能亏待了他,该补偿的要补偿。”甄有为又说。 民警离开后,甄有为堆着笑脸说道:“马局长,你看,其实我也不容易,谁不想平平安安的呢。哎,不过话说回来,我和那个女人也没什么深交……” “甄队,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会保守的,绝对不会对别人说,但是我也不会把那些东西给你,一句话,我要留段时间,看看你的表现。” “这,这……”甄有为一脸无奈。 “甄队,我说话算话,而且,就算我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你就放心了么,就不怕我另搞一份留着?”马小乐道,“所以,不要想那么多了,刚才说了,我会根据你的表现来合理处理的。” “好,好吧。”甄有为一脸死灰色,“我也只有同意了。” “那就好。”马小乐点点头道,“甄队,你也别想歪点子,对我搞个杀人灭口。” “这事说到哪儿了,我能做那事嘛!”甄有为连连摆手道。 “做了也没用。”马小乐道,“我哪能不留一手呢,有些东西我让朋友保存了,万一哪天我出了意外,朋友会打开来看的,里面附有我的亲笔信,到时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 “不会的,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是人民公安!”甄有为拍着胸脯说。 “那好,甄队,我也不耽误你抓嫌疑犯了。”马小乐抬脚边走,还对甄有为说:“祝你成功!” 甄有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难看地笑着,把马小乐送出门外。 马小乐去接关飞。 关飞的脸已经有些浮肿,神志也不太清,只是嚷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沈绚娜已经到了,守在关飞身边。 一旁的民警正在整理担架,在沈绚娜的要求下,他们得把关飞送到医院去检查。 案子终归结了,没费什么事。 汪连生还想抵赖,他让江蔓香说是自己弄丢了款子害怕,才谎称被盗的。可是江蔓香哪里能经得住甄有为的审讯,没出几招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招了全部。 不用说,汪连生被抓。这在榆宁县震动很大,最受打击的就是吉远华。他去看望汪连生的时候,汪连生老泪纵横地告诉他,说只要有机会,一定得把马小乐给扳倒,他毁就毁在了马小乐手里。 吉远华特别难过,觉得是他害了表叔汪连生,因此向汪连生保证,只要有条件,就会不遗余力地打击报复。 对此,马小乐已有预料。这次被牵扯进案子,看上去是汪连生在搞鬼,但他知道,真正的幕后是吉远华。现在,经过这么一个漂亮的反击,他相信,吉远华对他的嫉恨,肯定要上升为成仇恨,所以,要更加小心,防范吉远华冷不丁地施阴招。 马小乐再次找到岳进鸣,说案情真相大白,他是绝对清白的,但教育局党委早前开会研究,让他真的空挂了,现在他在教育局就是名存实亡。接着,他提出请求,希望组织部应该出面再安排一下,或者督促教育局重开党委会研究,改变决定。 这个请求是正当的,也应该得到支持。不过,岳进鸣并没有立即答应他。 岳进鸣没有表态有原因,他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电话通知。 不用说,这是吉远华的动作。 吉远华按照汪连生曾经说过的,写了匿名信到市委组织部,对马小乐进行了诋毁,说他有污点。本来市委是不予理睬的,可初步探听到马小乐还真被拘留过,一时搞不清态势,便告知榆宁县委组织部要谨慎,该搁置的要搁置一段时间,否则影响不好。 岳进鸣一个人并不敢作决定,把这事向县委书记周生强汇报。 周生强摸起了脑袋,说事实已经很明白了,马小乐根本问题。但岳进鸣从工作角度考虑,说市委组织部考虑到影响问题,意思是要暂且稳一稳。 “怎么稳?”周生强问岳进鸣,“你有没有主导意见?” “周书记,这事还真是有点罗嗦。”岳进鸣道,“先前教育局召开了局党委会,把马小乐给真的给空挂了,他那副局长已经名存实亡。” “那就维持这个状态!”周生强道,“这样既不让市委组织部有意见,也是对马小乐的一种保护。只不过,马小乐的思想工作要做好,年轻人,恐怕不太能接受,平白无故地被冤枉了不说,还又被无端地搁置起来。” 岳进鸣马上点头说行,一定会做通马小乐的思想,而且,他还说有一个意见,问周生强看看能不能采取这样一个办法。 第185章 要出国 “嗯,你说,我想听听。”周生强微微点头,看着岳进鸣。 “马小乐这样架着,不上不下,确实是够难为他的。”岳进鸣道,“不如先给他安排个停薪留职,我们再暗中周旋一下,让他到个好企业去呆一呆,算是下海经商,让他得点实惠,平衡一下心理,然后我们再找个机会把他弄回来,事情不就好办多了?” “嗯,是个办法。”周生强点头同意,“你去安排吧,回头我跟平安县长沟通下,也就不用开会研究了。” 岳进鸣说好,便回去准备找马小乐谈话。 谈话不能操之过急,岳进鸣知道,得先给马小乐几天缓神的时间。 这几天,马小乐一直和关飞在一起,金柱早就回沙岗乡照看编织厂了。 说到关飞,他是一直睡了两天才醒的。醒来后想了半天才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他抱着马小乐的膀子简直是感激涕零,说好兄弟,最关键的时刻没丢下他,要不他这辈子就糟蹋了。 