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驸马》 第一章 物是人非 引:如果一个人多了一条21号染色体,他就会变成白痴,那如果多了一条灵魂呢? “所以说这是我的断头饭。”少年的嗓音有些空洞。 木围栏干外面,跪着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老人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有些淤青,手上布满了老茧,双眼含泪的看着牢内单薄的少年,颤巍巍的把白面馒头和炖鸡块递进牢房里,呜咽着说:“少爷,您多吃一点吧……老奴没用啊……只能为您做这些了……呜呜呜。” 牢内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剑眉星目却眼大无神,额角上有些擦伤,身上素雪锦的中衣又脏又破,他用黑黢黢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又忍不住一下一下的用头去撞墙壁,看的牢外的老人连连惊呼,直喊“少爷想开点”,不多时便引来了衙差。 衙差是个二十余岁的小年轻,由“斯坦福囚徒实验”可知,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即使是一个基督教徒,成为衙差后也会渐渐变成法西斯。所以他的脾气很坏,特别是看到这些人不守规矩的在牢房里面喊叫,挑战已有的秩序,他连声喝止了老人的喊叫,也不理会正在牢房里自残的少年,喝道:“别叫唤了!时间到了,赶快出去!”说罢也不等老人有所反应,就抡起刀鞘对老人一阵敲打,还顺势踢翻了饭筐。 老人求情想多留一会儿,衙差连拖带打的催促着老人,还有别的房间囚徒的哀叹哭嚎,这些声音对少年来说恍如隔着一层雾气,他只是重复着撞墙的行为。 少年名叫李睿修,他是权倾朝野的李丞相的孙子,在他14岁那年在家学里与人打架时头撞到了桌角,后脑勺上开了个大洞,人被救回来后就傻了,就是自己知道吃喝拉撒而已,每天痴痴呆呆的,只会说些胡话,前言不搭后语,旁人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不找人看着还会自己左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右手去掰自己的脑袋,最爱做的就是一个人在墙边拿头撞墙。李府遍请名医也没医治好他,二夫人说是被鬼怪压住了,请了许多巫婆神汉,符水偏方也灌了很多,就是没见好转,府里也就渐渐熄了给他治病的心思。 实际上李睿修在重伤的时候有个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拿着穿越令牌要夺舍他的躯体,李睿修的灵魂很快被他光明正大的驱赶了出去。可那个学生不知足,想要强行融合李睿修,夺取他的记忆,这一行为是天道不能容许的,一阵罡风就吹散了学生的魂魄,李睿修在昏迷期间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那学生魂飞魄散,只剩一缕生魂死死躲进李睿修的身体里。 李睿修的身子里多了一条生魂,自己的魂魄没办法和身体完全融合,就如同安错了操作系统的电脑,每次启动到99%就会卡住。 而一具魂魄不安的躯体,是一个很好的夺舍对象,很快又有两道残魂撞向了李睿修的身体。 两道残魂都残破不堪到只有小半个魂了,一个名叫杨过,只想着占了这句躯体去南海边等待自己的姑姑,另一个名叫夏洛克,他不甘于平淡的生活,要有奇怪的案件才能令他觉得有兴趣。两道魂魄的执念很深,竟和学生的命魂不相上下,他们一起攻击李睿修的魂魄。 李睿修年少,并没有什么执念,魂魄一旦和身体不融合,就没了意识,只能被动挨打,直过了两年,他才压住了三个残魂,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当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又破又臭的监牢里,小小的窗户映入惨白的月光,窗户口上还吊着一只特别肥胖的蜘蛛。 刚被拖出去的老伯是他生母的仆人,后被继母将全家放了出去养老。从老人家口中他得知自己已经在一个月前和永宁公主完婚了,大婚的第二日继皇后的长子礼王爷就逼宫谋反了,前皇后的嫡子安王带兵及时救下了先皇,斩杀礼王于玉阶前,拥立现在永宁公主的哥哥瑞王登基为帝,改国号武德,他爷爷是礼王爷的师座,而且一直是礼王的头号支持者,因此李家的三族,满十周岁未满七十周岁的全部斩杀,未满十周岁或已经七十周岁的尽数被贬为官奴在市场上发卖,而明天就是行刑的日子。 李睿修听着老人的话,更加头疼欲裂,身体也感觉很不协调,他忍不住用头撞墙去缓解疼痛,外界的声音此时也顾不得倾听。 尽管明天就要性命不保,李睿修还是没心思去考虑生死,甚至他身陷囹圄也被抛在脑后,他沉浸在脑海中的仙界,那里名曰21世纪,没有皇帝没有亲王,每个人都可以享用精美的衣食,那里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不论男女都坦胸露背在大街上行走,仙人们可以用一个小盒子千里传音,可以乘坐在大铁鸟的肚子里飞行,日行岂止千里,那里即使14岁也是孩子,可以接受教育,不能随意打骂…… 李睿修回味着仙界的种种,心情愈发激荡,他一出生生母就血崩,亲生父亲恨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害怕自己克到他,对他很是不重视,自己在李丞相府明明是二房嫡子却过得不如庶子。直到继母胡氏入门,才开始捧着自己,惩罚父亲的妾氏,处罚发落自己身边不尽职的奴仆,胡氏甚至主动提醒自己那个不尽职的父亲送自己去学堂,他原以为胡氏是真心为自己继母,自己也决定定要夺得功名为胡氏争光,可那次因为被同窗嘲笑,愤懑异常,在花园徘徊间意外睡着,却听得自己的继母让自己的贴身嬷嬷设局引诱自己强要了大伯母身边的丫鬟,自己一怒之下冲出来质问,才知道原来继母说让自己蒙荫进入国子监也是空口白话,家里的名额早已给了继母所出的李睿瑜,他愤怒异常却申诉无门,第二日在家学里就莫名的被卷入了两个人的争执,一头磕在了桌角上。 可现如今,他见识了仙界的真相,看到了仙人的教育学堂,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头晕目眩也不在乎了,李家、父亲、继母、幼弟……全都是凡夫俗子,那些曾经明争暗斗的算计,不过是为了世间利益蝇营狗苟而已,自己得被仙缘,岂可与这些凡俗中人混在一起,大可抛下世间万物,立刻找个地方去修行,他日修行圆满,踏破虚空到仙界,他越想越激动,撞墙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第二章 一日三变 突然李睿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忽又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不当隐世修行,应该行走世间,去发现有趣的东西,去破解那些未知的谜团。 牢房里面还关着另一个个人,那人此时正在对面的墙角坐着,在昏暗的月光映照下,可以看到那人面黄肌瘦,身形佝偻,仿佛是个倒霉透顶的扒手,但在李睿修眼里却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人的周身围绕着一些文字,在夜光中发着幽蓝色的光,那人脸旁写的是‘监视’,身子旁边写着‘浅表伤’‘用刀高手’‘精气十足’‘从军’。李睿修的大脑还是有些混沌,却同时又在高速的运转起来,这些文字串联起来,描述了一个当兵的人,还是个用刀的高手,为了监视一些东西,故意弄的伤痕累累进了监牢,但其实内里是精气十足的。 李睿修起了一些兴趣,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个人来,那人身边的文字变得充实起来,胸口的衣襟上写着‘吃了精粮’,手边写着‘有侦察经历’‘在高级朝廷部门任职’‘受过良好的教育’。结合这些文字,李睿修几乎可以断定出这个人来自六扇门了,由于公务的原因在这里监视着一些东西。 回忆起刚才的情景,那人在看到有人来探监自己的时候表现出了强烈的关注,对于自己能够正常说话与人交流表现出了镇惊却又立刻转为深思状,看到自己的眼神就立刻回避,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是来监视自己的。自己有什么值得监视的?李睿修摇头思索,马上就有了答案,不过无外乎是身份什么的,政客的手段想想都会觉得无聊。李睿修眼皮耷拉下来,觉得十分无聊,好想来点尼古丁贴片…… 牢房中的另一个人名叫王四,是新皇登基,六扇门整个被武德帝掌握,他在六扇门中地位并不高,得到的命令就是监视李家的人,看还有没有余孽想要劫囚牢,或者传递什么东西,但他被分配到了这个疯癫的李睿修一个牢房,李睿修每日疯疯癫癫,欺负他他也不言语,自己一个人呆着撞墙说胡话,着实没什么特别的隐情,而且他明天就要被问斩了。就在王四觉得任务马上就要完成的时候,李睿修却突然意识清醒了过来,还和一个老仆交谈了近况,之后就是一个人默默撞墙,王四立刻警醒起来,观察李睿修的行为,看着似乎是醒了却又有些傻傻的,但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王四不敢轻易判断,只能更加密切的注意李睿修的神态。 正在此时,李睿修停止了撞墙,呆坐了一会突然一甩衣袍站起身来就迈开大步往牢门走去,王四被吓了一跳,只觉得此时的李睿修眉宇坚毅深邃,背影孤高巨桀骜,当年六扇门围捕追杀过的大漠刀客也比不上他此时的通身气势,只见李睿修三两步就跨到了牢门口,对着牢门一甩右手,王四直觉的木门会被他击飞出八丈远,而此人要大摇大摆的越狱了,至于自己绝对不合他一击之力,想要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 只听得‘嘣’‘嘣’两声。 半晌后传来王四的一声嗤笑,暗骂一声“果然是个疯子”。两声响动,第一声是李睿修的胳膊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木门上的声音,他自己被震得退后一步,第二声就是他被冲击力反弹,直接晕倒在地的声音,而木质牢门,毫发未损,只是吱呀着轻微的晃荡了两下,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四检查了一下倒地不起的李睿修,将今夜的异状报告了出去,又回到了蛰伏的状态,不过没多久,他就接到了另一个任务。 ———————————————————————————————————— 再次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李睿修的眼前是轻纱薄帐,空气里飘散着徐徐的花香,身上盖着的是丝滑的锦被,仿佛又回到了李府,在他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驸马爷醒了,可是要用水?” 李睿修顺着声音转过头,看见了一个身着翠色衣衫梳双丫髻的丫鬟,丫鬟约莫才十三四岁,端着青瓷茶盏走了进来,圆圆的脸蛋,这个年龄的女孩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而又天真可人,总之都不会难看,十三四岁是可以议亲的年龄了,曾经的李睿修也会因为书中对女子的描写而对身边的丫鬟产生不一样的情愫,但现在李睿修突然觉得无法用以往的眼光来看待她,总觉得这就是个孩子而不是女子,他摇摇头,是了是了,在仙界,二十岁的女子方能成亲,十三四岁的女子那还是孩子,若是对孩子起了心思,那就是犯罪。 那丫鬟将茶盏已经捧到李睿修的身边了,李睿修也确实有些口渴,正要起身喝水,忽的一阵头疼,又摔在床上,引得丫鬟惊呼出声,就要伸手去扶,却听李睿修低声道:“不要在这里像只母鸡一样乱叫,你的尖叫让我不能呼吸了!” 丫鬟吓得连忙捂住嘴,李睿修再次起身,不复刚才的温柔无害,他面带傲慢目光如炬的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落在丫鬟身上,丫鬟被他看得手足无措。此时李睿修的眼中世界已经变了样子,轻纱帐旁写着‘贡品,使用多年’,珠帘上写着‘女子用、陈旧’,家具上写着‘官家用、陈旧’,而丫鬟身旁写着‘十三四岁’‘害怕’‘懦弱’‘心眼实’‘疲惫’‘皇家婢女装、旧’,她手中的茶盏写着‘下等贡瓷’。 李睿修艰难的思索了一会儿就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盯着丫鬟却仿佛又是在自言自语的说:“所以说政治的阴谋已经让我从牢房到了一个豪华的皇家庄园,看来是个给女人住的客房,我还有什么值得发掘的价值,为什么不趁着好时机把李家全部斩草除根,是了,因为李家还有什么人没有落网或者财富没有被找到,需要一个最具血缘关系的人来钓鱼,为什么是我,因为我在宫里,对了,因为宫变的时候我也在宫里,所以我还有价值,我果然还是命悬一线吗?可惜肮脏而愚蠢的政治家们找错了人,我可不是一个任人摆弄的蠢货,哈哈,可是我居然还要被一群蠢货监视,真是太无聊了!” 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驸马……” “闭嘴!”李睿修怒瞪着丫鬟:“纵使你只是个孩子,可你也已经出来工作了,就不要再一副孩子的作态,如果你真的有一点脑子的话,你就会明白照顾我根本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派你来的人只是在推脱自己的责任,管家再白痴也不可能让一个丫头照顾所谓的驸马,这是小厮的职责,你根本就在做不属于你的工作,所以赶快滚出去,不要进我的房子,儿童就是灾难,特别是和你这种搞不清状况的笨蛋,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真让人窒息,你的思维扰乱了我的思考。” “是是,奴婢这就退下。”小丫鬟被李睿修一通讽刺,还是很努力地抓到了李睿修让自己滚出去这个重点,于是惊慌失措的逃出房门,回到下人房才吓得失声痛哭,而李驸马阴晴不定、虐待丫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府。 李睿修起身,捧起青瓷茶盏饮尽温水,将茶盏举在阳光下,对着茶盏仿佛对着一个老朋友一样的说:“所以,我要赶快离开这里,溜一群监视我的蠢货满街跑或许是个好主意,这样他们能想办法找一些更有创意的方案来监视我,那样生活会有趣很多,但我也许不该对他们的智商抱有期待,和蠢货捉迷藏只会让我自己变成无聊,但绝对不会比现在还无聊。” 第三章 如疯似癫 引:谁要信以为真,谁就不了解我们的政府。 言罢李睿修捧着青瓷茶盏,准备离开房间,他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发痛的右臂,仔细的分析了一会儿,道:“我果真是变蠢了,竟然会拿胳膊去撞牢门,我这是怎么了,尼古丁摄入过量了吗?不!尼古丁没有至幻的效果,一定是牢房里审问犯人用了违禁的药物,对我的思维造成了影响,这群可恶的爪牙。” 李睿修胸中怒气翻涌,大步向外走去,还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驸马爷您醒了啊,您这是要去哪里?小的给您带路。” 李睿修蓦地停下脚步,双足并拢,笔挺的站立着,双臂夹紧在身侧,捧着茶盏,脑袋微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小厮,浑身上下说不尽的傲慢,他想着:“这个小厮为什么要对我一个鱼饵如此谄媚。”略微向周围一看,目力所及范围内,每个仆人都很谦恭,即使有不屑之情也都隐藏着,他想了一下,点头:“是了,为了发挥鱼饵的作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是一个鱼饵,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我已经成功逃脱死罪并且获得了自由,我身在驸马府,每个人都恭敬的称呼我为‘驸马’,我的罪责是协同谋反的罪臣的家眷,能够脱罪,只有让公主求情留下我,这个公主还不能是普通的公主,必须能够言出必行,在政治上有能量,永宁公主正好,是新皇帝的嫡亲妹妹,兄妹的关系也很好,由她出面保下我,全天下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永宁公主对我情深意重,为了我不惜违抗当今圣上。哼,没见过面的人又会有什么情谊,当初因为政治嫁给一个疯子,现在又因为政治求不要处死疯子,皇帝的妹妹,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工具,肮脏的政客,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还把天下人当傻子,即肮脏又愚蠢,但他们不过是政治这台机器本身的棋子。” 李睿修迈开大长腿,向门外走去,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认路,但他维持着自己的矜持,通过辨认周围仆从和房屋的结构,还是很快摸到了大门口。 公主府有自己的护卫,不过朝局初定,安王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还是安排了自己的亲军来护卫公主府的大门,安王的亲卫军是同王爷在一起遭受过礼王一系迫害的,什么抢功劳、缺军饷、受排挤、乱指挥、刺客暗杀等等手段他们都和王爷一起经历,曾经生死相交的兄弟,很多都被李家迫害致死,因此他们对李睿修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说是恨不得踹两脚都是轻的,如今李睿修走到了正门口想要出门,不刁难一番都对不起自己和自己逝去的兄弟。 一个兵丁上前拦住李睿修阴阳怪气的道:“驸马老爷,现在京城还不安定,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出去乱走,小心伤了您那张小白脸。” 另一个兵士就像捧哏的一样接话道:“驸马大人,这里可是公主府,不像您李家那么没规矩,您老人家要出入,还是应该先跪求公主口谕的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公主府常住的驸马爷,您老人家也算是咱们开国以来的头一位了,当真是好脸面。” 二人对永宁公主一定要保下李睿修一命的行为也是怨气颇深,因此语言中对公主都带上了几分不恭敬。 李睿修被拦住后保持着自己挺立的姿态,捧着茶盏,傲慢的看了一遍两个兵丁,两人被李睿修的目光气的要死,本来就愤怒的心情更是愤怒,简直想拔刀就砍。 他看着两个兵丁脸旁写着的‘愤怒’‘讥讽’‘挑衅’等词语,不屑的一笑,用傲慢到欠打的声音对左边那人道:“所以你有时间在这里唧唧歪歪,为什么不回家去看看,如果你那堪比武大郎的短腿能够频率高一点,你或许还能抓到奸夫。” 又昂着下巴看向右边的兵丁,道:“你在嫉妒些什么,就算你耗尽家财,别人也不会对你倾慕,你还不明白那个女人只是耍你玩吗?还是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文曲星再世。” 李睿修说的又急又快,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就跨过门槛往外走,两个兵丁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同时怒气上涌,涨红了脸,眼睛被气得滚圆。 周围看热闹的奴仆也是惊掉了下巴,驸马爷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就这么挑衅了王爷的亲卫军,那可不是公主府的护卫啊,难道说驸马爷不认识护卫军的金鳞甲吗? 右边的兵丁忍不住两步追上李睿修,拽住他的领子喊:“你他娘的说什么!” 兵士站在台阶上,比李睿修高了两级台阶,直接将他悬空提了起来,李睿修丝毫不惧,鄙视的看着兵丁,说:“看来你不但自以为自己是状元之才,还耳力不好,凭你这个脑容量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敌军都是瞎子吗?还有,应国的执法人员居然如此的暴力,公然拉扯我一个守法公民,我真替这个国家肮脏的司法系统担忧……” 围观的仆人已经不是震惊能形容的了,这驸马爷好大的气性,当真是仗着公主的情谊有恃无恐到如此地步,连金鳞卫也丝毫不惧,但下一秒,他们的震惊变成了诡异的感觉。 李睿修被一只拳头打的飞了出去,接着两名兵丁冲上去对着李睿修一阵踢打,围观的仆人们纷纷议论,这李睿修是疯了么,见到金鳞卫不知道小心谨慎,居然还上前挑衅,而且就这么突然间被打了,感觉一开始就是在牛逼哄哄的找打啊,一个仆人道:“早听说李逆贼家的三公子在学堂里摔坏了脑子,我看他刚才走路一直很正常,还以为是谣言呢。”众人一听,想到里李睿修摔坏脑子的传言,不由得将刚才的仆人奉为真相帝。 二人踢打了一番,泄了气也就住手了,有那上杆子的仆人还是立刻跑出来扶起李睿修献殷勤,张罗着去找大夫,李睿修用左手扶着仆人挣扎着站起来,右手垂在身侧仿佛不能动弹一般,他两腿分开站立,神情不复傲慢,只让人觉得孤高萧索,他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伸手摸向衣襟里寻找着什么,许久后叹道:“连玉峰浆也没了么?”语毕背影无限黯然的准备离开公主府,也不理会滚落在不远处一直捧在手里的青瓷茶盏了。 第四章 惊天丑闻 一开始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挑衅金鳞卫,被打了一通就默不作声的走掉了,还一副遗世独立的作态,围观的仆人面面相觑,更加确信这个驸马爷脑子不好使,连两个打人的士兵都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这时响起了小太监尖细的嗓音:“驸马爷,请留步!” 从李睿修向门外走的时候,就有小厮通知了管家肖忠,肖管家立刻想到了看门的金鳞卫,心中知道要坏菜,他10岁净身入宫,摸爬滚打,经历三代帝王,如今成为公主府的大管家,对朝廷的政令还是有自己的见解的,永宁公主和李睿修被先皇赐婚的事情,那是拿刀子戳了圣上和安王爷的心窝子,公主也是无奈到心如死灰,可后来永宁公主居然会进宫替李睿修求情,圣上和王爷虽然大怒,却没坚持处死李睿修,让他继续当他的三品驸马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猜测三位主子都不希望李睿修死,还要捧着点这个人,但三位主子也只是希望李睿修暂时不死,总有一天在达到目的后会发落这个李睿修,主子的意思,他自以为猜到了七八分。因此,他一个小小的公主府总管太监又怎么敢怠慢这位注定要风光一时的李驸马,不但不能怠慢,还得好好捧着,如今这驸马万一和金鳞卫起了冲突受了伤,自己这个总管可是责无旁贷,到时候安王爷为了面子肯定得责罚金鳞卫,暗地里又会恨自己没看好李睿修,李睿修受了伤,永宁公主为了面子,也得责罚自己。想到这里,他急忙往出跑去,吩咐腿脚快的下人去拦住驸马爷,心中又有点恼恨,这个李睿修当真是个疯子,从大牢被带到公主府都不觉得奇怪,还自己乱跑,明明听人说这个疯子只爱自己撞墙,怎么又这么乱跑开了! 小太监疾步向外跑,拦下了李睿修离府的脚步,喘着粗气道:“驸马爷,您留步啊。” 李睿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太监,他没空和这些朝廷的鹰犬废话,转身就想运起轻功离开,可是他半天也提不起一丝真气,正惊讶间小太监已经趁机跪到了他的必经之路上,让他不能前进半步。 趁着这个功夫肖忠也跑了出来,他几乎跑断气了,作揖道:“小的肖忠,是府里的管事,给驸马爷请安了。” 肖忠说完了一通套话,看向李睿修,他刚被两名金鳞卫一通胖揍,此时鼻青脸肿,衣衫狼藉,却目空一切的站立在那里,满目震惊一身萧索,肖忠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好在李睿修发话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且起身,不必跪我。” 肖忠嘴角抽搐,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个太监,这个李睿修还在那边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讽刺他不是男人吗?当真以为自己是驸马爷了,也不看看还能风光几日。心中腹诽着,肖忠口中称谢,起身站在李睿修身前。 李睿修却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得罪了这个老太监,他正震惊于自己内力尽失,根本没仔细打量肖忠,他道:“你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肖忠忙道:“驸马爷,您身子还没痊愈,要去哪里知会小的一声,小的给您备车。” 李睿修皱眉思索着肖忠的话语,原来自己受了伤,看来是这家人救了自己,这伤当真厉害,竟使得自己内力尽失,可自己何时成了驸马?他不记得自己和人成亲过,于是忍痛向肖忠抱拳行礼,道:“这位大叔,在下……在下李睿修,谢过大叔救命之恩,我如今内力尽失,他日恢复功力,大叔有所差遣只需向江湖上的好汉说一声,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李睿修定当赴汤蹈火,如今我需要找个地方疗伤,就不打扰您了。” 如果有个词汇来形容众人此时的心理,那就是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肖忠简直不知道如何回话了,功力你妹啊,江湖你妹夫啊,他连李睿修向自己行礼这种事情他都没注意到不妥,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说:“驸马爷,您,不是小的救了您,是公主向圣上求情救的您……如今李府被查抄,您不如先在公主府上……疗伤……恢复功力……” 李睿修眉头皱的更深了,自己是被公主所救,还成了驸马,这太荒谬了,自己只爱龙儿一人,怎么能成为这奇怪的驸马,他连忙对肖忠道:“这位老者,在下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但我已有妻子,我不会负她,还请您替我谢过公主的好意,李某人就此别过!”说罢绕开小太监就要走。 肖忠吓得脸色苍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驸马竟然已经有了妻室,李府当真胆大妄为,欺君罔上,骗娶公主!永宁公主竟在不知不觉间与人做了二房! 许久他反应过来,先皇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公主嫁给个有妻室的人,李陆峰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欺君罔上至此,更何况京城高门大户的公子,哪有不声不响的就结婚了的,这李睿修是个疯子,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胡言乱语,定是这家伙疯疯癫癫的时候被哪个心大的丫鬟哄骗了,认人家当夫人,当真不知廉耻,他心中暗自唾弃,问道:“不知驸马爷的妻室是何方人士?”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别扭,驸马爷的妻室是谁,这还得问。 李睿修却不回答,只说:“我不是驸马,大叔叫我李睿修便可。” 肖忠无奈,心中暗恨那个引诱李睿修的丫鬟,决定就算她已经受李府牵连被发卖了,也要状告给公主,让公主好好收拾那个贱人,他重新问道:“不知李……李公子的妻室是何方人士?” 李睿修觉得公子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但还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有耐心的,他面露追忆的道:“我的妻子是古墓派的传人,她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的师傅,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身中剧毒,经脉重伤,被南海神尼所救,与我相约十六年后在断肠崖相会。” “我滴个亲娘哎!当朝驸马和自己的亲姑姑有染!” 众人被吓得不轻,心里唾弃:“李府果真是藏污纳垢,臭不可闻,姑姑竟让和侄儿有染,也真是惊天丑闻了”随即众人又偷偷议论究竟是李陆峰的哪个女儿当过李睿修的师傅,和他有染,还敢以夫妻相称,古墓派是个什么鬼,还有南海神尼,断肠崖,怎么都没听说过,也有些人担心自己听到这种事情可能会性命不保。 肖忠见事情闹大了,暗骂自己多事,怎么就要问那个女子的事情,这事儿虽然揭露了李府污秽不堪的事实,可也给公主脸上抹了黑,这事儿可不能传扬出去,于是顾不得尊卑,连忙命令府里的小厮将李睿修带回偏院,同时回报给上司,又控制住了这些围观的仆役。 第五章 人情凉薄 引:知之难,不在见人,在自见。 李睿修见几人欺身上前,他手上没有兵器又使不出轻功,只能用出美女拳法和小厮们纠缠,虽然空有招式没有内功,三名小厮还是一时奈何不了他,不过最终因为李睿修身子太差,不能力敌,他被几人制服抓进了府里。李睿修又被带回了房间,房门外还守了两个健壮的小厮,防止他继续乱跑,这里毕竟是公主府,冲撞了公主,连带着大家都得倒霉。 李睿修自嘲武功尽失,连几个普通人都没办法对付,不过没关系,他并没有丧气很久,想当年他被人削去了右臂都能再练左手重剑,如今内力尽失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他先在房内盘膝坐下,准备打坐修习《九阴真经》恢复内功。他两腿盘坐,双手于身前交握,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头疼,明明记得自己的右臂被人削掉了,为什么现在却是完好的,他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的手臂,又开始回想自己被砍掉胳膊的场景。 场景模模糊糊的,似乎自己在一个房子里被一个武功平平的女子砍掉了右臂,李睿修有些困惑,他记不清那个房子在哪里,更记不得那个女子的容貌,他深知凭自己的能力,断然不可能被一个女子伤到,所以果然只是一场噩梦吗,他觉得自从解了情花之毒,他的脑子就不太好使,总觉得自己忘了许多事情,纵使继母再怎么不待见自己,也不可能让人在府里砍伤自己,可自己明明实在李府锦衣玉食的长大的,可为什么又和龙儿在古墓里过日子呢?李府的生活历历在目,和龙儿相处的点点滴滴也分外清晰,李睿修越想越头疼,加上身上的伤,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昏倒在床上。 —————————————————————————————————————— 同一时间,京城的大街上,人潮有志一同的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老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要被发卖的众多贵族子弟,这其中不止有李丞相府的三族亲眷,还有别的礼王一系官员的家眷,比如前户部尚书王春堂的三族,废皇后蔡氏的母族,承恩公府的全家。李睿修被人潮簇拥着很快挤到了牙行外面的栏杆边,这些官家小姐少爷都是好苗子,养尊处优的,被判为官奴,只有贵族官员可以买回来当做家奴,若是没人愿意买,就只能不论男女全部发往教坊司,犯官的后人,很少有贵族愿意买回家沾染一身是非,他们自己的亲眷又大多同被贩卖根本没人去赎买,因此街市上可以看到一群老人并垂髫小童被绳索拴在一起,十个一组,如同牲口一样被牵着站在街旁,任那些以往根本瞧不上的平民们对自己指指点点。 这里面显然是有李家的人的,其中就有李睿修的大伯爷爷、二伯爷爷、大姑祖母、四叔爷爷家的一个小儿子,这些人都有本支的孙子辈人物或者亲属找关系拜托有爵位家的人赎买了回来,但是李丞相府里的人却没人愿意买,这一支注定是废了,只有墙倒众人推、自扫门前雪的道理,世上的人大多记得的是别人怎么连累了自己,不会记得曾经借过他人的权势,更何况如今就算他们不顾李丞相一支的死活,人们也只会记得他们大义灭亲。 人牙子高声呼喊招呼着大户人家的管事,将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姐少爷们推出来让人检查,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迎来的就是一个巴掌,很多犯人受不了这种羞辱就在牢狱里扼死了自己的孩子,免得他们沦为妓子。 此时李睿修的曾祖母正满眼含泪的求着来往的人群赎买自己的曾孙们,他大伯家八岁的四堂弟正抱着满脸泪痕才三岁的五堂妹,自己继母生下的三弟牵着三叔家的二堂弟和大堂妹,还有几个姑母家的二表弟、四表弟并三个表妹,几人被栓在一根绳子上。孩子们都哭着靠向老祖宗,希望得到庇佑,却每每得到的就是人贩子的鞭子。 老祖宗被李睿修的大伯爷爷家买走了,老人自然不肯走,耐不过家里两个健硕的妇人强行将她架走了,姑母家的孩子被各自夫家的人领走了,这些人家也都受了重创,依附李陆峰的族人们,要么斩首要么流放贬官,可是不救自家的孩子,会被相亲戳脊梁骨,但是被买回去的孩子们的前途,那只能凭族亲的心思了。 李睿修的大伯李岳文当年在兵部供职,滥用权力没少给当时在西北攒军功的安王爷下绊子,甚至有人供述称他曾经勾结匈奴策划了对安王爷的暗杀,他的子嗣,谁家救了,谁家就是和安王爷作对,李岳伟本来在工部供职,为人才能平庸,算是礼王集团里面不怎么有用的角色,不过设计自己的疯儿子和永宁公主的婚事,他得罪三位大人的能力一点也不比哥哥的小,李岳重年少,刚刚成亲不久,在京城又是个比较有名的纨绔子弟,没有大婚就搞出了庶子庶女,被牵扯进谋反的案子也真是受了牵累,若有心给李陆峰这一支留下血脉,庶子的庶子是个很好的选择,不会踩痛皇帝的神经,因此他的孩子被曾经受过李陆峰恩惠的人拐弯抹角的赎买了出来。 日头渐渐落山,李家的三个嫡孙依偎的站在一起,满脸麻木,他们身上都有看管打出来的伤痕,三岁的李玉娇哭的沉沉睡去,李睿鑫知道他们三个注定要进教坊司了,他知道教坊司不是个好地方,但他还不知道那里究竟有多残酷,只知道那是下九流的肮脏人才会去的地方,到了那里,不论男女都不能入祖坟,可他毕竟年幼,从小在高门大户长大,他根本不懂这些肮脏下流的地方为什么肮脏,不懂得妓子伶人为什么被世人唾弃,他想教坊司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刑部的大牢更糟了,他踌躇满志,想要卧薪尝胆,凭自己的学识让教坊司的势利眼们拜服,他要保护好年幼的弟妹,还想要有朝一日为祖父翻案,揭露武德帝伪善篡权的面目…… 不过他最终没有机会去教坊司体会一番,公主府的下人买走了他们三个,因为即使李府倾覆了,那个在府里疯癫了两年的李睿修还是本朝尊贵的驸马,驸马可以有篡权谋反的父亲,但是不能有妓子小倌出身的弟妹,他们被安排到了公主府一个很小的偏院里,卖身契被摆在了公主的梳妆台上。 第六章 闭门修行 到了黄昏,李睿修才幽幽转醒,他浑身疼痛,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伤口也有了处理,映着夕阳,还能看到门外守卫的背影。他努力的回忆了半晌,记起今天白天他看见的婢女,自己挑衅的守卫还有把自己绑回来的太监,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事情,说那些话。他隐约的发现自己的身子有的时候会不受自己的控制,这让他十分恐惧,刚刚决定修仙,自己的身子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又回忆着当时的那个感觉,沉思着:在仙界也是有这种事情的,叫做精神分裂,需要吃药物利培酮、奥氮平、奎硫平等才能控制,可这些药只有仙界才有,他怎么弄得到,李睿修有些沮丧,之后更加确定了修仙的决心,只有到了21世纪的仙界才能治好自己的病症。而在没有破碎虚空之前,他要确认自己发病的机理——是什么诱因导致他人格切换,从而避免这种因素,保护自己。 李睿修并不起身,躺在床上细想这自己这一日的变化,渐渐地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然后变得激动,因为他脑子里记得许多武功,最主要的就是《九阴真经》,这部经书即使在仙界也被许多人追捧,奉为神书,只要修行成功,连仙人们都会顶礼膜拜,仙界没有这部书的全文,或许是失传了,但他却记得一部分! 李睿修有些抑制不住了,他顾不得细思前因后果,只想抓住机会,即使只有一部分也好啊,他立刻起身盘腿坐好按照《九阴真经》的总纲开始修习内力。 李睿修先修习的是《九阴真经》的总纲,经书对于他来说很是晦涩难懂,可是每每看到不理解的地方,他又仿佛修行过一般,不多时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意,那感觉十分玄妙,他觉得自己不但是得到了仙缘而且是个练武奇才,以前的岁月他当真是白活了。 李睿修一坐就是一整夜,初初练出了一丝内里就天光大亮了。公主府里的丫鬟轻手轻脚的送来了早膳,同时收走昨夜已经冷掉的饭食。 仔细算起来,李睿修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了,食物的香味将他从打坐里唤醒,他感觉神清气爽,饥肠辘辘,他立刻下床大口消灭了早膳,深呼吸了几下又回到床上修习内功,练功的过程是很枯燥的,但李睿修觉得自己习以为常,觉得内力在经脉里流转的感觉异常熟悉,只是自己现在内力还太少。下人们看到李睿修在房里很安静,也不发疯,也不乱跑,不闹幺蛾子,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跟市井传言中的情形一样,纷纷松了口气,安心的监视起李睿修来。 ——————————————————————————————————————— 武德帝留李睿修一命是为了借他的身份吸引李陆峰的旧部,根据一直以来的消息,李陆峰暗地里把握着一支私军,里面的让人并不是什么高手,甚至很多都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之中有官员、商人还有散人,有的相互认识,有的不知道彼此,他们的任务就是替礼王敛财。想要夺位就不能吝惜钱财,拉拢大臣、结交士子、拜访名流都需要大量的钱财,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而王爷的俸禄是不足以满足这些开销的。 礼王命令李陆峰建立了这支私军,他把名册和账目收在了没人知道在哪里的暗处,把钥匙一分为二,自己掌握一半,李陆峰掌握了一半,如今他谋反失败,这些人手里却还把控着从各种渠道搜刮来还没来得及上交的大量财富。这些人以前仗着礼王的势力敛财,如今礼王倒了,他们没了敛财的靠山,却也不会像死士一样去为了主子报仇,而是想带着不义之财从此隐没,用这笔不属于自己的财富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但偏偏,礼王那里有他们的名单,还有他们每年的账目,那些账目如同悬在每个人头上的铡刀,他们迫切的想要毁掉那些证据。 武德帝同样也很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些东西,钥匙的一半在礼王身上,如今就在武德帝的御案上,另一半在李府,安王派兵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宫变之后为了稳定局势,圣上匆匆杀了李陆峰、李岳文,线索也就中断了,礼王更是在谋反当晚就被砍死在了玉阶前。 好的是,礼王就算在老谋深算,也不可能将账册藏在大山里再绘制一幅云山雾罩的藏宝图,那是账册和书信名单,隔几个月还是需要翻阅计算的,因此安王带兵一寸寸的搜礼王的府宅和每一处私宅行宫,搜每一个深得礼王信任的人家,最终在继后的寝宫找到了暗格。 安王命令士兵暴力破开了暗格,可谁承想小小一个暗格竟带着如此复杂的机关,瞬间射出的袖箭在安王的预料之中,可是随后喷出的桐油和大火,还有再次封闭的隔板都让人措手不及,名册在众人面前被毁掉,安王气的暴跳如雷,武德帝也是愤怒至极,但武德帝毕竟是登上皇位的人,他很快想到了一个计划,他可以想象的到那些蛀虫急于毁掉名册的心情,于是抛出了一枚香饵——李睿修,在逼宫当日,李睿修正在宫里谢恩,更妙的是李陆峰在事败之后逃跑还遇到了李睿修,这些事情不止一个人看到,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能够补出一个故事,即使补不出来,他也可以在暗中帮忙——李陆峰在临死前将另外半枚钥匙和名册的所在地告诉了自己的孙子,希望孙子带着那些钱财在那些人的帮助下能有几个逃出生天,保住自己的血脉……武德帝让自己的妹妹出面保下李睿修,自己装作愤怒无奈的样子,然后派人监视着李睿修,耐心的等待那些蛀虫们现身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妹妹,不停的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让妹妹为自己的江山牺牲,一旦事情结束,他定会将这个疯子千刀万剐,再给永宁风风光光的选一个俊杰做驸马。 第七章 小厮长安 引:那些当我是傻子的人们:对不起,其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足足过了七日,李睿修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浅浅的内力,他结束了练习内功,不是他想结束习武,是他曾经的贴身仆人长安被赎了回来,辗转又派到了他身旁。 曾经的李睿修最信任的就是长安,他还给长安起名为长安,暗喻了自己金榜题名的志向——“一日看尽长安花”,直到他知道自己应考的名帖被毁长安在背后“功不可没”,愤怒的他本来准备求父亲发落了长安,但第二****就被人推到了桌角上,毫无疑问长安是继母放在自己身边的钉子,李府家破长安随大量仆人被发卖了,李睿修也将这个人抛在了脑后,没想到他又送上门了。 长安是胡氏的家生子,在李睿修9岁的时候被派到他身边的,任务就是引诱李睿修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同时报告李睿修的实时情况给胡氏知道,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李睿修享受了吃喝玩乐,可他的任务也完成的不好,李睿修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包括吃喝玩乐,新的吃食、玩具、花样,他总是很轻易就厌倦了,反倒是读数这个强制项目他因为害怕先生责罚,还能坚持下来,而且还拿到了参加童生试的资格,这逼得胡氏不得不兵行险招,毁了他的名帖。 李睿修看着在自己面前跪地行礼的长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普通的暗黄色麻布短衫,已经褪去了记忆中的少年样,人也消瘦了许多,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诉说着自己对李睿修的思念之情,对自己没能保护好李睿修的事实连连自责。 李睿修看着这个人声泪俱下的表演,心中生出一股戾气,然后有转换为无尽的无聊感,好像在看小丑一般盯着长安哭诉,他的额角一跳一跳的抽痛,眼中的长安身边渐渐浮现了熟悉的文字,‘虚伪、表演’‘监视者’‘哄骗’‘受刑’‘特务训练’‘没武功’‘腿断过’。 李睿修的不言不语让长安觉得自己的媚眼抛给了瞎子,他觉得自己有些傻,在李府照顾了两年发疯的李睿修,别人说监事李睿修他还就真把李睿修当正常人啊,就算是安静了一些,不也还是那个曾经大少爷吗么,而他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哭诉,哭诉个什么啊,对一个傻子,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长安站起来,催促李睿修快点吃饭,他还要收拾呢。 李睿修总觉得自己手边少了什么,寻找了半天找到了上次丢掉的青瓷茶盏的另一只,虽然只在细微处的花纹上有点区别,但他还是可以忍受的,他自顾自的走出去捧起了茶盏,道:“不要在这里唧唧歪歪,用你那错漏百出的拙劣表演在我的房间里制造噪音,你的存在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污秽了,如果六扇门里都是你这种白痴的探员,我真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我多想让你留下来监视我,但你的愚蠢让我窒息,让我不能思考,赶快滚出去,不要再把你那堪比大猩猩的脑子放在我的房间里!” 长安杯李睿修突然的爆发吓得呆住了,李睿修一连串的讽刺语速极快,他很难跟得上反应,但他思考了许久明白李睿修是揭穿了自己探子的身份,是的,六扇门来人买下他,让他回到李睿修身边的任务就是监视李睿修的日常生活,可如今还没开始就被拆穿,他想到了那阴森的大牢,禁不住腿软的想再做些什么,可是李睿修没给他机会。 李睿修又一次捧起茶盏迈开大腿走出门去,上身笔挺,目视前方,浑身倨傲,和七日前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他向着大门口的方向移动,丝毫不顾忌身仆人们的请安或阻拦。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走到了大门口,今日值班的还是当天痛打李睿修的两名金鳞卫,被李睿修讥讽带了绿帽子的名叫周汐虎,他看到李睿修走来,脸色有些不正常,仿佛不想去看李睿修也不想被李睿修看到。 李睿修那天的话虽然是个男人就受不了,但还是在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在长官处请了假,说要回家看望老娘,然后埋伏在家外面,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妻子和同村的屠户通奸,他简直如被五雷轰顶,但他好面子,顾忌自己的颜面,不想将事情闹大,他冲进房子里制服了两人,将二人一顿胖揍,然后他休了自己的妻子,切掉了屠户的老二,那两人自知通奸是死罪,只能忍下这糟,一个哭哭啼啼的被赶出家门,一个疼的几欲昏倒。 周汐虎做完这些事,过了好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被长官从酒馆带了回来,继续站岗。他见到李睿修的时候感觉很复杂,他感激李睿修让自己知道了真相,可是被戳穿了这种事,总会觉得别扭不爽,特别是当日李睿修居高临下的眼神,更是消磨了他的感激,所以他带着尴尬的无视了李睿修。 另一边的冯大蛋并没有将李睿修那日的话语放在心上,他依然趾高气昂的看着李睿修,看着他浑身上下倨傲的走过来,冯大蛋更加努力的挺直了胸膛,他要比李睿修更趾高气昂,如今安王爷是庆国第一王爷,他身为王爷的亲军怎么能被这么个疯子驸马比下去气势,他努力的在门口表现自己的趾高气昂,可惜李睿修走来的时候,还是逼得他节节败退,周围的人无不觉得李睿修蔑视苍生,旁人都不过是他的陪衬。 二人接到了上司的命令,不需要阻拦李睿修出门的行为,所以李睿修顺顺当当的跨过了门槛,尽管没人阻拦,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站的笔直,只有头颅转动,傲慢的打量了两个看门人,冯大蛋被李睿修看得怒火中烧,而周汐虎也觉得被看穿了这几天的事情,有些恼羞成怒,还好李睿修并没有久待,继续迈开步子向市集走去。 第八章 集市闲逛 长安跟在李睿修身后跑了出来,不能的到李睿修的信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想要再试一次,毕竟这位少爷发疯了两年了,刚才也说不定是发疯而已,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睿修后面,李睿修只皱了皱眉,也不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很快就来到了市集,市集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李睿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百姓,发现其中混杂着两个高手在监视自己,虽然手段高明,可是在他看来还破绽百出,也许是觉得无聊的生活过得太久了,他决定要遛一遛这两个人,于是他正常的走在人群中,在兜售物品的摊子边上流连,暗中注意观察着两个跟踪者和周遭的环境, 又一次,他走到了一个巷子口,停在一个摊位旁,双腿并拢站直,捧着茶盏,微微转头一件一件的打量着摊位上出售的大阿福,显示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之前这个行为他已经表演了不下五次,旁边两个暗卫眼中有了一瞬间的松懈,就在此时,一辆描金红木的马车,带着阵阵香风驶过街市,隔在了李睿修和两名暗卫的之间,当马车驶过,李睿修的身影已经不见,两名暗卫见状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没看到李睿修的去向,连忙跑到摊位前,四下环顾,有志一同的追向了巷子里,因为巷子的地上,有李睿修捧在手中的茶盏碎片。 长安跟着李睿修在满大街的溜,只觉得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跑到大阿福的摊位边,四下环顾,都没有李睿修的身影,他气急败坏的质问老板,老板表示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他家大阿福憨态可掬、神态传神,是祖传的手艺,每次集会都供不应求,若真见到个疯子公子,他定然十分注意对方,防止对方误损自己的大阿福。长安气的不知该怎么说,李睿修的发疯是一阵阵的,平常跟个好人是一样一样的,他没办法纠缠小老板,只能漫无目的的满大街找李睿修。 李睿修在马车驶来的那一刹那向着巷子丢出了他手中视若珍宝的茶盏,跟着马车的速度向前跑去,同时注意着两个暗卫和一个愚蠢的小厮的动作,顺着他们三人视线的死角躲到了马车的另一边,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另一条市集上逛了起来。 又过了几条市集,李睿修明显是靠近了花街柳巷,街边林立着多了许多家赌坊,即使是白天两边也能传出赌徒的叫声,街上的人员构成也变成了成年男性,李睿修走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盯上了,一个身着黄色胡锦外衣的青年男子,抱着一个被青色包袱皮包裹着的东西,看着自己面色不善,脸旁写着‘算计’‘肥羊’‘窃喜’,李睿修只略略一分析,就看明白这是个碰瓷的,而且还是自古以来最传统的用瓷器来碰瓷的小贼。 李睿修撇撇嘴,为什么总是有蠢货要把自己当成目标,他继续向前走着,在那个小贼抱着包裹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离着不到一丈远就立刻停住脚步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间茶室,小贼没料到这一遭,停不下脚步,撞向了李睿修背后的一个人,手上的包裹在还没碰到那个人的时候就摔到了地上,果然发出了瓷器特有的碎裂声。 周围的行人有的步履匆匆离去,还有更多的人停下来看热闹,抱瓷器的男子虽然身着锦袍,头戴文士方巾,其实是西城区有名的败家子,梁员外的大儿子,街上人称梁大,还是个秀才出身,他是梁员外的独子,他爹生前为了他不学无术没少打他,可他还是在他爹重病的时候染上了赌瘾,成了榕树巷的常客,赌博自然是十赌九输,渐渐的梁大败光了家中的财物,便开始学些歪门邪道,最后发现碰瓷是个好路子,他有个秀才的身份,见官不跪,和人碰瓷比那些地痞流氓更有优势,一般人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打他的往往会落下一个欺辱读书人的名声,而且他极有眼色,只碰那些看上去锦衣华服的高门子弟,每次要的钱也不多,那些人往往就会甩出银钱打发他。 因此初到榕树巷被他盯上的人鲜有不荷包出血的,可今天这个家伙失手了,他东西先扔到了地上,人才碰到了别人身上,而且被他碰到的人一身破布麻衣,满面愁苦,身上还有一身药味,一看就是个倒霉蛋、痨病鬼,两人撞在一起都倒在了地上,梁大暗骂晦气,抱起自己的包裹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另一个倒地不起的人,那人被撞倒地后嘴角还流出了血,仿佛受了很重的内伤,可比自己惨多了,梁大哪敢多留,生怕被人赖上了,连忙抱着自己的破瓷器跑路了,街上也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拦住他,毕竟这可是榕树巷。 那人在地上躺了许久,也没人来扶起他,只能自己缓过劲后慢慢爬起,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迹。 李睿修没心情看一个碰瓷者的拙劣表演,他进了茶室溜达了一圈又出了门,正巧看到正在爬起来的倒霉蛋,李睿修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显示出了一些兴味,聚拢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引起了迅街官兵的注意,两个兵丁走进了人群,只看到一个痨病鬼在擦自己嘴角的血,根本没什么事情,于是转身准备驱散人群,就在这时一道高傲到欠打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兵丁就打算这么走掉吗?难道你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脑子被驴叼走了吗?” 众人顿时哗然,两个兵丁也停止了疏散人群,转而看向发出声音的李睿修,此人剑眉星目,面部轮廓精致,十分的俊美,对于无端被骂,他们俩其实并不生气,在京城这个地界上能对他们这种普通兵丁吆五喝六的人物一砖头下去能砸死好几个,做为普通的兵丁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于是二人对视一眼,无视了李睿修,继续驱赶再度聚集的人群。 第九章 路遇贼人 引:已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都会留下痕迹。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李睿修欠打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两个不但是愚蠢到比白痴还惨,而且还是聋子吗,难道你们看不到一个流窜的强奸犯吗,还是说你们一定要等到他当着你们的面大喊出自己的身份或者强奸了女人你们才能发现吗,如果是这样朝廷为什么还养活着你们这群废柴,反正也只能等着犯人们排队去自首,为什么需要你们这些事情发生在眼前都看不见的废物们。” 被分配到巡街榕树巷,那绝对是属于没背景的那一拨衙差,而没背景的人在京城这个地界当巡街兵丁是一件很苦的差事,街边的小商小贩们看着不起眼,指不定哪个后面就有尚书、侍郎家当差的亲戚,再有就是两边的酒楼茶肆,哪家没个后台都不好意思开张,还有这满街的行人,都不知道又是哪个府里的亲戚,一旦几人发生了冲突,这些没背景的兵丁根本不能执法办理,先要打听清楚几家的背景,免得不小心又得罪了哪头山上的大王,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巡街,重要的不是通晓律法、武艺高强,而是要学会有眼力见,会认人。 因此一身贡缎满脸倨傲的李睿修对两名兵丁横加指责,两人也不敢怨言,对李睿修的讽刺假装充耳不闻,反倒觉得李睿修莫非真是哪个府里眼高于顶的纨绔贵公子,敢一个人来到这榕树巷还如此的高调敢于攻击朝廷官差,身边必然远远跟着护卫打手,可能是在赌场里失了面子就想找些兵丁出气,只要自己稍有冒犯,他就可以借机让手下殴打自己一番。 兵丁甲行了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什么指教。” 李睿修调高了一遍眉毛:“难道你还是看不见那个流窜作案的强奸犯吗,还要我教你吗,不过我可没空替朝廷教育笨蛋,但是为了那些无辜的被你们这群蠢货保护的姑娘们,我不妨指给你看,那个步履蹒跚,被人撞了也只会低头擦血的人就是个流窜的强奸犯,你们不会真被他那拙劣的表演蒙蔽了吧,还是要我一一指出证据给你们,不过我相信凭你们那核桃大的大脑假以时日还是能查出真相的,前提是在24小时以内,否则就算抓了人审查最终也只能放人。” 人群随着李睿修的话注视到了正要走掉的痨病鬼,他们注意到了李睿修强调了很多次的‘流窜作案强奸犯’,这不就是采花贼么,两名兵丁也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人靠近,相比无视李睿修的告发指正来说,那个人哪哪都不像有背景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就算为了安抚李睿修冤枉了这个人,等会儿放了就是了,也省的在街头得罪这位公子爷。 那个被李睿修指认的采花贼见此情形,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善了,就算是没罪,被抓进大牢也没好果子吃,更何况自己的确是个采花贼,身上也装着要命的证据,他身形陡然不再畏缩,运起轻功越过围观人群的头顶向远方逃去,同时伸手甩出一只绣鞋击向李睿修,他深恨这个点破自己身份的人,可身边并没有带什么暗器,所以只能将绣鞋当做暗器打向李睿修,李睿修眼看着绣鞋打到自己的俊脸上毫无闪避,心中环绕着一句话:“那人会飞!!会飞!” 两名兵丁追击采花贼不成再回过身看向李睿修,他此时鼻血横流晕倒在地,不远处落着一只绣鞋,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护卫小厮来扶起李睿修,两人有点莫名,猜测着莫非李睿修已经家道中落到连个小厮都没有,或者是哪家的公子独自出门,偷偷来逛花街的,连个下人都不带还这么嚣张,活该被打,二人心中有一种隐隐的快意。 二人商议一番,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一人去通知西城兵马指挥使,一人召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壮汉,将李睿修扶进最近的医官诊治。 西城兵马指挥使名叫谢兆鸿,是寒门出身,奋斗了十余年从小县城的县令一步步爬到了京城兵马司的位置,虽然被分配到了治安不甚好的西城,但西城治安混乱油水却足,这些妓院赌坊每年上供的份子钱足够谢兆鸿打通以往都打不通的路子,他只要能保证治下平安,在五年内更进一步的机会也是十拿九稳的,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每天都很敬业,对待手下人也不吝惜,让手下兵丁们兢兢业业的巡视街道,一旦发生问题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对待事主威胁、打骂、讲道理甚至自掏腰包也要摆平,完全做到每个人都心服口服。 他听到属下的汇报,又细细的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忙起身亲自去见李睿修。按理来说,李睿修身份未明,他一个六品官员完全可以宣召李睿修到衙门来,但谢兆鸿凭他多年的为官经验认为:李睿修一开始就高调的讽刺衙差办差不力必然是因为他出身高贵有所依仗,不惧怕西城兵马司的报复;他能够分辨出那个贼人是个采花贼,就证明他观察力惊人,有侦查的知识,很可能自己是六扇门里的高官或者家里有六扇门的高人;他面对贼人的袭击凛然不惧毫不躲闪,却又立刻被击倒,说明此人平时出行必然有大量侍从护卫为他阻挡各类袭击,他根本没必要躲闪。因此,谢兆鸿认为此人定当背景深厚,出身不凡,自己亲自前去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还没被驾到医官,李睿修就醒了过来,毕竟他只是被一直劲力十足的绣鞋打到头,而且那些市井中人又没伺候过人,架的李睿修十分不舒服,他运转了一下内力,发现自己只是头部受了点轻伤,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头受了伤还被人抬着疾步跑动会怎样,李睿修的反应很迅速,他运起内力震开了四人的手,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一旁对抬着他四肢的四人道:“四位大哥,这是何故?” 第十章 梅花大盗 旁边的巡街衙役并没看出李睿修的不同,而是高兴地道:“这位公子醒了啊。”他当然高兴了,不用面对李睿修家属的追问,还能省了一笔给李睿修看大夫的费用。 李睿修目光如炬的看向那个衙差,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明明被关在那位公主的院子里练功,怎么又会跑到集市上,但他没有考虑很久,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了一点浅浅的内力,明白这些日子练功有成,如今内力运转他才明白自己好像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奇经八脉都堵塞了,丹田也闭塞的近乎没有,周身韧带肌肉都孱弱不堪,比之没学过功夫的普通人还不如,他不禁有些震惊于自己受伤之重。 那衙差看见李睿修醒来,连忙道:“公子是哪个府上的,在下派人去通知您的家里知道。” 李睿修道:“这位衙差兄弟,在下乃是一介江湖人士,四海为家,如今已经无大碍,就不劳您费心了,李某在此谢过您的好意了。”说罢抱了抱拳,就离开了这个市集。 衙差看着李睿修的背影想要拦住他,但李睿修气势太盛,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要去阻拦李睿修,他满心的五味杂陈不知该从何说起,连连翻着白眼,这个人刚才还一副有恃无恐满身傲慢的对自己横加指责,牛逼哄哄的不要不要的,这被女人的鞋子打了脸就立刻不牛逼了,还一身萧瑟变成有礼貌又客气的江湖中人了,哪个江湖中人像你这么手无缚鸡之力啊,哪个江湖中人这么口无遮拦的,这拉仇恨的能力没出门就该被分尸了吧,这根本就一神经病啊我去! 谢兆鸿来到榕树巷的时候没见到李睿修,听了衙差的描述也有点没了头绪,不明白李睿修到底是什么人,可当他看到那只绣花鞋时顿时脸色苍白,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鞋子仔细端详。鞋子是普通的直鞋样式,白缎子的底子,纯白的缎面的鞋面,鞋面上只绣着一朵梅花,梅花小小的,五瓣的花瓣上都只是勾勒了线条,并没有交秀出颜色,因为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会用姑娘初夜的落红染在花瓣上留给主人家,极尽卑鄙下流,此人自称梅花盗,在大江南北流窜作案,四年间祸害的姑娘足有二十余人,谁承想他竟敢到京城来,如今天下初定,京城正是防卫森严的时候,可这个梅花盗当真是什么都不怕,敢往安王爷亲军驻扎地钻。 梅花盗在全国屡屡作案,案发地的官员没有一个能够抓住他的蛛丝马迹,纷纷受到他的牵连,考绩不佳,受到弹劾,如今此人若是在自己的辖下犯了案子,那可是要大大的损害自己的仕途啊。谢兆鸿知道为今之计必须将事情上报六扇门,推卸自己的责任,自己一个小小的西城兵马司可扛不住这个黑锅。于是他带着绣鞋和两名巡街的衙差,急匆匆的向六扇门走去。 与此同时,暗部已经得到跟丢了李睿修的消息,加派了更多人马去全城搜查。 李睿修一路向南走去,他想要到南海边上去,因为他的妻子在那里,他不在乎自己武功尽失的事实,只要慢慢修炼,总会恢复功力的,但是万一龙儿提前回来了他却没在南海边见到她,那将是怎样的一种灾难。李睿修一路并不掩饰,那俊美的五官配上忧郁的气质,一路上惹得不少姑娘媳妇频频脸红,驻足偷瞧他,因此他的行踪很快就被大量出动的暗卫找到了,暗卫们盯着他向南城门走去,另一部分去打听李睿修在脱离监视这段时间内干了什么,李睿修一路也不与人交谈,背影很是萧索的在路上快步疾行,就在将要出城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叫喊:“驸马爷,小的总算找到你了!” 李睿修回头,正是一脸焦急满头是汗的长安。 长安跟丢了李睿修那当真是五内具焚的焦急,如今他还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六扇门里有人觉得他深得李睿修的信任,可实际上今天李睿修已经两次拒绝他的亲近了他内心已经慌乱了,他语无伦次的说着:“驸马爷,您可不能再甩开小人了啊,小人在街上跟丢了您,几乎被急死,求您不要再耍着小人玩了。” 李睿修皱眉看着长安,他心下很厌恶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明明深得自己信任却暗中毁坏自己的名帖,阻碍自己的仕途,自己如何能与这种小人为伍,简直是甄志丙之流,伤害自己的龙儿,理当杀之而后快,李睿修摸向身后,感受不到自己的玄铁重剑,他一愣又想到可他堂堂江湖侠士,为什么要执着于成为朝廷的鹰犬,他觉得有些混乱,自己明明是丞相的孙子李睿修啊,干嘛要成为那些粗鲁的江湖中人,可他又觉得自己是江湖中人,只要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就隐居古墓,再不问人间世事。 李睿修的额头青筋直跳冷汗冒了出来,他想要抓住什么却突然瞳孔涣散,直挺挺的倒在了路上,引得路人一阵骚乱。长安愣了一下,赶忙上前探查李睿修的情况,又出钱雇佣几名围观者抬起李睿修向公主府而去,他们前脚进了公主府,后脚六扇门的人就上门了。 梅花盗是六扇门急于想要缉拿归案的罪大恶极之辈,听了谢兆鸿的描述,根据衙差所形容的相貌,很快的分析出那个揭穿梅花盗的人就是京城第一小白脸李睿修,六扇门当初协助抄家李府的时候,有不少人见过李睿修,那时的他语无伦次疯疯癫癫,一身锦衣华服,只剩下容貌俊俏非凡还算个优点,可谁承想此人凭借一张俊脸,被永宁公主看重,连谋反大罪都能逃脱。 当时街上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梅花盗,只有李睿修一语道破,六扇门当机立断派出了两名捕头并一个绘影的捕快去请李睿修到六扇门问话,若是请不到人,也要让捕快问问那名梅花盗的样貌,好记录下来。 第十一章 偏厅会面 引:真实的世界使我感兴趣。 李睿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可他明明记得太阳刚生出来啊,这一瞬间就傍晚了,李睿修不是傻子,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这一天到晚都不受自己控制的去城里游荡,而且傲慢毒舌的样子自己都不忍直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另一面为什么会是个那样傲慢无礼的人,是就如同仙界的真理“物极必反”吗?因为自己一直守礼克己、对所有事情都多加忍让,所以在潜意识的另一面自己是一个恣意妄为,充满攻击力的人,凡是见到的人就逃不过自己的毒舌,每个人看见自己都恨不得拍自己一顿…… “驸马爷,公主请您到正堂叙话。”丫鬟的请安声唤醒了正在沉思的李睿修。 很快李睿修就到了偏厅,厅里是早已恭候多时的六扇门的捕头东小峰和田少怀并绘影的捕快赵作斌,三人面对李睿修尽管心中有些鄙视但面上还是秉承着恭敬的神情,躬身行礼:“卑职拜见驸马。” 李睿修连忙回礼道:“几位不必多礼,在下恬居高位,着实有愧。” 三人赶紧回话道:“哪里哪里……” 几人行礼结束分宾主落座,开始进入正题。 三人表面恭敬心中不屑的样子在官场里很正常,做官的人,心里想的要是和脸上的表现都一致,那还不如朝日回家种地,还能活的长久些,不连累到自己的九族三亲,做为以往的李睿修见惯了这种场面,甚至根本看不出来几人的鄙视。 但是内含夏洛克人格的李睿修,要被这样的人问话,这可是点爆了炸药桶,他的意识瞬间就抢占了身体的主动权,再也不正襟危坐的坐在正堂里,而是极没教养的摊在椅子里,双目微眯,毫不客气的打量起几人,同时高傲的抬起自己的下巴,随手捧起茶盏细细的开始摸索起来。 东小峰年纪较长,唇边蓄着胡子,满脸的和善,已经在六扇门里混了将近二十年,是个很油滑世故的人,每次有可能得罪王孙贵族问案情的事情,他的上司就偏向于派他去,因为往往能够很好的解决而不会得罪人。在李睿修的眼里,这个人脸边写着‘轻视’‘探究’‘世故老成’他身子旁写的是‘用刀’‘谨慎’‘多年侦查’。说明这是一个在六扇门浸淫多年的老捕头,对李睿修有所轻视但还是很谨慎的和他周旋对话,不会的罪人。 田少怀比东小峰年少,尽管和东小峰同为捕头,他在进门开始就事事以东小峰的意见为先,全程凭借东小峰主导,但他不是端着架子,让东小峰打头阵,而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让东小峰来主导这件事会比较好的解决问题,他对李睿修的不恭敬之情更明显一些,大大咧咧的打量李睿修,脸边写的是‘轻视’‘好奇’。 而最后一位绘影的捕快赵作斌则有点呆木木的技术宅的感觉,他对李睿修根本没有半分不敬之情,可以说他对李睿修根本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仿佛面对的是个木头,保持着自己的低存在感,低头坐在一旁品茶,只等着有需要就开始描绘梅花盗的样子。 李睿修心下思忖几人为何而来,第一反应就是李家的事情,随即又觉得不太合理,李家的事情不应该只派出几个六品的铺头,也不该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来,一路上被这么多人看见。还有什么事情,让六扇门需要在傍晚仍然派出捕头问话,并且令这位经验丰富的捕头都有了好奇心,最重要的是和自己有关——只能是那个逃走的连环强奸犯,那人当时神情毫不慌张,逃跑的有条不紊,身手干脆,重点是那个人会飞!他没有凭借任何工具就平地飞了起来!李睿修想到当时那个情形全身一震,神色陡然一紧立刻站起来了,捧着茶盏在房间里面混乱的走来走去,同时絮絮叨叨的说:“我不能相信,人怎么可能会飞,就算他是个连环强奸犯,也掩盖不了他只是个愚蠢的犯人,他是一个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性激素的蠢货,他轻易的就让激素控制了自己的大脑,无休止的犯下愚蠢的错误,还不停地重复,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飞,会飞!我不能相信,这一定有问题,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超能力,飞行这种事情一定有什么的秘密我没有注意到,我要仔细的想,一定有什么被遗漏了……” 边说着还用自己的手指努力地把自己的眼角往上推,推的五官都变形了,仍在不停地絮絮叨叨,三人被李睿修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懵,这人怎么刚坐下就开始发疯了。 东小峰不愧是多年的侦查高手,在李睿修絮絮叨叨的话语里还是听到了重点,李睿修似乎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飞”,东小峰也不知那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上前劝道:“驸马爷……” “闭嘴!”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李睿修打断了,李睿修怒视着他:“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我的思维,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就是来问那个连环强奸犯吗,我告诉你,他的伪装堪称拙劣,只有那些不带眼睛出门的人才看不出来,但是,但是……”李睿修的声音猛然间拔高:“他会飞啊!不借助任何机械,就那样飞起来了,直接飞到了屋顶上!我怎么可能抓到他……不不不,我错了,他虽然会飞但是依然没有逃脱人类肉体的桎梏,只要有好的安排,也一定可以抓到他,到时候就能知道他飞行的秘密……不行,我怎么可以这样想,我要追求的就是破解谜题,那样做岂不是相当于直接看答案了!” 李睿修依然混乱着,东小峰被噎的不浅,田少怀见到东小峰受辱面露不忿,但东小峰很快收拾心情,思考了一下,顶着李睿修的毒舌坚持道:“驸马爷,人自然是不会飞的,但轻功却可以使人身轻如燕,仿佛飞起来一般。” 李睿修顿时停止了发癫,一个转身快步走到东小峰面前,目光灼灼的逼视着他,几乎把脸贴在他脸上道:“轻功!那是什么!