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王爷听说和我成亲后,站起来了》 第1章 若有来生,血债血偿 潮湿阴冷的地牢中,慕挽歌被绑在钉床上。 浑身血迹斑驳,一张脸皮肉翻卷,看着可怖瘆人。 她死死盯着前方怀抱婴儿的宫装女子,张大嘴想说什么,可是口腔内空荡荡,没有舌头。 “好妹妹,你想说什么?” 宫装女子生了一张芙蓉面,戴着护甲的手在怀中婴儿脸上游移:“啧啧,多漂亮的一张小脸蛋儿啊,他可真是像极了妹妹你。” “呜呜呜……” 见状,慕挽歌目眦欲裂,拼命挣扎,被钉子扎穿的身体鲜血直流。 “妹妹这般激动,是担心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宫装女子,也是慕挽歌的姐姐,慕挽卿。 她笑意盈盈:“放心,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小侄儿。只要妹妹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慕挽歌死死盯着她,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眼前的女人看着柔弱善良,实则就是一条毒蛇。 为了逼她与齐王决裂,不惜毒杀她的父母嫁祸在齐王身上。 为了攀上太子,不惜设计她与秦王一夜春风,嫁入秦王府。 为构陷秦王,假借与她姐妹情深之名,往秦王书房放下通敌叛国的罪证。 现在为了控制朝臣助太子成皇,逼她交出至宝毒经,连她年仅一月的幼子都不放过。 这样一个蛇蝎毒妇的话,她如何能信! “看来妹妹是不信我了?” 慕挽卿扬唇浅笑:“那可就怪不得姐姐我了!” 说罢,将怀中孩子高高举起。 “呜呜呜……” 慕挽歌拼命摇头,眼神哀求的看着她。 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 “既然想让他活,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慕家败落,秦王府被抄,她把两座府邸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药王毒经》的踪迹。 所以她才会留着慕挽歌一条命,把她关在地牢中折磨半月。 可没想到,慕挽歌的骨头居然那么硬,地牢里的刑具轮番受了一遍,居然还是不肯开口。 好在,今天她手下的人抓到了被秦王府死士拼死送出的秦王幼子。 慕挽卿就不信,慕挽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魂归黄泉! “呜呜呜……呜呜呜……” 慕挽歌没了舌头,口不能言。 慕挽卿嫌恶的看她一眼,吩咐左右:“把她放下来,拿笔墨纸砚来!” “是。” 立刻有人上前解开慕挽歌手上的绳子,她艰难翻身下了钉床,急切地朝慕挽卿走了几步。 慕挽卿抱着孩子后退:“等你把毒经交给我,我自然会把孩子还给你。” 软肋被攥着,慕挽歌别无她法,执笔在纸上写下自己藏匿毒经的位置。 下人将纸条捧到慕挽卿面前,后者拿着纸条,得意癫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药王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他却只肯收你为徒。还说什么我心术不正,死也不肯传我医术。可是现在,他最为宝贝的毒经,还不是落到了我手上。” 慕挽歌一把从她怀里抢过孩子,近乎贪婪的看去。 可是下一秒,她的神情变了,面目狰狞如恶鬼,厉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 这不是她的孩子,她的麟儿眼下有一颗泪痣,这个孩子不是麟儿。 慕挽歌朝慕挽卿扑过去:我的孩子呢,我的麟儿在哪儿? 回应她的,是慕挽卿淬毒的眼神,和得意狠毒的嗓音:“哈哈哈……你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落下悬崖,摔成了一滩肉泥。慕挽歌,你身边爱你护你之人,终究是死绝了。” “啊!” 恨意翻涌,慕挽歌浑身激动颤抖,猛地朝慕挽卿扑过去。 雪白的牙齿奋力咬在女人纤细白嫩的脖颈上,撕下一块血肉。 “啊……”慕挽卿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倒退数步,被下人一把扶住。 “杀了她,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慕挽歌还想跟她同归于尽,可是身后一柄利剑刺来,直接洞穿她的胸膛。 慕挽歌看着胸前染血的长剑,再看看被下人抬走的慕挽卿,怨恨不甘的倒在血泊之中。 若有来世,即便永堕十八层地狱,她也要叫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血债血偿! 冷,好冷! 刺骨的寒意将慕挽歌唤醒,尚未睁眼,耳边就听见一道凶恶残忍的声音。 “打,给我朝死里打。王妃说了,今日若是将他打死,重重有赏。” 慕挽歌下意识想,那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她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慕挽卿竟还不肯放过她? 拳头到肉的声音响起,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慕挽歌惊诧之下,倏地睁开眸子。 入目是高耸林立的假山,声音是从假山另一侧传来。 她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竟躺在雪地上,脑袋一阵钝痛。 举手想要摸摸额头,结果一抬手,自己先愣住了。 十指如葱,玉指纤纤,却分明……是一双少女的手。 旋即,她猛然记起,八岁岁那年,母亲应邀来秦王府赏花,自己与慕挽卿在院中玩耍,慕挽卿一脚踩滑,将她撞得跌下假山,受伤昏迷。 所以说,她是重生了? 重生回了八岁这年? 眼中寒芒点点闪过,她记得自己受伤后,慕挽卿虽叫人来将她救起,但她却因在雪地里受寒气,病得躺了两个多月。 前世没有细想,如今看来,当时慕挽卿怕是故意拖着时辰叫人来。 只是前世她是被母亲带回府中喂了药才醒,并不清楚假山后面发生的事情。 想了想,慕挽歌起身,拍拍身上雪沫,绕过假山。 然后,就看见一群家丁打扮的魁梧男人,将一个年约十一二岁岁的少年围在当中,拳打脚踢! 不远处,翻倒着一个木质轮椅。 轮椅,十一二岁的少年,这人是…… 第2章 一出生就是个废物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清脆的女儿声愠怒响起,一抹粉色身影穿过家丁,扑在地上的少年面前,伸手将其护在身下。 家丁们看着这个穿着粉色罗裙,梳双环髻的陌生小姑娘。 小姑娘额头红肿,虽看着有些狼狈,但穿着华贵、打扮精致,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站出来,神态恭敬的道:“这位贵人,他是我们秦王府一个奴才,犯了错,夫人才命我们罚他。” 慕挽歌心中冷笑,不仅说谎,还搬出秦王妃,这是存心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啊。 她小脸一板:“你们是当我眼瞎吗?他明明就是秦王世子,你居然说他是府上的奴才,狗奴才,我看你是不想要脑袋了!” 她人不大,却气势十足,一群家丁顿时被骇住。 那家丁没想到这小姑娘竟认识他们府上的世子,登时吓得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贵人饶命,奴才也是按吩咐办事,其他一概不知啊。” 奴大欺主,欺的还是皇家之人,这事儿要是闹起来,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所以,哪怕慕挽歌不是秦王府的主子,他们也怕得要死。 “还不赶紧把你们家世子爷扶起来,去请大夫。”慕挽歌冷声吩咐。 家丁立刻将雪地里的少年抱起,小心放在轮椅上,然后一溜烟跑了。 这件事得赶紧回禀王妃,想个对策才行。 慕挽歌瞧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掏出帕子替他擦脸上的雪。 “没事?” 女孩的声音软糯清脆,像是黄鹂,好听的耳朵都要苏掉。 萧卿玦眼中寒意湛湛,苏氏那个贱人趁父王不在、府上又宴客时让下人收拾他,他若出什么闪失,等父王问起,她便可推说是下人照顾不周,自己落个干干净净。 他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已经动了肃清秦王府的念头,却不想,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把苏氏安排的人打发了。 他垂眸瞧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眸含沉思,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慕挽歌抬手摸了两下,没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直勾勾回看着眼前半大的少年。 上一世,她与萧卿玦初见时他就已经是秦王殿下。 两人双双遭人算计,而后她被迫嫁他。 待嫁那段时间,她从丫鬟婆子那里听了不少关于秦王的传言。 说他如何心狠手辣,将秦王府掌控在自己手中。 说他如何手段残忍,逼得先王妃搬出王府,枯守家庙,无疾而终。 她对他有怨,亦有怕。 再加上她此前与齐王之间的纠葛,让她对这段婚事反感到了极点,以至于初嫁入秦王府那段时间,几乎与秦王形同陌路。 还是偶然偶然一次,府中有丫鬟见秦王对她不为所动,生了攀龙附凤之心,意图爬床不说,还对她不敬。 本不是什么大事,秦王却因此大发雷霆。 非但杖毙了那丫鬟,还将她父母兄弟全都打发出府,并勒令府中上下,日后若再有人敢对她不敬,均此下场,并且对府内外之人宣称,秦王府后院之中,只会有秦王妃一人。 她心头动容,这才与他亲近几分,随后才发现,原来他对自己早就情根深种。 却没想到,二人鹣鲽情深的日子不过半年,便遭慕挽卿与太子联手构陷,秦王府坍塌于一日之间。 收回脑内飘远的思绪,慕挽歌看着眼前青涩稚嫩的少年。 虽是年少,这张脸却已然有了当年的七分容姿,慕挽歌看着看着,就呆住了。 见小姑娘目光痴迷的盯着自己,那眼神恍若经年祢久,由时光沉淀锤炼出的兹兹深情。 萧卿玦眼眸一深,脱口问道:“你认识我?” 慕挽歌回过神来,对上他幽深探究的目光,心头一颤,轻轻摇了摇头。 “不认识。” 没想到这人年少便如此谨慎,她不过些微流露,便被他怀疑上了。 “那你如何知道我是秦王府的世子?”她方才的模样可是笃定了他的身份。 “我猜的呀。” 小姑娘说的理所当然:“你腰上的那块玉佩,父亲同我说过,那是皇室嫡系才有资格用的,再加上你腿脚不便,很好猜。” 闻言,萧卿玦眼底苦涩一闪而没。 的确,帝都谁人不知,秦王府世子是个一出生就没办法正常行走的废物。 见他脸上神情冷淡,慕挽歌猛然想起上一世情到浓处,她曾替他诊脉,发现他双腿残疾并非天生,而是胎中带毒,若是及早救治,并非不能恢复。 思及此,慕挽歌的手急急扣上萧卿玦腕脉。 萧卿玦不防她突然过来,一愣之下,竟忘了甩开,眸底瞬间冷寒,一只手扣上袖中暗器,随时准备射出。 慕挽歌一诊之下,心中狂喜。 “太好了,你的腿还有救。” 太过兴奋,女孩一时未能压住自己的声音,远远传出去,惊醒了一颗百年古树上正在小憩的灰袍老者。 老者缓缓睁眼,朝声源处望去。 他目力极强,看清半蹲在少年身前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登时饶有兴致的啃着,等那丫头接下来的话。 秦王世子的腿疾,那可是连太医院院判都束手无策的怪疾。 他此前也曾悄悄诊过一会,虽觉有救,却并无十足把握。 可这小丫头方才的语气,可是异常笃定呢。 这小丫头多大,七岁?还是八岁?哪里来这么足的底气? 倏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老者思绪,尖利的女声破空而来。 “歌儿,我的歌儿人呢?你不是说歌儿摔倒昏迷在此处吗?” 闻声,慕挽歌心头狂跳,拎着裙子便急急跑向假山另一侧。 一张柔美白皙的妇人面孔映入眼底,妇人眼中焦急殷切,一看见她,紧绷的神情登时一松,朝她飞奔过来。 “歌儿!” 是她的母亲,沈氏。 第3章 是姐姐推我下去的 “娘亲。”慕挽歌只喊了一声,眼泪就忍不住涌了出来。 前世,慕挽歌三岁时与沈氏逛灯会,不慎走丢,沈氏自责病倒,郁郁寡欢。 爹爹见母亲一病不起,便听信旁支的话,从旁支里接了个与她同岁,样貌也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回来养着。 沈氏见了那孩子,的确日渐好转,但心底还是挂念自己的亲生女儿。 八岁这年,慕挽歌被寻回,却因流落在外,对沈氏和爹爹都亲近不起来,反倒是跟年岁相当的慕挽卿能玩在一起,所以沈氏才对慕挽卿照拂有加,最终是引狼入室,被她毒害身亡。 一想到前世自己母亲最后的结局,慕挽歌就觉心中疼痛难忍。 此刻见她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如梦一般。 沈氏一见她哭,登时慌了手脚,心疼得不行:“歌儿,别哭,摔到哪里了?哪里疼?告诉娘亲。” 闻着沈氏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她的嘘寒问暖,慕挽歌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沈氏怀里,搂着她的腰放声大哭。 这哭声,宛若受了极大的委屈,叫沈氏心疼不已。 尤其,这是女儿寻回后第一次同她如此亲近。 沈氏受宠若惊的搂着她,抚着她的背:“别哭别哭,歌儿,告诉娘亲,是谁欺负了你?娘亲为你做主。” “没有人欺负歌儿,就是歌儿头疼得厉害。” 慕挽歌埋首在沈氏怀中,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目光艳羡又妒恨的慕挽卿,眼底恨意翻涌,几乎要无法克制。 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跟慕家面合心不合了。 可笑自己沦为她的刽子手,竟还天真无知的与她姐妹情深。 这一世,她定要撕下她的面具。 “歌儿,告诉娘亲,好好的你怎么跑到假山上玩儿了?又是怎么摔下来的?”说这话时,沈氏的目光似有若无从慕挽卿身上划过。 慕挽歌将沈氏神情尽收眼底,眼眸低垂,眸底藏着无尽阴霾,出口的声音却是乖巧温顺,带着撒娇的味道:“姐姐说,假山上风景更好,要带歌儿去看。谁知道姐姐爬上去后,脚滑没站稳,将歌儿撞了下来。” 沈氏的目光刷地看向慕挽卿,眼中酿着沉沉寒意。 慕挽卿见状,咚一声跪在地上瑟缩发抖:“母亲,卿儿也是想逗妹妹开心,谁知道脚滑没站稳,害的妹妹受伤。是卿儿罪该万死,求母亲饶了卿儿这一回。” 慕挽卿这番做派,直接叫沈氏一口郁气凝结胸口,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幽深。 反倒是慕挽歌,差点要笑出声来。 此时的慕挽卿到底是年少,心思虽深,经验却不足,一心只想着做出委屈柔弱模样,却用力过猛。 她故作惊讶,从沈氏怀里冲过去扶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娘亲只是问问,又没责怪姐姐,姐姐这样倒叫别人误会,娘亲平日里如何苛待姐姐呢。” 慕挽卿闻言心头一慌,这才想起来她们此时是在秦王府里,自己这般做派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这些年,忠肃侯府大小姐的身份,为她带来了荣华富贵和无上荣光,这些是她待在旁支绝对无法感受到的,她决不能放弃。 可慕挽歌居然回来了! 所以听到她的话,慕挽卿才急于撇清责任,致一时失态。 她懊恼咬唇,抬起泪盈盈的小脸:“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害你跌落摔伤,我实在太过自责,所以才……” 到最后,哽咽不能成语。 “意外而已,姐姐不必自责,还是快起来。”慕挽歌伸手将慕挽卿扶起来,笑眯眯的又说了句,“不过,流翠和丹朱就守在外头,姐姐怎么想着跑去前厅找母亲?还好我及时醒过来,不然再躺一会儿,怕是要着凉了。” 流翠和丹朱,是慕挽歌找回后,沈氏派来照顾她的大丫鬟,平日里寸步不离的跟着。 慕挽卿身形一僵,缓缓抬眸,却见慕挽歌笑容天真眼神清明,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深意。 她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眉眼低垂:“我、我当时吓坏了,一心只想赶紧去找母亲,倒忘了通知守在外头的丫鬟。” 她这样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她此时也不过八岁,遇事慌神也是正常。 可沈氏听完,心尖却划过一抹异样。 慕挽卿素来乖巧,行为举止进退有度,小小年纪,已颇有侯门嫡女风范,依她平日里谨慎性格,不该如此才对。 难道,真的只是碰巧慌神失态? 慕挽歌见沈氏模样,就知沈氏心中已对慕挽卿起疑,便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今日之事,没有人证,不可能真的将慕挽卿怎样。 她要的,也不过就是沈氏对她存一分疑心罢了。 有些东西,积少成多,到了某一天爆发出来时,才会更有杀伤力。 不远处,萧卿玦安静看着她们母女情深的一幕,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她竟是忠肃侯府幼时走失的嫡女。 那岂非便是与他自小…… 萧卿玦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慕挽歌看了一眼,却不想,正正好看到小姑娘垂眸勾唇,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冷魅笑容。 方才心头的震荡荡然无存,少年眼眸微冷,搁在膝头的手渐渐握拳。 慕挽歌一抬眸,就发现萧卿玦正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露出一抹乖巧天真的笑容。 萧卿玦眼见小姑娘顷刻间变脸,笑容天真明媚,他不由得眯了眯眼,七八岁的小姑娘,竟有这般深的城府心计。 那她方才救自己,是好心,还是…… 一旁沈氏顺着慕挽歌的目光,看向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见他鼻青脸肿、浑身狼狈时,瞬间变了脸色。 她似是不信,询问慕挽歌:“歌儿,那是何人?” 慕挽歌自然知道,娘亲不可能不认识秦王府世子,回答时却装作不知,颇为自得的道:“娘亲,那是歌儿方才救下的,秦王府的世子。娘亲不知道,方才……” 第4章 要帮他出气 慕挽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听来颇为爽利的女声打断。 “玉兰,歌儿没事?” 慕挽歌抬眸望去,就见一穿着华贵宫装的美貌妇人疾步而来,身后仆妇成群,簇拥着她,好不气派。 这位,便是如今的秦王妃苏氏,先秦王妃的堂妹,算起来萧卿玦还得叫她一声姨母。 据闻先秦王妃还在世时,这位堂妹便与她姐妹情深,时常同进同出秦王府。 后来先秦王妃过世,不出两月,秦王便将她迎娶过门。 这位秦王妃也争气,过府不过半年,就为秦王生了一个嫡子,也就是如今的秦王府二公子,萧卿沐。 萧卿玦一个残废瘸子,却占着世子的位置,想必是碍了许多人的路。 难怪前世萧卿玦承袭王位后,会有那般残忍手段,将嫡亲的兄弟赶出家门,不顾孝道迫得母亲远走家庙。 想来,还要归功于此时苏氏和萧卿沐的打压迫害。 沈氏与先秦王妃乃是闺中密友,本就对苏氏颇有意见,如今见过萧卿玦惨状,心中对她更是恼恨不喜,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 她揪着帕子理了理袖口,脸上笑容极淡:“歌儿虽无大事,倒也受了不小惊吓,正想领着她向王妃请辞。” “今日本意是想邀你过府赏花,谁知竟出了这般意外。还好歌儿无事,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同你、同慕侯爷交代。”秦王妃捻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余光一扫,似是才发现萧卿玦一般,惊叫一声,“玦儿,你怎么在这儿?你、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萧卿玦操纵轮椅上前,欠身行礼,漠然道:“见过忠肃侯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所幸还死不了。” “你这孩子,什么死不死的,叫你父王听见,该有多伤心。”秦王妃眼眶泛红,一副疼他疼到骨子里的模样,“母亲不是同你说,让你出门就将砚书、砚棋带上。你行动不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叫我如何同你父王交代。”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萧卿玦没把嫡母放在眼里。 不尊嫡母这一定大不小的帽子扣下来,他的名声便要尽毁了。 慕挽歌眼中冷芒闪动,面上却一派惊诧茫然:“咦,母亲、父王?你竟不是秦王府的下人吗?” 一边问,一边朝萧卿玦和沈氏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萧卿玦眸色沉黯,她这是……要帮自己出气? 为什么? 秦王妃脸上神情微僵,转瞬恢复正常,嗔道:“你这孩子真会说笑,玦儿是我秦王府世子。说起来,你还要唤他一声世子哥哥呢。” “可方才我醒过来,就看见一群人在打他,是他们告诉我,他是府上犯了错的下人,是王妃让他们教训的呀。”慕挽歌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沈氏闻言,脸色煞白一片,怒气上涌,身子颤抖的指着秦王妃:“秦王妃,你如此对待世子,简直太过分了!” “玉兰,你误会了。玦儿是我姐姐留下的独子,我爱他护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 秦王妃一副有口难辩的模样,转而恼恨扭头看向身后嬷嬷:“林嬷嬷,你亲自去查,看看是哪个欺上瞒下、信口雌黄的狗奴才,竟敢打着我的旗号欺辱玦儿。你去给我查,仔细的查,我秦王府断断容不得这等奴大欺主的东西。” 这是要把责任全推在那几个家丁身上,让他们当替死鬼了。 慕挽歌见事情跟自己预料的发展差不多,朝萧卿玦吐了吐舌头,一脸忿忿的看着秦王妃道:“这几个奴才实在是太可恶了,王妃娘娘您都不知道,方才他们打世子哥哥的时候有多狠,差点就把世子哥哥给打死了。您一定要跟秦王爷好好说说,就算再忙,府里的事情总还是要管一管的嘛。要不然儿子哪天被打死了,他都不知道……” “歌儿,不得胡言乱语。”