马小乐也没多说什么,拍拍关飞的肩膀,说好兄弟之间就是这样,什么都甭说。 沈绚娜还没有回去,她想和关飞多呆几天。而且沈绚娜还做了件让马小乐意想不到的事情,她打电话让沈绚丽也来了。 此时的沈绚丽已不是往日的沈绚丽,她办的海产品加工小企业已经比较壮大。壮大的不仅仅是她的企业,还有她的心,她感觉自己在两性方面已并不那么冷淡,知道了生活应该还有很多乐趣。 沈绚丽是自己开着车过来的,红色奥迪。 这么一来,马小乐多少有了点事情做,得陪好。 关飞很有眼色,见沈绚丽来了,便和沈绚娜重温往事,干脆住到广发宾馆,把房子留给马小乐和沈绚丽。 马小乐也不客气,就住了下来。 这次马小乐明显感觉到了沈绚丽的变化,可以说是活力四射。这种活力极具感染力,本来他找岳进鸣没啥结果,比较沉闷,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想学车吗?”晚上,沈绚丽开车出去转悠,问副驾驶上的马小乐。 马小乐当然想,只是自己没好意思主动提出来而已。 “到外围找个开阔的地方,好好练练,保证两天就熟。”沈绚丽笑着,把车子朝郊外开去。 晚上,通往郊外的大马路几乎没有什么车辆。沈绚丽将车子停下,和马小乐一起走出来,交换位置。 马小乐坐到主驾的位子上,有些紧张,开车,之前还确实没曾想过,更没有摸过方向盘。现在,陡然亲身操作,没法不紧张。坐在副驾驶上的沈绚丽呵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松啊,一回生两回熟,车子一动起来就好了。” 沈绚丽按住马小乐的手,告诉他怎么推档。 触到沈绚丽的手,马小乐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绵绵热热,顺着手臂向上爬。不过开车的吸引大过这种感觉的吸引,他还是专心学起了开车。 在沈绚丽耐心的指导下,马小乐快就上了手。 “开车的感觉真好。”十分钟后,握着方向盘的马小乐,轻踩着油门,车子缓慢平稳地前行。 “现在只能说是感觉好,技术还不能说好,你只是初步掌握,要真正独自上路驾驶,还需要一段时间呢。”沈绚丽笑道,“这几天晚上没事,我多陪你练练,到时去考驾照就非常容易。” “那谢谢沈姐了。”马小乐笑呵呵地说。 “谢我,怎么谢啊?”沈绚丽盯着马小乐,眼神有点火辣。这让马小乐很不理解,她怎么现在如此热火,难道完全调节好了冷淡的毛病? “嗯,现在我也不好说该怎么谢,反正好好谢就是了。”马小乐太极拳式的回答,试探着沈绚丽的动向。 “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好好谢法。”沈绚丽笑着,“好了,靠边停一会,歇歇吧,不要太累。” 车子一停,沈绚丽就将副驾驶的座位放倒下来,身体顺势往后一趟,又把脚翘在了车前台上。 沈绚丽穿的是超短上衣,往后一躺就露出大半个平坦的腹部。 借着还不算昏暗的路灯光,马小乐多瞧了几眼。 念头是个奇怪的东西,稍稍有一点就可以无限膨胀。 马小乐再次把眼睛瞄向沈绚丽的身体时,觉着她充满了欲求和诱惑。他清晰地感到,体内有股热力开始蠢蠢欲动。不过,他不知道沈绚丽那方面的冷淡到底有没有好,是否有那种想法?所以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想起了那次在沙岗乡政府招待所里她呕吐的一幕。 不过,马小乐又想起了火车站送别的场景,两人分明已经是无所拘束。可现在,怎么又有种陌生和距离感,难道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 “马小乐,过来亲亲你沈姐。”马小乐正想着,仰面趟着的沈绚丽微微地说。 马小乐的脑袋“嗡”地一声,他没想到沈绚丽竟然会这么说,太出乎意料了,有点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停顿了多久,反正是愣在那儿了。 “怎么了?”沈绚丽见马小乐不动,又问道。 “沈姐,你,你不会再呕了吧?”马小乐结结巴巴。 “嗯,可能不会,我想是不会了。”沈绚丽轻轻地闭上眼,翘在车前的两腿舒展了一下。 马小乐把沈绚丽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干咽了口唾沫,把上身稍稍探过去,低下头,将脸靠在了沈绚丽光滑的小腹上。 沈绚丽伸出手,按住马小乐的头,小腹一阵起伏。 “好受吗?”沈绚丽轻轻地问道。 “好,好受。”马小乐呼吸有些急促。 “上来,抱抱我。”沈绚丽温温的话语钻进马小乐的耳朵,立时变成疾风骤雨,击打着他的心房。 “嗵嗵、嗵嗵”马小乐带着狂跳的心,慢慢地翻到了沈绚丽身上,缓缓地伏了下来。 沈绚丽很主动,抬手绕住了马小乐的后背…… 但是,目前的一切,还是止于拥抱、抚摸和亲吻。沈绚丽说,她只能做到这么多。马小乐知道,如果再要进一步,估计她又要恶心得吐。 “沈姐,你那冷淡的毛病还没好利索?”马小乐被撩得难受,不过也没法子,只好找个话茬说说。 “我这不叫冷淡。”沈绚丽道,“冷淡还能违心地去接受,而我不行,我这叫性厌恶,我觉着那种事很恶心,根本无法接受。” “太严重了吧!”马小乐不自觉地说了句,可刚说完就觉着不妥,忙改口道,“不严重,不严重!” “呵呵,随你怎么说了。”沈绚丽道,“不过我觉得比以前好多了,你不觉得吗?” “觉得,当然觉得。”马小乐道,“至少抱抱亲亲的,不会吐了。” 沈绚丽嫣然一笑,转了话题,道:“回去吧,明天有空再继续练车。” “好!”马小乐回到主驾,发动车子离去。 