当真能让人不凭借外物就飞起来。” 第十二章 初见公主 东小峰被人瞬间侵犯了安全距离,浑身不自在,退后一步道:“那是自然,江湖中人普遍修习的轻功只是能让人身体轻盈,出招、奔跑、行动更迅速,但梅花盗的轻功及其厉害,据称真的可以做到踏雪无痕,所以他才能顺利的出入深闺内宅,屡屡犯案还不留痕迹。” 李睿修略微沉思,眼睛突然更亮了:“江湖中人普遍会,那么你也会了,你也可以一跃起就上房顶,快让我看看!” 东小峰觉得现在的对话内容很正常,驸马总算不疯疯癫癫了,但是让六扇门的捕头耍猴一样给他表演轻功当真有些不妥,毕竟李睿修只有三品驸马轻车都尉的虚衔,可自己三人是六扇门里的人物,又领着实职,手下的弟兄也不少。不过他也看得出来,李睿修是不出于任何别的原因让他表演,他是真的只是很好奇而已,可是主动给一个疯子表演轻功,比起被人逼迫表演更令人难堪。 李睿修毕竟不是真的疯子,他立刻从东小峰的脸上读出了‘不悦’‘犹豫’等心情,他正准备出言讽刺一番东小峰莫名其妙而可笑的自尊心,田少怀就站了出来,朗声道:“驸马爷想看轻功,还是小人来吧,小人的轻功不如梅花盗,驸马爷将就着看看就行。”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就施展轻功,一跃到了李睿修面前,直直介入到二人之间,怒目对着李睿修,李睿修对他的愤怒眼神视而不见,激动的看着田少怀,道:“是啊!是啊!好厉害的轻功,OMG,世界居然如此神奇,一门其妙的功法,就能让人类超越极限飞起来!这么不科学!但是发生了!我几乎要怀疑上帝的存在了,天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 李睿修激动地在房间里乱蹦乱跳,就差在地上打滚了,然后突然扑到了田少怀的身旁,突然跪下对着他一通乱摸,重点关照他的腿,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你的腿部结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只是肌肉比普通人发达,摸起来比跳高运动员还要坚硬1.5倍,这或许就是秘密所在,更加紧实的肌肉带来更加强悍的爆发力,轻功就是一门锻炼肌肉的秘诀。那么对全身的肌肉都应该有改善,这是多麽恐怖的方案。”说着,他继续向上摸去。 田少怀实在是忍不住,抽身向后跃去,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李睿修冒犯了六扇门的事实,还有他一个七品捕头刚刚受了三品驸马的跪礼,他浑身汗毛倒立,被李睿修摸过的地方一阵阵难受,这种堪称轻薄的动作让他几欲呕吐,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干嘛要跟一个疯子较劲,搞得自己就这么被疯子摸了。 李睿修不死心的继续扑过去,东小峰清了清嗓子,拦在李睿修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道:“驸马爷,小人此次前来,是想问您如何在街头发现了梅花盗的行踪,有可否记得他的真面目。” 李睿修几次突围都被东小峰灵活的阻挡了下来,他不得不挺住脚步,站的笔直,面露不悦的看向东小峰:“一个神奇的功法,可以让人飞起来,你不去破解这里面的奥妙,居然拦着我不停的罗里吧嗦个没完,想要谈论一个低级的强奸犯,我之所以能分辨出那个强奸犯只是因为你们这些兵丁、捕快太过无能,让他满大街的乱转还看不到,直到撞到了我的面前,而你还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在讲这个低级而无聊的强奸犯,我本来还以为他有什么混进宅院的好方案,原来只是个卑劣的轻功练习者,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飞了进去,这么低级的手法,你们居然还没有抓到他,为了这种破事询问我,当真不但愚蠢而且无能!你有这些时间为什么不去增强一下自己的侦查能力,六扇门居然还是这个国家最高等的刑侦机构,这个国家的安全还能再让人担忧一些吗?”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寝殿内,永宁公主得知六扇门是为了询问李睿修关于梅花盗的事情,也有些好奇,不过她本能的对李睿修十分厌恶,不想见到那张疯子脸,所以就让几人在偏厅叙话,等到他们叙话完毕再招六扇门的人过来问话,因此永宁公主用过晚膳就在花厅里闲坐着看书等待,可还没多久那边远远就传来了叫喊声,一阵阵的异常尖锐激烈,好像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永宁公主毕竟只是个15岁的孩子,她就算是厌恶李睿修,此时也压不住心中越来越强烈的好奇,所以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及其后悔的决定——遣人去传唤几人过来回话。 赵嬷嬷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李睿修和东小峰纠缠在一起,李睿修还在及其傲慢的讽刺着六扇门和全天下的捕快,那欠打的样子她在皇宫里历练了三十余年都想要亲自动手给李睿修两耳光,可那个东捕头居然还满脸赔笑,连连作揖,当真是油滑的令人不齿。她哪里晓得屋内的三人都被刚才李睿修发疯乱摸田少怀的样子吓住了,哪里还敢再刺激李睿修,只是想着顺着李睿修,先安抚下这个人。 赵嬷嬷重重咳嗽了一声,吸引房中几人的注意力,六扇门的三人都转身看向门口,可李睿修只瞥了一眼就趁机绕过注意力被赵嬷嬷吸引走的东小峰,一把抓住了田少怀,开始在他的小腹处摸起来,感受他腰腹肌肉的不同,田少怀头皮发麻异常尴尬,又一个闪身远远避开,东小峰忙趁机又拦住了李睿修,赵嬷嬷哪见过这个阵仗,被虎了一跳,接着脸瞬间就黑了,这个李驸马,前几天刚闹出了“乱论事件”现在就开始在众人面前对着一个男子上下其手,如同龙阳一般,当真是不知廉耻的疯子。 她强自按捺下让侍卫砍了李睿修的不敬的想法,行礼后道:“公主请几位大人到花厅问话,还请三位大人随奴婢前去。”她强调了一下“三位大人”这几个字,就是希望李睿修能不要跟去,不过很可惜,明说让李睿修不要去李睿修都不一定会听话,又何况是暗示,李睿修此时心思全在田少怀的肌肉上,哪有心情听这个嬷嬷废话,看着田少怀出门,他连忙跟在其身后。 公主的原话是要“宣几人过来问话”,这究竟是三人还是四人就有讲究了,于是赵嬷嬷很“体贴”的把到处发疯的李睿修排除在外,但这个李睿修自己跟了上来,赵嬷嬷也不能开口赶人,可她害怕李睿修冲撞了公主,边走边用眼神示意四个健硕的太监围住李睿修,一旦有异常就立刻出手按住他。 李睿修的叫喊声都能传到公主的耳朵里,可知花厅和偏厅相距并不远,几人没走多远就到了,三人先是跪地叩拜,也不敢抬头就这么等着平身的命令,李睿修却维持着一身的笔挺站在最后,不过公主不发话也没人与他一个疯子计较,他此时正盯着坐在主位上的永宁公主发呆,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第十三章 胆大包天 引:只有真正的悲伤,才会吞噬灵魂。 永宁公主今年十五岁,穿着素色的罗裙,娇肤胜雪,身形苗条,长发披肩,眉目淡然如画,脸庞圆润,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衬得她愈发不似凡人,正如同古墓中的小龙女一般模样,李睿修盯着永宁公主不肯移开丝毫的视线,他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亦步亦趋的向着永宁公主走去,呜咽了半晌才道:“龙儿……” 还没等李睿修再有所动作,旁边四个一直注意着他的小太监就冲出来压倒了他,李睿修岂会束手就擒,运起薄薄的内力,反手一掌劈在最近的一名太监身上,将他打翻在地,又踢出去另一名太监,剩下两个小太监根本制服不住他,被李睿修站起身来,他不在彷徨犹豫,将全部内力灌注在双腿运起古墓轻功,一个闪身到了永宁公主身前,一把就抱住了公主,激动的道:“龙儿……龙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呜……” 永宁露出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李睿修突然袭击的抱住她,她还没回味上那种被冒犯的屈辱感,就觉得这货手劲还特别大,勒的她生疼,她愤怒的看向门口的侍卫,暗忖这些人为何还不来救驾。 公主身侧站着的一个丫鬟一个嬷嬷,两人都被吓的惊叫出声,小丫鬟年幼,只知道扑上去用力推李睿修,嬷嬷到底年老手黑,经历的事情也多,毫不客气的就用尽十分力气对着李睿修的胳膊拧了上去。李睿修丝毫不顾忌遭受的攻击,只是欢乐的说:“龙儿……龙儿……你的伤可是全好了,你想不想我。” 侍卫们刚开始见到李睿修和四个小太监起了冲突,互相攻击,还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但当李睿修冒犯了公主的时候就彻底愣住了,回过神来后连忙冲进屋内想要拉开李睿修,心中暗骂“这李睿修是要发疯啊!”李睿修被一股大力拉住,有些抱不住永宁公主了,转身就是一掌劈向侍卫,虽然也震的侍卫后退了一步但是他毕竟只修习了七日《九阴真经》,以往的招式虽然精妙,可没了内力的辅助根本发挥不出来半分力量,他只能尽力使用耗内力低的身法来绊倒这两个侍卫,根本不能一击制敌,趁着三人纠缠赵嬷嬷冲上去将永宁公主扯了起来就向外跑,可此时李睿修也成功放到了两个侍卫,又一次冲过来抱住了永宁公主。小丫鬟再次惊呼出声,这次她反应过来大声叫着“护驾”。 房内的尖叫声惊动了更多的侍卫赶来,他们冲上前来很快将李睿修从公主的身上扒拉了下来,又有一排五个持刀侍卫拔出大刀挡在公主身前,李睿修此时眼中只有惊慌失措的永宁公主,公主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充满着惊惧和愤怒,李睿修如遭雷击,他目露悲伤绝望的被侍卫压在地上,嘶喊道:“龙儿!你们为什么要阻我见到龙儿!”他顾不得别的许多,强行将内力运转到极致,拼着经脉俱损也要挣脱侍卫们的钳制,终于挣脱了压制,他向着公主冲了两步就一口血喷出扑倒在了地上,血直直喷到了永宁公主的裙摆上。永宁公主毫不介意衣服被毁掉,只是厌恶的看着地上的晕倒的李睿修,吩咐嬷嬷去请御医,同时命令烧掉被李睿修弄脏的衣裙和地毯,然后匆匆离去。 六扇门的三人面对李睿修发疯,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还好侍卫们很快摆平了李睿修,三人缩在墙角不知所措,东小峰最为老谋深算,他在这个过程中仔细打量了永宁公主的神色,暗忖公主似乎并不喜欢这个驸马啊,那为何又要为了他违抗圣命,东小峰直觉觉得这其中有不可言说的隐秘,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这个牌位上的人能思考的问题,于是不敢深思,只等着闹剧结束三人才被管家送出了府邸。 此时晚市都已经接近尾声了,街上巡街的兵丁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三人明白这是梅花盗的事情闹腾的,可是三人的侦查今夜真是一无所获,也不知明天那位驸马能不能醒来,就算醒来又如何,他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真的能描述准确梅花盗的样子吗?甚至就算他描述出来了,这份描述的可信度又有多少呢?三人十分沮丧的回到了六扇门复命。 永宁公主被护卫送到了卧房,她立刻沐浴更衣,狠狠地搓着自己被李睿修碰到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那个可恶的李睿修,真是无耻下流,当众就冒犯自己,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皇兄的恳求,她何必受到这种屈辱,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她闺名唤作“玲珑”,自幼和表哥青梅竹马,两位皇兄也对她如珠似宝,继皇后对她严于管教却不敢有所亏待,因为父皇也很喜欢她,可一切都在她十二岁那年变了,她被人蒙蔽,持剑硬闯西宸宫撞破了父皇和惠嫔的好事,父皇勃然大怒,杖杀了她的贴身侍女和太监,申斥她没有教养妄图刺杀庶母,把她发配到了悬泉寺带发修行,学习女四书。永宁十分悔恨自己轻信贼人,不是因为她受到了带发修行的惩罚,而是那年正是兄长夺位的关键时刻,她却大大的给他拖了后腿,二哥安王气的差点拔刀杀进皇宫,而大哥瑞王将礼部侍郎的位子拱手让给了礼王以求保全自己。 永宁公主在悬泉寺吃了许多苦头,那里饮食清淡,三节两寿的冰炭都供给不上,教养嬷嬷十分严厉,寺中的住持尼姑也都不是善茬,可是她每每在书信里面都不会向自己的兄长提及,但她明白兄长一定会派人了解自己的情况,一定费尽周折的努力救自己出去。那个时候,她私下里其实不怎么想要回到皇宫,悬泉寺虽然清苦,但并没有皇宫里的陷害和勾心斗角,兄长们正在夺位的关键时刻,那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大事,她深知自己的斤两,明白自己回到宫中只会成为兄长们的牵绊? 第十四章 梳理人格 二哥安王从江南平叛归来,借着礼王的错处联合大哥向继后发难,才将自己又接回了皇宫,她依然还记得回宫后二哥满心欢喜的告诉自己,他们正在为自己筹谋一桩好亲事,对象正是自己青梅竹马即使身陷悬泉寺也设法保持着通信的四表哥。可是一切都在最美好的时间戛然而止,父皇听信继后的蒙蔽,招了李睿修这个文疯子为自己的驸马,在待嫁的半年里,自己成了京城贵女圈中的笑柄,而自己的四表哥,也与另一门贵女定下了婚事,她心如死灰地拜了堂,新婚之夜守着喝醉的李睿修独自垂泪,悼念自己的爱情,可怕的是,在婚后的第二天,回宫谢恩的时候,礼王毅然发动宫变,二哥的兵马杀到时,她已经被礼王劫持了,为了救她二哥生生受了一剑。等到大哥登基为帝,她曾想着自此在府中修行,名曰为李睿修守寡,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心,尽管不能嫁给四表哥,也可以为心中的爱人守身如玉一生,无奈李府还有余孽未曾归案,她只能配合兄长的计谋,将李睿修从大牢里面捞了出来,从内心来说,她对李瑞修并没有厌恶之情,因为李睿修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和自己一样的身不由己,她对李睿修的厌恶完全来自于对李府的厌恶,两人虽然成亲了,但不过是陌路人罢了,皇兄向自己保证,等到余孽落网,李睿修将会追上他爷爷李陆峰的脚步,被送去阴曹地府,可今天这个李睿修居然敢对自己发疯,于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搂搂抱抱,当真是可恶至极! 永宁公主的奶嬷嬷金嬷嬷见到公主流泪有些心疼,她也被今日这事儿吓得不轻,思考了许久对着永宁公主道:“公主,您听老奴一句话,老奴知道您是个重情义的人,可自太祖开国以来,哪家的驸马是住在公主府的?举凡驸马无公主召见均不可入公主府,咱们这位李驸马,情况特殊,合族被斩了首,家宅也被抄没了,的确无家可归,但也不能因此让他在咱们公主府长住,反正驸马也有俸禄,何不求圣上提前发给他今年的俸禄,也好让他搬出去住,到时候他手头有了银钱,就没理由赖在咱们公主府了。” 永宁公主听了片刻之后微微点头同意,道:“让人去准备,我明日就进宫去找皇兄。” 永宁公主进宫自然不是说李睿修的俸禄问题,她名下财产丰厚,大可以直接从自己的梯己里面支取一部分给李睿修让他去开府,可这里面牵扯到了皇兄的计划,她必须先问问皇兄的意见。 李睿修今日大闹了公主府,轻薄了永宁公主,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所有有心人的耳朵里,安王爷自然是气的跳脚,武德帝也恨得摔了几个茶盏,六扇门里的捕快对这件事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可是大家都是知道李睿修是一个疯子,这些人生气李睿修的同时也只能怪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当初不直接砍了他? 李睿修这次经脉受到了重创,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幽幽转醒,他睁眼又看到了熟悉的沙帐和摆设,有些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自己练《九阴真经》居然沉迷至此,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他怀着一点小激动去探查自己体内的功力,却只感应到丹田空虚,经脉生疼,刺激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睿修觉得自己可能是练武方法不对所以走火入魔了,他强自调整着呼吸,脑海中慢慢浮现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永宁公主的冒犯,他吓得一个激灵弹坐起来,讷讷的呆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永宁公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公主只因为一夜夫妻,就愿意保下自己,这份气度、这份恩情,他李睿修此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虽然后来他从自己的傲慢精分分裂体中得知这只是一个政治游戏,但他还是很感激永宁公主,至少公主为他提供了明面上的庇护,可今天他的那一抱,当真是罪无可恕了,为今之计不知道负荆请罪来不来得及……李睿修苦恼的摇了摇头,必须想办法解决自己时不时就抽风的问题。 李睿修不是白痴傻瓜,他能从杨过的记忆里寻找到武功秘籍、能从学生记忆里梦到21世纪、也能从夏洛克的记忆里吸收基本演绎法的思想,他推演着自己这几次转换人格的情形,第一次看到了丫鬟,照顾自己的工作不应当是丫鬟做,那个小丫鬟受到欺压来伺候自己,因为她是个孩子,做着本不属于她的工作,并且当时自己刚换了环境,需要思考自己的情况,所以那个傲慢的人格出现了,对那个丫鬟一通发火,还将自己的处境分析了出来;第二次是见到了长安,长安表面对自己恭敬,可是心怀叵测,所以自己的傲慢人格又出现了,直指出长安的心怀不轨;第三次是面对六扇门的人,他们和长安一样,表面谦恭内心对自己有所轻视,所以傲慢人格又忍不住苏醒想要讽刺几人。由此看来,他岂不是只要看到表里不一、身受委屈的人就会变得傲慢不可一世,对那些人横加批判,但世间之人,恐怕只有孩童、和尚、道士才能表里一致吧,丛生斗小民到一品大员,哪个人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么讲来,岂不是凡是见了人,自己就会忍不住变成那个傲慢的人格。 李睿修更加苦恼了,他开始想另一个人格,是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层人格了,毕竟两种人格的行为方式相去甚远,另一种人格的出现,第一次是因为自己被金鳞卫殴打了,第二次是因为自己被采花贼攻击了,第三次是因为见到了永宁公主。 刚想到永宁公主的面庞,他就一阵真头疼,忍不住想要去找公主,因为那是自己的“龙儿”,李睿修觉得自己快要压制不住了,下意识的狠狠撞向墙壁,把自己撞得晕死过去,来拖延再次冒犯公主的时间。 再次醒来的李睿修揉着发疼的额角,恍惚了许久,发现自己竟然还是自己的主人格,顿时欣喜若狂,他找到了抑制第三人格的方法——只要在还没转换完的时候撞晕自己就好了,但这个方法太疼了,他不确定会不会一个没收住把自己撞死过去,还是要慎用。 第十五章 扫地出门 引:过往的痛苦经历塑造了当下的性格特点。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梳理着自己的情况,只要受到攻击,自己就会忍不住切换到第三人格,他也发现了,自己的第三人格运用起武功来似乎比自己流畅很多,他觉得这应该是个自我保护的人格,这层人格的出现是为了防止自己受到伤害,可头疼的是,这个人格痴恋永宁公主,明明只是自保却比第二人格更能惹事,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李睿修仔细回想着仙界对人类多重人格的分析,竟然也没有定论,只是大多数人都认为童年期的经历可能会与后期的人格形成有病因性的关系,由此推断:傲慢的人格或许是因为自己以前被各种规矩束缚的太久了,所以产生了逆反而形成的,自己这重人格分析力惊人,是因为自己被砸晕前深恨继母的蒙蔽、恨自己对旁人的轻信;高手人格是因为自己屡遭劫难,忍不住想要自我保护而形成的,至于痴恋公主,那是因为公主在最危急的时候救护了自己。 李睿修根据自己的分析决定出了怎么压制这两个人格,第三重人格在自己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或者见到永宁公主的时候才会出现,为此,第一要做到避免看到永宁公主,这个很好办,他相信不管以前怎么样,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公主一定更不想见到自己,第二要避免遭受危险,他一直克己复礼,与人为善要,且亲戚基本上被杀光了,也没有朋友愿意和自己结交,整日足不出户,想要遭遇危险情境也很难。可是自己的第二人格真的很会惹事,而且特别能得罪人,就连自己回忆起第二人格干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都会忍不住想要喊一声''打的好''。 所以要抑制第三人格必须先抑制第二人格,第二人格只要见到人基本上就会出现,根本没办法躲避,李睿修想了很久也没什么好办法,最终灵光一闪,决定如果不见人,就不会有问题,平常他可以一个人呆着,一旦要出门那就必须做到不看见旁人,将自己的眼睛蒙起来。 李睿修觉得这个方案十分可行,立刻就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绑在自己眼前,然后高喊着:“长安,进来。” 李睿修知道长安不敢走,必是守在自己门外的,果然过不多久长安就推门进来了,李睿修面对着大门的方向坐着,听到了一声惊呼:“驸马,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长安听说了李睿修今日的疯癫行径,待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惨兮兮的李睿修坐在床边,他的眼上绑着一条月白色的锦带,长安惊觉莫非是晚上那些侍卫们下了黑手,弄伤了他的眼睛? 李睿修听着长安的惊呼,仔细感觉了一番,自己还是意识清醒的,于是有些轻松的道:“莫慌、莫慌,我的眼睛无事,只是我自己想要蒙起来,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有话要问你。” 长安一听李睿修要问话,顿时打起了精神,这可是自己重获信任的好机会啊,他心底里早就模拟了李睿修的问话千百遍了,连忙道:“驸马请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睿修点点头,问道:“是不是从到我身边起,你就对我忠心耿耿,从没有背叛过。” 长安也没想到李睿修会问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答道:“驸马,小人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想当年……” 李睿修立刻打断道:“够了,我知道了!”李睿修可不想知道长安的喋喋不休,以前的事情,他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白痴,他继续问道:“那你以后可是会对我忠心耿耿?” 长安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连忙答道:“小的是您的仆人,自然会对您忠心耿耿了,会比忠心耿耿还要忠心。” 李睿修听完了这段假话,觉得自己那个傲慢讽刺的第二人格一点浮现的感觉都没有,顿时大喜,吩咐长安退下,不要打扰自己。 长安就这么被赶了出去,李睿修连忙拉下以前的布带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从里面插上房门。 长安在门口连连摇头,这个李睿修不知道有什么价值,还是疯疯癫癫的,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半夜不睡觉问自己这么两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又把眼睛蒙起来扮瞎子玩。 李睿修在房子里却欣喜异常,他迫不及待的用布带子再次蒙住自己的眼睛,练习行走坐卧,时不时磕碰在家具上,碰得生疼,但是他却依然很是欢喜…… 第二天李睿修吩咐长安找了一根青竹手杖给自己,蒙着眼睛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习走路,他回忆着以前见过的盲人还有仙界的盲人的动作,用手杖在自己面前一步远的地面上来回的探测了一圈,确定并没有什么东西后,向前小心地迈了一步,再继续用手杖探索,“哒哒哒”的敲击声响在整个院子的上空整整一个早上。 来往的下人们初时还有些惊讶于李睿修的眼睛,但时间久了,发现李睿修时不时把带子拉下来观察周围环境,眼睛一点事情都没有,也就见怪不怪了,李睿修在府里住了十日有余,就惹出了诸多是非,如今他一个人跟自己玩装瞎子,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用过午膳,下人们的心情更好了,因为圣旨就到了,皇上对李睿修的不知理法,言行无状的行为进行了申饬,并且责令他立刻离开公主府自己开府单过,考虑到李睿修家产尽没,将他做为驸马都尉的俸禄,到今年年底,折成现银300两,一次性发给他,并且派遣御林军亲自监督他搬家。 李睿修就这样抱着他的三百两被御林军监视着扫地出府了,期间御林军们还强烈否决了他想要向公主辞行的愿望,并且在偏院住着的李睿鑫三人也被人“送”了出来,附带着卖身契也给了李睿修,小厮长安自然是跟定李睿修不动摇,所以目前的场景就是他们五个人被御林军堵在公主府的外面,每个人都抱着一个包袱,李睿修同时还蒙着眼睛拄着竹竿。李睿修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弟妹们竟也被公主救了下来,他感慨不已,复又想起了昨晚那抹倩影,一时间忍不住第三人格上头,连忙咬紧牙关一头碰在石阶上晕死过去。 第十六章 开门立户 围观的众人全都被李睿修一言不发突然就自戕的行为吓住了,有几个御林军甚至齐齐后退了一部,管家心思百转,觉得这李睿修是想借机继续赖在公主府,这可千万不能被他得逞了,于是立刻吩咐家奴院工,把李睿修抬到了西城的云来客栈里安顿了下来,永宁公主府的面子很好用,老板根本不在乎李睿修是死是活,晦不晦气,立刻安排了三间上房。 长安丝毫不在乎李睿修发疯的举动,发挥他一等贴身小厮的优秀办事能力,很快安置好了曾经的三位主子,当然他是很眼馋李睿修身旁沉甸甸的银子的,更何况李睿修就是个疯子,骗他的钱不要太容易了,不过当今最重要的是得到李睿修全心全意的信任,长安放弃了这个杀鸡取卵的想法。 长安放弃了为难李睿修,大伯家的李睿鑫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李瑞杰却不会放弃“教训”这个疯子的想法,家族遭逢大难,凭什么你李睿修就能独自逃脱,还在驸马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最可气的是李睿修没有战战兢兢的低调做人,还整日在公主府里惹事儿,两人虽然身在最偏僻的院落里,可李睿修的所作所为还是被好事的人传的人尽皆知,冒犯了公主就扮成瞎子再上演一出自戕的苦肉计给人看,却不知在公主府门口自戕也是大不敬之罪,当真是不知死活。 李睿鑫到底是年长几岁,心思能深沉一些,撺掇着李睿杰出头,李睿杰也很快就中了招,见到李睿修幽幽转醒,立刻对着李睿修道:“兄长,我们离府之前我见管家交给了你我们三人的卖身契,兄长和不还给小弟,难道还真要那我们当奴仆吗?” 李睿修一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有旁人,连忙闭紧双眼,防止自己换了人格,同时摸摸索索的又把绑眼睛的布带子绑上,回想着幼弟刚才的问话,他从小一直遵循孝悌之礼,虽然被继母迫害,却并不想要牵连自己的幼弟,他已经立志要修仙,要破碎虚空去往仙界,所以就必须将幼弟们抚养成人,好为李家传宗接代、留下血脉,他又摸索了半天,从身上出那三张卖身契给了李睿杰道:“如今李家家破,咱们这一支就剩下我最年长,我自然会用心教养你们,卖身契我本来就没想要保留,你们拿去毁了便是,但你三人被判为官奴,除非遇到大赦,否则有钱也赎不会良身,所以你们平日也要谨言慎行,别被旁人抓到错处,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恢复良身的。” 李睿杰拿到卖身契本来很欣喜,可听到李睿修的话,一张小脸又耷拉了下来,转身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睿鑫,李睿鑫无奈的冲他默默点头,确认了李睿修的话。 李睿杰心里极端难受,冲着李睿修就喊道:“你这个丧门星的疯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说完再也忍不住,哭着冲了出去,李睿鑫随意的告罪后连忙去追李睿杰。 李睿修听者这些伤人的话,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世人终究是逃不脱贪念,当年李家权倾朝野,可爷爷偏偏还想要更进一步,毅然投资了继后所出的礼王,最后闹得家破人亡,李睿修看到了仙界的历史书开阔了见识,加上学习了第二人格的分析方法,心中明白即使礼王成功登基为帝,李家的下场也只不过是兔死狗烹,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权倾朝野的臣子,爷爷聪明一世,却偏偏堪不破这么简单的道理,不过也是贪欲作祟罢了。 —————————————————— 第二日,长安就通过中人在东城找到了一个两进的四合院,院子位于秀才巷的最里面,顾名思义,周围住的都是读书人,而且这里地价比较高,住的还都是富贵的人家,第二进院子里有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二间,并两个小间的厨房,第一进院子很小,只有一排南房两间和一个小间的东房,西边是隔出来晾晒衣物并堆放柴火的地方,房子不大,原是个姓李的进士的宅子,新皇登基,处理了一大批官员,留下了许多空缺职位,他趁机谋了个家乡的缺,举家回乡上任去了,连宅子带家具130两转给了李睿修,两人同是姓李,连牌匾都不用更换了。 能这么快找到宅子当然不是长安办事得力,再快的中人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更何况还是这么合适的宅子,这间宅子位于东城的东部,距离位于西城的永宁公主府那是相当的遥远,重要的是,整个宅子在胡同的最里面,唯一的邻居家里也被暗卫占领了,周围的环境单一平静,十分适合监视李睿修。朝廷做事十分微妙,明面上是公主的安排,内里却是皇帝的要求,在有心人看来,这样才比较正常。 李睿修在客栈里,凡是见人就坚持不肯解开眼前的布条,他不得已也去见了人牙子一次,人牙子是长安给他带来的,他花费18两买下了一对中年夫妻,男可以看门护院干力气活,女的就带孩子做饭,他并没有深究两人的身份,因为他清楚长安亲自带来的人,肯定和暗卫或者六扇门有着什么联系,不过他并不在意,他的目标是修仙,这些凡人爱监视就监视吧,能让上位者安心也好。 李睿修见识了仙界的生活,有心效仿,所以对乔迁的日子也不在意,直接就命令长安去买了被褥等生活用品,在第三日下午就收拾东西搬进了新家。 李睿鑫和李睿杰住在东厢房,张家婶子带着李玉娇住在西厢房,长安住在南房,张大住在东边的门房里,李睿修自然是住在了北边的正屋里,别的空屋暂时先锁了起来,这一通折腾,李睿修手头只剩下了150余两,如今刚刚过了中秋,这些银子要让一家人花费到年底也不是很困难。遵从着民俗,还是放了一挂鞭炮,一家子人也就算正式的开门立户了。 第十七章 安排筹谋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李睿修坐在房中反插上了房门,然后解开自己蒙眼的布带,开始规划自己以后的生活,他是一定要去修仙的,以前要修仙只是因为不想辜负自己的仙缘,现在更重要了,只有到了仙界才有可能治疗好自己的精神分裂症,但他不能单纯为了修仙就不顾及自己在凡尘的联系,首先是弟妹们的温饱问题,这些只靠驸马的俸禄绰绰有余,然而自己早晚会要离开这个世间的,在那之前要解决好他们的身份问题和生活问题,身份问题最难,只能等待大赦的机会,或者立下大功劳,帮助朝廷抓住那些爷爷的余部,用这个功劳换取三个孩子的自由,不失为一种方案,之后把积攒下来的余钱为他们置办一些产业维持生活就好。其次是永宁公主的恩情,这是必须偿还的,虽然公主或许不是出自本心,但毕竟救了自己一家四口人,要还这个恩情也不难,他日自己飞升,所有人都会知道永宁公主的驸马是神仙,必定会对她更为恭敬,能保她一世繁华。 最后的问题最难,他一直说要修仙,可从没有个好的章程,一开始练习了七日的《九阴真经》,也觉得神清气爽,可被第三人格一下子就毁掉了,再要修炼还得先把内伤养好。《九阴真经》炼成以后,可以在仙界受到众仙人的膜拜,但《九阴真经》不能破碎虚空,在仙界来说,想要破碎虚空只有一个方案,那就是“乘坐宇宙飞船”。 仙人们将世界分为三千界,他们自己住的仙宫命唤“地球”,那里的仙术极为发达,人们生活的地方也是美轮美奂,仙人们如果想要去往其他世界,就必须乘坐飞船,以极快的速度冲破地球的“吸引”,李睿修觉得大概是要冲破一层结界的意思,穿过极其危险的宇宙,进入另一个星球世界的结界。宇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连仙人们也不能凭借肉体就行走其间,最简单都要穿上一件名叫''太空服''的法器才敢在宇宙中短暂的停留,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属于在一个很“落后”的星球,人们什么仙术都不会,住房也不能高耸入云,衣服也不能保持鲜艳,食物更是不如仙界的高产,出行别说是乘坐飞鸟了,连个“自行车”也没有,难怪几千年以来,都没听说过有仙人乘坐飞船破碎虚空而来。 李睿修仔细回想着宇宙飞船的模样,觉得要制造这个东西真的非常困难,就连仙人们都需要耗费极大,由许多得道多年备受人们尊重的仙人们群策群力才能做出一个,这一个也只能送几位仙人到宇宙中去,让他们在虚空之内寻找更多的修炼的契机,带回来造福全部的仙人。这几位有幸乘坐飞船的仙人,必须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思想坚毅,肉体的强度也要比普通的仙人都强上很多,自己似乎只有身体强度上可以凭借修习《九阴真经》强过仙人。 李睿修并不气馁,也可以说无知者无畏,宇宙飞船看上去很复杂,但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决定每日上午勤练武功加强自己身体抗击虚空的能力,再专门留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解决家中的杂事,下午就要闭门谢客着手制造宇宙飞船了。 第二日一早,李睿修绑好了布带子起床,他对家里的事情有一些新的安排,唤来长安,让他去找街坊四邻打听打听,哪里有先生能够上门教书的,自己不会让两个弟弟当一辈子官奴的,因此做学问就不能停,在仙人的世界,仙人们对小孩子的教育更重视,李睿修有心效仿,弟弟们即使不能科举,也得读书明理,玉娇年纪还小,长大了也必须跟着读书,官奴是不能去学堂里读书的,所以李睿修只能花钱请先生家里来,这样也好,只教两个孩子,效果定然比教一群孩子好很多。再有就是,他派长安去找先生,这个先生肯定得经过皇家暗卫的筛选,要是趁机安插一个暗卫出身的先生来,自己府里岂不是多出一个护院,先生和弟子有了师生情分,以后也会多一个人照顾自己的弟弟们。 另外得再买一个仆妇,家中足有六口人,这浆洗缝补打扫卫生照顾李玉娇带做饭劈柴挑水,凭着张家两口子真是忙不过来,特别是得找个会针线的妇人,自己所在的这个星球上的衣服可是不如仙界上的好,都是棉布、丝绸这些个料子,压根就没有化学纤维,纺织技术也大大的不如,所以衣服很容易就会掉了颜色,还不怎么结实很容易就会破了口子,所以日常的缝补必须及时。 最好得会带孩子,这样就能更好的照顾李玉娇了,这件事儿也大可以交给长安去办,李睿修觉得长安虽然是个探子,但他人够机灵,用起来就是很趁手,而且不给赏银他也不会偷奸耍滑。 另外自己一家子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公主赐下的,自己的还好,都是贡品,可弟弟妹妹们用的就只是公主府里下人们的定例了,而且每个人换洗的衣裳也只有两身,买房子的时候家具虽然有,可锅碗瓢盆、洒扫铺盖、柴米油盐等等都只是人家嫌弃不要的,所以这些东西也得重新置办,这些个事情把张家夫妻也支使了出去。 安排完事情,用过早膳,李睿修回房开始修习内功,依然还是选择了《九阴真经》,李睿修在床上盘腿坐定,慢慢的按照总纲修行,这次比上次的速度慢了一倍,他此时经脉受损,需要温养,及其细微的内力都会让他的经脉产生刺痛感,相对于遥遥无期的宇宙飞船,李睿修并不着急着立刻就要内力充沛,所以他平稳的练着功。 练了不到两个时辰,弟弟李睿鑫敲门断了李睿修,说是六扇门有人找。 第十八章 描述案犯 六扇门里关于李睿修的疯癫状况几乎是人人都知道,那晚李睿修对田少怀的所作所为也通过一些好事的人传到了六扇门里,可以说六扇门里几乎没人想和李睿修有牵扯。 怎奈何梅花盗又一次作案了,根据以往的惯例,梅花盗会在同一个地界做三起案件,昨夜就发生了第一起案件,国子监祭酒赵大人的四女儿被梅花盗侮辱了,现在姑娘已经悬梁自尽了,这可是对朝廷命官家眷的侮辱,还是在天子脚下,六扇门的人都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哪怕是换个时间换个对象,上面也不会这么重视了。 现在唯二的线索就是梅花绣鞋和李睿修,梅花绣鞋是不用指望了,缎面绣工都很是普通,看不出什么破绽,李睿修虽然是个疯子,却还有尝试一下的价值。所以六扇门还是派出了捕头来和李睿修接触,这次不但来了东小峰、田少怀和绘影的赵作斌,还来了一个五品的统领牛庆朝,他办案多年经验丰富,更是逮捕了大量逃犯,有一副牛脾气,为人比较耿直,不讲情面,如果说东小峰是六扇门的“敬酒”,那他就是六扇门的“罚酒”了。 李睿修乔迁并没有摆酒席,不过六扇门想知道他住在哪里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四人到达的时间李府里一个仆人都没有,所以是李睿鑫开的门将四人引到了正屋外,田少怀对李睿修还有心理阴影,所以他最后一个才进的们,不过李睿修是没机会知道了。 家里才开门立户,白开水是早上张婶儿烧的,可杯子却没有,他们都是拿碗将就的,更别说上茶了,既没有茶叶也没有杯子更没有小厮倒水,好在几人也不是为了品茶而来。 李睿修蒙好眼睛,拄着自己的手杖,将几人迎进了正堂,四人见到李睿修蒙眼拄着手杖不由得有些惊愕,他们并不知道李睿修短短三日就伤了眼睛。 东小峰首先开口询问:“驸马,您的眼睛……” 李睿修此时非常谦恭有礼,温声答道:“我的眼睛无碍,没受到任何损伤,只是自己想要遮起来而已,劳烦几位担心了。” 先前见过李睿修的三人嘴角同时抽了抽,即为了李睿修自己没事儿装瞎子玩,也为了李睿修今天这个谦恭有礼的态度。 东小峰决定趁着李睿修还正常的时候赶快切入正题,不要唠叨废话,于是道:“不瞒驸马,我等今日前来就是想向您问一问梅花盗的事情,也就是那日您在街头揭露的那个连环强奸犯。” 牛庆朝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如此急迫的东小峰,暗忖“这家伙今日怎么这么有失水准,连说几句客套话都不说了。”。李睿修微微颔首,思索着那天自己见到梅花盗的场景,半晌才道:“原来如此,不知几位想知道些什么,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小峰很想知道李睿修是怎么在大街上发现梅花盗的,但事有轻重缓急,他觉得还是应该趁李睿修清醒先画出梅花盗的人像,所以立刻道:“驸马可否描述一下那人的相貌,好让我们的捕快绘出图影通缉人犯。”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李睿修回忆着那日第二人格眼中的场景,也给了赵作斌铺开纸笔的时间,然后缓缓道:“那人身高168厘米,也就是五尺零四分,约莫二十四五岁,头发乌黑浓密,四方脸,但从鼻翼平齐的位置,脸部开始变得尖细,五官普通,眉毛浓密,一字眉,左边眉毛比较平直,右边的眉毛在眉尾三分之一出有一点眉弓,单眼皮,眼睛不是很大,左边眼睛眼位上挑,右边的则比较平直,两个眼睛内眼角都被包住,向下延伸,鼻子挺,鼻头很大,嘴唇比较薄,嘴角平直,有一点胡须,肤色比读书人黄但不如种田人黑,像是镖师刚从大漠晒了一圈回来然后在家中养了三个月。” 李睿修继续回忆:“那人双手粗糙,可是手指并不僵硬,可见他干过粗活却并没有长期从事同一件工作,当时他的头发上沾有枯死的松针,应该是在一个松树上呆过,而且是长期的呆过,因为他的背上有几点,松子油的痕迹,保持着一个动作站在满是松针的树冠里一动不动,证明他在监视或者踩点;他的裤脚沾着几点污泥,可是那几天京城并没有下过雨,所以证明他经过了地上有污水聚集的地方;左边袖口的后面有几根猪毛,所以他应该和杀猪或养猪的人曾经擦身而过;他身上沾着不下八种香粉的味道,香粉的痕迹留在他的袖口和前襟,可知他是个需要经常摆弄香粉的人,他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这种味道还专门用中药的药渣做成香囊戴在身上。” 李睿修又顿了一下,那个人当时的神态和行为也很有问题,但李睿修觉得还是不要描述的好,不然自己会被当成怪物了吧,于是道:“大概就是这些了。” 可他刚才描述的就够惊悚了,四名捕快被李睿修详实的描述惊掉了下巴,赵作斌已经将李睿修描述的人像画了下来,李睿修描述的缓慢而清楚,他觉得简直就是照着犯人在作画,而李睿修后来描述的犯人的身体特征,他也另外用纸一字不差的记录了下来。房间里面维持着诡异的沉默。 牛庆朝看了看赵作斌画好的人像试探的问道:“人像已经画好,驸马爷可否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正之处。” 李睿修轻轻摇头,道:“在下实在是眼睛有所不便,还望几位上差见谅。” 几人连忙口称不敢,之后又是坐在一起相顾无言,牛清朝疑惑的看了看另外三人,这李睿修明明就是个很好交流的人啊,态度也好、记性也好、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的,哪里就是疯子了,今天把自己叫过来的作用完全没有啊。那三人也像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看着李睿修,恨不得把他拆开研究一番的样子。 牛庆朝不停地给东小峰抛眼色,他自己口才不好他也知道,东小峰这个家伙可是向来八面来风的,怎么这会儿就呆在那里,也不知道去赞美拍拍马屁什么的,也让气氛缓和一些。牛庆朝决定先回去六扇门再好好问问这家伙今天怎么了,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道:“既然如此,多谢驸马相助,案情紧急,还要将这份图影卓人翻绘,我等就不多打扰,先行告退了。” 第十九章 衙门回话 李睿修连忙拄着青竹手杖起身道:“几位公务在身,在下也不便多留,我送送各位吧,请。” 牛庆朝见李睿修还蒙着眼睛呢,觉得不便,就想要推脱一二,可李睿修已经走到堂外了,索性院子不大,几人也就跟着李睿修到了门口,再三道谢后转身告辞了。 四人回到了六扇门交出梅花盗的画像还有李睿修口述的关于梅花盗的描述,接到画像的人名叫常裕,也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因为父亲早逝,叔伯们联合逼死了他的母亲,霸占了他们家的家产,叔伯一家都是礼王的支持者,所以他就投靠到了安王门下,因为此人读书识字又练得一身武艺,在先皇在位的时候被武德帝安排进了六扇门,后来安王爷带兵去平定江南的民乱,带了六扇门的一群人充做斥候,他也在列,期间看到了江南民不聊生的惨状,心中及其痛恨礼王一系为了权势罔顾人命,在办案过程中他还多次见到王爷被人暗杀,后来礼王逼宫失败,他也在当场刺死了自己的二伯,后来还带兵抄了叔伯家。 他是今日才进入这个案子的,一是为了监督办案,二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去找李睿修的麻烦,李睿修几乎是被赶出永宁公主府的,失了靠山还得罪了公主,他专门派了脾气不好的牛庆朝去李睿修的府里,管他怎么发疯,牛庆朝一拳就能让李睿修趴下。岂料不到两个时辰这四个人就回来,什么冲突都没发生,而且还带回来了犯人的画像和详细的描述。 他仔细问了四人当时李睿修的描述,突然眼前一亮,道:“这么说来,驸马爷没有亲眼确认这幅绘影。” 牛庆朝点头答是。 常裕严肃的道:“朝廷办案都有章程,梅花盗的案件关系重大,我们办案更应该谨慎,岂可不经过证人的亲眼确认。” 牛庆朝道:“但李驸马自蒙了双眼,不愿意视物,而且他描述的十分清楚。” 常裕是不想训斥牛庆朝的,因为他很欣赏这个人,可他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会被李睿修蒙蔽的,他没有继续问话而是吩咐手下去将李睿修带来问话,所谓先礼后兵,今早六扇门的捕快登门,就是给他李驸马面子了,之后再强行将他带到六扇门,可以说他并不配合朝廷办案,礼节上不会挑出大错来。 四人跟李睿修也没什么交情,佩服他的观察力是一回事儿,但为他得罪上官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所以根本没有求情阻拦的意思,退在一旁。 李睿修很快就被“请”到了六扇门,由于他始终坚持要蒙着眼睛,捕快们为了节省时间还给他租了个马车,将他拉了回来。 李睿修被本来正在打坐,被人强行打断了运功,又半胁迫的被带出府,心情是有些不好,他很理解这些凡人急于破案的心情,可不能原谅这些捕快们的犯上无礼,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坚持文人的风骨,坚决不合作。 常裕看到李睿修,果然是长了一副好相貌,难怪会得公主看重,他眼前蒙着带子,手里拄着青竹杖,用竹杖“哒哒哒”探着地面缓缓走进来,拱手行礼,语气不悦的道:“三品驸马李睿修见过这位常大人了。” 常裕根本不以为意,他此时占着一点歪理,对着李睿修行礼客套过后,拿起梅花盗的图像,对着李睿修道:“驸马爷见谅,朝廷办案是有规矩的,还请您过目确认梅花盗的样貌,若是出入太大,只怕您担不起责任。” 李睿修温声回答:“在下实在是眼睛有所不便,还请这位大人见谅,不过协助朝廷绘制人犯的画像还会受到牵连,当真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常裕被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继续道:“驸马的眼睛可是受伤了,不能看东西。” “我眼睛并没有大碍,只是不想看到世人而已。” “下官并没有让驸马看到世人,只是让您看看这个画像是否有不详尽之处,还请驸马不要推脱,梅花盗危害极大,万望您以大局为重。” 李睿修再次拒绝:“在下已经描述过犯人的样貌了,而且描述的十分准确,相信这位绘影的大人一定能够不差分毫的画出来,能做的我已经全都做了,还请常大人不要咄咄逼人。常大人记性或许不好,在下就在提醒您一下,我毕竟有三品的虚衔,你就算强留我在六扇门做客,我也无话可说,大人不如抓紧时间,办案去的好。” 常裕冷笑一声:“既然驸马爷摆出了身份,我常裕也无话可说,为了京城的安定,为了早日破案,我常某人今日多有得罪了,他日驸马但有责罚我常某人必定引颈相受!” 说罢,常裕向手下官差下令道:“来人,替驸马爷除去蒙眼布,帮他睁眼看看画像!” 一群官差不由分说拉拔起李睿修,李睿修当下出手格挡,李睿修本身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挡了没几下就感觉第三人格似乎跃跃欲试的想要出来,他一个分神,立刻就被六扇门的人制住了。官差们长期干这些脏活,看上司的眼色是要恶整这个驸马爷,他们也浑不在意,毕竟李睿修只是个空头驸马,他们下手很重,有人一把拉下了李睿修的蒙眼布,顺便还带下李睿修的几缕发丝,另有两人按着李睿修的头,强行掰开了李睿修的眼睛,将画像一把推在他眼前。 李睿修被几名差人压制着看他根本不想看的画像,强自反抗却毫无效果,常裕看着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抿了一口茶。渐渐地李睿修不再挣扎了,他本来抗拒看画像的眼睛有了神彩,紧紧的盯着画像,几位差人感受到李睿修不再挣扎,也都纷纷松了手劲,李睿修趁势抽回了被人反拧着的手,一把夺过画像,嘴唇下撇、身体绷紧、头颅微抬,在一旁站着的东小峰直觉觉得不好。 第十九章 第二人格 东小峰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耳边就响起了李睿修傲慢而讽刺的声音:“这就是六扇门的水平吗,画的是什么,这些画图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梵高吗,随意的创作着抽象派的作品,以为自己的画作会被摆在展览馆里供人鉴赏,我真是怀疑这个国家的官员体系,呵呵,难怪连一个低劣的强奸犯都抓不到。” 李睿修想要坐直身体,但他发现自己的肩膀还被人压着,神情更加不悦了,道:“你们为什么要抓着我,真是令人悲哀啊,捕快抓不到犯人只能对平民施暴,甚至于我还不是平民,是你们的上官,你们这些家伙也如此的肆无忌惮,逼迫我去看这种恶心的抽象派绘画,哈哈哈,我可以想见那些无辜的贫民在你们的手底下纷纷承认自己是梅花盗,你们又何必抓着我不放呢,随便上街抓个人过来往死里的逼迫,让他承认自己就是梅花盗,到下一次还有梅花盗犯案,你就再找一个贫民,逼迫他承认是上一个的同伙就好了,这样不久之后你们就会破获连环强奸集团了,这是多么大的功绩。难怪六扇门的破案率一直这么高,捕快却根本不会侦查,原来这就是原因,事实证明你们的断案方法原来如此。” 说罢,李睿修也不等那些捕快有什么反应,直接将手中的图画仍在了地上:“这种抽象派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最可笑的是你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梅花盗’,是因为觉得他犯得案子还不够多,刺激他继续犯案吗?给一个强奸犯以外号,并且传的全天下百姓都知道,让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人们讲述他的故事,随时都能听到身边的陌生人在谈论他的‘丰功伟绩’,讨论他的手法高明和捕快的平庸愚蠢,他可以在路人的口中听到那些受害者悲惨的结局,让他一遍遍的回味他犯案时的情形,看到人们对他的恐惧。呵呵呵,愚蠢的追捕者,不但不能让犯人心生畏惧,还刺激他继续犯案的欲望,这样的执法部门为什么还要存在!” 一干众人被李睿修这些疾风暴雨的讽刺砸的有些懵,接着就是无尽的愤怒,一个个纷纷气的涨红了脸颊,李睿修的话全方位的对六扇门进行了打击,最可恶的是他们没办法反驳: 首先是绘影,六扇门画人像的确出入会很大,即使面对面的照着犯人画,也会有人觉得认不出来,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只要能画出这个犯人的主要特征,总会对抓捕犯人有所帮助的; 再有是武力办案,天下那个衙门不是武力办案,犯人大多狡猾,不用刑怎么会招供,屈打成招自然不可避免,但六扇门的捕快都是根据实际证据才会逮捕嫌疑人审问的,开国以来极少有冤案发生,他们每个人都是层层选拔的精英,办案时也是兢兢业业,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才会使得六扇门的破案率是全国最高的,怎么到了这位李驸马嘴里就这么难听了; 最后就是李睿修所说的外号对犯人的刺激,他们听了李睿修的分析,也觉得给犯人起代号还传的举国皆知的确有些不妥,本来是想让百姓警惕,但从犯人的角度想来可不是在刺激他继续犯案吗,可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就那么让人受不了,那么的让人想打人呢。整个厅堂里变的诡异的沉默,捕快们人人喘着粗气怒瞪李睿修,却没人出来反驳他。 按着李睿修的两名官差手下更加用力了,他们内心里十分暴怒,恨不得拧断李睿修的胳膊,更恨自己觉得李睿修说的有道理。东小峰三人却不怎么愤怒,终于看到发疯的李睿修,证明他们没有乱说,也让这些别的捕快感受一下李睿修的疯魔。 李睿修疼的眉头紧皱,他转脸抬头看向左边的官差,那人五大三粗,长得非常魁梧,一脸的怒气,双目瞪得滚圆,可是李睿修看了一会儿就嗤笑了出来:“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否则我不介意向你的同事们分析一下你为什么要穿着女子的肚兜前来工作。” 那捕快听到这话吓得后退一步,放开了李睿修,捂住自己脖子后面道:“你……你在胡说我打你!”周围的人看他这个动作,已经是近乎默认了李睿修的话,纷纷忘了刚才的愤怒,面色变得微妙起来,气氛也从剑拔弩张变得尴尬。 那名捕快外号“二虎”,说的是他和老虎一样勇猛,为人又粗糙又耿直,可谁承想他内里如此风骚,居然会带着女人的肚兜。有些捕快的眼神不由得往那人的脖颈处扫视,想看到破绽。二虎哪里看不懂这些人的眼神,嘶喊道:“我……我跟人喝酒打赌输了的,你们别乱想!” 李睿修见他识相放开了自己,于是转头朝右边,仔细看着那个依然还抓着他不放的官差,皱眉道:“瞧啊,一个孝子站在这里,明明知道自己的老娘年老不讲道理,却依旧责打自己的妻子,因为你觉得打自己的娘子有一种隐秘的愉悦。你知道你娘子已经想要死了吗?哦,我说的不是她想要杀死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婆,她不过是个懦弱的人,我可以好心的提醒你,不如在行房的时候释放你的暴虐,你会发现这才是你想要的,而那个可怜的女人也能少受点苦。” 那名差人被揭穿了事实,又说中了心中的隐秘,也不由得放开了李睿修,厉声道:“你混说什么!” 不过在场的众人大多是是知道的,此人当着客人的面也打过老婆不止一次,在这里的人看来,打老婆算不得什么,即使当时那女人只是犯了些许小错。可被人当众指着鼻子揭穿喜欢打老婆却不慎好看了。特别是后面那句“在行房的时候发泄自己的暴虐”,这人难道有那种嗜好…… 第二十章 道德分裂 “够了!”常裕眼见着事情要失控,厉声喝止了众人的窃窃私语,他瞪了一眼李睿修道:“驸马慎言!休要胡说!” 李睿修仿佛没听见常裕的呵斥,慢条斯理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弯腰拾起被打翻的茶盏,捧在手心,看着正对着自己的常裕,在李睿修的眼中,常裕的脸旁又泛着蓝色光晕的文字,写的是“生气”“不怀好意”“整治”“不屑”,表明了他此时对待自己的态度是极度想要整治自己一番的,但却没有焦急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着急梅花盗的案件,李睿修觉得有些奇怪,他继续仔细观察常裕,他的身子旁边写的无外乎是一些关于他本人的信息,“禁欲”“用刀”“右臂受过重伤”“常年读书习字”“敬业”“守法”“刻板”。李睿修更加奇怪了,一个敬业的六扇门统领,不着急去抓捕随时会犯案的人犯,却很不理智的纠缠想要整治自己。 李睿修禁不住来了兴趣,他专注的盯着常裕:“这位常大人,根本不急于逮捕那个强奸犯,反倒是对我很有兴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常裕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道:“常某自然是因为急于破案才会冒犯李驸马,还望驸马见谅。”他此时对李睿修的表现有了忌惮,暗忖莫非此人当真观察力非人,否则如何能一口道破梅花盗的真身、那二人的隐秘,还有自己的心思。东小峰、马庆朝等人都是很信任李睿修的观察力的,前者有些怀疑的看向常裕,后者则是直接皱了眉头。 李睿修却坐的更笔直了,他饶有兴趣的摩挲着茶盏,道:“不,你对这件案子很不屑,相比于迫在眉睫的犯人,你还有心情找我的事儿,嗯,这不是很有趣吗。” 常裕上前弯腰拾起被李睿修扔在地上的画像道:“驸马还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您刚才说这个画像有很多不实之处,不妨先指出,我也好叫人修改,及时发下海捕文书。” 李睿修对于常裕刚刚就在自己面前弯腰捡拾画像的动作浑不在意,他继续摸索着自己手中的茶盏,道:“人在心虚的时候就会干出愚蠢的行为,比如刚才,你为了表现自己对案件的关注,所以不惜亲自过来在我面前弯腰捡画,这根本有悖于你一直表现出的对我的挑衅,如果你只是命令别人来捡,还有些说服力,现在又生硬的想要回到修改画作的话题上,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欲盖弥彰。” 常裕气的脸色发黑,周围的捕快们也露出了些许怀疑的神色,李睿修却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捧起茶盏,对着茶盏说:“那么他为什么会有这个表现呢,他为了工作甚至冷淡了自己的娘子,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执法者,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不可能是他主动包庇那个强奸犯,他是一个可以大义灭亲的人,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个犯人;如果他抓到了强奸犯也一定会立刻交给刑部进入审判过程,因为他是一个正直刻板遵循法律的人,你不会在动用私刑去惩处一个注定无法逃脱法律制裁的强奸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睿修站起来在房间里疯狂的踱步,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脖颈,焦虑的转来转去,他的这个行为让围观的捕快齐齐后退一步,东小峰轻声暗道:“又开始了。” 李睿修却突然转过身瞪住他,吼道:“不要窃窃私语!你影响到我的思维了!” 常裕虽然被说中了心思,却看不惯李睿修在六扇门里疯疯癫癫,上前抓住了正在暴走的李睿修,呵道:“驸马!不要在这儿装疯卖傻!” 李睿修惊讶的看了常裕一眼,然后眼睛眯了起来,若有所思,他整个人变得安静起来,继续对着茶盏念叨:“即使被堪破了内心,他也会为了维持秩序而迎难直上,这已经算是宗教般的偏执了,那为什么会对这么恶劣的强奸犯有所懈怠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刹那间,李睿修灵光闪过,串联起了整个事情,他死死的盯着常裕,看的对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才开口道:“你很不屑,你的不屑不是对着我,是对着那些女子,你在内心觉得整治我比抓捕强奸犯要重要,可你同时又是个严肃刻板的执法者,这只能证明在你看来我犯的罪责比那个强奸犯更重,你的内心,对强奸这种罪责看的和小偷小摸一样,所以你在说‘梅花盗’时给人的感觉与普通的‘盗’并无不同,你是一个禁欲的人,你觉得那些女子是咎由自取,因为强奸犯在强奸过程中如果受害人没有反应他自己也不会得到快感,那些女子在被强奸的过程中都是清醒的,一个意识清醒的女子,完全可以奋起反抗,你觉得她们当时为了苟且偷生没有拼的玉石俱焚就是她们自己的罪责,你坚信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不顾生死毅然反抗的女子,所以你并不着急。当真是有趣,一个正义的卫道士却同时具有如此偏颇特别的观点,还成为了统领。” 李睿修说完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满脸的餍足,因为他刚刚破解了一个谜题,所以心情十分好,此时的常裕脸色几乎黑成了锅底,因为李睿修分毫不差的说中了他的想法,在他看来那些女子为了活命根本就不知道拼死反抗,特别是以前的案件,有地主家的女儿、富商家的女儿还有名医、古筝大家等等人家的女儿,独独没有当官的人家的女儿,那些女子被侮辱了,有的居然还立刻嫁做人妇,他相信官宦人家的女子,一定更为贞烈,如今梅花盗在京城犯案,目标就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他觉得自幼受到教育的女子,一定会给那个小毛贼好看,让他在犯案过程中吃到大亏,也为天下女子做出表率,所以他并不着急办案,而是先找李睿修的麻烦,可这个李睿修居然当众将他的心思说了出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只是那些庸俗的世人会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对他日后办案产生阻挠。 二十一章 绘制人像 周围站着的捕快们私下里忍不住开始互相交流,东小峰知道常裕完了,今天这话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那些家里有姑娘的官员都会心存芥蒂,对常裕有不好的看法。况且常裕拿到人犯画像不安排人手翻绘,却要浪费时间和李睿修拉扯半天,这件事儿本来就有点强词夺理,说推翻时刻都推得翻,这次即使安王爷要保住他,他也不会在六扇门统领的位置上呆很久了,没想到李睿修这个疯子的杀伤力却是如此惊人。 牛庆朝也是满脸惊愕,他向来敬佩常裕为人刚正不阿,做事认真严肃谨遵国法,可谁承想常裕竟有如此的想法,他不愿意相信李睿修的话,却觉得李睿修分析的句句在理,牛庆朝忍不住冲着李睿修喊:“黄口小儿,休得胡说八道!快给常大人赔罪!” 李睿修回头看了眼牛庆朝,不屑的撇嘴,并不理会辩驳,只是觉得无聊。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边,道:“虽然我觉得你们这些捕快办案水品低下到约等于零,但我还是会帮你们画出那个强奸犯的图像的,不是出于对那些因为你们的无能而一直处于危险中遭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女子的同情,而是无法忍受我好好的线索被你们这群无能的家伙毁成了这样。” 李睿修昂首走到案桌前,对着已经铺展好的白纸拿起放在一旁的湖笔,他对着湖笔皱了片刻眉头,又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反拿起笔,将笔的尾端在火焰上撩了很久,才拿下来用着焦黑的笔尾在纸面上涂涂画画,时不时地转动笔杆方便他涂抹,接着继续烤笔尾继续涂抹,不多时一根上好的湖笔就被他糟践的只剩一半笔杆。 一旁的赵作斌敢怒不敢言,他见识过李睿修的多次发疯,这会儿可不想去和他发生冲突。就任他糟践自己的纸笔,在纸上胡乱涂鸦。 不多时李睿修手里的湖笔就彻底不能用了,他由拿起一根放在火上烤,赵作斌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道:“驸马……” 李睿修立刻回话:“闭嘴!” 李睿修继续他的烤笔大业,渐渐地,赵作斌的眼睛不再盯着李睿修手头的笔内心滴血,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画像,他的嘴张得老大,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白宣上的人像只是用黑炭勾勒,却栩栩如生,并不是传统的白描,而是绘出了全部的神态细节,就如同真人一样。 李睿修此时已经烧完了赵作斌的三根湖笔,桌上已经没有笔了,他停下绘画皱眉巡视了一圈看到主案上放着一支笔,不等他动手,却听到牛庆朝激动的大嗓门:“快给驸马取笔来!” 很快就有好奇的捕快取来了后堂的备用湖笔,也借机站在李睿修的桌子旁,伸长脖子看李睿修究竟在涂抹些什么,带他看清楚之后,也变得目瞪口呆,根本挪不开眼睛。 这世间的人哪个看到过这种用线条、轮廓来表现人物的画法,特别是对空间、明暗、阴影的处理,显得图画上的人特别真实,这才是真正的跃然纸上,相比而言,以往六扇门发下去的海捕文书可真的是垃圾一般了。 李睿修终于画完,停笔看了片刻,皱了皱眉,炭画出来的素描在写实程度上来说,根本没法跟炭笔相比,更不用说跟铅笔相比了,他忍不住有些难受,丢掉了手中短短的一节笔杆,拿起自己的手杖,转身向外走去。 长官们都围着李睿修的画作目瞪口呆,也没人发号施令让拦住李睿修,差人们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动作,于是李睿修很顺利的离开了六扇门,只留下了一地的下巴。 作为一个装瞎子还坐车来六扇门的人,李睿修出了衙门口就停了下来,他仔细的回想着六扇门和自己居所的关系,思考了半天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去,这才双臂夹紧、头颅微抬、昂首阔步的向家的方向走,他的手杖自然不是在身前探来探去了,而是被他用右手斜斜的拿起放在身侧。 六扇门在城西,而李睿修住在东城,这一路十分漫长,等他到家的时候长安和张氏夫妇都已经办好了李睿修吩咐的事情回到李宅了,张氏夫妇在归置李睿修让买的东西,而长安则是带着一名人牙子和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妇人在院子里等待。 李睿修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满身补丁的十二三岁的小小子,他背着一个大包袱,跟着李睿修就进了正屋,将包袱放在正屋的地面上,李睿修进了卧室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他,那个小子千恩万谢的捧着银子就出去了。 长安见状,连忙跑进来回话说找到了合适的仆妇,要请李睿修过目。 李睿修在主位坐下,撇了一眼堂下的三人还有在远处忙碌的张氏夫妇,眉头紧皱,面色十分不悦:“政治的黑手真是无处不在,愚蠢的人令我窒息,你们几个人都给我过来。” 张氏夫妇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长安三人来到了正堂,李睿修傲慢的说:“我知道你们四个都是朝廷的爪牙,是为了监视我而来,但我仍然会留下你们,因为就算再找别的人也避免不了和你们一样愚蠢,而你们至少工作的还算熟练,你们四个记住,没我的吩咐绝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会影响到我的思考,如果违背了这一点,我不介意让你们任务失败。” 李睿修停了一下,突然勾起了唇角,又道:“另外,没有道理做一份工作却要拿两份薪水,你们的工作是监视我,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给你们发一文钱的月钱,我相信诸位一定没有意见,依然会一如既往的好好工作。” 李睿修瞥了一眼惊愕的人牙子,对着她道:“现在你可以把这个女人的卖身契留下了,不过我不会付钱的,相信有人已经付给了你足够的报酬。” “好了,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离开了,晚饭送到我房里,再送一壶水过来,快点离开,不然我会把违抗的人赶出李宅!” 言罢,不给几人反驳申诉的机会,就抱起地上的包袱进了西面的书房,开始摆弄新买回来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再次登门 包袱里放的是两块黝黑发亮的石头,他在路过市集的时候遇到了来自邹卢的木偶戏班子,这种石头蹭在车上就会留下黑黑的痕迹,长期摩擦又会消失,戏班子走南闯北,经常要和别的商队合并走道,因此拿着个东西标记自己的箱子,用完了又可以作为压油布的石头,反正他们本就是下苦力的人,也不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石头李睿修是认识的,他刚画完图画,嫌弃炭黑难用,就看到了街边有个戏班子带着两块石墨的原矿石,他当即花高价买了下来准备制作铅笔,这样画嫌疑犯才更方便,李睿修去厨房找来和面用的大盆,将石墨放了进去又拿来磨刀用的粗石块,开始打磨石墨矿,收集碎屑。 此时此刻,李睿修今天在六扇门的一番举动和他回家后对几个探子的训话已经送到了安王的桌案上,特别是他关于犯人的描述、对几名捕快还有常裕的分析,都被重点标出,作为应朝最高级的监视部队,暗卫在客观记录的同时还会标注重点,方便上峰快速的浏览到关键点,只是李睿修平日都不出门,今日一出门就整出了一堆值得注意的问题,所以现在安王也就拿着一厚沓文书。 安王行军打仗多年,他吃过的大亏不止一次,这些经历教会了他不要忽视任何一个细节,再弱小的对手也有可能对自己造成致命一击。他手头的这些文字说明了李睿修的观察力堪比《孟子梁慧王》中所形容的“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这句话的后半句是“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这话简直就是对李睿修的形容描述,能够凭借一面就观察分析出犯人、官差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却看不出当年礼王逼宫就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吗?与李陆峰同住一个屋檐下,他难道看不出李陆峰联系私军的秘密?最不济,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会是那个被继母当猴一样耍的疯子吗? 他已经看穿了朝廷的监视,那他是不是也看穿了朝廷监视他的目的,知道即使是为了永宁公主朝廷也容不下他,当年眼看着他全家谋反都不去阻拦一二,如今命悬一线也浑不在意,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莫非真是个疯子? 安王觉得自己看不明白李睿修究竟想要什么,只能先把事情放在一边,再狡猾的狐狸也会留下痕迹的,而他现在不缺耐心,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常裕调回来,在李睿修的话还没传的朝野皆知之前,安王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属下认真克己,能够坐怀而不乱,今日有了李睿修的分析才知道,这人不过是嫌弃主动“坐怀”的女子肮脏。 是夜,六扇门的牛庆朝带着东小峰和一竿子捕快再次登门求见李睿修,他们所有绘影的捕快都没办法翻绘出李睿修这幅人像的十之八九,只能先用毛笔白描出普通的通缉图,连夜登门就是希望求李睿修再画几张人像。 牛庆朝还记得一开始在李宅正堂里温和有礼的李睿修,甚至李睿修刚到六扇门的时候也是克制着怒气很讲道理的,他觉得李睿修之所以后来变得那么不可理喻,完全是因为常裕对他动粗了,自己这次来专门带了很会说话拍世家子弟马屁的东小峰,一定可以求得李睿修帮忙。 东小峰表示“呵呵”,李睿修的阴晴不定,岂是只因为一点暴力,不过他为人圆滑,如今这个案件是六扇门的第一大案,和牛庆朝跑一回是表明他的态度,为官之道首先要做到“无错”,这个道理在六扇门这种暴力机关也是很适用的。 几人被引到正堂,李睿修刚刚用过晚膳,正在看着和他一起吃饭的三个弟妹发呆,因为李睿修不允许仆人们出现在他眼前,所以李玉娇吃饭都是李睿鑫喂的,短短两个月不到,这位当年的小少爷就已经可以炉火纯青的给孩子喂饭了。 在李睿修的眼里看到这两个弟弟都各怀心思,衣食住行身家性命全都被他掌握在手里,两人却很讨厌他,他想要讽刺两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止他用语言伤害这两个讨厌的小孩子,李睿修不由得有些焦躁,还好六扇门的几人打破了这个气氛。 几名官差纷纷向李睿修行礼,牛庆朝开口说明来意,这期间李睿修根本不像上次几人前来时,还跟几人回礼客套,他只是倒在他的椅子里,抱着茶盏看向几人,就仿佛看戏子表演一般。 东小峰见此情形,立刻明白这李睿修这会儿还保持着那个疯魔状态呢,牛庆朝几次暗示他开口打破尴尬气氛他都视而不见。 李睿修终于开口了:“最接近的人物画像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找人翻绘的不真切也可以让所有的巡街都看一遍我画的,然后发一张翻画的,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要打扰到我的思考。” 