沈氏象征性的叱了一句,抬眸歉意的看向秦王妃,“这孩子刚被找回不久,规矩礼仪还未曾学全,还请王妃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秦王妃心口郁结,却不好发作。慕挽歌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暗示她要去秦王面前说嘴的意思。 沈氏现在跳出来,更是摆明了威胁她。 可即便心里恼恨得要死,她也只能强撑着扯出笑脸:“我怎么会跟孩子计较呢?不过歌儿这话说的对,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的确该让王爷知晓。” “自当如此。”沈氏点头微笑,福身行礼,“既然王妃还有家事需要处理,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谁知慕挽歌却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娘亲,我答应了世子哥哥替他看病,以后可以常来秦王府,或者让世子哥哥常来咱们府上吗?” “你要替世子看病?看什么病?”沈氏大惊,歌儿竟还会医术吗? 慕挽歌笑眯眯的道:“看世子哥哥的腿疾呀,我曾跟着乡下郎中学了几年医术,见过他给一个同世子哥哥一样的病人医治,所以我想,我也能治好世子哥哥的。” 沈氏闻言,哭笑不得。 医术一门,博大精深,这孩子竟以为跟着一个乡下郎中学了几年医术,就能治好萧卿玦的腿疾吗?那可是连太医院的院判都束手无策的怪疾。 可女儿骤然与她亲近许多,她不忍破坏这来之不易的亲近,亦不忍打击女儿,只能腹稿片刻,柔声道:“歌儿,秦王世子的身体一向是由太医院院判在照看,外人不便插手,还是……”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身侧一道嗓音插嘴:“没想到歌儿竟然会医术,既然这样,便让她替玦儿诊治诊治也无妨。反正玦儿的腿……唉,若当真误打误撞治好了,也是好事一桩。” 沈氏听到这话,只觉心肺间一股寒意猛然蹿出。 这个苏氏,当真是其心可诛。 这摆明了是想弄死秦王世子,还要拉他们忠肃侯府下水。 沈氏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按捺不住指着苏氏的鼻子骂。 可一道清锐淡漠的嗓音却阻止了她的冲动:“好。” 沈氏诧异扭头,就见少年沉肃俊脸上神情淡淡,似乎事不关己般浑不在意。 沈氏只觉心头隐痛,少年身形单薄,衣衫不整,面上虽有伤,却无损他周身优雅。脊背笔挺,气度从容,一举一动皆堪称世家公子表率。 这般优秀的孩子,究竟要怎样心如死灰,才会这般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这苏氏,当真是该死! “不可,歌儿的医术……” “学医者,唯有学以致用方能有所长进。我这身子即无大用,若能助挽歌妹妹医术长进,也算是善事一桩了。” 此话一出,不仅沈氏,便是慕挽歌也觉心头揪紧,眼底窜起一阵雾气。 第5章 好大的脸 他在秦王府里,究竟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竟叫他宁愿做药人,也想抓住任何一点能够站起来的机会。 慕挽歌咬唇,将眼底泪意压下,看着萧卿玦,目光灼灼:“你信我吗?” 萧卿玦摇头,面无表情:“不信。” 但,他别无选择。 被太医院院判判了死刑,父王四处网络的名医束手无策,十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救”两个字。 哪怕这两个字出自一个八岁的孩童,他也依旧魔怔一般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他想站起来。 他必须站起来! 在他身边,有太多想要践踏、弄死他的人,他怎能让他们如愿! 慕挽歌看着萧卿玦,恍然又想起了前世。那个男人也是这般,嘴上说着最无情冷漠的话,实则心里,却对她信任之至。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她明媚一笑,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坚毅自信的光芒:“那你就等着,看我是怎么治好你的!” “好!”萧卿玦点头,神情间没有半分变化,分毫不为所动。 沈氏还想反对,可看两人心意已决的模样,又想到若是歌儿和他多接触,苏氏总归会有所忌惮,不敢太过分,这孩子在秦王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也算是,她为死去的挚友略尽一份心力。 秦王妃几乎要抑制不住笑出声来,她现在真是巴不得慕挽歌赶紧将萧卿玦给治死,省得她耗费心力对付他了。 “玦儿的腿疾一直是王爷心头隐痛,若歌儿能将玦儿治好,可就是咱们王府的大恩人了。歌儿,你以后可要常来王府,早些治好你的世子哥哥。”秦王妃将话说得漂亮。 慕挽歌如何不知她心底腌臜心思,垂眸盖住眼底锐芒,面上却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好呀,到时候王妃娘娘可别舍不得给世子哥哥准备上好的药材呀。” 秦王妃自然满口答应,心里却已经想到,萧卿玦死后,她何时提出让王爷重立世子比较妥当。 没有了阻碍,慕挽歌走到萧卿玦面前,拉着他的时候郑重承诺。 “世子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治好你的。” 小小少女的神情格外认真,眼神明亮清澈,瞳仁中倒影着他的模样,叫萧卿玦有一瞬的怔然。 慕挽歌在心底握拳,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他承受那些轻贱和非议。 “你等我一下。”慕挽歌跑到秦王妃面前,仰脸看她,“王妃娘娘,能不能给我一个玉瓶呀?” “自然可以。”秦王妃转头吩咐下人,“去,替慕小姐取一个小玉瓶来。” 很快,下人拿着玉瓶回来,慕挽歌抱着玉瓶一溜小跑钻进假山。 确定无人看见后,才咬破手指,挤了小半瓶血后转身出去,将玉瓶递给萧卿玦。 “世子哥哥,这个,记得每天取一滴饮下,一定要喝哦。” 萧卿玦伸手接过:“好。” 却在鼻端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时,轻轻蹙了蹙眉。 她给的,是什么药? 同秦王妃告辞后,慕挽歌跟着沈氏一起上了马车。 来的时候她是同慕挽卿一辆马车的,不过沈氏巴不得多同女儿亲近,自然不会有异议。 慕挽卿一个人坐在马车上,眉目阴沉,眼中恨意翻搅,几乎要搅烂手中的帕子。 一旁丫鬟见她神情可怕,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小姐?” 她是慕挽卿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知道这位的性子可不如她表现出来这般。 慕挽卿抬眸,眼中厉色明显。 今日慕挽歌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但同沈氏亲近,还突然会说话了,规矩礼仪一点不差。 还有,她为何突然对萧世子那般好,莫不是知道了那件事? 不行,慕挽歌是她眼下必须要讨好的人,只有跟她亲近了,才能适时离间她和沈氏之间的关系。 唯有她和沈氏不亲厚,自己才有机会继续留在忠肃侯府,继续做忠肃侯府的大小姐。 “回府后,你去打听一下,二小姐喜欢什么。”再过几日便是慕挽歌的生辰,她一定要借此机会拢住慕挽歌的心。 沈氏的马车上,慕挽歌也正靠着沈氏细细思量慕挽卿接下来会如何。 她贪图名利,又自私狭隘,巴不得自己回不来,她好永远留在侯府当嫡小姐。 可现在自己回来了,她若是想留在侯府,必定会拼命讨好自己,离间自己和沈氏的母女关系。 这样一来,她再以贴心女儿的身份同沈氏亲近,沈氏自然更喜欢她、疏远自己。 今日自己的表现已是打草惊蛇,她不会不动,最好的机会便是几日后的生辰了。 前世她生辰那日,可是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呢。 慕挽歌眼中划过锋利锐芒,缓缓扯唇笑了。 这一回,她不会再给慕挽卿半点机会。 心中有了计较,慕挽歌的神情松懈下来,就听见沈氏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 “歌儿,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这是你回府后过的第一个生辰,娘亲想替你大操大办,盛邀京中权贵,你也好借机多交几个朋友,你看可好?” 沈氏就是想让京中富贵人家都知道,忠肃侯府真正的嫡小姐回来了。 上一世,慕挽歌听了慕挽卿的话,以为陛下对爹爹不喜,生怕生辰铺张了会引陛下对侯府忌惮,本该大操大办的生辰,办得寡素极了。 阖府上下只知挽卿,不知挽歌,更别说外人了。 可笑的是,慕挽卿自己也说侯府只有她一位小姐。 这话落在她耳朵里,以为爹娘不喜她,也不愿替她正名身份,随后对慕侯爷和沈氏愈发疏远。 眼下,沈氏瞧她神色冷淡,还以为她不愿意。 想到女儿前些年在乡下吃的苦,赶紧照顾她的情绪道:“你若不愿便算了,交际应酬也的确累人,你还小,等再大些也无妨。” “不,娘亲,女儿也想多交些朋友。”慕挽歌抱着沈氏的胳膊,“姐姐总同我说一些京中繁华,我都没见过,心中好生羡慕呢,女儿愿意听娘亲安排。” 沈氏闻言手心一紧,佯作无意般问:“卿儿没带你去玩儿吗?” “姐姐说,我刚回府,应先学好规矩,再说玩乐的事。”慕挽歌垂眸静静说完,才仰头笑得一脸纯真,“娘亲,姐姐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沈氏看着女儿笑脸,内心郁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教歌儿规矩?呵,还真是好大的脸! 第6章 懒得做戏 回了侯府,沈氏坐在梳妆台前,身边的老嬷嬷手里拿着木梳,正在给她梳发,动作细致,脸上带着和祥的笑容。 看着沈氏眉心不展,老嬷嬷忍不住开口问:“何事让夫人烦心了?” “卿儿那丫头,你怎么看?” 慕挽卿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可是,今日歌儿的那番话却点醒了她。 卿儿终究是抱养来的,如今歌儿回来了,自己对歌儿宠爱有加,自然不能将自己对歌儿的好分给卿儿,就怕卿儿这丫头会生出什么其他心思。 老嬷嬷犹豫了一番,手中的动作不停,缓缓开口道:“卿儿小姐是夫人教出来,自然是乖巧可人,一举一动都颇有夫人的风范,平日里啊,见她对待歌儿小姐,也是照顾有加。” 是这样么? 沈氏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想到慕卿歌在外面吃的那些苦,她就心疼不已。 立刻起身,老嬷嬷吓得停住了手,退后一步。 “夫人,您这是?” “你多找几个人多关注卿儿那个丫头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及时告知。” 老嬷嬷不太明白沈氏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声离去。 此时的慕挽歌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小口,便露出满意的表情。 回来以后,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沈氏亲手做的糕点,前世傻乎乎的被利用,这些东西没有细致的品尝过,如今吃起来,虽然普通,却比其他美味佳肴都更胜一筹。 院子门口,一个侍女走进来,快步来到慕挽歌身边,欠身行礼。 “小姐,大小姐来了。” “嗯。” 慕挽歌放下手中的糕点,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看来,慕挽卿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只见慕挽卿快步从门口进来,身穿一身翠绿色的衣服,双手放在前身,神色似是不爽。 来到慕挽歌身边,她的眼底涌动着满满的恨意。 但还是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笑着坐到慕挽歌对面,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夸赞着:“妹妹原来喜欢吃这些,早说,我院子里的厨子可是母亲早些年亲自挑选的,最拿手的便是糕点了。” 慕挽歌冲旁边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上前一步,只听慕挽歌说着:“把这些糕点撤下去,给我换点别的吃食。” 慕挽卿表情僵硬,眼看着她的侍女将糕点撤下。 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她。 看着眼前的慕挽歌,明明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可怎么就觉得跟之前不大一样了呢? 慕挽歌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表情五颜六色的,心情忽然大好。 “姐姐也别介意,只是我这最近食欲不佳,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并不是有意针对姐姐。” 后面几个字还故意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说我就是在故意针对你。 慕挽卿忍不住了,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来,看着她。 慕挽歌挑眉,看来是要忍不住了。 可是慕挽卿却没发脾气,而是渐渐的红了眼眶盯着她,半晌,竟然流出来眼泪,作势还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委屈不已。 “慕挽歌,我念及你是我的亲妹妹,一直想做一个好姐姐,可是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在母亲面前诬陷我!” 事到如今,还在演戏。 若不是自己重生,现在恐怕还会觉得,慕挽卿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慕挽歌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抱住她的手臂,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 慕挽卿的眼底带着一丝得意,看来是她想太多了,这个慕挽卿还是一样的好哄骗。 这么想着,她越发来劲,甩开慕挽歌的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转过身背对着慕挽歌。 “妹妹,我本就不是故意的,如今因为妹妹,母亲误会我,妹妹可是要到母亲面前好好解释解释,免得母亲为我们二人的事担忧。”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慕挽卿忽然觉得不对劲,缓缓地转过身,看见慕挽歌嘴角带着的笑意,微微皱眉。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 慕挽歌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异常的刺耳。 即便是心中不高兴,慕挽卿依旧忍下,故作疑惑。 “妹妹笑什么?今天做的这么些事情又是什么意思。” 慕挽歌没回答,对着不远处的几个侍女挥挥手,几个侍女微微行礼后退了出去。 等她们出去以后,慕挽歌也不陪着她演戏了,笑着说:“误会,担忧?我今日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是真的担心母亲担忧,就不该做出那样的事!” 周围没有人,慕挽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脾性,直接抬起手就要给慕挽歌一巴掌。 “慕挽卿,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不过就仗着自己的血脉,而我陪了母亲这么久,你才是最应该留下的那个!” 此刻那只手眼看着就要打到慕挽歌。 轻笑一声,她快速的抬起手抓住慕挽卿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慕挽卿和她对视上,下意识的竟然有些退缩。 随后慕挽歌手中一用力,她疼得直叫唤。 “慕挽歌!你这是在做什么。” 甩开她的手,慕挽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声说:“我劝你安分一点,别动什么坏心思,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滚回旁系去。”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慕挽卿觉得害怕。 看着离去的慕挽歌,她捏紧了双拳,迟早有一天,她才会让慕挽歌滚出去! 在离开的时候,慕挽卿撞见刚刚给慕挽歌撤糕点的那位侍女。 侍女身穿翠色的衣服,看见慕挽卿,对着她行礼,低着头喊着:“大小姐。” 慕挽卿上下打量着她,随后露出来一个满意的笑容,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起来,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 “你是妹妹身边的侍女?我见你照顾妹妹照顾得挺不错的,妹妹的喜好你可都了解好了?小丫头外面回来,跟我们接触也不亲切,想买点她喜欢的,也不知什么好,恰好你也在,倒不如问问你了。” 侍女笑了笑,再次行礼。 “大小姐,奴婢虽然是侍奉小姐,但是小姐平日里对人不亲近,也没有表露过任何喜好。” 说完,侍女行礼转身离去。 第7章 算计落空 “快快快,都检查仔细了,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要是出了岔子你们可担待不起!” 老嬷嬷四处催促着。 侯府嫡女的生辰宴一到,府中所有人都在忙上忙下的。 气派的大门今日四处都挂着红布,日过晌午,府中已经来了不少贵客。 “听闻今日是侯府小姐的生辰,可是我记得侯府小姐的生辰不是早就办过一次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侯府夫人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今日就是那位正牌大小姐的生辰,听闻那侯府小姐可是长得极美。” “丢了这么久,在外面指不定养成了什么性子。” 几位官家小姐站在一起,讨论着,越说越离谱,甚至说慕挽歌是一个粗鄙的乡野丫头,幻想出来了各种乡野丫头粗鄙的动作。 众人道说纷纭,而他们话语中的主角此刻正站在阁楼之上,垂眸看着院子里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侍女走上前安慰。 “小姐,您可别听她们瞎说,小姐是夫人的女儿,样貌随着夫人,在偌大的帝都,能和小姐比的相比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听着侍女的话,慕挽歌不禁转过头多打量了几眼这个侍女。 前世也是她陪着自己,因为自己太过小心翼翼,身心都被慕挽卿牵着走,没注意到这个侍女,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好像就不在自己身边了。 现在仔细瞧着这个侍女,长得小巧玲珑,一张小小的脸蛋圆圆的,倒是十分可爱。 看起来似乎也才十几岁的样子。 “无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下去。”说着,慕挽歌转身。 侍女的眼神有几分失落,最后叹息一口气,看来下次还是少说话为好。 从阁楼上下来,慕挽歌还未跨出屋门,听见外面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随着门口众人的视线看去,只看见慕挽卿身穿一身红衣,戴着繁重的首饰,画着精致的妆容从不远处走来,众人看见她,纷纷围了上去。 “小姐,这……” 侍女看见这一幕有些生气。 慕挽歌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随后一步一娉婷地缓缓走出了屋子,没有人注意到她。 慕挽卿一早就在四处寻找慕挽歌的身影,一看到她的身影就立刻朝着她快步走过去。 “妹妹,今日是你生辰,姐姐今天来晚了些,但是特地准备了一身衣服,和我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可是照着你的尺寸做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妹妹要不要换上?我们穿一样的衣服,也免得让人误会我们姐妹关系不好。” 慕挽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身边侍女递过来的衣服,伸出手,摸了摸,随后立刻畏畏缩缩的收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双手搅在身侧,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样子。 “对不起姐姐,没经过你同意就碰了衣服,上次姐姐说过歌儿以后,歌儿就很注意了,对不起姐姐。不过姐姐今日怎么想起给歌儿送衣服了?姐姐以前跟歌儿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说罢,一双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慕挽卿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有些慌乱,大喊着:“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不会是因为侯夫人亲生女儿回来了,害怕自己的地位被抢走?” “我看是,看她平日里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竟是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 听着周围的议论,远处站了许久的沈氏脸都气红了。 走上前,来到慕挽歌身边。 看见沈氏,慕挽卿更加慌乱不已。 “不是的,母亲,不是那样的,我从来……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妹妹,都是她在胡说八道,不信母亲可以问问府中的人。” 慕挽歌依旧是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上前一步,拉着沈氏的衣袖。 “娘,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我好,想教我规矩。” 看着这样的慕挽歌,沈氏心疼不已,伸手抓住慕挽歌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整理着头发,看着她这么瘦,不禁红了眼眶。 再看慕挽卿,眼底全是冷漠。 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好,竟然忽略了这些,叫自己委屈了数年的女儿回了家还受委屈。 “歌儿,别怕,以后母亲在,我看谁敢欺负你!”说着,还瞪了一眼慕挽卿。 慕挽卿红着眼,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再看慕挽歌,恨不得上去跟她拼命。 此时的慕侯爷从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达官贵人。 看见这气氛,慕侯爷立刻打圆场。 “两个小丫头闹脾气而已,怎的就把好好的气氛搞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啊?” 慕侯爷的声音无形中透着威严,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慕侯爷身上,众人纷纷行礼。 “都别这么拘束,今日是小女的生日宴,可没有什么礼数。” 说完,他还走到沈氏身边,看着慕挽卿快哭了的样子,伸出手,为她擦去眼泪。 “行了,多大点事,哭哭啼啼的,也许是以前有什么误会,以后好好相处便是了。” 有慕侯爷解围,慕挽卿立刻点头,随后看向慕挽歌。 “妹妹,之前兴许是我哪里没有做好,让妹妹误会了,今日姐姐给你道歉,妹妹若是不喜欢这个礼物的话,那便换一个,今日我怕你不喜欢,还备了别的。” 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神,侍女立刻走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她们手中拿着几个盒子。 “姐姐对歌儿真好。”说完,慕挽歌看向旁边的侍女。 侍女立刻会意,收下礼物,这个过程,慕挽歌看都没看一眼。 慕挽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送的东西,被他们搬进了屋内,堆在了桌上。 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她。 慕挽歌挽着沈氏,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慕挽卿。 慕挽卿前世没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她未能如愿,倒是也没放过在生日宴上毁掉她名声的机会。 那套衣服,的确是上好的布料做的,却不适宜做成衣服,虽然和慕挽卿身上穿的一样,但极易扯断。 会发生什么,不用想她都知道。 第8章 你到底有何目的 生日宴小插曲被慕侯爷化解,来生日宴的人这才注意到这位刚寻回的侯府小姐。 许多官家小姐都围着她,一群人打得火热。 慕挽歌在和她们闲聊的过程中,顺便将她们一一都回忆了一遍。 身在官宦之家,大部分都是嫁为人妻,最后极少几位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这极少部分人之中,就有一多半后来不容小觑。 “早就听闻,侯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第一才女,侯夫人的美可谓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现在依旧美丽动人,以前只觉得夸张,再看慕小姐,倒是觉得传言一点也不夸张,更是觉得没有把侯夫人的美形容彻底呢。” 说话的人是当朝皇帝太傅的孙女。 慕挽歌看着她,小脸带着笑容,笑起来一双眼睛就像是月牙一样,双手放在胸前,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衬得她的小脸特别水灵,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 “我从小流落在外,刚刚回府不久,学的东西也不多,跟姐姐比起来还差得远。” 那位一听,不由得露出来一个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王妃到!世子到!” 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院子门口,只见秦王妃苏氏一身雍容华贵,精致的妆容,加上满头的朱钗,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众人纷纷行礼。 只有慕挽歌眼神落在苏氏身后的萧卿玦身上。 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被侍卫推着走,一身白色的衣裳,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但比之前那张宛如死人的脸好了许多,身后还跟着一众秦王府的侍卫和侍女。 看见慕挽歌,他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却又闭上了。 “挽歌,快点过来,今儿可是你的生辰,怎么好穿得这么素净?不知道还以为侯府对你不好呢,来看看,这趟我带了不少女儿家喜欢的,还有一身衣裳,不妨我让我身边的人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说着,苏氏对身后的一众侍卫侍女招手,几个侍女走上前,手中端着一套衣裳还有一套发髻,侍卫手里面更是端着各种各样的珠宝,瓷器。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惊叹,不知道是谁家的夫人当即上前去巴结苏氏,惊叹,“不愧是秦王妃,出手这么大方,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宫里?” 苏氏伸手捂着嘴笑了笑。 “也就是早年陛下赏赐的,我家王爷听闻挽歌幼时受了不少苦,特地让我带了这些来,还吩咐了,千万不能怠慢挽歌才是。” 慕挽歌看着那些东西,这要是以前,她估计早就上前谢恩。 但此时觉得,她若是表现得太积极,只会让他人觉得她是个乡野丫鬟,没见过世面。 所以慕挽歌只是微微行礼,说道:“多谢秦王妃,秦王妃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挽歌常年在外朴素惯了,今日娘亲可是找了好多首饰衣裳给我,我都没换。” 沈氏本就不喜欢秦王妃,看她挑拨女儿和自己的关系,不动声色地将慕挽歌护在身后。 “挽歌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来人,将王妃的礼收下放好。” 慕挽歌再看萧卿玦,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四目相对,萧卿玦直接就挪开视线。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慕挽歌忍不住轻笑一声。 对秦王妃微微行礼,慕挽歌主动走到萧卿玦身边。 “看世子哥哥似乎已经好了不少,王妃娘娘,挽歌想跟世子哥哥玩玩,可以吗?”说话之余,一只手已经搭在萧卿玦的手腕处。 萧卿玦微微低头,看着那只手眼神微微震颤。 她果真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未等苏氏说话,萧卿玦就立马答应了下来,“玦儿想去,母亲可好?” 苏氏微微一愣,这还是萧卿玦第一次开口叫她母亲。 她自然是不想萧卿玦和慕挽歌走得太近,可眼下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故作大度的说着:“你们两个啊,每次见面都这样,行行行,去。” 慕挽歌收回自己的手,主动推着萧卿玦离开人多的地方,带着他到院子的假山旁,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而且也不会有宾客会走到这里来。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萧卿玦问道:“我的身体如何了?” 哟,没找到他居然还发现了? 不愧是萧卿玦。 “放心,毒已经退了少许,如果坚持用下去的话,定会有好转的。” 萧卿玦看着自己的双腿,这几日他的确觉得精神了不少。 宫里御医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慕挽歌这个丢失许久的侯府小姐竟能医治,萧卿玦总觉得她目的没这么简单。 “说,你帮我有什么目的?”这次,萧卿玦语气明显冷清。 那个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慕挽歌,要是目的不纯,立刻就杀了她一样。 腿都动不了,还敢这么吓她? 慕挽歌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他的那条腿,甚至是用力掐了一下,再抬起头看着萧卿玦,他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根本感觉不到。 萧卿玦不知道慕挽歌在做什么,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反感。 换做旁人,或许这会儿早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世子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这么坏,我不过就是不想看你被人欺负而已。”说着,慕挽歌拿出一个个之前一模一样的瓶子递给他。 “和之前的一样,每日坚持。” 接过药瓶,萧卿玦捏在手中,心中复杂不已,真的只是这样? “说,你酒精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不论银两,权利,还是……”说着,萧卿玦的眼神就眯了起来。 “世子哥哥!你想太多了,银两现在我也不缺,权利世子哥哥似乎也给不了我,别瞎猜了,世子哥哥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以后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信誓旦旦的话,萧卿玦竟然有些感动。 不远处,有一抹娇影偷偷摸摸的站在拐角那看着两人。 第9章 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慕挽歌居然真的会医术? 要是她真的治好世子,那她以后不就是秦王府的恩人了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慕挽卿不自觉的捏起拳头。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看着远处的二人,慕挽卿脑袋里忽然多了个想法,世子不是秦王妃的儿子,秦王妃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如今可是巴不得萧卿玦赶紧消失。 这样一来,她不就有机会了吗? 看着慕挽歌的身影,她得意的一笑,随后立刻转身,朝远处快步离开。 此时的秦王妃正在逛侯府,侯府花园百花艳丽,虽然比不上秦王府,但是却有一种别致的美。 “这些花平日都是谁在打理?竟然长的如此好看。” 不过就是一句感叹,秦王妃身边的侍女兴致勃勃的走上前。 “刚刚奴婢与人闲聊时,听说候夫人喜欢花,所以大多数时候,候夫人都是亲自打理的。”侍女眼神中带着钦佩。 苏氏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侍女这才得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缩了缩脖子,继儿说着:“若非娘娘整日忙着正事,咱们王府的自然不会比这里差。” 秦王妃这才露出来满意的表情。 “是啊,秦王府每日这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怎么有时间去打理这些无用的?” “侯府之女,慕挽卿见过娘娘。” 苏氏闻声看去,慕挽卿跪在她三步远的地方,看着她一身红衣,若不是那繁杂的首饰,她差点把她当做慕挽歌了。 慕挽歌找回来前,她跟这丫头还说得上几句话。 如今慕挽歌回来了,苏氏压根就不屑与这个旁系抱养来的说话。 一下子没了赏花的兴致,她淡淡的说:“有何事?说。” 看见苏氏的态度明显对自己淡薄许多,她双手捏成拳头,低着头,眼神充满恨意。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挽歌! 缓缓起身,再次抬头时,慕挽卿脸上已然带起笑容。 “王妃娘娘,小女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是关于世子和我那失踪多年忽然回来的妹妹。” 听到这个,苏氏抬眸,正才开始正眼看她。 “哦?说说看。” 慕挽卿朝着周围看了看,如今花园里面也没有其他人,她这才放心的说:“娘娘,挽卿刚刚看见妹妹和世子在一起,妹妹还给了世子一个小瓶子,世子看起来,似乎很是相信妹妹,若是妹妹真的治好了世子的病……” 说到一半,慕挽卿顿住,看着秦王妃果然皱起眉头。 “世子的腿能够好我自然是高兴的,小小年纪,还是不要妄自猜测,我们走。” 秦王妃冷声说着,随后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就遇见正在推着萧卿玦闲逛的慕挽歌。 看着萧卿玦带着笑容,和慕挽卿聊得正起劲,她不禁皱了皱眉。 慕挽卿没说还好,一说,她仔细看萧卿玦,倒是真的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没想到这个慕挽歌倒是医术了得,可惜不是自己的人。 “王妃打算怎么办?”身边的贴身侍女站在苏氏旁边小声的问道。 苏氏冷哼一声,脸上勾着一丝笑容,来到两个人面前,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 侍卫立刻就走上前去,对慕挽歌微微行礼,随后接过轮椅。 “歌儿,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儿,改日再让世子哥哥陪你玩。” 说完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了起来。 “回府。” 慕挽歌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苏氏的态度未免转变的太快了些。 可她并无得罪苏氏的地方,还是说,苏氏知晓了什么。 远处的慕挽卿看着苏氏对慕挽歌的态度变了,嘴角上扬,慕挽歌啊慕挽歌,这下子得罪了苏氏,我看你还怎么立足。 慕挽歌刚刚转身,就看见慕挽卿匆匆离开的背影。 夜晚。 萧卿玦手中拿着慕挽歌给的药,服下。 随后将药瓶放在一个盒子里面,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随后有人说着,“世子,王爷让世子过去一趟。” 萧卿玦将盒子随手放在了一边,随后自己挪动着轮椅出去。 等着他走了以后,房间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侍女朝屋内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立刻走进去关好门,在里面四处翻找。 很快,就发现桌上的盒子,打开,果真发现了里面的药瓶。 她小心翼翼的取出药瓶,随后拿了个一模一样的放进去,把所有物品恢复原样后,快速的离开。 —— “事情办好了吗?” 苏氏坐在梳妆台前面,一席长发披散着,她手中拿着梳子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问道。 侍女上前,将自己手中的药双手捧上。 “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侯小姐给世子的药换成了特制的慢性药水,世子的病情会越来越重,到时候娘娘就可以一举两得了。” 苏氏放下木梳接过来,看着手中的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等着世子毒发,把一切都顺水推舟推给慕挽歌。 毒害世子,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即刻处死,但是侯府必定受牵连,永远无法翻身。 这两者无论哪一个,对她而言,有利无害。 “把药放好,千万不可被人发现,一旦被发现,你知道会怎么样?” 侍女面无表情的接过来手中的药,微微低头。 “明白,奴婢告退。”说着,她转身离开。 这边的世子回到屋内,正往里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四处警惕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那个盒子上。 他顺势过去打开,朝着瓶低看了眼,轻笑一声。 看来,有的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微微侧头看了看门口的一个黑影,他将东西放了回去,故意装作什么 第10章 我看谁敢动手 等着黑影离开,他再次拿出那个药瓶,随后一只手放在盒子下面,用力一按,盒子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面放着另一个药瓶。 他不禁回想起来今日慕挽歌所说的话—— “如今世子已经好转,对世子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他人来说,可能就算不上什么好事了,你如今是苏妃最大的威胁,苏妃现在就等着你死,要是你忽然好了,世子可要当心啊,这个药就给你备用。” 捏着手里面的药瓶,他眼神暗了暗。 看来,有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 此时的慕挽歌坐在梳妆台前面,一袭长发披散在双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笑了笑。 想必现在苏氏已经有所行动,萧卿玦这会儿也该有所察觉了。 “夫人之前还担心小姐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会不适,生辰结束后,还特意派了嬷嬷过来看小姐,只是小姐当时不在屋内,就命奴婢好生招待小姐,可是奴婢看小姐,应付这些场面似乎得心应手,比以往大小姐都要做得好呢。” 侍女给慕挽歌梳理着头发,看着慕挽歌勾起的唇角,说着。 看着这个侍女,慕挽歌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宁安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介绍过奴婢,可能是小姐平日里不太和我们这些奴婢说话,不记得了。” 慕挽歌点了点头,宁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看着宁安,慕挽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性格开朗活泼,还懂得看形势,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聪明灵慧,若非是为奴,作为女子,也应该会嫁给一个好人家。 再识几个字,说不定堪比男子,也会在京城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宁安,宁安。 心中反复的念着这个丫头的名字,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侍女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双眼睛睁大,死死的盯着她,弥留之际,嘴巴微微张开。 那个,不正是宁安吗? 前世她和府里侍女并不熟,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来,日渐下去,侍女也熟悉了那样的相处方式。 以至于最后死在那的是宁安她都不为得知。 她依稀记得,当时有人说慕挽卿在处罚偷东西的侍女。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宁安伸出手摇了摇慕挽歌。 慕挽歌从回忆中惊醒,看着眼前的宁安,如今已经回到过去,想问清楚当初何事已经不可能了。 “我没事。” 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宁安死去的画面一直闪现个不停,为了让心静下来,慕挽歌索性让宁安去集市买了一些书还有刺绣回来。 坐在窗边,听着屋外的鸟叫声,单手撑着头,看着宁安买回来的书。 陈旧的书封,上面写着《战百胜》,名字普普通通的,看起来倒是像极了兵法。 得,她倒是忘记了,宁安这丫头不识字。 估摸着不知道是从哪儿个小贩哪儿随手买的。 正准备把书打开,门口忽然传来慕挽卿的声音。 “你这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我来找我妹妹,还要经过你这个下人的允许不成?” 慕挽卿伸手就要把宁安推开。 可慕挽卿只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宁安从小家境贫寒,很小就帮爹娘做事,力气也是练出来的,宁安下意识的抵挡。 “啊”的一声,慕挽卿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姐,小姐!” 慕挽卿的侍女纷纷上前把人扶起来。 “宁安,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敢推大小姐,是不是不想活了!”其中一个丫鬟,大骂着。 慕挽卿更是气得脸都红了,恶狠狠的盯着宁安,如今就连慕挽歌的侍女都敢骑到她的头上了。 可恶! “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使劲的打!”她大喊着。 “我看谁敢动手试试?” 慕挽歌从屋内走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人不敢反驳。 刚刚还准备动手的几个侍女瞬间退了回去。 宁安看见慕挽歌,连忙跪在地上。 “小姐,对不起,打扰到小姐休息了,只是大小姐她说什么都要见你,是奴婢没用,没把人拦住。” 慕挽歌只是笑了笑,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扶起来。 