路上,马小乐回味着刚才的事情,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在有些事情上变得害羞了。“难道真是长大了,想得多,做事畏首畏脚?”他暗叹着,“年少才轻狂,我不年少了么?”想到这里,他扭头看看沈绚丽,猛地说了一句:“沈绚丽,等你不呕的时候,咱们来真的!” “哈哈哈……”沈绚丽一听,大笑起来,“马小乐,又看到你以前的张狂劲了!” “嘿嘿,那好啊!”马小乐使劲按了几下喇叭,躁动起来,“张狂好,张狂说明我还很年轻,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老去!” 都说乐极生悲,一点儿不假。 马小乐和沈绚丽有说有笑,回到了关飞的住处。因为附近没有停车的地方,只好将车子停在了附近的酒店门口,然后一起走回去。 然而到楼下的时候,马小乐呆掉了。 米婷正等在那儿。 “米婷!”马小乐惊呼,“你,你怎么来了?” 米婷已经愤怒了,“马小乐,我刚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急得我什么都没顾得上就回来找你。到教育局,人家说你没去上班不知去向,我想你也不会回去,肯定和关飞在一起,所以我就来等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你还挺潇洒 !” “米婷,她……”马小乐指指沈绚丽,“她……” “她什么,说啊,我等着听!”米婷瞪着马小乐,“马小乐,我可是跟你说过的,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都不管,但以后得老实,可你现在怎么了?” “米婷,别这么说,听我解释嘛。”马小乐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听我慢慢说。”说完,他掏出关飞房子的钥匙,对沈绚丽说道:“好了,一切你都看到了,我女朋友很生气,我的任务刚好也到此结束,这是房门钥匙,你就住这里,关飞过两天就回来,到时有啥事你再跟他慢慢说。” 沈绚丽也是聪明人,哪里能不明白马小乐的用意,只是心里有点酸醋而已,不过为了他,只好含糊着点头道,“哦,那谢谢你了。” 沈绚丽上楼走了,留下马小乐和米婷。 “演得真像!”米婷还是很生气,“马小乐,你让我失望了。” “米婷,你得听我好好说说!”马小乐一脸无奈的样子,“你不会不认识她吧?” 第186章 折回去 这么一问,米婷还真觉得刚才的女人有点面熟,不过她不想搭理马小乐。 “你忘了么,就是那次我在榆宁大酒店闹误会的那个女人。”马小乐道。 “她!”米婷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要以自己是初女身来证明清白的女商人,于是道:“怎么又是她?马小乐,你搞什么鬼!” “哎唷,米婷,要说这世界上还真是无巧不在呐!”马小乐见有所转机,立刻说到,“你知道关飞靠了个女大款么?” “当然知道,我们那些同学谁不知道,叫沈什么娜吧?” “沈绚娜!”马小乐感叹着肯定,“刚才的女商人叫什么?沈绚丽!她们是姐妹俩!” “哪儿对哪儿啊!”米婷显然有点糊涂,不知道马小乐要讲什么。 “巧就巧在这里了。”马小乐一阵暗喜,觉得差不多可以稳住米婷了,“她们都是生意人,因为沈绚娜的关系,这个沈绚丽要找关飞谈一个什么海产品加工项目,让关飞负责榆宁这地方的啥原料收购,具体我也不懂。而恰好我跟关飞不是出了点事么,前两天刚刚解脱,关飞心情不好,一个人出远门调整了。而刚好这时沈绚丽到了,事先没打招呼就直接过来,晚上到了一打手机,关飞在外地。恰好,我也打电话给关飞,问他啥时回来,就碰上这事了,关飞委托我去接一下沈绚丽,请她吃个饭,再安排人家住下。我呢,也挺实在,想着也没必要去花钱住酒店了,干脆让沈绚丽住到他这儿,我回教育局分配的宿舍去凑合一下。”说完,马小乐顿了一下,瞧了瞧米婷,又继续道:“教育局的班虽然不让上了,但宿舍是不会不让住的吧。” “精彩!太精彩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你了!”米婷看着马小乐,“还能编出点什么?” “我一点都没编,也编不出来。”马小乐说这话,感觉脸有点发烧,烧得他有点萎缩。 米婷看马小乐蔫头耷脑地傻站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先放放,再说说你工作上的事。” “我也正愁着呢。”马小乐不可能放过这个转机,“米婷,你知道么,教育局局长汪连生,帮他表侄吉远华打击陷害我,还把我在教育局的位子完全架空,可没想到自己却栽了。”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按理说我该马上回教育局上班的,可教育局没有给任何答复,我找组织部岳部长,他也没表态,说让我等几天。这不,我还一直等着么。” “等就等呗,总归没出事。”米婷又是一声轻叹,“送我回家吧,边走边说。” “好好好!”马小乐跟磕头虫一样点着脑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看来米婷是被安抚住了。 “小乐,有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米婷心事重重地说。 “有啥事?说嘛!” “我可能马上要离开市局了?” 