牛庆朝自然不愿意,又开口道:“驸马您深明大义,还是请您帮忙再绘制几幅吧,这几位都是六扇门里绘影最好的捕快,都想求您指点一二。” 李睿修道:“我没空教别人画素描,有这些时间我宁愿独自思考,即使这个世界很无聊,我也没空陪你们过家家,总之,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想耽误抓人的时间的话,现在最好去全城检查卖香粉的货郎,我已经跟你们讲的很清楚了,疑犯的身份简直跃然纸上,你们还要看不出来,分析不到,愚蠢的纠缠着我,你们以前抓到的犯人都是自己撞在树桩上的兔子吗!赶快从我的房间里面离开,你们的愚蠢已经弄脏了这里的空气。” 李睿修突然高声大喊:“张大!你给我进来,把这些没带脑子出门的捕快给我赶出去,快点,发挥你身为最高特务机关的特务的能力,把他们赶出去,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 第二十三章 制作铅笔 李睿鑫和李睿杰被李睿修嚣张霸气,傲慢无比的态度惊呆了,要知道他们可是犯官之后,而且刚刚被从唯一的靠山永宁公主的府里赶出来,李睿修还敢这么尖锐的讽刺六扇门,还敢这样和人家硬碰。另外张大怎么变成'特务'了,什么是特务。张大可是卖身为奴的,被赶出府恢复平民的身份难道不好吗,这叫什么威胁人啊,在高门大户做仆人是比一般的小户人家好,可咱们家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高门大户。 李睿修说完之后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进了西边的卧室反锁上房门准备睡觉。他当然知道饭后立刻睡觉不好,可是这里用完晚膳天就黑了,蜡烛的味道让李睿修觉得不舒服,怀念尼古丁的味道。 第二日,天蒙蒙亮李睿修就醒了,他发现自己又变回了自己,这令他欢喜无比,经过睡眠自己的第二人格沉寂了,他以前切换人格的时候都没机会等到自然睡眠就遇到各种意外,这次自己换回了主人格当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李睿修高兴的回忆了一下昨天第二人格的所作所为,忍不住一阵心悸,这是铁定把常峪得罪死了啊,真是每次换人格就能惹事儿。 李睿修想了半天,发现事到如今也无济于事了,只能先盘腿坐下修习内功。 运行了一个周天的内力,李睿修吐出一口浊气,拿出布条蒙住眼睛,出门到大厅吃早膳。 长安在早膳后汇报,说是找到了一个姓南字温良的秀才,他是农户出身,为了科考,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掉了,以前在工部主事王大人家当西席,新皇登基,王大人被贬驰罢官逐出京城,他也就失去了工作,如今在南城租住了一间房子,每日代写书信售卖字画度日,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十分愿意来李宅教书。 李睿修点点头,道:“既然是王大人家的西席,那么想来文采是不错了,你叫上张大,二人租一辆马车,去请南先生,顺便帮他搬家。张婶去把南边的正房收试出来给先生住,再把另外一间西厢房打扫出来作为弟弟学习的书房。” 长安见李睿修此时温文尔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就又提了昨晚买回来的瑛婶的事儿,李睿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张婶搬去和张大住,以后瑛婶陪着李玉娇住。 一切安排停当,李睿修继续闭门练功,最后又用青竹杖练了半个时辰的打狗棒法。用过午膳就去东屋的书房准备打造宇宙飞船。 东屋的桌子上还摆放着第二人格昨天磨的一碗石磨粉 ,李睿修知道第二人格是想制作一种名叫“铅笔”的仙界用笔,这种笔在仙界广为流传,携带方便、使用简单,就是用它写的字能够被擦掉,所以仙人们用它来进行需要修改的工作而不会用来写重要的东西,仙界还有别的用途更广泛的笔,不过铅笔制作起来应该算是最简单的。 李睿修回想了一番铅笔的制作工艺,在仙界有最简陋的方案,他觉得可以尝试一下,这样自己就算拥有第一件仙器了。而且铅笔这个东西对于制造宇宙飞船来说有很大的用途,很多零件都需要画出来。 李睿修先要了一桶水和一个盆,讲磨好的石墨粉倒进盆里加水,用筷子搅拌了很久,仙人们认为这样可以洗清粗石墨粉里面的杂质,接着是要过滤出石墨粉,李睿修没有仙人们用的滤纸,所以他拿了一件贡品的细沙衣,对折一次,绑在绣花用的花撑子上充作滤网,然后不厌其烦的过滤石墨粉,过滤好的石墨粉被放在盘子里晾干,李睿修第一次做,量都不是很大,只弄了一盘子石墨粉。 下面要加入适量的水、硫磺、松香等物上火熬煮,李睿修停下手,皱眉思索,“等”是个什么东西,仙人们总习惯将不重要的东西省略去,可这对李睿修来说确实大大的不妙,另外他觉得他需要建立一个炼丹房,也就是仙人们所说的“实验室”,才能继续下去,总不能在自家的灶台上熬煮这些东西吧,仙人们可是有记录的,硫磺遇热产生的气体是有毒的,那毒性连仙人们都受不了,更何况自己这种肉体凡胎。 仙界的实验室里首先要有良好的照明,李睿修记得房间里面的灯是那么的明亮,仿佛白昼一般;其次要有“电”,仙人们的世界很依赖电这个东西,电正是雷电,仙人们利用雷电的能量可以做所有事情;最后还得有“电脑”和“网络”,这是实验室的核心,仙人们不论做什么,都会用到这个东西,李睿修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李睿修觉得越来越头大,要建立实验室都这么难建造宇宙飞船难道要等到自己孙子那一辈吗? 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气馁,他已经有了仙缘,比寻常人超前了太多太多,所以更要脚踏实地。李睿修决定先将就着把铅笔研究出来,再想办法建立实验室。 他蒙上眼睛,拿起青竹杖,叫张婶陪他出门买东西,张婶放下手里的活计,扶着李睿修,两人慢慢的到了街上。 第一个去的是木匠铺子,李睿修让活计用边角废料,给他制作灌注铅笔芯用的模子,要求两半的模具严丝合缝,合起来之后中间有一个直径为六厘的孔,这个模具长度是五寸,里面孔长四寸半,一头开口一头堵严实,到时候把铅笔液灌进去冷却就好了。他又让活计做了外直径为两分内孔径为六厘的铅笔杆,同样是两半的结构,同样是一头通一头瓷实,交了定钱之后约定等会儿过来拿模具,明日木匠铺子将笔杆送到李睿修家里。 然后李睿修去了药铺,松香、硫磺各买了一斤,接着去了铁匠铺子,另外买了一口小锅和一个汤勺。 下来是纸笔铺子,李睿修凭借以往读书识字的经验,买了一刀“十刀头”纸,这种纸张厚实光滑,和仙人们平常写字用的纸张十分相似,又为两个弟弟各买了一套普通的文房四宝,给先生买了一套高档的文房四宝,另外买了五刀单宣,准备给弟弟们习字用。多付了十文钱,让伙计将东西直接送回家去。 最后是去了书肆,买了三套四书五经和一套孩子的启蒙读物,这些书足足花了将近25两银子,也让伙计送到家去。 第二十三章 造出铅笔 李睿修回到木匠店拿走了自己定制的模具,回家准备熬制铅笔液,他叫来张婶替他生好火,然后将所有人赶出厨房反锁房门,解下眼前的布带,把锅洗干净放在火上开始考虑下一步怎么弄。 按照仙人们的说法,铅笔的主要成分是石墨,这个东西可以写出字,但这个东西是粉状的,所以要用松香粘合粉末固定出形状,硫磺是要把里面的杂质带走,不过这几样东西的比例究竟怎么放李睿修可真没想法,他只能先把水和石墨粉混合在一起放到锅里烧,再加入一勺硫磺,一块松香,很快松香就融化和石墨搅和在了一起,硫磺也散发出一阵很刺鼻的味道,即使李睿修蒙着口鼻也能闻到。 松香比较重要,他会帮助石墨粉定型,增加石墨粉写出的字的保存年限,仙人们制造铅笔芯还会加入黏土,一旦加入,就需要进砖窑烤制了,李睿修现在根本没这个条件。 李睿修看着锅里粘稠的液体,把舀了一小勺子准备往模具里灌,然而磨具的直径太小,液体粘稠度又高,根本没办法流下去,李睿修心里郁卒,他真的很着急造出铅笔,这样才能证明他的仙缘。他索性把模具打开,将熬好的液体就直接浇进了槽子里,就算只有一半是平整的,也不影响使用啊。李睿修浇了一道之后又给锅里加了一些松香继续熬,再浇筑笔芯,再加松香,再浇一根,这么周而复始,弄了六根笔芯,他将锅从火上取下来,放在一旁,开始忐忑的等待着笔芯的彻底冷却凝固。 拿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去取第一根笔芯,尽管李睿修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他还是弄断了第一根笔芯,这不能怪他,因为这根笔芯实在是太脆了,伸着有些松散的掉渣,第二根依然很脆,李睿修强忍着失落,拿起一根断的只剩指节长短的笔芯在纸上摩擦,笔芯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黝黑的痕迹,边缘有些毛躁,但李睿修收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一根根的取下笔芯,一根根的在纸上描画,直到第六根,他取下来的时候只是折成了两段,李睿修满心欢喜的拿起来在纸上划拉,结果却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和一堆黑色的坚硬碎屑,至此,李睿修制造的六根铅笔芯全部失败。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东西闭着眼睛回自己的书房反思:自己做的铅笔加少了松香就会柔软酥脆根本不成形,加多了松香就根本写不出字迹,仙人们为了解决铅笔硬度的问题,把石墨粉磨得特别细,再往里面加入很干净的黏土,最后要烤制才能形成那种顺滑清晰的字迹。这些对自己来说未免太难了,他根本没办法获得那么细腻干净的石墨粉和黏土,仙人们使用的工具那是巧夺天工,而他只有粗制滥造的工具。 李睿修气的踢了两下桌子腿,发泄心中的愤懑,又静下心来思考:第三种松香和石墨粉的比例比较适合书写,但是那一次也断成了几段,如果能够不断那就可以媲美仙人们用的炭笔了,他拿起第三次的笔芯的“尸体”仔细打量,突然反应了过来,是啦,仙人们由于技艺高超所以制造的笔芯十分纤细,自己没有条件,可以造一些粗粗的笔芯啊! 说干就干,李睿修叫来张大,让他把以前的模子拿去重新雕刻,要求每半个模子宽度在2分,深度1分,自己则是兴冲冲的跑到厨房,加了一些碳粉和水、硫磺,继续熬自己的铅笔液,张大很快送来的新的模子,这次口开的很大,液体灌注特别顺利,李睿修灌好了一支模子,就停了下来,等待着结果。 小心的掰开木质的模子,露出里面的铅芯,小心的取下来,李睿修捏住一头,在纸张上轻轻滑动,笔芯留下了一道又黑又粗对的痕迹,不如仙界的铅笔痕迹细腻,边缘整齐,色泽连续,可李睿修还是高兴地险些捏断了笔芯,他小心的把笔芯装回模子里,在模子后面塞了一团纸,把铅芯的一头顶出去,拿起笨重的模子,想象自己如同仙人们一样拿着铅笔在纸上作画。李睿修记得夏洛克绘制素描的时候的感觉,忍不住在纸上画下了仙界的铅笔的样子。 做完这些,他将锅底剩余的一些液体也都灌注成了笔芯,吩咐张婶把自己用的工具原料全部放到东耳房去,然后回到屋里止不住的高兴,只要再加上笔杆,自己的铅笔就成了!他吩咐老张去木匠铺子,让那些匠人么重新做一批里面开孔为方形,宽度是2分的笔杆子。 只用了一天时间,自己就造出了仙界的神笔啊,虽然各个方面都比不上仙人们用的,但李睿修还是十分满足,他把笔芯小心的收到一个盒子里,时不时打开看两眼,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 第二天早起,李睿修当真是无心练功,翘首企盼着有人登门,他付了一笔加急费用,很快就拿到了笔杆,将一根根笔芯装进笔杆里,没有仙界的胶水他不在乎,拿起一根细绳,仔仔细细的把两半笔杆缠紧,拿出匕首把笔头削出来。 李睿修捧起这个比仙界的铅笔粗很多的自制铅笔,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回忆着仙人们的握笔方式,他也终于可以那样握笔了,虽然很不舒服,他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上天有路”四个字。 接着又对着自己对面的一堆铅笔、茶盏等东西画起了素描,每画完一一张,就会在旁边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字。渐渐地兴奋退去,李睿修发现了问题,自己制作的铅笔太过粗糙,根本不能如同仙人们一样写字、演算、制造机械图,只能拿来画画素描,给六扇门画人像倒是很合适。果然还是需要磨碎石墨,加入黏土烤制吗。 李睿修铺展开一张新的纸,拿起手边的毛笔,他决定要再试一遍制造仙界的铅笔,这次他不会再像第一次一样没有计划,而是要先写好方案,再去实行,仙人们要研究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做比较“科学”。 第一章 命悬一线 引:如果一个人多了一条21号染色体,他就会变成白痴,那如果多了一条灵魂呢? “所以说这是我的断头饭。”少年的嗓音有些空洞。 木围栏干外面,跪着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老人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有些淤青,手上布满了老茧,双眼含泪的看着牢内单薄的少年,颤巍巍的把白面馒头和炖鸡块递进牢房里,呜咽着说:“少爷,您多吃一点吧……老奴没用啊……只能为您做这些了……呜呜呜。” 牢内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剑眉星目却眼大无神,额角上有些擦伤,身上素雪锦的中衣又脏又破,他用黑黢黢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又忍不住一下一下的用头去撞墙壁,看的牢外的老人连连惊呼,直喊“少爷想开点”,不多时便引来了衙差。 在世人的印象中,古代监狱的看守不是暴力狂就是贪心鬼,或者两者兼有之,这种想法是很有道理的,由“斯坦福囚徒实验”可知,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衙差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威,更好的管理监狱,即使本来是一个基督教徒,成为衙差后也会渐渐变成法西斯。 所以这个二十余岁的小衙差,他的脾气很坏,特别是看到这些人不守规矩的在牢房里面喊叫,挑战已有的秩序,他就忍不住怒气上涌想要制止,他疾步跑到老人身边,也不理会正在牢房里自残的少年,呵道:“别叫唤了!时间到了,赶快出去!”说罢也不等老人有所反应,就抡起刀鞘对老人一阵敲打,还顺势踢翻了饭筐。 老人哀求想多留一会儿的声音,衙差连拖带打的催促着老人的声音,还有别的房间囚徒的哀叹哭嚎声,交织在牢房里,可这些声音对少年来说都恍如隔着一层雾气,他只是重复着撞墙的行为。 少年名叫李睿修,他是权倾朝野的李丞相的孙子,在他14岁那年在家学里与人打架时头撞到了桌角,后脑勺上开了个大洞,人被救回来后就傻了,就是自己知道吃喝拉撒而已,每天痴痴呆呆的,只会说些胡话,前言不搭后语,旁人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不找人看着还会自己左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右手去掰自己的脑袋,最爱做的就是一个人在墙边拿头撞墙。李府遍请名医也没医治好他,二夫人说是被鬼怪压住了,请了许多巫婆神汉,符水偏方也灌了很多,就是没见好转,府里也就渐渐熄了给他治病的心思顺其自然了。 当李睿修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又破又臭的监牢里,小小的窗户映入惨白的月光,窗户口上还吊着一只特别肥胖的蜘蛛,还有个老伯告诉自己,自己明天就要性命不保。 可李睿修此时却心潮澎湃,没心思去考虑生死,甚至他身陷囹圄的事实也被抛在脑后,他沉浸在脑海中的仙界,那里名曰21世纪,没有皇帝没有亲王,每个人都可以享用精美的衣食,那里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不论男女都坦胸露背在大街上行走,仙人们可以用一个小盒子千里传音,可以乘坐在大铁鸟的肚子里飞行,日行岂止千里,那里即使14岁也是孩子,可以接受教育,不能随意打骂…… 没错,李睿修看到的就是那个21世纪,原因也很庸俗,因为他重伤的时候有个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拿着穿越令牌要夺舍他的躯体,像他这种出身高贵、备受欺压、为人平庸的皮囊,简直就是为了夺舍而准备的,被夺舍后既可以走种田流又可以走打脸流。 学生带着金手指把李睿修的灵魂一脚踢出了躯体,可他还不知足,想要强行融合李睿修的灵魂,夺取他的记忆,方便自己日后行事。夺取身体相当于夺取了李睿修的寿元,可强行吞噬灵魂就是要更改六道轮回了,天道岂能容忍,一阵罡风就吹散了学生的魂魄。 而穿越令牌掉到了李睿修的灵魂上,让他能够顺利的回到自己的躯体,那学生魂飞魄散,只剩一缕生魂死死躲进李睿修的身体里。李睿修的身子里多了一条生魂,自己的魂魄没办法和身体完全融合,就如同安错了操作系统的电脑,每次启动到99%就会卡住。 一具魂魄不安的躯体,里面还带着穿越令牌,是一个很好的夺舍对象,很快又有两道穿过时空壁垒的残魂撞向了李睿修的身体。 两道残魂都残破不堪到只有小半个魂了,一个名叫杨过,只想着占了这句躯体去南海边等待自己的姑姑,另一个名叫夏洛克,他不甘于平淡的生活,要有奇怪的案件才能令他觉得有兴趣。两道魂魄的执念很深,竟和学生的命魂不相上下,三个残魂外加李睿修本里的魂魄,在同一具肉体里展开了世界大战。 战争,拼的就是资源,李睿修有三魂七魄,还掌握着核武器——穿越令牌,所以他一家独大,对另外三个魂魄进行了碾压式的打击,终于压制融合了三个残魂,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易经》有云“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李睿修觉得自己虽然受伤昏迷,可是在昏迷中却能够梦游仙境,这就是他的仙缘,若辜负了此番机缘才是后悔莫及。 李睿修回味着仙界的种种,心情愈发激荡,他一出生生母就血崩,亲生父亲恨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害怕自己克到他,对他很是不重视,自己在李丞相府明明是二房嫡子却过得不如庶子。直到继母胡氏入门,才开始捧着自己,惩罚父亲的妾氏,处罚发落自己身边不尽职的奴仆,胡氏甚至主动提醒自己那个不尽职的父亲送自己去学堂,他原以为胡氏是真心为自己继母,自己也决定定要夺得功名为胡氏争光,可那次因为被同窗嘲笑,愤懑异常,在花园徘徊间意外睡着,却听得自己的继母让自己的贴身嬷嬷设局引诱自己强要了大伯母身边的丫鬟,自己一怒之下冲出来质问,才知道原来继母说让自己蒙荫进入国子监也是空口白话,家里的名额早已给了继母所出的李睿瑜,他愤怒异常却申诉无门,第二日在家学里就莫名的被卷入了两个人的争执,一头磕在了桌角上。 他如今清醒过来,本来应该立刻揭露继母的阴险嘴脸,但他从刚才被拖出去的老人家口中他得知,自己已经在一个月前和永宁公主完婚了,大婚的第二日继皇后的长子礼王爷就逼宫谋反了,前皇后的嫡子安王带兵及时救下了先皇,斩杀礼王于玉阶前,拥立现在永宁公主的哥哥瑞王登基为帝,改国号武德,他爷爷是礼王爷的师座,而且一直是礼王的头号支持者,因此李家的三族,满十周岁未满七十周岁的全部斩杀,未满十周岁或已经七十周岁的尽数被贬为官奴在市场上发卖。 李睿修忍不住大笑出声,李家、父亲、继母、幼弟……那些曾经明争暗斗的算计,为了世间利益蝇营狗苟,现如今看来竟是如此可笑,明天大家就要一同奔赴法场了。而他明明得被仙缘,有机会白日飞升、踏破虚空到达仙界,却要被这些凡夫俗子砍头!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头疼,撞墙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第三章 出门被打 引:谁要信以为真,谁就不了解我们的政府。 言罢李睿修捧着青瓷茶盏,准备离开房间,他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发痛的右臂,仔细的分析了一会儿,道:“我果真是变蠢了,竟然会拿胳膊去撞牢门,我这是怎么了,尼古丁摄入过量了吗?不!尼古丁没有至幻的效果,一定是牢房里审问犯人用了违禁的药物,对我的思维造成了影响,这群可恶的爪牙。” 李睿修胸中怒气翻涌,大步向外走去,还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驸马爷您醒了啊,您这是要去哪里?小的给您带路。” 李睿修蓦地停下脚步,双足并拢,笔挺的站立着,双臂夹紧在身侧,捧着茶盏,脑袋微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小厮,浑身上下说不尽的傲慢,他想着:“这个小厮为什么要对我一个鱼饵如此谄媚。”略微向周围一看,目力所及范围内,每个仆人都很谦恭,即使有不屑之情也都隐藏着,他想了一下,点头:“是了,为了发挥鱼饵的作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是一个鱼饵,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我已经成功逃脱死罪并且获得了自由,我身在驸马府,每个人都恭敬的称呼我为‘驸马’,我的罪责是协同谋反的罪臣的家眷,能够脱罪,只有让公主求情留下我,这个公主还不能是普通的公主,必须能够言出必行,在政治上有能量,永宁公主正好,是新皇帝的嫡亲妹妹,兄妹的关系也很好,由她出面保下我,全天下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永宁公主对我情深意重,为了我不惜违抗当今圣上。哼,没见过面的人又会有什么情谊,当初因为政治嫁给一个疯子,现在又因为政治求不要处死疯子,皇帝的妹妹,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工具,肮脏的政客,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还把天下人当傻子,即肮脏又愚蠢,但他们不过是政治这台机器本身的棋子。” 李睿修迈开大长腿,向门外走去,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认路,但他维持着自己的矜持,通过辨认周围仆从和房屋的结构,还是很快摸到了大门口。 公主府有自己的护卫,不过朝局初定,安王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还是安排了自己的亲军来护卫公主府的大门,安王的亲卫军是同王爷在一起遭受过礼王一系迫害的,什么抢功劳、缺军饷、受排挤、乱指挥、刺客暗杀等等手段他们都和王爷一起经历,曾经生死相交的兄弟,很多都被李家迫害致死,因此他们对李睿修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说是恨不得踹两脚都是轻的,如今李睿修走到了正门口想要出门,不刁难一番都对不起自己和自己逝去的兄弟。 一个兵丁上前拦住李睿修阴阳怪气的道:“驸马老爷,现在京城还不安定,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出去乱走,小心伤了您那张小白脸。” 另一个兵士就像捧哏的一样接话道:“驸马大人,这里可是公主府,不像您李家那么没规矩,您老人家要出入,还是应该先跪求公主口谕的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公主府常住的驸马爷,您老人家也算是咱们开国以来的头一位了,当真是好脸面。” 二人对永宁公主一定要保下李睿修一命的行为也是怨气颇深,因此语言中对公主都带上了几分不恭敬。 李睿修被拦住后保持着自己挺立的姿态,捧着茶盏,傲慢的看了一遍两个兵丁,两人被李睿修的目光气的要死,本来就愤怒的心情更是愤怒,简直想拔刀就砍。 他看着两个兵丁脸旁写着的‘愤怒’‘讥讽’‘挑衅’等词语,不屑的一笑,用傲慢到欠打的声音对左边那人道:“所以你有时间在这里唧唧歪歪,为什么不回家去看看,如果你那堪比武大郎的短腿能够频率高一点,你或许还能抓到奸夫。” 又昂着下巴看向右边的兵丁,道:“你在嫉妒些什么,就算你耗尽家财,别人也不会对你倾慕,你还不明白那个女人只是耍你玩吗?还是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文曲星再世。” 李睿修说的又急又快,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就跨过门槛往外走,两个兵丁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同时怒气上涌,涨红了脸,眼睛被气得滚圆。 周围看热闹的奴仆也是惊掉了下巴,驸马爷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就这么挑衅了王爷的亲卫军,那可不是公主府的护卫啊,难道说驸马爷不认识护卫军的金鳞甲吗? 右边的兵丁忍不住两步追上李睿修,拽住他的领子喊:“你他娘的说什么!” 兵士站在台阶上,比李睿修高了两级台阶,直接将他悬空提了起来,李睿修丝毫不惧,鄙视的看着兵丁,说:“看来你不但自以为自己是状元之才,还耳力不好,凭你这个脑容量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敌军都是瞎子吗?还有,应国的执法人员居然如此的暴力,公然拉扯我一个守法公民,我真替这个国家肮脏的司法系统担忧……” 围观的仆人已经不是震惊能形容的了,这驸马爷好大的气性,当真是仗着公主的情谊有恃无恐到如此地步,连金鳞卫也丝毫不惧,但下一秒,他们的震惊变成了诡异的感觉。 李睿修被一只拳头打的飞了出去,接着两名兵丁冲上去对着李睿修一阵踢打,围观的仆人们纷纷议论,这李睿修是疯了么,见到金鳞卫不知道小心谨慎,居然还上前挑衅,而且就这么突然间被打了,感觉一开始就是在牛逼哄哄的找打啊,一个仆人道:“早听说李逆贼家的三公子在学堂里摔坏了脑子,我看他刚才走路一直很正常,还以为是谣言呢。”众人一听,想到里李睿修摔坏脑子的传言,不由得将刚才的仆人奉为真相帝。 二人踢打了一番,泄了气也就住手了,有那上杆子的仆人还是立刻跑出来扶起李睿修献殷勤,张罗着去找大夫,李睿修用左手扶着仆人挣扎着站起来,右手垂在身侧仿佛不能动弹一般,他两腿分开站立,神情不复傲慢,只让人觉得孤高萧索,他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伸手摸向衣襟里寻找着什么,许久后叹道:“连玉峰浆也没了么?”语毕背影无限黯然的准备离开公主府,也不理会滚落在不远处一直捧在手里的青瓷茶盏了。 第四章 人伦丑闻 一开始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挑衅金鳞卫,被打了一通就默不作声的走掉了,还一副遗世独立的作态,围观的仆人面面相觑,更加确信这个驸马爷脑子不好使,连两个打人的士兵都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这时响起了小太监尖细的嗓音:“驸马爷,请留步!” 从李睿修向门外走的时候,就有小厮通知了管家肖忠,肖管家立刻想到了看门的金鳞卫,心中知道要坏菜,他10岁净身入宫,摸爬滚打,经历三代帝王,如今成为公主府的大管家,对朝廷的政令还是有自己的见解的,永宁公主和李睿修被先皇赐婚的事情,那是拿刀子戳了圣上和安王爷的心窝子,公主也是无奈到心如死灰,可后来永宁公主居然会进宫替李睿修求情,圣上和王爷虽然大怒,却没坚持处死李睿修,让他继续当他的三品驸马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猜测三位主子都不希望李睿修死,还要捧着点这个人,但三位主子也只是希望李睿修暂时不死,总有一天在达到目的后会发落这个李睿修,主子的意思,他自以为猜到了七八分。因此,他一个小小的公主府总管太监又怎么敢怠慢这位注定要风光一时的李驸马,不但不能怠慢,还得好好捧着,如今这驸马万一和金鳞卫起了冲突受了伤,自己这个总管可是责无旁贷,到时候安王爷为了面子肯定得责罚金鳞卫,暗地里又会恨自己没看好李睿修,李睿修受了伤,永宁公主为了面子,也得责罚自己。想到这里,他急忙往出跑去,吩咐腿脚快的下人去拦住驸马爷,心中又有点恼恨,这个李睿修当真是个疯子,从大牢被带到公主府都不觉得奇怪,还自己乱跑,明明听人说这个疯子只爱自己撞墙,怎么又这么乱跑开了! 小太监疾步向外跑,拦下了李睿修离府的脚步,喘着粗气道:“驸马爷,您留步啊。” 李睿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太监,他没空和这些朝廷的鹰犬废话,转身就想运起轻功离开,可是他半天也提不起一丝真气,正惊讶间小太监已经趁机跪到了他的必经之路上,让他不能前进半步。 趁着这个功夫肖忠也跑了出来,他几乎跑断气了,作揖道:“小的肖忠,是府里的管事,给驸马爷请安了。” 肖忠说完了一通套话,看向李睿修,他刚被两名金鳞卫一通胖揍,此时鼻青脸肿,衣衫狼藉,却目空一切的站立在那里,满目震惊一身萧索,肖忠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好在李睿修发话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且起身,不必跪我。” 肖忠嘴角抽搐,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个太监,这个李睿修还在那边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讽刺他不是男人吗?当真以为自己是驸马爷了,也不看看还能风光几日。心中腹诽着,肖忠口中称谢,起身站在李睿修身前。 李睿修却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得罪了这个老太监,他正震惊于自己内力尽失,根本没仔细打量肖忠,他道:“你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肖忠忙道:“驸马爷,您身子还没痊愈,要去哪里知会小的一声,小的给您备车。” 李睿修皱眉思索着肖忠的话语,原来自己受了伤,看来是这家人救了自己,这伤当真厉害,竟使得自己内力尽失,可自己何时成了驸马?他不记得自己和人成亲过,于是忍痛向肖忠抱拳行礼,道:“这位大叔,在下……在下李睿修,谢过大叔救命之恩,我如今内力尽失,他日恢复功力,大叔有所差遣只需向江湖上的好汉说一声,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李睿修定当赴汤蹈火,如今我需要找个地方疗伤,就不打扰您了。” 如果有个词汇来形容众人此时的心理,那就是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肖忠简直不知道如何回话了,功力你妹啊,江湖你妹夫啊,他连李睿修向自己行礼这种事情他都没注意到不妥,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说:“驸马爷,您,不是小的救了您,是公主向圣上求情救的您……如今李府被查抄,您不如先在公主府上……疗伤……恢复功力……” 李睿修眉头皱的更深了,自己是被公主所救,还成了驸马,这太荒谬了,自己只爱龙儿一人,怎么能成为这奇怪的驸马,他连忙对肖忠道:“这位老者,在下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但我已有妻子,我不会负她,还请您替我谢过公主的好意,李某人就此别过!”说罢绕开小太监就要走。 肖忠吓得脸色苍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驸马竟然已经有了妻室,李府当真胆大妄为,欺君罔上,骗娶公主!永宁公主竟在不知不觉间与人做了二房! 许久他反应过来,先皇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公主嫁给个有妻室的人,李陆峰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欺君罔上至此,更何况京城高门大户的公子,哪有不声不响的就结婚了的,这李睿修是个疯子,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胡言乱语,定是这家伙疯疯癫癫的时候被哪个心大的丫鬟哄骗了,认人家当夫人,当真不知廉耻,他心中暗自唾弃,问道:“不知驸马爷的妻室是何方人士?”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别扭,驸马爷的妻室是谁,这还得问。 李睿修却不回答,只说:“我不是驸马,大叔叫我李睿修便可。” 肖忠无奈,心中暗恨那个引诱李睿修的丫鬟,决定就算她已经受李府牵连被发卖了,也要状告给公主,让公主好好收拾那个贱人,他重新问道:“不知李……李公子的妻室是何方人士?” 李睿修觉得公子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但还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有耐心的,他面露追忆的道:“我的妻子是古墓派的传人,她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的师傅,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身中剧毒,经脉重伤,被南海神尼所救,与我相约十六年后在断肠崖相会。” “我滴个亲娘哎!当朝驸马和自己的亲姑姑有染!” 众人被吓得不轻,心里唾弃:“李府果真是藏污纳垢,臭不可闻,姑姑竟让和侄儿有染,也真是惊天丑闻了”随即众人又偷偷议论究竟是李陆峰的哪个女儿当过李睿修的师傅,和他有染,还敢以夫妻相称,古墓派是个什么鬼,还有南海神尼,断肠崖,怎么都没听说过,也有些人担心自己听到这种事情可能会性命不保。 肖忠见事情闹大了,暗骂自己多事,怎么就要问那个女子的事情,这事儿虽然揭露了李府污秽不堪的事实,可也给公主脸上抹了黑,这事儿可不能传扬出去,于是顾不得尊卑,连忙命令府里的小厮将李睿修带回偏院,同时回报给上司,又控制住了这些围观的仆役。 第二十四章 造出铅笔 李睿修回到木匠店拿走了自己定制的模具,回家准备熬制铅笔液,他叫来张婶替他生好火,然后将所有人赶出厨房反锁房门,解下眼前的布带,把锅洗干净放在火上开始考虑下一步怎么弄。 按照仙人们的说法,铅笔的主要成分是石墨,这个东西可以写出字,但这个东西是粉状的,所以要用松香粘合粉末固定出形状,硫磺是要把里面的杂质带走,不过这几样东西的比例究竟怎么放李睿修可真没想法,他只能先把水和石墨粉混合在一起放到锅里烧,再加入一勺硫磺,一块松香,很快松香就融化和石墨搅和在了一起,硫磺也散发出一阵很刺鼻的味道,即使李睿修蒙着口鼻也能闻到。 松香比较重要,他会帮助石墨粉定型,增加石墨粉写出的字的保存年限,仙人们制造铅笔芯还会加入黏土,一旦加入,就需要进砖窑烤制了,李睿修现在根本没这个条件。 李睿修看着锅里粘稠的液体,把舀了一小勺子准备往模具里灌,然而磨具的直径太小,液体粘稠度又高,根本没办法流下去,李睿修心里郁卒,他真的很着急造出铅笔,这样才能证明他的仙缘。他索性把模具打开,将熬好的液体就直接浇进了槽子里,就算只有一半是平整的,也不影响使用啊。李睿修浇了一道之后又给锅里加了一些松香继续熬,再浇筑笔芯,再加松香,再浇一根,这么周而复始,弄了六根笔芯,他将锅从火上取下来,放在一旁,开始忐忑的等待着笔芯的彻底冷却凝固。 拿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去取第一根笔芯,尽管李睿修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他还是弄断了第一根笔芯,这不能怪他,因为这根笔芯实在是太脆了,伸着有些松散的掉渣,第二根依然很脆,李睿修强忍着失落,拿起一根断的只剩指节长短的笔芯在纸上摩擦,笔芯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黝黑的痕迹,边缘有些毛躁,但李睿修收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一根根的取下笔芯,一根根的在纸上描画,直到第六根,他取下来的时候只是折成了两段,李睿修满心欢喜的拿起来在纸上划拉,结果却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和一堆黑色的坚硬碎屑,至此,李睿修制造的六根铅笔芯全部失败。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东西闭着眼睛回自己的书房反思:自己做的铅笔加少了松香就会柔软酥脆根本不成形,加多了松香就根本写不出字迹,仙人们为了解决铅笔硬度的问题,把石墨粉磨得特别细,再往里面加入很干净的黏土,最后要烤制才能形成那种顺滑清晰的字迹。这些对自己来说未免太难了,他根本没办法获得那么细腻干净的石墨粉和黏土,仙人们使用的工具那是巧夺天工,而他只有粗制滥造的工具。 李睿修气的踢了两下桌子腿,发泄心中的愤懑,又静下心来思考:第三种松香和石墨粉的比例比较适合书写,但是那一次也断成了几段,如果能够不断那就可以媲美仙人们用的炭笔了,他拿起第三次的笔芯的“尸体”仔细打量,突然反应了过来,是啦,仙人们由于技艺高超所以制造的笔芯十分纤细,自己没有条件,可以造一些粗粗的笔芯啊! 说干就干,李睿修叫来张大,让他把以前的模子拿去重新雕刻,要求每半个模子宽度在2分,深度1分,自己则是兴冲冲的跑到厨房,加了一些碳粉和水、硫磺,继续熬自己的铅笔液,张大很快送来的新的模子,这次口开的很大,液体灌注特别顺利,李睿修灌好了一支模子,就停了下来,等待着结果。 小心的掰开木质的模子,露出里面的铅芯,小心的取下来,李睿修捏住一头,在纸张上轻轻滑动,笔芯留下了一道又黑又粗对的痕迹,不如仙界的铅笔痕迹细腻,边缘整齐,色泽连续,可李睿修还是高兴地险些捏断了笔芯,他小心的把笔芯装回模子里,在模子后面塞了一团纸,把铅芯的一头顶出去,拿起笨重的模子,想象自己如同仙人们一样拿着铅笔在纸上作画。李睿修记得夏洛克绘制素描的时候的感觉,忍不住在纸上画下了仙界的铅笔的样子。 做完这些,他将锅底剩余的一些液体也都灌注成了笔芯,吩咐张婶把自己用的工具原料全部放到东耳房去,然后回到屋里止不住的高兴,只要再加上笔杆,自己的铅笔就成了!他吩咐老张去木匠铺子,让那些匠人么重新做一批里面开孔为方形,宽度是2分的笔杆子。 只用了一天时间,自己就造出了仙界的神笔啊,虽然各个方面都比不上仙人们用的,但李睿修还是十分满足,他把笔芯小心的收到一个盒子里,时不时打开看两眼,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 第二天早起,李睿修当真是无心练功,翘首企盼着有人登门,他付了一笔加急费用,很快就拿到了笔杆,将一根根笔芯装进笔杆里,没有仙界的胶水他不在乎,拿起一根细绳,仔仔细细的把两半笔杆缠紧,拿出匕首把笔头削出来。 李睿修捧起这个比仙界的铅笔粗很多的自制铅笔,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回忆着仙人们的握笔方式,他也终于可以那样握笔了,虽然很不舒服,他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上天有路”四个字。 接着又对着自己对面的一堆铅笔、茶盏等东西画起了素描,每画完一一张,就会在旁边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字。渐渐地兴奋退去,李睿修发现了问题,自己制作的铅笔太过粗糙,根本不能如同仙人们一样写字、演算、制造机械图,只能拿来画画素描,给六扇门画人像倒是很合适。果然还是需要磨碎石墨,加入黏土烤制吗。 李睿修铺展开一张新的纸,拿起手边的毛笔,他决定要再试一遍制造仙界的铅笔,这次他不会再像第一次一样没有计划,而是要先写好方案,再去实行,仙人们要研究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做比较“科学”。 第二十五章 终成好笔 首先石墨粉要磨得细腻,粘土要干净,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是很枯燥的工作,自己的找个专职的小厮干这个活,长安不行,那家伙本身就是个探子,心思又太活络了,让他来指不定把活干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这个不着急,做几只铅笔只是试验,自己还能应付的过来;再有就是要烧制,这必须去找个砖窑或者瓷器瓦罐的窑子,京城里面是没有的,估计城外离远一些会有;最后是模具,这次他打算把笔芯做成六厘的正方型,也不需要什么两半的模子了,直接凿出一个模子,放在窑里一烧,模子就碳化掉了。 李睿修叫进来张大,吩咐他再去定制了一批模子和笔杆,然后去打听哪里有烧窑的地方。 他自己则是准备动手弄一些黏土,黏土是烧瓷器用的东西,现在一时间找不到烧窑的人家,李睿修要的量并不多,他打算自己提取一点,方法也很简单,仙界里的孩子人人都要学,就是拿一些泥土放在水里搅拌均匀,之后自然沉淀,土里的黏土和别的泥沙就会分离开来,黏土会在最上面一层,到时候只要轻轻地舀出来就好了。 这次李睿修没有轻易动手,而是先绘制起了表格,这次要一举做成最接近仙界的铅笔,就要像仙人们一样有好的计划,仙人们把铅笔分成B和H,李睿修学着仙人读了读这两个字,觉得特别饶舌,B越高就要加进去越多比例的石墨,做出来的铅芯就会越软,颜色也越深,H越多则相反,仙人们用的最多的就是2B和HB这两个规格,2这个字李睿修是认识的,这是海商带进国内的,叫做“筹码”,仙人们对阿拉伯数字的应用可谓十分广泛,李睿修也私下练习过这种计数方法,因此并不生疏。 2B的铅笔需要黏土占二分二,HB的则需要三分六,李睿修将这个比例记录在表格上,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可以精确称量的小称,连忙叫过来长安,给他一锭银子让他尽快想办法买个药铺用的小称回来,越小越好。李睿修擦擦额角,觉得仙人们这种先写计划书的方法真的十分“科学”。 他又拿过一张纸,开始重头认真的写计划书: 武德元年十月廿二,制造铅笔之计划书(这里他用了仙人们才会用的符号断句的方法,他觉得十分别扭,可是为了一切向仙界靠拢,他努力地适应了一番仙人们的断句。) 一、材料 木制模具、木质笔杆、笔杆绑扎绳、石墨、松香、硫磺、水、黏土 二、工具 磨刀石、和面的陶盆、瓷碗四个、瓷盘三个、锅、勺子、搅拌棍、大碗、小勺子、过滤用的纱网花撑子、水桶、水瓢 三、材料加工 木制模具:长5.5寸,里面挖出6厘宽厚的凹槽,槽长4.5寸,木料不限 木质笔杆:长5寸,分两半,每半中间凿出6厘宽3厘深的凹槽,槽长4.5寸,一头通透,一头堵实,木料较软比较好 石墨用磨刀石细细磨碎,越碎越好,磨完用花撑子过滤出来,放入锅中,加水、硫磺熬煮,去除里面的杂质,再次过滤出石墨粉,加入松香继续熬煮,使松香带走一部分杂质并且收紧汁液,晾干磨碎得到干净的石墨粉。 在院子里挖一块土,放进大碗里加水搅拌均匀然后沉淀,用小勺子撇去上层的腐制,再小心的捞出第一层黏土,放在盘子里晾干备用。 四、制作笔芯 将干燥的黏土和干燥的石墨粉分别按照黏土占二分二和三分六混合,分别加水混合均匀,填到模具里。 将模具放进窑里烧制,烧制时间以窑本来烧制的物品的时间为准,因为石墨和黏土都不惧高温。 五、制作铅笔 将烧好的笔芯装进笔杆里,用细线均匀间隔,缠绕五圈。 李睿修又检查里一遍自己的计划,觉得没什么纰漏了,顿时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面前放了一堆不逊于仙界的铅笔。 他小心的将自己的计划书收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也在书房里做一个黑板或者白板,向仙人们一样把计划书贴在板上,那看起来才真是厉害。 李睿修自己陶醉了一会儿,拿起磨刀石开始按照计划书里的内容一步步的制造起铅笔来。 三日之后,六扇门的东小峰和牛庆朝上门拜访,他们根据李睿修提供的侦查方向和画像,在京城搜捕,很快就抓到了走街串巷打扮成货郎兜售香粉的梅花盗了,梅花盗当场运起轻功就跑,不过还是没抵挡得住六扇门人多势众,他被抓住后交代了自己曾经犯下的案子,六扇门将案件汇总上报朝廷,圣上大为高兴,下旨封赏,朝野上下有女儿的人家都舒了一口气,梅花盗京城被捕的消息也将会慢慢传到个州府,让天下百姓欢心。二人这次带着六扇门的二十两谢礼登门感谢李睿修,虽然二十两对于李睿修来说有点少,但这毕竟是朝廷的赏赐,可惜二人来的不巧,李睿修这个宅男今天不在家。 此时的李睿修正在京郊的冯家村,村里有一口小砖窑,李睿修的铅笔昨天放进了砖窑里和这批砖一起烧制,今天这是开窑的时候,李睿修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成果。 很快,精壮的村民们很快就砸开了封口,放着热气,等着温度降下来进去搬砖,李睿修的宝贝先被取了出来,砖窑是村民们的衣食父母,要进杂物那是万万不能的,可能会惹怒神灵,毁了一窑的好砖,不过李睿修花了大价钱要烧这个东西,又抬出驸马的身份,还保证如果砖毁了,他会原价赔偿村民,这才拿到了这几十根珍贵的铅笔芯。 笔芯已经不烫手了,但还是很热的,李睿修很轻松的就从变成木炭的模具里扒拉出了笔芯,因为木炭模具的变形,有的笔芯已经被拉断了,李睿修暗自心疼,取出一根断了的笔芯,果然和仙人们用的极其相似了,将笔芯装进笔杆里,在纸上试了试,画出的痕迹细腻、清晰边缘齐整、又细又长,跟仙人们用的有九成五的相似了,李睿修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小心的收起这些宝贝转身回家。 长安在一边淡定的招呼着车夫赶马车,他对李睿修时不时各种各样的花式发疯已经习惯了,今天这样自己玩木炭又不伤害人,其实挺好的。 第二十六章 配方流失 李睿修赶到家中,急忙将剩下的铅笔做好,收进锦盒里放在书架之上,已经两天没晨起练功了,李睿修觉得自己有些荒废,生活的计划也不好,所以还是趁着没到中午赶紧修炼九阴真经。 长安是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不断,觉得李睿修在发疯,但皇家的暗卫不是傻子,他们早就盗录了李睿修写出来的制造铅笔计划书,呈给安王爷,天下安定突厥也没有犯边,安王爷正是无聊的时候,他看李睿修的计划书条理清晰明确,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疯子所做的,有心想要找人造这个东西却发现根本没有部门负责研究这些不知所云的小玩意儿,于是只能作罢。 今日李睿修开了窑,暗卫早就使人偷偷留下了一小段铅芯,根据李睿修现场演示的铅笔制造方法,造出了一根短短的铅笔,摆在安王爷的案头。 安王按照安慰的说法,拿起铅笔在纸上划了一道,划出的痕迹很细,跟蝇头小楷有一拼,颜色也黝黑清晰发亮。他不由得来了兴趣,拿起这根短短的笔在纸张上开始写字,他自然不会傻到用拿毛笔的方法拿着根硬笔,常年行军打仗,他也会用碳棍、竹枝写写画画。 经常使用软笔的人突然要使用硬笔会非常不舒服,安王可以算是用硬笔比较多的人了,但也是觉得有点奇怪,然后就是落笔勾转之处,这根硬笔根本没办法如同软笔那般变化自如,鲜浓合度,安王起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这不过是个乡野小儿的玩意儿,但是越用心里就越喜欢着个小小的铅笔。 这家伙也不用研磨,这么小一点点重量很轻,携带方便,急行军的时候都不是负担,关键是写出来的字迹十分清晰,只要找准了角度,就可以写出非常细的字,线条越细,字就越小,只联系了一会,安王就写出了一行只有平常飞鸽传书所写蝇头小楷的七分大小的文字,而且依然很清晰,也不需要用到蝇头狼毫细笔,和上等的细磨,每次用完都保护一遍笔头,更不需要学习运用腕力和手指的巧劲,学习起来十分快。 安王转换着笔杆的角度,尝试写更细的字,不久之后写出了只有普通蝇头凯一半大小的字,他按照暗卫描述的方法削了削铅笔,露出更多的笔芯,这样他可以继续试这根笔。 安王运笔如飞的试着更多的写法,一个用力没收住,笔头折断飞了出去,他伸手阻拦,朝服的大袖却碰翻了茶碗,安王无奈卷起袖口,准备先“抢救”一下桌面上重要的书信奏折。随手拿起练铅笔字的那张宣纸,擦拭桌面上的水迹,但他擦了几下就愣住了,伸手摩擦了一下被水浸湿的字迹,居然一丝化开的迹象都没有,被自己摩擦过的地方颜色变浅了一分,可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寻常书写的文字只有经过装裱处理才能遇水不散,可这根笔……当真是传递消息的妙物啊! 安王连忙跑到书架旁边翻找暗卫抄录的铅笔制作方法,原料不过是些泥土木头松香硫磺,这些东西都不甚值钱,松香贵一点却用量不大,只是点缀,最主要的是石墨石,寻常人见到这个笔和这份材料表或许会觉得主料石墨石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但安王密切关注着李睿修的一举一动,他从邹卢人手里买下押车的石块这件事情安王清楚的很,而且暗卫也从那些艺人口中得知,邹卢有座山,山上这种黑石头到处都是,根本就不值钱。 现如今就是没有衙门府司专职负责制造这些奇淫巧计的小玩意安王也要造一个这种笔试一试,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麾下的京城戍守近卫营,营里有专职研究新式兵器的一个小队,这种小玩意,他们一定可以造出来。 ———————————————— 李睿修下午回到了东书房,继续自己的科研工作,如今有了铅笔,他可以像仙界的那些“老教授”一样拿着笔画图计算指点江山了,李睿修回忆了一下那个宇宙飞船,它和它配套的火箭加起来高耸入云,相国寺的十三层佛塔找五个摞在一起才能达到那个高度,更不用说有多大了,李睿修觉得自己必须找一个能够放下这个东西的地方,起码是个山庄带着一片地才行,自己有驸马的身份,得在京城侍奉公主,所以只能从京郊去找地,京郊这些地方,怎么着都得两千两才能买下足够大的地面,要是想自己建房,只买地面,足够放下火箭、飞船加实验室和别的房间的地面也得要个一千五百两了,房子之后怎么盖那得再花钱,李睿修比较偏向这个方案。 方案虽然好,可李睿修现在都面临没钱的窘境。驸马的俸禄已经被他花费大半,剩下的钱必须留着,才能过一个舒服的冬天,要是到时候连炭火棉衣都买不起,自己才真的对不起弟弟妹妹了。而且这些钱也不是花费到年底就能领到明年的俸禄,朝廷的俸禄一月发一次,年底再一次性发另一部分,所以这些银钱还得支持自己过年的走动。 李睿修突然觉得穷了,可该怎么赚钱他却没有头绪,仙界的奇物极多,如今他是做出来了铅笔,可朝廷认可的是毛笔,科考用的是毛笔,天下读书人认的也是毛笔,李睿修不由得觉得丧气,思考着仙界的种种便利神器,飞机、汽车、手机、电灯,自己明明知道那些拿出来就会震惊世人,赚到一大笔钱供他建造飞船,可就是做不出来。 仙界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要用到电电电,李睿修特别想发脾气,他现在恨不得去找一处雷电劈了自己,看能不能得到电。他只能一件件的想仙界不需要用电的东西,因为刚想到了电,所以他不由得想到了仙界的雨伞,是的,仙界不是日日春光,那里也有四季变换和阴晴雨雪,仙人们用的伞十分精巧,可以折叠的只有稚童的手臂大小,而且用久了不会渗水,他仔细地绘制着伞的工艺,半晌摇摇头,这里根本没有那种银色的合金。 第二十七章 拜见安王 李睿修翻扯着记忆,仙人们并不以经商为耻辱,他有心效仿但自己实在没那种把控大局尔虞我诈的本事,仙人们认为孩子、女人、老人的钱最好赚,李睿修将这一条记录下来,但仔细想想还是和自己这边的实际情况差很多,他需要的是大笔资金,不是细水长流的小钱,他开始寻找仙界最赚钱的买卖,然后发现了,是战争,仙人们历史上爆发过两次全仙界的大混战,那些倒卖杀器的仙人们都赚的盆满钵满,李睿修觉得有些疑惑,仙人们竟也充满了争执、死亡和战争,他甩甩头将这个想法甩出去,恐怕是正邪之争,不是什么利益争斗,自己怎么魔怔了。 他仔细观察着仙人们用的兵器,各种各样的导弹飞机大炮,他怎么可能制造的出来,还有各式各样的枪,能够吐出火舌击穿敌人,这些都不适合他。 最终李睿修选定了要绘制匕首,天兵们也装备着匕首,李睿修看那森然的冷光就知道那种匕首定然可以一刀毙命,他要制造出那种神铁可不是一般的艰难,但他发现,仙人们的匕首样式十分特别,每一处细节都匠心独运,装备的位置,也很顺手每一种匕首都有特殊的用途。 李睿修向要绘制这些匕首,就必须现有一套制图工具,得至少有直尺和圆规,仙人们都是用“电脑”制图的,但他们还是要学习“尺规制图”,李睿修看过仙人们的尺规,并不是很复杂,自己大概也能粗略复制一番,于是拿出自己的宝贝铅笔,在纸上粗略画出直尺的1厘米的长度和圆规的大致样子,他现在有铅笔芯,完全可以去制造那种夹着铅笔芯的圆规。 然后李睿修携带着他的宝贝图纸又让长安陪着自己去了木匠铺子,他蒙着眼睛,根本没办法匠人们指着的问题,只能和工匠慢慢交流需要,还好他给的钱多,工匠也就陪着他一点点琢磨,最终还是造出了李睿修需要的两样东西。 李睿修回到书房,立刻开始绘制仙人们使用的匕首,画了三种长短不一的匕首才停下笔,然后他发现了一种名叫三棱刺的兵器,由于只能用来刺杀,不能砍、锯、剪,携带也不方便,而仙人们用的匕首可以砍树枝、杀人、开罐头等等,所以仙人们渐渐用三棱刺少了。可这种三棱刺有三面血槽,杀伤力十分惊人,李睿修立刻将它也画了出来。 再有李睿修想到了迷彩,士兵穿着迷彩可以在野地里“隐形”,全部的天兵都会穿各色的迷彩,李睿修打算叫长安去买一批白布和各色染料回来,自己绘制一匹试验一下。 李睿修所想的这些东西,他都没有打算自己生产,因为他没这个空闲,也没这个资金投入,而且应国可没有什么版权保护的说法,他做出来很快就能被人效仿了去,他这个驸马的权势也不一定比抄袭他的商人们背景大,他打算拿着这些东西献给安王,安王统领西北的京城的兵马,又刚刚帮助武德帝抄了很多官宦人家,把钱财一部分送到了兵部,这些天下人都知道,所以李睿修向从他那里求得一笔钱财购买山庄建设飞船。 李睿修第二日就带着图纸去了安王府,作为一个突然登门的不速之客,李睿修只能投了拜帖干等着,不过他是三品的驸马,所以获得了在外院的偏厅等候的资格。 安王听说李睿修来访很是惊讶,自己没去找他的麻烦他到送上门了,既然上门让自己整那不整一下李睿修都有点对不起他,所以安王将李睿修晾在了偏厅里,李睿修却不着急,他等了一会儿见不到有人给自己上茶,就专心练习起了九阴内力。 一直到午膳过后有睡了一觉,安王爷才使人请李睿修去里面回话,李睿修收了功法,跟着小厮见到了安王。 安王见到李睿修,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解释,而是很惊讶的问道:“哎呀,驸马这是怎么了,怎么蒙着眼睛,可是受伤了?” 李睿修连忙回道:“在下眼睛并未受伤,只是一看到世人,就忍不住会发疯骂人,故而自己缚住双眼,以保持神思清醒。” “哦,这倒是有趣的紧,本王到想要见识一番,驸马不如解开来让本王看看。” 李睿修连忙道:“王爷莫要戏弄下官,下官此次贸然来访实乃想要献一件兵器给王爷。” 安王不进来了兴趣:“哈,驸马有什么好兵器,莫非是你手上的那卷纸,可是想给本王来个图穷匕见。” 李睿修躬身下拜:“下官怎敢带匕首进王府,这张图正是下官所说的兵器的制造图纸,还请王爷过目。” 说完,李睿修举起了图纸,就有太监接过,检查之后呈给了安王。 安王打开一看,图纸的形式是李睿修制造的铅笔所画出来的,内容则是一把形制特别的匕首,匕首旁边还画了一个人像,画出匕首应该被这个人收在哪个位置。 安王被图中的匕首样式吸引住了,图中画的是一把“STRIDERAJAX–MANTRACK”在图形尺寸的旁边还标注了材料。 李睿修见安王不说话,便开始介绍:“王爷,这把匕首刃长六寸一分,刃厚两分,刀尖是矛形的,这样穿刺力和切割力都很强,这种弧形的护手,更贴合人手握紧的方式,也不会划伤手指,更比一般的匕首节省了挡手的空间,这个匕首比较长也比较宽,这样就可以拿来劈砍了,刀背上也开了刃,很适合拿来杀人。” 安王沉默不语,以前的双刃匕首都是对称,这把匕首却是分了刀刃和刀背,刀背也开了刃,就如同李睿修所说,不但是个适合刺杀的匕首,也适合砍劈,但更临安王喜欢的是匕首最后哪一段连续的小弧度,看上去就很伤人,手柄也很特别,有一个弯挡,正好能卡住拇指和食指,给人感觉就特别吃力,越看安王就越觉得这把匕首设计的巧夺天工。 但可惜是把匕首,所谓一寸强一分强,在战场上都是攻击距离越远的兵器越能伤人,这小匕首就只能拿来近身搏斗了,用来刺杀或许还有些作用。 第二十八章 它不用电 安王瞥向李睿修道:“你拿这个玩意儿给本王是想做些什么?” 李睿修忙道:“回王爷,此类匕首,各样形制,下官还有十二种不同的形制,希望能够献给王爷,造福天下的军士。” “哦。”安王讽刺的笑笑:“驸马有这份心很好,但不知你想要些什么封赏。” “不敢有所奢望,只请王爷赏赐些银钱度日便可。” “那驸马想要多少银钱呢?” 李睿修语塞,这种事情不是该安王封赏的吗,这个王爷怎么这么直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下官乃罪臣之后,身无长物,全凭朝廷俸禄过活,无奈家中人口众多,入不敷出,若得王爷欣赏,能否赐下纹银一万两千两过活?” 安王放下李睿修提供的图纸,道:“李驸马啊,李驸马,你是不是疯子本王不知道,但你真不配当李陆峰那个老狐狸的孙子,难怪你要蒙上眼睛,当真是眼空无脑,你这个匕首的确精巧,本王也十分喜欢,却不在乎你另外十二柄匕首是不是还这么巧夺天工,本王会给你一千两银子留下这一把匕首的图样,你走吧,来人,送客!” 安王话落,就有一名小厮上来想赶李睿修走,李睿修站起身子,道:“王爷这是何故,难道李某此匕首不精巧吗,这可是……很厉害的设计。”李睿修差点说出了仙界,及时刹住了话头。 安王得了一个好匕首的图样心情不错,面对李睿修的挣扎,也愿意出演讽刺几句:“李大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没见过民间疾苦,更何况边塞战争的残酷,李大人或许不明白,战场之上,兵器自然是越长越好,弓箭最强,能杀人于百步之外,长矛也能杀人于三步以外,刀剑都可以有一拼之力,但驸马这个匕首,制作工艺复杂不说,还没什么实用价值,只能近身刺杀用,或者在行军中分干粮,砍砍杂草,遇到粗壮的树枝都不行,买下这一把,是因为本王着实喜欢这个东西,可要说给军队用,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李睿修如遭雷击,他没想到这个问题,是了是了,仙人们的各种枪械,足以杀人于视线尽头了,哪还有近身搏斗的机会,而自己,只是想当然的把仙人们用的匕首拿了出来,觉得这个东西制造简单携带方便还威力惊人,却忽略了仙人们用一个简单的导弹就能杀万人于千里之外,需要依靠匕首杀人的时候,都是万不得已了。 下人很快取来了千两银票,李睿修也失魂落魄的被送出了王府。 他被长安扶着慢慢前行,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兵器构想,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幼稚,以前只想一举成名天下之,看了仙人们的神器,对战场一窍不通,就自以为自己造出了好东西,安王脾气也是够好的,没把自己打出来。 现在可该如何是好,他又想到了自己看到的三棱锥,这个是仙人们淘汰掉的东西,但是如果加在长枪头上,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远战兵器。 这个东西看着很一般,像是个枪头的加长版,但是杀伤力极其惊人,根据仙人们的资料,只要扎到身上,就是一个血洞,三个方向开口子,流血根本止不住,是一种杀人利器。困难点在于,金属的强度,这个东西又细又长,三面还是凹陷下去的,即使自己不了解应国现在的军备状态,也明白这个东西如果细算起来很容易折断或者变形,必须用造宝剑的钢材打造,才能保证能用,只有做出来实物来才能说服安王爷。 李睿修让长安带自己去了南城,找到街边的铁匠铺子,寻问打铁的匠人,市面上最好的制造宝剑的材料,能不能打造出三棱锥的样子,一连问了三家,匠人们都连连摇头。 市面上最好的钢,只有经验丰富的师傅才能练出,而且要练出钢来花费的代价也很大,需要用生铁熟铁配比好了之后高温灌钢,最重要的是即使是高温灌钢,温度也不够高,得到的也是半固态的钢的软快,没办法浇筑,要打成三棱锥的样式,根本不可能,因为生熟二铁灌制而成的钢,还需要大力的捶打,使两种钢材充分融合形成质量上乘的钢,再继续加热、锻打,循环往复,所以有百炼钢一说,因此钢制武器只能打造成扁平的样子或者钩子的样子,技术好一点的匠人,勉强打造成三棱形也可以,但是凹槽就不用奢望了。 李睿修一阵失落,凹槽的设计,可以说是三棱锥杀伤力惊人的重要原因,现在来说,就算他放弃凹槽,三棱锥的造价也过于高了,根本没办法大量产出,他必须要解决温度的问题得到钢水。 李睿修回到家中苦思冥想,按照仙人的说法,最普通的钢材也需要1550摄氏度的高温才能熔化,而根据自己知道的信息,最高温的烧瓷器的窑也只有1350摄氏度。那么仙人是怎么炼制钢的,李睿修寻找着梦中的记忆,忍不住大骂出声,他都已经跑来制造冷兵器了,怎么炼钢也需要用电弧炉,这些仙人们没有电就不能活吗!额,罪过罪过,怎么可以亵渎仙人。 李睿修仔细考虑着仙人们怎样把钢铁融化成钢水,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温度不够,先人们并没有用什么神火,而是用一些奇怪的东西,主要是要加入“氧气”来帮助火焰升温,李睿修看到了一个仙人们已经淘汰不用的炼钢方案,叫做转炉炼钢:在一个敞口的大炉子底部放置熟铁或者废钢,将生铁融化成铁水,倒进炉子里,同时向炉子里快速的喷射氧气,这样生铁就会飞速的自我燃烧起来,同时温度达到1600摄氏度,把熟铁和废钢融化,形成钢夜,这时候旋转炉身,钢夜可以沿着缺口流出来,拿来浇筑物品。 仙人们的世界里,这个方法浪费能源,纯度不好掌控,无法练出先人们需要的极品钢材,而且还要旋转炉身,总之就是早被淘汰掉了,可是李睿修不觉得啊,这方法简直再好没有了,因为它不用电! 第二十九章 设计模具 所谓氧气,就存在与空气里面,是一种很重要的气体,哪哪都要用到,人活着必须得有、火要燃烧必须得有、去除铁矿里面的杂质必须得有,最重要的是发射飞船要有!李睿修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距离自己成仙又进了一步。 仙人们已经可以大量而廉价的制造氧气了,制造的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仙人们会把空气“压缩”,让空气变成液体,李睿修向到这里,不禁咋舌,仙家手段,当真可怕。然后再慢慢减压,这样空气里的氮气就会变成气体,氧气还可以保持液体形态。至于这里面含有的科学道理,李睿修只觉得耸人听闻,可他又隐隐的可以理解,仿佛自己学过一次一样。 仙人们压缩空气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电! 李瑞修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为什么又是电?为什么自己想干个什么事儿都需要用电?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急于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和火箭发射基地,而是应该先把这些钱拿出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制造电。 好吧好吧活人总不能被那个啥憋死,钢不用电不是也能制造出来吗,所以李瑞修开始想仙人们还有什么办法制备氧气而不需要用到电的,不久之后,他在仙人们的学生课本里面找到了一个方法,在仙界的历史上,也有仙人们在还没飞升的时候研究过炼丹术,他们发现把硝石加热就会产生一种可以助燃的阴气,这种阴气在后来被证明是氧气。 李睿修仔细研究了关于硝石制造氧气的方案,必须在400摄氏度的时候才能产生氧气,温度高过500摄氏度就会产生氧气和另一种气体。 硝石这个东西地方上叫做消石、火硝、牙硝,是匠人们拿来制造炮仗的。天热的时候,家里制造冰就是那这个东西,所以现在街上还是买得到的,李睿修忙让长安到街上给自己买三十斤芒硝回来。 长安走后,李睿修继续研究仙人们的氧气,仙人们制造氧气的方法多种多样,对于这些物质的研究还有一门专业的学科就做化学,其本质是研究物质的变化,内容庞杂难断,李睿修隐隐觉得自己看一眼就能想起来好想学过似的,可是又着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了解这些奥秘,而且一些具体的东西也记得不真切了。 化学将物质的变化分为氧化反应和还原反应,而自己现在想要制造的氧气,就是大多数氧化反应需要的基础,氧气几乎可以帮助任何物质燃烧。李睿修看到仙人们在课堂上给那些孩童讲述氧气的作用,一块只有一点火星子的木头放进氧气里立刻就能重新烧着,一个通红的铁丝放进氧气里,也会烧起来。李睿修大感兴趣,他何曾敢想象铁居然可以烧着,还迸射着那样耀眼的火焰。 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相信如果把铁水放在氧气里面,铁水也一定可以烧着,到时候就会产生大量的热,根据仙人们的实验,燃烧是一种剧烈的氧化反应,如果燃烧的越剧烈,那么获得的热量就越多,但还是需要制造厚重的转炉保住这个温度。 自己所在的星球,没有高温的窑,完全是因为人们烧制最好的瓷器也只需要1300摄氏度,再往上使用木材、木炭、煤块根本达不到温度,仙人们的高温窑能到1800设施的,但都采用的是“石油”,一种比水粘稠还比水埋得深的物质,但其实自己这里也是有石油的,《梦溪笔谈?卷二十四?杂志一》载:“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 自己这里都是留在地表的少量石油,不如仙人们能够从地底黄泉以下大量的抽取石油使用,而且那种高温窑建立起来也很复杂。只制造一个样品,用氧气还是很方便的。 仙人们为了石油这种东西都能发动战争、灭人国家,李睿修也是有私心的,如今人们用石油只是照明、治病和制墨,有战争用来火烧敌军,但是归根到底,并不是十分重视,根本没发挥石油的重要作用,他以后要建立飞船,许多东西都依赖石油化工,所以他想要趁着人们普遍不重视的时候自己多买一些产油的地面。 李睿修摇摇头,甩掉自己的幻想,拿起铅笔和尺规,在纸上写写画画,开始设计自己的三棱锥,既然决定了要装在长枪上,那就不需要那么长了,刃长九寸足够,后面得有圆形的套筒用于在木杆上固定,筒上要留下3对孔,用于插入销子,不然多拔几次三棱锥,锥头就容易脱落了。 李睿修既然打算用钢水钢水浇筑就得做出模子,还好,应朝的铸造技术十分发达,用失蜡铸造的方法,可以得到一个很合适的模具,不过这首先得有一个参考模具。李睿修将图纸交给长安,让他拿到木匠铺子去雕刻一个原模具,他并不担心长安把他的图泄露出去,安王不是一个与人争这种利益的人,重要的是,没有自己想办法制造的钢,这个东西用生铁浇筑出来根本没用。 李睿修又叫来张大,让他去城南的铁匠铺子找能够制造蜡模的匠人和作坊。然后自己窝在房间里,设计怎么制造氧气同时通进生铁炉子里面。 不出李睿修所料,他们全家的下人都是朝廷的探子,自然会把李睿修的图样拿给暗卫,毕竟前两个图王爷都很喜欢,也命令他们注意李睿修这个方面的动向。 李睿修的图样精细明确,木匠很快就打造好了一支木制的三棱锥,这个并没有送回李睿修手里,而是摆在了正在中军大营里面练兵的安王面前。 安王和自己的几名副将打量着这个新奇的武器,武器是三棱型的,每面都有凹槽,前细后粗,每一个棱和刺尖都打造的十分锋利,即使换成精铁制成,上手的重量也不会太沉,大家光凭想象就知道这个东西刺杀力有多强,但传阅把玩了一会,就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第三十章 制成利器 几名副将也是懂兵器的,这个东西是个木质模子,所以成品的兵器肯定会是用铁浇铸而成的,生铁兵器还造的这么细长,那戳在敌人的盔甲上那不当时就断了,别说伤人,质量差点的,说不定掉地上都会摔断;若说它是个样例,让工匠照着用精钢捶打,但这个东西根本放不平,怎么打,就算能打,又怎么开槽,这要是真弄出来一个,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银钱,根本没办法量产装备部队。 安王突然轻笑出声:“诸位可知此物为何人所作?又有什么作用?” 众将纷纷表示不知,安王方才解释道:“此物乃是当朝驸马李瑞修所做,为的是将它献给本王,换取银钱过活。” 众位副将听后,脸上失望可惜和迷茫的神色全都变成了浓浓的愤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安王的亲信,也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曾经跟着安王被,李瑞修的爷爷、大伯狠狠地坑过,也有不少弟兄死在李家的算计下,所有人都可以说和李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当他们听到驸马的名字的时候,连鄙视的情绪都没表露,直接就个个怒发冲冠了。 如今李睿修做出这样一个看似杀伤力强,实则根本没法用的武器,还想要卖给安王爷,旁人看来是异想天开,但在场的人忍不住就会联系到阴谋诡计,他们觉得莫非李睿修想要借此让王爷浪费一笔军力在制造这个华而不实的兵器上,然后再发动朝臣参王爷贪墨军饷,虽然礼王和继后都倒台了,武德帝也登基了,可是以前被坑的太多了,听见李家的人,就忍不住想到了这里。 其中有一名虎背熊腰的武将,名叫孟季岳,从名字可以看出,他在家中行四,命里缺土所以选择岳字为名,这名字本来也没什么,但是翻过来,就变成了“月季”,为此被称为安王帐下一枝花,但他重义气,也就顺势自称花将军了,但其实这个人典型的脑子里面长满了肌肉,行军打仗只凭着一股冲劲,而这样的人还能坐在副将的位置上,可见此人的杀伤力之强。 这种时候,都是他第一个出场的,他道:“将军,这李氏一门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李睿修做这么个玩意儿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会带着他这么个东西到战场上?那岂不是去送命的?这个人,当真是心思恶毒,只要再遇到他,我老花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小白脸!这公主也真是的,明明是王爷的妹妹,怎么那么在乎三从四德的虚名……” 安王听到安宁公主的称号的时候脸黑了下来,孟季岳自知失言,声音也就渐渐小了。 本来气愤的众人也被这一句话搞得都有些尴尬,安王狠狠瞪了月季一眼,无奈开头继续之前的一个话题。 这个时候李睿修正在设计他的单个三菱刺炼制方案,他计划找一个炼制生铁的小作坊,不需要那种马车拉风厢的,只要那种四人轮流鼓风的就够了,这样就不需要太多氧气。 炼钢需要使用一根管子把氧气通进钢炉里,这样可以保护人不受伤,这个管子用生铁的材质应该能够支持下来,难的在于市面上就没有这种东西,李睿修只得准备下银钱和图纸,等待着一会儿让长安再去铁匠铺子预约打造,这个东西估计也要用浇筑的方式制造。 然后就是氧气的制造和收集,加热硝石产生氧气需要一个密闭的环境,否则制造出来的氧气就会四散而去,方士炼丹的三清炉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三清炉分为三个部分,下面可以加热,上面放入炼丹的材料,用一根竹管从顶部引出气体丹药,通到另一个小鼎里冷却为丹药,只要将炉内的丹药换成硝石,再把收集丹药的药鼎换成排水法收集气体的大皮囊,最后要找一个专门烧制红砖的火头师傅,保证能把炭火温度维持在300度。还有就是要控制速度,若是加热太快,产生氧气太多,炉子会爆炸的。 炼钢的时候,直接把皮囊里面的气体通过铁管子挤进钢炉里,这就算是有了喷射的氧气了。 李睿修觉得这就没什么难点了,于是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写生实验计划书,查漏补缺,再把计划书锁进了一个箱子里,钥匙收在自己怀里,是的,他已经发现有人进他的书房动了他的铅笔制造实验书了,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份实验书,每个角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久之后,街坊邻里就传言秀才巷李家在城外的望月观买了个好大的铜丹炉,一路没遮掩的带回了,还请了人日日炼丹,那上好的木炭流水一般的往家里运,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那家住的就是被赶出府的李睿修,觉得他这是迷恋上炼丹术,想要长生了,都纷纷摇头。 