看着眼前慕挽卿,细细打量着她,生日宴过去好一段时日,她都没再看见这个姐姐。 性子倒是越发刁钻起来了。 慕挽卿现在可什么都不怕,如今秦王妃已经有所行动,一旦世子出事,慕挽歌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现在她只需要等着秦王府的人来抓她就行了。 “许多没见,妹妹倒是越来越有脾气了,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认了。” “是姐姐想太多了,我只是近日想多同爹娘待在一起,又忽然有了学习的心思,爹爹让我没事多看看书,所以近日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倒是被姐姐误会了。” 慕挽卿的话无疑是在提醒她,她只是外面流落多年的一个野丫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听着慕挽歌有意无意的炫耀,慕挽卿嫉妒得发狂,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可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抢走了一切! “慕挽歌,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父亲母亲不过是看在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对你的同情,我才是陪伴他们这么多年的人,你等着瞧,他们早晚会发现,你是一个大麻烦!”说完,她瞪了宁安一眼,一甩袖子,转身走人。 大麻烦? 她的确在后来成为了侯府的大麻烦,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错信了人! 慕挽卿,前世的事,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一次! “小姐,大小姐以前对待我们虽然严厉,但只要小心一点,大小姐也不会发这么大脾气,倒是小姐你出现以后,大小姐跟变了个人一样,会不会是嫉妒夫人对小姐好啊?小姐以后还是小心点。” 宁安担忧的看着慕挽歌。 “宁安,有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什么都说出来,容易给你招惹麻烦。” 宁安这才看着周围,远处还有侍女走来走去。 她立刻会意捂住自己的嘴,四下看了几眼。 第11章 你说他们信我还是信你 “歌儿,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晚,快点过来。” 沈氏一看见慕挽歌脸上的笑容就收不住,立刻起身也顾不得这么多礼仪,走到慕挽歌身边,伸手拉着她一起坐下。 侯爷今日也在坐在主位上,看见慕挽歌的时候对她露出慈笑。 这一幕都被一旁的慕挽卿看在眼里。 她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袖,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自己倒像个外人一样,心中嫉妒得发狂。 照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被送到旁系去。 旁系有什么用?只有待在侯府,她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卿儿这段时日怎么都不曾来找过我们,倒是显得生疏了。”慕侯爷看着慕挽卿忽然说着。 这让慕挽卿有些意外。 看来慕侯爷还想着自己,她立刻起身,微微行礼,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卿儿见父亲母亲好不容易找回了妹妹,定然是还有许多话想和妹妹说,所以,卿儿怕打扰了你们,就没敢来找你们二位。” 话说得小心翼翼。 那害怕的模样看得慕侯爷心中有了愧疚,就连沈氏也生出几分自责。 之前她担心挽卿心思不纯伤害到歌儿,可是如今一看,好歹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况且她就很听话,怎么可能伤害妹妹?倒是她糊涂了。 “你这个丫头,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们侯府的大小姐,也是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跟我说,我这就叫来算账。” 慕侯爷最厌恶有人乱嚼舌根。 “爹爹,我也要去,让我们慕家大小姐吃委屈,我倒要看看是谁!” 语气爽朗不似慕挽卿说起话来柔柔弱弱的。 慕侯爷性格洒脱,生性潇洒,只是后来娶了沈氏才决心要给沈氏一个家,性子开始沉稳起来。 见慕挽歌如此性情,他满是赞许,不愧是他的女儿,纵然一别多年,也还是有血性得很。 “卿儿,你就只管开开心心的,真的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别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让我们一家人生分了。” 一家人聊得正开心。 门口一个侍卫走进来对着慕侯爷微微行礼,随后说着:“侯爷,万老板来了。” 听到万老板,侯爷立刻起身,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走,走!” 说着话,手都在颤抖,朝着屋外走去。 慕挽歌等人紧随其后。 来到屋外,只看见远处,侯府前院的小池子旁,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似乎是个翩翩少年。 慕挽歌记得此人,这是爹爹年轻时候的兄弟,名叫蔡温。 只是爹爹因为家中原因选择了继承父辈,而这位,选择了游离天下,但却是经商奇才,游离天下的同时也不忘赚钱,也算得上是第一富了。 他转身的那一刻,一张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脸骤然映入她们眼前。 想比自己爹爹满嘴胡子,这位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说是她爹爹的儿子都有人相信。 “慕兄,好久不见啊。” “蔡兄,好久不见。” 两个人见面就互相作揖,随后两人直奔亭子里,相聊甚欢。 看父亲开心的样子,慕挽歌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爹爹若不是为了娘亲,想必现在和蔡温志同道合,早就已经周游天下了? 跟在慕挽歌身边的慕挽卿看着她,忽然嘴角勾起。 “慕挽歌,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蔡温了?” 听见慕挽卿的话,慕挽歌只觉得无奈,这个慕挽卿满脑子都是什么? 蔡温这么多年从未娶妻,也从不与任何女子有过深的交集,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父亲的兄弟。 “我劝你还是少说话,本分的做你自己该做的。” 慕挽卿轻笑一声,忽然靠近她,神神秘秘的说,“妹妹,你说,要是我们二人之一出了事,父亲母亲是信你还是信我?” 慕挽歌猛地抬头,眼神诧异的看着慕挽卿,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想做什么?” 看着慕挽歌身后的湖水,慕挽卿忽然上前紧紧的拉着慕挽歌的手。 慕挽歌下意识的挣扎,随后就见慕挽卿从她面前直直的倒入湖水,像是她推了一把似的。 “啊!”尖叫声传来。 前面已经走远的三个人立刻转过身,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慕侯爷第一个跳入湖中。 很快,慕挽卿就被救了上来。 而慕挽歌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惊讶。 怎么会这样?前世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咳咳咳!”被救上来的慕挽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咳嗽着。 直到喝下去的湖水彻底咳出来了,她立刻抱着慕侯爷开始大哭起来,手指着慕挽歌大喊着:“妹妹,你为什么要推我?” 慕挽歌目光一凝,这才明白她的用意。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奴婢刚刚也看见了,是二小姐推大小姐的。” “奴婢也看见了。” 跟随一行人的侍女纷纷附和。 慕挽歌立时三刻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她就算是解释,也会被当成是在掩饰,但但不代表她会就这么承认。 “歌儿,是你吗?”沈氏明显还是偏袒她的,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耐心的询问。 “女儿没有。” “你的意思是,是我自己推自己下去的了?”慕挽卿生气的说着。 见沈氏偏袒慕挽歌,慕挽卿只好死死的抓住慕侯爷的手不放。 “父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慕侯爷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慕挽卿身上,挽歌一向调皮任性,挽卿从小就听话乖巧,这一看,就是慕挽歌的所作所为。 没有片刻的犹豫,慕侯爷黑着脸。 “歌儿,卿儿是你的姐姐,你怎可这么任性?要是当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一条人命!” 面对慕侯爷的责备,慕挽歌想说什么,嘴巴微微张开,可是还未开口,就被慕挽卿打断了。 “父亲,我好冷。” 这下更是激情了慕侯爷心中对慕挽卿的愧疚,直接抱起来。 第1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小姐就是受了点惊吓,呛了几口水,感染了风寒,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就好。” 说完,大夫对着慕侯爷微微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等着大夫一走,慕挽卿再次哭起来,一双眼睛看着慕挽歌满是难以置信和痛彻心扉,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妹妹,父亲母亲都关心你,照顾你,就连我也是对你百般谦让,可是,你为何套下此狠手!” “姐姐这话说得,若是我真的要害你,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慕挽歌冷声回道。 同时心中对慕侯爷也有了些许失望。 一句话,怼得慕挽卿无言以对,旁边的慕侯爷还以为是慕挽歌盛气凌人。 “行了,看来是我们平日你对太过于纵容,导致你骄纵不已,今日你不必再吃晚饭了,在屋里闭门思过!” 说着,慕侯爷一甩袖子,转身背对着慕挽歌。 旁边的沈氏走上前,挡在慕挽歌前面。 “侯爷,歌儿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不相信歌儿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沈氏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犀利的看着慕挽卿。 慕挽卿如今年龄尚小,心智却还不算成熟,被这么一直盯着,顿时就心虚起来,眼神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她一只手死死的捏着被子。 但还是强忍着,咬着牙,红着眼眶,说着:“母亲这话说得,是我自己为了陷害妹妹,自己从湖边跳下去的吗?” 说到这里,慕挽卿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难道就因为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母亲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偏袒她做任何事?如果是这样,那母亲干脆直接送我走好了!” 说着,她掀开盖着的被子从床上起身。 慕侯爷立刻将她拦住,大吼一声,“胡闹!” “噗嗤。”站在门口用自己莫不发声的蔡温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慕侯爷更是觉得羞愧难当,看着蔡温眼底的笑意,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今日倒是让你见笑了。” “无碍,我平素日子过得寡淡,这种场面却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昔日潇洒的慕兄,居然也沦为此。” 蔡温这话,似乎是在暗示慕侯爷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这个时候,慕挽歌忽然走上前一步,拉了拉沈氏的手,示意沈氏不用管,自己可以。 随后淡淡的说着:“女儿这就去认罚。” 说着,果断的转身就走了。 这倒是让慕侯爷和慕挽卿都没有料到。 蔡温看着慕挽歌俏丽的背影,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的离开,忽然有些意外。 这个丫头,以前来的时候没见过,应该就是哪位失踪多年的小丫头了。 时隔这么多年,这个小丫头的经历,倒是有些意思。 等着第二天,慕挽歌身穿一身浅绿色的罗裙推开了慕挽卿的屋子。 此时的慕挽卿坐在桌边,从昨日开始就未曾出门,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她吃着东西,在门推开的瞬间看过去,看见来人时微微皱眉,忽然对面前这么多吃的失去兴致。 “我当是谁呢?原来我的好妹妹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忽然前来,怎么?是想兴师问罪。” 慕挽歌打量了她一番,她今日的穿着难得素雅,可也无法掩饰她红润的脸颊,如此这般,看起来身体压根无碍,在这里躲着不见人,无非就是装个样子。 “妹妹怎么敢?妹妹可没有姐姐狠心,居然舍得对自己下得去狠手,为了陷害我,不惜坠入湖中。” 慕挽卿的手缓缓地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站起来,走到慕挽歌面前。 “那算什么?只要让父亲母亲对你失望,那我就会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大小姐!而你,不过是一个捡回来的野孩子而已,亲生的又怎么样?得不到父亲母亲的心,就什么也不是!” 果然,这才是慕挽卿一直所想的。 所以前世才会骗取她的信任,最后借着侯府一家人对她的好,以仇相报。 一想到前世慕侯爷和沈氏死去的景象,她双手死死的捏成拳头,恨不得现在就除了眼前这个未来会报复侯府的祸害。 可是理智终究还是让她忍住了。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慕挽歌忽然脸上带着害怕的神色,说着。 “姐姐,父亲母亲时常让我向姐姐学习,说姐姐温柔乖巧。可是没想到,姐姐竟然是这样想的,早知道我的出现会让姐姐难受,那我走便是,姐姐没必要为了陷害我自己坠入湖中。” 说完,她抓住了慕挽卿的手臂十分用力,两个人的距离也开始变近。 “可是,亲生的终究是亲生的,我什么都不用担心,爹娘也会疼爱我,而你就不一样了……” 这句话就像是针一样扎进了慕挽卿的心中。 “慕挽歌!” 慕挽卿抬起手,正准备一巴掌朝着慕挽歌打下去。 “住手!” 沈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 可是还是终究晚了一步 “啪!”的一声。 慕挽歌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一只手暗中使劲的掐着自己,学着慕挽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 “姐姐,你这是为何?” 慕挽卿都吓傻了。 看着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沈氏,打慕挽歌的那只手还停顿在空中,她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微微张开,支支吾吾的解释着:“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她自己。” “难不成还是她自己打的自己?” 沈氏站在慕挽歌身边,伸出手,抚摸着慕挽歌脸上被打的地方,看见哪里起的红印子,心中更是心疼不已,说起话来,让慕挽卿不容反驳。 慕挽卿没再说话,刚刚的一切都被沈氏看在眼里,这会儿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只是母亲为什么会忽然来她这里,还来得这么巧。 但是在看向宁安的时候,她瞬间就明白了。 “慕挽歌,你故意陷害我!” 慕挽卿忽然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她冲过去。 第13章 那她还翻什么墙 眼看着就要冲上去,沈氏身边的几个侍女急忙冲上去拦住她。 “大小姐神志不清,来人,把门关起来,免得大小姐出去伤到其他人。” 沈氏冷声说完以后,拉着慕挽歌就离开。 “母亲!母亲!不是你看到那样的!”慕挽卿苍白的解释,想要从屋子里面冲出来,可是却被几个侍女拦住。 出来的慕挽歌,看着身后缓缓关上的门,微微转过头,慕挽卿看着她勾起的嘴角,尖叫了起来。 “啊!” 在他们所有人出去以后,她看着满桌子的吃的,将对慕挽歌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在这些东西上面。 伸出手,一用力,盘子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碎了一地。 满屋子的狼藉。 此刻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恨意,捏紧了双拳。 迟早有一天,她会让慕挽歌付出代价! 这边的绅士安抚好慕挽歌,回到屋内,脑子里面回荡着刚刚慕挽卿的样子,倒是验证了慕挽歌之前说的那些话。 慕挽卿这个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地性情就如此的善妒? 想到这些,沈氏开始头疼起来。 心中懊悔不已,要是当初自己没有弄丢歌儿,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如今侯爷还这么相信这个女儿,还是得提醒侯爷小心才是。 这么想着,她喊着,“嬷嬷。” 门口守着的嬷嬷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夫人,叫老奴可是有什么吩咐。” “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把卿儿给我盯仔细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报备给我。” 这边的慕挽卿有了之前的事以后,在房间里面待了几日,随后就解除了闭门思过,站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看见院子外面忽然多出来的几个侍女,心中顿时明了。 看来,沈氏如今已经开始防着她。 这个慕挽歌居然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她! 如今,更主要的还是得先打消母亲的怀疑才是。 这边的慕挽歌身穿一身男子的衣服,站在铜镜前面。 一身深蓝色的锦衣,衬得她更加的娇小秀气,白皙的皮肤,俨然就像是一个书生。 一切准备完毕,满意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拍了拍宁安的肩膀,说着:“我要出府一趟,要是母亲大人找我,你就说我去尝满星酒楼的新菜去了,很快回来。” 宁安的表情多少有些为难。 “小姐,要不然还是奴婢陪你去,不然你出事了,奴婢可怎么办啊?” 慕挽歌伸出食指放在了宁安的嘴边。 她本就比宁安高出了许多,加上一身男装,比男子要好看许多,这个动作让宁安顿时就红了脸。 支支吾吾的喊着,“小姐。” 看着宁安那个娇羞的模样,慕挽歌忍不住笑出来。 “行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不用担心。” 温柔的语气,宠溺的眼神,宁安愣在原地。 等着宁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慕挽歌已经离开,她看着慕挽歌的背影,没好气的喊着:“小姐!” —— “世子,夫人派我们给世子送补品。” 苏氏身边的贴身侍女站在萧卿玦面前,手中端着一个方盘,上面放着一瓷器,上面印着精致的纹路,透过半掩的盖子,隐约可以看见空中冒着的热气。 “咳咳!” 躺在床上的萧卿玦咳嗽了两声,试图从床上站起来,可是手刚刚掀开被子,忽然咳嗽更的严重。 拿出一张手帕放在嘴边,再次拿下来的时候,手帕俨然已经有了一滩血迹。 “世子!你这身体,要不要告知娘娘,让娘娘请宫中御医来看看?这侯小姐始终只是个黄毛丫头,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御医医术高明?” 苏氏的侍女将手里面的东西放下,走上前欲望要扶着萧卿玦。 在她靠近的时候,萧卿玦一双冷冽的眼睛朝着她看过去。 侍女被那个眼神吓到,心中猛然一惊,立刻收回手站在一边,眼底满是不屑,不过就是一个要死的世子,有什么好怕的。 “不必,你可以出去了。” 侍女也懒得在这里和他浪费时间,微微行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等着她一走。 萧卿玦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将带着血的帕子丢在了一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哪里有半点刚刚那般虚弱的模样? “出来。”他说着。 只见暗处的慕挽歌缓缓地走了出来,只是表情有点怪异。 萧卿玦朝着她看过去,只见她身穿男装,衣服上还沾有大块大块的泥印。 “世子殿下,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开一道门,要翻秦王府的墙,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明明是抱怨,萧卿玦却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心中没有反感,甚至是有几分高兴和期待她的到来。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他忽然皱了皱眉,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苦笑,就他这样,还在妄想什么? 可这样在慕挽歌的眼里,却变成了他正在忧心自己的双腿。 立刻上前去安慰他。 “世子请放心,有我在,迟早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袖子,从里面拿出来了小药瓶,都给了他。 萧卿玦伸手接住,拿在手里,打开,这次里面放着的不再是液体,而是灰色的药丸。 似乎是看出来萧卿玦的疑惑,她解释着。 “之前那个太麻烦了,这个你用温水服下就可以了,药效可能比之前要猛烈,可能会让你有点……不适应!但是不碍事,不碍事。” 至于怎么个不适应法,慕挽歌偷偷的笑着,却没有说出来。 还没等萧卿玦询问,她立刻转移了话题。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紧回去,不然有的人该着急了,世子,下次再见。” 打开门,慕挽歌看着四下无人,急急忙忙的就走了出去。 留下萧卿玦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低着头,苦笑一声。 最近的确一日比一日精神好了,只可惜这双腿,还是没有半点的起色。 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 离开后的慕挽歌转身就回去了。 宁安看见她,一双眼睛急的都要哭了,着急的大喊:“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刚刚嬷嬷来了,幸好奴婢躺在床上装睡觉,才没被发现,否则奴婢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夫人打的。” “行行行,幸苦你啦,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慕挽歌拿出来了一包糖放在了桌子上。 宁安看着糖有点不敢相信。 “小姐,你……这是给奴婢的吗?”宁安简直是不敢相信。 “就是给你的。” 宁安高兴的不行。 拿起一颗糖吃进嘴里面,像是吃了什么佳肴一样高兴不已。 一边吃着还不忘说着。 “秦王妃那边派人过来给您留了句话,说是世子病情不大好,让小姐改日上门去查看。” 听见这句话,慕挽歌微微挑眉,这可是秦王妃说的,那她还翻什么墙? 第14章 能站起来了! 不可事! 出反常必有妖,秦王妃一直将萧卿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突然这般上心,估摸着是有动作了。 想到这里,慕挽歌直接扔下糕点拍了拍手。 “宁安,你就乖乖的待在府里。” “哎,小姐……!” 宁安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等匆匆追出去的时候慕挽歌已经没了踪影。 懊恼的跺了跺脚,警惕的环顾四周之后将小院的门从里面直接反锁了起来。 此时的秦王府中。 慕挽歌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的。 “果然,不用爬墙的感觉就是好啊!”嘴里念叨着,人就走到萧卿玦的院子了。 而慕挽歌踏进王府的那一刻,秦王妃就收到了消息,直接等在里屋,一看见慕挽歌就起身迎了过来。 “挽歌,玦儿这几日身子……身子好像愈发的不好了,你快给看看,林嬷嬷,快带歌儿进去瞧瞧!” 说罢,还红了眼眶。 若是慕挽歌不知情,当真会以为她对萧卿玦万分疼惜。 厌恶归厌恶,面儿上还是要圆过去的。 “秦王妃放心,我自是不会看世子哥哥出事的。” 说罢,就随着林嬷嬷去了内室。 而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苏氏脸上的神情瞬间阴冷,唇边带着势在必得的狠意。 …… 药香肆意的内室。 萧卿玦就这么静静的卧榻昏睡,连唇瓣都透着极致的惨白,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一丝死气。 这演技…… 慕挽歌暗自咂舌。 要说萧卿玦现在命悬一线,今晚就要因病身亡了她都信。 “世子哥哥怎么会突然病的这般严重?嬷嬷请先出去,我一定会尽力的!” 做戏做全套。 慕挽歌面容之上划过一丝悲戚,一直等到人出去这才收起表情走到床边。 沉睡中的萧卿玦没有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棱角分明的容颜有了丝丝柔和,就像是一个沉睡中的绝美神邸。 一时间,慕挽歌竟然看痴了。 “你……你没睡着啊?” 就在指尖快触碰到他的脸时,萧卿玦突然睁开的双眸猛的拉回她思绪。 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随即将指尖轻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细细感受一番之后从怀中掏出两个粉色的小瓶。 “你现在腿部的力量应该已经有所恢复了,这是下一个疗程的药,照例还是两份,以供你不时之需。” “好。” 接过药放在床边的暗格中。 慕挽歌也按照惯例开始给他检查腿部的状况,耳边垂落的发丝俏皮的在空中飘摇。 鬼使神差的,萧卿玦就想给她挽过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萧卿玦心下一惊,随后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 屋子里也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此时外屋之中。 苏氏看着里屋的方向眼底满是冷意。 “刚才看清楚了?那小贱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妃,世子看起来确实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就连我们进去的时候都一直在昏睡中,慕小姐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很是难受。” 随后很有眼色的替苏氏换了凉掉的茶水。 “王妃放心,这一次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派几个人盯着,本王妃乏了,你在这儿看着。” “老奴知道了,恭送王妃。” 目送着苏氏离开,林嬷嬷也站在大院门口仔细的盯着。 而此时的里屋。 慕挽歌已经给他做完了基础的检查,随后拿出一根银针轻轻的朝着大腿处的穴位刺了下去。 “嘶……” 随着银针的没入,萧卿玦条件反射的轻呼出声,腿部传来了明显的刺痛,眼底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疼痛,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奢望。 “恢复的不错,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这段时间你就该偷偷动一动双腿了,不然,这么久没动,你的腿肯定不灵动了。” 付出有了回报。 想着萧卿玦这一世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受人欺辱,慕挽歌也替他开心。 沉默了许久。 就在慕挽歌准备告辞的时候,萧卿玦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其实,我已经可以试着站起来了。” “这么快!?” 慕挽歌准备抬步的动作一滞,凤眸之中满是惊讶。 按照常理来说,要站起来再怎么说都是月余之后的事了,可这才短短几日光景! 下一刻。 在慕挽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萧卿玦开始扶着床沿费尽全力的直立身子。 虽然还没有完全起身,但双腿依旧是稳稳的落在地上,等到一套流程完了之后,萧卿玦已经是满头大汗,连双臂都在颤抖。 但在颤抖的背后却是多年未曾奢望过的狂喜。 “多谢!” 这声道谢,萧卿玦发自肺腑。 慕挽歌也从震惊之中缓过了神,随之而来的就是内心的酸涩,能在短短几日之内站起来,由此可见萧卿玦异于常人的意志。 但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你现在腿部刚有好转,走路的事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不然很有可能会让你的腿部受到二次损伤……” 慕挽歌还在细细叮嘱。 而此时院落里的千年古树上。 原本还在百无聊赖的老者突然直起身子,眼中闪过浓烈的惊讶和好奇,随后身形一动,人已经出现在了里屋之内。 “你是谁!?” 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 萧卿玦条件反射的将慕挽歌护在身后,面容之上带着警惕。 能如此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王府之中还无人发现,可见此人并不是个普通的老人家,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年轻人,别怕,老夫只是对这个丫头感到好奇罢了。” 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慕挽歌。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在医术上就有了如此高的造诣,假以时日,必定有所大成。” 他在王府逗留数日,对于萧卿玦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丫头,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徒弟?” 自己索性膝下无子,慕挽歌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慧根,必定可以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承下去,等到百年之后,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而此时的慕挽歌已经完全的楞在了原地。 这是,老药王?! 第15章 换我保护师父! 眼前的老者正是自己前世的师父,药王谷的老药王。 如今再度重逢,慕挽歌努力的压下了眼中的酸涩。 前世,她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但在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并不是这个时候拜师的,想来是因为自己重生所致,但能早日见到师父,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而此时慕挽歌的出神倒是让药王有些讪意。 “丫头,是老头子唐突了,你可以慢慢考虑,要是……” “我愿意拜您为师!” 药王话音未落,慕挽歌已经收回了思绪,肯定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激动迫切。 这让药王和萧卿玦都是一愣,毕竟慕挽歌看起来也不像是无脑之人。 尤其是药王,眼中掠过一道深思。 自己还未表明身份,只是一个糟老头子,慕挽歌却像是发现宝藏了一般。 这丫头倒真有几分意思。 相较于慕挽歌失而复得的激动,萧卿玦明显的已经冷静下来,看向药王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冒昧问一句,前辈到底是何人?” 闻言,药王并没有很快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笑意盈盈的将目光放在了慕挽歌的身上。 而此时的慕挽歌才发觉了自己的不当之处。 因为师父的提前出现,她一时激动竟然忘了这一世他们并不认识的事实。 只能快速的收敛了情绪。 “是小女唐突了,虽只是初见,但前辈能无声无息的躲过耳目出现在这内室之中,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才答应了下来,还请前辈表明身份。”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 话音落下,便收起了逗乐的心思。 “老头子我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只是有几分浅薄的医术,霸占了个药王的名头。” “您就是药王!?” 萧卿玦一时没有忍住惊呼出声。 想当初自己腿伤之后,父亲为了治好他也是命人走访了无数名医大家,其中便包括这位名扬天下的药王。 只是药王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自己的府中,现在能收慕挽歌为徒,也不失为一个机遇。 甚至有些庆幸方慕挽歌方才没有轻易拒绝。 “药王前辈,小女自小喜欢医术,对您一直心存敬仰,没想到如今竟然瞧见真人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慕挽歌也露出崇拜的表情,完全符合小姑娘看见厉害人物的激动喜悦之色。 “一个称呼罢了,只是江湖中人高抬,不值一提,但小丫头若是真心想拜我为师,老头子的毕生所学绝对会倾囊相授。” “小女愿意!” 这一次,慕挽歌的神情带了几分郑重。 师父,这一世换我来护着你们! 在心里默默起誓,神情之中也带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悲凉。 倒是让药王微微一愣。 “呵,古灵精怪。”轻笑着摆了摆手,“小丫头不必这么严肃,拜师礼就不用了,喊我一声师父就行。” “师父!” “哎。” 柔和表情揉了揉慕挽歌的脑袋,不知为何,好像一直空落落的心突然被填满了一般。 但还是不忘叮嘱了一句。 “丫头,拜我为师的事切记不能张扬,等到合适的时机,为师会向世人正式介绍你的。” 慕挽歌尚且年幼,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若是贸然公开,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嫉妒,他可不想刚收到一个宝贝徒弟就被各方人马惦记上了。 慕挽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师父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心里也是划过一丝暖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师父一直都在为她考虑。 “扣扣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屋内说话的几人停了下来。 药王如同来时那般突然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萧卿玦也快速的躺在了床榻之上佯装虚弱。 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而入。 正是苏氏身边的林嬷嬷。 “世子,王爷回来了,让您去前厅一趟,慕小姐不如也随世子一同过去,不然万一世子身子不适,老奴也不好交差。” “知道了,你先去,我们随后就来。” “王爷繁忙,还请世子抓紧些,老奴先告退了。”说完,林嬷嬷就走了出去。 一个苏氏跟前的奴才,竟然敢和王府世子如此说话,可见萧卿玦的地位是何等的不受待见。 慕挽歌心里憋着一团火气。 但她知道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能是轻吐了一口浊气。 替萧卿玦整理好衣裳,扶着他做到轮椅上之后就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等到的时候,萧王爷已经等着了。 一看见萧卿玦就快步起身走了过来。 因为要瞒过苏氏的眼线,萧卿玦一直让自己看起来虚弱无比,萧王爷看在眼里,也是十分痛心。 “几日不见,玦儿这身子看起来怎么愈发虚弱了,脸色如此苍白?” “哎呀,快进来,外面风大,玦儿身子不好,可别再染了风寒。” 后面的苏氏急忙走过来,给林嬷嬷使了个眼色就将人推到厅堂。 随后还亲自盛了碗汤水放在萧卿玦的面前。 “玦儿,听说这桂圆红枣汤最补气血,母妃特意从旁人跟前要了方子替你熬制的,你快尝尝,若是有用,以后就让他们每天都给你熬一份。” “多谢母妃。” 面对苏氏的虚情假意,萧卿玦早已经习以为常。 如今父王就在身边,她也不会愚蠢到去下药,于是仰头就将碗里甜腻的汤水喝了下去。 看着他喝完,苏氏也微微叹息的坐在椅子上。 “玦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身子,哪怕比之前还严重了,母妃也不会放弃的!” 说罢,似乎是真的痛惜,还用手帕遮了遮发红的眼眶。 俨然一副为儿担忧的慈母模样,但萧王爷却是脸色一凝上前了几步。 “到底怎么回事,玦儿的状况不是有所控制了吗?为何会突然比之前愈发严重,本王不在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爷,这……” 苏氏吞吞吐吐的一阵,眼神也有意无意的落在慕挽歌的身上。 第16章 颠倒黑白 秦王爷的目光也落在一旁的女孩身上,他瞧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家的,于是开口问道:“这小丫头是谁家的?” 苏氏连忙介绍说道:“这是忠肃候府家的嫡小姐,就是前几年走丢的那个,近两天找回来了,前几日还来过咱们王府呢。” 秦王爷明白似的点点头,难怪看这丫头这样眼熟。 这模样与忠肃候府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许是在她儿时见过一两次。 “这丫头怎么在咱们府?”秦王爷皱着眉的问。 苏氏无奈哀伤的叹了一口气道:“慕姑娘是为了给玦儿治病才来的。” 看着秦王爷的眉头越蹙越深,赶忙又怨起自己来,“这些年来,妾身见王爷遍寻名医都无法医治好玦儿的双腿,正巧那日宴会上慕姑娘说自己同江湖名医学了些医术……” 江湖名医?这话一听就与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是一类人。 “简直胡闹,你可有把玦儿的病放在心上!”秦王爷怒喝一声,在场的下人吓的全都跪在地上。 苏氏立马用哭腔委屈说道:“妾身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倘若有一份希望就总想着试试,而且当时咱们玦儿也同意了,谁成想玦儿服用了慕姑娘给的药,这身体竟然愈发的不好了!” 秦王爷面色铁青冷声呵斥道:“那你就任由一个小丫头胡闹?玦儿不明事理,你也不懂事吗!” 苏氏低声辩解道:“可是……可是那日忠肃候夫人也在场啊,妾身听闻姐姐当年同忠肃候夫人交好,那忠肃候夫人定然不会害玦儿的,王爷不若我们再等两天……” 说着还用手帕在眼角出擦了几下,似乎很是心疼萧卿玦的样子。 慕挽歌心中冷笑,这女人居然还想拖母亲下水,这样假惺惺的戏码从前真是看的太多了! 只听一个甜脆的女声响起:“王妃娘娘对世子哥哥真的是好,看的歌儿真是羡慕极了,嗯…只是有一样在约束下人上王妃娘娘不大擅长,想来也是不大关心的缘故。” 作为当家主母,驾驭下人乃是最基本的看家手段。 慕挽歌在秦王爷面前如此说,苏氏又怎么能糊涂过去? 苏氏苏氏笑容一僵,下意识瞥了一眼秦王爷连忙问下:“慕姑娘怎的这样说?可是今日有人冲撞了你?说出来我定狠狠的罚他!” 慕挽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不是冲撞了我,是我看见了许多王妃娘娘身边的下人在打世子哥哥!这若不是王妃娘娘不关心的缘故,难道还能是故意纵容吗?” 苏氏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看到秦王爷的脸色已经变冷厉,紧忙向秦王爷解释,“王爷别误会,妾身已经派人严查此事,一旦查到定然严惩不殆!” 看见秦王爷的脸色仍然不好,苏氏往秦王爷身边走了两步,轻声柔柔的说道:“王爷,这件事妾身已经派人去查了许久。不过有许多人都未曾看见慕姑娘说的那人,妾身想着许是慕姑娘年纪小,离得远看错了,但这话也不敢对外人说,恐外人说我这个做人家后母的没有心。” 见秦王爷的眼神似乎有些动容,苏氏继续同秦王爷说道:“王爷,这慕姑娘的医术也是无稽之谈,前几日是臣妾被冲昏了头脑,如此想来实在是荒唐,不如就让慕姑娘以后别来了。不过,这话恐还要王爷开口,快让慕姑娘收手。” 秦王爷的眼神落在慕挽歌小小的身影上。 对上慕挽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萧卿玦,感到一阵心酸和心疼。 其实苏氏方才说的话,何尝不是秦王爷这些年来的心病? 他同样也是有一点希望都不愿放弃。 可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终究是太荒唐了一些。 秦王爷走上前两步,微微躬身对慕挽歌说:“慕姑娘,这些天来多谢你对玦儿的照顾了,只是你终究不是个学成的大夫,待你长大之后,再来给你的世子哥哥治病。” 慕挽歌看着苏氏有些得意的笑容,心底一慌,想同秦王爷再争辩两句,突然身后的萧卿玦咳嗽了起来。 秦王爷快步走上前去,轻轻的为萧卿玦拍着后背,还不忘叫人拿温水来。 慕挽歌眼角瞥到苏氏那一脸愤恨的样子,又将视线落回萧卿玦的身上,只见萧卿玦眼神幽深的看着自己。 慕挽歌明白了,萧卿玦这是希望自己顺着秦王爷的意思,答应以后不再来秦王府了。 萧卿玦喝下温水后也不再咳嗽了,秦王爷又看向慕挽歌问:“慕姑娘对本王的话可有异议?” 慕挽歌回忆着萧卿玦的眼神,于是笑容轻快的说:“当然没有,秦王爷回来之后一定会给世子哥哥请更好的大夫,我这个半吊子自然要退位了。” 眼角瞥到苏氏缓缓勾起的狠毒笑容,又加了一句:“不过,秦王爷一定要约束好下人,千万不要让人再打世子哥哥了,我看那群人下手可狠了。” 苏氏的笑容又一次凝固在脸上,眼神怨毒的盯着慕挽歌,慕挽歌装作没有看见。 秦王爷听到慕挽歌的话后,心里有些惊讶想着,这丫头虽然刚从市井被认回,可这举手投足言谈举止,竟是半分不输给养在京城的贵女。 而且看她真挚通透的眼神,阅人无数的秦王爷能感觉到,这丫头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儿子。 