马小乐一听,惊讶地看了看米婷,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离开市局?”马小乐瞬间想了好几种可能,回县局,或者这次去省厅培训遇到了更好的机会?再或者要到其他部门或单位? “对。” “高升了?” “不。”米婷道,“我要到国外一段时间。” “国外?!”这种答案马小乐还没有想过,一时呆呆地挪不动脚步。 “小乐,我一直没告诉你我还有个姐姐。”米婷也站定了,“和我同父异母,早就出国了,混得还不错。” “那跟你有啥关系?”马小乐不想让米婷走,他知道,米婷这一走,他们的事八成是要黄了。 “因我爸爸,他的病没法治,没几年活头了,我姐姐把他接过去陪伴余生,爸爸也希望我过去。”米婷道,“我姐姐也希望我能去,工作的问题不用担心,她会给我安排得很好。” “哦。”马小乐陡然间很落寞,“那,那也很好,很好。”他诺诺地应着,“米婷,你还回来不?” “当然回来!”米婷道,“等我爸去了天堂,我就会回来,我可不稀罕什么国外不国外的。” 马小乐一听,还有门儿!“米婷,那我等你!”他说得果断而坚决。 米婷默默地看着马小乐,好一会才说,“我也正想问你,你能等得了么,没准要等上三年五年呢。” “能!”马小乐还是很坚决,“三年五年算什么,再长我也等了。”他摸了摸脑袋,“唉,不过我现在麻烦可能不小,弄不巧还一无所有呢。” “那有什么,只要有能力,不当官也罢,干什么不成?”米婷道,“你脑瓜子好使唤,不从政就经商,也不会差。” “我不当官你不嫌弃我?”马小乐问道。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难道我是看重你那芝麻大点儿的官么?”米婷终于露出了点笑脸,“追我的人可不少,也不缺当官的。” “嘿嘿,那是那是。”马小乐笑着,小声问道:“米婷,要是你不等我,那咋办?” “呵呵。”米婷听后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 “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你……”马小乐嘿嘿一笑,伸手揽过米婷的膀子,“自认倒霉就自认倒霉。”他知道,和沈绚丽之间的惊险已经云开雾散,“米婷,刚才你说着急回来见我,真的那么急么?” “怎么不急,急着回来看你有没有被废了。” “废了?”马小乐一笑,“怎么会!” “你作为重大嫌疑犯,没被灌辣椒水?”米婷道,“经过这事,你该知道甄有为吧,刑侦大队长,他可不是啥善类,不过人家能混,可能要到市局刑侦支队当支队长呢。” “嗯,甄有为我知道,那案子就是他抓的,不过我可没有被灌辣椒水,这也多亏了你,可能人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我的。”马小乐道。 “也没有被熬大鹰?”米婷又问。 “没有,不过关飞给熬了,幸亏破案及时,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屈招了。”马小乐想把他和甄有为的事情告诉米婷的,但没讲出来,他觉得米婷还是少知道一点好。“米婷,你啥时走?”他换了个话题。 “应该很快,我姐姐回国接我们的,一些手续她都办差不多了。” “哦。”马小乐点点头,“工作真的不要了?” “说不要还真有点舍不得。”米婷道,“我明天就到局里,申请个停薪留职,如果能批下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其实也没舍不得的,你这国外混一圈回来,还稀罕那破工作么!”马小乐道,“不过说到底,还是能保留着好,起码也是个保障。” 米婷到家时,谈话结束。 马小乐觉得总体还可以,没出啥差错,沈绚丽的事竟然糊弄过去了,那是最大的幸运。不过他一时也有点难以适应,米婷怎么就要出国了呢。 一个人回去的时候,马小乐不敢回关飞的住处找沈绚丽,做贼心虚,他怕米婷会杀个回马枪。 想到关飞,马小乐想到一件事,得赶紧去找他,得把刚才撒谎的事跟他讲讲,要不万一米婷心血来潮打电话问他,那可就散蛋黄子喽。 已经是深夜。 广发宾馆吧台里的女服务员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马小乐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没醒。 住宿登记簿就在台面上,马小乐也没吭声,直接拿了看。 238房间。 马小乐敲开门的时候,关飞披着个浴巾,一脸倦意。 “咋了,这深更半夜的,不知道我出大力了嘛,需要好好休息的。”关飞勉强挤出个笑,朝里面努努嘴,对着马小乐挤眉弄眼。 “臊娃子!”马小乐嘿嘿地小声道,“我知道,你是出苦力的耕夫。来,跟你说个事。” 马小乐把关飞拉进卫生间,将刚才的事讲了,要关飞打好掩护。 一切谈妥,马小乐出了广发宾馆,竟然不知该朝哪里去。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回到关飞的住处,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小心行事还是可以的,而且,沈绚丽估计还在等他的消息呢,怎么说也该过去下,要不也对不起她。 再次来到关飞的楼下,马小乐蹲在垃圾桶旁边好长时间,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如果米婷杀回马枪,应该能看得到。 