五日后,李睿修捧着制造好的三支三菱刺和制造图纸方案再次登门拜见安王爷,今日是大朝,安王正巧去上早朝了,所以李睿修还是只能在最外间的偏厅等待,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安王回府的时候,那动静直接可以传到偏厅。 安王是带着孟季岳回来的,也可以说是孟季岳下朝之后和安王还有点琐事要办,结果听到李睿修又敢登门,所以硬要跟过来。 孟季岳现在怒气上涌,直接进门冲进了偏厅,本来他们可以再晾李睿修一天,然后召他进另一个偏房见面的,这下直接变成王爷很迫不及待的在外门的偏厅就面见了李睿修。 安王无奈叹气,吩咐下人把那两个人带到内堂问话。 孟季岳进门就看见坐在椅子里的少年,一身普通的粗布黄衫,蒙着眼睛拄着拐杖,手里还包着个素色的木匣,虽然看不见全貌,但也能看出来不像李陆峰的老谋深算、李岳文那个伪君子满脸的假正直,倒像是个游方的野道士,通身有种出尘的气息。 第三十一章 王府遇刺 孟季岳是没见过李睿修的,他判断此人应当不是李睿修,大概是个想要拜见王爷找关系的人,可那边坐着的是兵部的一个主事,这人他认识,再就没什么等候的人了,孟季岳一口火憋在胸口,心想莫非这个李睿修去出恭了,真是懒人屎尿多!于是他往厅堂的主位一坐,怒目瞪着门口,等着李睿修回来。 没等到李睿修,却进来一个小厮,小厮行礼道:“孟江军、李驸马,王爷请您二位到望云轩叙话。” 孟季岳是蹭的一下就站起来,那边厢李睿修也摸索着站了起来,扶着长安,准备往外走,孟季岳看向李睿修有些狐疑,问道:“那边可是李睿修。” 李睿修顿了一下,转身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哪位?”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孟季岳本来酝酿好的骂李睿修的话此时忘了许多,又挣扎了半晌组织语言,那边李睿修已经迫不及待的往门外走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教养,我叫你你就这么走了!”孟季岳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李睿修有些无语,明明是你叫了人却不问话好吧,不过他急于见到安王挣钱,也不想惹事生非,于是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指教,在下刚得了王爷宣召,若是详谈,不如我们回来再聊。” “你们李家的人果然都是眼高于顶,喜爱攀附权贵,那边王爷宣召就立刻迫不及待了吧。不愧是从根子上就烂了的李家,如今抱着个盒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腌臜东西,想要献给王爷换取富贵呢。” 李睿修听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了,又是自己爷爷惹下的政敌,而且还能在王府里大喊大叫可见其职位不低。 李睿修如今看得很通透,所谓政治斗争,没有什么对错和正义,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胜利者要炫耀胜利也无可厚非,他不想惹事儿,也不答话,就扶着长安,示意长安往外走。 孟季岳见状哪肯轻易罢休,冲上去就抓住了李睿修的胳膊。李睿修是有浅浅的九阴内力的,他运转期内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不过孟季岳天生神力,李睿修一番反抗无果。 孟季岳冷笑一声,夺过李睿修手里的箱子,道:“看你也不是个好人,说不定造了机关来刺杀王爷,还是让我先检查一下是什么坑人的玩意儿吧。” 说完就打开了箱子,里面并排摆放着三根三棱刺,通体散发着银白色的冷光,看的人一阵心悸,孟季岳却是只看到了表面,他顿时怒火上涌,这种一看就是不结实的武器,如今李睿修给他刷层银粉就想冒充好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这个李睿修居然真的敢拿过来蒙骗王爷,他随手抄起一根三棱刺想要毁掉,可这个玩意儿设计的特别混蛋,三面有刃,根本握不住。 孟季岳气愤的说:“李驸马不会是想将这个玩意儿献给王爷吧。” 泥人也有三分土腥气,李睿修有些生气了:“此事与这位大人无关,还请把箱子还给我,不要耽误王爷的时间!” 孟季岳突然笑了一下,道:“别拿王爷压我,既然驸马想要献兵器,那就让末将先试一试驸马的神兵利器吧!” 说完他反手就刺向了李睿修的左肩膀,用力不是很大,就是冲着折断这个玩意儿去的。 他有心教训一下李睿修,让他知道这玩意儿刺一下人就会断,还不一定能伤到人,看李睿修到时候有什么话好说,然后再好好的羞辱李睿修一番。最好真能伤到李睿修,即羞辱他又不让他好过,再参他一本欺辱皇室! 李睿修耳听得风声破空,立马运功向右侧闪身,无奈二人距离太近他还是伤到了左胳膊,而后就听得一声惨叫,孟季岳刺中了李睿修身侧的长安。 孟季岳有些呆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争执吸引的仆役们更是呆住了,这个孟将军是要干嘛,一言不合就在王府伤人,这是要翻天啊。 李睿修摔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人格不人格的,遇见个疯子那还是保命要紧,他立刻支起手杖格挡保护自己,同时扯下自己蒙眼的布带。 李睿修看到,一个穿着从三品将军盔甲的大汉正一脸震惊的拿着一把三棱刺扎在长安的右胸口,三棱刺三面开口,留有很宽的血槽,血不停的从长安的伤口往外冒,顷刻就染红了长安的胸口。 地上的盒子里还有两把三棱刺,李睿修顾不得多想,立刻一个翻身抓住了两根三棱刺,同时滚到一旁,摆出防备的姿态,警惕的盯着那名大汉。 孟季岳被李睿修的动作惊醒,心里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用力拔出凶器,在战场上,他杀人无数,兵器刺进人体后人的肌肉会急速收缩,所以每次必须花费大力气才能拔出来,可这次竟然十分轻易的就拔了出来,搞得他用力过猛,向后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而长安没了支持就立刻倒在地上,此时终于有仆人回过神来尖叫出声。 安王赶到时,李睿修正被一个老太医包扎伤口,他满脸严肃,不言不语,仿佛也感受不到疼痛,长安已经被抬走了,因为三棱刺刺进了长安的肺部,同时血槽又往他的血管里导进去了空气,而且三面受伤,怎么按压都会使一面伤口敞开,根本止不住血,所以他没等到大夫赶到就咽气了。 李睿修手里还握着两根根三棱刺,警惕的看着孟季岳,而孟季岳则是拿着一根染血的三棱刺坐在一旁翻来覆去的看,很是欣喜。 安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大概猜的出来孟季岳的想法,后悔自己当时应该跟这个憨货一起进偏厅的,他挥手遣散了侍卫,拍了拍孟季岳的肩膀让他回神。 安王看着李睿修道:“李驸马可还安好。” 安王问安好,就是暗示想要压下此事了,让李睿修闭嘴。 李睿修并没有接收到,却还是抱拳道:“李某只是皮外伤,但李某并不是驸马。” 第三十二章 勾心斗角 安王的脸黑了下来,这个李睿修在威胁自己吗? 李睿修却接着说:“李某的妻子是龙儿,是……”李睿修的思绪从古墓跳了出来,突然想到了那个坐在花厅里的公主,那不正是龙儿吗?难怪自己会成了驸马,是因为那是龙儿吗?这里莫非已经是南海了,因为龙儿是神尼座下弟子,所以成了公主。或者说,龙儿与自己有三生姻缘,这已经是另一世了。 李睿修觉得有些头疼,却顾不得那么许多,站起身来就想冲出去找小龙女。 一旁的大夫连忙拦住了李睿修,这里包扎还没结束呢。 李睿修抽出胳膊,放下三棱刺,抱拳施礼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李某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安王连忙道:“可是因为那个小厮之事,驸马莫要如此,孟将军也是无心之失。” “这位大人误会了,那人乃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本就想杀之而后快,他今日因我而死,这其中的误会来日我再与这位将军对质,现在李某当真是有急事,等我办完了事,必定登门讨教。” 说完不顾侍从的阻拦,李睿修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冲向永宁公主府。 ___________________ 安王看向站在一旁的孟季岳,从他手里拿过那根三棱刺,轻轻掂量了几下,又仔细看了看每一个刃,最后再空气中刺了几下,吩咐手下将长安的尸体抬过来,检查那唯一的一个伤口。 孟季岳有些兴奋,忍不住对安王道:“王爷,这个玩意儿真是厉害,我刺进刺出两下子都不费劲,呼啦一下那人就死了,可真带劲。” 安王怒瞪了孟季岳一眼:“你刺死的不是他李睿修的家奴,是本王的钉子!” “额……”孟季岳语塞,讪讪的不说话。 安王又从箱子里拿出三棱刺的设计图,根本不用打开来看,上面全是小厮的血,都被浸透了,安王生气的甩在了孟季岳的脸上。 孟季岳头更低了,讷讷了半晌道:“这个李睿修太胆小了,王爷在此我又敢把他怎么样,跑的也忒快了。” 安王几乎被气笑了,一脚踹在孟季岳身上:“你把人家的家奴都刺死了还想怎么样,赶快上门赔罪去。” ______________ 李睿修自然是被挡在了公主府门口,二门的管事苦口婆心的向李睿修解释,驸马非召不得入公主府,李睿修哪里肯听,着急起来就要硬闯,管事无奈只能说帮他通报,让他稍等,同时心中暗骂晦气:“这个疯子,想见公主也不知道使些银钱,居然在大门口闹事。” 此时的永宁公主正在花园的暖阁里隔窗赏景,已经是十月份了,花园里哪有什么景致,树叶全落了,剩下的松树也是墨绿发灰的色泽,看上去很是颓败,水面上连残荷都被清理了,风一吹就满是落叶,宫里倒是送来了一些晚菊,却只能开在花房里,还得小心伺候着,总之永宁觉不出什么好景致,根本没兴趣赏景。 但另两个女人却是兴高采烈的对着一盆绿水秋波赞不绝口,毫不顾忌永宁公主脸上的索然无味。 按理来说,武德帝登基,永宁公主应该算是应朝全国上下的第一公主了,哪还要忍受别人的无礼,可惜的是,朝局不稳武德帝都还不能横行无忌,更何况她一个公主。 永宁公主在寺庙住了几年,性子冷清,极不耐烦应付这些命妇,有什么赏花宴都推了,但她却阻止不了别人登门拜访。 两位妇人,一人是敬王爷家的淮山郡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辈分很大,永宁也得叫一声姑姑,她身材有些圆润,曲线很是迷人,刚刚为夫家生下长子,正是无限风光的时候,她就是来这个当朝第一长公主面前显摆的,虽然是永宁的长辈,可二人年纪相仿,自小便被放在一起比较,她是输多赢少,慢慢的她开始嫉妒永宁有两个哥哥庇护,自己却只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弟弟,后来永宁被嫁给了疯子而自己却可以夫荣妻贵,结果没几日永宁的哥哥居然登基了,她一举成了全国上下最风光无二的公主,还被赐了公主府,这恨得淮山撕碎了好几条帕子,不过永宁的驸马是个疯子,她抓住这一点,发誓要在永宁面前好好的显摆着自己婚姻的幸福。 另一名脸色有些晦暗的妇人是淑太妃的媳妇,也是宋王的妻子,争夺皇位的过程中,宋王依附于楚王,想要等礼王和瑞王鹬蚌相争,他们渔翁得利,可惜小人的心思最终化作虚无,楚王因为野心太过暴露已经被圈禁了,宋王虽然逃脱责罚,却也再没有了在政治上一展抱负的机会,也许是因为心灰意冷,也许是因为想要迷惑圣驾,他开始变得终日沉醉于美色,他的正妃崔氏自然会心生怨恨,又加上她娘家和安王积怨已久,现在没了管束,她更加变得无知张狂,撺掇着淮山郡主出来探望称病幽居的永宁公主,顺便找点舒心的事情。 二门管事就在这个时候很没眼色的通禀了驸马李睿修求见的消息,永宁公主当然是不愿意见到那个疯子,可这二女是来找乐子看的,淮山郡主连忙截住永宁公主的话头道:“公主啊,你这整天憋闷在府里当真是要把好人都憋得病了,你都多久没宣召驸马了,如今他找上门来,你和该让他进来见上一面,所为少年夫妻,你见见他心情就能好很多,这一点,姑姑我是过来人,深有体会的。” 宋王妃见到郡主这么上道,连忙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永宁公主皱了皱眉道:“今日我并不想见他,让他改日再来吧。” 淮山郡主立刻道:“哎呦,公主这脸皮子就是薄,快宣驸马进来,让我这个做姑姑的仔细看看咱们名满京城的李驸马。” 淮山郡主的话句句带刺,明明知道永宁只是出于女子的德行才保下了李睿修,却又在这边不停的情呀爱呀的,还扯上名满京城,永宁公主听得连连蹙眉,她虽然幽居向佛,也不是个认人拿捏的软柿子,自己这个姑姑打的什么算盘她清楚极了,看来得给她个教训才能让她离自己远点! 第三十三章 再见公主 永宁瞥了一眼外面,嬉笑道:“姑姑想见他,回头自个宣他就好了,何必在我这儿见,姑姑在深宅大院都不忘了打听我驸马的消息,可见是喜欢的紧,莫非是姑父心眼子小不许你宣外男见面,当真是待你如珠似宝。” “好啊,你连姑姑都打趣,我今天还非要见见这个驸马了。”淮山脸上僵了一下,随即高声道:“去把驸马带进来。” 二门管事答了是转身就去宣李睿修,永宁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没想到淮山这么嚣张,在自己的府里就吆五喝六使唤下人,真以为是个长辈了,敬王叔爷爷这么多年谨小慎微,三次帝王更迭都没有站队,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老王叔的身份,可生个女儿却娇宠的无法无天,可见得要晚节不保。还有二门管事,今晚就得换了,闹不清自己主子是谁的奴才留着添堵吗? 永宁公主给身边的金嬷嬷打了个眼色,让她弄几个侍卫守着门口,到时候不让李睿修进暖阁,只能在门外回话。 李睿修听到公主宣召,高兴地忘乎所以,可惜他不认路,只能慢慢的跟着那个走路很慢的管事往里走,脸上露出大大的傻笑。 很快就到了暖阁外,下人们依次行礼,可李睿修却直挺挺的站着不行礼,还想往暖阁里面闯,侍卫拦住了李睿修,李睿修抬手就要动武,眼瞅两边就要动手,永宁忍不住开口道:“驸马就站在门外答话吧。” 李睿修听到永宁清灵婉转的声音浑身一震,满目不舍,随即声音哽咽道:“龙儿,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可是生我的气了,你要生气就打我骂我,为什么不理我,龙儿我真的好想你,这些年日日都想,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李睿修简直声声泣血,比黄梅戏里的天河边上的织女还要苦情,永宁听的满面尴尬,什么叫“这些年日日都想”,难道自己二人婚前就私相授受了吗,就算是有,也就是和自己表哥有几封书信来往,跟那个李睿修什么关系啊! 二女却神色揶揄的看向永宁公主,永宁被看得生气,皱眉呵道:“休要胡言乱语,你进来吧,不过要守规矩,不要说话,也不许乱动,否则就出去,淮山郡主和宋王妃还在这里呢。” 李睿修立刻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冲到永宁跟前拉着她的手,永宁穿着一身红白拼接的袄裙,只斜插了一朵红色三支的绢花,斜坐在软榻上,李睿修就顺势坐到了她身旁的地毯上,挤开金嬷嬷,看着永宁的脸一动不动,慢慢留下了眼泪。 永宁感觉很无奈,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李睿修英俊的脸上全是傻气,心中软了几分,拿出一旁的帕子递给他,也顺势抽出自己的手。 李睿修拿着帕子突然向后一跃,翻了好几个跟头,道:“龙儿,我好快活。” 这一变故吓了屋里的人一跳,片刻的沉寂之后,宋王妃忍不住咯咯笑道:“当真是个痴儿呢。” 淮山也嗤笑道:“可见是个疯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永宁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李睿修翻过跟头再一次冲到永宁身旁,把站定不走的金嬷嬷挤了个踉跄。 淮山郡主从桌上拿过一盘果子,笑着道:“哎呦,咱们这驸马眼里只有公主了,可把我们两个大活人当了摆设,来,驸马过来给姑姑请安磕头,姑姑给你果子吃。” 淮山一副逗三岁小儿的样子,宋王妃也在旁边尖声娇笑道:“对对对,也该来拜拜我这个皇嫂来着。” 永宁公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顾不得许多就抓住了李睿修的手,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金嬷嬷也连忙暗搓搓的踩在李睿修的衣摆上防止他站起来。永宁心里气更胜了,深恨自己何必为了宗室尊卑来忍受这两个放肆的妇人,当真丢皇兄的脸!看来自己以前真是太好脾气了! 李睿修人被拉住却能够回头,他回头看向二女道:“你算是我哪个姑姑,我的龙儿天姿灵秀,意气高洁,你如何敢与她相提并论,给她提鞋都不配。” 一旁的丫鬟杏儿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他从李睿修进来开始就精神紧张,深恐这家伙又言行无状,结果他却大大的落了淮山郡主的面子。 永宁回头瞪了杏儿一眼,却在转脸的时候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淮山气的脸色发青,怒道:“你放肆!” 李睿修时时刻刻注意着永宁的神色,见到她侧脸的娇笑,大受鼓舞,转头扬了扬英俊的下巴:“我在龙儿的房子里放肆与你何干,龙儿不喜欢你们两个老女人呆在这里,你们赶快滚出去。” 言罢不给二人发怒的时间,直接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用弹指神通扔了出去,打在二女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留下微红的印子。 这一变故惊呆了永宁公主,淮山和宋王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怒气腾腾的站起来大吼“放肆。” 可惜这里是公主府,她们二人的护卫都在外院休息,每个人身边都只有一个丫鬟,又哪里能出手拿下李睿修。 淮山先发难道:“永宁!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辱长辈!” 永宁公主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道:“姑姑、嫂子息怒,驸马他脑子不好使,你们也都是知晓的,还望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永宁也深恐他冲撞了二位,所以不想召他进来,是姑姑执意要见他的。” 李睿修却跨前一步挡住永宁,道:“你有什么不满,我李某奉陪到底,休要在这里为难龙儿。” 回头又道:“龙儿你不需跟她们道歉,我如今虽然武功低微,却也不惧这两个妇人。” 说罢李睿修一个闪身就出门从侍卫腰间抽出了佩刀,对着二女。 房内三人都是身份尊贵的皇亲,一个疯子手持白刃对着王妃、郡主想要动武,这可是吓坏了众人,侍卫们神色陡然一紧,全都握住了刀柄,二女吓得退后缩在一起,心下暗恨,哪有妇人在一起打机锋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当真是个疯子! 金嬷嬷想拉着永宁公主跑路,但李睿修死死的握住永宁的手,永宁轻声道:“驸马你别动武,我们只是在玩闹呢,天色不早了,皇嫂和姑姑也要回家了,不然就赶不上午膳了,你先把刀放下。” 第三十四章 不是故人 李睿修一听,立刻放下了刀,回身问:“龙儿可是饿了,我给你做饭吧,可惜我身边一瓶玉峰浆都没有了。” 众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个驸马,发起疯来没个征兆,当真骇人。 二女本来还要发作,但看见李睿修手里的刀也只能先赶紧离开这里,至于回家之后怎么准备进宫哭诉、告状,那都是后话。 李睿修拉着永宁的手就往池塘边走,侍卫们见他拿着刀也不敢放肆,深恐他又发疯伤到公主,二人在池塘边站定许久,被寒风吹得生冷,李睿修忽然一刀刺进水里,接着刀尖上挑着一条肥大的红口三色锦鲤就出水了,永宁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嘴角微微抽搐,暗道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李睿修的右手握着永宁公主,左手把秀春刀当做匕首一样用的灵活,很快就把一条锦鲤开膛破肚去鳞,永宁公主哪里见过这个场面,虽然脸色发白,却忍不住有些好奇的盯着,毕竟没有很多血,所以看上去也不甚恶心。 处理完锦鲤,李睿修又砍倒掉了花园中的一颗桃树的枝丫,刷刷几下劈成小段,摸出火折子很快就生出了一堆篝火,撕下衣摆铺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招呼永宁坐下,开始烤鱼。 永宁看这李睿修熟练的动作,愈发觉得新奇,心中忘了害怕,她从小大大,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只在围猎的时候吃过烤肉,却根本没机会离得这么近,还亲眼从头看到尾,忍不住伸手握住桃树枝想要亲自烤一下。 李睿修转过头,看到了永宁眼中的跃跃欲试,忍不住笑了笑将树枝递给她道:“龙儿,我们吃完了就回钟南山的活死人墓好不好,我们就在古墓里守着彼此,永远不再回到江湖上,见到这些不相干的人。” 永宁玩着手里的烤鱼,第一次亲自烤东西真的很新奇,她心思百转跟上了李睿修的思路,不纠结于李睿修要带着自己去一个一听就不是好地方的坟墓“殉情”,而是从旁边入手道:“终南山据此有千里之遥,我们怎么去。” 李睿修这才想起来,龙儿似乎一直不会武功,也失了内力,这里莫非真的是转世了,或者黄粱一梦,又或许是神尼的地界,李睿修掐了掐自己,又捏了捏永宁的手,无法确定这是真的,回头看了看周围那群紧张的人,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就算这里只是梦境、我二人都失了内力,身不由己,但只要能和龙儿回到古墓,长相厮守就好,至少终南山只有千里之遥,难道这些人还能追到古墓抬起断龙石。 李睿修柔声道:“没关系,我们一路上不与人起冲突,扮作寻常的夫妻,慢慢走总会到的。” 永宁继续问道:“那皇兄不允怎么办,我们根本走不出京城,就算出了京城,也逃不过官兵的搜捕,若是乔装出城,我们遇到坏人怎么办?” 李睿修忍不住皱眉,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些,这么莽撞的就想带龙儿走,还有龙儿,以前她是绝不会想到这些问题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衣着,开始考虑世俗的困难,对一条鱼就兴趣满满,还和不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谈话……为什么一切和记忆中的都不一样。 李睿修一阵心悸,不由得问道:“龙儿,你可还记得我。” 永宁很不优雅的转头用眼白看了李睿修一眼,自己怎么可能转身就忘了自己的驸马,不理会他的发疯,继续生疏的翻着烤鱼。 李睿修此时才觉察出问题来,双手抱住永宁的肩膀,将她强行扳过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尽是不解与愠怒,没有丝毫的温柔,李睿修全身上下如坠冰窟,以前在绝情谷,龙儿假装不认识自己,可这次不同,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她还是那么孤独出尘,却又多了一丝烟火气息,更已经忘了自己,难道这就是一定要相约十六年后再见的原因吗?南海神尼,果真是一代奇人!李睿修心中大乱,引动了上次的内伤,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他撇过头去,避免污了永宁的衣衫,同时忍不住偷瞧永宁的神色,同一张脸上只有惊讶,没有一点心疼,就如同外人一样。 李睿修再也忍不住,立刻放开握在永宁公主身上的手,生怕自己激动之下伤到她,然后有些茫然无措,他想问永宁还记不记得在古墓的日子,记不记得两人的约定,记不记得两人在重阳宫拜堂,但他问不出口,只能绝望的看着永宁公主然后晕了过去。 永宁公主被李睿修目光盯得满心慌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大事,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直到被金嬷嬷拉开时还有些呆愣,侍卫们冲上来按住晕倒的李睿修,将他和公主远远隔开,永宁有些不忍,吩咐请了御医,也没心思烤鱼用午膳,就回了后院的佛堂。 御医一番诊治,无非是心思郁结什么的,又开了补血的方子就离开了,李睿修睁开眼,愣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永宁公主府那间熟悉的房子里,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防止自己第二人格冒出头,然后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李睿修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骇然,这个第三人格太可怕了,即使救了自己一命,但又得罪了一位郡主一位王妃,还持刀挟持了公主,李睿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怀疑自己暴露第三人格救命到底是对是错。又暗骂那个小将军,这一串祸事都是他惹出来的,竟然敢在王府行凶,还杀了长安,李睿修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那个将军居然干出这种事情,简直和自己的精神分裂一样令人不可置信。 再怎么匪夷所思,李睿修也还是起身准备离开公主府,他的青竹手杖没了,最惨的是连贴身小厮都没了,只能出钱雇路人送自己回家,公主府的下人是没一个愿意送这个疯子的,这位可是个没缘由就拔刀的主。 孟季岳比李睿修先到李府,他杀了李睿修的小厮,所以要带银子赔罪,不然李睿修仔细追究起来,他得挨板子,跟着他的是安王的门客杜先生,他的小厮带着李睿修的手杖和一份安王府的伤药表礼,杜先生此来是要监督孟季岳不要出差错,也要给李睿修表达安王府的歉意,最后就是那份图纸以及武器的制造方案,最好能让李睿修现场就重制一份。 第三十五章 设计发电 李睿修被张大引进了正厅,刚打算要关门睁眼就听到身后有人道:“参见驸马。” 李睿修被吓了一跳,心道这个张大真是个锯嘴的葫芦,自己都从门口走到正屋了也不知道提醒自己家里来人,还好没有睁开眼呢,要不然第二个人格蹦跶出来,一同胡闹,这日子可真是过不成了。 李睿修也不知来人是谁,感觉其中一个声音有点像那个孟将军,心里有些忐忑,保持着闭眼的姿态回礼寒暄。 孟季岳先是跪下行礼道:“小将孟季岳,今日在王府伤了驸马爷,特来登门赔罪,还请您责罚。”。杜先生也接着表达了王爷的歉意,奉上礼物。 李睿修愣了愣,轻轻摇了摇头道:“二位不必如此,这位小将军要刺我,嘴上说是不信任我制成的兵器,其实是因为和李家积怨甚深,我大伯苛扣西北军的军饷,导致寒冬腊月西北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死伤颇重,这件事是因为大伯母娘家侄儿在西北军训练时,意外惊马摔断了腿,而那马之所以会惊,是因为有人在马鞍下藏了银针,那人藏银针则是因为,我堂兄进了西北军营后,嚣张跋扈,意图夺权,我堂兄之所以要夺权,又是因为,当年逆礼王推行新政屡屡受到西北军的阻碍,西北军要阻碍新政是因为政令不适宜西北的民情,这些事情,向上说桩桩件件,里面的是非曲直,当真是说不清楚了,这些积怨,只怕李某此生可能都不能被解开了,只是如今尘埃落定,我李某既然是驸马,还请这位将军以后再要做什么,先掂量掂量。” 孟季岳听了这话却是不乐意了,说的好像王爷和他们李府都一样是那等争名夺利之辈一样,明明就是李家胆大包天仗着礼王的势力,胆敢迫害王爷他有心想要分辨,却被杜先生一把拉住了胳膊,反正李睿修看不见,杜先生索性站起来按住孟季岳,同时捂住他的嘴。 杜先生道:“是非功过已然过去,驸马若是真的心如明镜,就当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李睿修冷笑了一声道:“我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是我李睿修贪生,是……” 李睿修话没说完,就觉得自己失言,差点讽刺圣上用自己钓鱼的事实,自己孑然一身,还有仙缘,不必怕死,可是弟妹还要仰仗自己过活,于是咳嗽一声转言道:“是李某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又很生硬的转了话题,道:“不知杜先生此番前来除了道歉还有何事。” 孟季岳心思粗的像水桶,觉得李睿修的言下之意是“是你们公主硬要保我出狱的。”他气得面颊通红,两眼圆瞪,全凭了杜先生捂着他的嘴,才能保持一丝清明。 可杜先生却隐约听出了李睿修似乎与某高位的人物达成了协议,才换的了生路,这里面的事王爷必然是知道的,不然不可能放人,他不应当在这里深思里面的门道。 于是杜先生顺着李睿修的话提出了三棱刺的要求,李睿修也借坡下驴,推说今日受伤有所不便,五日后画好设计图亲自遣人送到王府去,至于价格,这次不用李睿修开口,杜先生直接奉上了一万五千两银票。 之后又是一番寒暄,自然不能让杜先生白跑一趟,偷偷塞给了他五十两银票的红包,送走二人李睿修进了书房锁好房门。 如今有了银子,他要好好设计自己的实验室,建立实验室先得买地,这就需要一个心思活络的小厮跟着自己张罗。 第一次亲自购买贴身小厮,李睿修有些纠结,要不要买一个身家清白,对自己忠心耿耿,至少不是朝廷的探子的人。这样子几日后搞研究也能放下心来,这个小厮得会识字又兼聪明伶俐不被外物诱惑,李睿修越想条件越多,突然摇头哂笑,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判断这个小厮是否忠心,一旦睁开眼睛观察小厮,他的内心就会变成第二个人格。再说了就算那个小厮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忠心耿耿,难道暗部不会逼迫他反水吗?他要是长期不反水,那更简单了,暗部可以直接安排一场意外送他上西天。 李睿修叫来了张大,告诉他自己想要只对自己忠心的小厮,让他回禀他的主子,若是可以,李某可以再送王爷一个大礼物,必然让他满意。 张大自然假装听不懂,李睿修却只吩咐他去找牙行的人来,让牙行的带着符合自己要求的小厮晚上戌时末再来自己家里。那个时候,大家都要睡了,就算变成第二人格,也不会有太久他就要歇息,应该闹不出什么乱子,多给牙行一些赏钱,他们自然会愿意来的。 李睿修接着开始绘图,他觉得自己有钱了定然会迫不及待的建立实验室,可他却总是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东西——电。 仙人们最早的发电机是一种手摇式发电机,一块永磁体在线圈里面转动,线圈上就会有电,后来仙人们加上电刷,改成永磁体不动线圈转,使得里面的转子轻了不少。 永磁体这个东西就是磁石,李睿修是见过的,相信不难购买,而线圈这个东西有点麻烦,仙人们是用细长的铜丝刷上绝缘漆,然后绕制成转子,比钢铁还耐高温的铜要拉成铜丝,李睿修皱眉思索着办法。 好在他出身富贵,早年间在祖母的房子里看到过珐琅彩,听下人说,珐琅是用铜丝在铜胚上掐出花样然后上色烧制,那种掐丝用的铜丝当然比不上仙人们用的,可是有了这个技艺,再做的更细也不是不可能。 李睿修有些激动,没想到先人们用的电,竟然这么轻易就可以得到,他开始绘制手摇式发电机的每一个部件,定子、转子、齿轮、摇臂、传动皮带……整整一个下午,李睿修画了改改了画,废掉许多图纸,终于画出了自己满意的手摇发电机。 然后就是,需要下人分别去找材料了,李睿修在兴奋之余又觉得一个小厮有些不够用,毕竟以后要跑腿的活计太多啦。 第三十六章 购买小厮 李睿修成长关键的那几年被长安在一旁洗脑,所以他不喜欢在灯下看书,等到快睡的时候,牙行当当的敲门声就响起了,牙婆带着两个劳力和五个小厮进门。 李睿修的要求可以说是非常难的,读书识字又心思灵活的人,哪个不想做人上人,而这些人只要攒够了钱,就能自赎了恢复良籍,去做个帐房之类的,更何况还要老实有忠诚度,可是牙婆还是一气给李睿修拉来了五个人让他挑选。 这全是因为武德帝抄了太多的人家,高门大院里识字的管事小厮书童尽数被发买到民间,李睿修恰逢其会的遇到了一批剩余的。 牙婆给李睿修行礼,李睿修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是四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和一个少了一只手的成年人,看的李睿修一脑门黑线。 牙婆也是一阵子尴尬的赔笑,这几个人都是读书识字的,可四个是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一般人家根本不愿意买,还有一个少了只手,又一声不吭,做不得重活,有心想卖高价没人愿意买,卖苦力的低价她自己都觉得心疼,于是连忙陪笑道:“大人您要求特殊,这识字又活泛还老实的人大都自赎了,若不是前些日子高门大院发卖了许多,连这些都凑不齐整呢。” 李睿修点点头认可牙婆的话,然后仔细地观察五个人,他的神色慢慢的变得涣散而傲慢,头歪在一旁,神情倦怠,那五人均是破布麻衣,满脸菜色。 第一个孩子身边写着‘顺从’‘麻木’‘没干过粗活’‘懂礼数’,想来是个门户里出来的书童,跟着主子读了不少书。 第二个孩子身边写着‘不屑’‘识字’‘会木工活’‘养尊处优’‘新受伤’李睿修一思索就明白,这个书童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即使在牙行吃了不少苦头,还是看不上自己家,而且因为性格桀骜没少吃苦头,但他会木匠活计,恐怕是给小少爷做玩具的手艺,李睿修隐约觉得自己很需要他的这个手艺。 第三个孩子身边写着‘心虚’‘期待’‘干粗活’‘读过书’,想来是个只识几个字的孩子,想要脱离牙行就说自己识字,期望能够蒙混过关脱离苦海。 第四个孩子和第三个孩子相似,都识字不多,有些心虚。 最后就是那个断了一只手的成年人了,他身边写的是‘麻木’‘心如死灰’‘有武艺’‘旧伤的手’‘识字’‘会用算盘’‘做粗活不熟练’‘小伤口’李睿修仔细想了想,成人果然比孩子的身世复杂,这是个能打算盘可以管理府中事物的人,因为一些事情断了手被贬为下人,然后又被发卖了,至于断手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救主子或者无聊的内宅倾轧,李睿修无心探究。 这几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有不良的心思,李睿修不由得高看了牙婆一眼,说是要老实的小厮,就带来了老实的人,一个以次充好的都没有。那牙婆脸边写着‘尴尬’‘期待’,想来也是想脱手这几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鸡肋。 李睿修没有思考太久,他不习惯和这么多人共处一室,这让他觉得有些压抑窒息,即使明白这些人买来是伺候自己的,但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人伺候,一个小小的两进宅子,有五个监视自己同时为自己服务的高素质政府人员,根本不需要再弄一些所谓的忠心者来服务,忠心与否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李睿修拿了一吊钱给牙婆让她带人走。 牙婆只能转身离开,心里暗骂有病,买卖这种事本来就有个成与不成,李睿修叫人来和送人走都给了赏钱,这钱白赚的挺舒坦,不过这位李大人当真神经,让人半夜三更上门,然后一言不发阴测测的看着别人,再连价格都不问就把人都赶走了,也真是怪了,巷子里响起一声老猫的嘶叫,伴随着冬夜的寒风,牙婆不禁觉得背脊发冷,紧了紧衣襟,加快步伐往牙行里走去。 李睿修看着房间里昏暗的烛光,觉得有些气闷,外面的街道很是安静,只有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李睿修烦躁的转了几圈,只能选择睡觉。 第二日晨起,李睿修已经变回了自己,他仔细想了想昨晚见到的几人,不禁暗呼失策,这个第二人格特别喜欢独处,怎么可能主动买下人,不过半夜见人的这个方案是可行的,第二人格什么幺蛾子都没出,他无奈的又唤来张大,给了他百两银票,让他再去牙行把那五个人买回来,顺路再买点被盖衣物什么的。 看着一万五千两的银票李睿修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盘腿坐下准备修炼内力,结果刚一运功,就经脉生疼,李睿修皱眉回想,知道又是第三人格干的好事,这第三人格杀伤力太大了,动不动就搞得自己身受内伤,还老爱得罪公主,以后不到危急存亡的关头切不可唤醒这个人格,李睿修深吸一口气,暗自反省,以后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坚持早上练功,没有自保能力太危险了。 —————————————————— 牙婆那边得知李睿修要把这五个鸡肋一次性买走那是十分高兴,也不在乎李睿修的怪癖,还给打了九折抹了零头,只要60两。几人就这么被安置在了南房。 李睿修坚持修习内功到将近午时才停下来,长出一口浊气,李睿修蒙好眼睛出门叫来五人,他收起张大递来的卖身契,仔细的想了想以前李府的管家训斥下人的样子,道:“你们五人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你们在我这儿好好的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起歪心思,不要偷奸耍滑,我这儿院子小,也没什么活计,更不会在银钱上亏待你们的,若是出了差错我会直接把你们发卖回牙行,平时我不说话,你们不要进正房,也最好不要进正院。那个年纪最大的先回话吧,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个府里当差。” 第三十七章 安排小厮 那人沉默了很久才道:“无名无姓,旁人叫六子。”他并不透露自己以往的事情,甚至连姓氏都不明说,要知道做过管事的人都会得到主家赐姓的。 李睿修也不在意,道:“你以前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这府宅虽然狭小,可我本人却有三品的驸马都尉的虚衔,你自己估量着,若是觉得我比不过你以前的门户,那就小心一些,不要碍了以前主子的眼,给我惹来麻烦。这里上上下下没个管事,你以前有经验,就在我这儿继续当管事吧,这200两银票你收好,入冬准备好炭火棉衣,哪个房子里都别冻着了,特别是东西两个厢房,住着我的弟弟妹妹。布匹食材要买什么你自己决定,不必太过奢侈。另外你既然说自己没有姓氏以后就姓李吧。” 李六死寂的内心起了一丝波澜,自己被卖出府的原因,牙行也只是被告知由于自己冲动鲁莽,干活疏忽,马草里混入了乌头都不知道,白白伤了府里的宝马,但听李睿修的言下之意,似乎知道自己和那个府里曾经的事情,难道曾经风光无限的李丞相府还关注过四品小官的家事,又曾在小辈面前谈起过,这么广布耳目,为何偏偏输了皇位,若是礼王爷能成事该有多好,当今圣上的心智当真如此骇人,天罗地网都阻止不了他。 李六躬身称是,同时上前接过李睿修给的银票,虽然主家看不见,但他的礼数十分周全,一方面因为尊重,另一方面也是在高门待久了,若是背着主子礼数不周全很容易被有心人记下。 李睿修点点头,对另外四人道:“你们四个,那两个自觉识字不多的,去西厢房,我两个弟弟在那里读书,你们以后跟着他们做个伴读,照顾好他们的生活起居,至于你二人怎么分配,就由他们定吧。另外两个跟着我做些跑腿的活计。暂时就这么着,你们三人先下去各自忙各自的吧。” 两个识字不多的是指谁,四个人观察着彼此,来不及细想李睿修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两个识字不多的小厮忍不住跨步上前,他们就粗识得几个字而已,跟着小老爷可以学几个字,可留在大老爷这儿万一办错了差事就要回牙行受苦了。 三人都行礼称是,各自离开,李睿修对剩下的二人道:“你们两个以后跟着我,你就叫李发,你叫李展吧。”李睿修指了指两人,虽然一次指到了柱子,一次指到了门外,但好歹有个左右,二人也能看明白,躬身谢过赐名,内心却在腹诽这名字委实别扭。 '发展'是21世纪地球的主题,李睿修以此来暗喻自己的志向,正如道士给自己的道童起名清风、明月一般。 李睿修心中沾沾自喜,蒙着眼睛也注意不到两人的神色,他道:“我每日研究的都是白日飞升的不二法门,有的也只是一些跑腿的差事,你二人日后可要尽心办事,莫要耍小心思,你二人轮流当差,我不吩咐,就不要进主屋,现在无事,你们下去吧,等用过午饭再来一人待命就好。” 两人连忙表达忠心,然后退下,不多时张婶就摆上来午饭,下午李睿修给安王重新绘制了三棱刺的制造图纸与制造方案,又对着手摇发电机的图纸留了会儿口水,李睿修拿出了以前买的白布,五名下人各怀心思,可是没有一个是朝廷的探子,李睿修明白这是暗部抬手放行了,他也得投桃报李,用各色颜料,绘制一份“迷彩”做为谢礼,迷彩绘制起来简单,只是特别耗费人工,在战场上又有奇效,这份礼物相对于五个下人有些贵重了,李睿修边画边想还应该问安王要些什么好处。 是夜熄了灯,四个小厮住在一个屋里,忍不住交流了一番。 引磨忍不住先开口:“那老爷昨晚还盯着我们看呢,今日怎么就瞎了。” 李展切了一声道:“哪里就瞎了,我从窗缝里看到了,他一个人的时候就拿掉蒙眼布,在那边写字。” 引书跟着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位驸马,好像是个疯子,我以前听管事们聊过这位李驸马,据说是在学堂里打架,被孔圣人责罚,成了疯子。” 引书的话惹得一阵沉默,李发也开口道:“我以前也听人谈起过,说他疯了还能娶公主,可见李丞相盛宠优渥。” 引磨连忙道:“呸呸呸,什么李丞相,是李逆贼,我刚过了半日安生日子,你可别连累我。” 三人也都是一阵紧张,生恐隔墙有耳,般大的孩子耐不住寂寞,引磨又忍不住开口:“我二人在书房伺候两位小老爷,别说这李家破败,可那两位主子那通身的气派可比我以前的主子还要阔气,天寒地冻的也坐的笔直,跟憋着一口劲似的,先生都没用过戒尺。” 引书接话道:“你们说主子好歹也是个驸马,怎么只住着两进的宅子,莫非要在这里偷偷养小情儿,但哪有把自己的弟弟和小情儿养在一起的道理。” 李展噗的笑出声:“你也真会想,他们李家当年把圣上得罪透了,如今能活命全凭公主庇佑,哪敢养小的,不怕公主一怒,他们家这几根独苗苗全得被砍头。” 李发道:“依我看公主就不待见这个驸马,不过是为了颜面,你们觉不觉得驸马阴测测的,一整天都不出屋子,只敢晚上见人,见人也一个字都不说,他白天还要把眼睛蒙住,我听说他当年是被鬼物给压住了,家里请了好多和尚都没看好病,都说鬼怪怕太阳……” 引磨大呼:“你可别吓人!” 李展也道:“那就是被鬼怪上身了,依我看是想成仙想疯了,你们不知道吧,东耳房放着个老大的炼丹炉,地上的碳灰还没清干净呢,周围的用具也是新赞赞的,跟那些道士一样,整日在房里研究长生术。” 引磨声音颤栗道:“他要是研究长生术不会拿我们试药吧,我们乡下的老道,身边的童子好几个都被药死了……” 李展也有些恐惧,随即自我安慰道:“我们卖身的银子都不少,他若要拿人试药也要找那种便宜的小厮,那种年纪小还不识字的,牙行那不是还有好多二三两银子都卖不出去的么。” 几人听罢,微微有些心安,又互相安慰着睡去。 第三十八章 进线转炉 李睿修一觉睡醒照例是听着弟弟们的读书声练功直接就到了下午。 给安王的图纸已经绘好了,他装好箱子吩咐李展送到安王府,李展就是那个有些傲慢的小厮,他性子傲慢只因为常出入高门大户见识广博所以不太看得起李睿修的破屋烂瓦,让他去送东西礼数上不会出什么岔子。 李睿修把自己画好的一尺迷彩布也放进了盒子里,在布上留了一张便签,“谢王爷高抬贵手,谨以此物聊表谢意,请将之置于树冠绿草间远观,即见妙处。” 手摇发电机的零件已经全部送来了,现在只剩下铜丝还没有做好,掐丝的铜达不到李睿修要求的粗细和长度,匠人们也不想透露自己的手艺,不过有钱能使磨推鬼,在金钱加权势的双重打压下,匠人们已经在努力给他打造了。 李睿修兴致勃勃的开始拼接发电机,然后拿出他的宝贝铅笔,演算仙人们发电用到的公式,再一个一个的理解公式所对应的含义。 能去王府送东西,李展那是一个高兴,王府随便打赏自己点碎银字恐怕都比月钱多了,他抱着并没什么份量的盒子步履轻快,很快就到了王府门口,行礼道:“在下是李驸马府上的小厮,替驸马送东西过来。” 侍卫没让他久等,安王已经吩咐了让外门管事注意,李驸马府上的人可以直接进去,他在等对方的图纸。 不过安王此时并不在家里,二门的管事出来招呼李展,让他随同自己直接带着箱子,送到中军大营去。 王爷下午都喜欢呆在中军大营练兵,李展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顿时心花怒放,跟着管事就往后门走。 安王府给他们安排了一辆马车,尽管是管事用的很破烂的马车,可整个李家上下都没有一个马车呢!李展一路上更加殷勤,伺候的那管事连连发笑。 中军大营里,近卫营刚把做好的铅笔和打造好的匕首呈给安王。匕首形制特别,让人看了就觉得喜欢,但是把玩久了就是一个匕首而已。 可是铅笔就不同了,军营里做出来的东西和李睿修粗制滥造的手艺有天壤之别,笔杆用的木头是松枝软木,笔芯的石墨经过匠人们精挑细选和不厌其烦的磨碎,粉末细腻的堪比上等的珍珠粉,火窑是专门为烧笔芯开的,虽不知道石墨当怎么烧,但匠人们按照古时烧黏土制品的方案结合模具的大小烧制了笔芯,最重要的就是用了专门的蜡模,模子在窑里没有变型,也没污染笔芯,打开火窑,笔芯根根完整,匠人们最后摒弃了李睿修绳子绑扎的设计,用生胶将笔杆粘合,活脱脱就是现代用的没刷漆的铅笔。 安王拿起一根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又写了几个字,比起那日得到的短短一点铅笔头更加趁手、流畅,又好用了一倍。 他把铅笔交给几位副将,让他们在纸上写几个字试试,几人初时还不适应硬笔,但过了没多久都啧啧称奇,特别是知道了这笔写的字,即使不处理也遇水不化的时候更是欣喜了,纷纷打算把自己的蝇头楷笔淘汰给下属,至于王爷有没有打算发给自己一根,开玩笑,自己可是王爷的亲军,哪能不提前得到这等好物事。 还有人看到了王爷桌子上放着的五把匕首,跃跃欲试的想要把玩一番,安王微微一笑,这些人看见新奇的兵器就两眼放光,他也不吊众人的胃口,直接给大家传阅,这个匕首不但形制特别,还带了适合绑在腿上的刀鞘,孟季岳学着王爷的动作,把匕首绑在自己大腿上,嘿,当真是又隐蔽又顺手。 也有人想学孟季岳的动作,可惜下手晚了,没抢到匕首,就催促着已经有匕首的人赶快卸下来也让自己试试。 孟季岳抽拔了几次匕首,过足了瘾,就解开了绑腿,他的确想占为己有,但是周围有人盯着他的匕首等着下一个亲身试试呢。 孟季岳看着别人美滋滋的在模仿砍刺,不由得开口道:“大将军,上次抄赵家,是我一刀劈出了那个老匹夫的密室,这事儿您没给我好处,今天这个匕首得给我留一把,对了,还有上次那个三棱刺,将军你一个人也用不了三把吧,也赏我一把呗。” 安王瞪了他一眼,道:“匕首给你,三棱刺全营将士都有了才轮得到你!” 正在此时门外传令兵报告王府的管事带着李驸马府上的小厮来送图纸了。 安王嘴角含笑让把人带进来,其他小将军就有些不高兴了,李睿修上次献了一回图纸还不满足又来找事儿,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李展很快就捧着盒子进来了,几位将军刀子一般的目光打在身上任谁都不好受,他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管事接过箱子,打开检查了一番才捧给安王爷。 安王迫不及待的翻看图纸,三棱刺的尺寸,每一个细节都跃然纸上,还有制造的方案,居然是灌注钢液,安王急忙往下翻,看到了关于转炉的设计,还有氧气的提取,他不由得绷紧了身子,这个转炉炼钢的方案绝对比这个三棱刺更有价值。若天下宝钢都能如此轻易的得到,还能融化为液体,什么神兵利器造不出来,兵器的价格也会便宜到何等地步,那时将是个什么情形,安王根本想象不到。 他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若这一切是真的,李睿修掌握着此等神技,为何不进献给礼王,此钢一出,天下兵士、农人、商旅都将感念礼王的恩德,兄长又岂能和他势均力敌?若是假的,转炉造好炼不出钢,李睿修欺瞒皇室,又有什么好处? 安王下意识的按住了图画,站起来就要进宫面圣。复又看到李睿修进献的那块五颜六色的布,要自己放进树冠绿草里一观,安王虽然想讽刺一下李睿修不辩时节,初冬时节哪里来的绿草碧树,可转念一想,又不敢低估李睿修送来的东西,他现在根本想不明白李睿修在打算些什么,只能先进宫告知皇兄。 第三十九章 句读之法 安王带着李睿修全部的图纸和成品进宫面圣,他一路上思绪翻飞,想着把李睿修放出牢房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没头绪,他甚至开始回忆李家破灭之前李睿修的行为,这个人一直以来就是个被继母玩弄于手心的角色,如果以前是装的,他一个少年人哪里有如此心性,李陆峰再无视他也不会任由别人害了自己的孙子,况且是一个天资卓绝的孙子。李睿修又为什么坐视自己的家族被毁,这对他可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让他命悬一线。 朝局初定,武德帝还得励精图治才能稳固各方势力,安王就在这个时候带来了李睿修的消息,不是关于礼王欲孽的,而是一堆令人咋舌的设计和在六扇门里犀利的分析,这里面在安王看来最惊人的就是转炉炼钢法,但武德帝被李睿修的第一份铅笔制造计划书震住了,只为了里面的断句方法,“详训诂,明句读”这是儿童开蒙必读的《三字经》里面的内容,可这篇文章里摒弃了之乎者也,而是用符号来断句,武德帝幼年之时也听太傅讲过许多趣事,诸如“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无肉鱼也可无鸡鸭也可萝卜小菜断不可不付学钱”、“六十老儿生一子人言非是我子也家产田园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争执”之类的趣事,听完之后感慨书生的机敏,再鄙视一番商户富人的势力无情;严肃一些的事情就是几位太傅引经据典的辩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辩得面红耳赤,最后还动手打架,武德帝那时被书生的诡辩逗得大笑,也被太傅们不顾礼仪的厮打吓得不轻,但若是天下典籍契约都以李睿修此种方案加点,那又怎么会有那些争执? 武德帝又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这种断句方法,拿着一张纸眉头紧皱,他不一会儿就摸清了这种断句法的规律,套用到自己学过的经史子集里,用这些个符号替代之乎者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文章果然会变得更明晰,但是细论起来,也没人会把这个句子断错,还有一些圣言,在这种断句方法下变得别扭异常,好好一句圣人之言变成了“道之将行,命;道之将废,命”,读上去特别生硬,没有了读圣人书籍的那种韵律和流畅感。 武德帝心中的震惊安定了不少,才能继续看李睿修的计划书,通篇的市井白话,根本就如同日常说话一般,不成文章,配上这类奇怪的断句方法倒也合适,至少读起来不晦涩且能明确表达物件了,看来此种断句方法,不过是适合乡野工匠传递制造工艺而已,难登大雅之堂,武德帝浑身放松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被这个句读之法吓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暗笑自己年轻没不经事,若是这种句读真的这么有用,可以对圣人文章注释,那他李陆峰岂不是圣人之下第一人了,他拿出这个方法来,就算他要谋反,也会有许多文人奔走相告,摇旗支持的,怎么会轮得到自己登基。 武德帝暗舒一口气,强迫自己去看弟弟推荐的转炉炼钢方案,通篇的图形文字,用的是文言文的句读之法,武德帝看在眼里,心中却总忍不住想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对钢铁的重要性不如常年行军打仗的弟弟了解的深刻,虽然明白更坚固的钢铁意味着更强悍的战斗力,但他不懂得这种炼钢法比之现有的炼钢法有什么好处,他的心思忍不住转回到新的句读之法上,用这种新奇的断句方法亵渎圣人文章,显得格外合适。 武德帝心中又起了波澜,他小时候身边的太傅有自己生母家送进宫的贤士,私下里教他的是帝王心术,所以他对孔孟之言并没有崇拜备至,那不过是他招揽统治下属的工具,他以孔孟之礼严格要求自己,是因为,孔孟之道最能保护他这个原配嫡子的继承权力。 如今这种句读之法,如果经由他的手段加入到圣人文章里,为圣贤言论做注释,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功绩,自己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位置会一举超越太祖吧,甚至前朝诸位皇帝,都比不过自己。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堂而不是给自己树立功德,再有就是这种方案太过匪夷所思,直接加到圣人文章里,得到的不会是赞誉而是所有读书人的抵制,他李陆峰不是都不敢让礼王拿出来么,所以事情要慢慢的计划,武德帝忍不住用食指敲着桌案,双眼微眯。 安王以为皇兄也被这个转炉制钢之法震撼了,在那边陷入沉思,忍不住开口道:“皇上,你说为什么,他李睿修明明有如此鬼才,却不为家族所用,反而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李陆峰可不是先皇那种昏聩到容不下自己子嗣的人。” 武德帝被安王的声音唤醒,自从登记以来,也只有这个弟弟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自己思考,而且还在自己面前口无遮拦,什么叫“先皇昏聩,不容子嗣”,这种话说出来,是想被言官骂死吗,武德帝忍不住白了安王一眼。 之后他仔细的看了李睿修在六扇门的言论,看安王用铅笔轻易的就写出米粒大的字迹,听安王讲述匕首和三棱刺的惊人杀伤力,这根本就是一个观察力惊人拥有神鬼莫测之才的能人异士,不说他对朝局的敏感性,只凭他这几分观察力,自己在礼王身边安排的探子,他就能一眼看穿,若是礼王得到他的辅佐怎么可能不成事?若是李陆峰得到他的辅佐,就算礼王事败李家也依旧能够屹立不倒。 可这样一个人,幼时泯然于众人,初初成人便愚蠢的被继母捧杀,然后成了个疯子,一疯疯到现在,还疯的命悬一线,真人和他的表现根本就是两个人。那他如今又想要干什么?不停的挣钱,挣到的钱留给那三个官奴出身的弟妹们吗,还有就是一次次冒犯永宁,想拉着永宁去古墓殉情,他的真实目的在哪里? 武德帝也如同安王一般想不明白了,想不明白就先放下,这些问题大可以让自己的谋臣分析,李睿修再有鬼才,也不过是个被自己圈养起来没钱没势的棋子,现在的要务还是清理朝堂,武德帝这些日子一直在酝酿一个好方案,可以一举拿下一直和自己做对却逃过一劫的贤皇叔还有礼部里面那些行止无错又异常碍眼的官员。 第四十章 迷彩发威 安王急三火四的进宫去了,李展被留在军营,管事是个有眼色的人,看见王爷的表现就知道他对李睿修的图画是比较欣赏的,所以私下里用自己能够动用的份额,赏给了李展半锭银子,沉甸甸的赏钱入手,乐的李展更加殷勤了,忘记了军营里各位将军的瞪视,心情愉快的回到了破败的李宅。 李睿修吩咐了管家李六去各个中人那里留意一片京郊附近的山庄,没有山庄山地也可以,他现在有钱了,准备建立自己的基地了。 此时他正摇着组装好的手摇发电机,发电机还没安装电线,但李睿修玩的不亦乐乎,边玩边思考怎么弄一个用电器,最简单的是来一个小灯泡,那种可以发光的器具,有没有发出来电一眼就看得出来,仙人们用的灯泡李睿修就不奢望了,什么半导体、荧光灯的,制造起来都要用到电电电,现在刚发了电,需要的是来一个不用电就能制造出来的小灯泡。 灯泡的产生,在仙人的书籍上被大书特书,所有人都赞美最起初的一种用钨丝制造的灯具,但是钨这种金属,李睿修一时半刻还真找不到,即使找到了,钨的熔点也过于高了,以李睿修现在的手段,要制造出扭成螺旋线圈的钨丝得要下大力气。 但李睿修没有气馁,他现在有经验了,仙人们的东西,凭自己这个星球的能力是根本造不出来的,但仙人们也有古老的时候,那些仙人们没有飞升的世界和自己这里差不多,那里可以找到合适的方案来制造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向前追溯,果然找到了一个简单的灯具,竹丝灯,细说起来,这个的灯还是利用烧炭产生光亮,把毛竹丝碳化后缠绕成圈状,碳丝可以导电,给它通上电,毛竹丝就会急速的发热,因为缠绕在一起,发出的热量不容易散失,所以很快就能达到发热需要的温度,碳只要烧着了就能发光,李睿修也懂得这个道理。 不过一旦毛竹丝最细的地方烧断了就要更换一根,所以这种灯连续不停也最多只能亮50天,李睿修简直觉得再合适不过了,足足能亮一个多月,自己难道还要奢望些什么吗? 他细细想着毛竹丝的加工工艺,本质上来说是把一种特殊的竹子分割好之后绕制,再烧成炭,工艺并不复杂,只需要注意一些细节。他又拿出了自己的宝贝铅笔,绘制起毛竹丝烧炭的要求,已经快要十一月了,京城周边烧炭的作坊都正红红火火的挣钱,所以要找一间能够烧炭的作坊并不困难。因为要保证竹丝碳不断裂,李睿修也备注了烧制时间不可以过长,小厮李发是能认字的,就算烧炭的匠人们不识字也不需要自己出门。 第二日下午,李睿修叫来了李发,仔细吩咐了一番,拿给他一张20量的银票就让他去找毛竹还有烧炭的作坊了。 正巧早上工匠送来了李睿修要的铜丝,李睿修又使人买了油漆,自己躲在房子里细心地给铜丝一遍一遍的上漆,铜丝不够纤细,铜的质地也不如仙人用的纯粹,但对他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他小心地把刷好漆的铜丝挂在房间内的竹竿上晾干,然后再刷一层漆,李睿修知道铜丝的绝缘十分重要,所以他刷的很有耐心。 安王昨日回到府里,就吩咐近卫营的人组织匠人制造转炉,这个转炉炼钢法需要“氧气”,安王实在不明白道士炼丹还能炼出好钢来,厌恶的皱眉,他最厌烦这些神鬼道士,于是丢给匠人,一并吩咐他们仔细准备着。 安王已经将李睿修给的三棱刺安在了木杆上成了长枪,挥舞起来十分虎虎生风,他私下找了几个死囚实验新的长枪的威力,用完之后简直不想再碰以前的武器,这东西刺进刺出都十分省力,杀伤力还大,若是在枪头上沾染粪水,那绝对是枪枪毙命。 安王舞了一身的汗,回到房里忍不住又想起了李睿修,然后拿出那块迷彩布,左看右看,看不出个名堂。索性无事,他换了衣服出门就去往内务府的花房,内务府在京郊青县围住了一眼温泉,引泉水入室内,种植名贵的观赏花草,同时也为宫里提供一些不当季的蔬菜,那里应该可以看到类似树冠绿草丛的地方。 安王不顾天寒,带着护卫就策马奔向青县方向,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庄外,内务府的官员见到安王突然来到,一阵子人仰马翻,安王不顾他们的巴结讨好,直接吩咐领头的官员带自己去种植绿菜的花房,那庄头不敢怠慢,安王步伐又大,一路小跑着到了花房。 花房里种的是青菜,只有最靠近温泉水的那一侧长势不错,靠近大窗位置的菜都有些枯黄,庄头吓得脸色惨白,深恐王爷因此发难,但安王哪有空管什么青菜,小心的把迷彩布放在青菜最茂盛的地方,期待发生奇迹。 不过一块布料,放在菜地里能有什么奇迹,安王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着火喷毒的情形,不由的有些失望,暗骂自己昏了头了,两件兵器一个炼钢炉就让自己乱了阵脚,真以为黄巾贼有神鬼莫测的能耐了。他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李睿修写的便签,上面写了要远观,那就远观一番吧。 安王盯着那块布料慢慢的往后退,一众随从见王爷如临大敌的后退,也都绷紧了神经,生怕那块布里冒出个什么东西,十来步就出了花房,也没见到什么奇迹,安王皱了皱眉,直接转身向后走了几十步,走到了另一间花房的后墙,然后转身通过大开的窗子往里看。 他眼睛突然睁大,竟然找不到那个布料了,自己明明放在那里了,他仔细看着,可就只看到绿油油一片青菜。他不由得向前走去,趴在窗口往里看,布料就在那个位置摆着,安王沉思片刻,一步步往后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布料,随着距离的加大布料渐渐的和青菜融为一体,安王的拳头也不由得握紧了。 行军打仗,自己帐下的兵士也会背负沉重的草木隐藏行踪,可这个布料竟能和青菜融为一体,虽然不能近观,但远看就不便真假了,他不由得抓住自己的护卫,让他也看看那个布料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 第四十一章 寒舍论道 侍卫长被安王捏的生疼,顺着王爷的指示看那片菜地,绿油油的什么都没有。 侍卫长按照王爷的吩咐,向前慢慢走了几步,惊讶的发现那菜地之中似乎有一块布料,正是王爷之前拿在手里的那一块,他如实的告诉了王爷。 安王点头,快步上前拿起了迷彩,不过是普通的粗棉布,上面绘制着深绿、浅绿、黑色、墨绿的图案,放在菜地里却有如此惊人的隐藏效果。 这东西无疑是十分廉价的,毕竟自己家的兵丁也要穿衣服,只是加了些染花纹的钱,却不知道这花纹有什么规律,安王仔细地描绘着纹路,却找不到规律。自己的西北军常在荒漠作战,根本就没有绿洲,这种迷彩并不适合西北局,但安王不会就此轻看这种印染方法,不过是染布而已,有适合绿洲的染法,自然就有适合荒漠的染法,不过凭自己可真想不出来,还得去找李睿修绘制花纹。 一想到自己要上门去请教李睿修,安王心里一万个不舒服。他并不是一个狭隘的人,礼贤下士这种事情他还是做得到,纵使这个“下士”家里和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大不了榨干他的才华再卸磨杀驴,身为上位者安王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第二日一早,安王就带着自己的门客侍卫去了秀才巷,这是安王第一次到李家,他也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有来求教李睿修的一天。李六通报了安王到访,四个新买的下人惊得乱作一团,另外四名探子也假装乱作一团,李睿修虽然有驸马的身份,可家里面破败如斯,也从来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上门做客,每日都是闭门过日子,可以说是大隐隐于市的状态,谁承想一来就来个王爷,还是当朝第一实权的王爷。 李瑞修听听见李展战战兢兢的通报,不悦的皱了皱眉,他才运转了一次半的九阴内力,今天这一早上的时间注定是要荒废了。 蒙好自己的眼睛,拿起竹竿,走到大厅里面会客,按规矩,他应该到正门去迎接王爷,可惜家里实在太小了,两进的院子,等他知道王爷到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大厅前。 李睿修一副瞎子的样子,跪地行礼,将安王让在首座奉茶。 安王对李睿修有印象就只有四次,第一次是他和永宁大婚,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被喜婆抓着走,第二次他是蒙着眼,第三次他被刺伤,第四次就是今天,他又变成了瞎子,安王以前会暗骂此人疯癫,今天却很谨慎的打量李睿修的装扮。 沉默了一会儿,安王找了个话头,开口问道:“听闻驸马这几日正卓人寻找京郊的山庄想要盘下来,可是京城里住的不安心,有小人上门叨扰。” 李睿修暗想这位王爷竟然如此多疑,还这么沉不住气,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爷爷是有多差劲,能让这样的人算计了,当务之急是打消他的怀疑,不妨告诉他自己与世无争的心思,李睿修开口道:“禀王爷,秀才巷环境清幽,也没什么地痞敢来闹事,在下想要搬到京郊去住只因为京郊地价便宜,适合建造大的法器,在下打算在那边建立一所基地,专心修仙问道。” 安王觉得自己听错了,貌似听见“修仙问道”这个词儿,他忍不住看向门客杜先生,杜先生也是皱眉思索状,不敢相信李睿修所说。 前朝是因为皇帝昏聩,重用和尚道士修炼长生术,才搞的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所以本朝太祖深恨这些炼丹之术,教育皇族子弟,坚决不可相信炼丹之术,如有违抗,宗师族老可取自己御赐的纯铜戒尺打醒不肖子孙,后来承祖广开言路,教育子孙将世间的各种宗教当做统治百姓的工具,不必赶尽杀绝,但必须深谙其中真意。代代相传,应朝的上层人士基本上都不会迷信炼丹术和长生术之类的,可李睿修刚刚说了什么,要去修仙问道? 杜先生试探的问道:“驸马可是说想要在京郊建立一所道观?” 李睿修点头称是:“不错,在下正是准备在京郊修仙问道,不过不是道观而是基地。” “额……这有何不同?” 李睿修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自信的道:“道家以道为核心,修的是道法自然,择天地清气汇聚之处,建立道观、道场,尊三清为圣,奉元始天尊为神,求的是修气养生,炼丹锻体,长生不老,飞升成仙;我要建立的是基地,尊科学、技术为圣,修破碎虚空,白日升仙的法门,不修虚无的气,只取凡间凡物,以无上仙法道理破碎提取,掌握世间万物发展变化的法门,不修己身,只凭借天地本源的法门规律为自己所用,制造破天法器宇宙飞船,然后白日飞升,于茫茫宇宙中到达仙界所在的星球。” 安王和杜先生看李睿修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对自己的修炼法门无比自信,当真如同炼丹的道士一般,心里就信了几分,但更多的是惊愕,一直以来李陆峰的这个孙子就很不被重视,如今接触了之后,才明白,这是个想成仙想疯了的傻子,但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安王试探的问道:“驸马是有大才的能人,转炉炼钢之法惊才绝艳,凭借才能封侯拜相不好吗,何故要一心修道?” 李睿修心中嘲笑,“封侯拜相”,这可是武德帝的朝廷,自己能保命就算好的,他道:“李某并没有什么才能,转炉炼钢之法不过在下梦游仙境,阅读天书得到的仙界术法,仙人们能够驾驭雷电,一次冶炼精钢数十吨,这种雕虫小技,仙人们早就抛弃不用,当做给稚童讲的故事,修不过窃据为己所有罢了。李某得见天书,不愿辜负这段仙缘,所以一心求道。” 安王挑眉:“这么说来转炉炼钢之法是驸马梦中得仙人点化得来的?” 李瑞修道“正是如此,不但炼钢之法、还有两件兵器、迷彩印染,都是修在仙境阅读天书得来的。” 第四十二章 锁岩山庄 “既有如此神异的宝书,杜某斗胆,不知可否一观。” 李睿修摇摇头:“仙书自然是只有在仙界才能看到,李某也是因缘际会,因被继母胡氏迫害,受了重伤魂魄离体,才有幸梦游仙境,看到天书。”他不是傻子,不会直接说仙书在自己的脑子里,等着被王爷关起来审问吗。 李睿修的说法匪夷所思,安王指了指手中的迷彩布,杜先生立刻心领神会:“驸马,您给的迷彩布着实神气,仙界的手段当真不同凡响,不过此物只适合在丛林、草地、田野间使用,若到了荒漠反倒不如普通的葛布麻衣隐蔽了。” 李睿修思索片刻,点头认同,仙界的迷彩的确区分了各种颜色,是他自己没想清楚就绘制了绿色的,如今天寒地当,万物凋零,王爷还能找到地方去验证绿色迷彩的功能,当真不易,他道:“杜先生说的在理,是李某考虑不周,迷彩这个东西,仙人们是有许多种不同的颜色,以适合不同的环境,若在还有些植物的荒漠,就改用灰绿、墨绿、浅褐和灰色来搭配染色,纹路就无需过多变化,只更换颜色便可适应西北军的驻扎环境。” 安王眸光微闪,李睿修嘴上说是书里的记载,但是根本没有转身翻书的举动,如果说是他提前背过了书中内容也不对,他若是早就知道适合荒漠的印染方法,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提供这个绿色的迷彩布,只为了因自己登门求教吗,安王可没有这么想,他看到了刚进门的时候李睿修那浑身不悦的样子,仿佛自己的到来打乱了他的什么计划一般。 所以,李睿修一定是根据杜先生提出的不妥之处想到的改进方法,什么天书、仙界的,都是一些借口,安王现在无比确信了,他看了杜先生一眼,对方显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个李睿修,就是在用荒唐之言隐藏他的才能,京郊买地,肯定不单单是想要建立道观那么简单。 杜先生道:“如此杜某代西北军的将士们多谢驸马啦。” 李睿修连忙起身回礼。 杜先生接着道:“说起来驸马金樽玉贵,却蜗居在这三间破屋里,这等宅院,想要请公主同住都分不开个主次院落,当真是委屈了,若是李府还在,驸马又何须受这等苦楚,也是该买个地方建立正经的宅子了。” 李睿修如何听不出杜先生言语里面的试探,回道:“先生慎言,先父先祖对李某有生养之恩,李某若是在人前痛骂李氏一族,那才是真小人了,李某上次便同先生说过,有些事情是说不清对错的,可是败了就是败了,世人都爱痛打落水狗,李某也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想照顾好三个弟妹,别的不敢奢望圣上宽恕,他日李某白日飞升,成功了固然可以去往仙界,失败了也不过是身死道消,都不会再在此世间碍着各位大人的眼,还望王爷看在李某这件迷彩布的面子上成全一二。” 安王被李睿修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你当真明白自己的处境那是最好,记住你自己的话,不要再去永宁府上生事,城北郊县有一座锁岩山,山上多石头和野草杂树,只有零星的薄田,山下四面八方都是我中军练兵的营地,你若真如自己所言,只为了修仙,本王大可将山上全部百余亩的地皮并田地都给你,做为转炉炼钢的报酬,让你建立基地,不过他日炼钢还有兵器迷彩生产有什么问题,还得请驸马前去大营解决,不知李驸马可愿意否?” 李睿修微微皱眉,明白若是选择了那里,就相当于将自己至于安王的包围之中了,想要做什么都逃不过安王的眼线,不过家里本来就有好几个暗部的探子,也没什么区别,再说自己更没办法拒绝安王的要求,有中军驻扎,就当多了免费的护院吧。 李睿修起身行礼,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正事谈罢,又试探了两下,安王就带着杜先生离去了,李睿修坐在房中颇为无奈,他纵有仙缘却要受到这世间的压迫,还是仙界好,人人平等,没有皇权悬在头上。 时间尚早,他回到屋内继续修炼自己的九阴内力,待到练成轻功,也能带着弟妹离去,有几分自保之力。 竹丝碳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等着烧制呢,新刷漆的铜丝也还挂在竹竿上,所以李睿修打算下午去一趟锁岩山,看看地形,争取早日动工建设自己的基地,反正是安王许诺的,他去看看也不算窥探军营。 李六这个管家懂分寸,知道进退,所以李睿修打算让他陪自己去,到时候留他一人在山下,自己独自上山便可,一旦看到人影,自己就立刻闭上眼睛,也能对付过去。 李六雇了马车拉着李睿修就往锁岩山走,锁岩山自然是因为石头多土地少而命名,北城住的都是些流民、贫民和下九流的贱民,所以北城出去的农户们也格外困苦,就这样,也没有农人愿意去锁岩山开荒,可见锁岩山是个不毛之地了,也就适合中军练练兵。 锁岩山很小,只有一条山路通向山顶,半山腰平坦的地界盖了三进瓦房,名叫石头庵,说是个尼姑庙,其实军士们心里都知道,那是前任中军都督并一干统吃喝玩乐的地方,后来安王统领了中军,庵里的假尼姑们也被发卖了,宅子就荒废了下来,因为前任中军将领们在那里玩死过许多黄花闺女,所以时常还有闹鬼的传闻,如今李睿修就站在石头庵的门口,他让李六下山去等候他,自己推门进了房子。 李睿修一间间的进出破败的房间,惊出了许多老鼠野猫蝙蝠,他拿出铅笔和一个订着一叠纸的薄木板,边走边绘制这个房子的格局,又以自己的步子度量,大概量出了宅子的大小。这一通走下来没出什么汗,却落了一身的灰土,这房子荒废的日子不是很久,修缮一番还是可以使用的。 李睿修又走出了宅院,观察周围的地形,一阵冬日的山风,吹得他一个激灵,暗自运起九阴内力,暖和身体。 第四十三章 锁岩遇袭 李睿修很快目测完了周围的环境,锁岩山并不高,也不险峻,这个三进的宅院位置还是很不错的,地势稍微起伏,背后就是山顶峰了,距离不远,山势也很和缓,就算整个山头崩塌发生泥石流也能够通过一段山坡缓冲,不会影响到宅院,宅子侧面有一条小溪,灌溉着为数不多的几分田地,李睿修大概记录下了周围的山势,太阳已经沉了一半了,冬天本来天黑的就早,他还是下午才出门的,现在只能整理东西下山。 