想及此处,秦王爷的眼神语气都不自觉的软和了下来,他微微躬身平视着慕挽歌说:“好,本王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有人再打你的世子哥哥了。” “那好,秦王爷我们一言为定!”慕挽歌灿烂的说道。 “一言为定。”秦王爷说完之后,就派人将慕挽歌送回家去。 慕挽歌临走之前还看到苏氏那愤愤难平的眼神。 她虽然知道这个女人无法阻止未来的萧卿玦,但还是私心里希望萧卿玦的儿时生活能再安稳一些,再顺利一些。 第18章 锻炼的机会到了 慕挽卿看着宁安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贱奴才,然后又和颜悦色的说道:“好,不亏是母亲亲手挑的人就是讲规矩。我也不为难你,反正在这里等也是一样。” 宁安继续洒扫,不看慕挽卿一眼。 慕挽卿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对了,我前几日看到妹妹和一个灰袍人在一起,那个人是谁啊?妹妹可不能随便与外男见面啊,我过几日要与母亲聊一聊了。” 宁安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大小姐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小姐可没有与外男见面!” “可我确实瞧见了。”慕挽卿面露忧色,似是果真担心慕挽歌,“你一定知道那人是谁,与我说来听听,若是有情可原,我不告诉母亲也可以。” “奴婢说过了,我们小姐没有与外男见面过,若是大小姐信口雌黄的话,奴婢也要告诉小姐的。”宁安语气严厉。 慕挽卿胸口生生憋出一团火,心里想着,将来慕挽歌若是离开这忠肃候府,那她就要将宁安活活打死。 可惜,倘若慕挽歌听到这话,一定会告诉她:不可能,这辈子你休想! 宁安拿了一盆水,在慕挽卿的脚底下洒了一片。 “奴婢要打扫了,大小姐请回!” 慕挽卿恨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看着慕挽卿走了之后,宁安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刚才同慕挽卿说话听到‘外男‘两个字时,心脏简直狂跳不止。 可是一想到这些日子慕挽卿被禁足,不可能看到小姐在府外的事,便又底气十足了。 宁安继续打扫,其实以她现在在慕挽歌面前的地位和恩宠,已经不用做这种事了,只是她总想为慕挽歌再多做一些事。 “宁安!宁安!”忽然有一个人在叫她。 宁安一抬头,原来是与自己一同进府的小云,宁安疑惑的说道:“小云,你怎么来了?” 小云笑嘻嘻的说道:“我这不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嘛!” 只见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手帕,里面包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这是上午夫人赏我的,我看小姐去夫人院子里了,就来找你了。” 其实宁安与她的关系并没有很好,只是刚入府时,也是这府里难得的朋友了。 于是宁安招呼她在廊下坐下,去给她端了一碗香茶。 小云与宁安讨论着最近府里的趣事,若有若无的谈起慕挽卿的好脾气和才华,可是她说了半天,也无法引得宁安附和一句。 忽然外面有人喊宁安的名字,宁安探头看去是一个眼生的丫鬟。 只听她说,“小姐让你去夫人院子里一趟,帮她拿些东西,快去!” 小云在她身后说道:“你去,宁安。小姐的事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啊!” “可是…可是我走了,这院子里就没人了,怎么办?”宁安左右为难。 小云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连忙说道:“我替你,你快去。” 宁安内心天人交战,在小云和那丫鬟的催促下,她跟丫鬟往夫人的院子方向走去。 走出没两步就想起小云刚才说的话,内心突然有些警惕。 宁安当即转身冲回了自家院子里,看到小云已经不在院子里,而慕挽歌的院子正大开着,宁安跑进屋子里看到小云正在书架里翻找。 “你干什么!”宁安怒喝一声,小云被吓了一跳。 小云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就想帮你打扫一下,你这么大声的吼我做什么!” 宁安冷着脸也不听小云解释,尤其在确定小云没偷拿东西之后,直接扯着小云将她推出了屋子。 她面色不善道,“你是大小姐派来的?我告诉你们,小姐不同意,谁都别想进去!” 小云看着宁安如同一把锁一样守着门,随机怒气上涌指着宁安怒骂道:“你这木头,一辈子只能做一个洒扫丫鬟!跟着大小姐比跟着小姐有前途的多!若是你现在放我进去,我还能帮你在大小姐面前美言几句。” “滚—出—去!”宁安一字一顿的说。 小云根本打不过常年做粗活的宁安,于是狠狠骂了一句就走了。 接下来这几天慕挽歌都跟着药王修习医术,还跟着药王暗中出去为京城中医治病人。 这一日,慕挽歌跟着药王出门,正准备去药铺取药,却见药铺门口跪着一位妇人。 那妇人凄厉的声音喊道:“可怜可怜我们,求求你了掌柜,我儿子真的不能死,求求你们了!” 药王皱着眉头却没有贸然上前。 而是先去了药材铺子里问掌柜的:“外面这位夫人是怎么回事?” 掌柜哀声叹气的说道:“他儿子得了重病,但她又没有钱买药请大夫,只能每日来我门前哭。可就算她哭我也没法子啊,她儿子那病不是一般的病,用的药材都是又贵又稀缺的。我也是小本生意,这个善心实在是发不起。” 药王看着身旁的慕挽歌说道:“你锻炼机会来了。” 慕挽歌会意,来到门口那位夫人的身旁问:“夫人,你可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的。” 那妇人一看是个小丫头,但是身上穿的不俗,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于是哭着说道:“我有个儿子,如今卧病在床,眼看着越来越严重,为了他的病,我已经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家里也砸锅卖铁,我只想求求这大夫,求他们去看看我可怜的儿子!” 药王悄无声息到了她的身旁,慕挽歌看到这夫人这样绝望,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儿子不禁有些共情。 她说道:“我去看看你你儿子,我会治病的。” 那妇人看了看慕挽歌稚嫩的脸庞,哭声说道:“这位小姐不要拿我取笑了,我儿子真的已经危在旦夕了。” “既然已经危在旦夕了,你何不让我来试一试?这家药材铺没有钱是绝对不会给你治病的,我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治好啊。”慕挽歌努力的劝说。 那妇人看到屋子里那群大夫掌柜都是一脸麻烦嫌恶的样子,又看到眼前这姑娘言辞恳切的样子,说不定这就是个贵人呢? 妇人擦去脸上的眼泪,赶忙带着女孩去了自己的家中。 第19章 咱们小姐运气就是好 那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一看就是个贫民窟,周围的房子有的连个像样的屋顶都没有。 慕挽歌跟着妇人进到屋子里去,一股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味道…”慕挽歌说了一半。 那妇人急忙说:“啊,是我是我,我实在没有钱买药,于是就去山上采了药材给他喝了,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 慕挽歌理解她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提醒:“药材是不能乱吃的,也许本来能活一个月却被减了一半,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了。” “是是是。”妇人连忙道歉。 慕挽歌走到屋子里唯一一张小木床,木床旁边有一床褥子铺在地上,想来这就是母亲住的地方了。 她掀开被褥,将那小男孩的手轻轻拿出来为他把脉。 妇人看到慕挽歌这个架势,心想这也许是个厉害的小大夫,于是敛声屏气一直盯着慕挽歌的表情。 好在慕挽卿把脉的时候脸上并未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很快便收回手,眼睛亮亮的说:“你放心,你儿子还有救。” 那妇人听到之后跪在地上恸声道谢:“多谢活菩萨,多谢活菩萨!” 慕挽歌连忙伸手扶她起来:“别别别,您快起来,我年纪小受不起您这一拜!您快起来。” 那妇人被扶起来之后,支支吾吾的说:“只是我没有钱,没有钱付诊金,也没有买药的钱。” 慕挽歌温柔的安慰她:“你放心,我师父说了,我现在年纪小,还不到收诊金的时候,全当为以后积德了。” 那妇人还要跪下,被慕挽歌一下子拦住。 那妇人说:“我听药材铺子的掌柜说,这病需要许多钱去医治,等…等我儿子病好之后,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你别听那个老头胡说,他眼睛里只有钱,没有别的。这个病其实不难治,我出去买点药材给你开个方子,你让你儿子照着方子把药喝了之后,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那妇人听到这话顿时泪流满面,在本来没有希望的人生,忽然有一束光照下来,这件事真的很难能可贵。 在慕挽歌走在去买药材的路上,那神出鬼没的药王忽然又出现在她的身旁。 “我可不记得有说过不让你收诊金的话来,你怎么胡乱编排我的话?” 慕挽歌脚步不停:“反正您也不会与他们见面,编排您什么不是我说了算?再者说您老是想收诊金,就不会让我接受这个病人了。众所周知,药王要诊金,但是徒弟不要。” 药王哈哈大笑:“何时众所周知了?你这丫头净胡说。” 其实慕挽歌真的没胡说,在前世慕挽歌刚跟着药王四处行医的时候,天下真的有这样的传闻,只是一眨眼已经换了一段人生。 不久之后,慕挽歌的名声便传了出去,京城中四处流传着慕挽歌是神童的消息。 只听大街上四处有人窃窃私语…… “你可知道慕家的神医小姐?” “慕家?哪个慕家?” “就是忠肃候府的慕家,他家的小女儿可真是了不得!” “什么事啊?你快说开来听听。” “前几日在刘家药材铺子门口有一个女的,哭着求大夫去看,但其实啊,有人说是因为刘家那个不会治,但是那个慕家小姐一下子就给治好了,如今那个女人的儿子都已经能下地走了!” “哎呦呦可不得了,那个小姐才十几岁?” “才不是呢!”那个女人反驳道:“是那个刚被人找回来的小姐才八岁!”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慕挽歌的名声在京城迅速传开,一时间只要提起忠肃候府的小姐那就是慕挽歌。 慕挽卿的名字早就在神童的故事中淹没了。 慕挽卿知道这件事之后,手里的手帕都要撕碎了。 但凡有人在她面前提到‘神童’‘神医’的字眼,全都被她让人拉出去打了几十板子,还被威胁着不能说出去。 慕挽卿看着自己的院子里多了这些‘伤患’,觉着对自己的名声很不好,于是暗中叫人将这些丫鬟全都发配到小厨房干粗活。 —— “你说咱们小姐怎么会医术啊?”一个下人小声的说。 “据说是和一个江湖神医学的,咱们小姐运气就是这么好,就算不小心走丢,也能碰见医术超绝的神医师父。” 这对话传到慕挽卿耳朵里,原本清秀的脸上出现了恶毒的恨意,她觉得不如自己也去学医术,她相信自己的聪慧,待学成之后绝对比慕挽歌医术更厉害! 慕挽卿打定主意之后,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给我找一件颜色清淡的衣裙来,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慕挽卿拿了一碟她命厨房做的小点心,来到了慕侯爷的书房里,没想到沈氏也在那里。 沈氏一见到慕挽卿心里生出许多不舒服来,但是面上却又不好发作,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慕挽卿做出愧疚的样子说:“女儿是来和父亲母亲请罪的,请父亲母亲念在女儿初犯,让女儿将功补过。” 沈氏同慕侯爷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疑惑。 慕侯爷问道:“你打算如何将功补过啊?” 慕挽卿低头语气轻柔的说:“女儿这些天听到了许多关于妹妹的事。女儿想着,妹妹这名声总归是对候府不太好……” 沈氏语气骤然凌厉起来:“歌儿的名声怎么就对候府不好?” 慕侯爷觉着沈氏的态度有些严厉了,于是轻轻的推了一下沈氏,眼神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慕侯爷语气缓和了说:“你说说你的想法。” 慕挽卿好似鼓起勇气的说:“妹妹如今在京城里医治了许多人,在京城里人人称赞妹妹的医术不错。可是妹妹医好的人越多,不就说明京城本来就有许多病人无人医治,明事理的人定会认为,是我们候府故意逞风头呢!” 见到沈氏和慕侯爷眼底有些思考之色。 慕挽卿又说到:“我们候府虽然是钟鸣鼎食之家,可是在京城里也应该低调些。” 第20章 她也想学医 慕挽卿这话说的讨巧,天子脚下谁人敢与天子争风头? 慕侯爷和沈氏也想到这一层,慕侯爷似乎想说什么,沈氏抬手拦下。 沈氏看着慕挽卿小心紧张的样子,清声问道:“你方才说想要将功补过,是怎么个补法?” 慕挽卿好似有些害怕的样子,瞥了一眼慕侯爷然后低头说:“女儿想到,若是忠肃候府只有一个女儿会医术,反而有些突兀更惹人怀疑。但若是两个女儿都会医术,那别人问起来也好解释。” “你想学医术?”沈氏审视着慕挽卿嘴里淡淡的问。 慕挽卿眼神有些不安:“母亲别误会,女儿没有想与妹妹争风头的意思,只是想为忠肃候府留一份保障。未雨绸缪想来就是这个意思。” 慕侯爷觉着慕挽卿说的有些道理,于是说:“那就为你也请个大夫当老师……” “可是…”慕挽卿出声,慕侯爷疑惑的看着慕挽卿。 只见她又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女儿是担心,有心之人若是发现了这件事,那父亲和母亲的用心岂不是白费了?” “你的意思是想和歌儿一个师父?”沈氏眼睛直视这慕挽卿。 慕挽卿有些害怕沈氏的目光,转眼看向慕侯爷:“女儿也知道这样有些不妥,但这是女儿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她突然跪下:“还请父亲母亲能成全女儿一份心意。” 慕挽卿认为只要沈氏与慕侯爷出面对慕挽歌说,那慕挽歌定然不会拒绝。 慕侯爷觉着此事可行,当下去慕挽歌的院子里去,沈氏当即出声:“王爷且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为何?只要同歌儿说一声就好了。”慕侯爷不解道。 沈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慕侯爷,然后转身将慕挽卿扶起来:“卿儿的心意我理解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与王爷再商议一下。” 慕挽卿有些不安心的咬了一下嘴唇,但是不敢违逆沈氏的话,于是不甘心的离开了慕侯爷的书房。 待慕挽卿走了之后,慕侯爷对沈氏说:“夫人为何拦我?卿儿说的很有道理。” 沈氏对慕挽卿还是心存芥蒂,于是对慕侯爷说:“这件事不能单听她一面之词,那到底是歌儿的师父,你这样随口答应了出去,你在乎歌儿的感受了吗?” 慕侯爷听话觉着沈氏的话甚是有道理,于是问道:“那夫人以为如何才好?” 沈氏对慕侯爷说:“我先去问问歌儿如何想,然后再做处理。” 慕侯爷点点头催促:“那夫人可要尽快啊。” 沈氏说声知道了,然后就径直去了慕挽歌的院子里。 慕挽歌正在屋中研读医书,见沈氏来了,连忙起身迎接:“母亲怎么来了?” 沈氏神色有些担忧的牵着慕挽歌的手走进屋子里,然后身旁的下人都留在了外面。 沈氏言辞担忧:“歌儿,你告诉娘亲,教你医术的人是谁啊?可是他让你在京城治病救人吗?” “娘亲怎么突然这样问?”慕挽歌疑惑:“的确是我师父让我在京城治病救人的,不过那只是锻炼我都医术而已。” 沈氏面色有愁容:“方才慕挽卿过来同我和你爹爹说,你如今在京城治病出了很多风头,她担心会影响候府的名声,你爹爹有些被她说动了。今日娘亲来是想问问你,你对于京城中的流言是如何想的?无论你想如何做,母亲都答应你。” 慕挽歌听到此话心里有些感动,前世今生娘亲永远是爱自己的。沈氏对自己向来是宠溺的。 慕挽歌带着纯真的笑容:“娘亲放心,女儿在京城中治病救人没有任何他心,但是姐姐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以后治病救人不露面就是了。这样京城中的流言也能淡去了。那姐姐可曾提出什么解决办法?” 提起慕挽卿的话,沈氏的面色有些阴沉地说:“她说想与你一同学习医术,以防外人认为忠肃候府故意派女儿收买人心。” 慕挽歌心里冷笑,原来慕挽卿是也想学习医术啊,难怪这么好心呢! “可惜我师父在四处游历呢,既然这样我回头问问姐姐,也许姐姐心里不是真的学医术呢。” 沈氏担心慕挽歌为难,“若是实在勉强,你也不要太费心了。我去同你爹爹说就好。” 慕挽歌甜甜的答应了。 沈氏又叮嘱着慕挽歌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之类的话就走了。 在沈氏走之后,慕挽歌心里想着慕挽卿想学医术的事,于是带着宁安朝着慕挽卿的院子里走去。 慕挽卿看到慕挽歌到来,还以为是慕侯爷同她说了什么,故而找上门来。 “呦,妹妹怎么来了?”慕挽卿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听说姐姐也想学医术,故而妹妹来同姐姐聊聊天。”慕挽歌故作天真烂漫。 慕挽卿怀疑:“哦?你想同我聊什么?” “姐姐既然那样想学医术,那妹妹也可以同姐姐说说这两日的事。听了之后,若是姐姐还想学,那妹妹便主动和师父说。” 慕挽卿心里对于外界的赞美很是向往,于是坚定的说:“无论多么困难,我都坚持想学医术。” 慕挽歌轻轻挑了挑眉,然后故意欣喜的说:“那便好,妹妹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两个人对坐,慕挽歌眼角瞥到厨房那边有几个一瘸一拐的丫鬟,打眼一瞧便知道是怎样受伤的。 可见慕挽卿根本没有一个医者的仁心,只是为了名声和她忠肃候府大小姐的地位罢了。 “妹妹想说什么就快说。”慕挽卿有点不耐烦了。 她已经认定自己要学医术的事了,任凭慕挽歌说什么,她都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只要她咬死,慕挽歌还能真拦着她? “其实这几日在京城中给那些人治病,我早就不想做大夫了,若是姐姐愿意去学,我想我就不用去了。”慕挽歌故意做出希望慕挽卿去学的样子。 慕挽卿认定慕挽歌是在演戏,故而出声试探:“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主意的。” 第21章 一定亲自把她送回去 慕挽歌表情真挚:“姐姐有所不知,给人治病有许多不便。如今我作为候府小姐自然不能同从前一样,可是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师命难违,可若是姐姐愿意替我做师父的徒弟,那我便解放了。故而前来问问姐姐是真的想学医术吗?” 听到这一席话有些动摇,慕挽卿警惕的问:“你且说说都有什么不便?” 她见鱼上钩,故而掩去唇边的笑意:“那可就多了。首先做大夫的要经常与外男接触,如今我年纪小大家不在意,等将来长大了,怕是难找婆家了。” 慕挽卿轻轻蹙了一下眉。 借着她又说:“其次,并不是所有病人都是好相与的,曾经我就遇到一个病人,明明没病却非说自己有病,夜半三更的往我屋子扔石头,吓的我一夜没敢睡。” 慕挽卿眉头皱的更深了,却还是没开口说话。 慕挽歌瞥了一眼继续说:“最难忍受的就是,有些病气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我记得又有一个满脸脓疮的女人,只是抓了我一下,我的胳膊就起了许多的大包,我师父说幸亏年纪小,不然就好不了了。还有一次,一个男人的脾胃不舒服,差点吐了我一身……” 慕挽卿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直咽着口水,慕挽歌觉着时候到了,于是又问道:“姐姐若是当了我师父的徒弟,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不过师父昨日四处游历去了,若是姐姐执意学医,我现下就给师父写信!不出日就会有回音的。” “且慢!”慕挽卿强行忍住恶心出声:“如果你师父不方便,那也不必急于一时。” 慕挽歌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姐姐不是很着急么?姐姐别反悔啊,我不想面对那群脏兮兮的病人了。” “你不想,我也不想!这件事是你自己愿意的,别想拉我下水!”慕挽卿大声的说。 可是慕挽歌没有立即答应,只是为难的说:“可是……父亲母亲那边怎么办?他们还催我呢!” “我自己去说!”慕挽卿当时便提着裙摆快步走向主书房。 后来,慕挽歌听沈氏说,那日慕挽卿主动说:既然妹妹的师父不在京城,那便随便给我买两本医书就好,想来一时也能瞒住其他人。 随后,慕侯爷给慕挽卿买了许多医书,慕挽卿随手翻了两页,就丢到仓库里吃灰去了。 在慕挽卿学医之事解决后,慕挽歌悄悄的用药王教她的特殊暗号,把人叫来忠肃候府。 药王疑惑的问慕挽歌:“你这丫头,大半夜,叫为师何事啊?” 慕挽歌嘿嘿一笑:“徒儿是有事相求,师父能不能带徒儿去一趟秦王府啊?” 药王一愣随即明白:“你是为了那个小子?也不知道那个小子哪里这么招你喜欢。” 慕挽歌被药王说的脸一红气急败坏地说:“你别乱说,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他的病情而已,毕竟我是他的大夫!万一他病情加重,岂不是砸我招牌!” 药王拗不过慕挽歌,于是就将她带去秦王府,药王用手夹着慕挽歌,运起轻功将人带去了。 这一幕恰好被慕挽卿听到了。 慕挽卿觉着这件事告诉沈氏和慕侯爷必然会大事化小,但是若是等着慕挽歌见到萧卿玦之后,将此事告诉秦王妃,那慕挽歌才算是好运到头了。 慕挽歌就这样顺利的见到了萧卿玦。 见到人的时候,他正坐在轮椅上看书,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副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模样。 慕挽歌笑意吟吟:“倘若不是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我还真是要被你这个样子吓到了。” 萧卿玦见到慕挽歌很是高兴,随即又想到一些事,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叫我师父带我来的。”慕挽歌骄傲的指着药王炫耀。 她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来:“这是我新炼制的药,与上一瓶一样,你记得用温水化开再服。你的腿马上就会好了!” 