十分钟过去了,静悄悄。 马小乐放心下心来,起身猫腰,一溜烟钻进了楼道。 沈绚丽轻轻开门把马小乐悄悄放进来时,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马小乐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沈姐,我知道是我不好。” “没什么。”沈绚丽淡淡一笑,“本来我也不该奢望什么。” 马小乐只有沉默,他不能对沈绚丽作出什么保证,做不到的事情,不能保证。 “你女朋友很爱你。”沈绚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也许吧,但我总觉得她高高在上,在她面前我总是很小心。” “那是因为你也爱她。” “也许吧。”马小乐坐进沙发,“其实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甚至怀疑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我最想要的。比如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放松,很惬意。” “也许你该好好清静一段时间。”沈绚丽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你好,你该想清楚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你,否则真正生活到一起觉着不合适,会有点晚,毕竟那时再要作出什么选择会很难,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清静的机会有啊。”马小乐慨然道,“她要到国外去一段时间,还不短,我想足够我清静的了。” 沉默。 沈绚丽似乎累了,闭着眼睛蜷在沙发里。 马小乐从来没感觉空气这么厚重,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多有不顺,有点要窒息的感觉。 第187章 藏哪儿 早晨醒来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 阳光明晃晃的,透过薄薄的纱窗帘子,照到马小乐脸上依旧有点刺眼。 “这狗日的关飞,懒得后眼子里生蛆啊,早就让他换个厚点的窗帘!”马小乐很困,拉过被角盖住头。昨晚睡得太晚,和沈绚丽两人像木乃伊一样缩在沙发里谈心,到夜里四点多才爬到床上。 同睡一床,相安无事。 想起沈绚丽还在旁边,马小乐伸手摸摸,没人。 撑起身子,马小乐对着客厅喊道,“沈姐,早起来了啊。” 没动静。 马小乐下床看看,顺便撒个尿。 没人,茶几上有一张纸条。 沈绚丽走了,她说虽然早就想过许多,但没想到还是会为他这么难过,她觉得暂且没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还是回去呆呆,那样会好得多。 麻木了,马小乐觉得自己是麻木了,看了沈绚丽留下的纸条,竟然很平静,平静得出奇,而且,沈绚丽的离开,甚至还让他感到了些许轻松,因为眼前还有不少事情要做,首先是自己的工作,得继续找岳进鸣,怎么也得讨个说法,其次是米婷,这几天肯定也少不了陪她。 但是,马小乐感觉这种轻松是浅层的,毕竟沈绚丽的离开就像一个没有拉直的问号,还勾在他心里。 不管怎样,先放下一切,先找岳进鸣重要,可是还没做出门,关飞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对他叫道:“组织部找你了,让你今天过去!” 马小乐给岳进鸣留下过联系方式,是关飞的手机号。 “我也正要去找他们呢,怎么说也得给个说法吧,不能把我这么晾着。”马小乐说完,忽然觉得关飞这样回来太冒失,如果被米婷碰到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不好说嘛,就说我赶回来了。”关飞满不在乎地说,“难道她还怀疑?” “我也希望她不怀疑。”马小乐道,“不过我最希望的是她碰不到你。” “碰到的希望真的是太小了。”关飞朝房间里歪头望望,“沈绚丽呢?” “走了。” “去哪儿看?” “回家。”马小乐趁机将事情说了。 关飞若有所思,慢慢说道:“看来她姐沈绚娜没说错,沈绚丽对你还真是动真格的了。” “现在还顾得上她动不动真格嘛,我得赶紧去找岳进鸣才是。”马小乐说完拔脚出去。 关飞不管那些,扯着嗓门喊道:“别不当真,人家可是女大款,考虑考虑啊!” 马小乐也不含糊,随口答道,“那也得把那毛病给治好啊,要不毛事都干不成!” 说完这话,马小乐就呼呼地跑下楼去,打了个出租,直奔县委县政府。 岳进鸣依旧是那么和蔼。 “来,小马,坐下来坐下来。”岳进鸣笑呵呵地招呼着。 马小乐还是有点拘谨,但也坐了,“岳部长,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事让你费心了。” “那有什么,我们组织部不就是要为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服务么!”岳进鸣道,“每提拔一个好干部,就是我党的一件幸事!” “岳部长你夸奖了!”马小乐笑呵呵说道,“有岳部长你这样的好领导,才是我党的一大幸事呢!” “哈哈……”岳进鸣听后大笑起来,“马小乐同志,不错,我看好你!