寒风凛冽,李睿修睁大了眼睛看着路,以防一个不小心踏空失足,突然他停下脚步,盯着眼前的一棵歪脖子枣树,费力扒拉开挡路的杂草,李睿修一步步走到树下,用竹杖在土地间挖了几下,就挑出一颗白森森的头骨,李睿修拿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拖住这个头骨打量。 真是一颗优秀的头骨,三十余岁的年纪,没有不良嗜好,死因也不是头部受损,牙齿颗颗洁白整齐保存完好,最妙的是颅围比较大,生前一定是个聪明的人,这里没有他尸体的其余部分,又是中军围绕的山中,所以应该是被什么野兽把头骨叼到这里的,叼过来之后没吃还埋在树下,看上去像是野狗的行径,李睿修轻轻擦拭掉颅骨周围的浮土,高傲的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从此以后你就叫保罗吧,相信你会是我破案时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至少不会胡乱尖叫的提出一些天方夜谭的看法。” 李睿修嘴角微扬,表现出一丝愉悦的神情,然后捧着头骨继续向山下走去。 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可是吓坏了后面跟着的四个小将,李六在山下停着马车等待李睿修,期间遇到了探亲返回苏大,他询问李六为何在此处逗留,然后回到了营地,放下家里的土产,激动的告诉同屋的兄弟,那个李家余孽李睿修单身一个人正在山上呢,几人商议一番,喝掉苏大带回来的米酒,一起决定从后面溜出营地,上山套住李睿修打他一顿出气,晾他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就算查到了,永宁公主也不会为了李睿修和安王爷翻脸。 几人翻出在家穿的农户衣服,等到戍守换班的时候换上了自己同屋的兄弟,然后溜出了营地,一路小跑上山准备去堵截李睿修,此时太阳只剩一个金边能在山头上看见,李睿修正背对着山路往一颗枯树下走去,看样子是想要小解,他果真只有一个人,手里拿根破竹竿也没什么杀伤力,当真是个好时机,几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满面喜色的摸向李睿修背后。 然而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个弱鸡小白脸一身粗布青衣,脸色苍白,他并没有解腰带,而是从土里翻出了一个骷髅,爱如珍宝的捧在手里擦拭,对着骷髅絮絮叨叨的,最后一丝夕阳照在李睿修脸上,他正露出诡异的微笑,还把骷髅捧在胸口抚摸。 一阵山风吹过,仿佛恶鬼在风中哭嚎,几人刚才的热血都不见了,只变得手脚冰凉,浑身僵硬。李睿修在山路上皱了皱眉鼻子,闻到一股酒味和尿骚味,不屑的撇嘴,都说安王治军严格,结果还不是有军士喝醉酒跑到山上闹事,所以说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他大步走到了自己的马车前,看到一辆破旧的车马和一个沉默的中年人,那晚来应聘的中年人?李睿修皱了皱眉头,自己又把这个人买下来了吗,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有些断层,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能让自己找到有趣的案件就好,至于多重人格什么的,根本没有科学依据。这个家伙身上有很多故事,可惜是些无聊的故事。 李六对于李睿修能够回来表现出了一丝惊讶,李睿修立刻捕捉到了,他捧起骷髅,直视着两个黑洞洞的骷髅眼眶,道:“他很惊讶,惊讶于我能回来,他认为我应该被野兽咬伤或者率下山崖,不,不是这么简单,因为这里既没有野兽的痕迹也没有陷阱的痕迹,那他凭什么肯定我会身受重伤?他又在哪里发现了危险的端倪或者做了什么手脚?” 李睿修仔细盯着李六看,同时不忘了观察周围的环境,李六纵使老成,可是听到了李睿修刚才的一番话语,和他抱着的骷髅,也不由得有些心虚,李睿修看到了李六身上和农夫接触过的痕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和山上的酒味如出一辙,所有的事情在李睿修的脑海里串联了起来,李六故意把和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了和自己有仇的军士,期望他们做些什么,那些人也的确做了什么,可是没有成功,那是为什么? 那股浓重的尿味,是了,他们临时吃坏了肚子,忍不住尿了,还瘫软的无法起身,也不知道是什么酒,自己酿制的不合格产品,没经过检疫检验,总会产生各种奇怪的病菌,李睿修忍不住嘲笑小民的愚蠢。 他跨步坐上马车,盯着李六赶车的背影道:“你有没有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哦,一定没听过,那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你应当是听过的,你不会还在寄希望于那几个蠢货能干出什么事情吧,一群在执行行动之前还管不住自己嘴要吃喝的家伙,失败不是很必然的吗?” 李睿修舒适的靠在车厢里,捧起骷髅道:“保罗,他为什么要暗算我,这对他可没什么好处,显而易见是没有的,所以只是心灵的满足……” 李睿修还在对着骷髅喃喃自语,李六却突然一把掀开了车厢的帘子,双目通红的怒瞪着李睿修,手中匕首闪着寒芒,他嘶吼道:“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穿!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发现事情的真相,你还很聪明,能做出让安王都趋之若鹜的兵器,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去帮助李家!为什么不去帮助礼王爷!你可知道……当初有多少人将身家性命都寄在礼王爷身上,可你,明明能够辅佐他的,却假装是个疯子!那是你爷爷,你亲爹啊!你就那么看着他们被斩首,自己却逃过一劫!那么多义士,他们明明不用死的,就是因为你的毫无作为……” 第四十四章 重病回府 李睿修厌恶的瞪视着李六,因为他的谜题被这个人自己揭示了答案,真是个讨厌的仆人! 李六渐渐逼近李睿修,留下了眼泪:“少爷才十九岁,就因为你,礼王爷失败,他也被迫自刎在书房里,血就溅在夫人的素琴上,小姐如今7岁,明明是官宦之后,却被当成下人使唤,都是因为你……” 李睿修白了他一眼道:“你出门只带着怨恨而忘了带脑子吗?一个政治投机者失败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我辅佐礼王谋反成功他就能够平步青云了吧,麻烦你用脑子想一想,一个没有政治眼光的政治投机者,这次侥幸成功了下次还是会失败,到时候要拉着妻儿一起去死那不是更悲剧吗,凡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那种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家伙还要去投机这种改朝换代的政治事件,不就是赌命吗,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妹妹,难道还要我来负责,这样算来,杀猪的卖不出猪肉还要怪我吃素吗?” “你!”李六被李睿修气的忘了悲伤,整颗脑袋都憋得通红:“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大老爷他们已经投靠了陆大人,是瑞王的人,少爷没得选择才投靠了礼王!根本不是你说的!少爷很聪明,从小到大都聪明,十七岁就是举人了!比你这种被家族庇佑还不知感恩的人强一千倍一万倍!” 李睿修凉凉的道:“如果他真的聪明,就该发现博弈双方的实力是有明显差距的,就能够同样为皇上重视,顶替他大伯的位子,而不是被迫投奔礼王,呵呵,愚蠢的站在对立面上,随便就寄希望于一个急功近利的上位者,他自己都去赌命了,还要别人顾忌着他的性命吗。” 李六被噎的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睿修的话,承认少爷不够聪明看走了眼,那绝不可能,他愤怒地扬起匕首刺向李睿修。 李睿修丝毫不躲闪,眼前这个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眼里却没有伤人的坚决,简称没有犯罪能力,匕首果然只是刺到了李睿修身后的椅背上,李六反复的刺着椅背,涕泪横流,嘴里混乱的说着:“你这么聪明……你看得清楚……为什么不帮帮礼王……为什么不帮帮我们……” 李睿修皱眉看着发疯的李六,无奈的出了车厢,背部笔挺的坐在外面,自己赶着马车,他虽然不会赶车,好在只有一条路,马也不会走到沟里,暗部的王四远远地在远处看见李六要袭击李睿修,疾步赶来阻止,却只见到李睿修傲慢的讽刺李六,对李六的匕首浑不在意,而李六也的确没有刺伤他,王四禁不住砸吧砸吧嘴巴,驸马真是又毒舌又冷静,这样的人物,当初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城门还没关闭,李睿修驾着马车七拐八拐的到了车马行,伙计挑着灯笼,见到车上鼻涕眼泪乱飞的中年人,又看见被割坏的椅子,脸顿时黑了下来,李睿修做好了赔偿事宜就施然离开,留下李六在车上抱着椅子哭泣。 他在街边买了一盏灯笼,向家走去,渐渐的路边开始灯火通明,这是到了烟花柳巷了,耳边调笑声不断,李睿修禁不住想到了开膛手杰克,又隐隐为这里简陋的消防环境担忧,他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花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华,路灯昏暗,只有距离李睿修极近的路人才能看到他手里捧着的骷髅头,然后吓得惊呼出声再远远离开,李睿修已经眉头都不皱一下了,他今日衣着不华丽,看上去不像有油水的样子,扒手们也不愿意靠近这个神经兮兮的人,所以他很顺利的走过一条条街道,没遇到任何让他感兴趣的案件。 到家时是李发给他开了门,他手上的头颅吓了李发一跳,但李发死死的忍住了惊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伺候着李睿修,此时李睿鑫和李睿杰正在挑灯夜读,西厢房里有瑛婶哄着李玉娇的声音,家里有人住的房子都烧上了炭火,隐隐透出温暖的黄光,比起外面的乞丐流民,人人都活得很好,李睿修不知为什么心里涌出一股满足感。 李发道:“因为不知老爷几时回来,所以没给主屋烧炭火,老爷请忍耐片刻,小的这就去取火来。” 李睿修微微点头,抱着骷髅头坐在卧房里,突然觉得无尽的寂寥,然后慢慢地,他的背脊不再笔直,眼神变得温和,他愣愣的望着窗外的院子,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第二人格然后又变了回来,李睿修想要挑亮烛火仔细思考一下怎么回事儿,结果转头就看到桌子上的骷髅。 李睿修遭逢大难,但也没见过这个东西,他吓得踢翻了椅子坐在地上,一番回想,才知道是第二人格干的好事,这第二人格怎么见个死人骨头都能冒头。他一边恼怒第二人格的神经,一边又欣喜地发现只是因为寂寥,他的第二人格就退散了,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整了整自己背着的布包,里面画布画笔都在,李睿修转头忽视掉那个特别扎眼的骷髅头,抱着布包开始检查地形的图画,他虽然明白人死如灯灭可也不敢去挪动骷髅,只能找了块包袱皮先把那个骷髅盖上,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日,同样是练功,李睿修现在正在努力适应无视那个头颅,昨晚上半夜李六就回来了,但他没敢敲门,害怕打扰主家休息,所以自己在门外窝了一夜。他唾弃自己不知道该向谁报仇,又保护不了小姐,还说不过李睿修,他卖身契在李家,也不敢跑掉,怕官府顺着牙行找到小姐身上,他只能无比憋屈的回到李宅。他在山下大悲大闹,又吹了一夜的北风,第二日进屋时已经脚步虚浮,一脸病态了,他勉强爬上床去,也不敢给自己请大夫,就喝了热水盖着被子硬抗。 大家都要干活他却蒙头睡大觉,李展看见了,就是一通冷嘲热讽,还是李发回屋的时候心细,发现管家这是病了,自己也不敢擅自请大夫,害怕碍了主人家的眼,给他又加了一床被子,才出门去厨房里烤火,顺便跟张婶说说,都是下人,互相照应着给管家单独熬点热汤。 第四十五章 设计基地 李睿修现在没空去关注李六昨晚究竟是回来了还是逃跑了,用罢午饭,关心了几句弟弟们的学业他就回到书房去设计自己的基地了。 仙人们造房子,都是用钢筋混凝土,即使是低层的平房,也要用到红砖和水泥,屋顶大都做成只有7度,近似是平的,铺上防水层,留下排水口,房顶上还能放置各式各样的设备。最难得是房子里面管线密布,能在家里就通过水龙头给水,有专门的管道给房子加热,有专门的管道通出火焰,还有密密麻麻的电线、网线…… 李睿修叹了口气,仙人们用的东西,看似普通却处处机关巧妙,想当初要造根铅笔,自己只是想省去烧制这一个步骤,造出的铅笔都不能使用,如今这房子该当如何建立啊,他深呼吸几下,拿起铅笔和尺子,一点一点开始规划。 第一是规划,李睿修打算在原有瓦房基础上扩建,从山路开始,整个山上的平地都包裹在自己的基地内,周围围上五米高的围墙,围墙上面再绑上三圈仙人们设计的铁丝网刺。溪水是个景致,也是防火的利器,所以在距离溪水最远的宅院处要挖一个小型的池塘蓄水,后山有山壁,可以用来安置火箭,这样就能利用原有山体做为建造火箭的高台。三进的瓦房,整修一番,当做全家起居生活的地方,靠近溪水的一边要安放发电室、锅炉室。另一边整个围起来,作为自己的实验区,实验的房子李睿修决定向仙人靠拢建造成楼,他羡慕仙人们的百层大厦,但深知自己没有仙人们的大能,所以只打算建造三层楼房,毕竟“三生万物”,这个数字吉利。后院的地面要填平,方便日后建设火箭,院内全部的主要道路,都要仿照仙人们的制式,不让泥土裸露,至少保证铺上青砖。 第二是地基,仙人们盖楼,最关注地基的设计。提前就要把管道规划好,全都埋在地下,李睿修不认为自己可以造出如同仙人们使用的那样耐用的管道,万一有了破损,岂不是要挖开房子修理,特别是水电管道埋在一起,很轻易就会出事吧,所以李睿修打算如同最早期的设计,把管道全部安置在一楼,自己不求美观,所有管道都走明的,不埋在墙里地里。 第三是房屋主体,三层的楼房只用转头和水泥就可以盖起来了,但李睿修还是把钢筋写在了一旁,如果能造出钢筋,那房子只会更加牢固也更加宽阔。水泥比较复杂,不过主料李睿修都认识且这个星球有,烧制温度也不困难,最高不过1300度,普通的瓷器窑完全可以到到要求。 钢筋说到底是钢材,李睿修已经制造过一次钢液了,有经验制造钢筋,问题是钢筋对碳的含量还有拉力要求特别严格,要防止钢筋里面含有气泡,这不同于三棱刺是个短小的兵器,钢筋要造的够长,稍有不慎盖得房子就会不结实,李睿修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仙界的一句话,质量不够,数量来凑,自己可以加粗钢筋同时加大用量,而且自己只建造三层房子,又不是百丈高楼。 每一间房子都要有大窗户,窗户的边框还可以用木头代替一下,但是玻璃就必须自己造了,造玻璃又需要1700度才能充分液化,否则产出的玻璃就会有气泡和大量瑕疵,还要用足够耐热的机械和模具把玻璃压制成平板状,李睿修皱眉思索,好在玻璃这个东西只要温度高了就会软化,1000度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加工了,温度低一些就低一些吧,仙人们认为浑浊有瑕疵的玻璃就足够自己使用了。 第四是水,要想有仙人们一样的自来水,李睿修是不考虑了,因为那要用到水龙头,水龙头里面的核心是一块橡胶,这个东西产自极南之处的一种树木,博物志里根本没提到过这类树,也就是说自己得要远去寻找,然后大规模种植再割胶,只为了几个小小的垫片,这付出太大了。仙人们用橡胶片是为了节约水流,但自己准备引溪水为己用,不必担忧浪费水,大可以让它一直流着。 引水入户,古已有之,但多用竹竿,仙人们用的是镀锌钢管,不担心会生锈,也不用担心水通过竹子渗透到家里,润湿了家具,李睿修权衡再三,自己制造钢铁的技术和仙人们比起来差的太远,他打算在室外采用粗竹筒引水,室内就用陶土烧成细管做为水管用,下水用陶管结合砖石管道,远远引开,排入污水渠,不要污染了下游的用水。 山顶要制造水塔,自己能力有限,就用石头和水泥砌一个封闭的大水池就好,仙人们利用电力和泵机给管道内的水流加压,以将水送上很高的楼房,早期的仙人们也是会建立水塔,利用“重力势能”给水加压,如果压力不够,流出来的水流,就会是细细的一股,流速缓慢,这不影响李睿修使用。 第四是电了,仙人们实在是太爱用电了,从电被生产出来到在家里使用,每一处都要有不同的粗细的铜线,每个分级之间还要加装保险,要不然就容易发生火灾,李睿修头疼,空气保险是个什么鬼,自己怎么能制造出来塑料,他哀叹一声,暗骂自己又心急了,往仙人们的历史上寻找,找到了一种银铜合金的保险丝,温度一高就会融化断电,李睿修将这个东西记录在一边。早期仙人们也会把电线挂在墙面上,李睿修在每间实验室里都画上了电灯和开关的位置,不禁暗自得意。 第五是暖气,仙人们用暖气取暖,李睿修觉得用炭火取暖没什么不好,富贵人家会建造地龙取暖,但他不轻易满足,主要是仙人们的暖气其实建造起来并不困难,对于这种小平房,仙人们的暖气不会用到电,凭热水自己的流动,就能通往整个房间,李睿修现在觉得,仙人们的东西,只要不用电,就都比较好生产,那些水泥、钢筋、玻璃,仙人们都是用电生产的,但唯独这个暖气不需要,李睿修觉得,自己不安装一个都对不起自己,管道用陶管,散热器用钢铁片子就行了。 第四十六章 发电成功 只在图上绘制一座基地要多久,李睿修现在可以很负责的说,他足足绘了三日,却只完成了整体规划和那三进瓦房单位改造计划。在这个期间,李发都带着烧好的竹丝碳回来了,竹子选的是湘妃竹,竹筋剥下来绕制成环状才烧的碳,虽然断掉不少,但也成了五十余个,基地和发电机都是李睿修心心念念的,如今发电机有突破口他很自然的投入了发电事业中。 将竹丝碳架在木制的灯座上放好,两头分别和发电机引出来的电线连接,然后就可以转动手柄等待灯亮了,李睿修起先是在慢慢的转动,无奈总是不亮,他也渐渐心中焦急,开始快速的转动手柄,终于有了变化,最起先是碳丝的中间有一点亮,再扩散到整跟碳丝,他见到效果更是激动了,愈发努力的开始转动手柄,整跟竹丝碳由于温度达到了,也开始变得明亮通红,至于到底有多红,在他看来,和两根蜡烛一起点燃其实没多少区别,但这不一样啊,他停下摇臂的手,坐在一旁看着那根正在发光的竹丝,因为没了电流,竹丝渐渐的失去了亮度,却比不上仙人们用的立刻就灭掉。 李睿修休息了片刻,再一次摇动手摇发电机,让竹丝碳灯亮了起来,他一直摇动着,直到胳膊的酸痛提醒了他,他才终于停下来,看着稳定发光的竹丝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外间廊下的寒风里站着李发、李展、瑛婶还有张氏夫妇,他们被李睿修房间里呜呜呜的摩擦转动声音吸引,然后看见那渐渐变亮的光点,那光点明亮异常,隔着纸窗加上白天,还是可以看到,十一月初,李睿修的房里烧着炭火,但那绝对不是炭火的光,也不是烛火的光,那个光特别稳定,不会闪动、甚至没有火焰的感觉,就那样静静的亮在那儿,和房里呜呜呜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引磨从小书房出来出恭,看到一群人都睁大眼睛盯着李睿修的房子,也不由得看过去,同样看到了那抹光斑,他呆呆的走到李发跟前,轻声道:“老爷果然练成神火了吗?之后是不是要开炉炼丹,再然后就拿我们试药……” 引磨几乎要哭了,李展在一旁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摸到李睿修窗下,舔湿手指在窗纸上扎了个洞,往里面看去,里面的李睿修正疯癫的转动着一个奇怪的纺车一样的东西,“纺车”的另一边连着一个支架,支架上就是两圈发光的细线,细线发出的光明亮刺眼,李展不由得睁大眼睛,想要看看那个究竟是什么奇物。张氏夫妇对视一眼,他们也很好奇李睿修在做什么,但他们的任务是监视李睿修和什么人有接触,而不是管他在房里做了什么,不必要的试探往往会伤害任务,以那四个小厮的大嘴巴,什么秘密都藏不过三日。 忽然传来李睿修的大笑声,李展被吓得跌坐在地,光斑慢慢变弱直至不见。 李睿修闭了下酸涩的眼睛,总觉得眼中还是存在着竹丝碳的光亮,他小时候盯着炭火看也会有这样的效果,所以他并不在意。 马斯洛认为,人饱暖了之后就要追求爱情友情了,李睿修现在成功让竹丝发亮了,下一步他也要造一个仙人们用的竹丝灯来,给每个灯丝加上明亮的灯泡和特制的托座,再给家里布上电线,让专门的人摇动发电机,自己享受仙人们最爱用的电带来的光明,想想就激动万分。 仙人们的大型发电机是什么样的,基本上都是火力、水力、风力、核能力,在自己这方寸的小屋里,风、水皆不可得,就火力比较适合,李睿修细细想着火力发电机的组成,这个东西要用到气缸,他无奈摇头,否定此种方案,然后轻笑,自己真是魔怔了,仙人们的发电机要带动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神器,自己呢,只要带动一个小灯而已。风力水力发电机原理简单,就以此为基础,造一个畜力发电机不就好了。 民间拉磨以驴、牛居多,牛乃耕种之物,买卖手续过于麻烦,所以驴为上选,买了驴子,还可以再买一辆小车,平日出门也不用总是要租车了。 选定了驴子,李睿修基于小时候见过的磨盘开始设计一个大点的发电机,这里面要用到的永磁体可是大了,这一块的预算要加大,仙人们使用的是人造永磁体,那里面的金属,李睿修听都没听说过,现阶段只是要弄一个小型发电机,不必考虑那么多,在市面上购买磁石便可。 再有就是电压的问题,铜线圈绕的越多,自然电压越高,不过仙人们认为电压高的时候是可以杀人的,太高了还会击穿用电器,这个度怎么把握,李睿修参考了一下仙人们的家用发电机,设计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 最后是灯具的造型,李睿修自然是照抄了仙人们的白炽灯,仙人们用铝做灯头,自己哪有那么多铝,用铁就好,座子选择木雕,还可以加上灯罩和开关,灯泡要学仙人们用玻璃罩,玻璃烧制需要用到纯碱、石灰、石英石,烧制好了还需要匠人吹制成泡状,他有停下了笔,这几样东西,纯碱是匠人们印染用的,但并不是每家作坊都能用来印染,产盐之地产这种天然碱,石灰石是石头,石英石是砂子,这几样东西要少量获得还是简单的,纯度差不多就行了,找个烧瓷器的窑,怎么还不烧出玻璃了,唯一的问题在于吹制成泡,李睿修是听说过有匠人能够吹制琉璃,却不知能不能吹成自己要求的样子。 李睿修一笔笔在纸上记下每个要用到的东西,再考虑再三,决定给自己的三间房子,并弟弟妹妹的四间房子都装上灯泡,不但要在房顶上有,在桌子上也要有台灯,只是要提醒他们,这个东西碰到会死人。 李睿修奋笔疾书,很快就天色擦黑,他扬起笑容,将发电机从窗户顺出去放在房外走廊上,又叫来李发、李展给他在外面摇机子,自己在里间继续挑灯夜书,伴随着呜呜呜的摇动声,他觉得这个夜晚过的格外舒心。 第四十七章 再生案件 李睿修并没有画完图纸,他被引磨从奋笔疾书的状态里唤醒了心神,发电机的呜呜呜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彻全院,李睿鑫和李睿杰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纵使长兄如父,二人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很果断的就让小厮前去抗议,这也给李睿修提了个醒,他只顾着复原了仙人们的神器,却没考虑过用起来会有声音的问题,仙人们的发电机噪音虽然小一点,但也很嘈杂,他们只是把这些设备放的距离城市很远而已,看来明日得再把发电厂的规划往远挪一些。 李睿修压抑着兴奋之情久久不能入睡,于是便运起内力平稳心神,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睡去。 第二日一早,六扇门的牛庆朝和东小峰就上门求见,因为侦破了梅花盗的案子,六扇门立下大功,此案全国上下八年不破,却在新皇登基之初就立刻侦破,人赃并获,犯人面对证物不打自招,武德帝大嗣褒奖六扇门,这种事情就是新皇受命于天的照应,六扇门一时风光无限。 可还没过半个月的好日子,人们还在传说六扇门的神乎其技,京城就有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事情。 起初是一个走村子串货的货郎,推着车子一大清早出城门,看见马路中间有个桃色粗布的包裹,一时起了贪念,就拾了起来藏在车里,出城三里地才打开来看,这一看吓得他顿时跌坐在地,里面竟然是一对女子的ru.fang,还染着鲜血。这条路上来往的行脚客人也多,很快有人发现了货郎的异常,走近观瞧,也纷纷被吓得失色,有那大胆的人,回过神来,跑回城里报案。 衙门很快审问的了货郎,在这个朝堂动荡的时刻,他们有心屈打成招,让这个货郎顶了罪责,但无奈何那个凶手太过嚣张,两天后居然又在城北的千金赌坊外面扔了一个精致钱袋子,有那赌徒看见了钱袋子忍不住贪婪,结果里面倒出来带着毛发的两片薄薄的yin.chun。赌徒赌红了眼,初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仔细看了半天才丢下钱袋哇哇大吐。 再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扔出这两样女子身上的东西,地点也越来越嚣张,有城西的文玩街、城东的集市行,均是闹市之中很快被人发现,搞得京城人心惶惶,一时间有了路不拾遗的趋势。这个犯人最近把女子的一双素手扔在了六扇门外的一条街道上,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朝廷了。 若是按照这些不同的器官都出自同一个女子,也至少有三位姑娘受害。六扇门并不是吃素的,仵作发现这些器官上面都染着白色的jing.ye残留,而且根据切口来看,凶手刀法利落,都是死后割下的,尸块新鲜,割下之后不超过两日就会被抛出来,久一点的也只有七日,天寒地冻,尸体保存的比较好。 而捕快们根据包裹尸体的包袱和钱袋子都源自于城内几家妓院的妓子,还不是高级的妓子,是年老色衰的底层妓子。 这个强奸犯异常嚣张,还作案频繁,六扇门上下压力很大,牛庆朝被逼无奈想到了那个一眼就能看破伪装的李驸马,虽然这人脾气不太好,但是能力非凡,对强奸犯很是敏感,他和东小峰的说了想法,东小峰也同意,如今这个事,能多拖一个人下水就多拖一个人分担压力。 二人被引入了正堂,此时此刻,李睿修还在卧室打坐,弟弟们也在读书,李发和李展被他打发出去购买准备制造驴子发电机的材料。家里是张大在打理,南房还睡着病入膏肓的李六,不过很显然李睿修已经忘了这个人了,张婶出去赶早市买菜了,瑛婶带着李玉娇在整理家务。 两人等了片刻,李睿修收了功绑好布带拿上竹杖走出卧房,三人寒暄上茶后东小峰道明了来意,李睿修第一反应就是那晚第二人格想到的开膛手杰克,好像也是个妓女专杀,不过差太多了,杰克可不是个强奸犯。 李睿修思量片刻道:“在下虽然也很想帮忙,但是能力有限,而且近日正要动土建房,家中事务繁杂,还丢了个奴仆,实在是有心无力,若是有人见过犯人,在下可以帮忙绘影,至于协助侦查,李某真没有那个本事,二位还是请回吧。” “驸马勿要推脱,您明察秋毫,当初抓住梅花盗全屏您一人的观察,如今这个犯人横行无忌,还望驸马不吝赐教。” 李睿修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怂恿他去接触这宗案子,李睿修皱眉饮茶,想要压制住这个念头,他知道,这是第二人格蠢蠢欲动,原来这第二人格不但观察力惊人还酷爱刑名,当真是麻烦,还好现在看不到人,他还能勉强压制住这个念头。 李睿修突然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走到卧室摸出了两把锁头,一把锁住书房的窗户,叫进来张大,他声音痛苦嘶哑的道:“张大,这是钥匙,你把我反锁到书房里,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要给我开门开窗,等明日一早再放我出来!” 说罢李睿修慌忙跑进书房甩上房门,耳听得外面张大遵命锁住了门,才舒了一口气。牛庆朝和东小峰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隔着房门问道:“驸马可是安好?” 李睿修深呼吸几次,运起九阴内力,心中的焦虑消散了几分,他感觉有效,立刻盘膝做好开始运功,外间二人的关心越发急促,他不得已散功道:“二位捕头,在下旧疾突发,需要静养,二位还是请回吧。” 两人在屋外面面相觑,李睿修刚刚还好好的,这一下就病的不轻了?两人只以为李睿修是称病推脱,毕竟他刚才的一番表演着实有些拙劣。 李睿修再次运功,却渐渐的收效变少,门外二人唧唧歪歪的身影一直在引诱着他的第二人格,他狠心咬牙,抛弃君子之道,吼着:“张大!快送二位捕头出去,他们不需要呆在这里了,你要送不走他们,休怪我翻脸无情!” 言罢,思维更加模糊了,随时就会被第二人格夺舍,他咬了咬舌尖,恨掐自己一把,决心引虎驱狼,在脑海里开始描绘永宁公主的容颜,第三人格立刻也翻涌起来,李睿修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瘫倒在地。 第四十八章 一团混乱 马、东二人听到李睿修的逐客令,下意识的看向张大,张大也正看向二人,三人对“翻脸无情”的理解都各有不同,所以现在都在权衡违抗李睿修的利弊,正在此时,书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李睿修刚才粗重的喘气抽搐声也没有了。 马庆朝最是沉不住气,立刻从门缝里往里面看,里面的李睿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椅子、杯子、纸笔散了一地,马庆朝立刻吼道:“快开门!驸马晕倒了。” 张大也是一惊,装作颤巍巍的样子走到门口,拿钥匙的间隙盯着门缝观瞧,果然李睿修倒在地上,身体看上去紧绷而僵硬,周围一片狼藉,他不做犹豫,暗部的命令,李睿修现在连自杀的权力都没有,又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僵直了。 三人打开房门冲进去,围在李睿修的眼前,这下三个人格不用争执了,第二人格直接就会占上风,李睿修的在心中苦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体被第二人格渐渐把控。 三人都有一定阅历,看李睿修僵直的的躺在地上,也不敢轻易挪动,生恐加重他的伤势,正在此时,他的身子忽而放松了,躺在地上用一种略含傲慢的眼神看了三人一遍,东小峰最先反应过来,这好像驸马发疯时的表情,他小小的往后躲了躲身子。 李睿修忽的站了起来,拍掉自己身上的杂物,傲慢的扬了扬头,想找镜子观察一下自己此时的形象,无奈未遂。然后转头眯眼看着马庆朝和东小峰道:“一个连环凶犯,有趣。” 说完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就开始在房间里乱转,接着直接去了正厅、卧房,不多时捧着一个骷髅走了进来。 两名捕头惊愕的互相对望,不知道李睿修想要干什么,李睿修却厌恶的皱了皱眉:“你们还要休息多久,难怪政府机关办事效率低下,你们就是这么趁着工作时间在别人家休息的吗?虽然你们的工作几乎没什么用,但也应该表现出负责的态度给民众看吧。” 马庆朝看着李睿修手里的骷髅,道:“驸马你……” 李睿修撇嘴:“虽然不想介绍,但这位是我的助手保罗,他可比你们高效而聪明的多了。”言罢他捧着骷髅就要向外走,这时李睿鑫突然冲出来张开双臂拦住李睿修,呵道:“修大哥慢走!你要带着此物出门可知嫌我们家太平日子过得久了,见不得家里安生!” 正屋的吵嚷声打断了南先生的授课,几人被马庆朝的呼救声惊出了西厢房,不多时就见到李睿修捧着个骷髅要出门,李睿鑫顾不得恐惧,跨步上前先拦下了李睿修,他继续道:“修大哥白日辱尸,就不怕言官不放过我们李家吗!天下人本就视我李家为乱臣贼子,恨不得杀之后快,修大哥还觉得不够多吗!” 李睿鑫浑身上下写满了“坚持”“隐忍”“愤怒”,眼角隐隐有泪光,充分表现出他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一个不满十岁的小萝卜头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悲愤之情,李睿修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周围的人,想从他们身上看到对这个小屁孩话语的不赞同,但不论是小厮还是探子,所有人都在无声的赞同李睿鑫的话语,不理解李睿修的行为。 李睿修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在乎他人看法的人,人类大都无知而浅薄,就算眼前这个孩子长久压抑的情绪因为今天的事件被引燃,此时已经悲伤欲绝了,他也没打算妥协,他准备继续向外走,可脑袋却一阵阵抽疼,疼得他想要放下手中的白骨。 他紧绷了身体,甩了甩脑袋,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情绪影响太大了,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问题,具体来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性思维,总是做一些诸如制造兵器、购买下人这类奇奇怪怪的决定,这对理性思考打击很大,也许是头部撞击和长久用药、香灰、符水的后遗症。 李睿修无法做到坚持向外走,只能回到书房,放下了保罗,他有些沮丧于自己控制力的低下,想要再去捧着茶盏却发现茶盏刚刚被自己打碎了,还好书房有一根青竹手杖,看样子是自己终日把玩的,他伸手拿起手杖,好吧,至少竹有灵有气节,也算是个能够倾听的对象,然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对自己情绪影响深重的地方。 马、东二人追着李睿修出门,看样子李睿修是要去六扇门查这件案子的,小院子一下安静了下去,李睿鑫却如同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放生大哭,李睿杰跑过来抱住李睿鑫,他刚刚被那个骷髅吓得不轻,年幼家破,父母皆亡,失去家族长辈照顾,唯一能依仗的大哥不但是个疯子,这些日子还搞三搞四,接连得罪公主、六扇门和安王爷,他跟着提心吊胆,这时见到李睿鑫哭泣他也忍不住扑到李睿鑫怀里大哭起来,李玉娇被瑛婶带在西厢房里,听到外间的喧闹哭泣也不由得受了影响,眼眶红彤彤的。 李睿修生气的向着六扇门走去,他生的是自己的气,气自己没办法控制情绪,还得远远避走。马、东二人跟在后面,马庆朝很没眼色的给李睿修讲述着案情的细节,东小峰却忍不住想到那个拦住李睿修的孩子,他思路清晰、勇气过人、熟悉国法人情,李驸马疯疯癫癫,李家要想立住,恐怕还得依靠这个官奴身份的孩子,毕竟这是唯一制住发疯的李睿修的人,当初常裕都因为和李睿修正面抗衡而离开了六扇门。 从城东到衙门,路程不近,等到了衙门口,马庆朝已经细细的把案件讲了一遍,李睿修昂首阔步直接就要求先去停尸房看尸块。 周围的守卫见得李睿修身后跟着两位大捕头,又没去机要房间,也就不阻拦,直到了停尸房,才发挥了东小峰通行令牌的作用。 停尸房位于地下的暗窖里,这里放了许多冰块,各种各样悬案的尸体被冰块震住不会腐败的太快,这些碎尸摆放在最中间重要的位置。 第四十九章 专门的仵作会把尸体抬上验尸房,这次不用抬,尸块被分拣装好,放在台面上,李睿修想要去检查尸块,但是六扇门的验尸房里根本没有手套和现代化的工具,他皱眉拿出一方手帕,翻动尸块。 六扇门的仵作眼观鼻鼻观心,本来想看到这个爱指手画脚的富家公子呕吐失声的样子,他还特意把割开的那一面放在上面,结果什么有趣的画面都没看到,反倒是李睿修用意味深长的傲慢态度看了他一眼,继而俯身把脸贴在那些尸块一寸远的地方,看得他自己毛骨悚然。 李睿修在尸块中翻动着,六扇门判断的没错,这的确是三个受害人的尸体,尸块上沾染着点点jing.ye残余物,还有一些隐蔽而特殊的油脂,他用手帕沾了沾油脂,不是人体淡黄色脂肪的残留,是动物的油脂。刀口整齐没有犹豫,运刀熟练,割得这两个地方都是软组织,所以看不出这个凶犯对人体究竟是不是熟悉。最近的一双玉手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两手齐腕切下,一边还有些生疏,劈坏了关节,而另一边则是顺着关节划开的,证明凶手很快就掌握了切割人手的关键,是个用到老手了。 李睿修举起青竹手杖,对着手杖道:“胸部、yin.bu、手,都是对xing的隐喻,那么为什么没有舌头或者嘴唇呢?” 牛庆朝问道:“驸马要找些什么?” 李睿修怒视牛庆朝:“你们几个立刻出去,不要在这里自造噪音!” 值班仵作想要发怒,却被东小峰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仵作一见上官都没有意见,也就熄了心思,四人在李睿修的无视中出了验尸间,在正堂望着李睿修动作。 李睿修继续对着青竹手杖道:“这个凶犯想要做什么?把尸块丢弃在最显眼的位置甚至六扇门外,是为了让人们发现,为了让人们恐慌,他若是想用这种方法在京城制造混乱和恐怖的气氛倒不如放火来的简单快速。如果他是个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人,抛尸是为了让人发现他犯罪并且阻止他犯罪……不对,他在下刀切割的时候干脆利落,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算是最深层的精神病患者,只要有犹豫的情绪,就会投射在手法上……他想要表达什么样的诉求?这些尸体只能证明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强奸分尸犯人而已。” 李睿修眉头紧皱,思维却越来越兴奋,他一次次的观察尸体上残存的痕迹,终于让他看到一些疑点,这些干涸的液体,都是涂抹状的,没有一星半点,哪怕一个点,是喷射状的,这是为什么?每一块尸体都是精心选择再打扮好才抛尸的,每一个步骤都是设计过而充满意义的,拿着一点代表了什么。 李睿修决定去街上找找线索,京城就这么大,凶手很显然是个和猪、羊肉屠杀售卖有关的人,包袱皮上沾染着猪草的种子,证明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杀猪而不是卖猪肉的人员,这个人要独自居住,他掳人的时间点在夜晚的花街柳巷,把人抓走或者骗走,带进自己的房间杀害,这个过程必须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作案时间点很紧凑,所以最近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他犯案。 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屠户,全京城加周边县,不用三天自己就能看一遍,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三天的时间也节省了。 李睿修看了看那四个等在外面的捕快,复又摇头,让这些蠢货参与进来只会造成一些屈打成招的烂事,重要的是会削弱自己破解谜题的兴奋感。 李睿修昂头阔步准备离开六扇门,牛庆朝赶快拦住他,问道:“驸马可是有什么发现?” 李睿修不屑于说谎,所以要立刻离开,东小峰也立刻上前拦住李睿修道:“驸马不妨先与在下去见一见统领,再说您的打算。” 李睿修不理会二人的阻拦,只是自己往外走,守卫也不敢对李睿修做出拦截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牛、东二人跟在李睿修身后不停的问他是否有所发现,李睿修被烦的怒转过身,盯着东小峰:“你根本就认为我是一个疯子,那又为什么一直在追问我这个疯子的意见,把你的八面来风表现在讨好新上司上不就行了,一直主张拉我下水,分担责任,'推脱责任',这就是你步步高升的秘诀吗?” 进而又看向牛庆朝:“一把年纪还如同小孩子一样天真莽撞,只因为盲目的感觉就把我这个普通人牵扯进大案,而且你还从事危险工作,能活到现在真是神奇,保持好你的忠诚和坦白,希望这个新上司也是怜悯而正直的人吧。” 李睿修讽刺完二人,趁着两人发呆的时候转身快步离去,几个转弯彻底甩掉两人。 他走了一段,停在三个小乞丐的身旁,乞丐看李睿修一身粗布大衣,却也穿的干净暖和,所以很激动的迎上来,围住李睿修,若是他不给钱,就准备拿自己的脏手往李睿修的衣服上印几个爪印。李睿修却直接抛出三颗银豆子,对小乞丐们一通吩咐,让他们去寻找自己形容的那个屠户,有线索就传到秀才巷最里面的李家,到时候还另有赏钱。 李睿修安排好小乞丐搜索团,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家等消息,也许能够在周围再找到一些有趣的案件,可惜没人来找自己提出委托。 李睿修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城南,找木匠给自己制作一块李氏侦探事务所的牌匾,这样才能坐在家中就有有趣的事情上门。 李睿修就这样迈着大步回到了家里,期间看到三个街头行骗的蠢货,无视了四个算命的假瞎子,瞄到了五个小扒手。他有些感慨这里巡街捕快的愚蠢,还说什么圣贤君主,所有脑子都拿来争位了吧。 家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午膳时间刚过不久,三个小的都去午休了,下人们也安静的打扫收拾着房屋,因为李睿修的吩咐,表面上他的书房根本没有任何被进入的痕迹。 李睿修进门的时候就眯了眯眼睛,他问张大:“南房里有个病人吗?是李六?你们为什么不给他找大夫。” 第五十章 兄弟夜谈 张大待要回话解释,李睿修先傲慢的说道:“给他看大夫,疾病是会传染的你们都不知道吗?” 张大躬身称是,李睿修又往房子里走了两步,发现西厢房没有往日嗡嗡的读书声,明白是那两个小的悲伤过度无心读书,他略有些心虚,暗道:“果然还是不应该和家人住在一起,家族羁绊什么的,真是罗里吧嗦的东西,影响人的思维。” 张婶很快送了一个炭盆到李睿修的书房,李睿修环视着自己的房间,像是个通用实验室,最主要的两个项目应该是桌上的灯丝和一堆设计图。 他拿起保罗的头骨,犹豫再三,还是抛给了张婶,反正也不能作为一个好朋友和自己交谈了,那留着也没什么意义,道:“拿去丢掉吧。” 张婶被吓得面色惨白,尖叫连连逃出房去,李睿修气的撇嘴:“明明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暗卫,还要装普通人,被揭穿了之后也这么敬业,真是愚蠢的冒气。” 他随手把保罗放在书架上,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叹道:“看来我在感性思维的支配下还真是深情厚谊,居然要盖新宅院也不忘了把那三个小鬼放在身边。” 果断拿起铅笔在图纸上修改,把自己的房间规划到实验楼里,另外又把本来在二层的三间实验室改成了停尸房、验尸房和化验室,这才心满意足的住手。 李睿修极没形象的躺在书桌前的榆木椅子里,坚硬的椅背顶的他浑身生疼,他现在十分怀念沙发柔软的弹簧和海绵,这个东西街面上没得卖,得自己设计订做,不过他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将制造沙发的计划写的大大的放在书桌上,哪天他脑子一抽,情感泛滥的时候正好就有事情做了,现在书房不舒服,躺到床上就舒服多了,李睿修转身去了卧室,合衣瘫在床上等待着小乞丐上门,慢慢的沉沉睡去。 李睿修的作息一直很规律,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来,他闭着眼睛摸到书房锁住门,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第二人格站了上风,得罪六扇门那是必须的,李睿修觉得自己都习惯了。 然后是惹哭了李睿鑫,李睿杰当时脸色也不好看,嗯,这个事情并不困难,两个小辈而已,对长兄有所怨言那就是不悌,此事不必外传就好,可李睿修又想到了仙界教育儿童的手段,似乎自己不应该单纯的用长辈的身份去压制孩子,而是应该平等对话,谁错了就要勇于承担问题,否则教出来的孩子容易心理不健康。 最后就是那个天杀的第二人格居然修改了自己的设计图,李睿修连忙翻动自己的图纸,第一张是个大大的白纸,上面写着“制造沙发”,用的是自己每次都精打细算才会使用的铅笔书写,还嫌弃铅笔头太细,专门涂抹成粗体字,看得他心里一阵滴血,他将这张纸扔在地上,看后面的设计图,实验室的第二层已经面目全非,虽然三楼也有空房间还没定下用途,但这个可恶的第二人格偏偏要在二楼大加修改,仙人们有橡皮这种“覆水重收”的法器,但他没有啊,每次都谨小慎微的画图,生恐有什么地方错了需要修改,这下可好,整个第二层都乱套了!他气的牙关紧咬,想要找人报复却是自己亲手造成,当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李睿修平复了心情,拿起铅笔,仔细的重新开始绘制自己的实验楼结构,他要早日建成自己的基地,然后住进深山老林里,让第二人格一个外人都见不到,看他还怎么找奇案、找刺激,也要让第三人格被困在山里,想要见永宁公主,骑马也得小半日才能到公主府! 他神情激动的继续设计,要动工制造,每一个细节都得设计到位,伴随着尺规的移动,天色暗了下来,很快就到晚膳的时间了。 李睿修蒙好眼睛,堂屋里三个孩子已经等着他了,饭毕,李睿修留下了两个弟弟,沉默了许久,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清了清嗓子别扭的开口道:“今日之事,是哥哥的不对,你们也知道,我伤了脑子,时不时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尽量少发病。”说完,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主动跟自己的弟弟道歉真是难堪。 李睿鑫面露疑惑,这个家伙,怎么怪怪的,是有什么打算吗? 李睿杰却没想这么多,他年纪虽只有七岁,却是长在胡氏身边的,受胡氏的影响对李睿修那是一百个厌恶,他道:“大哥哪里用和我道歉,你要是真心知错怎么不去请家法,你就是个草包纨绔,到了这般境地还以为我们家权势滔天呐,今日得罪这个、明日得罪那个,大哥是个疯癫不怕死的,何苦连累着我们兄弟两个提心吊胆,你怎么不看看我们两和玉娇都还是奴籍呢,大哥握着我们的生死肯定是得意非凡吧。” 李睿修被噎住了,他没想到睿杰居然会这么跟自己说话,原先在府里他就处处宠溺忍让这个继母生的三弟,如今才发现三弟对自己是里里外外都看不上眼,仙界认为,孩子对外界的态度大都源于父母,可见胡氏以前是怎么评价自己的,李睿修心中悲凉愤懑,却也明白不应该单纯的责怪李睿杰。 他压了压心情,对李睿鑫说:“鑫哥儿,你自小聪明有见识,杰儿,我也明白你心里对我有怨气,李家遭逢大难,却独独我可以独善其身,还是因为受了公主庇佑,若是易地而处,我也会有怨言,我这些天行事古怪,你们心里肯定有疑问,今日我不妨告诉你们,其实我身患绝症,只要不蒙着眼睛,就会行事疯癫不由自己控制,所以必须去往仙界才能得到治疗,这些日子我都在潜心修行,他日不论成败,我都不会留在这个世间,家中还是要靠鑫哥儿和杰儿守望相助。我获得过仙缘,如果修仙小成,就将成果进献给皇上,换你们三人脱离奴籍,所以你们要好好读书,他日做个富家翁,三代以后,让我李家出个状元。” 第五十一章 李睿鑫和李睿杰被他的话镇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大哥刚才说什么,是说了修仙吧,是要去飞生吗?还有要把仙术进献给帝王是个什么鬼,应朝皇室最讨厌方士道术这天下人都知道啊,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至于绝症什么的,呵呵,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了,和绝症有什区别。” 李睿鑫张口结舌道:“修大哥……你三思啊,这个……其实奴籍……挺好的,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我三人的前兆……我们长大了自会自己想办法脱籍……你……不用费心了……千万别去进献什么仙丹妙药……” 李睿杰也反映了过来,愤怒的道:“鑫四哥说得对,我们个人自扫门前雪,脱籍的事情才不要你办呢,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能办成什么事,爹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克星,见我们没死,就要再弄出一个炼丹修道的事情来祸害家里,你难道不知道前朝红丸的案子,不知道太祖开国杀僧道,焚寺院吗!居然不要命的想去登仙,求求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世间哪有随便就成仙的道理,是成鬼还容易点吧。” 李睿修一直知道爹爹不喜欢自己,如今直接从幼弟嘴里听到这个话,他感觉还是十分受伤,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掩盖自己的心疼,道:“闭嘴!休要亵渎仙人,我修的是唯物主义的真仙,岂可和那些魑魅魍魉混为一谈。你年幼不懂事,竟然敢这么对大哥说话,却连孝悌都不懂了吗!” “孝悌,孝悌,孝在悌前,你都能忘了我们全家是被谁斩杀的,终日神神叨叨的修仙,不思报仇,我又何须尊敬你这个大哥,反正我们一家子都是乱臣贼子,忤逆奸邪……” 李睿修被李睿杰的话吓得站了起来,李睿鑫也立刻跑过去捂住李睿杰的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杰哥儿还不得去了半条命!他四下观瞧,还好修大哥喜静,仆人们不叫就一般不许进正院,李睿修却是知道要不好,这院子里住着的可是暗卫的探子,如今李睿杰对圣上不敬还想要报仇,这事是瞒不住的,事情可大可小,想要揭过去这件事,可以推说童言无忌,但事情要闹大了,全家获罪也有可能。 李睿修不敢拽下蒙眼布,只能摸索了半天摸到李睿杰,此时的他正被李睿鑫捂住嘴巴,憋气的小脸通红,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后悔,又有些埋怨,要不是李睿修激了自己,哪会有这事,还好这是在家中,不会出大事,想到这里气又顺了一点。 李睿修将李睿杰拽到身前,扬手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吼道:“休要胡言乱语,李家犯上作乱,本就是罪有应得。”他说话声音很高,就是给南房的探子听的,说完又打了李睿杰两下,李睿杰从小挨过不少打,可他何曾想过会被这个废物大哥打,气的顿时哭了出来。 李睿修听到他的哭声松了口气,继续边打李睿杰的屁股边大声呵斥道:“念你年幼初犯,现在就去书房罚抄写,鑫哥儿也进来。” 李睿杰哭了一下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居然在这个疯子大哥的淫威之下大哭,他憋住嘴强忍疼痛再不发一声,李睿修也不舍得下狠手,打了几下偷偷压到了李睿杰后颈的睡穴,强行把他昏倒,抱起李睿杰带着到自己卧房安顿他睡下,然后带着李睿鑫去了书房,道:“鑫哥儿,今日你对兄长不敬,就在这里罚抄四书吧。” 李睿鑫待要反驳,李睿修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摸索着拿起纸笔,闭着眼睛慢慢写下:“张婶夫妇并瑛婶皆为朝廷暗探。” 李睿鑫被字条上的字迹吓了一跳,方觉得背脊发凉,连忙正襟危坐,李睿修继续写:“圣上以我为饵,想要搜捕礼王余孽,这些余孽一日不除我便能保你们一日平安,日后你三人定要谨言慎行。” 李睿鑫忍不住拉住了李睿修的胳膊,他隐约能够明白,李睿修这是在托付一些后事,李睿修轻轻摇头,他道:“鑫儿你是有大才的孩子,要明白形式,家里以后都要靠你,所以你更要熟读圣贤文章,知道忠君爱国,不可生旁的心思,给睿杰和玉娇做好榜样。” 李睿鑫忍不住道:“那修大哥呢。” 李睿修笑了笑:“不是说过了吗,大哥要去求仙问道,他日你们的奴籍还要全凭大哥修仙才能变呢。” 李睿鑫却以为李睿修这是要迷惑圣上,心中无限凄苦,明明这些天一直生气李睿修疯癫不知所以,原来他背负了这么重的隐情,帮自己和睿杰换来片刻安宁,他忍不住抱住李睿修哭泣起来,想到外间的探子,他的哭声也尽量压低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就有小乞丐蹲在李宅门口等着领赏钱,李睿修正在练功,听到乞丐上门,知道是第二人格整出的线索来了,所谓堵不如疏,反正昨天第二人格已经基本锁定犯人是屠户了,那他只要把线索告诉六扇门的人,帮他们破了案子,第二人格就再没有了闹腾的缘由。 李睿修拿出碎银子,蒙好眼睛走到门口,几个小乞丐就叽叽喳喳的跟他说起来京城附近哪些屠户是独居的,李睿修连连点头,不停的发着银钱吩咐李发套好驴车送自己去六扇门。 驴车走得很慢,旁边不停的又有小孩子跑来给他线索要赏钱,李睿修渐渐地坐直了身子,扬起下巴,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些屠户细想起来都不符合这个罪犯的行为模式,特别是有一个人,行为诡异,处处透着矛盾。 李睿修一把扯下遮眼布,跳下马车捉住了一个小乞丐,给他一两重的一块碎银子道:“带我去看那个周屠户。” 小乞丐得了赏钱乐的喜笑颜开,连忙道:“大爷,周家庄离得远呢,小的腿脚快,您还是坐车去吧。” 李睿修点头,拉着小乞丐一起上车,对李发道:“快走。” 李发一阵腹诽:“真是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还快走,驴车能走多快。” 第五十二章 周庄遇袭 驴车在寒风凛冽的小径上慢慢到了周家庄,一路上颠簸不已,李睿修却保持着他笔直的坐姿,对面还不时的有赶集的人往城里走,终于到了周家庄。 小乞丐指引着李睿修到了一家屠户门前,远远地就能闻到烫猪的味道,屠户家也不是天天杀猪的,但积年累月的味道足以标识出那一间房子的味道,相比于茅草屋、木屋,周屠户家陈旧的青砖瓦房也算是这个庄子上的富户了。 李睿修直接在门前跳下马车,村里只要家里有人,白天都不会锁门,方便同村的人串门,所以李睿修推门就进去了,进门拐过弯去,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结实肥胖的大汉正在收拾猪下水。天寒地冻,盆里的热水冒着白气,带起一阵阵臭味,一般而言这种活计应该是妇人来做的,这位屠户亲自动手,要么是因为家里妇人正在坐月子,要么是因为家里就没有妇人。 李睿修大量了半天,周屠户坐在凳子上的姿势十分奇怪,他眯眼想了想,突然勾起嘴角,没想到第一家就找到了凶手。 李睿修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一个女人,你还没杀掉,你把她藏在家里吗?这可真不是个明智的做法,特别是在连院门都不锁住的时候。” 周屠户猛然回身,盯着身后的人,一个拿着竹竿的少年,长得剑眉星目,细皮嫩肉,看上去像是个书生,身上的衣服却只是粗布麻衣,他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干啥。” 李睿修向侧面走了两步,仿佛要避开周屠户喷出的口水:“收起你拙劣的表演,你就是那个杀妓女抛尸的凶犯,一直挑衅朝廷,在市井听到关于自己的留言,其实你内心还是想被抓住的,所以现在你就可以去自首了,不要浪费警力,还要让人来捉你,那些捕快下手可没什么轻重,说不定会不小心扯出你的秘密。” 周屠户皱眉,抄起身边切肉的刀子,站起身来逼近李睿修道:“你是哪家的书生,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周爷爷脾气可不好,不待见你们这些娘们唧唧的读书人!” 李睿修微微一笑,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屠户手上的凶器:“你是个聪明人,知道用虚假的强奸分尸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变态强奸犯,现在,只要你去自首,全天下的人都会传说你那压抑不住的****,和你强大的性能力,而你下身的伤残也会被认为是衙役们公报私仇导致的,不会有人知道你是个……太监。” 周屠户的瞳孔骤然缩紧,冲到李睿修跟前吼道:“你混说什么!你这个小白脸活的不耐烦了,找爷爷送你上路!”他的隐秘骤然被揭穿,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人灭口。 李睿修脸色微变,他快速的摸出手帕捂住鼻子,不让周屠户身上的酒气加臭气传到自己跟前,退后一步鄙视的道:“好了,不要在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去自首,衙门会判你为变态强奸分尸犯,充分证明你的能力,多么美好的结论,你把象征着性的尸块涂抹上jingye扔在人流密集区,不也就是希望人们传说你的能力吗,无名的传说怎么会比得上实实在在的名声,你虽然会被砍头,可是你的名声会天下皆知,这不正符合你想要被世人传唱性能力的心理吗。” 周屠户被李睿修说的脸色惨白,突然暴起砍向李睿修,可最终还是狠狠的扔了刀子,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晦暗。 李睿修接着道:“别忘了把自己打扮的体面一点。” 周屠户抬头,看了看傲慢异常的李睿修,问道:“你这书生,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你会揭穿我吗。” 李睿修厌恶的瞥了地上的屠户一下:“我只是在破解谜题而已,对于跟六扇门合作可没什么兴趣,我相信你可以去自首的,不需要我帮你报官。” 说完,李睿修捡起了周屠户丢下的刀子,三绕两绕到了后院的一间小房子,砍开房门栓,里面是一个被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女人,女人年纪已经快要三十了,属于很下层的妓女,她见有人来,哭的也不是梨花带雨,而是一地狼藉,李睿修划开了她手上的绳子,转身离开。 外面周屠户依然瘫坐在地,做着激烈的内心挣扎,李睿修直接从他身旁跨过,外面李发正在驴车旁边哆嗦手脚,李睿修皱皱眉,道:“你回去再让管家做一些厚实暖和的衣物。” 周屠户见李睿修离开,不自主的跟了上去,他特别想向这个陌生的书生倾诉一番自己犯罪的心情,可这个家伙就是揭穿了自己然后就走了,他跟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李睿修正要上车,那个赶车的少年兴奋地回道:“哈,多谢驸马赏。” 周屠户觉得自己没听清,但是仿佛真的听到“驸马”两个字,他忍不住冲上去,抓住车辕,急切地问:“你不是秀才,是个驸马,是哪家的驸马。” 李睿修斜瞥他一眼,并不回答,李发正要赶车,顺口回道:“别拉着车子,我家驸马是永宁公主的李驸马。” 周屠户呆愣了片刻,讷讷重复着:“李驸马……李驸马……” 片刻之后,周屠户突然暴起,魁梧肥胖的身子居然一跃上了驴车,一把将李睿修扑下车子,双手死死的掐着李睿修的脖子,喉咙里发出悲壮的嘶吼。 李发被这个变故吓得愣在当场,眼看着李睿修已经在周屠户的大手下翻了白眼,他才反应过来冲去拉拔周屠户,那屠户反手一胳膊甩出,居然把李发整个人都甩了出去,砸在车轮上爬不起来。 李睿修趁着屠户甩手的空挡吸了口空气,回过神来,右手成爪,扣向屠户的手肘,把内力灌在周屠户的小海穴上,周屠户顿时左手发麻,松开了李睿修的脖子,李睿修趁势踢在周屠户的脐下三寸,借着反力,滑出周屠户的两臂间,一个翻身站起,握住自己的手杖防备周屠户反击。 第五十三章 周家屠户 周屠户本来是种地的人家,家里生了五个孩子,他是老六,早年遭逢灾害,他三姐、五哥都生生饿死在老家,他娘受不了打击,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他逃难到了京城,嫁给了当地的一个老鳏夫,老鳏夫家里的条件也不好,上一任妻子没给他留下儿女,但能有他们娘俩一口吃的,自己娘又给老头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他也跟着老头改姓了周,日子总算是磕磕绊绊的过了下来,周老头疼爱亲子,为了供亲子读书让周屠户去邻村的屠户家当了学徒,成了个屠户。 这些年他没少挣下钱,都补贴给了家里供弟弟读书,后来周老头和他老子娘相继离世,族老主持分家,他只落下了一座破茅屋,但不用再供养弟弟,他的日子宽松了很多,猪下水敞开了吃,银子铜板都收在自己的腰包里,没几年时间就攒够钱修了大房子,又娶了媳妇,本来日子应该至此走上正轨,但阴差阳错的,他和村北头的一个军户独守空房的媳妇搞到了一起,军户常年在外戍守他二人就在家里,过得蜜里调油,比和自己的屠户娘子可有情调多了。 可那一日,明明是在京城执勤的军户周汐虎突然回了家,把他二人捉奸在床,还手起刀落阉了他。从军户的叫骂声中,他得知是永宁公主驸马李睿修,给了军户提示。 他被切去老二也不敢声张,只能回到家中,赶走了妻子,以防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又用家中常备的伤药止血。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妻子、军户的前妻,还有军户会在村里传说自己的秘密。 他伤好之后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 因此他会定期拿着银子,跑到花街柳巷去假装挥霍,宁愿让村里人说自己是个急色鬼、浪荡鬼,也不不想让人们知道真相。那天晚上他走在小巷子里面,被一个年老珠黄的妓女扑到了怀里,那女人十分急着做生意,二话不说就摸向她的下体,想挑起他的欲望。 周屠户慌乱之下,掐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用力过猛将她掐死,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办,就装在了运猪肉的板车上一路推回了家里。 看着妓女冰冷的尸体,这女子纵使冰冷丑陋,往日不给钱也不会躺在那里认人宰割,他一时热血上脑,想到那个让百姓谈之色变的梅花盗,百姓们都传说这个人的可恶,也同时传说着这个人的性能力。 他灵光乍现,想要把自己也变成强奸犯然人传说,他把这女人尸体的切开,在象征着性的一些敏感部位,涂上了猪的jing.ye,扔在市集最繁华的地方,他希望人们传说他的故事,一个变态的杀人、强奸犯,而不是一个死太监。 今天李睿修突然登门,傲慢无比的让他现在去六扇门自首,以强奸犯的身份也很符合他的心理,但前提是,说出这一切的人,不是李睿修,不是那个永宁公主的驸马,不是那个害的他到如此境地的始作俑者! 李睿修握着拄杖,他刚刚回过神来就在和一个大汉厮打,那屠户又扑向了他,他运起打狗棒法,虽然空有其名没有正确的内力配合,但也足以对付这个屠户了。 那屠户空有力气和愤怒,每每就要打到李睿修却偏偏被他躲开,李睿修那根可恶的竹杖还时不时会绊倒周屠户,让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变得更加的暴虐,破绽也越卖越多,李睿修靠着精妙的身法,终于找机会点住了这个蛮力屠夫,他解下屠户的裤带三下五除二绑住他,拿竹棍戳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周屠户气的目兹欲裂,牙关紧闭不出声,李发见周屠户被制住,才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这边的打斗惊起了一阵狗叫,跟着就带来许多看热闹的农人,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各家老爷们都在家里歇着,被狗叫声吵到,出来一看居然是自己村的周屠户被一个外乡书生绑在地上,一瞬间就炸了锅,不由分说抄起家伙就想跟李睿修干架。 李睿修看到冲过来的村民,一个闪身,在旁边一颗老榆树上连登了三次上到最顶端,他不愿与这些百姓动手,只能道:“众位先听在下解释,是此人先攻击在下,想要杀了我我才会绑住他的。” 乡民们一时奈何不得李睿修,村里有爬树的高手,可若爬到半道被李睿修居高临下的捅一棍子可该怎么办,至于拿箭射下李睿修,他们也不敢背这个人命官司。 百姓们大多是愿意帮亲不帮理,他们制住了李发,又解开绑住周屠户的裤腰带,不听李睿修解释,只是问周屠户出了什么事情。 周屠户现在哪里肯解释,一把推开乡民就冲向树边,不由分说就向上爬,誓要从李睿修身上咬下一块肉。 这时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走进人群大声道:“各位大爷,这个屠户将我从春花楼绑来了这里想要杀害,是树上的这位公子救了奴家,你们要不信那后院里还有不知哪个楼里姐妹的身体。” 村民们看向那个女子,虽然半老徐娘满身狼狈,却掩不住一股子风尘气,身上的衣服破烂却是普通人家轻易不买的细布,言辞间十分恳切。 村民们下意识看向周屠户想听到他的解释辩白,无奈这个屠户实在猪队友,不停的爬树不停的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也不停歇,终于他的裤子因为没有裤带掉了下来,周屠户脸色骤变,立刻俯身拉起裤子,靠在树下喘着粗气。 有长辈的老者连忙开口:“周家大郎,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啊,族里会为你做主的,别自个儿憋着。” 周屠户看着围观众人,开口吼道:“不错!老子是玩死了几个窑姐,那又怎么样,我这么做都是被这个小白脸害得,我周某就算明日被砍头,今天也要杀了这个小白脸!”他喊完这话就后悔了,生怕树上的李睿修揭破他的秘密。 李睿修在树上听罢皱了皱眉,他道:“听你的意思,竟是我逼你杀人强奸的。” 周屠户没料到时至今日李睿修居然会说他强奸,帮他掩饰真相,村民们见他不解释只是呆在那里,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好像被李睿修质问的哑口无言,有心思活络的村民连忙去通知村长。 第五十四章 获得玉蜂 李睿修不愿和这些愚夫愚妇们牵扯,他借力跳到另一个树冠上,飞身冲向人群,踩着几个村民的肩膀又上了周屠户加的房顶,很快奔跑道后院,看见一间小房子正开着门,他推门进去,地上是几节断裂的绳子,房角处堆了两具残破的女尸,看样子时间不短了,李睿修有些不忍,他想:“不管这些女子生前做了什么,死后也不该被这样侮辱。”他走出房门,不多时就扯了一块青布回来,裹住倒地的女子,这次转身出来。 外面的村民见李睿修飞檐走壁,知道他不好惹,见他又回来了,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来,那周屠户抄起旁人的扁担就想砸向李睿修,李睿修这次却没和他多做纠缠,一个闪身让过他,再连点了他身上两处大穴,那屠户浑身发软跪倒在地,而村民们也更忌惮李睿修,齐齐后退了半步。 很快村长就被叫到了这里,一路上他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周屠户竟然杀了好几个人,而且直接就认罪了,现在事情不能外传,这会坏了周家庄的名声,周家庄在外经商做官的人都会名声有碍,所以要把周屠户在宗族里处决了,妓女可以用银钱打发,至于那个侠士李睿修,得摸一摸底细再做打算。 村长站定后村民们都有了主心骨,围拢到村长周围,老村长边喘着粗气,边仔细打量李睿修,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神情平静桀骜,一身粗布衣服平平无奇,但内衬的棉花却十分饱满,周屠户被他制住就躺在地上,看上去这是个刚到江湖上的少年,有着一些行侠仗义,然后得到大官赏识的梦想。 村长心下安定,有了主意,他躬身行礼道:“这位大侠,小老儿多谢您帮本村除去这样一个恶人,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祸事。” 李睿修轻抬右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道:“这位老丈不必多礼,李某也是恰巧路过此处,后院还有两具尸体,并这位大嫂,还要劳烦你妥善安置,至于这首恶之人……” 村长忙接话道:“他罪大恶极,自然交由宗族审判处理。”说完村长直盯着李睿修,生怕他坚持要报官,不过第三人格显然不是一个忠于朝廷的人,李睿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拱手道:“那李某就此告辞了。” 李睿修转身准备离去,复又突然停住脚步,将手中的青竹杖直直刺向那屠户的两腿间,想要让他再无法作恶,可竹竿所到之处居然落空了,李睿修皱眉暗忖自己武功废的彻底,有些不悦的快步离去。 村长本来还想留住他再表现一下地主之谊什么的,不过看到李睿修那个凶残的动作,胯下一凉,什么话都咽了回去,看李睿修走远才指挥着村民收拾残局,继而看到被绑在一边的李发道:“这位小哥儿又是哪位?” 李发:“……” 李睿修大步向村外走去,北风呼啸,冷风顺着他的领口就往里钻,李睿修运起内力抵抗,感觉有在寒玉床上修行的四五分味道。他有些迷茫的想到永宁公主,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记忆中明明自己断了一臂的,这大概就是庄周梦蝶吧,自己过奈何桥的时候没喝孟婆汤吗?那上一世,自己究竟有没有和龙儿长相厮守。 李睿修有些怅然,知道龙儿在哪里,却又不是自己的龙儿,他现在心乱如麻,他决定先往西去往终南山,看一看自己一直生活的古墓还在不在,若是还在,拿出那些以前的事物给龙儿看,说不定她会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李睿修沿着村里的小路向西,渐渐地走进了山里,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山间的道路布满落叶,越来越狭窄陡峭,李睿修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到树木掩映间似乎有个巨大的蜂巢,不同于普通的黄泥蜂巢,这个蜂巢是带着些动物皮毛的泥土制成的,蜂子的个头也足有普通蜜蜂两个大,俨然就是玉蜂了。 李睿修欣喜不已,用竹杖拨开杂草快速靠近蜂巢,天寒地冻,这些玉蜂们不会出来觅食,而是躲在蜂巢里给蜂王取暖,李睿修在周围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片坚韧的树叶,他小心的移动到蜂巢跟前,把树叶放在蜂巢下方,然后远远走开,捡起一粒小石子,打向蜂巢的最下方,蜂巢破烂,一群工蜂飞出来巡视四周,一些蜂蜜就这么滴落在树叶上。 李睿修等了很久,直到玉蜂修补好巢穴,只剩一些还在搬运地上的蜂蜜的时候,他飞身上前,挥袖赶开零星的蜂子,拾起树叶置于掌心,用内力去催动蜂蜜,制止那些玉蜂想要攻击自己的行为。 驭蜂术需要的内力不多,主要是巧劲,李睿修现在完全可以驾驭,他一边催动着内力,一遍收集更多的蜂蜜,然后直接卸下了蜂巢抱在怀里往回走。现在是寒冬,他把玉蜂带回家也没办法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花朵,不如直接带蜂巢回去,也让这些玉蜂少了重新安家的劫难。 李睿修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好,一手催动着蜂蜜,一手小心的呵护着蜂巢,竹杖被他别在后要带上,还时不时运起轻功跑出去一段,他要好好的照顾这些玉蜂,争取早日带给龙儿看,让她想起前世的事情。 从周家庄来花费了两个多时辰,回去也是两个多时辰就到了家门口,李睿修将蜂巢安置在自己书房的博古架上,和保罗的头颅差了三个格子,占在最好的位置,吩咐李展以后书房里炭火不能断,又让张婶弄一碟子糖水过来。 李睿修在东耳房找到了几个小瓷瓶,那是买炼丹炉的时候道士送给他装丹药的,采集了四瓶玉蜂浆,他才心满意足的开始检查书房的环境。 书架上有个骷髅头,桌子上是奇怪的架子连着能转动的“纺车”,书桌上堆着一堆图纸,上面似乎是一间大宅子,博古架上放着地契。李睿修眼睛发亮,他因为突然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总是会忘进来做过的事情,原来自己已经要建造新房屋,这个房子在山上,很适合玉蜂生活,到时候还能带龙儿到山中一起驯养玉蜂。 第五十五章 九月五日的更新 李睿修忍不住微笑,他现在是驸马,是龙儿名正言顺的夫婿,这个京郊的山庄正符合龙儿的身份,他要把这个山庄打造成只有自己二人才能任意出入的地方,和龙儿在山中隐居练功,在山下布下五行阵,让那些凡夫俗子不得其门,不能打扰自己二人的生活。 ———————————————————————————————— 李睿修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回忆了一番昨日发生的事情,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有许多青紫,还好是在村里,没惹出什么是非,他想到了那个周屠户,第二人格即然看穿了那人的凶残本性,居然不知道去报官反而直接戳穿了对方,难怪那个人事后暴起要杀人灭口。 