萧卿玦答应后,慕挽歌便匆匆地走了,毕竟她不不能光明正大的来这里,只能赶紧离开。 看着我慕挽歌里去的背影,手里握紧那瓶药丸,心里默默的想了许多事。 苏氏此时正烦恼不知如何解释萧卿玦被打一事,正巧此时忽然有一个人同她说:“王妃,慕家小姐求见。” “慕挽歌?她来做什么!”苏氏的态度极其不好。 那下人连忙解释:“不是的王妃,是慕家的大小姐。” “哦——”苏氏这才想起还有这样一号人存在,于是吩咐下去,“让她进来。” 只见慕挽卿带着得体的笑容缓缓走进来,故作端庄的朝着苏氏行礼:“见过秦王妃。” “快起来快起来。”苏氏故作亲热:“你这丫头今日怎么来了。” 慕挽卿看到秦王妃对自己如此热情,心下有些骄傲起来,她急切的说:“我是来和王妃通风报信的。” “什么事?” 慕挽卿有些为难的开口:“唉,其实也怪让人为难的,今日我瞧见我妹妹又来秦王府了,想到王妃是不让她来,所以特来告诉您一声。若是她再来为世子医治,耽误了世子的病,可如何才好!” 秦王妃听到之后心里一惊,“哦?你说你妹妹又来了?” “可不是,我亲眼瞧见的。我这个做姐姐的话她不肯听,若是王妃将她抓住,还望王妃能够亲自来人送她会忠肃候府,这样她才有个记性呢!”慕挽卿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可是秦王妃早就是千年的狐狸了,怎能不知她的想法?但还是没戳穿慕挽卿的话。 秦王妃笑意吟吟:“你真是个好姐姐,你放心,我若是发现了她,那一定会亲自将她送回去的。” 慕挽卿走后秦王妃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派人去萧卿玦的院子里去查探。 好在慕挽歌走的早,不然真的会被秦王妃抓住。 秦王妃虽然没有抓到人,但还是担心慕挽歌将萧卿玦的病治好,于是心中徒生一个毒计来。 第22章 合谋 苏氏唤来心腹的嬷嬷,在嬷嬷耳畔低语几句,嬷嬷跟着苏氏数年,自然明白苏氏的意思。 嬷嬷有些担忧:“王妃真的要与那个忠肃候府的大小姐联手?依老奴看,那不过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孩子罢了。” 苏氏冷笑了一声:“嬷嬷,虽说她只是个孩子。可她却有不得不与我们联手的理由。” 苏氏早就将慕挽卿的事打听清楚了,对于这样一个有力的帮手,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次日,老嬷嬷拿了三个小巧的珠钗和两匹宫造的软绸给忠肃候府送过去。 沈氏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端着得体的迎接老嬷嬷,她对老嬷嬷笑着说:“这不年不节的,王妃怎么忽然给歌儿和卿儿送东西?” 老嬷嬷也笑着回答:“前两日在秦王府,看着两位小姐有些不愉快,王妃娘娘思量着,还是要送些东西赔礼道歉,也请两位小姐常过去看看,别生疏了两家的情分。” 这时候慕挽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立马赶了过来,看着秦王妃身边的老嬷嬷,一脸欣喜:“给母亲请安。” 沈氏挑挑眉看着慕挽卿说:“你来的正好,这些东西是秦王妃送来的,你顺便拿回去。” 慕挽卿在忠肃候府里也是看过许多好东西,可是秦王妃送来的东西在慕挽卿眼里,就是比其他人的更精致更体面。 慕挽卿有些受宠若惊:“多谢秦王妃,没想到我竟然也有。”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秦王妃时常在老奴面前说起,大小姐才德兼备呢!”老嬷嬷恭维着。 慕挽卿受了秦王妃身边人的恭维,心里受用极了。 沈氏让慕挽卿挑一份东西走。 慕挽卿挑走了颜色清淡的软绸和素雅的珠钗:“我喜欢这个颜色清淡的,那个海棠花的珠钗和绸缎就留给妹妹。” 突然四处看了看说:“怎么不见妹妹?秦王妃特地送来的礼品,妹妹怎么不出来迎接呢?” 沈氏冷淡的说:“歌儿出去给人看病去了。我回头让人把另一份送到她院子里去就好了。” 老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状似惊讶:“怎么?二小姐不在府中?王妃还想请两位小姐过府一叙呢,正好今日府里的厨子新制了两样糕点。” 沈氏刚想婉拒,却听到慕挽卿快声说:“既然妹妹不在,那卿儿就一个人前去。母亲,我们总不好辜负了秦王妃的心意啊?” 沈氏微微皱眉,一时竟然想不起来慕挽卿与秦王妃何时这样要好的。 老嬷嬷也顺着慕挽卿的说:“也好,既然二小姐在外面救死扶伤,那大小姐去也好。”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氏自然不能再拒绝了,“那就去,卿儿切记,不要给人添麻烦。” 慕挽卿服了服身,高兴的说:“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遵守礼数的。” 对于慕挽卿而言,如今沈氏对她已经是十分的冷淡了,倘若是能搭上秦王妃这座靠山,那忠肃候府必然不在话下。 慕挽卿跟着老嬷嬷一起上了秦王府的马车。 她刚上车就问:“嬷嬷,秦王妃的糕点不会凉了?” “小姐真的以为王妃是请您去吃糕点的?”嬷嬷忽然冷下脸阴阳怪气的说。 慕挽卿怔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变的小心起来:“可是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大小姐到了自然就知道了。”老嬷嬷闭上眼睛,语气淡淡。 慕挽卿怨毒的看着无礼的老嬷嬷,她的心里有些怒气,但是想到秦王妃这座靠山,还是隐忍下来,只是默默将这笔账记在心里。 到了秦王府之后,秦王妃做出热情的模样来:“挽卿来了呀?快坐快坐。” 见秦王妃对自己还是很看重的,心里又得意起来,想着老嬷嬷不过是个刁奴罢了。 她得体的行礼:“见过秦王妃。” “快些起来,何必行礼呢?”秦王妃将慕挽卿扶起来。 慕挽卿掩去眼睛里得意的神情,温温柔柔的说:“不知王妃找卿儿何事?” 秦王妃顿时哀叹了一声:“挽卿果然冰雪聪明,你前几日同我说的那件事让烦的是连睡觉都不能安心,勉勉强强想出了一个办法,想挽歌来听听看可行不可行。” 她听到这话心里的虚荣感得到极大的满足,神情不禁变得高傲起来,眼神同秦王妃也是不如刚才怯懦了。 她笑意款款说:“王妃请说,卿儿愿尽绵薄之力。” 秦王妃满意的笑了笑:“你妹妹总是对世子过于上心,不允许她来居然还偷着来。说来都是你父母不能好好约束她的缘故,我昨晚想了个法子,只要卿儿配合,定能将你妹妹约束在家中。” 慕挽卿听到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急忙问:“王妃说的是何办法?” 秦王妃低声说:“如今你妹妹能随意出府给人治病,无非就是大家相信她的医术。若是能让她的医术名声坍塌……” 那样慕挽歌的名声也随之毁了,慕挽卿兴奋的想到,于是连忙说:“卿儿愿助王妃一臂之力,还请王妃名言。” 秦王妃在慕挽歌耳畔低语几句,慕挽歌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王妃此计甚妙,我们也是为了世子哥哥的身体着想,只能这样做了。” “挽卿说的是,依我看,你比你妹妹更加聪慧,合该你是嫡女才对。” 此话正和慕挽卿的心意,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秦王妃将慕挽卿送回去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达成共识。 在慕挽卿走之后,老嬷嬷出现在秦王妃身旁:“王妃何必自降身份,与这乡野丫头联手?” 秦王妃高深莫测地笑道:“自降身份有何关系?只要让她心里高兴了,才能乖乖的为我卖命。” 老嬷嬷低头说:“王妃英明。” 秦氏又问道:“人和东西可准备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老嬷嬷低头恭敬道:“王妃放心,人和丹药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第23章 找上门来 次日,慕挽歌又一次从忠肃候府出去了,药王看到她的天赋之后,将城里所有疑难杂症都搜罗起来给她练手。 在拐角处,有一个人见到慕挽歌从忠肃候府出来后,立马跑回去传递消息。 今日慕挽歌照常走在去贫民窟的路上,药王告诉她说这边有个病情非常严重的人,所以她拿着药箱就从家里出来了。 来到贫民窟之后,慕挽歌已经习惯这里的破败,甚至连地上有几个泥坑都很清楚。 她刚赶到药王所说的地方,三个男子就将她拦住了。 慕挽歌有些警惕,那三个男子却给她跪下了,他们哭喊着说:“我家大哥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了,求求小神医救救命!” 原来是病人,慕挽歌放下心来,看着被二人架在中间的男子。 那男子眼底乌青,浑身无力的样子,嘴里还嘟囔着:“救命啊救命啊……” “你们把他放下来,我给他把一下脉。”慕挽歌让他们将病患放在地上,然后轻轻的搭在那病人的脉搏上。 探查过后发现,这个男子是东西吃的太少,而且太过疲惫了。 于是慕挽歌就告诉他们兄弟几个说:“他只是积劳成疾,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每日熬些米粥给他喝就好了。” 又担心他们是没有钱买米,随手拿出一串钱给他们。 贫民窟里还有个病人在等着她,给完钱之后慕挽歌就要走了。 可是他们其中一个人不肯让慕挽歌离开,他们哀求着说:“求求小神医,给两丸药。我大哥生性多疑,总感觉自己要死了,您随便给两丸药,我们就当定心丸了。” “所谓是药三分毒,哪里有胡乱吃的道理?”慕挽歌不赞同。 可是那兄弟二人大有‘你不给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于是慕挽歌从药箱里翻出两个山楂丸来,平日里安抚小孩子当糖豆吃的,随手给了他们五六个,然后就走了。 在慕挽歌走后,原本虚弱不堪的人忽然站起来,看着兄弟手中的药丸,三个人相视阴森的笑了起来。 慕挽歌赶到病人家之后,发现那个病人的状况的确很复杂,但是却难不倒慕挽歌。 她开了两幅药,又给了几串钱就离开了。 这一天的事,慕挽歌没有放在心上,回家后按部就班地研读药王毒经。 忽然丹朱惊慌的跑了进来,慕挽歌疑惑的看着她,很少见丹朱这样惊慌的,慕挽歌将书放下:“怎么了?丹朱。” 丹朱气喘吁吁:“小姐,咱们候府外面来了许多人,说是您将人的病越治越重,说是要讨个说法。” 慕挽歌轻轻蹙了蹙眉,然后跟着丹朱来到府门外,只见沈氏和慕挽卿已经在那里了。 慕挽卿一见到她就故作担忧:“妹妹,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你医术好吗?这如今怎么都找上门来了?” 慕挽歌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的走到沈氏的身边问道:“娘亲,这到底怎么了?真的有人在府门前找我?” 沈氏的眉头紧蹙,“是啊,据说是两个人抬着一个人来的,咬死说是你给他们治的病。” 慕挽歌看着忠肃候府禁闭的府门,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这几日都治了哪些病人,思索半天都是一些感激贫苦的脸庞,怎么也想不出是谁来告状了。 “娘亲,将府门打开我去瞧瞧。”慕挽歌决定出去面对。 沈氏却一脸的不同意:“不行,倘若真的是你的病人,你该如何面对众人的指责谩骂?但如果不是你的病人,那外面三个地痞流氓也不值得你见。” 慕挽歌却认真的反驳:“娘亲是为了女儿好,女儿心领了。可外面倘若真的是我的病人,那就是我该承担的责任,就算是指责谩骂也是应该的;但若外面不是我的病人,那当面对峙之下,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沈氏怔愣着听着慕挽歌自己的道理,即欣慰又心酸,自己护女心切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通透。 “好,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便去。”沈氏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慕挽卿希望看到的,沈氏下令将府门打开。 府门被下人推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慕挽歌的耳朵。 慕挽歌看到了府门外的场景,有两个人跪在地上,身后放着一个竹夹子,竹夹子上年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众人见慕挽歌出来了,纷纷低语起来…… “这就是慕家嫡小姐啊!” “这丫头会治病?” “她治了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什么意思啊?她以前也治死过人?” “哎呦,难说哦。他们忠肃候府势力庞大,贫民百姓哪里敢多话啊!” “说的有理啊,要不然一个候府小姐怎么会总去贫民窟呢!” 当一个善良的人出了一点差错之后,怀疑猜忌的声音便犹如海水一般涌来,将她过往的好意都加上虚伪的色彩。 慕挽歌看着地上跪着那两个人,有些疑惑的问:“你们是何人?在哪里找我治病?治的又是什么病?” 那地上二人似乎没料到慕挽歌会如此的镇定,反应过来之后厉声喊道:“难道你还要抵赖吗?我大哥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骨折,而你却将她治成了这样人事不知的样子。” 说起骨折和三个兄弟,慕挽歌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天拦路的人。 那天自己压根就没有开过药方,只是拿木板固定了一下啊。 “我要看看他的情况。”慕挽歌指着地上躺着那人。 他兄弟却不同意的大声喝道:“不行,若是你使了什么办法伤害我大哥怎么办?” 慕挽歌冷然的抬起脸说:“说是你不让我看,抬到我忠肃候府门前做这么?纯粹是来闹一闹吗?” 那兄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逻辑不通的问题。 慕挽卿不知道从何时走出来说:“妹妹,你这般咄咄逼人不会只是拖延时间?可就算爹爹回来了,也不会偏向你的。你还是道个歉!” 第24章 居然被禁足了 在慕挽卿的煽动下,忠肃候府周围的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到最后竟无人愿意再听慕挽歌说话。 沈氏见势头不好,将慕挽歌和慕挽卿全都拉回忠肃候府内。慕挽歌被无力感冲击地很是沮丧,慕挽卿表面上愁眉不展,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慕侯爷听到消息赶回来,怕再生事端,先让人拿着些银钱散给门外的人群。 外面站着的两兄弟看着那几两碎银子,生气的大吼:“你们这是打发要饭的啊!我告诉你们,休想拿钱消灾!我们兄弟一定要让全京城都看到你们的黑心肝!” “就是,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他们就这样在门外大喊大叫持续了许久,没过多长时间,全京城都知道忠肃候府的小姐慕挽歌将人治死了的事。 “哎呦,你们听说了没啊!那忠肃候府的小神医将人治死了!” “什么小神医啊!那就是个小祸害,我就说哪有小孩子会治病的啊!前两次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可不是嘛,忠肃候府的侯爷居然也允许她在京城里胡作非为,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啊!” “哎呦岂止啊,那忠肃候爷还想拿钱将事情压下去呢。啧啧啧,也不知道那良心都让谁吃了!” 京城的风向又一边倒了,这事情居然惊动了朝廷里的官员,不少人对慕侯爷冷嘲热讽。 慕侯爷下朝回到忠肃候府后,将所有人叫到正厅,看着慕挽歌浑然不知所错的模样,气从心头来。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离开忠肃候府半步!” 慕挽卿轻轻柔柔的宽慰道:“爹爹别生气了,小心再气坏了身体。妹妹也不是有意的,毕竟是个孩子。每日那样积极的治病,也是希望让别人注意到她嘛。” 这话虽然是在为慕挽歌说话,其实就是在抹黑她。 不仅越俎代庖的替她将这个错误认了下来,还将她之前的医治都归为小孩子的胡闹行为。 慕挽歌不愿意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将这个锅背上,坚定说:“父亲,那个人不是我的病人,我给百姓治病,也从没想过引起谁的注意! 还未等慕侯爷说话,慕挽卿伊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妹妹竟这样不领我的情……” 慕侯爷看看懂事乖巧的慕挽卿懂事,又看着慕挽歌那违逆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盛:“你这样,还像个大家闺秀吗?回院子里去!” 慕挽卿拿手帕轻轻擦去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委屈地说:“算了,爹爹。女儿的身份本就不如妹妹高贵,何必为了我而责怪妹妹,上了你们的父女和气呢?” “胡说什么,你是忠肃候府的小姐,一直都是。”慕侯爷不悦地说。 沈氏极不喜慕挽卿那娇柔做作的态度,但此时实在不好为慕挽歌说话。 慕挽歌虽然心里十分厌恶憎恨慕挽卿的惺惺作态,但她也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时与慕挽卿争一时的胜负没有意义。 外面那群人才是关键。 慕挽歌扬起稚嫩的脸庞倔强坚定地道:“这件事情却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她这样谦虚的态度,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了,就连沈氏都以为她至少会凌厉的反驳几句。 慕挽卿心下暗道不好,于是她故意看着慕挽歌说:“妹妹认错了就好,以后还是不要在外面出风头了。” 慕挽歌笑了一声道:“姐姐认为我是为了出风头,我却是认为自己一身医术合该救死扶伤。这些天我救活的伤患的大有人在,外面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的病人,我会将这件事查清楚。” 慕挽卿似笑非笑言语讽刺地说:“可是爹爹让你禁足啊,妹妹就不要给爹爹添乱了。” 慕挽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不解地道:“爹爹没有让我禁足啊。爹爹只是让我以后出府要经过他的允许,那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女儿怎么会多心爹爹说的话呢?” 慕侯爷方才一时生气说出来那话,现在想来确实还没将此事弄清楚,不能因为外人说的话冲自己女儿胡乱发脾气。 轻轻咳了咳道:“如今外面风言风语太多,你是中心人物,的确不能随意出门去了。在忠肃候府里面静静的看看书练练字便好了。” “女儿谨遵父亲之言。”慕挽歌乖巧的行了礼。 慕挽卿没想到她这样轻松地便化解慕侯爷的怒气,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却只能看她安无恙地走回去。 秦王府中锦秀彩屏,花开艳丽。 三面石墙一面门的小花亭之中,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在优雅的喝着甜梨汤。 苏氏满意的听着底下人的汇报,这两日京城中茶余饭后都是忠肃候府的糟心事,而那位刚刚崭露头角的小神医,也被百姓骂的狗血淋头。 而地上跪着的人,正是今天在忠肃候府门口闹事的那两兄弟,唯独不见那个病入膏肓的哥哥。 “你们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就算让那丫头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她如今可算是有口难辩,声名狼藉了。”苏氏不屑的道。 地上那两兄弟谄媚地道:“是是是,那丫头现在都不敢出来。” 苏氏轻蔑的甩了甩手道:行了,你们下去。会有人把钱给你们的。”语气突然凌厉起开道,“但有没有命花钱,就得看你们的嘴够不够严!” 那两兄弟连忙答应下来,紧忙地保证道:“是是是,王妃娘娘放心,我们绝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我哥哥他……” 秦王妃神色不自然道:“暂时还不行,你们且再去忠肃候府的门口闹几天,放心,你们哥哥不会有事儿的。” “好好好,我们先退下了,退下了。”那两兄弟得了苏氏的准话,心里放心了下来。 因为他们哥哥这两天的确很不好。 在他们走之后,苏氏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眼睛,眼底一抹冷厉划过。 第25章 真是家徒四壁 慕挽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心里忍不住猜测究竟是谁要害她。 将脑子里的回忆一寸寸的扫过,忽然想起慕挽卿那日在门口说的话。 方才,慕挽卿看到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惊讶,不想怎么解决此事,反而极力想扣在她身上,一切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慕挽歌再睁开眼睛,清冷无暇的眼眸中一丝污秽,眼神坚毅了很多。 她找到了这件事的突破口。 现在她行动受限,可是她知道此事一直在外面发酵,一味镇压是没有用的。 那群无赖似乎瞧准了忠肃候府不想将事情闹大,忠肃候府越是想将事情压下,他们越想将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小丫头似乎遇到麻烦了。”本该空无一人的院子,忽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慕挽歌惊喜地回头喊到:“师父!” 药王缓缓走到慕挽歌的身旁:“小丫头是不是在烦恼门口那群人啊。” 慕挽歌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恼道:“师父,我真的遇到麻烦了。门外那个无赖本就不是我的病人,我只是给了他几颗山楂丸,现在居然到了这种百口莫辩的地步。” 只有在药王的面前,慕挽歌才完全的将身心放松下来。 因为药王是真心疼爱她的,而且药王身上没有任何礼制的牵绊。 药王哈哈的笑了,他拍了拍慕挽歌头道:“小丫头,并不是所有的生病的人都是善良的,农夫与蛇的故事你没听过么?” “可我根本没给他治病,这也能赖上我?”慕挽歌嘟着嘴抱怨。 “说明他们就是冲你来的。”药王语气宠溺。 “那我该怎么办啊?师父。”慕挽歌抬着头黑白无辜的眼睛看着药王。 