将来一定会大出息的!” “那还得多靠岳部长你多多关照了!”马小乐随即答道。 “那是当然的了。”岳进鸣渐渐收住了笑容,“小马,组织上对你的安排,希望你能接受。” 马小乐一听这话,觉着事情有点不妙,但不管怎样,态度要好,便道:“我相信组织的决定!” “嗯,好,那就好!”岳进鸣点头道,“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到教育局去,到企业里锻炼一下,你看怎么样?” “到企业去?” “对,暂时先不从政,经商!”岳进鸣道,“其实这对你也有好处,也是一种磨练,以退为进!” “哦。”马小乐有点失魂落魄,他对岳进鸣说的“经商”二字非常恐惧,那不就相当于被处分,干个体了么!“岳部长,我是被撤职了,是不是?”他干脆直接发问。 “撤职?”岳进鸣表情一愣,“谁撤你的职?” “那我怎么要去经商了呢?” “噢,可能你还不太了解。”岳进鸣道,“说得规矩一点,就是停薪留职,另谋出路。但我们不是真的让你另谋出路,只是让你迂回一下,其中原委你也应该知道,上面有压力啊。” 马小乐默默地点点头,他怎么能不知道,肯定是有人又背后捣鼓到上面了。 “小马,你可要知道,这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岳进鸣温和地说道,“这是周书记安排的,你不用担心,顶多一年,你就会再回来的。” 岳进鸣的话让马小乐稍稍得了点安慰,想到停薪留职的事,突然想起了米婷,昨晚她说想要停薪留职的,还不知道局里会不会批下来,没想到自己却先了一步。 不愧是脑袋转得快,马小乐看着岳进鸣,很恭顺地问道:“岳部长,有个事情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帮忙?” “哦,啥事?” “是我对象的事。”马小乐道,“她在县公安局宣传科,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她想停薪留职,但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我想,如果岳部长要是能帮忙说句话,那就不成问题了。” “呵呵……”岳进鸣呵笑之时,脑子一转,已经决定帮马小乐这个忙了。因为能感觉出来,马小乐机灵得很,善于见风使舵,在官场上确实应该有番混头,现在多帮帮他是个好事,让他记恩,将来肯定有回报,于是说道:“这个事情应该不成问题,我跟局长关系不错,这个忙估计帮得成。” “那可真是太感谢岳部长了!”马小乐很是高兴,“岳部长如果看得起马小乐,以后有啥可以吩咐的,只管招呼一声就是。” “呵呵,那是了!”岳进鸣身子一仰,笑道:“你们是年轻人,我们都老了,过不几年就退休,而你们却正是大施拳脚的时候,那个时候可能我们就要麻烦你们喽!” “岳部长,您说哪儿去了。”马小乐道,“怎么能说麻烦呢,滴水之恩当铭记一生,我马小乐怕就怕到时岳部长您不麻烦我!” “呵呵,好啊。”岳进鸣道,“那些都是后话,今天主要是说你停薪留职的事情,你要向前看,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 “放心吧岳部长,有你支持我,哪里还会有思想包袱呢!”马小乐爽朗地答着。 马小乐这话不是假话,他走出县委大院的时候,还真是一身轻松,不管怎么说有了个说法,比前几天悬着好受得多。 这个时候,米婷正在市局宣传处,提出要回去。处长对她的要求很纳闷,说下面区县局想来的人挤破头都来不了,你来了,怎么又要回去,难道是回去提拔重用? 米婷说不是,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是说离家太远,照顾生病的父亲不方便。 事情一办完,米婷就直接回到县局,提出停薪留职的请求,但是局长王光波没有同意。 米婷很沮丧,回到办公室琢磨着是不是该干脆点,提出辞职。 这时电话响了,马小乐打来的。米婷一听就抱怨起来,说局领导没人情味,不同意她停薪留职,现在正写辞职信呢。 马小乐一听忙说等等,估计最迟明天你们局领导就会改变主意。米婷说怎么可能,马小乐说这年头,啥都有可能,不信就打个赌。 “赌什么?”米婷问。 “让我亲亲你!”马小乐嘿嘿笑道。 “怎么又来了,没个正经。” “正经得很呢,我保证!”马小乐道,“我说最迟明天,你们领导一定会改口!” “唉。”米婷一声叹,“那就跟你赌一下,无所谓了,不过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听从你任何发落!” “现在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随时兑现吧。” “没问题!”马小乐又是嘿嘿一笑,“米婷,我问你,你是想让我赢呢,还是想让我输?” “废话,当然是想你赢了,赢了我就可以停薪留职嘛!” “这么说你也想我亲你是不是?” “美得你!”米婷说得有点儿羞涩,不过立即转移了话题,“小乐,你的事有说法了没,昨晚你不是说要去组织部的么?” “有了,但不是很理想。”马小乐道,“他们要我到企业里去锻炼锻炼。” “到企业?”米婷道,“不搞行政了?那不是撤职了嘛!” “没撤职。”马小乐将岳进鸣对他的安排和打算说了,米婷才明白过来。 “真是没想到,想要停薪留职的没成,不想停薪留职的却成了!”米婷道,“要是我俩颠倒一下多好。” “别担心,一切都会称心如意。”