李睿修无奈的揉着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感觉喉咙好痛,似乎是要失声的前兆,边揉边回忆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第三人格接下了第二人格的烂摊子,之后却不知道回府,反而是进山了,这个人格平常很沉默,李睿修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李睿修想到了这个人格带回来了一个蜂巢! 他不由得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隔着一个正厅两扇房门,李睿修却觉得自己还是听的见蜜蜂嗡嗡嗡的声音,李睿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在床上,他的记忆中有驭蜂术这个东西,但是理论是理论,和实践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好像明明是同一具身体,第三人格运起武功来就比自己流畅千百倍,他不觉得自己一次就能驭蜂成功,如果不成功,后果不堪设想,那可是比普通蜜蜂大一倍的玉蜂啊。 他呆滞的想了半天对策,找人来处理是不行的,那些玉蜂杀伤力惊人,等第三人格主动处理也没可能,他要是能控制另外两个人格就立刻把他们杀死,结果只能是暂时放弃去书房,李睿修保持着一张便秘脸,蒙眼出房门,准备找个养蜂人处理这个事情,但寒冬十一月,养蜂人都去了南方放蜂,京城上下找蜂蜜容易,找养蜂人…… 不过很快就有另一件事情上门了,李睿修要求制造的驴拉发电机的木架子和铜线永磁体被送到了府里,就差组装了,而六扇门的牛庆朝、东小峰也在这个时候上门了,昨日傍晚有一个妓女上门说自己被人抓了,而那个人就是一直以来在京城抛尸的犯人。别说妓女拿了封口费却不封口,周家庄的封口费怎么比得上六扇门的悬赏,坑了封口费,拿了这笔钱再加上她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大可以自赎了远走外乡,在哪个乡下小镇装成一个富裕的寡妇,再开一间铺子过活,他周家庄的人再神通广大,自己不在京城他们又能耐自己何?一边威逼一边利诱,真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思的过气妓子了。 六扇门里连夜会审,问清事情始末,连夜派人去了周家庄,果然找到了正被关在祠堂准备第二日沉塘的周屠户,周屠户承认了一切,他家里也搜出了尸体残余。人证、物证、口供全都对上,案子成了铁案,所有捕快都松了一口气,连夜整理案卷,个个精神百倍。 第二日又让两人登门道谢,李睿修本来正在思考着这个发电机怎么组装,两位捕快的到来倒是给李睿修提了个醒,一番谦恭有礼的你来我往,李睿修亲自送走二人,转过身去,当即决定,别的不管,立刻找人打扫整理山上的瓦房,尽快搬过去住着,发电机电灯泡什么的也直接安装在那边,终日住在京城虽然方便,可另两个人格要惹事儿也太方便了,反正那边本来的庵堂就能住人,不过是有些寒冷罢了。 李睿修如今进不得书房,只能吩咐李发去京城寻找养蜂人,又命令李展重新买来笔墨纸砚,坐在大厅里学习仙书里的基础知识,基础数理化博大精深,李睿修展开无限热情,感觉学了一会儿就到了晚上。 李睿修在大厅一连学习了四天,京城里还是没找到养蜂人,好在他最近不着急使用电灯,日子也算过的愉快。 山上的庵堂就是有些破败,张大找了人,先是清理打扫了一番灰尘破家具,只有最后一进院子里四间房子的房顶瓦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前两进院子除了杂草就再没什么了,毕竟这里也曾是个销魂窟,征用了民役,拆用了军饷,砖墙都是糯米活黏土加青砖垒起来的,山间寒气重,墙也建的厚,夜里烧上火炕,热气能维持一天。细算起来还真比李睿修现在住的房子隔温性能好。 李六那日浑浑噩噩的回到李宅,又大病一场,被大夫险险救活之后,见李睿修似乎对自己视而不见,也就假装无事,去试探李睿修的态度,耿直人也有自己的活命方法,他不是那种一根筋到死的人,先保住自己才能借机再救小主子。 李睿修听到李六的声音,才想这个人来,复又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皱眉沉思,他以前用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人身后有事情,可没想到他敢刺杀自己,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对圣上多有怨愤,也曾是圣上政敌的仆人,这人要是留在自己身边,那李宅还真就成了乱臣贼子收容站了。可若说直接将此人卖回牙行,李睿修也有些不忍,那夜此人神情悲戚愤怒,很是震撼到了他。 所以李睿修给了他十两银子和他的卖身契,又写了文书,让他自己去衙门办理良籍,不要再在自己府里出现。 李六自然感激异常,可再大的感动也压不住他对小主子的挂念,虽然觉得自己对李睿修不忠不义,李六还是拿过东西,狠狠的给他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李宅。 李睿修觉得挺麻烦的,又得找一个适合管家的人,会掌家、懂账本、识字还要能维持的住一个三品的府宅,这类人卖身契还能掌握在牙行,那可真是凤毛麟角了。 第五十六章 科技园区 不过李睿修也不心急,反正家里人口不多,以前张大管着的时候也能转的开,找来了牙婆,让她替自己留意着这类人,同时再随便领个人过来,山上宅子大,需要专门找个门子。 那山上的庵堂修的十分宽敞,虽说只有三进院子,却是放大版的三进院子,正堂供奉佛祖,可是足足修了一间半屋子的高度,两侧的厢房是两间半,可是单间房子是现在住的厢房的两倍大不止。 照理说玉娇应该被安置到最后一进院子里,李睿修却觉得玉娇还小,依然安排在了第二进院子。 驴拉的发电机李睿修安排在了第一进院子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处畜生住的棚子,正好安排驴子拉电机。 七日之后,李睿修就带着一家子人搬到了山上居住,他是一家之主,要做什么也没人提出不同意见,寒风凛冽,眼见着就要进十二月准备过年,可却要全家搬动,李睿杰很不高兴,李睿鑫也是有些不解。 锁岩山下是中军的军营,军士们演练的声音阵阵传来,李睿杰远远的就看到了中军的旗帜,他虽然一直在宅子里读书,听鑫四哥的话,要好好读书才能有机会重振李家,可也知道兵变之后,中军成了安王的军营,而安王是什么脾性,对李家是什么态度,这几次李睿杰可都感受过,如今这是要钻进安王的本营吗! 山路杂草丛生,还有一些碎石,并不好走,风一吹格外渗人,李玉娇在襁褓中忍不住哭了起来,更增添几分凄凉。 很快到了石头庵,房子的匾额已经被换成了全新的“科技园”,李睿鑫李睿杰都忍不住暗忖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科,程也;技,巧也。”科是用来衡量谷物品类等级的,技是百工之人生存的手艺,一农、一工,这个园子是什么意思,以此明志,表示李家从此不会妄图出仕,而以农工自居吗?李睿鑫李睿杰眼底都闪过了伤感。 二人因为这一遭伤感,心中的别扭之情都下去了不少,李睿鑫更是主动地握住了李睿修的臂膀。李睿修却不知出了什么事,他来到山间心情很好,这里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正好困住第二和第三人格,突然感受到李睿鑫的靠近,他有些惊讶,随后也握住李睿鑫的手。 宅子里比较破败,刚整修过也掩盖不了那种久无人烟的气息,再加上更加宽大的房间,愈发显得凄凉。 心情不同,看问题的眼光就不同,至少李睿修觉得很舒心,山里的空气就是比城里好,仙人不余欺也。 李睿修走进屋里,关上房门,才睁眼看了看房子里的布置,自己没在这个上面花心思,房子里自然摆设简单,不过按照吩咐已经布上了电线,这次的电线,李睿修更是注意,刷漆之后还让人裹了两层韧性很好的粗布,防止蛇虫鼠蚁咬到,也防止油漆脱落。 房子里只装了台灯,吊灯还是没做,李睿修现在还没做出吊灯的灯座,但是台灯是设计了玻璃罩的,玻璃罩色度并不清透,厚度也足有半厘米,再薄就会发生脆裂,李睿修画了灯泡的样子,匠人们先是造了模子,然后将玻璃吹进了模子里,慢慢成了灯泡。皇室有专门制造琉璃器具的匠人,李睿修也是花了大价格才请动了工匠,按照李睿修的方法造出完整的玻璃灯泡罩子之后,匠人们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皇室常用琉璃器,但这种品相的琉璃杯盏,若是出自李睿修的私窑就算了,可出自皇室的工匠手中,再返还给他一个犯官之后,就是大不敬。李睿修又白白多使了银钱,加之驸马的身份,才拿到自己的一批灯泡,心中暗自压抑,决定一定要建立自己的科研高温窑,免得到处受制于人。 琉璃工匠们也并没有十分不满,他们又不是傻子,李睿修的原料就写在纸上,三样东西混在一起,放进窑里烧就行了,他们祖祖辈辈干这个,有了提点,那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复制出更好的,而且在匠人们看来,这个李驸马设计的酒杯当真不怎么样,圆底虽然精巧,可是不镶嵌金银底托就不能站住,反倒不如设计成平底的,自成一体,晶莹剔透,届时以琉璃厂的名义上供给内务府,也不算夺了李睿修的功劳,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睿修现在这个家里的电路都装了银丝线绕成的保险盒,他很放心的隔窗命令李发赶驴子拉他的发电机转,发电机是按照李睿修的图纸和口述组装起来的,他自己这也是第一次开机,在这个房间里还是能听到一点嗡嗡嗡的运转声,但房子大了就是好,声音真是微微弱弱的,不扰民了。李睿修又是欣慰的一笑,然后轻轻抬起灯座上的推式开关,浑浊玻璃罩里的竹炭丝隔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亮起,明亮的光透过玻璃罩子照亮了房间,李睿修高新的坐在一旁静静回味这个感觉。 李睿鑫和李睿杰正在安置,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房子外面忙碌的下人们立刻又看到了李睿修房内的亮光,面面相觑一番,继续干自己手上的活计,个人心思都在转动,却见李睿修突然开门出来了,张大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屋内,窗户上的火光依旧稳定明亮,可李睿修却不需要亲自操控这个东西吗? 李睿修摸摸索索的到了李睿鑫和李睿杰的房子里,又隔着院子喊叫瑛婶,大家都看向抱着李玉娇的瑛婶,几个小厮眼中闪过了放松和同情,看来第一个倒霉的是瑛婶,就算要试药也是她先来。 几人一起到了李睿鑫的房间里,李睿修不敢睁开眼睛,他自己摸到了桌上的台灯,对着几人道:“此物叫做台灯,是我仿照仙家法宝制造的,我来教你们用。”说罢,李睿修摸到了开关,轻轻一推,不多时竹丝灯亮起。围观的四人被这东西惊得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站在那里的李睿修,而外面的下人们借着没关闭的窗户也都看见了屋里的事情,各个呆滞在那里忘了手中的活计。 第五十七章 家中被抓 李睿修见不到众人的表情,所以他还在侃侃而谈:“此物是需要用电的,电由外面的驴拉发电机发出,所以只要你们能听见这个发电机的声响基本上就能用电,然后你们要注意,平日拿来照明,要当做烛火一般,千万不可触摸,否则可能会烫伤手指,还有这房间内的线,都是电线,也万万不可拉扯,若是有所毁坏时此物会伤人性命。此物点亮熄灭很简单,就是这样推动这个开关,往上推就会亮,往下推就会灭,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李睿修说完听不到有人回话,就转过身去想要拉李睿鑫,道:“鑫哥儿你先来试试。” 李睿鑫被李睿修不住的催促声唤回心神,强自镇定的上前,试了试推动那个开关,然后眼看着那个奇怪的灯在自己面前熄灭再重新亮起。 李睿鑫看着眼前的光亮,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停在玻璃罩的外面,果然传来了微微的热度,他有些惊讶的看向李睿修,愈发看不透这个在府中不显的二房大哥了。李睿修又叫来李睿杰和瑛婶学着操作台灯,然后再次嘱咐三人一旦灯具和线路破损,千万不敢触摸,而是要交给自己处理。最后是让二人好好念书,让瑛婶带好玉娇,没事儿也可以去西厢房听他们上课。 李睿修吩咐完就回到了正屋,书房里面堆着他的图纸设计,不错,虽然人人都害怕蜜蜂,可只要不侵犯到蜜蜂的领地,还是可以围着纱帐把东西拿出来的,保罗和蜂巢都被他忽略在李宅。 因为被困在山间,李睿修的心情格外舒畅,再一次运笔如飞的开始设计自己的实验楼。 首先要建立一个高温窑,后面的材料做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他必须亲自跟着实验。高温窑这个不需要他亲自设计了,只要选定地址然后去城里找合适的匠人们来干活儿就好,他们完全可以独立的造出烧制瓷器的窑,让窑壁加厚一倍,再在外面修建工作高温间,这样就足够进行许多低温的生产了,而且将燃料更换成石油,这种窑自然能轻易地升温到近似1600度,再想办法更换燃料和助燃剂,能够得到更高的温度。 李睿修吩咐着还没收拾安顿好的李发骑着毛驴下山去找匠人修建高温窑,并且再催一催牙行的人,快点找些得用的苦力卖给自己。 家里现在是用上电了,不过畜力发电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实验室用的电也需要更精确的电压电流,他已经把发电站规划到了溪水边,借着一点点水流的推力肯定是不够发电的,所以需要辅助畜力或者火力,李睿修个人来说是比较偏向那种只要烧锅炉就能驱动的火力发电机。 他在这边继续设计着自己的基地,可另外的人都被这个灯吓住了,灯光稳定不摇曳,点亮和熄灭全凭那一手推拉,没有驴子“拉磨”就没有灯光,这灯光莫非是驴子拉出来的,当真是匪夷所思,暗卫想要传递出去这个奇物,却都不知道怎么描述,只知道此物神奇,可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他们从驴开始把每一个部分都记录下来,好在李睿修干什么事情他们都知道,那每个模块的图纸到了工匠手里都会泄露给暗卫,将这些整理在一起,合着灯泡的神异之处,一并呈上去。 张大几人商议,总觉得这事儿笔述根本就讲不清楚了,必须得口述其中的奇诡之处,索性中军大营就在山下,借着采买的机会下山去回禀一二。 可还没等到他们找机会下山,安王的军士就到了府宅的门口,他们不是来送李睿修乔迁贺礼的,而是来抓人的。 李睿修被从书房里带了出来,他只能急忙闭住眼睛防止出事儿,然后不由分说就被拉扯下山了,他现在也算是长期装盲人,技术纯熟了,走得快也能勉强跟上,再加上第三人格屡次施展轻功,他也有了一点心得,运起内力越发流畅,所以不至于被绊倒。 兵士们自称来自中军,李睿修不怕有问题,让张大陪着自己下山,若是有问题,张大的应该能够看出端倪。 很快到了中军营地,兵士们一个个对着李睿修怒目而视,可惜李睿修蒙着眼睛,五感也不强,感受不到那种如芒在背的逼人气势,张大却是眼观着周围,心道是出了大事了,明明李家都没有余孽在朝了,又能出什么乱子?很快到了大营,安王正在屋中皱眉坐着,周围有许多将士,各个义愤填膺,李睿修听到了兵丁通报的声音,感觉自己进了屋里,就立刻弯腰施礼,拜见安王爷。安王轻哼算是回应,将一卷文稿扔在李睿修的身上,道:“驸马呈给本王的炼钢术可是有什么缺陷瑕疵故意隐瞒。” 李睿修听到破空的声音本能的向后避让,稿子砸在他的腿上,并不疼痛,他现在要是俯身捡起书稿就失了身份,可张大被拦在外面也不能给自己捡,随即他又苦笑一下,自己不能在人前视物,捡与不捡却有什么差别,他道:“回王爷,呈给您的转炉炼钢法,在下几次修改校对绝无问题,而转炉炼钢也的确能出好钢,若王爷出的钢液不甚满意,大可以再次冶炼,注意添加的木炭和氧气的比例,保证钢液的含碳量,多试几次,即可大成,某第一次只是试造了三根冷刺,虽没有用到转炉但是原理大体是一样的,不会出很大的差错。” 安王冷笑一声:“看来李驸马倒是自信的可以,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转头对旁边站着的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兵道:“你跟李驸马说说吧。” 那小兵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随和李睿修同岁但看上去报经苦难,此时身上到处都包扎着绷带,没包起来的地方也多有烧伤、灼伤的痕迹。 他语气愤恨的道:“是!”然后看向李睿修。 第五十八章 设计被改 道:“驸马爷,小的们按您画的图纸写的方法制造了炼钢炉,昨日开炉炼钢,那一包包气被送进炉子里,炉子里的钢水当时就四下飞溅,你的纸上写的是会有火花飞溅的可能,我师父就以为正常,安排着人手继续炼钢,可突然那炉子却不知为何突然裂开来,铁水、炉块飞出,当场就砸死了好多人,小的站的后面勉强逃得已死,可也被那铁水甩在身上生不如死,更可怕的是,那些装着炼丹气的皮囊一个个也突然着了起来,引带的周围一片火海,小的勉强才逃过一命。” 李睿修被那人形容的场景吓住了,怎么会发生炉子爆炸的现象,毕竟炉子可是敞口的,怎么可能瞬间产生足以爆炸的气体。李睿修做为炼钢方案的设计者,有心想要去看看爆炸现场,可是想到自己的人格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防止看着看着就不是自己了,他在这边苦思冥想,那边的受伤小兵还在讲述着现场的惨烈。 良久,安王问道:“驸马如今可认为转炉炼钢法毫无缺陷!” 李睿修被唤回了心神,还是开口道:“王爷可否允许在下去看看现场,但不要有他人随行。” “出了这等祸事,驸马却是想怪罪我们中军的匠人办差不利了,不准人随行,由着你在里面捣鬼,把这害人方法的缺陷掩盖了吗?” 李睿修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小将的声音,话语咄咄逼人,但他并不觉得被冒犯,一群凡夫俗子,以小人之心猜测他人,不需介怀,再说,转炉炼钢之法他只是详细的写在图纸上,并没有跟着看到建设过程,可能真有什么不知道的纰漏呢。 他道:“此法经过千百次验证,绝无缺陷,在下想要亲眼看看炼钢之处,究竟有什么问题,至于不让人跟随,只是因为在下病入膏肓,只要见人就会犯病,若你们不放心我独自前去,可以派人远跟在我后面,但切不可出现在在下眼前。” 孟季岳终于忍不住了:“哼哼!驸马爷好奇怪的病症,李家人都是目下不容他人的高贵官老爷,可这中军大营不是您摆谱的地方。” 李睿修语塞,自己是真的生病了啊,但这病症诡异,如何与人言说,说出去又有何人相信,他只能沉默许久道:“转炉炼钢之法,绝无问题,出了这种事情,亦可能是操作或建厂的问题,在下要去看看现场,只有这一个要求,还请王爷定夺。” 安王颔首同意,其他小将也不言语了,至于他们心中怎么想的就另行别论。 李睿修被小兵引到了炼钢的营地,这个地方位于靠近山壁的地方,李睿修被告知到了地方才谨慎的拿下蒙眼布准备睁眼,他只睁开一下就立刻闭眼,生恐有人站在他面前,不过看来中军是比较守信的,跟随的人员都在他背后,就是贴的比较近而已。 这里修的颇为讲究,青砖瓦面的房子里又建造了炉子炼钢,可见安王对于此事十分重视,房子里一眼就能看到倒在地上的转炉碎块,一快快大小不一,被固定在地面凝固的钢水里,钢液横流而出,四面还有钢水迸溅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在往旁边走,李睿修看到了一个放大的三清炉,炉子此时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炉身也分离开来,李睿修仔细看了看,里面还残留着打量没用完的硝石。他沉声问道:“怎么这制造氧气的炉子和炼钢炉这么近的距离,”这可是易爆气体,李睿修又看着那边裂掉的炉子,居然是用铁链子吊在桁架上的,李睿修一阵无语,自己明明设计的是在两侧加装“耳朵”和托槽,还有这里似乎有个炉灶,帮助转炉加温?难怪要设计成吊装的,方便起炉加温吗,另外这个炉子似乎有些大了,和自己设计的大小根本不同啊。李睿修再往里走,通氧气的铁管很显然是已经变形了,这是他的错,他现在一经发现,还是应当用陶管通气会比较稳定,这里有没有耐高温材料制成的氧气管道。 他正四处查看着,突然身后那个引路说情况的小兵窜到了他眼前,跪在一个地方开始大声哭嚎,李睿修连忙闭紧眼睛运功压抑翻涌而起的第二人格,第二人格十分兴奋的想要出口讽刺那个小兵的师傅,自己作死不按照图纸施工作业,还要打扰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收拾烂摊子,但李睿修还是死死的压住了这句冲口而出的话语,他可不想在这里口出狂言被人打。 他僵直着身体运功压抑,总算堪堪压下了第二人格,立刻把蒙眼布蒙在脸上,转身匆匆离去,期间还撞到了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将士。 李睿修逃到了外面站定,平息了人格才愤怒的道:“都跟诸位说过,在下不能见人,那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险些酿成大事,中军治军也是如此不得令行禁止吗!”他此时只是逃出了房间,也不知自己对的是什么方向,哪个大人,但他的一腔怒火就是压抑不住,一群人都以为自己心怀叵测,结果却是他们任意妄为,反倒浪费自己的时间。 李睿修此时面对的是一处空置靶场上的草人在发火,身后的小将们,见此情景有些滑稽但更多的是愤怒,孟季岳道:“你弄得转炉烧死了别人的师傅,你还不许人哭两嗓子了!” 李睿修听到声音立刻转身道:“将军慎言!这转炉之法是我设计的,我认了,可那些匠人们用的转炉可不是我设计的,他们自以为是,改了我的图纸,出了事情还要我来负责不成,我明知热气上涌,还要用四根铁链去吊起炉身,那真是不知死活了,还有,我也没敢做这么大的炉子。” 众小将们被李睿修的话怼住了,他们听不太明白李睿修在说些什么,但不妨他们理解,似乎是器械营里的匠人私自改了转炉。 第五十九章 原理描述 李睿修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所以发泄了怒火,就吩咐张大扶自己离开,后面站着的小将们自觉理亏,没阻拦他,而是叫来了那日跟着炼钢的几个匠人问话,果然那些匠人都承认他们对李睿修的设计做了修改,不过他们却不惭愧。 炼钢需要高温,可李睿修却什么都不懂,不对主要的炉膛加热,只是把高温的铁水缓缓注入炉内,想要以铁水的温度融化钢材,期间加入炼丹来的丹气妄图以仙法化钢,简直是痴人说梦!凡事匠人,都知铁水温度低,钢水从未闻,但王爷硬要相信,匠人们也只能咬着牙照办,不过他们在转炉底部加上了又一层炉子,保证铁水能很好的和钢交融,不想这些好材料白白被浪费。 要在底部加炉子,转炉那两个侧耳朵的设计就显得碍事且不足,所以他们改用四根铁链吊起炉子,这样起炉也方便,他们用的铁链都很粗,不会受不起炉子的温度。 再有就是那个最奇葩的炼丹炉炼出的氧气要通进钢炉里,根本是不知所谓,难道李睿修以为那些丹气带着的热量能够帮助融化钢铁,他们见图上并没有说明,只能照办,把丹炉放在转炉旁边,烧起火来方便,丹气的温度还能尽量多的保存下来。 李睿修由后营走到前面,心里的怒气已经渐渐平息下来,所谓吾日三省吾身,出了这样的纰漏,的确是因为匠人们私自修改,不安规矩行事,可自己也是有错处的吧,仙人们建厂,每一步都会找专门的人去检验,谨防出现问题,但自己每次做事,为了防止看到人,都只是吩咐给他人如何制作,起初造铅笔,过程简单还算是完成的可以,后来制造玻璃,就隐隐有了问题,那时的匠人们开始不按照要求想要修改灯泡的外形,还没办法做到极致的透薄,现如今炼钢,才是真的出事儿了,自己不跟着把关竟然会被如此修改,纵使匠人们是出于好意,但李睿修还是认识到了监理的重要性。 另外操作也是个问题,把氧气和转炉放在同一个房间里,这也是没谁了,所以仙人们才有安全操作守则吗,果然每个地方都有意义啊,李睿修顿觉如履薄冰,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复制仙人们的发电机还有电灯泡,他为了快速做出结果,发电机没有测试过输出电压,只是凭直觉做的比较小而已;另外的灯泡,那更是偷工减料到了极点,仙人们用的是日本毛竹,自己用的是湘妃竹,虽然成功了,此时却觉得内心颇为不安定,仙人把灯泡内部抽空在加入惰性气体防止氧化发生,以提高灯泡寿命,可自己急于使用,不准备大批量生产,所以根本没考虑过寿命的问题,再则么着,也比蜡烛寿命高吧。 李睿修又想到了自己正在筹备的水泥钢筋,要制造钢筋,自己这里也需要开始炼钢了,转炉法仙人们研究颇深,更造出了上下复合吹气法提高炼钢的效率,这一切,都得他亲自去监督着完成,否则指不定自己的还没练出好钢也得出一次这事儿,现在想来,上次给安王制造三棱刺成功是何其侥幸,多亏了那些匠人小心,没发生氧气囊爆炸在铁匠铺子的事情。 李睿修很快就被引到了主营,他站在堂下沉默不语,再次在记忆中完善水泥钢筋的制造方案,更加迫切的决定要建立自己的高温窑,和烧窑团队。安王则是听到了随后进来的手下回禀炉子被改动的事情,他有些尴尬,似乎是他冒犯了李睿修,可又觉得,不过是个犯官之后,冒犯了又如何,本就该抓他过来炼钢,那就不会出今天的纰漏了。 屋内众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僵在那里,孟季岳突然出声,对那些匠人道:“你们为何要改那什么炉子,还整出这些事来!” 匠人们复述了一遍原因,孟季岳对李睿修道:“他们说的可是有理。” 李睿修被孟季岳这强词夺理的话头吓唬的忍不住嗤笑出声,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要怎么跟这些无知的凡人解释仙界的法门,他道:“这其中自有道理,若讲起来诸位不一定明白,而我却也只是白费口舌,我此次会重新绘制一份生产说明,你们务必按照这个过程操作,自然就能炼出钢铁,证明在下的方法之正确性。” 李睿修这一番略带鄙视的话语激怒了在场众人,孟季岳立刻出生讽刺,别看他人粗,却特别会戳别人的痛脚,道:“我们这种粗人自然是不懂你李驸马的博才高识,你当年可是差一点就考上童生了,好在我们这中军大营里也算有几个识字的人,都是进士出身,就是宏二是个同进士的出身,大概还是能听懂你李驸马讲什么的!” 李睿修嘴角勾起,他脾气好却也不是软柿子,既然这些人总看他不顺眼,他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仙家手段,他最近正好研读了基础化学,对炼钢又有了新的心得。 李睿修大概向着安王所在的方向稽首道:“既然王爷不信在下的方法,有何必要抓在下前来。”随即站直,转身向匠人的一边不屑的道:“众位难以理解我的转炉炼钢法,只因为你们无知浅薄,不懂仙家手段,反倒污我的方法不对,既然你们自觉能够听懂,我也不妨给你们传道。” 他不给旁人反驳的机会,蒙着眼睛也写不成记录,于是随便开口,只平铺直叙的讲述这里面的道理,根本不管别人能不能接收那一串串怪异的名词:“转炉炼钢,炼的是钢液,你们一直炼不出钢水,就是因为温度达不到,要有强烈的放热现象,必须有足够的可燃物和助燃剂,这种方法是利用铁水原有的高温和强烈的氧化还原反应高温来炼钢的,铁水和废钢里面含有硒、锰和碳等杂质,通过通入氧气都可以发生氧化反应,除去杂质的同时放出热量,再加入钙的化合物来除去铁矿中的硫元素,这样出来的钢水冷却之后才是好钢,基本上就是这么个原理,众位可是懂了!” 第六十章 李睿修的一通话说的众人目瞪口呆,真的是感觉好有道理可是自己却听不懂他在讲写什么,听说这个驸马修道去了,果然是真的啊!跟那些乡野道士的表演简直如出一辙。 孟季岳先回过神来,他轻哼一声正准备开口,却被稍作停顿的李睿修听在耳中,李睿修不给孟季岳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说了这些,几位还是以为在下在胡言乱语,故弄玄虚,可殊不知我造的三根三棱刺就是用的这个原理,你们不过是听不懂其中的道理罢了。“ 几个小将出口的话被李睿修塞住了,李睿修见半天无人搭话,才继续开口:“不过此事细论起来也不能全怪他们,凡夫俗子不懂得天道的真义,我再重新编写一份安全生产说明,以做补充,你们务必按照要求行事,方能不出祸事,至于出不出得来好钢,这需要经验丰富的匠人正确配比钢和铁,李某也不敢妄言,几位若有心等待,在下近日也打算建立炉膛,冶炼钢铁,到时自然能够获得正确的配方,不过匠人们经验丰厚,相信只要冶炼几炉,自然能够摸索到合适的配方。“ 在场众人要是没见过那三支三棱刺,人人都会以为李睿修在信口开河,可他们都是见识过那种好钢的,也知道好钢出自李睿修之手,他们只是怀疑李睿修在藏私,现如今李睿修承诺要用同样的方法给他自己建设转炉炼钢,好像真的是对此种方法确信不疑,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们妄做小人了。 安王此时开口道:“既然驸马想要建设转炉,就让械字营的人去帮你挖土添砖吧,一应材料费用可从本王的私库走,也算是对今日鲁莽请驸马前来的赔罪。“ 李睿修没想到安王会做出这么个决定,是要让中军的匠人们一路监视着自己盖转炉吗?他们未免也太过小人之心了,真是害怕自己在修建过程中加什么私货吗,呵呵。反正图纸设计说明都已经全数交给安王了,还能有什么要隐瞒的,他愿意过来当白工就过来好了,自己正是求之不得。 李睿修拱手称谢,应下这桩买卖。 山上的李睿鑫和李睿杰一天都坐立不安,李睿修被气势汹汹的官兵带走了,接下来该是什么事情,都已经躲在山中立志山野了,还是躲不过朝廷的迫害吗?当李睿修带着一队兵士回来的时候,二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上前询问又担心坏了事。 那队官兵有二十余人,尽数带着铺盖,一副要远行的样子,莫不是要抓大哥去远方做什么?李睿修在那里吩咐了些什么,张大就点头带着众人在后院安置去了,后院本为女眷居所,不过李玉娇住在西厢房,后院也就空了下来,那里距离后山又近,还有独立的小门,适合这些人每日上工建窑。 工厂的大概布置李睿修画在了图纸上,至于怎么建造房屋,那些匠人都是老手了,转炉炼钢的流程李睿修给过安王,安王不是傻子,自然会卓人翻录才会交给匠人,所以李睿修就打算让他们按安王给的图纸作业,自己只要随时观察进度就好了。 两个孩子听闻那些兵士只是来给自家建房的,都忍不住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就是为了给家里盖房子?可看那些人的表现还有随之而来的材料,好像真就还是这么一会事儿。 折腾了许久,李睿修才能安下心来继续他的成仙大业,那边张大也终于找到机会,连夜见了安王,汇报关于灯泡的事情。这个玩意儿那才是真的惊为天人,安王听张大的形容简直就是神灯,一指明,一指暗,只需要畜牲拉磨供养,不需凡火引燃,若真有此等宝物,行军打仗,只需让马匹转动,不是就有了照明之物,安王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实物,但这个东西比之李睿修以前造的东西又复杂万分,就如同三棱刺一般,有了图纸没有好钢也是白搭,安王只能一边命人想办法复制李睿修的设计,一边让暗卫加紧去李府探查,从暗卫传回的信息来看,真的是惊为天人。 那东西初时发光却摸不到丝毫温度,只有使用的久了才会发烫,和传说中的一样神奇,弄得安王心痒难当,忍不住换上夜行衣,做了一会梁上君子,潜入李玉娇的房间,让瑛婶为他演示操作台灯开关。 这等神奇的事物,想要拿又拿不起来,安王无奈却有激动,只能连夜进宫去和皇兄分享。 武德帝此时有些疲惫,他不知道这么短短月余,李睿修又惹出这么多事情,当真是有神鬼莫测的才能吗? 好奇李睿修造的灯,武德帝却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去探看,他很直接的让人宣旨,命李睿修带着那神奇的灯进宫面圣,反正现在正有一堆人希望他玩物丧志呢,他大可以顺了这些人的意,把玩把玩这种新式的灯,同时让那些人再得意一番,且看明年春暖花开后,他们还有几人能站在这朝堂上和自己作对。 李睿修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后山敦促建房,寒冬十二月,按理来说土已冻住,不适合起房舍,可架不住械字营的匠人们艺高人胆大,以炭火烘烤地面开工,李睿修受到仙书的影响,现在看到这样轻易地砍伐树木,心中也有些惋惜,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发电机与灯泡都很大,携带起来不方便,他翻出了以前做的手摇发电机,反正原理都是一样的。 带着这两样东西,李睿修赫然发现他没有官服,这种东西自然是在抄家的时候被收走了,现如今再赶制,也似乎来不及啊。 那边厢催促正紧,这边李睿修却没有见人的衣服,两帮子人面面相觑。 李睿修连忙抓来了李睿鑫,教他操作手摇发电机,代兄进宫面圣,演示发电机和灯泡,而自己则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在黄门外侯着,等李睿鑫解释清楚自己因为没有官服不敢面圣,若武德帝愿意召见再进宫回话。 第六十一章 进宫面圣 李睿修让弟弟进宫面圣,也是无奈之举,若让张大面圣,那就即不用准备朝服也不用担心他会失态,可那是大不敬,皇上要见你李睿修,你弄个下人去糊弄,如果李家圣宠优沃这么做也没啥,不过.....所以这次只能寄希望于李睿鑫了,他只是个孩子,圣上纵使厌恶李家也断然不会为难于他,而他恰恰又聪明,知道进退,大概能应付得了宫里的状况,要是实在出了事情,自己再上去顶罪,反正现在圣上还不会杀自己。 李睿鑫就这么被塞进了驴车里一路往皇宫赶路,在车上李睿修还在让他一遍遍的演示操作手摇发电机,一直到进了城门,李睿修才让他停下了演示的进度,李睿鑫看着二房的大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全身都散发着无助和忐忑的气息,可惜李睿修这个半盲人是发现不了的。 李睿鑫虽然有大志向,要重新顶立门庭,可他到底只有9岁,大场面见的不少,不过面圣也是就那么两次,还是远远的揣在人群后面,现在马上就要面圣,大哥又是个看着不靠谱的样子,他只能自救,诺诺的开口道:“修大哥,进宫的事情你可有别的事情要交代,比如礼节赏银什么的。。。“ 李睿修也是一愣,人情往来,眼界开阔,他还不如李睿鑫经历的多,只因为瑞鑫是李府大房受宠的小儿子,而自己是二房不受待见的长子,他思考了半天,觉得能要注意的刚才那个宣旨太监都嘱咐了,于是拿出几锭银子交给弟弟让他打赏用,几锭银子又大又沉,远不如金裸子来的实惠,不过他手头是一点金子都没有,就只能先将就了,他道:“你自幼聪慧,人情往来上比大哥强,跟圣上回话千万注意分寸,圣上问什么就照实说,咱们家在圣上面前没有丝毫隐秘,若是出了什么是非就全推给我,现在圣上不会为难我的。“ 李睿鑫打起十二分精神记住这些话,在心中一遍遍给自己打气,不多时,驴车就到了宫门外,二人下车改称轿进了宫门。 武德帝在御书房见的李睿鑫,议政的大臣都退下了,武德帝正在批改着奏章,南边到处都在报雪灾,流民已经开始有失控的苗头了,北边匈奴也因为天寒蠢蠢欲动想要南下,还好安王的旧部能够抵挡一二,可这军费也令人头疼,宗室联合礼部居然还要在这个时候修整皇陵,到处都缺银子,查抄礼王一脉的银子本就有一半填了老皇帝留下的窟窿,这另一半眼瞅着又要支撑不住了,新皇登基,总得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今年的收入也是只少不多。。。到处都在伸手要银子,他心里也明白这其中有人在搞风搞雨,这些人为了制衡皇权罔顾天下百姓生死,当真可恶至极,武德帝此时却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的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城府再深的人,此时都会心情不佳,李睿鑫就在这个时候到了御书房外。 武德帝听到太监报说驸马府的李睿鑫带着那个神奇的灯泡觐见也没多想就宣了进来,奇淫巧计,正好拿来换换心神,小太监领进来了一个孩童并两个下人抬着一堆东西。武德帝怔了一下,怎么是个布衣孩童,修鑫两字读起来不清晰,武德帝刚才并没听仔细太监的回话。 李睿鑫爬跪在地向武德帝行礼,坐上武德帝漫不经心的让他平身,问道:“朕似乎宣召的是李驸马啊。“ 李睿鑫忙答道:“家兄因无朝服,不敢唐突圣驾,所以只在殿外,草民无功无名,故而先来请罪。“ 武德帝忍不住嗤笑出声,他身后伺候的太监也都忍笑,唐唐驸马,连个朝服都没有还得让弟弟代兄面圣,也是开天辟地第一糟了。武德帝眯了眯眼睛,道:“既然来了,就不比在殿外侯着了,宣进来朕恕他无罪。“ 很快李睿修就被带进了御书房,跪在地上行礼,武德帝仔细的打量着下跪的驸马,早些年应当也是见过的,可自己却丝毫没有印象,那少年一身青色的锦衣,脸上蒙着布带,苍白瘦弱一副书生相,却又多了一丝淡薄的感觉,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武德帝并没兴起什么挤兑的心思,两个黄口小儿,在政治上和李陆峰根本不是一个排面上的,挤兑起来有什么意思,他随意的道:“朕听闻驸马府上有一灯具十分神奇,不妨给朕展示一二。”说完,有些跑神的喝了口茶。 李睿修叩首称是,被扶到发电机旁开始摇动转子,很快的,竹丝灯就亮了起来,光斑谣言,即使蒙着眼睛,李睿修也能看到光亮。 武德帝被这一幕惊的回过了神,殿内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李睿修手下的竹丝灯,稳定明亮的灯光映在每个人的眼睛里,而李睿修就站在一旁安静的摇动着它。 武德帝一瞬间又想起初见句读之法时的震惊,他走到近前,仔细的观察这套灯具,叫停了李睿修摇动的动作,亲眼看着竹丝灯渐渐熄灭,然后自己亲自摇动起转子,按着李睿修刚才的频率,等待灯光亮起。 武德帝玩了很久,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回到书案后,边走边自嘲的一笑,想要装作玩物丧志,结果真的玩了许久到现在还放不下。 他看着李睿修,想从这人身上盯出个子丑寅卯来,却只能问道:“驸马这眼睛是何人所伤?” 李睿修躬身答话:“回皇上,下官眼睛并未受伤,而是伤了脑子,不能见人,一旦见人,就会引发疯病,伤人伤己,故而主动蒙住。” “哦,如此怪病,去宣个会看眼睛又会看脑子的太医进来给驸马瞧瞧。” 底下立刻有小太监称是。 李睿修心知太医是绝对看不出来的自己的病症,也只能假装感恩,只寄期望于不要出什么乱子。 武德帝有问:“听闻驸马竟连入宫的朝服都没有?” 第六十二章 诊治恶疾 “额,,”李睿修语塞,急忙解释道:“因下官不通内事,未曾考虑要面圣,故从未准备,当年册封时赐下的官服,也因抄家,被抄没了。” 李睿修言毕,一旁跪着的李睿鑫就心道要坏,“不通内事”,这话怎能当着武德帝面前说,男主外女主内,李睿修此言就是在指责公主失职了。更别提后面那一串有些犯上的话了,这个大哥,当真是傻了吗! 武德帝皱了皱眉头道:“恩,如此说来倒是永宁那丫头失职了,内务府的官员也是蠢得,朕已下令恢复驸马的官身,他们却还假装不知,丝毫不想没有官服,官员如何上朝。” 武德帝在此顿住了一下,李睿鑫听得冷汗直流,李睿修却没听出武德帝的言下之意。 武德帝喝了口茶才道:“说起来,自从十月出了婚期,就未曾得见驸马上朝啊,你身无实职,常朝也就罢了,怎么大朝也未见,可是有什么隐情?” 李睿修此时才惊觉,即使没有实职,四品以上的公侯驸马伯也应当列大朝的,可他从未准备过这个。因为忙着修仙,早已被忘到脑后的律例突然被想起,未曾报备,无故不朝者,以大不敬论处。 此刻李睿修也冷汗沾湿了內衫,他全身冰冷,思维却如同喝醉酒般混沌而清晰,凡节气则为大朝,自己与公主结婚,可免三月,即使算满月,十一月起也当列朝了,好在今年节气晚,自己只误了两次大朝。十一月初九大雪和二十四冬至。冬至那日在家,煮了饺子算作过节,第二日搬的家,而初九那天自己似乎也在家里研究电路。这就是明明无事却公然罢朝。 李睿修只觉得冷汗顺着额角就往下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抬手擦汗,突然摸到了自己被汗水沾湿的蒙眼布,灵光一闪,回道:“启禀圣上,下官因为身染重病,恐惊了圣驾,才没上朝,未曾与吏部报备,请圣上恕罪。” 武德帝轻嗯一声,李睿修两次不朝,吏部理应上门催促,或者上书参奏,但似乎全朝野都忽视了这个李驸马,没人去拉拢提醒他也没人去挤兑陷害他,这可跟自己拿他钓鱼的初衷有悖啊,他终日宅在家里,那些魑魅魍魉怎么出手。 武德帝悠然道:“若是真有恶疾,耽误了几次大朝倒也情有可原,驸马不是故意表达对朝廷的不满即可。” 李睿修跪地仍然思路混乱,他自小就没经历什么大场面,心性也不灵巧,现在想到自己的病症可以不朝,心下安定起来,才道:“请圣上明察,下官当真身有恶疾,只要见了人,就会精神分裂,控制不住的讽刺挖苦旁人,还会发疯袭击他人,近几个月,时时都有犯病,六扇门的牛、东二位捕头,淮山郡主,宋王妃等人均见过下官发病,此病病在脑内,起因乃是幼时家事,只怕寻常大夫查不出来,还当下官装疯卖傻。” 武德帝看着李睿修的表演,竟是能和李陆峰那个老奸贼表忠心时有一拼之力,还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本来就明白李睿修只是阴差阳错才没及时上朝,想着打他一顿就让此事作罢,可这个家伙居然开始在御书房进行那拙劣的表演,武德帝起了好好整治他一番的心思。 武德帝甩了个眼神给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姚毅,手上做出动作,示意让太医将李睿修的病情往轻了说,姚毅会意,上前端起茶盏,出门去给圣上换新茶。 武德帝道:“驸马无需担忧,宫中太医医术高超,自不会耽误了你的病情,还是先起身吧。” 李睿修但要辩驳又不知该如何去说,只能先站起身来,心中混乱,寄期望于这个太医真的医术高超,能看懂这种在仙界都难以诊治的病症。 不多时,便有小太监通传有梁、吕二位太医求见。 武德帝点头宣召,外间进来两位胡须花白的太医,圣上要求即精于脑子又精于眼睛,所以太医院为了稳妥,派出了两位太医,二人也在进门之前得了嘱托,要把李睿修的病情往轻了说。 二人行礼,然后开始轮流给李睿修诊治,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二位太医观李睿修的神色十分正常,听他讲述病情也是思路清晰,虽然病症匪夷所思了些,然后二人轮流切脉,李睿修脉象四平八稳,比起他瘦弱的身子,这脉象反倒更强健一些,总之就是根本没病。虽然圣上嘱咐了要说李睿修病轻,可现在他根本没病,二人也是心思百转,对视一眼,深恐是自己没探查到李睿修真正的病情,吕太医道:“可否请驸马摘掉布带,让下官看一看您的眼睛。” 李睿修却不敢睁眼,道:“这……本官一旦睁眼,就会犯病伤人,恐冲撞了圣驾……” 吕太医道:“恕下官直言,观驸马的脉象不似有疾,但为了以防误诊,还需检查您的眼睛,请您恕罪。” 李睿修也知道若是太医说自己无病,那就坐实了大不敬的罪责,他只能躬身道:“请圣上恕罪,下官一旦睁眼就会犯病,还请圣上将下官关在外间屋内诊病,莫要惊了圣驾,一旦犯病也请派兵士关住下官,待的次日变会病消” 武德帝点头同意,就看李睿修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几人被带到了御书房外的一间供官员候旨休息的偏房。 李睿修坐在太师椅上小心的取下布带,两位太医开始掰开他的眼睛查看,李睿修瞳孔、眼白均是清晰,没有血丝浑浊,不见病症,二人检查再三,又触摸他眼周以防疏漏,可都没发现什么不妥,正在互相交流怎样回禀圣上,却没注意到李睿修已经不坚持闭眼了,而是坐在一旁摸索着竹杖讽刺的看着他们。 当二人再次回身准备仔细查看李睿修的脉象时,就看到了他正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身边,李睿修伸出手杖指在梁太医的胡子上道:“满脑子肮脏的政治,真是愧对希波克拉底精神的存在,不用在这里想方设法构陷于我了,赶快把你们二位腐朽的身体挪出去。” 第六十三章 再次面圣 李睿修转身准备出门,被他一通讽刺的梁太医却忍不住拦在他身前,怒道:“驸马何出此言,我梁某人行医四十余载,秉承祖训,何曾构陷他人,驸马你自己明明无碍却要装病,难道还是老夫误诊了吗?” 李睿修当然知道自己没病,这两个人也的确是在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没病,那为何要一副阴谋百出的样子?因为有更高一层次的掌权者在向他们施压,李睿修厌恶的皱眉,政治就是这个样子,要让一个人千方百计的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人,还有一群人以为这个可笑的证明活动服务而生。 他不想理会这两个老头,不理会梁太医的阻拦,绕路向外走,但梁太医焉能轻易罢休,他是受了皇命要将李睿修的病情看轻,但这位驸马也的的确确是在装病,自己又何曾构陷于他,梁太医执着的拦在李睿修身前,甚至出手抓住了李睿修的衣袖:“李驸马急着去哪儿,还是先说说无故讽刺下官是为何!” 李睿修被抓住袖子不得前进,心中愈发不爽,他仔细的打量起了梁太医,用挑剔的眼光从头到尾对的把对方看了几个来回,直看的梁太医心下发毛,不由得送开手。 李睿修才道:“下次在你说出这种假话之前能不能把证据先处理好,你身上的熏香还带着血气和挣扎的褶皱,也不知道换身衣服,你怀里的脏钱都快要掉进裤裆里了,连这点小钱都不信任放在徒弟那里,难怪你要亲自动手下药了,不愧是第一脑科专家,专门导致心思郁结,神经失常。” 梁太医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怀里的银票,随即又怒视着李睿修,他想要斥责李睿修信口雌黄,了李驸马仿佛真的看穿了他干过的事情,给白美人灌药、怀里藏着银票、不信任他人办事,他怕再继续说下去李睿修会继续指出他干的事情,那时候就算他主子位高权重也不会保他的,所以梁太医只能怒视着李睿修不敢反驳,甚至渐渐的他都不敢怒视他了,深恐李睿修心情不好继续揭穿自己。 吕太医见梁太医不再反驳,只是一副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如何还不明白李驸马是真的戳到了对方的痛脚,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暗地里记下李睿修说的话。 李睿修见到两个老头都保持了沉默,轻松的继续向门外走去,刚出房门就被太监拦下,李睿修临进门前专门塞给守门太监两锭银子,约定只要自己没蒙着眼睛,就千万不要放自己出门,那边厢圣上没有别的吩咐,两个小太监自然乐得挣钱,又不是传递消息陷害旁人之类的,更何况太医还未出屋,也就是说李睿修的诊治还未结束,两人理当拦下他。 李睿修并没有被两人的阻拦影响心神,他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看着周围的守卫和侍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处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中心,而看众人的神情,主位的房间里,应当正是这个国家的象征。 李睿修收起了他轻蔑的神情,身体紧绷,面色严肃,看这个样子自己是被请到皇宫里的,是有什么疑难案件吗,他从周围这些人的身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就算是隐藏在普通侍从中的暗卫,也仿佛不知道是什么案件,都只以为自己是被单纯的宣召到这里。 李睿修看向传声的太监,希望能有人尽快给他交待,这种面对案件百抓挠心的感觉很是不舒坦。 不多时二位太医也出来了,守门的小太监见此情形,向内通传,三人被同时宣进了御书房。 两位太医进门后跪地行礼,而李睿修却是在左侧笔直的站立着,他眉头微蹙,知道应该下跪行礼,可潜意识里就是做不出这个动作,直面圣颜为大不敬,李睿修此时却毫不遮掩的看向武德帝,还放肆的打量御书房的一切。 姚毅率先喊出了“放肆”,换来的不是李睿修的大惊失色,而是一个平淡的眼神,武德帝也饶有兴致的看向李睿修,倒是生的好眉眼,剑眉星目,此刻表现的如同天下最狂傲的隐士闲人,仿佛根本不畏皇权,这种人武德帝登基之前见过不知繁几,无不是要博一个名声罢了,随各有所长,可细论才学,也不过尔尔,还有些人知道自己是敬王爷时那掩饰不住的窃喜没得叫人失笑,如今李睿修这般做派倒是不知又想要做什么。他不急着治李睿修的大不敬,反倒看向梁吕二位太医,询问李睿修的病情。 二人告罪称医术浅薄,诊治李驸马无病,身体甚是康健,武德帝兴味盎然的哦了一声,他看李睿修听到这话,居然只是挑了挑眉,丝毫不以为意。 李睿修一直在高速运转大脑,分析现在的情形,是这个皇帝指示两个太医要给自己做出无病诊治的,只有自己无病才能帮他们破解谜题吗?真是无病呻吟的政治,好像朝廷多么关心雇员的身心健康一样,光这房子里就站了三个残疾人,地上还跪着两个老头,怎么不见关心一下他们的权益。 李睿修现在更关心的是有什么案件需要借助他的大脑,台阶上的磨墨太监,明显是个探子,他还是个识字的人,反着读文章也丝毫没有障碍,所以国家的机密都可以被他轻易探看知道,而皇帝也知道这个人是探子,却还让他近身伺候,完全不在意对方的窥视,是要留着此人传递什么虚假消息吗?那一定是一个事关重大的消息,一个布局精妙的阴谋,但自己在这件事里能够发挥什么作用?要成为政治事件里面的棋子?不,他李睿修可不是一个认人利用的人…… 李睿修还在猜测着可能发生的阴谋,那边武德帝先开口了:“听太医的意思,李驸马似乎身无大碍,那为何多次罢朝。” 李睿修被这个毫不相关的问话问的愣住了,观察周围人的神态,都是觉得自己要惨,他仔细回忆一番,发现自己还真是无故没上朝两次,只因为自己没意识到,但是就算自己意识到应该上朝,他也不会去参与那种浪费生命的活动,他满不在意的道:“哦,大朝那两日,我正好处于严重的心里和思维双枯萎期,没有力气出门。” 第六十四章 什么叫思维枯萎,没力气出门,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能站在这个地方的,就没有蠢人,所以很快就有人读懂了李睿修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懒得出门,不想上朝”吗,但这种话在圣驾前直说,这人果然是活腻了。 武德帝每次见到这种大而忘死的人就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有多么不怕死,所以他道:“既然驸马也承认了,那便按律论罪吧。”挥挥手左右立刻有健壮的太监上前要压着李睿修跪下,听候惩处。 李睿修被强按住肩膀,压跪在地,他心中十分不满,看着武德帝,对方现在不敢杀自己,可已经透露出了想要对自己不利的意思,他恢复了自己的傲慢,朗声道:“虽然我觉得威胁他人是无能者的行径,但我更不愿意受到无端的伤害,所以如果你不希望我揭穿你阴谋的一角,那么就立刻停止现在的行为,毕竟你重要的一环可听得懂人话,即使他是个白痴听不懂,这里也大有带脑子出门的人,这些人很不幸的还带着一张嘴。”言罢他隐晦的用眼神点了一下站在御案旁背对着自己的小太监,向武德帝表示你的阴谋已经被我看穿了。 所有人都听着李睿修的疯狂言论,对这皇上说“你”已经不是重点了,见君不跪也算不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他正在言语间威胁圣上。圣上似乎是有什么计谋被这位驸马得知,而这位不但不谨小慎微的假装蒙昧,还公然要挟要讲破,难道此人真是疯了吗?真以为皇上不敢杀了他灭口?众人只能祈祷他是在装疯,否则一旦他讲出了圣上的计谋,这一屋子的人都可能被杀了封口,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骂李睿修,同时又期望圣上根本没有什么不传的隐秘,这一切就只是这个疯子的无端臆想。 武德帝接收到了李睿修赤裸裸的暗示,他的确正在酝酿着利用这个自己身边的探子清洗礼部官员的计划,这个探子算是关键,他很确定自己只在心中反复计划过,绝对没跟任何人透露丝毫。还有这个掌墨太监,此人藏得极深,若非查另一个官员的时候牵扯了只言片语,暗卫也查不出他,此人也绝对和李陆峰没有任何关联。也就是说李睿修仅凭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计划和这小太监的身份,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武德帝目光阴骘的看向李睿修,他想到了安王所说李睿修在六扇门的表现,安王当时强调的是那种炼钢之法,而自己当时全部的心神都被新的句读之法吸引了,他忽视了暗卫所报的观察力异于常人,今日得见方才被狠狠的震撼到,这岂止是异于常人,简直就是当世的鬼才。这种奇人,却由于上一辈的问题,不能为自己所用,武德帝生了杀意……但他又想起还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正带着礼王的财富躲在不知什么地方,此人还要留着做饵。他暂缓杀掉李睿修的计划,看向被按在地上的人,忽然觉得李睿修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下他的性命,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几次三番差点逼死自己的李陆峰,心情更加不好了。 李睿修不是个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武德帝不说话,按着他的太监正在担心自己的脑袋,所以他几个挣扎站了起来,旁若无人的抚弄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笔直的站在一旁,丝毫不在意自己身边跪着的太医已经哆哆嗦嗦几欲昏倒。 武德帝看着在那边十分嚣张的李睿修,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姚毅在身边伺候,这才道:“你果然很厉害,居然在御书房威胁朕,当真不为日后考虑。” 李睿修立刻平淡的答道:“凭那些暗卫的办案效率,我为什么不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谁会为几十年后的死亡日日忧心。” 武德帝被李睿修口中的“几十年”气笑了,他道:“朕一直觉得李陆峰老谋深算,深谙玩弄人心的道理,却不想看错了自己的亲孙子,当真是可笑。你可曾后悔,若是当年不藏拙,现在你在这天下也能横行无忌了。” 李睿修语气带出了讽刺:“我对这些肮脏的政治阴谋没什么兴趣,对李家来说,成败与否还不都是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如果你没事儿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武德帝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细思起来很有道理:“你倒是比李陆峰通透的多,那你就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睿修道:“那些无聊的政治博弈,我可不会去没事儿找事儿,只要没有人不长眼的找上我,我为什么要管你要陷害哪个,至于有哪个不长眼的找上我,你的暗部可是比托马斯·戴利专业多了,大可防患于未然。政治家都是一副被害妄想的样子,与其担心我破坏了你的计划,想要掌控一切,倒不如好好地完善你的阴谋。” 武德帝是显然没听懂什么托马斯是什么东西,也忽略了李睿修不敬的言辞,他有些想知道李睿修是怎么看出那个探子的身份的,又怎么看出来自己准备利用那个探子,他知道多少详情,正在此时,外面通传户部尚书求见。 武德帝知道这应该是要讨论救灾的问题,相对来说李睿修虽有鬼才,却被暗卫层层监视,坏不了大事,雪灾为先,他命李睿修先行离去,等闲了再召他来问话。 户部掌管天下赋税,内部党争十分激烈,登基后武德帝很快就把尚书和左右侍郎换上了自己的心腹,此人名叫栗廷志,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因其祖父为皇商,父族又衰微,所以他对账目往来清楚,投身在自己门下给自己处理过很多见不得光的银子,能力卓绝。 李睿修跟栗廷志擦身而过,李睿修已经恢复了傲慢,所以没有低头出门,而栗廷志身受帝王信任,带了些许得意,进御书房时也不隐晦的看了李睿修一眼。 第六十五章 牢狱探视 李睿修昂首跟在太监身后准备离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在寒风呼啸的场院里等待着的李睿鑫,李睿鑫无官职无家世,因此只能站在那里任由冷风吹着,好在山里比山下冷,他穿的比较厚实,李睿修心中不喜,更理解了皇权的不合理之处。 李睿鑫担忧的看向李睿修,见他一身傲气,小太监也很恭敬,才放下心来,看来圣上饶过了他,李睿鑫刚才站在风中一直都在后悔,修大哥醉心修道,脑子还不好使,可自己不同,枉读了那么些律法,却从没想过修大哥也应列朝,此次全身而退,却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 李睿修没有让张大赶车回山上,而是直奔秀才巷的家中,看着院子里随意放置的侦探事务所的牌匾还有落满灰尘的房间,有些不爽自己为什么要像恐怖分子和邪教徒一样躲进山里,书房传来轻微的嗡鸣声,李睿修走进去就看到了博古上有一个极大的蜂巢,旁边掉落的蜜蜂不知是什么品种看上去有普通蜜蜂两个大。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了蜂巢,用手帕捡起一个蜜蜂放在阳光下研究。 从结构上来看就是一个放大版的中华蜜蜂,是变异品种吗?就是不知道毒性和产蜜能力如何了,看来自己有的时候还会是一个关心农业的人啊。 他随手丢弃了玉蜂的尸体,给保罗擦了擦脑袋,想到了那天突然袭击自己的周屠户,不禁来了兴趣,那个人猥琐窝囊,只敢暗中发泄愤懑,明明已经愿意去自首了为什么听到自己的身份就暴起伤人,自己和这个人有什么仇恨吗,一定是一个十分深刻的仇恨,他想到这里,转身出门去往刑部大牢,他现在很无聊,想要问一问究竟。 张大正在门外无奈的伺候着驴子,这个房子已经十来天没人住了,一应家具细软也都搬到山上了,可这个李睿修不知道发什么疯,偏偏要来这里安置,他现在连个炭火都变不出来还要伺候两个主子一头驴。 李睿修出门时正看到全身都散发着不爽气息的张大碎碎念着家中什么都没有,他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站定道:“没有生活必备你可以去隔壁拿一点,那里不是你们专门为我设置的据点吗,你们都是一个系统的,借用一下政府的资源也是合情合理的,更能让你获得我的信任。“ 张大假装没听懂李睿修的无耻言论,背着身子把驴拴在棚子里。 李睿修却不放过他:“不要消极怠工,我弟弟还在家里,不要让他挨饿受冻,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卖回牙行去。“ 张大很想对李睿修喊让他尽管去卖,自己在李家一点暗卫的尊严都没有,身份被看穿,李睿修本身也不掩饰要做的任何事,三品驸马府里居然就只有七个下人一名先生,整天被支使得团团转买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李睿修还不爱出门,根本没需要注意的人接近他套交情,自己的任务也是遥遥无期。。。眼看着李睿修要出门,自己还得伺候着李睿鑫,房顶露出一个暗卫同人的身影,示意他不用着急,有人跟李睿修。 李睿修很快到了刑部大牢的门口,点名要见前几日来自首的周屠户,守门侍卫知道他是驸马后态度恭敬了许多,等了半天都不见对方给自己银子贿赂,只能暗道倒霉,引着李睿修进了大牢去见班头。 班头也不认识什么李驸马,但见对方锦衣华服气宇不凡,心知不应当是个冒名顶替肯定是贵人,可贵人来这个晦气地方做什么,那周屠户他也知道,是一个杀妓女还分尸的变态,没钱没权,被关押在最破烂的死牢里等着问斩,此人于他是有旧恩还是旧仇,亦或是单纯的好奇,班头不再猜测,反正是看个低等死囚,犯不着为此得罪贵人,班头也在等着银子,李睿修看到了对方贪婪的眼神,不想浪费时间的他果断扔了银子过去,班头不再犹豫,立刻亲自带着李睿修去往牢房。 李睿修跟在后面闻着牢里的气味浑身不悦,一为这里脏臭的牢房管理,一为这个狱警居然把自己带进了牢房,不知道把犯人提出来吗,真是不怕乱的。 闻着牢房里腐败和屎尿的味道,几人很快见到了周屠户,在牢房里已经脱形了,整个人一身黑污,他正躺在地上,见到李睿修前来探视,也没什么动作,直到李睿修走进了牢房,他才突然冲过来吼叫着:“是你!你竟然还敢来!” 李睿修向后退了半步,再次用手帕捂住鼻子:“你为什么要袭击我,我们有什么仇怨?” 周屠户听到李睿修的言语不再说话,只是站在栏杆边上想要随时袭击靠近的李睿修。 李睿修看到了周屠户沉默的表现和脸上闪过的隐匿伤痛,再结合他的话语,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因为我害得你失去了……”不是李睿修想要帮周屠户隐瞒,他言尽于此是因为周屠户如果被揭穿的隐秘就会更加的充满攻击性,不会配合自己的提问。 周屠户被李睿修问得悲上心头,失去了在栏杆边张牙舞爪的气力,蹲下身子口中发出情绪压抑的呜呜声,看上去不过一会儿是缓不过来的。 李睿修仔细看着周屠户,他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个人有交集,又是怎么害的他失去下体的。分析周屠户的犯案过程,在最近三个月发生的巨变,也就是在三个月前的某一天,那时自己不是在牢房里就是在家里宅着,就算记忆有断片,出门就那么几次,可都没见过这个屠户和这个屠户的血缘关系者。 李睿修后退几步,沉思着进入自己的记忆宫殿,仔细的回想每一个细节,周屠户家里的每一处,周屠户的言行举止,他身上的一切,在那间充满猪下水味道的房间里,凳子上的外衣,缝补着一块补丁,那补丁与旁的都不同,是产自晋北的一种特有的廉价纺织工艺,用了五层的交叉经线,所以格外耐磨,专门供给西北军军用,仔细看来那个补丁的缝补工艺也与旁的补丁不同。 第六十六章 犯妇有孕 李睿修眸光微闪,三个月前和自己有交集的西北军有安王、公主府的两个门卫、那一支跟着自己的小队、集市里面卖糖艺的货郎、行人、赌徒……这些都是去过晋北的,但要和合着那种带有蹩脚的炫技风格的针脚,只有那其中一个侍卫身上的衣领处有。那个侍卫妻子和人通奸,在第二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很明显的表现出确认自己话语真实性的意思,李睿修至此将所有的线索穿在一起,他平静的问道:“安王的金鳞卫。” 周屠户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的瞪着李睿修,发出痛苦的嘶吼。 班头被吓得后退一步,回过神来才拿起佩刀敲打栏杆呵斥周屠户,但李睿修却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周屠户的行为确认了他的猜测,也解开了这个疑点,他便不再在这里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刑部大牢的底层关押了多少死刑犯,那不必细数,其中总免不了有些是被冤枉的,可惜这些死囚都被连续过堂了多次,有的心如死灰,有的只求一死,见李睿修走过去,竟没有一个人想要喊冤的。直到李睿修即将走出这幽暗的通道才有一个一身污糟戴着枷锁的女子冲到栏杆边上高喊冤枉,一睿修瞥了一眼那个四肢都有些变形的女子,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回忆了一会儿才对引路的班头道:“我以为这里只是没有人权,环境恶劣,可没想到还枉顾国法。” 班头没听懂李睿修的话语,单以为他是贵族子弟,嫌这里环境不好,同情心泛滥可怜了这些囚犯,于是抓住这里面的机会点头答道:“大人您说的是,可无奈刑部犯人众多,上面拨下来的银子也少,能有如今这般饮食无忧也算是天大的侥幸了,这里面关押的都是些死囚,大人不必太过挂心,要是实在放不下来,大可以吩咐小的,买些糕饼衣物赏给这些恶人,只是这其中的花费……” 李睿修听着班头的言语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到真是个人才,自己一句话对方就立刻想到了敛财的新花样。他道:“如果我是你就会立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否则刑场产子,那你们这一串人都逃不了干系。” 班头惊愕的看向那妇人,妇人也正带着枷锁努力的去感受自己的肚子,班头越看越觉得可能真有了,这妇人被一通刑法折磨的骨瘦如柴,但小腹却还微微隆起,有些肥胖,现在看来,只怕是个胎儿。孕妇就算是死刑也不能带枷用刑的,砍头也需得产子百日后方可,现在衙门里误判了犯妇的情况,若是这事儿没被人发现烂在牢房里还则罢了,可却被贵人点破。。。。 班头忍不住看向李睿修,暗自思索此人是不是他家主事能够硬拼的人物,若是此人愿意隐瞒只怕自己这些个守门的人要纷纷破费给上官一个交代,若是不愿,就看这位想要对付的是刑部里的哪个了,而自己这些人免不了要被制一个监察不严的罪责,逃不得一顿板子。班头想了两条路子,都没好事儿,禁不住面露不喜,不再点头哈腰的巴结着李睿修而是生气的一刀戳进牢房,要赶走这位犯妇,道:“大人许是看错了。” 李睿修转头看向班头,直盯着对方久久不语,班头受不得这个压力,咬牙道:“是,小的看错了,这就去找个大夫来!” 他向外喊来一名小衙役名叫方二,对他道:“快去请大夫前来,若非这位李大人看出此妇人已经身怀六甲,我们一干人等都得获罪失察了。”同时给那方二打眼色手势,让他快请主事前来处理此间事物,然后自己跟在李睿修身后,盯着这人防止他在生事端,李睿修只是在那里捂着鼻子打量这个地方。那方二如何听不懂班头言语间的暗示,若是妇人怀有身孕,大家都要倒霉,也不去找大夫,急忙往衙门里跑。 刑部衙门经手这种没权没势的死囚的人乃是一个从五品的张姓员外郎,不错,进了刑部,即使是个贫民的死刑也得要员外郎批示方能入狱,不过一般都是下面的主事汇总了名单吩咐侍卫去验明正身,再请上官盖印信。 张员外本来正在整理公文,忽见下面的沈主事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大人,不好了,地字一百三十三号的女囚被探视的上官发现已有身孕了。” 张员外呆愣许久才道:“什么!这,有几月身孕?”地字号的囚犯进出都进过他的手,他惊讶之下还没失了理智,当下要问清几月身孕,若是日子浅,这就是狱卒侮辱犯妇的事情,怪不到他头上。 那沈主事暗骂这个大人是个傻子,若是月份浅又怎么会被人一眼看穿,就算被发现,也不关你张员外郎的事,那要找掌狱官员问责,显然是因为大家失察,让个怀孕的犯妇带枷入死囚牢了啊。可谁让这张员外有个好出身,能一开始就从员外郎做起,他道:“听下面的回话,那犯妇是个死囚,已然显怀,恐怕有四五个月份了,而且如今被一位驸马爷当场点破,那班头不敢私自料理,还请大人出面周旋一二。”沈主事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是早早的就进了牢房,早在冬至前就被砍头了,能活到现在的,都出进牢房不足半月,妇人怀孕四五月,必然是员外郎的疏忽,如今还被驸马爷看到,想要轻易打掉妇人的胎儿摁下此事那是不可能的了。 张员外听懂了这几乎是白话的暗示,立刻流出了冷汗,急忙吩咐去刑部大牢,同时给小厮让往家中带话,言明此中事情,让家里人赶快想办法平息此事。 轿子一路向着刑部奔去,张员外一路思索,究竟是哪位驸马爷跑到地字号死囚牢里去找自己的茬,从下往上数,第一个就是安阳公主的驸马。安阳公主曾在先皇后的膝下抚养过两年,与当今圣上也算有一母之情,那场祸事发生的年份,她夫妻二人又支持着圣上,所以如今京城里,除了永宁公主就这位公主架子足。 第六十七章 张员外郎 再往上数,圣上的姑姑经历三朝,如今京里就剩下长庆公主和驸马,别的要么不在京城,要么就薨逝了,长庆公主也是位押对宝的公主,所以如今还能作威作福。这二位驸马都是没主见的,他们的意思就是公主的意思,而公主的意思那是不是代表皇上在敲打张家,想到这里,张员外郎更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了,圣上果然是容不下张家了,他只恨不得立刻就到了大牢里好好向这位驸马表达自己的忠心。 张员外郎一路奔跑的到了大牢,听说那位驸马爷竟然还在地字号牢房里,心中更是打鼓,居然都不愿在正堂等待,而是等在牢门口,这是丝毫没转圜余地的意思,张员外冲进牢房,顾不得那里面的臭气熏天,几步跑到李睿修近前,跪地磕头道:“下官见过驸马。” 李睿修皱眉侧行一步,避过这人的行礼,他可不喜欢这种礼节,而且他等的是大夫。 张员外只见这位驸马居然不肯受自己的礼,心下更是慌乱,连忙磕头道:“下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恕罪。” 李睿修受不了这人的战战兢兢,道:“你可以站起来好好说话,跪来跪去对实际事情又没任何影响,还有这位班头找的是大夫,你只是个政府文员而已。” 张员外郎连忙起身,李睿修说“对实际没影响”那就是说皇家真要拿自己的疏忽开刀了,他两股战战,抬头乞求的看向李睿修,看着看着就有些疑惑这是哪位驸马,看年岁不足二十,面向青涩,应当是安阳公主的驸马,可安阳公主驸马自己见过,这身量长相都不对啊,那一辈来说,其他公主要么远嫁了,要么就是曾经跟着逆后给永宁公主下过绊子的,没有驸马敢在京城有什么作为。 他定了定心神,不是安阳公主驸马就好,至少想要对付张家的不是圣上,张员外郎这时才敢喘了几口粗气,试探的问道:“不知阁下是……” 李睿修翻了个白眼,道:“朝廷机关办案都要先问身份吗,难怪效率如此低下,刑部大牢不是应该常备一名值班大夫吗,居然这么半天只叫过来一个文员,你不会真你为自己会看病吧,那你还是先去看看自己的病的好。” 张元外被李睿修的突然发难,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讷讷不语,后面跟着的沈主事却盯着李睿修皱眉思索,问道:“这位大人可是永宁公主驸马李睿修李大人。” 李睿修看了一眼气息比较稳定的沈主事,道:“举报人身份你已经确认了,那么可以找大夫了吗?” 沈主事不语,张员外郎却慢慢反应过来,这站着的是永宁公主驸马啊,他顿时有一种踩到****的感觉,一个逆臣之子在这儿摆什么驸马的谱,他张家就算站错了队可也没上杆子的去逼宫啊,谁不知道这位驸马深受公主厌恶,被打发到城外锁岩山上去了,还让安王的亲军看着他不准进城,只等着哪一日公主想通了,就没这位什么事儿了。 张员外郎站直了身子不再点头哈腰,整了整自己的官服,这会儿才觉得自己一路跑来腿酸肺疼,还有这牢里的味道也太难闻了,恶心的他直想呕吐,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贴着背脊又潮又冷说不出的难受,他厌恶的看着李睿修,摸出手帕捂住鼻子道:“原来是李驸马啊,您老人家是不懂我们刑部的流程,我看您还年幼,劝您有空就做好自己的本分,现如今这全京城,恐怕没您李家能得罪的起的人家了。赵班头,我说你长点心眼行不行,为了点银子,什么脏的臭的都往牢房里面带,咱们这儿可是刑部大牢,不是那普通的衙门。”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至于那个犯妇,没权没势又是死刑,即然已经带枷受刑,有没有身孕都得给他没有身孕。 李睿修看出了对方的不屑,这些官员的素质真是不能令人有所期待,他道:“犯人怀孕不得带枷受刑,如果这位大人把装圣贤假忙碌的时间拿来好好审查每一个犯人,那就不会出这种问题了吧。” 张员外回头冷哼一声:“本官做事,向来恪尽职守,不知道李驸马什么时候学了岐黄之术看的出犯妇是不是怀孕,却比我刑部的大夫还要厉害,赵班头你还愣着干什么,李驸马金尊玉贵的,怎么能待在这牢房里,还不快请出去!” 很快就有两名狱卒过来拉扯李睿修,那妇人眼见着自己的一线生机要不见,立刻扑到栏杆边呼喊:“大人!民妇冤枉啊!冤枉!” 张员外郎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大步往外走,想起自己刚才给李睿修磕头赔罪心中一阵阵怒火上涌,这群不知趣的蠢货还在喊冤,喊什么喊! 李睿修看到了张员外郎阴骘的看了一下犯妇的肚子,惊愕的发现对方竟然想要压下此事,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就这么随意的发生在自己眼下,他有些愠怒的道:“这妇人明明就怀孕,你是瞎子看不见吗?就算你真的是个瞎子看不见,为什么不让大夫看一下,就算你强行给她堕胎,近期流产的事实你也掩盖不了,更何况这个区都是死囚,这女人万一想要告状,我不介意给她介绍好的讼师。” 张员外郎停下脚步,猛地回身道:“李驸马这是要和我张家过不去了。” 李睿修平淡的道:“你自己玩忽职守,和张家有什么关系,他日问罪还想要家里人替你顶罪吗,张口闭口就是家族,你是没断奶吗,你娘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吧,自己在外面假装敬业,毫无担当,刚才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找人去跟家长告状了,一件小事儿都能弄成这样。” 张员外郎被李睿修气的涨红了脸色,道:“此间事情,与你无关,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是个侥幸逃命的小白脸,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这刑部大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说罢对着那些狱卒吼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送李驸马出去。” 