马小乐道,“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出国那么长时间,说是可能三五年,但没准还会更长呢,再或许你出国后,适应了国外的环境,还不回来了呢。” “不会,那是不会的。”米婷道:“还有,中间我还是会回来的。” “但愿吧,但愿你每年能多回来几次,我也能多亲你几次了!” “胡说,谁同意让你亲了。” “刚才不是打过赌了么!”马小乐道,“你输了就让我亲你。” “那也没说每次见面都要亲啊。” “那我也没说不是每次见面都要亲呐!” “你,你耍无赖!”米婷对马小乐无可奈何。 “嘿嘿,行了,开玩笑呢。”马小乐道,“米婷,说正经的,你先别忙着写辞职书,局里肯定会批准你停薪留职的。” “好了,不用安慰我。”米婷道,“是我们局长亲口说不行的,难道还能改口?” “说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那是假的。”马小乐笑道,“但你这事,绝对是什么可能都有的。” 马小乐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得马上再和岳进鸣说一下,米婷停薪留职的事得赶紧办,能早就早,要不米婷真的等不及写了辞职信,处理起来可能要麻烦些。 本来想打电话的,马小乐觉得那没啥礼貌,还是亲自去说声为好,便折身再去县委大院。 已经接近中午,县委大院差不多都下班了,不见什么人走动。 门卫认识马小乐,点头笑笑没让他登记。 马小乐觉得即使人家只是个门卫,但这么做也是给面子的,就进了值班室,分支烟给门卫抽抽。 刚一进去,分了烟还没点上,门卫抬头向外一看,有点吃惊,道:“坏了坏了,岳部长那胖女人又来了!” 第188章 约七点 马小乐抬头一望,一个很敦实的女人正风风火火地朝门口走来,一脸怒气。 “岳部长的胖女人?”马小乐疑惑地看着门卫。 “他老婆!”门卫小心说道,“可厉害着呢,我第一次碰到她让她签字登记,结果她一巴掌就攉在了我脸上!” “好家伙,那可真是厉害着呢!”马小乐说完,正琢磨岳部长怎么能受得了的时候,门卫又说道:“难怪岳部长和干部科那女人关系不错,整天对着这母老虎,那啥样的男人也得憋屈呐!” 马小乐一听就明白了,“她是来捉奸的?” “不知能不能捉到,因为谁也不知道岳部长到底有没有干那事啊。”门卫面色稍惊慌地说道,“岳部长有交待,她来了得拦住。”说完,门卫扶了扶保安大盖帽,干咳了一声,挺了挺腰板,算是给自己壮个胆儿。 马小乐也跟着走出值班室。 “大姐,配合一下,来登个记,然后我打电话看岳部长在不在,如果在,你再进去,可以嘛?”门卫相当客气。 “别罗嗦!我有小道消息,他就在里面,还不止一个呢!” 马小乐一听,觉着岳进鸣的老婆太傻,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她倒好,还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为岳进鸣悲哀,摊上这么个强悍的女人。 “不要想打电话给他提醒通风报信!”岳进鸣的老婆指着门卫道,“小心我把你头给揪下来!” 门卫咧了咧嘴,不敢说什么,心想你不登记就算,等你进了大院我就打电话告诉岳进鸣,但是,他的盘算落空了。岳进鸣的女人瞅了他两眼,哼哼一声冷笑,双手一叉腰,“想等我走了偷偷打电话是吧?” 说完,伸手拨开门卫,冲进值班室,“我把电话拔了,带着话机去查他的岗!” 这话一说出来,马小乐忍不住一笑,看来这女人还有点脑子。 看着门卫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喊住手,马小乐觉得该为岳进鸣做点什么,要不真被他老婆揪出个现形,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马小乐赶紧抽身往大楼里跑。 组织部在三楼。 马小乐是用尽全力跑过去的,他的确想帮岳进鸣这个忙,原因很多,首先他想到的是米婷的事,岳进鸣要是被这麻烦缠住,哪里还会有工夫帮她说话搞停薪留职;再者,他自己的事以后还指望着岳进鸣呢;还有,他觉得岳进鸣对他实在是不错,从报恩的角度讲,怎么也得伸一下援手。 马小乐拐上二楼的时候,从通风窗口看到岳进鸣的女人拽着大步,提着电话机正走过来。 “砰砰砰!”马小乐跑到三楼岳进鸣办公室前,也顾不得敲门的力度,只管抬手猛捶,“岳部长,赶紧开门呐!” “谁,谁啊?”岳进鸣问。 马小乐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仍旧“嗙嗙”地捶打着,“我,马小乐!” 这时,门“呼”地一声开了。 岳进鸣怒目圆睁,“马小乐,太过分了,砸什么门!不要把我们对你的关怀和爱护当成纵容!” “不不不!”马小乐连连摆手,他知道岳进鸣是一时恼羞成怒,“岳部长,你,你老婆来了!” “啊!”岳进鸣一听,眼睛睁得更大了,“来了?”这一下,他又发抖起来,绝对的惊吓。 “岳部长,人已经到楼下了!”马小乐气喘吁吁地及时提醒说,时间不能耽搁。 “哎呀!”岳进鸣赶紧回头叫了一声,“小刘,赶紧出来!” 话音遗落,一个听标致的三十多岁女人理着衣服走了出来。而此时,楼梯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到哪儿去呢!”岳进鸣脸色已经失去了血色,“这婆娘,可会到处翻腾的!” “跟我来!”马小乐从岳进鸣的脸色来看,猜到他老婆肯定会把组织部的所有办公室一一找遍,所以,办公室里是躲不住的,但好在这边走廊尽头是厕所,去那里应该可以躲躲。 马小乐拉着被称为“小刘”的女人往厕所跑。 “哎呀,那里也藏不住的,照样要被查岗!”岳进鸣捏着嗓子喊叫着。 马小乐一听,一时也没啥好主意,但不管怎么说,能躲一会是一会,再说,现在也没有时间考虑了,只有拉着小刘钻了进去。 两人刚一进去,岳进鸣的女人就从楼梯拐了出来。此时岳进鸣已经回到办公室里妥妥地做出了一番假象,把什么资料、文件的摆了一桌子,奋笔疾书。 “岳进鸣!” 一声厉喝,岳进鸣虽有防备,但还是吓了一跳,别看他是组织部部长,可愣是没组织好自己的老婆,对这个女人,他已经彻底没了招子。 “怎么了?”岳进鸣装作很累的样子,从座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累死我了,该死的材料,弄得我焦头烂额。” 岳进鸣的女人一看,有点不对劲,走到办公桌旁边把话机一放,一看还真是在搞材料,便自语道:“难道消息错了?” “什么消息啊,疑神疑鬼的。”岳进鸣没好气地说,他得抓住时机占点上风。 岳进鸣的女人看看他,摇摇头,“不行,我还是得检查一番!”说完,门后、桌底甚至是橱柜里都看了,没有啥。 “钥匙?”岳进鸣的女人一伸手。 “你有没有完了?”岳进鸣皱着眉头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这样下去还让我怎么再开展工作,人家笑话不笑话?” 岳进鸣的女人可不理会,接了钥匙走出去,连开三个组织部的附属办公室,仔细搜了一番,的确没有什么。 “看来这消息还真是错了。”岳进鸣的女人把钥匙慢慢放到桌子上,拿起电话机向外走,“马上回家吃饭吧?回去就好,很快,啥我都准备好了,要不是接到个暗线电话赶到这里来,早就做熟了!” 岳进鸣哪里还有心思回家吃饭,巴不得生出对翅膀立马飞走,远远离开这个让他又气愤又无奈的女人,“今天就不了,材料赶得急呢,呆会去食堂,我打过电话让他们留着饭呢。” “那也好,节省时间。”岳进鸣的女人说着走出办公室,岳进鸣也跟了出来,道:“晚上的吧,晚上如果没有应酬就回去,自己喝几盅。” “行!”岳进鸣的女人答应着,扭了下头,望到了走廊尽头的厕所,“对了,那个地方还没查看!” “哎呀,我说你有完没完,你是在影响我的工作!”岳进鸣着急了,拉着他老婆不让过去。 可越是这样越不行,岳进鸣的女人死活也要过去,最后硬是挣脱了蹿了进去。岳进鸣赶紧也跟了过去,要不她逮着小刘非把人家的脸给撕了不行。 进了女厕所,岳进鸣看着三个厕门被生猛地拽开。 没人! “满意了吧?”岳进鸣心里大喜,庆幸马小乐把人带到了男厕所,“根本就没人嘛,就你成天疑神疑鬼!” “叫什么,男厕所还没看呢!” 岳进鸣一听,脑袋就懵了,后悔不该激将那么一下,于是忙道:“胡来,男厕所你进什么,让人家看你滑稽的样子吗?” “那我可不管,就是要进去!” 岳进鸣看着他老婆那壮实的身子决然地走进男厕,不由得一声长叹。 男厕所也有三个蹲坑,两个厕门拉开了,一个拉不动。 “出来!”岳进鸣的老婆抡起胖滚滚的胳膊捶打起来,“赶紧出来!” 此时的岳进鸣,无力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他真有些把不住,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 “你个破扫厕所的,诈唬什么,想吃屎不成!”一句吼声穿了出来。 岳进鸣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他可没想到马小乐在里面会说出这话来。他的女人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忙道:“我不是扫厕所的!” “那你是谁啊,乱砸什么门!”马小乐大声道,“我便秘刚屙出了点屎头子,又被你给砸回去了,不管你是谁,就该吃我的屎!” 岳进鸣的女人没想到里面的人会这么强硬,一时无没了主张,“我是来捉狐狸精的,管你便秘不便秘的呢!”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丢人现眼了!”岳进鸣赶紧附耳小声说道。 “行什么,说不准里面的人跟你合谋,把那狐狸精藏里面了呢!”岳进鸣的女人说完,弯下腰来从侧门下面的空隙里望去。 岳进鸣一下惊呆了,他从来没想过,更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婆还有这么个智商! 两秒钟不到,岳进鸣的女人直起身来看着他。岳进鸣感觉头发根要竖起来了,本能地,他做好了防守的准备,等着他老婆扑过来。 “还真没有!”岳进鸣的老婆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拔腿跑了出去,边跑边回头叫道:“留着那臭屎你自己吃吧,你自己的嘴离你的屎门子最近,就该你吃!” 岳进鸣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弯下腰,低头一看,还真是,就看见两只男人的脚。但此时他还顾不得看究竟,得先确认下恶婆娘走了没有,于是赶紧出了厕所来到走廊里。 走廊里早就没了人影。 从窗户往下瞅,岳进鸣看到他老婆拽着大胖屁股,正一路小跑呢。 “你这婆娘,亏你跑得快,要不就活该你吃屎!”岳进鸣发狠地说着,往厕所走去,他得看看马小乐把小刘藏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