第六十八章 大闹监牢 几个狱卒被这么一吼,不敢再犹豫,下手不再留余地,架住了李睿修的胳膊往外拖。李睿修被拖着向外走,人却忽然僵住了,片刻之后他向前冲出三布,向后跃起,抽出胳膊,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看着几名衙差,那些衙差骤然失去了目标,一个人直接被闪倒在地,另一个慌乱的四周寻找李睿修的身影。 张员外郎站在前面,眼睁睁的看着李睿修一个翻身脱离了侍卫们的掌控,他瞪向动作干脆利落的李睿修,从未听说过李家的人还要修习武艺,不是一直自诩诗书传家吗,传言果然不能尽信。但是就算他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今天也不能在自己的大牢里占了便宜:“驸马这是何故,想要借口一个犯妇大闹我刑部大牢吗,这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李睿修正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明明睡前还在练功的,醒来就到了牢房里,对面的官员在说什么,“为了犯妇大闹刑部大牢”。他四周看了看,见果然有一名犯妇正带枷扒在栏杆边哭泣,那妇人受了大刑,但似乎身怀六甲,李睿修皱眉走到栏杆边,抓住妇人的手腕,运了一丝真气过去,果然感受到另一条生命。 此时的狱卒已经又到了李睿修近前,他们不敢拔刀,只能仗着手上的力气去强按李睿修,两名狱卒一人抓住李睿修的一条胳膊往外扯,可李睿修却仍旧丝毫不动的给犯妇把脉。 后面跟着的狱卒知道顶头上司张员外郎现在是真的在生气,可这两个人还不快点拉开李驸马,站在人家跟前犹豫些什么,另两个衙差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冲上去加入拉李睿修的行列,顺便打算警告自己那两个没眼色的同僚。 二人一拉之下才发现,这李驸马跟个桩子一样立的安稳,再看先前来的两人,都是咬牙使劲着呢,四人一起使尽全身力气,终于拉的李睿修身子有些晃动。李睿修反手扬起手里的竹杖扫过拉着自己左臂的两人的面门,二人后仰避让,下盘立刻松了劲,被李睿修伸腿扫倒,这二人一倒地,李睿修就彻底腾出手来,竹杖一勾一挑,打翻了另外两名狱卒。随后又运气真气,点住四人全身的大穴,制住了他们。 他没有停下,而是一个跃起到了张员外郎近前,抓住他的领子道:“你这狗官,看不见这位大婶身怀六甲吗,不管犯了什么罪责,也不应该带枷受刑,还不快给她解开。” 说完一个甩手竟然将张大人甩到了十步外那妇人所在牢房的栏杆上,张员外郎还没来得及呵斥李睿修袭击刑部狱卒,就被狠狠地磕在了牢房上,他被撞的五脏移位,强忍痛苦站起来道:“你你你……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李睿修冷哼一声,又到了张员外郎的近前,锁门的锁链凭他现在的能力无法强行破开,但是犯妇脖子上的枷锁却不是,他抽出地上躺着的狱卒腰间的佩刀,狠狠的砍在了妇人枷锁的锁头上,破开了刑枷,露出妇人已经被压破化脓的肩膀。 那妇人见李睿修是驸马的身份又敢殴打朝廷命官,以为他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立刻冲着李睿修高喊:“民妇冤枉,求大人明察,民妇自己失去过孩子,岂能不懂丧子之痛,又怎么会杀害他人的孩子,求大人明察,分明是我婆母联合顾氏想要至民妇于死地。” 张员外郎被这个变故吓得腿都软了,再也不敢跟李睿修叫嚣,对方都敢抢了狱卒的刀砍断刑部的枷锁,这是豁出去了要劫刑部大牢啊! 他突然想起另一个甚嚣尘上的传闻,李家的李睿修是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在孔圣人面前殴打同族子弟,还会时不时的自残一番,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就不长点心眼,惹上了这么个煞星,他尽力缩在地上躲避李睿修的靠近。 无奈张员外郎缩在地上降低存在感可李睿修却不放过他,李睿修将大刀架在张员外郎的脖子上道:“让人开门给这位大婶瞧病。” 张员外欲哭无泪,跟疯子如何讲道理,他看向赵班头嘶吼道:“还不快开牢门找大夫!”然后颤抖的对李睿修道:“驸驸驸马……您可……千万拿稳了……刀子啊,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 赵班头吓得回过神往外跑,去往班房找钥匙顺便把大夫叫过来,他边跑边想,那里面的情形怎么看都是在挟持官员劫囚啊,这可怎么收场,最可怕的是,李驸马是他带进监牢里的,张大人是他请过来的,若是追究起罪责,他如何担当的起。 这次找大夫,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没多会儿值班的小吕大夫就被带进了牢房,刑部牢房的值班大夫是为了防止发生疫病、犯人提前死亡等,要不了多精良的医术,终日也无所事事,所以小吕大夫其实只是值班大夫的学徒,他师父回去坐馆了。 他正在背诵千金方的时候被脸色苍白喘着粗气的赵捕头一把抓了起来就往外跑,他跟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到了大牢里,他一边喘气凝神,一边就看到张大人瘫坐在地,脖子上架着一把钢刀,旁边还趴着四个狱卒,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在劫囚,赵班头就拿着钥匙哆哆嗦嗦的递给拿着刀的那位锦衣华服的俊俏男子。 李睿修并不接钥匙,他压了压钢刀,对赵班头道:“你去开门。” 赵班头小心的靠近不踩到同僚不激怒李驸马,哆嗦的打开牢门,斜眼偷瞄李睿修的表情。 李睿修此时却用拿竹杖的左手对着小吕大夫施礼道:“还请这位小哥儿给这位婶子医治一番。” 小吕大夫见自己被点名,脑子一片空白,他只是个小学徒如何与人治疗,只是他要不治疗,这个江洋大盗会不会对张大人发难,他脑筋混乱的被身后不知是谁推了一把跌出几步险些趴跪在地,只能顶着众人的压力一步一挪的进了牢房给那位妇人诊脉。 第六十九章 顺天府衙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小吕大夫,生恐他弄疼了犯妇,又惹到这位驸马爷。可他还未诊完脉,那边李睿修催命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大嫂说她冤枉,你可有认真查证。” 张员外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个负责死囚登基入狱的从五品员外郎而已,这妇人是不是冤枉和他有什么相干,他又凭什么去查这个案子,这些道理该如何跟一个疯子解释,而他自己现在也说不出整话来。 李睿修见他久久不语,明白此人根本没有用心查案,怒道:“你这狗官,竟是如此草菅人命吗!”说完一棍子抽在对方脸上,疼的张员外郎龇牙咧嘴,眼泪都流了出来。 钱主事跟着张员外郎进来,眼看着事情从发生到不可控制,也是吓得两股战战,直到此时才算是缓过劲来,他只是个同进士出身,无权无势,卖了家中的祖宅疏通打点,又赶巧有人卸任,方得到了刑部主事的任命,他在任上一直都很巴结这位张员外郎,也知道这位张员外郎徒有其表,虚伪自傲,可谁让张家现在有一个任大理寺卿的顶梁柱,还有个身为伯爵的大老太爷。 他看着涕泪横流的张大人,心中一阵嘲笑,嘲笑对方此时不保持他的文人风骨了,也嘲笑自己终日跟在这种人身后当狗腿子,但他随即想到,若是能从这发疯的李驸马手下救出张大人,那自己就算是靠上张家这颗参天大树了! 他看了看李睿修手上的刀,咬咬牙,罢了罢了罢了!富贵险中求,自己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孑然一身,何不拼了这一糟,博一个前程,他向前走了三步,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着李睿修施礼道:“驸马爷容禀,我与张大人说到底不过就是刑部的狱卒而已,职位虽高却没什么实权,只是移交管理犯人,这妇人的案子是宛平县查办的,因为案情恶劣,涉及到朝廷命官,故而判了死刑,可这妇人一直喊冤,宛平县令为人谨慎,将人移送到顺天府重审,后又移送到刑部大牢准备统一会审行刑,如今人刚到我们刑部大牢也不过七八日,若驸马觉得想为她伸冤,大可到顺天府查阅卷宗,再到宛平县询问证人,既然她身怀六甲,刑部也不会再给她带枷上锁,还会多有照拂,您这样逼问张大人也是无济于事的。” 李睿修听这个官员讲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这妇人全身伤残,孱弱不堪,若还得不到照顾,流产是迟早的事,自己如果把她留在这里,怎么能保证这些狱卒会对她尽心尽力,不协私报复。李睿修转身仔细查看了一番妇人的伤势,道:“好,李某便信你一回,我前去查明案情,你们要好好照顾这位大嫂,莫让她受了委屈,等我回来,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在二位大人身上讨回来。” 说完,李睿修就放开了张员外郎向牢门外走去,等出了大牢,外面已经围了一堆狱卒,这个时候只要一声令下,狱卒就会冲上来抓住李睿修,不过张大人被吓的魂不附体,还在后面被人安慰呢,钱主事则没有动作,他有些忌惮李睿修的功夫,想要人走的远一些再动手。 李睿修却没给他机会,运功上了房顶,走之前还警告的看了一眼钱主事,他在屋顶疾走一段,很快跳进了人流里。 后面跟着的暗卫无奈也只能拼着暴露的危险跟着他疾行,追到街市里又转眼进了一条巷子,李睿修就站在巷子深处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古井无波的看着巷口,打扮朴素的王四就这么直接跳进巷子暴露在李睿修的眼前,他还没回过神来,另一名同人也从巷口冲了进来。 李睿修看向二人道:“二位不知为何一直跟着在下。” 两名暗卫站在巷口,王四想了想李睿修以前的疯癫事迹,观察力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暗卫在跟随着他,现在却在这里明知故问,为难他们两人,但这个驸马似乎真的是不蒙眼就发疯,他谨慎的开口道:“驸马,小人是皇家暗卫,如今朝局初定,世道混乱,故而跟在您身边例行保护之责。” 李睿修见他面色诚恳不似有假,而且自己现在也的确是驸马的身份,虽然不习惯被人跟随,也只能点头算作默认,道:“既然是公务,两位大可不必躲躲藏藏,不如一起随李某走一趟。” 王四心中呵呵,“一起走”,你以为暗卫是你的侍卫啊,在家明目张胆的支使张大还不够,还想要自己也跟着由暗转明,跟在你身后充侍从。他抱歉道:“驸马,职责所在,只能在暗处保护,请您见谅。” 李睿修点头:“那就有劳二位了。”说完出了巷子向着顺天府衙门走去,冬天天黑的早,衙门里也已经快下班了,李睿修到门口时那守门的衙差正在跑神,他直接跟衙差说要见府尹大人,那衙差见李睿修锦衣华服气势不凡,他有几分眼力,看得出来人身上穿的是贡缎,于是不敢怠慢,立刻站直身子行礼问道:“这位大人可有名帖,公文?亦或是与我家大人有约?” 李睿修当然是什么都没有,他道:“在下只是想要就一件冤案见见大人,了解案情。” 衙差听闻,更加不敢怠慢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要来顺天府查卷宗,还口口声声说是冤案,不是个疯子就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小心的问道:“这个要容小人进去通报,敢问大人从何而来?” 李睿修道:“在下李睿修,从秀才巷来。” 衙差听后,给另一人一个眼色,自己进门通报,秀才巷的李睿修,总觉得耳熟却又没什么印象,不过先报告给大人才是要紧。 顺天府尹李铮正在整理桌上的公文准备回家,年关将至,有案件下面的衙门也会尽量押着,留待来年,现在都是些总结的工作,虽然简单却很繁琐,他和府丞、治中两人已经忙碌了一天,这时外面通报说秀才巷的李睿修要来查一桩冤案。 第七十章 案件卷宗 三人对视一眼,府尹一时也想不出有哪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住在秀才巷,还敢登顺天府的门说有冤案,李睿修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是那个李家的余孽?那人的确好像住在秀才巷,听说脑子有问题,难怪会拎不清跑到顺天府门口喊冤了。 李铮不耐烦的摆手道:“如今正忙,让驸马改日再下拜帖吧。” 门卫的衙差得到了回信,知道大人不待见这位,于是也不再恭敬,直接转述了府尹的话,继续站自己的岗。 李睿修还想要说些什么,那衙差已经是一脸不悦的站在那里并不搭话。 李睿修转身离开,绕道侧面运起轻功,踩着房顶就进了顺天府衙,端找每间正院,寻找那府尹的迹象,后面的王四无语跟上,这一天到晚的,真是够闹腾的,还是憋在家里的时候好伺候。 李睿修找了几间房子,就找到了正在整理汇总的府尹,他见三人的确十分忙碌,案头堆满了卷宗,还不时有衙役进出送来新的卷宗,看来并非有心拖延,于是李睿修找了个视线好的房顶坐下,等着三人看完卷宗再去问这件案子。 府尹不知对面李睿修正盯着他看,到了日暮西山,房间内渐渐看不清了,就停笔封屋准备放衙。 三人鱼贯出门,又亲自锁好房门,这才口称道别,分主次向门外走去。李睿修听大几人道别,知道是放衙了,于是立刻飞身跃下,拦在府尹面前。 突然有人从天而降挡在自己身前,那府尹吓得后退一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见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周围的衙差也反应过来,拔刀上前。 李府尹见对方神色不似江洋大盗,关键是离自己的距离也有些近的危险,于是抬手呵住了侍卫们,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顺天府衙。”他边板着脸提问,边悄悄的向后挪动,尽量远离此人。 李睿修抱拳道:“在下李睿修,特来查一桩冤案。” 府尹面色一滞,试探的问道:“可是永宁公主驸马李大人。” 李睿修听到永宁公主的名字心中一痛,向后退了一步安定心神道:“正是在下。” 李铮虽然只是个府尹,可他是顺天府尹,天子脚下,三品大员,一些旁人不得知晓的消息在他这里也算能第一时间得到,就比如说这位驸马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身为叛贼之后,殴打郡主、王妃,持刀挟持公主,却不知怎么搭上了安王的线,王爷不但没为公主出气反而给了他不少银钱,最让人警惕的就是六扇门的常裕想要整他,却搞得自己被百官孤立,总之这是个疯起来没章程还不怕死的人,本以为能把他拦在门外,却不想他居然还会功夫,能够闯进府衙。 美玉不和瓦砾碰撞,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面对一个疯子,府尹十分谨慎的问道:“驸马想要问哪一庒案子?”同时继续往后退。 李睿修道:“是宛平县犯妇孙聂氏,被告谋杀庶子,打死婆母。” 这件事情顺天府尹是记得的,不是他平日闲的没事儿就爱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实在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天地间恶妇也有不少,公然虐待打杀婆母的事情在乡野村中时有发生,虽然天子重仁孝,可那些偏远山村里的愚夫愚妇做起恶来只要族里不约束,这消息甚至传不出当地县城。再有就是杀庶子,当家主母要磋磨庶子,哪会如此简单粗暴,居然直接就亲自上手捂死了,那妇人未免太过嚣张了。这案子里面有几个疑点,可那犯妇悲悲切切,上了堂只会哭哭啼啼,自己问的急了她就只会说冤枉,再有就是和夫家证人对质时,她就只会维维应诺,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她相公孙大人是国子监的监丞,正八品的官职,因在国子监,所以认识的达官贵人却不少,是个孝子,他接连死了庶子寡母,自请丁忧回家守孝去了。他幼年丧父,是寡母一手拉扯大的,因此深恨聂氏害死自己的母亲,一路官司打到了顺天府,势要聂氏偿命。 一方同为朝廷命官,一方是个无依无靠还说不清话的女子,李府尹开了两次堂就听见那聂氏在堂上哭了,他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员,新皇登基,各方势力都在洗牌,他手头一堆事情,没耐烦和那妇人干耗,就让衙门里的通判去查证此事。 府尹道:“这聂氏的案子算是入秋后的大案了,本官自然记得,那聂氏是宛平县上溪村人,她相公是国子监监丞孙志,她捂死庶子、打杀婆母,人证物证俱全,在堂上与人对质时言语不清,多有躲闪,本官问案她也只会喊冤,却无实证证明自己冤枉,若驸马以为此人当真是冤枉,本官可以卓人给您看一看卷宗。” 李睿修见府尹坦然以对,就道:“那就有劳了。” 卷宗刚被整理归档,还比较好找,很快就有人将诉状、证人证言、当堂的记录呈了上来,李睿修读了一遍,大体记下这里面的事情,就要告辞。 府尹拦住李睿修道:“李大人,此案已经是宛平、顺天、刑部三个衙门接手过的了,您若要详查,可要证据确凿,莫白白被那犯妇几句喊冤就蛊惑了。” 李睿修皱眉,看对方的神色只是在提醒自己,习武之人不会分不清好意歹意,于是抱拳施礼离开,走的时候还是越过院墙而出。 李大人见他离去,才吩咐人收拾卷宗,命令加强守卫,然后归家。 李睿修不顾夜色就出城了,一路向着宛平县疾驰,后面溜着两名暗卫。 上溪村离城不近,李睿修快速行进了半个时辰才到村口。这个时辰村里人都已经熄灯安睡了,李睿修在村中走了一圈,只有一家还有些孝布没摘下来,像是发生过丧事。 那屋中传来妇人和孩童的呼吸声,李睿修小心的进了堂屋,应着月光可以看见正供着“先慈孙易氏”的牌位,前面是一个香炉,在桌案的右侧还有一个小香炉点着香,对面却没有牌位,应该是给那个早夭的庶子的。 第七十一章 室内只有妇孺,李睿修也不能把人叫起来问话,这种欺负平民妇人的事情他做不来,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无所收获就离开了,飞身上了院内的一棵树,闭目打坐准备待那妇人醒来再去问话。 第二日清晨,天只有蒙蒙亮公鸡就打鸣了,农闲时节,村里人都起得晚,但李睿修在树上睡得并不踏实,他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环顾四周全是房顶,再低头一看,自己竟坐在一根树枝上,李睿修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去,紧紧抱着树枝,缓了片刻才十分没形象的慢慢向下滑,脑子里同时回放着昨日经历的一切。 等他终于踩在地上的时候,已经紧张的一身是汗,袖口衣摆也都磨破了,他在树下喘着气,声音有些大,好像惊醒了室内正在安眠的妇人,房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又有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李睿修吓得藏在树干背后全身紧绷,生怕被人发现他擅入民宅,那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啊!有贼啊!快来人啊!” 李睿修回头,他身后正有一个下人打扮的妇人,妇人脚边掉落了一个大水壶,撒了一地的水,正惊恐的看着他大声呼喊,很快外间就冲进来一个手持叉杆衣衫不整的汉子,在院中扫视了一番锁定了树下的李睿修。 李睿修被人盯着吓得六神无主,只想着逃跑,咬牙回忆第三人格运用轻功的方法,顾不得深思其中的运功路径,想到哪里就用到哪里,起身跳上房顶,几个起落离开孙家的院子,向着村外奔去。孙家的响动在寂静的乡村传的老远,许多临近的人家都被惊醒,男人披着外套出来查看,女人在家里点亮蜡烛,院里狗混乱的大叫着,让更多的人家被惊醒。 李睿修一路逃出上溪村,只觉得异常狼狈,离村二里地才敢停在路边喘气,他情急之下胡乱运功,这会儿丹田也有些疼痛,在路边席地而坐运转了一个周天的内力调息,直到吐出一口浊气才算是彻底平静心神。 就在此时,太阳跳出了地平线,万丈金光洒满原野,李睿修站在田埂上悲从中来,感怀身世的同时更哀叹于自己的精神分裂症,千小心万珍重,还是捅破了天,如今只怕刑部抓人的官兵已经到了门口,他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家里还有三个孩子。 李睿修侧对着日出往城里走,没心情欣赏这美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一路走一路思考怎么平息,若是皇家问责,自己就进献仙界才有的技术,以功抵过。仙界奇物繁多,又简单又能入帝王眼的东西李睿修细细的筛选着。 这时身边过了一辆赶集去的大车,李睿修慌忙闭上眼睛,又叫住车夫,许以银钱让他带自己进城。 一路颠簸,李睿修总算是到了秀才巷的宅子,李睿鑫的房间里已经铺了被褥烧上火盆子,李睿修想起昨天第二人格对张大说的话,不由得哂笑,摸着松软的被褥,暗忖这第二人格还有些用处,可跟他惹祸的能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李睿鑫正在担心李睿修为何一夜未归,李睿修却摇头表示无事,让他穿好衣服,准备回山上,他自己则是躺在了李睿鑫的床上,感觉着周身的温暖,才放松了身体。 张大买来了早点,二人吃着早点,李睿修吩咐张大去成衣铺子给他凑出一套朝服,明天就是小寒了,不能再不上朝,索性今天再在秀才巷住一天。 李睿修打算今天就呆在东厢房了,一会儿让张大把李睿鑫送回家顺便报平安,若是朝廷要抓人,也能来秀才巷而不是锁岩山惊吓弟妹。 李家如今还算平静,朝堂上参奏李睿修的声音已经要掀翻房顶了,刑部、吏部、都察院、顺天府还有宗人府都纷纷参奏李睿修的罪责。 宗人府参他无故殴打冒犯淮山郡主和宋王妃,在京郊兴建驸马府却不按规制给公主准备房屋;吏部参奏他无故不朝,蔑视法纪;顺天府参奏他擅闯府衙,强阅卷宗;刑部的参奏最耸人听闻,李睿修居然持刀威逼刑部官员,殴打狱卒;至于都察院,那群言官御史皇帝多吃了两个枣子都能谏君不要偏口腹之欲,这次更是所有罪责都参了一遍。 武德帝看着面前的一堆奏折面无表情,他心里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想笑,昨天他才嫌李睿修“大隐隐于朝”,今天就有一堆人看李睿修不顺眼了,说自己身边干净谁能相信,连早就发生的袭击宗室的事情都拿出来说。 还有这个李睿修,放在家里还挺正常的,一出门就惹出这么多祸事,明明官大五级,却还要持刀挟持一个小官给自己办事,正常人如何做得出这种事情。昨日的灯具精彩,那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更精彩,不过最惊人的还是去刑部劫囚,行事肆无忌惮毫无章法,难怪李陆峰那个老贼都以为自己孙子是个疯子。 武德帝没打算现在收拾李睿修,看着底下义愤填膺的上奏朝臣,那几人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心中觉得讽刺,这后面必然是有张家的推动。 不过是一群暗中支持礼王又不敢公开的投机者,真以为自己不打算动他们了,目前这个大理寺卿能力卓绝,自己用着顺手,若是张家懂得审时度势,谨慎收敛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挑动宗人府,拿永宁公主府上的事情做椽子,看来张家上下都是拎不清的,一旦找到了更加忠心合用的人,他们就可以歇着了。 武德帝道:“不过是一个虚职的驸马,竟然也惹出这么多祸事,传令下去,明日大朝,允李睿修庭辩。” 堂下有传令官称是,众朝臣也不再纠缠此事,那几个上折子的人心有不甘,圣上说允许李睿修庭辩却不派兵羁押他,就是说圣上有意维护此人,想要借机巴结张家的官员现在也不愿意出头了。 第七十二章 小寒大朝 张大回来送走了李睿鑫,李睿修就反扣了房门摘下布带开始思考着,就在此时,外面有宣旨的官员来通知他明日上朝自辩,家中只有一个人,李睿修送走了对方回到房里,苦笑道果然如此,如何自辩,跟圣上说自己病发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吗?太医都诊治不出的疾病如何能取信于人。 李睿修苦苦思索简单的功绩,突然想到了刚才的传令官,若是仙人们,传令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好了,电话他做不出来,可再古老一些,仙人们用的是电报,李睿修细想电报的原理,需要用到放大器原件,这原件他是没有的,更何况电报对电流的要求比电话严苛许多。 李睿修却不觉得气馁,他想到了发电报编码用的莫斯码,用长短不一的四条线表示一个字母,用26个英文字母的组合可以拼出全部汉字的发音,也就是汉语拼音,用23个声母和24个韵母加上四个声调就可以拼写天下的文字读音,十分适合儿童识字启蒙。现在人们启蒙用的是反切和直音标注不同的字,光要认识那些反切的字就费时费力,往往认识一个字只能标注十余个生字,可汉语拼音不同啊,只要认识了这51个拼音和声调就能进一步认识天下的文字。 这是一种创新的方法,不会对旧势力造成冲击,危害的也只是一些编撰印书刻字的利益,这方法的功绩集中在启蒙教育上,也不会冲击到圣人言论和百家解读,推行起来阻碍不大功德却广,武德帝登基伊始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在文人之间立威的东西。 李睿修思考了许久,觉得这个方案不错,这会儿家里没人,他蒙好眼睛摸索着出门,自己买回来了笔墨纸砚,闭门开始详细的写下拼音的使用方法,最后又写了一份带拼音注释版的千字文。 第二日还正夜深李睿修就被张婶叫醒了,今天是小寒,京城里的温度那是真冷,张婶进房子的时候都带着一阵寒气,因为只是小寒,所以李睿修临时准备的衣服也就是三品的公服,団领衫、散答花绯袍和金银花腰带。犹豫再三还是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才吩咐张婶可以吃饭了。张婶很有主张的塞给李睿修三个鸡蛋,上朝前吃这个是不会出问题的。 驴车前面吊着灯笼,摇摇晃晃的汇入街上的轿子群中,连使用人力代替畜力都做不到,可见是个品级不高的,而且坐车也就罢了,还是个驴车,车上的人莫不是连衙门都没有,没职务上的配马,那还上个什么朝啊,因为是大朝,长安街上正是拥堵的时候,你一个驴车填什么乱子。 按照规制,那些能坐在轿子里的官员必然是比你一个坐车的官职高,所以你得要让人家先走。四品的以上的官员和六部的一些五品官才能列大朝,大家都是坐车的小官一般就是看着灯笼车马上印记,分辨彼此的身份,然后决定谁给谁让路。 李睿修的车子没有印记,灯笼上没写人家,赶车的是个衣着朴素的汉子,看上去有股穷酸气,所以后面跟着的一些马车夫很不客气的对着张大嘘嘘嘘的让他让路,李睿修在车里不管事,而是过滤着自己的拼音抵消过错方案,张大在外面就更不会主动招惹那些老爷们了。 到了宫门外改步行,一群官员纷纷下马下轿,有的见时间还早也愿意围在一起叙话拉关系,因着是大朝,所以这会儿宫门口的官员格外多,能在寒风里等着的,都在瞅着来的轿子,看灯笼下来的是哪位大员,借着这么点时间去一品大员面前露露脸,找机会跟着人家一起进宫门候朝,多说上几句话。 可这会儿竟接连来了五辆马车,下来两个四品一个五品和两个七品的给事中,真是让人失望,那五人分别下车,和自己认识的人寒暄招呼,而第六辆居然是辆驴车,看都不用看,不知是哪个穷酸的小官,众人收敛眼中的失望神色,继续和身边的人寒暄。 张大停下车揭开帘子去搀扶装瞎子的李睿修,在宫灯和车上灯笼的映衬下,那寒酸的驴车上下来了一位年轻的官员,身上的三品散花无枝绯红官袍让人眼前一花,俱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再看,果然是三品的服制,再看面相,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品,其家世定然不凡,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只是这眼睛如何受了伤,这人也不曾听说过。 有的人在思考,有的人已经上前一步先行扶住了李睿修的胳膊,张大要把驴车赶离宫门口,李睿修蒙着眼睛不便走路,正是需要人扶持的,另一人落后了扶住李睿修胳膊的人两步,脸上闪过气恼,扶着李睿修的官员穿着正五品的朝服道:“下官大理寺右寺丞汪浩,见过大人,大人似有不便,不如让下官扶您进去。” 李睿修握紧竹竿和拼音的书册,适应了一下汪浩扶着自己的方式,微微施礼道:“那就有劳了,本官驸马都尉李睿修。” 汪浩的脸色变了一变,驸马都尉,是不是那个驸马都尉,跟自家上司张大人家起了冲突的李睿修。 近前的几人听见李睿修的自我介绍都知道了这就是那个大闹刑部监牢的疯子驸马,再看看扶着他的汪浩,厚道的人假装走错了远离两人,不厚道的就冲着汪浩不怀好意的一笑,这位可是把刀架在您家顶头上司的弟弟的脖子上了,您扶着这位可觉得舒服?那远处没来得及上前也没听清发生什么事的人见众人都避瘟疫一般的散开也就熄了上前搭讪的心思,转而不着痕迹的打听这是哪位,知道真相后有些人忍不住看着汪浩露出笑来。 汪浩黑着脸扶李睿修往前走,反正李睿修是看不到的,他毫不谨慎的四顾,看到周围人对自己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憋闷烦躁,只觉得李睿修放在自己手里的胳膊有千斤重,还烫的烧手。 第七十三章 上朝认罪 李睿修却浑然不觉汪浩的变化,他没上过朝,在家也不受重视,所以没听父辈谈起过大朝前低位官员对高位官员的借机攀附,李睿修知道自己的官职岌岌可危,身份是罪臣之子,此人扶住自己并没有多加攀谈,可见只是单纯看自己不便就出手相帮,着实是个热心肠的人,大理寺的官员此等品行,应当是个法理人情兼顾的好官,他对汪浩多了几分好感。 汪浩现在只觉得如芒在背,不好轻易放开李睿修的胳膊,只能加快步伐,不顾忌李睿修的速度自己往前赶,李睿修身负九阴内力,又刚亲自使用过轻功,虽然蒙着眼睛,但跟上汪浩的速度毫不吃力,二人速度很快的到达朝房,因为是大朝,院子里有不少官员在轻声说话,有人引着他进了一间朝房坐下,汪浩总算了脱开了手,满头是汗的告辞离去,李睿修浅笑着谢过汪浩。 李睿修一路过来,三品的服制加上陌生的容貌还有外面的传话,朝房伺候的太监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因为李睿修没额外使银子,就把他引进了不受宠宗室聚集的朝房。这里的人都是宗室出身,见李睿修进来大都猜到他也是个不受宠的宗室子弟,逆后为了扶持礼王上位可是拉拢了所有能够拉拢的宗室,宫变之后这些宗室子弟都被约束着夹起尾巴做人,有什么政治抱负也不敢在这三年内表露,所以这间朝房里格外安静,李睿修静心坐在一旁,温暖着自己的身体等候着上朝。 那边的朝房里,大理寺卿张岩正与刑部尚书沈奇低声交谈,大理寺主管审理天下案件,刑部主管天下刑名,二人经常有公务往来,张家和沈家更是结了姻亲,一名小太监进来,直接走到了张大人身前,低声耳语几句,张岩面露微笑,拱手道:“今日之事,就多劳烦沈世叔了,那人如今已经到了西朝房,家弟虽然才学平庸,可此事着实受了委屈。” 沈奇平淡的看了张岩一眼道:“贤侄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那人太过轻狂,看不清时局,我为自家子侄出头也是应该,可贤侄你可要明白,万事过犹不及,张家现在还是当韬光养晦的好。” 张岩无奈一笑,他如何不明白张家在这个时间这样联合宗室、吏部、刑部对李睿修发难不甚妥当,可自己在家里说是顶梁柱却又处处被辖制,现在只能寄期望于圣上也想要整治李睿修,张家不过是做个出头的刀子罢了。 不多时,外面有传令太监请各位达人去外面列队,宗室在西面,李睿修这时没了人扶持,只能摸出银子找小太监将自己引到位置。所有人都站在寒风里,李睿修看不见周围,只觉得自己前后左右都有人,冷风顺着人缝往他身上刮,好在他有内力护体,手脚依旧很温暖。就算还未天明,在一群披着大毛斗篷的官员中,李睿修蒙眼拄杖绯色官服也格外扎眼,虽要保持肃静,但是许多官员还是耳语着传递李睿修的身份。 终于日升天明,圣上临朝,李睿修这个三品的驸马都尉被排在了奉天殿的殿外,依旧没有片瓦遮身,在冰冷的地面上叩拜圣驾,然后静候听宣。 朝议先说的是雪灾、兵祸和过年的祭祀问题,之后里面有太监高声宣李睿修觐见。旁的官员此时早就站立僵直了,但李睿修一直运功,身体很是灵活,听见自己的名字就迈步出队列,拄着竹竿“哒哒哒”的进了奉天殿行礼问安。 武德帝看着又是一身瞎眼打扮,谦恭有礼的李睿修抽了抽嘴角,这个人就不能消停一刻,不是装瞎子就是装高人隐士,做一次正常人的打扮就不行吗? 武德帝没什么感情的道:“平身吧,诸卿家参奏驸马之事,允你庭辩。” 李睿修站起身来,摸索出自己整理的拼音资料,还没开口便有一位满脸严肃的官员站出身来,严厉的看向李睿修道:“启奏陛下,微臣要参奏李驸马大闹刑部监牢,劫持刑部官员,此事人证物证俱全,李驸马可敢当朝与我对质?我刑部被打的员外郎、狱卒衙差正在宫外后旨,李驸马可敢让他们前来?” 那边一位一脸和善的老者也出列道:“微臣也要参奏李驸马殴打皇亲,此事淮山郡主和宋王妃是苦主,具可为证。此外驸马再京郊修筑府邸,居然不留公主的宅院,其心怀叵测,实属大不敬。” 最后出来了吏部的尚书:“微臣亦要参奏李驸马大不敬,无故罢朝两次,此事殿内大人俱可为证。” 三位大人分别参奏结束,殿内安静了一瞬间,李睿修苦笑不已,这几件事绝无夸大不实之处,细细算来,明明都是自己干的,却又只有无故不朝是自己办下的,众朝臣都在凝神等待李睿修的辩驳,却听他说:“启禀圣上,下官身染重病,疯癫不自知,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这些事情的确是微臣犯下的,但请圣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此物乃得自仙界的启蒙之法,微臣抄录一份,以求抵消己过。” 说完捧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拼音大全,等待太监接过。等待和李睿修庭辩的朝、臣言官全都哑火了,这怎么刚开始就认罪了,那自己该说什么? 还有仙界启蒙之法是个什么鬼?当朝最忌讳神鬼丹术,再者来说,都到了仙界了,为什么不会醍醐灌顶,还要一点点的启蒙,仙童也是仙啊,哪里需要学习文字,这该怎么跟这位驸马辩论。 武德帝有些好笑的看着那边的一位御史愤恨的甩袖,知道李睿修毁了他们一个慷慨陈词的机会,他捧起李睿修写的拼音大全,一堆奇怪的符号也不知道怎么用,声母,韵母的,随手翻了翻,后面还有一本千字文,上面也注释着这些东西,他问道:“此物有何用处。” 底下参奏李睿修的官员再次打起精神来,什么 第七十四章 拼读拼音 下面参奏李睿修的官员再次打起精神来,什么仙界启蒙之法,圣上很显然是没看懂啊,这李睿修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东西就想随意糊弄将功折罪,二部二司同时参他的罪责,哪这么容易就折了去。 李睿修出声解释:“回禀圣上,此法类似反切注音,乃是为文字注音的方式,以声母韵母结合声调进行拼读,小儿只要学会这拼音法,就可以阅读被此法注释过的文字,虽不知其意,但也可知其读音,所以为启蒙所用。此法的好处在于只要学会了这51个符号,两三个符号相拼,天下间的文字就都能被注释了。” 武德帝听了李睿修的解释,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拿起前两页的声母韵母,仔细端详,根本不知这些字怎么读,而且这个符号也太过圆滑怪异,不符合平常书写文字时的横平竖直,顶天立地,很明显是脱胎于西域文字,没得让人心生厌恶。 他压下这份上书不看,仔细回想了一下李睿修的说辞,若是能够以51个符号注音天下文字,那倒也真是个功绩,自己小时候读书,是太傅先领着背过一段《千字文》,再对着这段书识字,每日回去要温书习字,可总有那么几次会忘记哪个读音对应了哪句话,那时候就得靠着母后安排在自己身边识字的嬷嬷来给自己念书,有那无权无势的皇子,因为没人帮衬,平白落下愚笨的名声,天家尚且如此何况民间,真有这样的方法,民间百姓也可在家中自学了。 武德帝想到这里,宣了翰林院侍读学士路鹤迁,让他研究李睿修交上来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 路鹤迁四十有余,一直在翰林院任职,熟读经史子集,涉猎百家学说,对百工典籍也能发表一番见解,是一步一步熬到侍读学士的位子的,他虽只有从五品的官衔,可是需要列常朝,以备圣上问到典故问题,修正诏文,他上朝要做到的是学富五车,谨言慎行,精炼文字,然后在一旁默默的装壁花,可今日却被提溜到了前面,问他一种全新的文字注音方法。 路侍读捧着太监递来的书册,翻开一看心下微定,这里面全是些胡文,他在翰林院也要经手西域书籍文函,怎么会不认识这种文字,可当他再仔细看去,这些声母韵母又和胡文不同,相较于胡文多了几分方正,少了连写和长词,每一个字都简单挺立,跟胡文的书写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翻到注音版的《千字文》,他看到每个注音上面都标注了一些短线,此短线叫做声调,这东西在藏文里见过,可也没有每个词汇都标注,他现在想要强行研究这份注音都不知道该找学哪种文字的编修来看看。 路侍读流下了冷汗,拖延着速度翻到下一页,他不敢跟圣上说自己没看懂这个东西,他能在翰林院立足的根本就是比别人更广泛更专业的学识,现如今却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来,他有些怨李睿修拿出东西之前怎么不先去翰林院验证一二,也让自己有个准备,不必在朝上出这么个大丑。 想到了李睿修,他就想到了关于这人的疯癫传闻,他心里顿时就不慌了,李睿修是个能在刑部大牢混闹的疯子,疯魔的名声传扬了一年多,自己又何必把他拿出来的东西如此当真,路侍读心中暗骂自己迂腐,到了朝堂上也不知道因人而异。 路侍读安了安心神,拱手施礼道:“回禀圣上,此法过于精妙,似有西域的影响又似有XC的文字,下官实不知此中真意,还要请驸马解释。” 朝堂上站的都听出了他这番话语的含义,简称这里面写的东西不知所云,路侍读是翰林院里出了名的书袋子,他都看不出名堂的东西,那就真的是没什么名堂了,有那看热闹的忍不住露出讽刺的微笑,等着看李睿修和张家掰扯。 武德帝却没有立刻斥责李睿修,他被李睿修接连拿出的东西震惊过,知道这人是有才能的,于是平淡道:“那就让驸马现在就讲一下你的拼音吧,既然你说简单,想来要学会一二不必耗时太久。” 李睿修只能拱手称是,他不知道路侍读的学富五车,也就不知道路侍读说出那句话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这种拼音初见的时候有些难以理解,所以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那边路侍读也躬身称是,两人走到一处,李睿修蒙着眼睛,摸索了一番,从自己怀里掏出半截铅笔,就着象牙笏板写了一个a,他自己看不见东西,写的时候也就慢了一些,写完后道:“路侍读,拼音之法分为三部分,这个韵母念‘啊’,另有四个声调,分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您翻到声母的那一章,第一个声母念‘播’,播在前,啊在后,连起来快速的读,就能拼出一个读音‘巴’,再加上四种声调,可以表示四种读音,拼读的时候口中要快速,才能感知到拼成的音节,你可以跟我试一下。”说完,李睿修演示了一遍四种读音。 李睿修解释的方法,听上去很简单,和《广韵》《切韵》里面所写的韵声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有无聊的朝臣已经开始自己试着跟着李睿修拼了巴的读音,再跟着李睿修读音带入四种声调,果然就拼出了四种读音,仔细思量一番,读“巴”的字真的好想只有这四个音调。 路侍郎面上不显,心中对这种方法却有些不屑,他跟着李睿修试了几下,初时口中还清晰,读的快了,就有些含混不清,渐渐拼出了‘巴’的声音,在加上四种读音,明明注意着不要受李睿修先前读音的影响,可还是拼出了同样清晰的四种读音。 粗一揣摩这四种读音,真是可以表示不下二十个文字了,再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字音不在此音中。 第七十五章 又生波折 翰林要编修字典,所以他看过不少声韵的读物,此法果真是开天辟地,令人耳目一新,将《广韵》里面的音调和韵部分开,本来有200余种韵部,被他把声调单独分去,那岂不就只剩下50余种韵部了。 他见猎心喜,连忙低头去看,第二个声母是p,李睿修在旁边标注了汉字读音“泼”,路侍读口中念咒似的读着“泼啊,泼啊……渐渐拼出了趴、爬、怕”他看向李睿修的眼神变得惊讶而欣喜,此子对声韵一学居然研究的如此通透了吗! 他当然是不相信李睿修从仙境得到这个方法了,这方法说着简练精辟,但还是没脱离声韵的桎梏,不过是引入了藏文和回文的知识,有迹可循,当年《广韵》不也是受梵文的影响才会以反切来标注字的读音吗。 这也不会是李家的手笔,当年李家那些人,为了扶持礼王那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如果有这么好的拼音方法,管他成熟不成熟,都会立刻拿出来笼络士子。 所以一定是李睿修自己研究出来的,他李家遭逢大难,李睿修仕途无望所以醉心诗书,路侍读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却不知这人是怎么想出来这种方法的,此人若不是生在李家,倒也可以走仕途进翰林,未尝不会有一番作为,成为陈彭年、丘雍那样的大家,他再看向李睿修的眼神带了一些惋惜。 李睿修听见了路侍读在自顾自的拼读,好像已经掌握了其中真髓,学会了拼读,他接着道:“此种方法,以声母23,韵母24,声调4,来拼读天下文字,十分简练。” 路侍读点头表示明白,可李睿修话落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啪”的一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的往声源处转头。 殿内众人除了沉醉在拼音之法里面的路侍郎,所有人都看向了声源处,户部尚书栗廷志的笏板掉在地上,正在慌乱的弯腰去捡,栗廷志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没发话,就没有人去参栗廷志上朝手滑摔笏板,这种小事即伤不到他还得罪人。 栗廷志有些手抖的捡起笏板,他的笏板是被李睿修的话惊掉的,今天上朝,他属于那波看李睿修热闹的闲散官员,闲来无事跟着李睿修拼读了巴字,也暗暗算了算自己认识多少个读‘巴’音的字,怎么着也有十个了。 然后就听到李睿修数拼音的个数,每个字都需要三个部分组成拼读,他下意识的将这三个数字乘了起来,这一组合就能组合出两千余种读音,每个音十个字,也有两万字了,可不是仗着51个拼音标注了天下文字吗! 他是爱算计银钱比较铜臭,但他的政治敏感性更强,他也学过声韵,大体知道拼读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推广了这种方法,可真是为教导天下人立下不世之功了。 这种方法李睿修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拿出来,只为了抵偿那些狗屁事情?他一个三品驸马,拿刀威胁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又怎么的了,更何况这事儿刑部的确是疏忽了,张家员外郎也的确在牢里对李睿修不敬了,这些事情不是秘密又过于匪夷所思,所以传的很快,他是知道好几个版本的,这是他分析出的版本。 还有罢朝大不敬,这事儿细论起来应该由内务府去提醒李睿修的,连朝服都给抄没了,可不就是在暗示圣上不想在朝会上看见你吗。 至于殴打宗室,呵呵,两个过气的宗室,又是在公主府挨的打,想要压下去推说到后宅纷争上,大不了就是罚俸而已。 栗尚书想到这里,这三件事加起来又怎么比得了声韵之法的功绩,莫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此法还不成熟,他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起李睿修。 朝堂上想明白这里面利害关系的朝臣不少,都看向李睿修想要一探究竟,还有人看着路侍读,等着下一刻他说出此法有什么致命的缺陷。 路侍读根本感受不到朝臣们犹如实质的注视目光,他沉浸在这种拼音方法里不能自拔,心中越来越激动,翻书的手越来越轻,深恐碰坏了里面的文字。 武德帝也小声的试了试李睿修的拼读之法,很快发现了里面的奥妙。他轻咳一声问道:“侍读认为此法可有特别之处?” 路侍读回过神,跪地称罪,才开始评论拼音之法:“回圣上,此法初看对于注释文字着实有大用,但微臣阅读时间尚短,没看的完全,还请圣上允许微臣带回翰林院与人研究。”说完后他想到了李睿修是因为要脱罪才拿出了这个声韵之法,又加上害怕自己到时候有看不懂的地方,所以立刻接着道:“若单以下官粗浅的看法,此种声韵之法堪比陈彭年之作反切,定能造福后世千万读书人,但下官还未完全确定此法是否有所疏漏。” 武德帝听出了路侍读言语中对李睿修的维护,他看了一眼对方,明白拼音方法是有特别之处的,于是准他拿回去研究,又道:“至于驸马,既然在外城建山庄,就卓中军将其圈禁于山庄,留待翰林院有了结果再行发落。” 众人均对此方法没有异议,路侍读抱着拼音方案准备回翰林院好好推敲,李睿修本来就过着宅在家里的日子,张家这边有气可驸马都认罪低头了,怎么也不好再追问皇帝为何不立刻惩处李睿修。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准备朝议下一件事情时,一位监察御史却突然发难,高声道:“启禀圣上,微臣任元会参刑部员外郎张硕玩忽职守,使犯妇孙聂氏带孕受刑带枷,再参国子监监丞孙志治家不严,宠妾灭妻,致使寡母庶子枉死。” 武德帝目光移向任御史,有人在朝堂上为李睿修出头,这倒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就是不知道是何人授意,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朝臣。 第七十六章 开炉炼钢 朝上人人缄默,此事本来与大多数人都没干系,但现在平白无故的有御史为李睿修出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所有人都在思索。 李睿修觉得有些奇怪,如今还有人站在自己一边,不怕被李家牵累吗?他想去看看这位任御史是谁,可眼睛蒙着什么也看不了。 刑部让怀孕妇人戴枷,这件事早就随着李睿修的疯狂举动在官员间传开了,就算是拿掉孩子,也藏不住事,张家到底没有手眼通天到让朝堂成为他们家的一言堂。 张硕不能列朝,张岩连忙站出来为家弟请罪,道:“启禀圣上,此事确为家弟之错,因为那犯妇入狱之时尚未显怀,故而有所疏漏,且家弟刚得知此事就在刑部大牢被驸马殴打,伤了肺腑,请圣上看在家弟年幼不通妇人孕事并已经受伤的份上从轻发落。” 武德帝准了此事,事情被移交到吏部决断,如今已经闹到朝堂上,吏部也不会过于徇私。 第二件事是孙志治家不严,一个区区国子监监丞,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如今却因为治家不严在圣上面前被点名,他的品级连上朝自辩的机会都不够,武德帝只是命顺天府仔细审理,命国子监务必配合。 之后又朝议了许多事项,大朝总会有许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李睿修退到殿外三品宗室站立区,在寒风中站立着修习内功,一站就站到了日上三竿。 下朝之后立刻有侍卫跟上了李睿修,看着他回了锁岩山才算作罢。 山中的气候越发寒冷,按日子来说,过了腊八就算是要过年了,家里过年的气氛根本没有,可是到了年关还是应该给大伯爷爷家送去年礼,毕竟自己曾祖母还在人家家。 本来应当一开门立户就接回自家曾祖母,听李睿鑫说,大伯爷爷家受牵连死了儿子孙子,剩下姑姑也被夫家休弃了,那日是她带着两位堂兄,来赎回的大伯爷爷和曾祖母,然后张罗着一家人扶灵回老家了。 不论是能力不够还是心存怨恨,他们当时是无视了老祖宗的求情没有赎买李睿鑫、李睿杰的,曾祖母在人家家住的应该也不安稳,李睿修觉得自己现在安稳下来了,可以接回曾祖母,就算只是安稳这几年,也足够给老人养老送终的了。 他身边一直没有得用的人手,考虑再三还是让张大和李发一起,带着二百两银票置办下礼品,一路寻找老祖宗去,反正张大是暗卫的身份,办事可靠不会出纰漏。 后山的转炉基本上已经造好了,见李睿修回来便有匠人催促他去开炉,李睿修匆忙换了衣服就去往后山。 有了军队的支持,后山上的工坊建造的十分迅速,所有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李睿修被李展扶进作坊,他禀退了众人才敢取下蒙眼布检查四周,房屋砖木都是新的,散发着新屋子特有的潮气,李睿修主要是看他的转炉和氧气炉,两个设备按规矩被隔离开来设置,转炉上通气的管子是陶制的,可以耐受的起高温,旁边还修建了一间铸造蜡模的房子,匠人们在那里准备了烧制好的蜡模。 李睿修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不妥之处,对着众人道:“你们进来吧,咱们准备开炉,先把氧气烧出来。” 外面的匠人听到吩咐,鱼贯而入,先进了制氧室,头前走的一个火头兵对着李睿修的背后做了一个老道甩拂尘撵胡须的动作,惹得后面人一串揶揄的轻笑,有人用手指着那人的脸,笑他挤兑人,反正正主儿蒙着眼睛,是个睁眼瞎。 李睿修听他们在自己身后笑,便问道:“出了何事?” 立刻就有领头的道:“大家伙见这东西终于建造好了,都心情放松的高兴。” 李睿修听完,想到自己未来的宏图霸业,就要以这钢铁为支柱而起飞,也不由得笑出来,道:“大家别只顾着高兴了,这氧气是乙类危险气体,大家看我操作要专心,这可是最容易爆炸的部分。” 说完向着三清炉的方向转了转身子道:“火工上的人先去烧火,要保证炉子里的温度保持在烧青砖时窑里的温度。” 那人很想吐槽李睿修一个是砖窑一个是铜炉,怎么能保证内里的温度一样,还一副很轻松的说辞,不过因为得了安王的吩咐,自己在中军大营里也烧过几次氧气,所以那人只是称是就去了炉子边,开始点火,天寒地冻,在炉子边干活也算是个好地方。 李睿修又吩咐人把研磨细致的硝石放进第二层炉体内,他在纸上写出了硝石的反应公式,估算了一下产生氧气的量,就在旁边等待氧气的产生,那边慢慢开始有气泡从大盆里冒出来,李睿修用手感受到了气体,等了片刻,让空气排走才吩咐人开始收集氧气。 大量的羊皮水囊渐渐被充满,李睿修看不见,只能在一旁碎碎念的提醒他们注意控制反应速度,注意控制炉温,平白得了好几个白眼。 这边氧气走上正轨,李睿修便让隔壁开始烧生铁水,冶炼好钢需要控制钢材里面碳的含量,李睿修第一无法掌握本来生铁的含碳量,第二掌握不了熟铁和废钢里面的含碳量,只能按照仙界所定义的平均值粗粗计算,然后确定原料配比。 生铁水烧制的温度要求很高,还要用好碳,这边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堪堪烧热炉膛熔炼生铁,等着铁水能往转炉里面倾倒的时候,充满氧气的动物皮囊已经有很大一堆了。 李睿修吩咐匠人一边往炉子里面倒铁水,一边吹氧气,因为蒙着眼睛他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通红发亮的铁水被盛出来,火花四溅。周围的匠人们齐齐退后,不是他们害怕被铁星子溅到身上,而是因为上次就是这个环节炉子塌了,所有人都心有余悸,铁水浇在身上可不是好受的,更何况那个转炉还被撑在半空里,这万一泼出来,那真是四面八方都没法逃跑了。 第七十七章 第一炉钢 李睿修不知道匠人们的胆战心惊,他现在的位置可以算是除了倒铁水的,最接近转炉的了,他催促着匠人把三种东西加进炉里,心里很想也站到架子上,看一看炉膛里面的反应,这样只能朦胧看到铁水的痕迹实在是挠心。 李睿修忍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让李展扶着自己到了架子跟前,放开竹杖往上面爬去,扶着栏杆一步步向前很快到了倾倒铁水的匠人身边,上面本来就挤,匠人们还得小心避着李睿修不要伤到他,手上的工作自然就慢了下来。 李睿修隔着布带就能看到通红的炉膛,他伸手扯下带子,目光丝毫不敢斜视,睁眼看去,炉膛里是刺目的红光,让他一阵晃神,钢液滚动着,上面浮起一层黑色的杂质,热浪滚滚上涌,直扑在李睿修脸上,他后退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等温度低了一点才吩咐人把磨好的石灰石倒进去,这一步是为了脱硫,他以前没这么干过,这次想要试验一下,据说这样可以减少氧气和焦炭的用量,比较节能。 李睿修对节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他很愿意尝试新的反应。 炉膛渐渐翻涌不起铁块,烧好的铁水也都灌完了,李睿修估摸着时间吩咐下面开始转动炉膛倒出钢水,上面的脏液不取,下面的炉渣不取,只取中间的钢液,灌进排成一列的模具里面。 四处飞溅的钢水被分流出来,匠人们穿着厚实的衣裤,驾轻就熟的灌注模具,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李睿修背对众人,记录下自己观察转炉炼钢的心得,因为已经将近天黑,没了炉火的照耀他的眼里总是有一团赤红的光斑在流动,无奈的收起笔记本,他摸索着下了架子,出门等候。 在里面不觉得,出门才感受到山里的寒风和清新的空气,想来自己刚才也吸到了不少炼钢的毒气。 等了许久,跟着匠人们吃了一顿大锅料理,时间就差不多了。经验丰富的匠人们看露出的部分,知道可以开模了,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砸开了一个模具。里面的三棱刺裹着一些杂质漏了出来,匠人仔细的拾起来,用工具清理三棱刺的表面,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兵器。 看这个颜色似乎是钢,可所有人都不敢确信,互相犹疑的对视,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那个开模的匠人就拿着三棱刺横着砍到地上。他常年打铁,知道这种形制的兵器,脆在中间,横着砸下去就能判断出最弱的一环。 三棱刺尖部戳进了土地里,引得周围人发出一阵轻呼,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见一个被折断的兵器还是一个完好的兵器,只是不由得为了结果轻呼。 那人从地上抽出棱刺,检查一番发现没什么损害,想了想,又将刺尖向下,狠狠的往地上戳去,三棱刺一半入土,并未折断,那匠人的手却因为这东西没做护手而被划伤了。虽然棱刺还没开刃,可他的动作有些用力过猛,手掌划到了尾部的折角处。 只过了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议论纷纷,有一人陪着他去清理伤口,别的人纷纷上前砸开模具,就像是开宝箱一样。在清理附着的同时都偷偷弯折实验这东西的硬度,人人面露惊喜之色。 李睿修随机拿起了几把棱刺,在角落里就着火把观瞧,往墙壁上敲了敲试试硬度,他没有专业的仪器,也测不出这东西的好坏,但观察表面没有气泡的痕迹,应该钢水温度和冶炼时间都够了,刺了刺墙壁,硬度和韧性也是可以的,想来要杀人没什么问题。 匠人们兴奋的嘈杂交流着,李睿修趁着这个时候离去了,他拿了三支让李展扶自己回房,进一步观察要在阳光下慢慢看,现在这摇曳的火把决计不行。 匠人们加紧时间打开模具,只有四支不行,别的都是成功的,有人心急的开始打磨开刃,忙的不亦乐乎。 统领准备感谢一番驸马并说几句好话,却发现对方早就不在了,只能回身拾起被先期开刃的几只三棱刺,举着火把往山下大营里跑,这种好消息应当第一时间告诉王爷。 安王看着桌案上的两支三棱刺,一只是李睿修呈上来的,一支是今天械字营呈上来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锋刃上都闪着寒光,通体有好钢的色泽。 招来那统领仔细询问制造过程,全程李睿修都没有上手,就是吩咐人根据他的说法操作,毫无藏私。 安王沉思,他总觉的事情顺利的有些出乎预料,压下心中的不安,又仔细询问了过程,有专门人在侧把炼钢的过程全部记录了下来,只等着复制一遍就好。 他点点头,吩咐手下在李睿修的后山重新炼制三炉钢液,如果全都成功了就按照图纸在中军建立作坊。 第二日中午就有永宁公主府的下人送来了四时衣物,包括朝服常服官服,用的都是贡缎的料子,让江南的绣娘连夜赶制,与李睿修那天匆忙之下买的朝服有天壤之别,另送来了炭火、熏肉、整张的毛皮、成抬的布匹。 李睿修看着这敞口的抬架,心知这些东西定然是从城西一路被抬到了城北,让人一路围观公主情深意重,他无奈的收下东西,因为张大不在,只能让李展把人引到了库房。 不多时又来了左宗人,督促李睿修将主院腾出来为公主下榻,君臣名分已定,李睿修也不能挣扎,好在后面的第三进院落十分宽敞,也有东西厢房,那宗人视察一番,也同意李睿修将这一进院落收拾出来给公主预备下,那后面住着的中军匠人此时在后山炼钢,左宗人只是进园子溜了一圈,看样子的确是个空院子,就没在多说什么。 李睿修送走众人,不由得头疼万分,他从没想过开门立户竟是有这么多事情,只能叫来李展,让他去牙行那边催促,愿意花高价买来个管事。 第七十八章 年关将至 第二日,李睿修起了个大早,这几天接连着急忙慌的搞得他都没时间修炼内力,武功之上唯一的收获算是那日强运轻功,让他有了些感悟。 他运行了三个周天的九阴内力,蒙眼往后山走去,避开炼钢作坊,李睿修到了另一侧,这里他规划的是火箭建设区,有一个陡峭的悬崖,四周围杂草重生,荒废已久,他摘下布带,环顾四周,提气尝试着运功,身行拔高,一跃而起,在山间奔走,又想起天罗地网手的练习方式,在树枝间摘下一窝山雀,尝试着抓捕。 快午饭的时候,牙婆带着一堆仆人上山拜访,跟李睿修说:能给驸马府管家的人才,现在实在是找不出来,她只能带来三个管过园子的小管事,虽然能力不行,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李睿修点头勉强同意。 又买了二十个家丁,暂时安排住在前院,日后让这些人给自己烧水泥钢筋,发电烧暖气建房子,这些人一来,家里的铺盖布匹又显得不够,李睿修一个头两个大,想到张婶好歹也是暗卫的出身,让她领着三个管事,全权打理家务。 家事安排妥当,李睿修用过午饭就去了书房,那根三棱刺还在案上,他在日光下仔细的观察这个三棱刺的表面,一点材料瑕疵都没有,把一头插进地面里三分之一,用力弯折套管处,三棱刺展现出了良好的韧性,李睿修知道自己做的钢铁远无法和仙界的相比,日后做成钢筋,也就是最一般的东西,在仙界来说可能都是不够格的,不过就目前看来支撑起三层房屋是足够的了。 钢筋已经有了雏形,李睿修准备着手制造水泥,水泥是用水泥窑烧出来的,在后山再建立一个高温窑就成了当务之急,很多未来要做到的实验也都需要高温烧制,李睿修吩咐李展去山下找会砌窑的匠人,自己则是在房间里完善水泥的配方。 水泥的制造说起来很复杂,原料种类多,每进行几次研磨就需要化验其中成分的比例,根据成分比例调整后续加料的数量。温度控制不是那么困难,主要是每半个时辰都要取样化验,李睿修当然不怕麻烦但他没有化验需要的试剂,这些试剂大多数是基础化合物,而这些基础化合物李睿修就算做出来也没办法保证纯度,如果试剂都没有正确的纯度又怎么能得到正确的实验结果。 水泥如果制造不出来,楼房的设想就成了真的空中楼阁,仙人们是有单纯的钢结构房屋,可如今自己能制造的钢筋只是劣质货,怎么敢直接建造钢结构。 李睿修暂时搁置造水泥的方案,准备先把发电站造起来,有了基础的电力供应才可以精炼试剂。兜兜转转又要生产电力,李睿修有些无奈。 发电站被规划在小溪边,只要建立能遮风避雨的平房就好,注意将房子垫高,不要沾湿发电机。 发电才是最难的地方,因为要建立大型发电机,李睿修根据公式就知道会产生极高的电压,需要变压器降压,这一切过程都需要做到精确计量,所以在建造发电房的同时自己得研究电压、电流表。 电压表和电流表需要精确计量,所以对铜线,永磁体,绕组的要求都比较高,这样的铜线必须足够细并且匀称,精确计算绕制圈数。 李睿修重新计算编写了自己需要的材料表和加工要求,造窑事情反倒可以暂时搁置,等匠人们上山让他们先造发电室。李睿修不知道窑房子的建造区别,但单层房子建设并不困难,相信这些匠人们可以做到。 足足计算了一个下午才把电压表的结构计算清楚,李睿修把资料整理了一遍,他现在在房间里放置了一块大黑板,用石灰石和黏土制造成粉笔,拿起粉笔写下里近期计划,从上到下是电流表、电压表、发电站、大型发电机、高温窑、水泥。 细致计划还需要完善,天色擦黑,他叫来了一个管事刘福,给他银票和材料要求,让这人去山下找匠人制造铜丝拖架并尽量多的收购磁石,匠人可以问问张婶去哪里找。 后山的匠人也忙碌了一天,他们知道了宗人的要求,所以吵吵嚷嚷的搬动自己的铺盖,山下有大营,住在那处也是一样的。 四日后,李睿修拿到了定制的物品,在房间里绕制属于自己的电流表,只能尽力根据计算制造标准表,然后选择五段长度相同粗细一致一波里烧出来的碳棒分五次接入电路,划分电流表的刻度,用同样的方法造出电压表,表内电阻李睿修也是用碳棒实现的,他现在竹丝碳和竹炭的用量都很大,房间里储备了许多大小长短不一样的碳棒,方便电阻值调节,他把这些碳棒根据大小编号,如今有了电压电流表,也可以对这些东西初步测量一下电阻值了。 这种小电表是不能对大型发电机直接测量的,还是需要经过小型变压器才能接入测量回路,李睿修接着制造小型电压电流变压器,等他造好,又过去了两天。 皇宫里传来消息,命他准备参加过年的朝会祭祀活动,还有之后一系列的宫宴。 公主府、安王府和牛庆朝都送来了年礼,张婶张罗着一一还礼,并没让李睿修操心。 公主府之前送来了许多服制,这里也不需要李睿修操心,唯一的问题是李睿修现在正在被圈禁在锁岩山的科技园里,宫里来人传令他参加,可却没有传令给他圈禁结束了,李睿修踟蹰再三,还是决定遣人去中军大营请示安王,这种难题他也不想捏在手上。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三,南先生放了两个孩子自由,不再教授新书,家里置办下过年的新衣气氛一时轻松无二。 张婶领着一群人送灶神,扫房子,磨豆腐,贴窗花,忙活的热火朝天。 另一边虽然年关将近,苦力人也不讲究,烧热了地面,热火朝天的盖着发电室。 第七十九章 初二入宫 很快就到了腊月三十晚上,李睿修和弟弟们一起祭祀了祖宗,近三支都被杀完了,李家为了保全自己也和李陆峰分宗,李家主要祭祀的是李陆峰这一支,治丧是不敢的,所以过年就趁机祭祀的格外隆重,做完这一切,李睿修就换上大朝服坐车往山下走。 车还是驴车,不过换了一匹更健硕的驴子,车里面也铺了厚厚的毯子,点了炭火,李睿修上车之后就运功想要睡着,初一一整天,皇室是很能折腾的,祭祀不停,小时见家里人参加完初一的朝会,各个脸色苍白,不少老大人还得自己备着参片,李睿修又内功护体,当然不害怕这些,他躺倒之后只是安心思量一路的注意事项,千万不要睁眼,也不要置身危险之中。 长安街上灯火通明,一群群官员往宫里赶去,今天比平常大朝更是热闹,各番地属国的使臣都得前来纳贡,各军要进献马匹,还有大象要被进献,说是尽然有序,其实更多的是乱糟糟,不过李睿修只要追随着大溜前行就好。 卯时圣上接见群臣,但是在寅时初众人就应当列队完毕。李睿修站在人群里练功开小差,很快就到了太阳初生,沐浴着新年的第一缕阳光,跟着朝臣一起给新帝歌功颂德,恭贺新年,连词儿都不用编,只跟着唱就好。 李睿修看不到武德帝,远远的听见殿内的声音,有些疲累,皇家从腊月二十六就开始折腾,真想不出老皇帝那个时候是怎么过的,李睿修觉得有些好笑,见识了仙界的本真,就越发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可笑,武德帝可是宫变上位的,列祖列宗不知道怎么想,但他亲爹一定十分不想看到他。。。 见完朝臣,皇帝得回去陪太后,圣上的生母已逝,先皇的皇后谋逆,武德帝立了一位贵太妃为太后稳定朝局。 李睿修随着朝臣出宫,众人互相间闲聊两句都行色匆匆,他们愿意拉关系,但过年期间实在不是好时候,人人家里都有一堆事情要参加。 李睿修回到了秀才巷,明日是初二,作为天家公主,是必须要回宫给太后、皇后请安,然后参加宫宴,李睿修得全程陪同。 李睿修坐在卧室里十分苦恼,第二人格只要看不见就能控制住,可这个第三人格,那是见不得永宁公主的,明日可该如何撑下去? 他在卧房内枯坐,尝试着想了想永宁公主的容颜,慢慢的左手不受控制起来,李睿修立刻运功,放空心神,压抑自己的思想,渐渐的感觉褪去,他又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李睿修觉得很欣喜,原来以九阴内力强自放空思维,可以压制人格。他再次尝试了几回想起永宁公主,每次都成功压抑住了第三人格。看来明天只要一直运功于脑海,就能抵抗住公主对自己的影响了。 李睿修又尝试着在运功的状态下行走坐卧,因为要专注于思维,他每每会不自主的摔倒,更别提在运功的情况下行叩拜之礼了,李睿修只能一直的练习,大年初一一整天,他就在家中练习一心二用,一直练习到了公主府的管事来催促出行。 李睿修这时已经完全可以抵抗在脑海中回忆永宁公主的容颜了,他换上衣袍,上车跟管事往宫门走去。 驴车停住,永宁公主作为长公主,她的车辕排在第二位,前面是长庆公主,李睿修的驴车一路被赶到了最前面,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看着这个小破驴车一辆辆的超车。 直停在了永宁公主车辕半个车身的位置,公主空灵婉转的声音从车内传出:“驸马安好。” 只这一声,李睿修心中翻涌而起的无助感就堪比昨天第一次回忆公主的容颜,他立刻凝神运功,勉强压抑住第三人格。 永宁公主见李睿修这么久都不答话,便关切的问了一句:“驸马?你可是安好?怎么不答话。” 本来就将将被压抑的人格再次冲上头顶,李睿修顾不得多想,扯下蒙眼布掀起车帘扫视众人,他要唤起第二人格,反正都是杀伤力惊人,第二人格只是动口,第三人格却会夺刀。 李睿修慌乱的扫视,结果就是看到了正掀开窗帘的永宁公主那张清冷秀气的面庞,第三人个瞬间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完全掌控了身体。 李睿修冲着公主灿然一笑,永宁公主禁不住红了面颊,不是她轻浮,着实没这么被男子注视过,她有些生气的拉下窗帘,在车内正襟危坐。 李睿修一个健步跳下马车,走到永宁公主的车旁道:“我很好,龙儿可是安好。” 周围的宫女太监尽皆低头,不知这位驸马又要做什么。李睿修伸手想拉开车帘,却被赶车的太监制止住,他不欲与永宁公主的人起冲突,就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不多时就有太监宣召觐见,太后知道永宁公主要进宫,不敢让人在外面久等,听人说到了,就赶快宣进来,虽然时间上早了半刻,有些违祖制,却也可以说是太后疼惜子女。 长庆公主的车辕排在第一位,此时却不进宫门,而是让开道路,让永宁公主先行,长庆公主浸淫政治多年,更看重实际的利益,这些虚名早就放下了,早年间她还折跟先帝的才人称姑嫂,跟先祖的美人论母女,如今不过是跟个小辈让路而已,能讨好了自己的皇帝侄儿,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永宁公主本该谦让一二,可她性子清冷,在悬泉寺里没有嬷嬷教养她这些尊卑,她身边的金嬷嬷又不是个心性大气的,只觉得自家公主早年为了皇帝受苦,如今合该享受无上尊荣,所以也没有提醒永宁公主,马车粼粼的向前,李睿修没有回到自己车上,而是跟着永宁公主的马车向前走。 他不管身在禁宫应当闭口少言,只是想找些话题,跟车内的永宁公主逗趣,于是说道:“龙儿,我如今在锁岩山上居住,那里清幽僻静,倒有些终南后山的意境。” 第八十章 面见太后 “我还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玉蜂巢,我把它带回了家里,用糖水养着,等到过些时日,春暖花开了,蜂儿一分巢我就送到你府上去好不好” 永宁公主忍不住转头向车窗看去。玉蜂是什么蜂,听着描述也是蜜蜂的一种吧,这人真是奇怪又疯癫,没事,往自己府里送蜜蜂干什么?李睿修是想讨好自己,可她看过的那些话本、戏文里面写,男女传情送的都是些,花,鸟,蝴蝶、扇子、香囊、吊坠哪有送蜜蜂的,这方法也算是够别出心裁的了,不知怎滴,想起李睿修以前那个疯癫样子,觉得这种方法果然应该是此人才能想出来,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李睿修在轿外听到轿内的笑声,受到鼓舞,更加起劲儿了,说道:“龙儿也喜欢玉蜂吧,我知道你不怕寂寞,但我到时候教给你御蜂术,这样在我不在的时候,就可以让蜂儿陪着你……” 李睿修想到了在山中小龙女教自己御蜂的场景,有些怅然若失。车内的永宁公主很想问问御蜂术是什么,可刚才一笑已经失态,现在只能忍住。 车子很快到了慈宁宫,就算是长公主也得改为下轿,车帘被撩起,有宫女端来小凳伸手要搀扶公主,李睿修见状,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站在永宁公主身边,环住她的腰柔声道:“我带你下去。” 周围的宫女侍从忍住尖叫的冲动,这里可是深宫禁地,他们不敢大声呵斥,但这个情形,该怎么办,他们还真不知道。 公主的车辕虽然宽大,但是太祖好节俭,定下了规矩,这车外面设计的就是竖着并排只能站两个人,一个主子,一个搀扶的下人,如今李睿修跃上来,本来准备上车搀扶的杏儿是上不来了,站在中间的公主也忍不住左移了小半步拉开距离,却还是免不了衣摆相交缠。 永宁公主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李睿修,复尔又低头柔声道:“不劳烦驸马了,这种粗活让杏儿干就好。” 李睿修伸手环住永宁的腰,将人搂进自己怀里,道:“怎会麻烦。” 说完就搂着人跃下了车辕,稳稳的站在地上,永宁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攀上李睿修的肩膀。 车辕并不高,不过是为了维持仪态礼节才又是小凳又是侍女,当真到了紧急时刻,公主自己跳下来也伤不着,永宁小时候就跳过,所以现在她被环在李睿修的怀里感受到的全是羞涩与恼怒,忘了自己也正死死扒着对方。 这气氛有些怪异,还是慈宁宫的主事太监高声给公主请安才让永宁又恢复了仪态,她收回手,交握于小腹前,严肃的道:“驸马可以放开了。” 李睿修闻言放开自己的手,却死死站住永宁的身侧,让后面的金嬷嬷根本无法上前。 不能让太后久等,永宁抬脚向宫内走去,永宁作为第一位进宫请安的公主,旁边立刻又小太监点燃炮仗,慈宁宫内等着的只有太后、皇后和淑贵妃,因为公主要带各自的驸马来请安,所以别宫妃嫔是不能待在这里的。 李睿修几乎贴着永宁公主进了正堂,她跪地行礼,李睿修跟着也跪了下来,和龙儿一起拜见长辈,他觉得很开心,太后连忙叫平身赐座,两张座椅,李睿修旁若无人的把自己的座椅单手提到了公主的座椅边才坐下,殿内三位主子都是一步步走到大应朝这三个女子最尊贵的位子上的,没人会不识趣的说什么“驸马好情深”之类的话语,而是齐齐无视了李睿修。 四个女人之间的对话还注意回避了夫妻情深、繁衍子嗣、皇室责任这些可能另永宁公主不开心的主题,主要是在互相隐晦的言说,新帝登基,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今年从一开始就可以安享富贵,又说了南方的雪灾,说宫内是怎么节俭的。 李睿修见永宁忧心南方灾民,道:“龙儿担心,我们现在就去城外看看灾民可好,朝廷虽然贪腐,但总算有二三成物品到了他们的手上,京城附近的灾民都还活得下去,只听说越往南边越凄惨。” 殿内四人僵住了一下,太后、皇后和淑贵妃这一刻都不知该如何表现,在大年初二告诉皇帝朱门酒肉臭吗,永宁公主心思并不复杂,因是真心实意的学习佛法,心中悲悯,她偏头看向李睿修,皱眉道:“下面的官员不全是皇兄任命的,我以为他们只会中饱私囊一二成,原来落到灾民手里的才只有二成吗?” 李睿修伸手去拉永宁公主,道:“自然是我亲眼所见,那日去上溪村为一个妇人查案,路过京郊见到难民正被官兵往南方驱赶,我顺手救了那些灾民,才知道皇榜上说成年男子每日可领三两口粮,但他们每日只能拿到二两,还大多是掺了一半沙子的。我本欲杀那放粮官员,却被百姓劝阻,他们说往年遭灾,朝廷几乎不放粮,今年这已经是大好了。” 永宁公主忍不住追问:“那布匹银钱呢?” 李睿修道:“听人说早些时候发了新衣裳,一人也发了十文钱,这些人等着有官员巡查完毕,银钱就被收走了,衣服还能留着,即便如此他们也十分感激,让我莫生事端,说圣上允许灾民进京找零工,京城周围的灾民日子都能勉强过下去。” 永宁公主忍不住站起身来道:“那些官员竟如此猖狂!”又对着李睿修道:“你为何不上书与皇兄,待会儿与我去见皇兄,定要说明此间情形!” 李睿修不知如何回答,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会写奏章,遇见这种事的时候会快意恩仇,直接挥剑斩杀了那些贪腐官员,可现在该如何跟龙儿解释。 这个时候太后开口,倒是解了他的围:“哎呦,这个孩子,怎么听风就是雨,驸马许是只见了那一点灾民,旁的他没亲眼看到,也不知道其中具体情形,究竟是哪些官员在中饱私囊。” 第八十一章 战事忽起 太后见永宁公主要分辩,连忙截住话头:“老话说的好,物不平则鸣,如果灾民真的过不下去了,岂会轮到驸马看到,早早的就去敲登闻鼓了,你可别说敲不到,宫门外敢拦截告状之人,那里的御林军不是摆设。再说,你们这样贸贸然去参奏,不但让你皇兄不安生,还可能寒了底下办事人的心,这事儿还得徐徐图之,派人去京城周围难民区都看看,再汇总成奏章,虽然正月十五前不议政事,但皇上是个心系百姓的人,你亲自递上去,他看了奏章必会严办那些官员的。” 皇后和淑贵妃连忙附和,连番说好话,才算是暂时安抚住了公主,这边李睿修却突然道:“既然要了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舅兄随时可见。” 太后有一种想要把死去的李陆峰拉出来鞭尸的冲动,这种没脑子的孙子是怎么教养出来的,还放出来祸害皇室,皇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道:“可别乱说,这年节的规矩改不了,今日大庆怎能没有永宁参加,驸马还是……多学学君子六艺,懂礼数才好。” 李睿修毫不避讳的直视皇后,还冲她笑了笑,皇后被个驸马冒犯,先是红了脸,然后脸色迅速转青,淑贵妃看到了皇后的变化,心中记下。他道:“自家亲戚又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既然龙儿担心,我们现在就去查看,也让灾民少受一天苦。” 去你娘的自家亲戚、繁文缛节,在场的三位主子都想爆粗口了,知不知道皇帝杀了你全家,你在这里热情什么!不要忘记自己的家仇啊。 永宁公主见过李睿修以前发疯,知道他只是个孩子心性,转头拉住他的手,安抚性的笑笑,道:“莫急,等参加过典礼再去也是一样的,不差这几个时辰。” 李睿修不再坚持,回握住永宁公主的手。 这边暂时安定下来,太后有些不想留永宁公主了,这说些闲话就能惹出事端的驸马,合该带的远远的。这时外面说长庆公主参见,太后连忙召见,长庆公主亲眼见的李睿修跟个婢女一样在永宁公主车辕边上亦步亦趋,心中有一些微妙的嫉妒,觉得这位驸马会做戏,他如今只能靠着永宁过活,自然是小心翼翼。可这又如何,以李家的光景,李睿修想活就得做戏做一辈子,真心假意又有什么区别。 一番行礼问候,几位女子又拉开了家常,这次的话题,淑贵妃一直往胭脂首饰上引,长庆公主觉得奇怪,却也很上道的接着聊,所谓人老成精,她这些年大风大浪见识的多了,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长庆公主驸马与李睿修坐在了一起,李睿修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不与妻子同坐,一定是个与妻子有嫌隙的人,时间人就是如此,明明能相守却不知珍惜,他不再关注对方,而是转身看着永宁公主和太后说话。 之后进来的是安阳公主,这位公主也算是皇帝的半个胞姐,小时候抱过襁褓中的帝王,一直是瑞王一系,从先皇驾崩到现在,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心,怀着孩子,身形富态,被自家驸马扶进了慈宁宫。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公主参拜,宫内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内务府的新头饰,驸马们各个正襟危坐,内心无限瞌睡,只有李睿修抓着永宁公主的手,偷偷渡过一丝内力去,帮公主温暖右手。 终于还是有一个不长眼的公主说出了那句话:“永宁和驸马真是夫妻情深,太后您可能不知道,今日可是驸马跟着车辕走进内宫的呢,羡慕死姐姐我啦。” 太后脸上慈爱的神色僵了一下,殿内一多半的人都在心中暗骂蠢货,也有些人幸灾乐祸的看向声音源头,是昌平公主,好吧,这位是秦王的妹妹,性子骄纵却不是个傻子,如今是故意惹事了。说不是傻子却比傻子还不如,在宫里挑衅了永宁公主,他秦王就能不被圈禁似的,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啊。 永宁公主不愿搭理这种人,只道:“让姐姐见笑了。” “怎么会见笑,放眼满朝驸马,就你的驸马贴心,不过姐姐可要说说你,听闻驸马当日入宫,连件朝服都没有,还得带着自家弟弟赔罪,这个妻子当得不够称职啊,咱们虽然是天家公主,但更是别人家的媳妇,怎么连自家驸马都照顾不好,你呀,就是在庙里住的太久了,性子都冷了。” 殿内人齐齐皱眉,有好几人准备出声为永宁公主解围之际就听李睿修道:“龙儿本就性子冷清,不晓得这些世俗凡物,我们只对彼此好,不需要旁人的指手画脚。” “呦呵呵,这就维护上了。”殿内传来昌平公主的尖笑,虽然无人附和,她却笑的花枝乱颤。 众人都面无表情的坐着,有人心里期待着一出好戏,有人暗骂晦气,怕被昌平连累,还有人正酝酿着词句准备向永宁示好,外面却传来了皇上的旨意。 西北战事忽起,边关失了七座城池,圣上急招朝臣进宫商议战事,等会儿就不见各位公主了,今年的参拜一律从简。 一场勾心斗角消免于无形,所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匆匆参拜赐宴。 西北军也是安王的旧部,他在那里待了足足八年,如今肯定要亲自去前线督战的,有他出面,各部都不敢拖延克扣,兵丁也会带的足足的,这是个捞军功的好机会,在场众人都开始盘算自己家亲戚里有没有合适的孩子。 永宁公主有些担心兄长的安危,又在心中告诫自己无事,面上带出了几分,李睿修看到立刻安慰:“莫要担心,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带你去边关看看。” 永宁公主冲李睿修笑了笑,对他的话语有些无奈,只能浅笑的说:“无妨,兄长身经百战,自然不会有碍,是我太过小心了。”言罢还给李睿修夹了一筷子冬笋。 第八十二章 卖珠送椟 李睿修看的出来永宁公主心中在担忧,他拉住永宁说:“放心有我在,必护你兄长安全。“杏儿在后面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一番李睿修,永宁心中也是不信的,只是冲他安抚的笑笑。 因为圣上说了要从简,所以很快宫宴就散了,各家公主驸马各自回府。 李睿修同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永宁身后,他还记得刚才之事,便道:“龙儿可要去京郊看看灾民。“ 永宁公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是派自己信得过的下人去,她道:“驸马不需担忧,我自会派人前去探查,你安心等候消息便可,如今是要回府了我还要礼佛。“ 李睿修立刻有些怨愤的道:“你何须拜那些泥菩萨,他们又保佑得了谁,世间僧道大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驸马失言了,你若不信僧道便不信,可你自己终日还在山中炼丹,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李睿修想要分辩,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确在山中备了很多矿石和炼丹炉,也不知是想要做些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炼丹。 李睿修一路跟到永宁公主府门口,侍卫拦截他他就一个闪身冲进府里,又闹的鸡飞狗跳,永宁正在忧心战事,无心哄着他,便道:“驸马莫要胡闹,如果有心,你不妨代我去看看灾民,我要给二哥求求平安符。“ 李睿修闻言欣然前往,公主府里才算是又回归了正轨。 李睿修记得见灾民是要汇总文案,呈报给圣上,所以他这次在路上专门买了笔墨和箱子,准备一一记录下灾民的话。身上的衣袍拖拖拉拉十分不便利,他顺手脱下交给了后面跟着的李展。“ 京郊灾民汇聚成片,并没有哀鸿遍野,而是家家都带着点新年的喜气,天子脚下,官员说到底不敢过于放肆,也害怕灾民在过年期间闹事,能驱逐的都驱逐了,剩下的这些,只能安抚。 李睿修一家一户的问过去,灾民们虽然面黄肌瘦,可跟他说话的人都是说日子过的很好,他们很舒心,不愿再生是非,即使被克扣了,也没甚么干系,还告诉他京城这里,真的已经是神仙日子了,时不时还有大户人家佘粥,百姓内心视官司为不祥之事,李睿修无奈回到秀才巷,准备明天探一探放粮的府衙,再重新找找有没有灾民愿意与他说实情。 第二日,李睿修醒来,立刻命令收拾东西回锁岩山,这次他本以为能逃过一劫,结果第三人格实在强大,听了永宁公主的声音翻涌上来,还是没压抑住,唯一好的便是相比以往,这次是真的没惹出祸事。 家中三个孩子,显得有些冷清,李睿修回来就去了冰封的溪边,发电机房建立好了,青砖瓦房,比很多人家住的房子还结实。大型发电机的传动装置都需要仔细设计,铸铁铜线都不能怠慢,因为测量仪表的限制,李睿修设计发电机的时候很注意绕组,山下给他做铜丝的匠人们这一年是赚的不少,也被整的不轻,李睿修对铜丝要求极高,上等的红铜,要拉成均匀的细丝,丝长过百,银子流水一般的填进去。 李睿修算了算这次的发电机,粗算下来就要两千两,难怪仙界科研都是国家行为,真是烧钱啊。 该花费的还得花费,李睿修想到了宫里的帝王,那日明明把手摇发电机和竹丝灯献给了武德帝,可不知为何居然一丝封赏都没有,自己还搭进去一套设备,事情也不了了之,如果圣上觉得竹丝灯好,那早就应该宣自己细细询问啊,没自己的指导,这个玩意可复制不出来。 李睿修不知道的是,他那日进献竹丝灯确实神奇,可他只是演示了开关灯,并没详述灯的好处,武德帝是觉得光源稳定,但这个灯,该发热还是发热,亮一会儿灯泡就烫手,而后还能点燃放在上面的宣纸。 灯亮的时候,必须有个太监在旁边摇动发电机,那嗡嗡的声响比夏日里的知了还烦人,因为李睿修没说过可以用电线延伸长度,所以武德帝以为此物就是这个型制。 竹丝灯在武德帝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光源明亮而稳定,但是宫中御制的蜡烛点上三五支,再罩上青纱、铜片,一样的稳定光亮。 灯泡外面还要水晶罩,只这一点,就注定只能是富贵人家的消遣品。 李睿修又把心思放到了山下的中军大营里,西北有战事,安王不会吝啬军备上的投入,三棱刺的制造方法呈给了安王,可他明显更注重自己的转炉炼钢法,李睿修略略思忖也就明白了,俺骂自己白痴,以前只笑那人楚人做出宝盒装饰珠子,被郑人买椟还珠,可自己何尝不是拿宝盒去装了三棱刺,安王却不如郑人厚道,还知道把珠子还回来。 为今之计,教授安王快速炼钢是个赚钱的方法,炼钢的关键在于铁里其他元素的比例,自己之前一直没办法检测矿石含杂质的成份和数量,教匠人们炼铁也是说要找经验丰富的老工匠配比生铁、熟铁和铁矿,如果能够精确计量配比,那即使是没有老匠人坐阵也可以炼出好钢啊。 李睿修快速的写下仙界检测铁矿石含杂质成分和比例的化学公式,实验条件,针对不通品类的铁矿,有不同的方案,李睿修写了两日,才把公式和实验流程捋顺,他本想把这个方法教给安王,但经过两天的记录,他改变了注意,教授大部分流程给安王,自己必须掌握住核心试剂的配方,到时候用差不多的价格卖给中军成品试剂,这才是长久之道。 他不用担心自己在家生产试剂被人破解,凭借这些凡人的智慧,就算知道了原材料,也不会懂得电解、电泳的原理,反应平衡原理,更不会懂得反应温度要被精确控制才能保证试剂的正确性。安王一直对自己提供的事物都多有防备,他误操作了还要派兵捉拿自己,虽然最后自己白得了个炼钢作坊,但人争一口气,他既然总以为自己心怀不轨,那这次就光明正大的摆出明谋好了,李睿修自信的笑了许久,开始着手分析实验的每一个步骤。 第八十三章 初步方案 铁矿石的成分验证,仙界光标准就出了几十本,拿到一堆矿石,要从等待冶炼矿石的多少确定取样份数和位置,李睿修看着就觉得头大,复尔又感受到了一种由内心升起的崇敬之情,用仙界的话来说,应该是“科学性”,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变量都有无尽的科学性,以前他做出了转炉,匠人们全凭经验炼钢,可是用科学的方法改进,对应不同型号的转炉,入炉的物料大小都有所不同,精确到了以毫米为单位的一个区间里,李睿修啧啧感慨着科学的同时,又深深的觉得自己渺小。 本以为能够全套复制仙界的检测工艺,现在看来又有些痴人说梦了,只能先做出主要的检测,确定铁含量吧。 李睿修拿出纸笔,仔细的抄写仙界的矿石取样方法,先用矿石的物理性质大概判断是哪一类矿石,然后怎样取样,取样大小是多少。 现在的匠人没有精确的米尺,他还在说明上画了尺子的长度和刻度,这一部分他没打算藏私,准备全部卖给安王,还可以收受不菲的钱财亲自教授那些匠人。 拿到铁矿仙界能够检测出各种组分,但李睿修此时只能先从检测铁的含量开始,他没办法用先人们的ICP分析,只能选择最传统的滴定分析法,这种方法不甚精确,但那是相对于仙人们的要求来说的,李睿修可不觉得不精确,简直惊为天人。 这个首先得又一堆化学实验设备,什么烧杯、锥形瓶的,李睿修画出样子交给了刘福,让他卓人去生产,还是用模子吹玻璃,那些匠人已经做过一遍了,虽然在年关里,可是足够的权势和银钱还是能让人开炉的。他知道自己拿到的实验设备内壁不会光滑,容量也得自己重新确定,什么毫升,克之类的计量工具只能根据仙界的小故事估摸着来。 第一个试剂就是盐酸,李睿修翻看氯气的制备方案,即使是大规模生产,仙界用的也是电解法,李睿修不由得高兴起来,他有发电机,有直流电,完全有条件制备盐酸啊,先电解,把氯气通入蒸馏水里反映,再加热使次氯酸分解,李睿修几乎喜极而泣了,第一个试剂的获得如此简单。 朝廷控制盐、铁的流通,李睿修现在又要用盐又要炼铁,还是多亏了这个驸马的身份,才能大宗的购入这些东西。 家里用的畜力发电机上他家了换向器,发出的电虽然有波动,但最多变成0,不会有电势反转,这对电解来说足够了。事情要一步步的做,李睿修打算先把这个事情放下,看看后面还需要什么试剂。 重铬酸钾还好说点,能用铬铁矿想办法造出来,氯化砷也不是真的没办法,钨酸钠需要用钨矿,因为之前一直制造灯丝,李睿修也关注过市面上的钨矿,可是后面的指示剂李睿修头疼不已,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获得。 他不停的翻阅仙书,自己尝试着设计了一个不怎么精确的方案:用氯气把全部的二价铁加氯气还原成三价铁,再分别用氢氧化钙和氢氧化钠加过滤的方法去除杂质,最后称量氢氧化铁的质量,计算出铁的大概含量。 李睿修为了想到这个方法足足浪费了两天时间,第一天是彻底否定自己能够制造出二苯胺磺酸钠指示剂的可能,第二天苦思冥想了别的方案,这个方法自然是在本来就不精确的基础上又引入了不精确,但是试剂很好获取,氯气已经有了,电解食盐剩下的就是氢氧化钠,氧化钙在街上就能买到,而且精确测量的步骤也变少了。 李睿修估摸着自己这样胡来,误差可能达到3-4个百分点了,还要祈祷本来的铁矿石里没有书中未提到的可溶性杂质。 他在纸上仔细设计每一个步骤,绘图整理图形,把试剂的制备方案写在另外几份实验设计书上,最终又查验了一遍,吩咐小厮去购买原料,自己则开始整理一地的废弃设计,虽然仙界的标准滴定方案不能使用,但李睿修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意识的了解了几种试剂的制造方案,他想了想,还是整理了出来,用的还是仙界的化学符号记录,就算被人找去也无法破译。 转过几天,等着所有设备都送来,本来应该对所有烧杯、锥形瓶定容,但这次改变了实验方案,定容是不需要了,每次试剂都可以通入过量,唯一要注意的是称量,所以一个能够精确称量的小称还是要有的,仙人用天平,他也画了天平的图案让人去造,这个定重量就简单了,拿着这世上本来就有的小秤砣结合冰块的密度,很快就划分了刻度。 宫中传来消息,因为西北备战,连着初五、十五的庆典宫宴都取消了,这给李睿修增加了很多宅在家里的时间。他敲下一块矿石,仔细的实验,每个步骤都谨慎再三,还是疏漏了许多地方,弄错了一些数据,经过两日的实验,总算是得到了烘干的三氧化二铁,计算出矿石中铁的含量。 有了含量还得验证一下实验的正确性,根据铁矿的质量,做了13组实验,大概确定了整体矿石的含铁情况,再督促着匠人用新炉子把这份矿石专门冶炼成生铁。 山上的作坊李睿修目前不用,就借给中军了,什么都没收取,中军也主动给李家多担了些炭火。 匠人们见李睿修来炼钢,不但指明要用新炉子,还小心翼翼的连炉子一起称量,那滑稽的样子让人想笑却又有些怵,这个人造出的炼钢方案他们是百思不得其解,多少老匠人私下都说李睿修不凡,能够用丹炉练出好钢来,那钢定然是受了炼丹的仙气,而李睿修只修仙了不到半年就能点化仙气,他日说不定真能成仙。 有人偷偷去嗅闻制出的仙气,闻了之后神清气爽,他又找机会狠心吸了一口,不多时全身发烫,神情兴奋,可一会儿就晕厥了过去,大家都说他是凡夫俗子,受不住仙气。 第八十四章 问题重重 但流言止不住人们,他们愿意远远的闻一口,仿佛能得到无上的好处,不少人都觉得自己陈年旧疾都因为闻了仙气而好转,现在守丹炉是老匠人才有的资格。 因此匠人们见李睿修有要求,私自把他拿来的矿石提前冶炼,在这个战备的时候押后了中军的兵器生产。 李睿修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管用的顺手,等铁水冷却,取了炉渣,李睿修连炉子带铁块一起称量,仙界对含杂质不同的矿石有成铁率的表格,李睿修得到的数据自然是连人家的下限都没够着,他仔细的敲碎炉渣,想办法又精炼了一便渣滓,最后不得以把渣滓收集起来溶解,用长柄勺一点点舀出铁水测量,总算是数据能够对的上了。 在数据对上的那一刻,李睿修几乎喜极而泣了,他反复又验算了三遍,才放下笔闭目养神,有了这次成功的实验,李睿修把更多的表格加进成果里,他编写了一套极其详实的矿石含铁量检测操作说明,里面涉及到的试剂名称他全部用化学符号代替,检查几遍无误,又添进去许多文字对每一步骤说明,他才满意的誊写了一遍。 转炉主要是用生铁和废钢和辅料,李睿修心情很好的编写了一个表格,通过纯理论的计算确定出几种材料的配比,有了这些东西,基本上废钢的产出率会大大降低。 制备了几样试剂,装进陶瓷罐子里,写好标签,难的在于氯气,也用排空气法收集进了陶罐里。烧杯试管滤纸小天平等物都准备了一套,又编写了一本实验设备使用和清洗保存指南,叫来李展把东西一并送到山下。 种子已经种下,李睿修心情很好的设计自己的发变电中心,初步设计就没有考虑过价格,这次他更是不计成本的大笔修改,眼看着他砸进去几千两银子的预算,足够富贵人家挥霍一年了,这才停下笔。 他的实验楼还没影子,让匠人在发电房附近建了三间平房,准备作为自己电解食盐水的作坊,里面设计了电解槽和收集气体的管道。 山下的中军大营正在紧急战备,这次去西北就算有西北军,安王也要带走五千精兵,后续根据战事可能还要从关内调兵。因为得了李睿修提供的炼钢法,在山下加班加点的已经建立了十八架转炉,不但生产三棱刺,而且还会浇筑一些甲胄兵戈,总之这点好的五千兵马进入了大换装备的时期,看的别人眼热。 李睿修在这个时候送来了两车东西,一句话没有只是写了两本破书,书皮上写的是铁矿石含铁量检测和实验仪器的操作指南,看名字就知道应该送到哪里,只是这厚厚的两本书他也很好奇写了些什么,翻开看了看内容,许多的表格,图片,跟以往送过来的东西并无不同,应当也是个极其取巧的技法,安王放下书本轻扣桌案,沉思片刻还是让人翻录誊抄几份分给匠人查看。 他处理完军务自己在灯下翻看这两本书,内容用的是说话的语气,配以标点符号,并不艰涩,每一句只要仔细看就能看懂,里面有0到9的符号,书中也注释清楚了,是代表数字,表格和图形初看不太好懂,他只能大概猜测那里面代表的意思。连瞢带跳跃的读完全书,讲的应该是对不同的铁矿检测之后就能大体确定矿石、废钢、辅料的比例。 经验丰富的匠人能沟通过矿石的表面和产地确定出炼铁的结果,若是按照这书里的方法,那只要检验了就能知道结果,岂不是可以省掉许多经验丰富的匠人? 安王并不怀疑这里面记载的方法的正确性,李睿修于奇淫巧计一途尽管屡出惊世言论,但从没失败过,现如今中军还都在更换适合西北环境的迷彩,装配三棱刺。 想到这里安王放弃了让各个匠人拿去研究的打算,而是将所有识字管事的匠人都召集到副营里,一起研究,现在钢铁的产量远远跟不上他要更换的军备数量。 李睿修觉得自己写的已经十分通俗易懂了,但这是相对于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读者来说的,这群匠人们要看懂那些图表根本不可能,更何况这些图表还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就算有对照,读起来也特别艰涩,李睿修因为习惯了,所以在行文里加入了不少计算公式,即使只算比例的除法,百分号和分式就更没人看得懂了。李睿修为了赚钱,所有的试剂都用化学符号书写,匠人们哪里坚果这种符号,只能抄着画下来,一点一点对着读,还是有个匠人聪明,把这一类的符号用甲乙丙丁代替,书读起来才有些顺畅。 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更多的问题,那些操作,李睿修是一步一步的标注清楚了,可各种术语那是十分难懂,一群人分析许久没有结果,耽误了两日的炼钢,却没有一个匠人有怨言,这可是那位李大人提供的配方,大家伙只有可着劲研究的,都想多看一眼多学一些,只恨自己没能力全都背下来。 安王带着杜先生和几个老匠人并五千两的银票去找李睿修,言明银钱是李睿修那些日子教授匠人们炼钢的谢礼和此次冒然登门的礼物,他亲自登门不只是为了让李睿修解释文章里的问题,而是要问问李睿修对于西北战事的看法。李睿修提供不了关于战情的看法,但要提供一些新式兵器也好啊。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安王这次前来,提前递了名帖,言语客气,带来的不是孟将军而是杜先生,李睿修心中暗喜,以为几人是来谈试剂的问题,可杜先生开口就对自己书中的内容提出一打疑问,耳朵里还有许多匠人七嘴八舌的提问,李睿修神色不再愉悦,他听着那些堪称清楚明了的疑问,不明白有什么看不懂的,不过为了自己的发电站,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全部的话题。 第八十五章 询问利器 听着听着,李睿修也有了一些感悟,这些匠人能认字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要他们懂这些对大应朝人来说新奇的文字符号计算方案,如果要推广自己的试剂,就得先手把手教会这些匠人使用试剂,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他们的问题,汇总成书册,补充说明自己的方案。 李睿修有些泄气,总觉得万事万物,举步维艰,他道:“这些问题说起来简单,但又有些复杂,不如中军派一些匠人过来,我亲自教他们使用实验检测矿石的含铁量,和原料配比方法。“ 众人大喜过望,没人想到李睿修竟然会如此主动的要教这里面的东西,此人当真是光风霁月,要知道师傅师傅,民间这些技术秘方哪有这样轻易的就愿意教给他人,只说转炉炼钢法,就能够养活一门人了,就算是书香世家也不愿意把自己家把持着的秘方公开啊。 杜先生大喜:“如此就是多谢驸马不吝赐教了。” 李睿修微笑称不敢,心中却腹诽这些匠人们居然看不懂如此简单的说明,自己还小心翼翼的把试剂制造方法收藏起来,真是枉费心机。 这边匠人们纷纷告退,解惑答疑的时间要待杜先生和李睿修商议,一切都以李睿修的安排为主。 安王在上位突然开口道:“不知李大人对西北战事有何看法。” 李睿修被打断了思路,心中暗忖这句话来的没有缘由,李家本来在军中就没什么势力,他更是从未关心过朝政,安王突然这么问,他有些愣神了。 想到仙界中的西北方也是大漠和牧民,那里倡导56个民族是一家,大家和乐融融,根本不会有战事,再说打仗是打财,自己手里根本没有财,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这些暗卫应该知道。 李睿修想了许久才道:“今年天气寒冷,连南方都遭了雪灾,更何况西北,鞑靼人无法过冬才南下抢掠,想来以西北军的彪悍,对付这些穷途末路之辈并非难事。”回答的中规中矩,他不知道安王想要干什么只能这么说。 安王沉默,他想跟李睿修提问,却做不到像皇兄一样折节,所以他在西北一扎就是许多年。 杜先生看出了安王的尴尬,也知道安王的脾性,他开口道:“驸马可知不只鞑靼人,突厥三部都善骑射,一旦越过长城,进入关内,就如入无人之境,一马平川……” 李睿修想到了进京城的土路,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可想而知,边境的道路又会破烂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马平川,仙界的柏油马路那才是大道通途,他的思绪飘到了石油分馏上,那东西可全都是宝啊,原油因为不同的温度会分馏成各种用途的化工原料…… 李睿修生在大富之家,从不懂战争的残酷,尸横遍野,没亲眼看到过永远不会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杜先生继续说着:“如今鞑靼人已经进入关内,若非西北军拼死抵抗,只怕此时已经逼近京城了,不知驸马对此可有什么好方法。” 李睿修觉得自己听错了,鞑靼人入关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自己从小读书就一般,排兵布阵比纸上谈兵还不如,这些事情皇家应该是知道的啊,他有些手痒,想解开布条看看杜先生打的什么主意,看看安王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在上座上哼哼哈哈散发寒气。 “恕李某才疏学浅,王爷在西北带兵多年,战功赫赫,哪里用在下指手画脚……”李睿修还想问一句“你在想些什么”不过忍住了。 杜先生听出李睿修言下未说出的浓浓疑惑,只能把话说的更加明白:“驸马不必过谦,小人有幸观驸马设计的匕首兵刃,您不但在炼钢一途上颇有造诣,对兵器也研究甚深啊。不止如此,您针对西北绘制的迷彩布匹才真的是惊为天人,能使军队白日就隐形,想必对于防卫骑兵更是有心得了。” 李睿修这才算明白了安王的意思,想要更多种类的仙界兵器,来对付鞑靼人的骑兵,他对上门的钱财那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仙界的兵器,洲际导弹还是冲锋枪,他要是能做出来,为什么不先做一个宇宙飞船,至于古老的兵器,最早的连弩,似乎还不如本朝的先进,至少比不上那日宫变闯进宫里的士兵手里拿着的。 仙界对抗骑兵似乎只要发射炮弹就好,战马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但凭自己的能力,即造不出炮管钢也造不出枪药,勉强为之,只能造出类似将军炮一样又重又没有射程的东西,全国上下早几十年各个关隘就装备了,何须自己画蛇添足。 杜先生见李睿修沉默不语,开口道:“驸马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并非有什么为难之处,但在下对战事着实不通,勉强做出的迷彩和匕首也是仙界中的物品,而仙界的兵器以炮火枪械为主,以凡铁无法打造。” 杜先生不做评论,他对李睿修着了魔似的修仙已经习惯了,这个人有大才却以修道来掩饰,也是无奈之举,还有火器大炮,笨重,射程近,易伤人,用来把守关隘是可以的,但要跟的上鞑靼人的部队,那是痴人说梦,他道:“一时之间想到好的兵器也着实为难,驸马不妨慢慢思索,不必急于拒绝。” 李睿修看不到东西,安王对着杜先生点了点手指,杜先生会意道:“听闻驸马正定制了一批细铜丝,价格着实不菲,琉璃厂的匠人们便是日日生产此物也要耗时多月,更不要算价格了,若是驸马有良方献与朝廷,王爷愿负担此间费用,且可敦促内务府停制一切珐琅彩,转为驸马您制造铜丝。” 李睿修心动,他对发电站的执着那是一天都等不起,银钱未来可以从中军敲出来,但是时间,只有凭借安王的权势,才能从皇室的手中夺下最优秀的匠人,他稽首道:“修如何不想为边关尽一份心力,只是能力着实有限,若是王爷能给在下一个思考的时间,或许能找到合适的方法,但也……无法保障。” 第八十六章 书稿写成 “驸马尽心便好,您肯为了筛选铁矿亲自给匠人们讲课已经是对边关战事功德无量了。” 李睿修也连忙寒暄不敢,因为安王的存在感太低,李睿修几乎只记得和杜先生聊天,又商定了培训匠人的时间,李睿修才送走客人,转身感慨当真是。 回到书房,李睿修立刻翻找仙界的神兵利器,特别是能对付骑兵的,就如他先前说的,仙人们都是一个枪械队隔着百米就能解决问题,哪有什么专门的利器设计来对付骑兵。 李睿修翻来翻去,都是钢炮枪管枪药,他看得见够不到,他只能再次看仙界以前的历史,仙界历史上骑兵也层驰骋千里,所向披靡,后来的没落,是从简陋火器大批应用的时候开始的,这个时期的巅峰可以说是一本书,孙承宗的《车营扣答合编》。 看名字就知道这本书主要是写的车营,车营里面有战车、步兵、骑兵、辎重,按照一定的阵法编排起来,用强有力的火力来冲击骑兵,战车拉着火器也不会太过拖累军队的机动性。 书分为四个部分:《车营百八扣》、《车营百八答》、《车营百八说》和《车营图制》。这四卷书写出来7万多字,李睿修无奈的提笔,一点一点的复写,可再怎么复写李睿修也觉得有些混沌,纸上谈兵,就算是简单的抄写他也做不下去,这里面还是根据仙界的地形具体情况编著的,李睿修想要变换成大应朝的情况,却因为从未外出过,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他删删减减,想方设法的先把这套著作弄出来。 车营的核心是火器,李睿修只知道应朝有火器,也大规模运用到了战争中,但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以前听说这个东西不稳定,杀伤力一般,容易伤到兵士,还死沉死沉的,安王大概在军队里时受过火器的苦,所以京城的兵器局、兵杖局、火药局在新皇登基以后都被要求着力研制火器。 李睿修停了笔,他不能在还没有合适的火器之前就编撰一部以火器为中心的兵营阵法,这直接就成了空中楼阁。 李睿修叫来了李展,写下书信,他需要知道中军目前装备的火器都有哪些,判断自己是否需要制造新的火炮来配合阵法。 信送到了杜先生手里,军中火器装备有的是可以传出去的,有的是机密,而李睿修显然还不是能够获知机密的人,杜先生让人整理了目前军队常用的火器资料,还很好心的给李睿修送去了几个样品,当然都是在战场上用过许久的货色了,不是内府监局的新成果。 李睿修本以为只能得到一些目录描述,没想到杜先生居然还送来了样品,鸟铳和三眼铳、火箭据说都是南军常备来配合矛、狼筅、剑、盾等使用的,在北边对抗马兵根本使不上力,杜先生给他提供的大炮就只是将军炮和火炮的图样,这些铁疙瘩都在城墙上架着,也不能立刻送到李睿修的手头。 鸟铳和火绳枪勉强可以应付阵法的需要,但是大炮,要能架在炮车上,还要火力不轻这就难办了,书里记述的是一种弗朗机炮,这种炮的特点是后填装滑膛加丹药,有准星和照门,能瞄准射击。 李睿修动笔准备画下这个炮的图样,这个炮十分粗糙,用泥范做磨具就能制造,灌注还是用的铁水,火药也不用重新调配,用的就是现在的黑火药。说是简单,其实画起来这个东西的结构十分复杂,李睿修画着画着就头疼不已,车营合编里面就有一堆图纸,字数也不少,再加上这个佛郎机,这要整理完岂不是要四五天不停手的写写画画。 心中有些不悦于这种没营养的阵法、派兵、粮草辎重补给问题的抄袭,李睿修还是努力的沉浸在火炮的设计里,尽管在仙界这种设计已经烂到被当成古董了,但在李睿修看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为了保证灵活性,弗朗机炮做成了千斤的重量,但却不能过于牺牲杀伤力,同时也制约于材料只能是铸铁,弗朗机炮必须敦实厚重,以防炸膛,弗朗机的成品图纸,是平衡了众多制约因素的结果,体现了仙人的智慧,是以现在应国的水平能做出最好的热武器了。 李睿修在绘制炮火的时候那是精神奕奕,可是抄起车营问答的时候那真是觉得浪费生命,终于做成了一套书和一套图纸,他抱着大炮的图爱不释手,越发觉得设计精妙,先命令李展把《车营扣答合编》送去中军,自己则是又抄绘了一套弗朗机炮,准备慢慢品味这里面的智慧。 这五天来杜先生也派遣了心腹打听李睿修的行为,知道他一直憋在书房里,拿了火铳闭门不出,似在屋内研究,也见他去后山开过火。但是短短几日,李睿修居然拿出了一套车营的兵书,包括派兵,运兵,和后勤补给,杜先生没看出这套兵书的神异之处,他看到李睿修短短五日就成书,这如何取信于人。 打开兵书仔细验看,这是一种以炮车为核心的兵法,用的是一种弗朗机炮,见图上画的这个炮比火炮略小,能够被马车拉动,只是不知威力如何,每次发炮都需要装填塞实等一系列动作,十分耗时,故而炮必须架在城楼上或者用于攻城之时以防止被敌军冲击,炮的射程随远,但一旦发射一次,鞑靼人的骑兵就能在未发射第二次之前冲击到炮身之处,王爷曾在西北使用过火器,结果被瓦剌人冲击的七零八落,根本来不及开几次火,敌人就到了近前。也不知道这个弗朗机炮有多轻便,被马车拖行移动速度有多快,他随即摇了摇头,单若没了重量,如何保证炮的射程和坚硬度。 杜先生并非一个一叶障目的人,他看到马拉火炮的不现实,但更多的看到的是书中对行军打仗后勤方面的论述,对整个兵营围绕火炮展开的阵型的论述,这面还结合了地形和各地的特征,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从未出过京城的李睿修能了解到的。 第八十七章 炮和阵法 杜先生早年也从游记、杂记、志怪小说中观看到各地风貌的描写,也曾勾勒过长河落日的景象,以心中所叹所想强赋新词,待到他真的到了西北军,才明白什么叫黄沙漫天,怪石遍地,才真正理解西北的干旱和地形,但这部书里描写绘制,具以西北为型,从未脱离现实,这人是如何平白无故想出来的,李府被抄家,李睿修出了牢房一举一动皆被监视,根本未曾寻找什么先人遗物,这书必是他亲自手书,那此人未免太过……杜先生想不下去了,他跟安王一样陷入了死局,想不通李睿修为何当年不选择支持家族,而是现在寄人篱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修仙证道? 杜先生又再次翻了一下阵图篇,很明显布阵结合了西北的地形,而且结合的十分紧密,以他的学识来看,若果真有一个如同书中所写的大炮来配合,说不定能在阵前对骑兵轰击至少四炮,那不论是什么人的骑兵,都得被打的溃不成军。他有些激动的捧着书册,但却没有急于拿给安王,内府监局并没有这种火炮,整套书都是在纸上谈兵,谈的还是没兵器的兵,他收拾东西,准备拜帖,准备亲自登门询问李睿修这个火炮的事情,杜先生暗中期望,李睿修没提供火炮只是因为想要待价而沽,而不是凭空臆想中军有如此进退得益的火炮等着他随意摆弄。 李睿修正在家中翻绘着弗朗机炮的图样,抄录各个部分的参数,因为书册已经抄给了中军,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边抄录,边品味这里面设计的科学性,看着各种圆周、微分、压力公式在这张设计图里被完美体现,他欢喜的手舞足蹈,拿着笔在墙上的白纸上写下一段段公式图形,这些公式图形就如同仙界老教授才能拥有的公式板一样,每当看到公式填满纸张,他就有些激动的飘飘然忘乎所以。 杜先生在这个时候来访,李睿修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蒙好眼睛到正屋请人进来,杜先生拱手道:“杜某见到驸马的兵法大作十分钦佩,四部书稿,道尽了车营排布,如同亲自在军中学习多年,您足不出户就可指点边疆战事,实乃孙武再世。” 李睿修听到杜先生收不住的赞美,有些脸红继而又有些不悦,自己这边正忙着学习呢,你得了兵书就得了,何必过来赞美一番,有这个空档,倒不如敦促琉璃厂、内务府加紧时间把自己的铜丝造出来。当然李睿修内心明白,这位杜先生不是如此无聊之人,赞美一通之后就该引入正题了,莫非是想催促自己赶快培训匠人们学习检测矿石? 李睿修当下就有些生气,自己不眠不休的给中军抄了一套对自己没有丝毫用处,注定要被枪械淘汰的阵法,他们还不满足,一刻都不停的就跑过来催促自己去给那些匠人们教实验,真是贪得无厌,他语气不悦的道:“先生此来,必有要事,不妨直接说正题,李某还有许多实验未做,许多仙术未学习呢。” 杜先生被李睿修顶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李睿修向来脾气古怪,连刑部大牢都敢劫朝廷命官,这会儿语气冲点也正常,他道:“那杜某就唐突了,驸马所著《车营扣答合编》,车兵、步兵、骑兵配合得当,进攻防守行军均有详细描写,但其核心是围绕一种只有千斤重的火炮而编写,此种火炮杜某闻所未闻,不知驸马可有要指教之处。” 李睿修愣了片刻,才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把弗朗机**送到山下,还在自己书房摆着抄呢,他连忙拱手:“是李某的失误,竟忘了送去火***先生少坐片刻,弗朗机炮已经设计好了,我这就整理出来。” 杜先生见李睿修亲自去取,连声道谢,心里虽然有疑虑,可是想到李睿修曾经的种种设计,转炉、军刺和迷彩,件件样样都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神器,他又安定了下来,不多时李睿修就出来了,杜先生双手接过设计图,当场就翻看了起来,内容详实,数据完善,看上去真的能造出来,后面还附有这炮的使用方法,校准、装填、修理等等,就好像这炮已经被人用过无数次了,他慌忙辞别了李睿修带着图纸回了中军,拿上《车营扣答合编》去面见安王。 安王拿到书册和资料,翻看之下自然是惊讶万分,他本想李睿修会造出更好的盔甲、绊马索,但他没想到李睿修短短几天竟拿出了一尊新式的大炮,还根据这尊炮编著了一份阵法资料。 翻看这个火炮的设计,这种弗朗机炮有5个子铳,每个子铳都填好丹药,轮流放入母铳中发射,这样岂不是大大提高了速度,火炮的缺点一个是沉重,一个就是填火药、炮弹很慢,用这种设计完全克服了第二个缺点,此炮设计的短小轻便,射程便只有百余丈了,可是冲散一次骑兵的冲击却也够了,所以是必须有步兵保护这个大炮,还得有辎重部队押送火药。 安王边看着这个火炮啧啧称奇,边在脑海里想象怎么把这种新式的火炮编入自己的军队里,放在哪个位置发挥最大作用,他可不怀疑李睿修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实现,既然这里写了能发射百丈,东西做出来就一定能,他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始信任李陆峰的孙子了。 召唤来工匠,翻录图纸,开模造炮,安王准备先对着锁岩山试试这个炮的威力,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他才开始翻看李睿修编写的兵书,他对李睿修绘制的东西那是十分信任,可对李睿修编写的兵书却是嗤之以鼻的,李家全盛时期,上上下下想要在军中占有一席之地,结果那些子弟都是迂腐教条之辈,根本不懂行军打仗要随机应变,不懂得那些军中兵油子的欺瞒、懈怠手段,只会从书里找成例来跟人讲道理,被军营里的各种人明里暗里欺负,现在这李睿修坐在家里就会写兵书了? 第八十八章 制作成功 安王靠在椅子里翻看《车营扣答合编》,态度轻慢不再如刚才翻看设计图时的专注,渐渐地他坐直了身体,拿起桌上的铅笔开始做起笔记来。这套书册字里行间对行军打仗那是了然于胸,仿佛是运用弗朗机炮多年的老将军执笔写下了一部书册,对炮车的每一个方面、怎样配合作战都详详细细的写了出来,有问答,有阵法,自己刚才想到的问题这里面都解决了,还有近百个自己未想到的问题,这里也都解答了。 安王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一身冷汗,李睿修的生平如何,他自问十分清楚,没出过京城,没去过军队,李家也没有这方面的先生,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写出了一部严丝合缝的军营组建合编,天下经真有如此鬼才吗? 安王想到了自己少年时被迫害到西北军从军,吃糠咽菜,在副将面前伏低做小,无时无刻不停下把书本里的兵法套用在军中,寒冬酷暑都要强习武,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也亲眼看着士兵被炸膛的枪弹瞎眼睛,他一步步走到大将军的位置,自问名至实归,可他从没有想过矛可以被改成三棱刺,军服可以染成迷彩,火炮可以改变装填方式,他更加确信,给自己20年,他才能写出一部配合火炮的兵书,但李睿修只用了五天! 五天,这人设计了火炮,还相对应的编制了阵法,这才是神鬼莫测之才,这样一位不世之才,却偏偏败在了皇兄的算计下,失了家族,寄人篱下,安王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个结论,他现在反倒有些相信李睿修的说辞了,或许这人就是受过仙人醍醐灌顶,醉心于求仙问道,堪破了皇兄才是真命天子,也看破了李家气数将尽,于是袖手旁观顺应天命,只尽己所能为李家保下了两个孩子,他日这人还是要追求大道长生的。 安王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对了,一旦相信了李睿修所说的仙缘和求道的说辞,这人以前做的事情就都顺理成章,安王一直不屑神鬼的说法,此时此刻却真心的觉得李睿修他日定能白日飞升,他想起匠人们私下议论李睿修丹炉里炼制的仙气,想到李睿修只凭一眼就看穿梅花盗,想到他明明半年前还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却可以在刑部大牢挟持官员,所有的事情看似不合理,其实明明全是道理。 安王茫然的靠在座椅里,不敢想象,这世间真有鬼神吗?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教化百姓的手段…… 天气渐渐转暖,白日变长,这一日,李睿修正在书房里废寝忘食的学习着高中数理化的基础知识,边学习边绘制元素周期表,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轰轰”的闷响,他回过神来,开窗小心的往外看,并没有下雨的迹象,怎么平白的打起了旱天雷。 李睿修心下咯噔一声,暗叫坏了,老天打雷这是惊蛰的信号啊,自己一心闷在书房,又错过了几次大朝?他有些生气的呼喊李展,明明让这个家伙提醒自己上朝的,这样重大的事情也能忘记! 李展此刻却早就不在院子里了,他听到了山下的闷响,忍住不跑出去看热闹,反正李睿修在房子里一闷就是一天,也不需要自己伺候。 李睿修的呼唤声只叫出来了李睿鑫和李睿杰,两个孩子也被这雷声吓到,而后听到了李睿修的焦急呼喊,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山下中军,新铸造的弗朗机炮架在车上,对着山壁连开了四炮,分别打出了实心弹、霰弹和开花弹,威力不俗,能够连发,移动速度也快,不只是匠人,围观的士兵也发出一阵阵欢呼,打过仗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个炮上了战场能有多大的威力,各个小将很不得先给自己的子营里先弄去一辆。 安王就近抚摸了一下炮身,厚厚的铁箍一节一节箍在炮身上防止炸裂,看上去十分安全,多年的战马蒙住眼耳,不会被炮声惊到,他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山顶,山上的驸马每每也是蒙眼示人,这样的奇人若能为皇兄所用,必能早日铲除朝野的魑魅魍魉吧,随即他又苦笑摇头,李睿修连李陆峰的死活都能不顾,凭什么会帮助皇兄。 周围的副将见安王居然摇头,面色也不是欣喜,都咽下的嘴边的话语,不知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有孟季岳,大大咧咧的上前道:“王爷,这个炮虽然不如将军炮厉害,但却灵活快速,我们子营这次要做先锋军,王爷不如配给我们几十台,光打石头算个啥,末将愿为王爷试试这炮的威力。” 安王回过神来,暗骂自己魔怔了,西北还打着仗呢,自己在这里跟李睿修死磕什么,他大手一挥,道:“给你也可以,但你得先学会这门炮的阵法,你今日就带你们子营的人马到西北去,带上阵法图,训练西北军使用三棱刺、火铳配合这门……弗……弗朗机炮,炮火装备随后派人压给你。” 孟季岳高兴的称谢,乐呵呵的回去收拾东西。军备粮草调集了这么久,也该跟鞑靼人决一死战了。 安王却没有回营地,今日弗朗机炮一次成型,各个方面都达到了预期值,这些全凭李睿修设计不凡,安王也曾不死心的问过匠人们,这个炮有没有改进的余地,但无一人能说出有见地的意见,全都是改改型号大小什么的,可每一个对应位置还是要按比例缩放。 安王备了表礼上山,打算好好跟李睿修谈一谈,就谈修道的事情。 李睿修此时和弟弟们确认了日子还没到上朝的时候,也是长舒一口气,大不敬之罪,犯来犯去,犯得他自己都有些尴尬,觉得武德帝宽宏大量,他回到房中想着合该给自己做一台会自己跳日子的仙界日历,仔细研究了一番原理,又放弃了,这个东西做起来麻烦还没什么使用价值,大不了专门让个小厮给自己算日子,算一辈子也花费不了造一个日历的钱。 第八十九章 物质世界 李睿修正在房内学习,外面通传安王带着杜先生来访。 李睿修只能收拾一番,出门见客,驸马门第,以李家的这种待客量简直是低的门可罗雀,然而李睿修还是觉得眉头一皱,不满自己所做的事情被打断,不明白又出了什么事,劳烦安王出面办理。 进入正堂三人分宾主落座奉茶,又沉默了片刻,安王才清了清嗓子开口:“前几日杜先生送来了弗朗机炮的制造图和《车营扣答合编》,今天第一门弗朗机炮已经成功造出,特来告知驸马。” 李睿修答道:“王爷福泽深厚,定能利用好这弗朗机炮。”这种寒暄十分浪费时间,但李睿修还得跟着安王的话语来。 “战场之事,哪有什么福泽之说,这次出征若是士兵伤亡减少,都要多亏了驸马设计的兵器火炮。” “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这些神兵利器均是从仙界神书中得来的,自然威力惊人。” 安王等到这句话,立刻引入了新的话题:“李大人之前一直说要修仙,也曾与本王说过修仙之事,本王观你如今的进度,应该是有所小成了吧。” “并未有成果,不过初窥门径罢了,还远远没有入门。” “那能否与本王细讲你所修的道。” 李睿修有些奇怪,不明白安王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修道有了兴趣,自己一直蒙着眼睛,却能感受到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疯了,想要炼丹成仙,没想到如今安王竟会询问这里面的门道,莫非被仙人的神兵利器所震慑,也拜服了。 李睿修想到这里异常兴奋,一直以来,抱着脑海中的神书,潜心修行,却如同锦衣夜行,不被理解,现在听了安王的折节询问,他有一种被人认可的激动,安王本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可却因为仙界法器而登门求教,如何不畅快,他想了想道:“王爷以为世界的本源是什么?” 李睿修没等安王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佛家以为是无,无边无界,无法到达也不可知,道家以为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儒家新学说以为要格物,不停的格物就可达到本源,也就致知了。但我在病中窥到了一线天机,仙界以为,世界的本源是物质,物质的组成为原子,原子还可以再分割,但那就不能直接组成物质了。” 李睿修说到这里站起身行礼:“容修片刻,去取一物。” 李睿修转身进了书房,不多时取出他新写的元素周期表,他把这张纸放在桌子上:“王爷请看,这就是仙界认为的物质的基本组成,也就是原子表,世间原子无出这些类目。” 安王拿起了表格,看的眉头紧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仔细看去,很多汉字自己也不认识,更别提一个个的胡文和下面写着的数字了。 李睿修道:“以第一个元素氢为例子,氢可以组成氢气,氧可以组成氧气,二者点燃化合就可组成氢二氧,此物即为水,以电解水,能够再次获得氢气和氧气,掌握了其中规律我便可以把水变成氢气和氧气,做为原料,进行更高深的研究实验。” 李睿修说的很慢,安王却听得云山雾罩,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驸马可是说把两种气体点燃就能够变成水,把水怎么一弄就能变成两种气体?” “是电解,以直流电解水。” 安王犹豫的问道:“那你可曾成功学会这造水解水之法?” 李睿修有些骄傲:“那是自然,否则怎么给中军提供足够的盐酸试剂,全是用电解之法电解盐水获得的。” 安王声音都颤抖了:“那……那不是说……大旱之年,你能够引燃空气为雨,洪涝之年,你能用电解,把洪水变为气体……你初初修仙半年,就能够学会了云雨之法吗!” 李睿修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受到宅男灵魂的影响,从来没有走出过思维的藩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以氢气造雨,以电解江河,连仙人们都没有这么干过啊。 思考了很久,李睿修才道:“这个应是不可的,以氢气造水,需要同样多的水来制造氢气,一来一往还不如直接运水,王爷也曾见过,气体储存和运输都很不易,氢气还容易爆炸,而电解水的速度很慢,要求也高,这方法无法直接用来电解湖泊。” 安王听了李睿修的解释,激动之情骤减,思忖片刻问道:“可是因为李大人修道日浅,还未掌握此法。” “额,下官的确才疏学浅,可这造水之法还算是掌握了,仙界成云制雨是用火箭和炮弹,拦截洪水则是靠着大坝和湖泊,但都遵循了本源的法则。” “你所言法则究竟是什么?” 李睿修道:“在下修行之日尚浅,所了解到的法则不多,便挑几个与王爷细说。” “请讲。” “第一便是在一个平面内,两条不重合的直线至多只有一个交点。” 安王问道:“何为平面,直线,交点。” 李睿修摸索着桌面道:“平面是空间中,到两点距离相同的点的轨迹……嗯……若这个桌面没有一点坑洼倾斜,光光洁洁,那就可以被看做平面,大湿无限大的,在这个桌面上画一条直直的线,就是直线……再画一条直线,两根线可能会交叉,一旦交叉,就只能交叉一次……” 安王看着李睿修在桌面上比划,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想了半天觉得李睿修不像是在耍自己,才问道:“这便是世界的本源法则?有何用处?” 李睿修道:“千百年来,各家学说都在寻找本源之法,王爷以为有何用处,自然是只有掌握了本源法则,顺应法则才能成事。” “那这个法则,能够成什么事?” 李睿修语塞,他也想不出来这个法则的用处,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条法则可以帮助构建更复杂的法则,从而掌握世界的运行规律。” 第九十章 空气炸弹 言罢,李睿修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可笑,苦苦追寻道理就是为了能够学到更多的道理,他知道安王这种人习惯了不当人面表达不屑,思索一会儿转移话题道:“这个道理可能有些生涩了,还有一条道理,这个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这条法则解释了为什么修能够冶炼钢液。” 安王听到这句话,由刚才被耍了的不悦神色转移了注意力。 李睿修继续说:“因为万物皆为物质所构成,那么钢铁也就是由物质所构成的,物质一般都有三态,固体状态为固态,液体状态为液态,气体状态为气态,譬如这杯中之水是液体状态,遇到寒冷时会变成冰,这是固态,煮沸会变成水,这是气态,这变化的原因是温度,所以钢温度低的时候是固体,温度高了就会变成液体,千百年来匠人们都认为钢必须百炼锤打而来,可在下因为知道这条法则,所以明白只是温度不够,当温度足够高,自然可以把钢化为液体。” 安王沉思片刻道:“你只凭这一点就确信钢也可为液体。” 李睿修轻笑一声,他听到了安王话语中的犹疑,也能理解这人的惊愕,他给了安王一点时间才道:“为何不可,仙人们早就掌握了这条法则,他们将水变成液体的温度定为0度,水变成气体时是100度,生铁要变为液体大约需要1200度,钢的熔点大约1500度,以前做不到,只因为少了这三百余度的温度。” 安王更加犹豫了,他想象了一下刚出炉的铁水的温度,和钢水的温度,的确站在一旁有不同的感受,他问道:“所以你往那钢铁里通入了氧气?那氧气是何种奇物,平白的就能升高这么许多温度?”安王不是战争狂人,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氧气,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发出三百余度的高温,那扔进敌营里岂不就是火把了。 李睿修没跟上安王的思路,只是道:“这氧气自然神奇,人能行走于世间,我们终日能够呼吸,呼吸的都是空气,空气里含有约两成氧气,常有人因憋闷、溺水而亡,他们剧都是因为呼吸不到空气里的氧气而死,若无饭食人还可活半月,可若无氧气,那是活不过须臾的,但要细说氧气是何物,这就复杂了,恐怕要讲上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安王听了李睿修的描述,细细思考,慢慢推敲,忽的站了起来,复又坐下问道:“这……这……仙长可是说,人呼吸的是氧气,而你能够用另一个气和氧气变成水……” 李睿修点头,心中暗忖“仙长”是个什么鬼称呼,他有些想笑,还没来得及向安王抗议,就听到安王说:“那若在两军阵前,把氧气全都变成水,敌军……敌军,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杜先生听到安王的话也是惊讶异常,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李睿修,对李睿修的能力毫不怀疑,若此人真能把他的神鬼之能用于战场,那应朝军队将再难遇敌手。 李睿修被安王的想法问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很认真的讲物质的变化道理,安王都能联系到治国和派兵上去,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安王这类人就是得无时无刻的想着军国大事的人。 李睿修仔细思考着安王的问题,还真被这人说找了,仙界的确有一种“云爆弹”,原理就是瞬间抽干净一个地区的氧气,同时产生高温,让藏在房子里的敌人都窒息而死,这下子,不但安王和杜先生被李睿修描绘的原理惊住了,连李睿修也被安王的想象能力吓住了。 他半天才回过神来,道:“王爷……您……说的很对,仙界的确有这样的东西,能够瞬间烧掉一个区域内的氧气,让这范围内的人全被窒息灼烧致死,只要在那区域里,无论人畜,绝无生还之可能。” 他不等安王继续提问就道:“但请王爷恕罪,在下并无能力造出此种炸弹,这炸弹需要的各个方面都很复杂,原料更是要精益求精……”李睿修说道这里语气低了下去,一个云爆弹他都不认为自己能够造出,那么宇宙飞船和火箭呢。 安王听到李睿修话语里的低沉之意,情绪也平静了下来,是啊,仙家手段,自然翻手覆灭天地,有了这等能力,李睿修早就飞升成仙了,何须在这里为了修炼材料应付自己,安王当然知道李睿修不待见自己,他身处高位多年,看得出下面的人的心思。 李睿修这会儿却陷入了低谷,他学习了这么多日,从没像安王一样想过怎样运用这些道理,只是一味的模仿复制,尽管安王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可他却从未自己思考过,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李睿修突然觉得前路茫茫,自己要学习的太多了,阅历见识和心性不是坐在屋中就能磨练的。 安王忍不住问道:“仙长可能描述一下那种兵器。” 李睿修被安王提问,想了想开口道:“王爷唤在下名讳即可,当不得仙长之名,那是一种炸弹,首先要能发射到千里外敌方的阵营里,第一次爆炸把粉末的铝热剂铺散满空间,第二次爆炸就是点燃铝热剂,瞬间大范围燃烧掉空气,同时产生高温。” 安王追问道:“何为铝热剂?” 李睿修回答:“一种铝粉的混合物,王爷可知那些奇物,下官就算说出原理也是空中楼阁,真的没办法帮您造出来,反倒惹人笑话。” 安王听出了李睿修的犹豫,这人是怕被当成蛊惑世人的巫道之流,也有可能是因为仙界的限制,让他不能细说,安王道:“何人敢搬弄是非,先生不须担心,若有顾虑便谈些别的,请问以先生看来,仙界的什么法则能助我大应朝平定外族侵略。” 李睿修语塞,这不是又回到多日前的问题了吗,一个弗朗机炮加全套的阵法合编还不能填平安王的欲壑吗,他道:“王爷,仙界之人追求和平,况且他们生产的兵器全都是精钢所制,王爷或许以为三棱刺很厉害,不妨跟您实说,仙界炼钢,会加入不同的元素金属,会控制成分比例,咱们的钢看似坚固,到了仙界只怕全都是不合格的东西,下官连一个小小的转炉都学不到完全又何况别的东西。” 第九十一章 不欢而散 安王追问道:“转炉之法竟然还不完全,还有多少要完善之处?” 李睿修笑了笑,语气中有些自嘲:“我纵使见过仙器,又怎么可能做的出来,实不相瞒,与真正的转炉相比,这些材料、工艺、检测条件根本跟不上要求,所以这个转炉只是能用而已,若想炉炉出好钢是极难的,操作不当还会及其危险,比较起来,可以说如同天渊之别。” 安王试探道:“那能否……” 李睿修立刻打断了安王的问话:“王爷,下官学习之日尚短,根本无法复制出仙书中的内容,况且这些仙界的东西,桩桩件件得来都是幸运,以在下的才学,只能做到这样了,您也当知足才好。” 李睿修不太想忍让了,一部阵法合编浪费了他许多时间,现在安王还要贪得无厌,这冲淡了李睿修传道的喜悦,可预想中安王的愤怒并没有到来。 众人都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李睿修自己琢磨出来的,李睿修是个疯疯癫癫心思难测的人,所以安王也不想贸然激怒对方,他选择了沉默退步,甩给杜先生一个眼神,让对方顶上。 杜先生道:“驸马还请见谅,王爷只是心急于鞑靼人的犯边,您熟读兵法,自然知道边关百姓的凄苦,鞑靼人的野蛮……” 李睿修听到了杜先生言语间的示弱,他本想索性翻脸,让二人拂袖而去,他则再次被拘禁于这山间,能够有足够的时间阅读仙界典籍,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安王退让了。他回想起了上次安王上山询问事情,全程都很沉默,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是杜先生温言顺着自己的话才发问的,由此来看,安王的确在服软,这是因为什么? 李睿修不需多想就能知道,自然是被仙界的神兵利器惊讶到了,所以什么刺杀之仇、谋害只恨也都暂且放下了,可以一次两次的上门讨教,世人均言安王耿直、刚正、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砂子,现在看来还是有谈判的可能。 李睿修一直以为只有抓到了礼王余孽,自己飞升成仙,李家才能再次重振门楣,他用仙界的法宝换取的不过是修仙的材料,至多不过想卖试剂得到长足的经济来源,可他从没想过,挟宝器以得利益,用仙术在此世间牟利。 当今世上百工轻贱,但仙界百工却极有社会地位,自己原来一直没有转换过思路,仍然以工为工,在内心里从未以工为立身之本,如同世人一样看轻百工,却不知唯百工方可推动世界变化。 李睿修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若是能在当世推行仙界术数,为掌权者所用,那他飞升之前也可以护住李家了! 李睿修心念急转,想到了各种可能引发的后果,一时间思维混乱不已,挟宝器要挟安王,自己能有这个能力吗?自己确定要牺牲掉修仙的时间来做这种无用功吗?生活日日如同走钢丝,连下人都不能自主,这事也容不得他犹豫了。 李睿修突然站了起来,颤抖着不说话,足足吓了杜先生一跳,以为这人要犯病,神色紧张的盯着他。 过了许久,李睿修才开口:“王爷,弗朗机炮乃是连发炮,子母双铳配合紧密,射程准星匹配得宜,却不只有适应两匹马合理拉动的千斤炮,此炮还能改为三五八百斤的制式,射程有所变化,也更便于行军打仗,所有的尺寸不是单纯缩放,而是要用科学的方法计算才行,仅用铁量一条,多了会沉重无意义,少了会炸膛,下官愿为王爷奉上四种炮型,只是……” 安王听着李睿修突如其来的话语也十分激动,立刻道:“李大人有何要求但说无妨,本王可以现在就进宫去求圣上停了宗室一年的珐琅彩,全部匠人都拨给你去拉铜丝,还可以将内务府全年的红铜拨出一成来给你用。” 李睿修听到的不只是安王的回答,还有对方那迫不及待的语气,他心思安定了一些,发电机固然重要,可多等一半个月也不是不能忍受,他躬身行礼道:“谢王爷赏赐,但下官想要办的是另一件事,家弟自幼娇生惯养,如今顶着奴籍,随口上不言,却处处受气,下官自知李家罪孽深重,但罪不及驽,请王爷念在家弟年幼,李家三代仕途也已断送的份上为两个小儿恢复良籍。” 安王眼中闪过了一丝怒火,可很快又压制下去了,他冷声道:“李大人可知李家本是谋反诛三族的大罪,你三人能逃过一劫已是朝廷开恩了,记得前次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你又想翻案不成。” 李睿修感觉安王没有立刻拔剑,心中更加安定道:“李家谋反,那是祖父与大伯的决定,鑫儿和杰儿何其无辜,下官不敢为李家翻案,只求两名幼弟能在下官离世后不被旁人贱卖,侄孙不再为奴。” 安王想说李睿修何必轻视自己的性命,又突然想到了那日从山庄回来时秀才巷里李睿修的自述,知道没必要说什么花样,这个人已经看得很通透了。 安王道:“李大人以为是黄口小儿,在本王看来却志向不小,细论起来比你这个方外之人可危险多了。” 李睿修明白鑫儿和杰儿的抱怨和憋气总归是藏不住的,他躬身道:“家弟年纪还小,易受人蒙蔽,相信南先生自然会好好教导他二人,日后离了家里,他二人也不过就能做个富家翁罢了。” “李大人说的轻巧,又有没有听说过子肖其父,楚虽三户,必亡秦。” 李睿修道:“下官不善言辞,但王爷门下谋士繁多,若不想幼弟惹是生非,有的是办法,下官只此一个请求,请王爷应允。” 安王见李睿修话语强硬的把问题丢给自己,几乎被气笑了,他甩袖而去,道:“那本王就回去看看有没有足智多谋的门客愿意给李大人意见了!” 杜先生自然不能久待,他站起来劝道:“杜某也得告辞了,驸马您怜悯幼子之心杜某可以理解,但今日提的这个条件实在是有些心急了,令弟还年幼,没到议亲的时候,等到先皇三年以后又有何妨。” 第九十二章 原料短缺 李睿修送走杜先生就返回了书房,他的墙上钉着弗朗机炮的全套设计图,本来只是为了装点在墙上可以感受一下科研的氛围,现在必须更加深入的研究了。 李睿修小心的取下图纸,对照着尺寸和脑海中另外尺寸的弗朗机炮,开始仔细的在图纸上绘制小质量的大炮,果然如他所想,小尺寸弗朗机炮不是简简单单的减轻了质量和设计尺寸,而是在细节之处做出了变动,更换了组成零件。 李睿修感慨,仙界的所有事物都是如此,看似相同的形制,内里却千差万别,就如同他以前做手摇发电机和畜力发电机一样,大小之间,千差万别,绝不止简单的尺寸变化。 另一边安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科技园,他愤怒的不是别的,而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李睿修是李陆峰的亲孙子,忘记了被李家迫害致死的将士们,更恨自己的无能,手下工匠、兵士、谋臣不知繁几,全是在军中历练过的,却无一人能够哪怕有一处超越李睿修做出的兵器,不说这些人,就连自己,没见过三棱刺之前,何曾想过矛能加血槽,钢可化为液! 回到营地里,安王立刻命人把弗朗机炮的图纸再翻绘出两份,分别送往工部和内府监局,加上自己的械字营,三部各自研究小质量的弗朗机炮,还真能被区区一个李睿修拿捏了不成。 随着孟季岳小营的开拔,安王必须盯着军队上的事情,没过几日,他的亲军也开拔了,这不代表着山下山上冷清起来,械字营补充了更多的兵将不舍昼夜的给前线冶炼钢铁。 李睿修绘制了全套的弗朗机炮却等不到杜先生,使人出去打听方才明白,这些日子山下虽然闹腾可是安王早就走了,也就是说安王近期是没功夫搭理火炮的问题了,李睿修却并不心急,经历了这么些事情他心性早就被磨安静了,拿出钢筋的设计方案,李睿修使人下山去收集铁矿硝石,准备先盖科研楼。 刘福和李展去了城里却都空手而归,李睿修隔着窗子询问,李展答到:“回老爷,那硝石本不是季节,按理说药店货郎手头都有囤积,小的还专门去了城内的聚信商会,可管事的说最近朝廷征召,全部的硝石都被中军的人买走了,那将军拿着圣旨总领军务,户部的人跟在屁股后面配合,没钱的时候就扣货用税抵货,因而全部的商人都很愿意出售,莫说京城,据说这方圆百里的府县,能去的地方,中军都派了兵士去收购,连富贵人家里备的未用完的硝石都被收缴为军用。” 刘福道:“老爷,小的这里也差不多如此,那铁矿本就为朝廷管控,如今西北正在打仗,这次不知为何中军需要的铁矿量十分之大,工部下面的衙门管的更严了,连市面上的铁锅铁盆都涨了一倍的价格,铁匠铺子只能回收修理,都停了炼铁的活计。” 李睿修听罢叹了口气,中军在加紧工夫冶炼精钢,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都是他造成的,难怪仙界总说什么资源,节约,为了能节约资源,还把本就繁琐的工艺流程搞得更加繁复,他想了想问道:“那焦炭的价格可是也涨了.” 刘福道:“回老爷,您真是神机妙算,今冬焦炭的价格岂止是涨了,市面上都断货了,城郊的农民趁着农闲都去砍树烧炭,会烧炭的匠人出去干活的工钱都涨了3倍哦,连带着城内这些大户人家,凡事没储备够炭火的,就只能忍着冻,据说如今都冻坏了七八位老大人了。” 刘福说到这里可能觉得有些好笑,语气里带上了笑意,接着道:“还好老爷提前买了许多焦炭,咱们府又已经备了过冬炭火,公主府那边还送过来了许多银丝炭,足够宽宽松松过两个冬天了,连咱们下人也能过的舒坦。” 李睿修却根本笑不出来,他想象不到军备居然会对市场造成这样大的冲击,不只是钢铁,自己关于高温的实验全都得停下来,而自己准备的和高温无关的实验根本就没有。 那边李展继续幸灾乐祸的道:“不止是这些,粮食布匹染料木材皮革,本来南方遭灾这些东西就涨行市,现在被中军一闹腾,更涨了,也得亏咱们家有底子,老爷您不知道,京城里五六品官员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每日呆在衙门里蹭炭火。” 李睿修道:“知道了,你二人先下去休息吧。”二人称是,各自回去忙手头的事物,李睿修则是在房中开始踱步,他从二人的口中可以听出今冬物资匮乏的程度,以安王的为人和财力,中军装备更换还得有一阵子,市面上的铁和硝石现在就不用奢求了。 他翻了翻自己有的方案计划,又是一阵子叹气,如今被治住了燃料,只能研究电路,和那些用电的东西,看似很多项目实则到处受制。 思索了半天,李睿修打算先把玻璃的工艺完善,做出透明度足够的烧杯试管,方便自己日后定量实验,上次匆忙间从琉璃厂取回来的烧杯,那是只能拿来做定性实验,现在开始试着制造标准烧杯量瓶,失败的产品还可以下次教授中军匠人辨别矿石的时候使用。 烧制完美品质的玻璃也需要高温,李睿修手头还有一定量的煤炭和木炭,所以敢小规模的开窑烧玻璃。 这次李睿修打算自己上手操作,原料很简单,主要是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这些东西弄来之后的关键步骤是要提纯,而纯碱是这一切原料中的短板。 琉璃厂用的纯碱是和外蒙交易来的“口碱”,这个东西一路运回来价格高,供给还很困难,如今西北打仗,张家口,北关口都被封住,李睿修在书中看过商路图,知道口碱的供应肯定是被截断了,琉璃厂现在是自顾不暇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制造纯碱。 第九十三章 实验搁置 仙界造纯碱要用到大量的工业原料,即使是最简单产生很多毒气的方法,也要用到浓硫酸,浓硫酸做起来更是复杂,又是烧制矿物又是催化浓缩,还极其危险,李睿修只求自用,并不需要取这种工业大量生产的方案,所以翻阅了许久资料,取《本草纲目》里面记载的方法:“采蒿蓼之属,晒干,烧灰,以原水淋汁。” 这种方法只需让下人去商会里收集蒿蓼这种草,拿回来浸泡一段时间,再晾晒干,烧成灰烬,用水淋过滤灰烬,就能得到纯碱的混合物,所需的东西在过滤下的水里。 李睿修翻了翻家中备下的书册,找到此段话的出处,那后面写的是“每百引入粉面二、三斤,久则凝淀如石,连汁货之四方,浣衣发面,甚获利也”,这段话实说民间作坊已经在用这种方法制造发面用的的石碱,石碱洗衣服时加进去还可以去污。 李睿修觉得眼前一亮,既然民间已经大量采用此法制造发面洗衣之物,那他何必去亲自生产,不必如此麻烦,李睿修直接让刘福去山下再次寻找商户,购买造石碱的中间之物,不加面粉之前黑乎乎的半成品,也就是草木灰,拿回来自己过滤结晶。李展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人,这两天天寒地冻,不能在家里烤火,还要和刘福山上城里来回跑,求上门去被各路商户拒绝,三品皇亲的贴身小厮带着银子去白受商贾的白眼,连气焰滔天的中军在自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憋着,他真是不懂自己大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档口买那些没用的焦炭、矿石、烂硝石,山上已经冷的滴水成冰了,他家老爷还要造冰块不成! 李展一肚子冷风的刚上山回禀完,没拿到赏银,又要被支使着明个儿一早下山,去买什么草木灰,这玩意儿可不得到了那些穷形僻壤的山里才能找到作坊,李睿修还要的着急,想到了什么东西就很不得立刻拿到手里,催着他们早去早回。 李展索性心一横,又去库房领了个炭火炉子,明天下山,管刘福那个傻子怎么办,他自己必是要暖暖活活的,他心中抱怨着,谁家爷们儿跟前的小厮要干这个,就算跑腿勤快些,那也是在高门大院之间,最奇怪的就是这位驸马爷偏偏放着城里的房子不住住在山里,他是住的宽敞了,可怜家里的驴子,从一头变成三头,还头头都不得喘息,白白瘦了不少。 李睿修自然不知道低下人的抱怨,他又不是女孩儿,没学过管家,以前只是死读书,这会儿一心扑在自己的化学实验室上。一旦有了纯碱,以前困扰着他的很多难题都迎刃而解,就连发电机都可以用之精炼修改,灯罩也能更清晰透亮了。 李睿修又让人去后山说自己想要开窑炼琉璃,问问那些匠人哪个有技艺会烧火窑。匠人们一听是李睿修要用人,各个十分兴奋,自己虽然军务在身不能离开但是可以联络认识的人,如此好机会,能够近距离和仙人接触,报酬也丰厚,必须给自己家、自己村争取来啊。 钢铁的冶炼和高温窑还是不同的,李睿修直接把高温窑规划在了钢铁作坊旁边,山上三进院落,但第三进没法用,前院也住满了下人,所以李睿修又在后山作坊旁边就近规划了一片区域建几间房子给匠人们居住。 又是一笔银子花出去,看的管事平三咋舌不已,别家大人爱买古玩粉头,为了那些事物一掷千金,被说败家,又怎么比得过这位大人,一掷千金的买这些泥瓦石头,成箱的银票抬进琉璃厂,没听见个响声,却忙着支使人去收购草木灰,这是要抬高皂角的物价啊,这会儿刘福还没下山呢,屋里又传话说要找匠人盖屋子和高温窑,瞅着是要烧瓷器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位大人终日闷在房间里哪里就想出这么多事情,库房里的大丹炉那是纯铜的,如今没了用处只是放着落灰…… 李睿修见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就停止了设计,准备摆饭,被中军这么一闹腾,他全部的规划都停滞了下来,反倒有些清闲,用过了晚饭,李睿修留下了三个弟妹,正屋里炭火烧得不错,他也正好和几个小孩交流一番。 李睿修道:“近几日南先生也开始上课了,你们今日学的哪段书?” 李睿杰先道:“先生又讲了《大学》,只讲第一段,讲了三纲八目。” 李睿修问道:“怎么又讲了大学篇,那可是有所得?” 大学篇为四书的第一部,以前在李家,正式进学第一篇就学的是大学,李睿修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南先生又讲了大学,还对着第一段讲了一整天。 李睿鑫道:“虽然重学了大学,但是读完四书后再去读,也有所感悟,重看三纲八目的确提纲挈领,往日学的书也有一种被串联起来的感觉,八目虽然分类,可如今感觉还是有承继之势,弟以为是以‘正心’为本,只有正心,才能‘修身’,而正心了,自然能够‘诚意’。” 李睿修想了想,道:“八目的确内外兼修,又以修己为最重要,想来南先生也是有意给你们重新点明,接下来就要重新详细的串讲四书了。” 李睿杰道:“先生的确说要把四书重新再讲,这次不以书目为分割,而是交叉讲授,让我二人课下熟记书中内容。”李睿修点头称是,复又想起仙界的教书内容,那是以“德智体美劳”为本,对数理化看的很重,四书中的道理反而是循序渐进,以辅助的方式渐渐影响孩子,小时讲究修己,慢慢的提出要助人,落点在于要明理。李睿修听到了李玉娇咯咯的笑声,蒙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终日听着南先生在书房里讲大道理也着实有趣。 他忽然来了兴趣,问道:“我问个偏得问题吧,知道你二人平日愿意看些杂书,那可背的过九九乘法歌诀。” 李睿鑫笑道:“幼时跟着背过,如今几年不看了,可修大哥要问,我竟突然间还想的起来。”说罢,李睿鑫背起了歌诀。 李睿杰也是能背过的,他却没有接话开口,看了看李睿修,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想到下人们纷纷议论安王愤怒离开自家府宅,又和大哥有了冲突,所以大哥现在要转而为商了吗?他年纪毕竟还小,骤然失去父母家族,朦朦胧胧感觉到家里的危机,忍不住悲从中来,情绪低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