药王却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我若是这么轻易就告诉你,你还锻炼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两个人身后有人谋划,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去查。” 药王知道慕挽歌的身份特殊,那么这丫头要学的东西就不能仅限于医术了,必须从现在开始教她自己学会适合这样环境的处事道理。 可慕挽歌现在连家门都出不去,她低头不语,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再抬头事,发现药王消失不见了。 “妹妹在院子里啊。”忽然从院门口处传来了慕挽卿的声音。 慕挽歌抬头,果然见到慕挽卿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笑容,可此时慕挽歌心里全都是药王方才说话,根本没有心思理她。 “你有事吗?”慕挽歌语气有些不耐烦。 “妹妹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啊?之前在爹爹面前那沉稳样子呢?”慕挽卿似乎已经能看见慕挽歌被赶出忠肃候府的样子了。 听着慕挽卿的语气,她忽然想起刚才的猜测,于是语气故作阴阳怪气:“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这件事与你又没有关系,你不过捡个漏的罢了!” 慕挽卿现在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慕挽歌的话就忍不住跳出来:“谁说的!” 看到慕挽歌冷厉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猛然住了嘴看了看四周。 “姐姐不用怕,周围没有人。”慕挽歌似笑非笑。 险些被慕挽歌诈出了实话,慕挽卿心生怒火又恐漏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能强装高傲:“早晚你都会离开忠肃候府的,我就等着看那一天。” 目送着慕挽卿离开院子,慕挽歌心里笃定她一定与这次事情有关。 知道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就算有了个线索。 “你这个姐姐真是又坏又蠢的。”药王不知道从哪里又出来了,看着慕挽卿的背影啧啧道。 “师父,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慕挽歌差点吓一跳。 药王傲娇地哼哼两声:“那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小丫头心术不正,你可得当心。” “师父,你放心。我已经不害怕她了。”慕挽歌如是说。 药王对这姐妹两人之间恩怨没在意,他相信慕挽歌可以将事情处理好。于是他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你可有想好如何找这件事的真相了没?” “还没,”慕挽歌摇摇头,“不过至少有突破口了。” “哦?”药王很是开心,“那你说说看。” “我不告诉你!”慕挽歌也故作神秘,想了想又央求师父:“师父,能不能再带我出去一趟啊?我被爹爹禁足了。” 还不等药王答应,慕他就吩咐流翠和丹朱给她备好热水,钻进耳房后吩咐她们都不许来。 掩上房门,慕挽歌迅速换了身暗色的衣裳和披风,一副‘我已准备好’的表情,等药王带她飞。 药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带慕挽歌跳着屋檐离开忠肃候府,这一幕正巧又被慕挽卿看到了。 慕挽卿因为心中怒气难平想回来找补,没想到就看见这幕。 偷偷躲在院门外的慕挽卿勾起了嘴角,她立刻转身去朝慕侯爷的书房跑去。 药王带着慕挽歌跳房梁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幸灾乐祸:“哎,你那个姐姐似乎看到了。” 慕挽歌回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浅色身影从她院子里鬼鬼祟祟离开。 她不甚在意:“让她去,反正爹爹不在府里。” 药王赞叹了一句:“小小年纪便对候府之事了如指掌?” “那可没有,只是昨日听爹爹说要去找哪个大人,商量怎么处理此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师父再快些,倘若被爹爹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慕挽歌催促药王。 说话间,药王已经将慕挽歌带到了地方,这里是一处草房,这里是药王查到的那三兄弟的居所。 一间极为普通的草屋,房顶破破烂烂,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一个人,被褥超时了都没有人理会,角落里的柴火也七零八散的。 “这个地方似乎几天没人回来了,师父你不会找错了?” 慕挽歌漫不经心地套药王的话。 她早就知道这老家伙知道事实故意不告诉自己。 第26章 你哪只眼睛看我出府了 药王却不接茬,丝毫不给她任何发挥的机会。 慕挽歌走进草屋里面,真可谓是家徒四壁,只剩灶台上有两只破了边儿的碗,这户人家真的是穷到底了。 慕挽歌选择了个委婉的说法:“如果这真是他们家,那他们的生活真的很艰难。” “莫非动恻隐之心了?”药王挑眉。 “我才没有。”慕挽歌反驳,“我只是不解,难道穷到这个地步,就会为了钱不择手段吗?” 与此同时,慕挽歌离开不久,慕挽卿就去主院找慕侯爷,却被下人告知侯爷出去办事了。慕挽卿暗恨慕侯爷出府不是时候,于是准备去沈氏院子里面。 一出院子,却正好碰见回候府取东西的慕侯爷,慕挽卿大喜,当即过去对慕侯爷告状:“爹爹,方才我去找妹妹的时候,却发现妹妹不在候府里面,好像是又出府去了。” 慕侯爷听后有些烦躁,派人去和那位大人请迟片刻,带着慕挽卿就去了沈氏的院子里。 他心想,必须让沈氏眼见为实,不能再放纵溺爱孩子了。 沈氏得知此事之后也大为震惊,看到慕侯爷身后的慕挽卿心下又怀疑几分,可是这件事也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毕竟去看看便知道了。 慕侯爷和沈氏一起往慕挽歌的院子赶去,进去后沈氏先喊了一声:“流翠,丹朱,你们出来。” 两个婢女应声而来,看见慕侯爷也在连忙行礼:“见过……” “别多礼了,我问你小姐在哪里?”慕侯爷急声问。 流翠和丹朱被问的一愣,道:“小姐?小姐刚沐浴出来啊?”眼神小心的看着沈氏,希望看到一些暗示。 慕侯爷一听,奇怪的看了慕挽卿一眼。 下一刻,只见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孩声音传出:“丹朱流翠,是娘亲吗?等我一下。” 只见慕挽歌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身上随意,随意披了件外衣匆匆跑出来,头上还滴着水。 慕侯爷犹疑着问:“你方才可曾出过忠肃候府?” 慕挽歌无辜疑惑的眨着眼睛:“未曾出府啊,父亲不是同我说,若是出府要经您的允许吗?我怎敢违逆父亲之言?” 慕挽卿上前一步质问:“可你方才明明不在房间里,我亲眼看见一个灰衣男子带你走了!” “姐姐莫不是梦魇了?这戒备森严的忠肃候府如何能进来外人?倘若进来了,那门口的护卫怎能没有察觉?”慕挽歌状似不懂,实则暗中替自己开脱。 慕挽卿顿时百口莫辩,慕侯爷也有些不耐烦:“休要再草木皆兵!” 慕侯爷急色匆匆的离开后院,沈氏却留在了原地,眼神淡淡的扫过慕挽卿:“卿儿,母亲能明白你的心意是好的,可不要无事生非。” 慕挽卿应声离开。 沈氏在院子里多留了一会,慕挽歌看着沈氏平静的眉眼,心里有些不安。 沈氏淡淡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面,并将丹朱和流翠叫到身边去道:“方才是你们服侍小姐沐浴的?” 丹朱和流翠对视一眼:“是,不过小姐说不喜有人在旁边侍候,所以我们就在外面守着,并没看到大小姐方才到这里来。” “行了,知道了,你们退下。”沈氏轻轻挥了挥手。 丹朱和流翠一脸不解地退下了,慕挽歌知道沈氏其实是很精明的人,这样问了,就说明沈氏已经知道了。 “歌儿,你究竟在做什么?”沈氏美目露出担忧。 慕挽歌心虚的来到沈氏身边:“母亲,忠肃候府门口真的不是我的病人!那三个人明显就是地痞无赖。” 沈氏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你一个孩子,要如何应对他们?” “女儿今日去了那三兄弟的住所,全无居住的痕迹,说明此事必定有鬼。女儿一人名誉受损无妨,但决不允许有人这这样玷污忠肃候府的声誉。”慕挽歌对母亲说出了实话,因为她全然信任母亲。 沈氏自然也是信任自己女儿的,可慕挽歌如今只是八岁女孩,她实在担心她的安全。 慕挽歌好似看懂了沈氏的担忧:“母亲不必担心,其实我师父也来了京城,不过他不喜达官显贵车上关系,所以一直没来见父亲母亲,倘若我有危险,师父一定会帮我的!” “你的师父?”沈氏有些惊奇的,:“可是教你医术的师父?” 慕挽歌笑眯眯的点头:“对啊,我师父可厉害了,能活死人肉白骨呢!” 沈氏不禁笑了一下:“真有这么厉害?” 和女儿交谈许久,沈氏算是心里有底了。 秦王府中。 萧卿玦在苏氏的眼皮底下继续伪装虚弱,长此以往,下人也开始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听说了没?忠肃候府家的小姐将人治死了,人家都找上门去了!” “知道知道,幸亏咱们王妃英明。早就不让忠肃候府小姐给咱们世子治病了!” 萧卿玦是知道慕挽歌医术的,他不相信慕挽歌会将人治死,唯一的可能就是苏氏搞鬼。 只是想了想,忽觉一阵急火攻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低沉的感觉仿佛要将血咳出来,门外闲谈的小厮连忙走进来。 萧卿玦故作虚弱的咳嗽说:“我要见王妃!” 那小厮以为他要死了,于是连滚带爬的去请苏氏,苏氏也这样也这样以为,于是忙赶来看萧卿玦。 可没想到他只是咳嗽两声,并无大事,便打算败兴而归,在她要走的时候被萧卿玦叫住问:“慕挽歌呢?我要她来医治我。” 苏氏想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表情不禁有些得意忘形。 “她啊,她不能来给你治病了。你没听说吗?她将人的病治的越来越重。如今京城人人唾弃她!忠肃候府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也会被她拖累!” 萧卿玦眼神阴沉:“与你有关系吗?” 苏氏有些不屑的挑挑眉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你能拿我如何?”说完就甩袖走了。 萧卿玦将自己身边的小厮叫到身边,“你说,忠肃候府究竟出了何事,现在怎样了!” 小厮被萧卿玦的气势震慑住了,事无巨细地将忠肃候府门前的事告诉了萧卿玦。 第27章 以牙还牙 萧卿玦相信慕挽歌是绝对不会给错药的,更何况是将人治死这种荒唐的事。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苏氏,可只有他相信也无济于事,需得京城中的百姓都信才行。 此时正逢午膳,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小厨房抢正屋的赏菜了。 他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书桌前面,拿起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的书信,仔细的封好后,独自一人来到外面。 望着巷子里空无一人的竟想,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药王前辈,晚辈有事相求。” 忽然来了一阵风,把树叶吹的沙沙响,可是没有一丁点的人声。 他眼神坚毅,用力的从轮椅上撑起身体,可是刚站起来,那轮椅便不受控制的往后滑,眼看萧卿玦要摔倒在地上。 突然一双苍老的手用力的扶住他的手臂,腿下一动灵巧的将轮椅勾回来,把人往轮椅上一放。 药王摇头叹着气:“唉,这一个两个都这么倔,老头子活了十几年都没被人逼得现身了啊。” 被人扶住的那一刻,萧卿玦就知道自己赌赢了,但他没有骄傲自满,仍是充满恭敬歉意:“一时无奈之举,还望前辈见谅。” 药王随意的摆了摆手:“既然都来了,就别说虚头巴脑的话了。说,为何要见老夫啊?” 只见萧卿玦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麻烦前辈,帮我把这封信带给您的徒弟。” 药王接过信件,看到一向礼数周全的秦王府世子,给的信却连启封词都没有,想来应该是担心自己连累收信的人。 “若是我帮你送了这封信,岂不是要违逆我与小徒弟的承诺了?倘若你在这段时间被人害了,我又该怎么和我小徒弟交代呢?” 药王拿着手里的信件,嘴上为难,眼神却悄悄觑着萧卿玦。 其实药王根本不想帮他送信,因为他早就将此事当做一场考验,如果萧卿玦出手帮忙,那么这个考验也不是慕挽歌一人完成的了。 萧卿玦的嘴角微抿,眼神清明朗朗如月:“君子应知恩图报,慕姑娘同晚辈的恩情,对晚辈已经永世难报了,如此微末小事,晚辈希望能帮她一些。” “帮她一时,又不能帮她一世。”药王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 “晚辈愿意帮她一世。” 少年话语间没有半分随意敷衍的意思,眼底全是认真澄澈,少年之姿许下极重的诺言,这份诚心让久经人间风霜的老药王愣了一瞬。 “好,老夫便替你走一趟。” 看他这架势,心知若是不帮他,他怕是会想出更极端的办法来。 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萧卿玦一眼,希望他能将所说之事说到做到。 药王武功超绝,马车要走半个钟头的道路,药王一刻钟就到了,也是因为他不走寻常路。 慕挽歌在自己院子里查阅医书,那日虽没为那家大哥把脉,却也看到了那位大哥的症状,眼眼神泛白唇色发青,可是她那日明明给这位大哥检查过,是骨折没错,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这样,绝对不是吃一两个毒蘑菇就能吃出来的。 外面忽然传来喜鹊的叫声。 慕挽歌听到后立马看向窗外,这是药王与她约定的暗号。 小心瞥了眼坐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活的丹朱和流翠。 她站起身来,两个丫头立马看向她,慕挽歌轻声一笑:“我没事,就是书看累了,想去院子里走走,你们不用管我。” 两人也很信任慕挽歌,因为她这几日不是看书就是在院子里散步。 小姐愿意出去走走也好,省得在屋子里闷坏了。 慕挽歌走到院子里,趁她二人不注意,立马闪身进了耳房中,耳房是沐浴的地方,平常是没有人去的。 “师父!”慕挽歌看到药王的身影亲切的叫到,“你怎么来了?” 药王从衣袖中小心的将一封书信取出来说:“这是有人托我给你送来的,快看看。” 慕挽歌一脸疑惑的接过书信,刚看了两句便面露惊色,没想到是萧卿玦写给她的,只是她看到最后,脸色越发的阴沉。 药王看着慕挽歌逐渐冷下去的神情,心里也隐约猜到书信的内容。 “真没想到,前些日子闹出来的那些,竟都是秦王妃做的手脚,这样一来这件事的脉络就更清晰了。”慕挽歌指尖一用力,便捏皱了纸张。 药王挑眉:“知道此事,你待如何啊?” 慕挽歌抬起头,眼中利芒乍现:“以牙还牙。” 一连几日,两人都有书信往来,萧卿玦依靠着秦王爷在家的威势,苏氏不敢对他动手,于是在秦王府中的行动就多了些。 两个人里应外合终于讲事情搞清楚了,也制定了一个完善的计划。 眼下,就等着忠肃候府门外那几个闹事的跳入陷阱呢! 这日,慕挽歌带着两个婢女,急匆匆跑进慕侯爷的书房,正巧沈氏也在那里。 夫妻二人一脸奇异的抬头,只见女儿小脸红扑扑地很是激动:“爹爹娘亲,我找到证据了!” “什么证据啊?”沈氏疑惑地问道。 慕挽歌的手里还攥着医书,自信坚定地道:“自然是那日,门外自称被我医坏的三人污蔑我的证据。” 慕侯爷犹疑的结果医书,可却发现医书中不少内容都生涩难懂,一时惊异:“这些你都能看懂?” 她点点头:“自然。我已经找到那男子病重的原因了,定然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慕侯爷与沈氏面面相觑,沈氏将小女儿拉到身边来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慕挽歌像早就计划好了一般:“我要和他去大理寺,当场对峙,是非善恶交由国法评判!” 慕侯爷眼里有些犹疑着道:“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没有。”慕挽歌大方的承认,“不过女儿想去试一试,大不了就是回到现在的田地嘛!” 第28章 我们公堂见 看到慕挽歌信誓旦旦的模样,慕侯爷不忍拒绝她,于是大手一挥命令道:“来人啊,写状书上公堂!” 堂堂忠肃候府将三个百姓告上了公堂,百姓理所当然认为这不过又是一场官官相护罢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凑热闹。 衙门门口门庭若市,家家户户都像是派了个代表在公堂外面围观。 当日慕挽歌一身青色的布裙,不施粉黛也能惊艳一群人,沈氏和慕侯爷就站在一旁担心看着陪同。 大理寺官员在坐在主位十分紧张,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得罪一旁的两位贵人。 “堂下何人?”官员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 慕挽歌神色如常:“小女乃是忠勇侯之女——慕挽歌。” “因何事报官?” “他们兄弟三人污蔑我毒害百姓,每日在我候府门前造谣生事,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小女一个清白!”慕挽歌声音如同珍珠击盘一般清脆。 兄弟三人不懂法堂纪律,于是当庭哭爹喊娘:“他们忠肃候府仗势欺人啊……” “安静!”官员颇具威严的一喝,“待本官问你们时,再作答。” 虽然在忠肃候府敢随意吵闹谩骂,可在公堂之上他们却不敢随意放肆,于是敛声屏气地等着官员发问。 官员按照流程大约将此事阐述一遍,于是问慕挽歌:“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非你所为?” 慕挽歌说了声有,然后请出一众大夫前来,这些人都是京城里面知名的神医圣手,几乎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在他们的医馆看过病。 一时间法堂外窃窃私语起来…… “你这是何意?”官员不解。 “小女请求验伤!” 慕挽歌想让这些久负盛名的大夫给他们大哥验伤,并把病情公之于众。 他们两兄弟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迫于官员的威压和百姓的窃窃私语下,同意了这些大夫给大哥验伤。 大夫私下商议,然后推举出来一个姓李的大夫替他们做诊断。 李大夫花白的胡子气质温润儒雅的道:“禀告大人,此人左侧胳膊和大腿都被重物敲断,但昏迷不醒的原因,却是因为误服了某些药丸。” 话音刚落,那两兄弟就叫嚣:“就是她,她给我大哥乱服药!” 慕挽歌听到此事却否认:“回禀大人,小女从未给过什么药丸,只给他们开了一个药方而已。 如此一说,那二人暴跳如雷:“你明明给了,你从匣子里拿出一瓶黑色的药丸来,给了我大哥吃。” 慕挽歌眼底划过笑意回身问:“你确定是黑色药丸?那你们大哥可吃了?” 那兄弟二人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当然!不然能被你害成这样吗?!” 其实他们大哥根本没吃,他们担心慕挽歌给的药丸与苏氏给的丹药药性相冲,所以直接就扔掉了。 这时候那位林大夫却道:“启禀大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哦?这是为何?”大理寺卿一听有转机,立马问。 “因为这位病人的病情,一看就是服用了一种名叫红桂的药材,而红桂药如其名,只要用了红桂制药,那药丸一定是红色的!若是黑色药丸断不可能有此功效。” 大理寺卿的眼神怀疑地看向那兄弟三人。 那男人立刻大声吼叫:“难道就没有你们不知道的法子?你们这群大夫都是收了忠肃候府的黑心钱!可怜我大哥啊!” 外头百姓却不乐意了。 林老大夫乃是京城里面的金字招牌,乐善好施医术精湛那是所有大夫都认可的,不少贫困的百姓受过他的恩惠。 只是这些年来老大夫身体有些不好了,所以很少出面行医。 “你们说这话昧不昧良心啊!林老大夫若是贪财的人,那这世上还有好大夫吗!” “就是,这是恼羞成怒了!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八岁的女孩!” “要不要脸啊!” 围观民众声音鼎沸,说的那三兄弟无地自容。 大理寺卿又一次让人肃静看着慕挽歌道:“你可还有其他要说?” 慕挽歌看了一眼地上那兄弟三人,眉眼间平静对着大理寺卿拱手。 “小女曾给那兄弟三人一份药方,不过那位大哥对我说没有银子抓药,我便给他们拿了一吊钱去。我要走时,他们又抓住我说没有我亲手给的药不放心。但是小女深知药不是乱吃的,于是便给了几粒我哄小孩子吃药的山楂丸。这便是事情全部经过,请大人明鉴。” 不知慕挽卿何时来到了这里,看着慕挽歌马上就要翻身了,于是也上前一步故作不忍的解释:“大人,京城中的人都可以证明我妹妹乐善好施,绝对不可能去害人的!” 慕挽歌看着慕挽卿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极其的厌烦。 可碍于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也不能在公堂回怼她,她仿佛忘了当初在忠肃候府门口是一口一个替她认错! 大理寺卿见慕挽卿站在慕侯爷与沈氏身侧,心里断定这也是一个贵门的小姐,不敢得罪,于是也没有追究她扰乱公堂纪律的事。 案子当天就了结了,满京城都知道忠肃候府家慕挽歌小姐被人冤枉。 一时间京城的风气又倒向了另一边,那兄弟三人如过街老鼠一般,走到哪被人骂到哪。 一走出公堂,慕挽卿便走近慕挽歌阴阳怪气的讽刺:“妹妹真是好运气啊,若不是那人说漏了嘴,恐怕妹妹还翻不了身呢!” “听姐姐这意思,似乎有些遗憾啊?”慕挽歌冷笑着回应。 “怎么会,我为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慕挽卿亲切的要挽慕挽歌的手臂。 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人,慕挽歌趁机将手臂抽出来,还故意的拍了拍衣袖上灰尘,慕挽卿当即黑了脸。 只见是林大夫在叫她,慕挽歌快步走过去行了个礼:“今日还要多谢老大夫赏光,不然恐怕真的翻不了案了。” 林老大夫和蔼的笑道:“怎么会呢?慕小姐这样乐善好施,百姓都是记在心里的。” 说完又称赞了一回小丫头的医术精湛。 慕挽歌羞腼谦虚:“哪有您厉害呢?这药方我翻了好多古籍才找到,可您一听就明白了,可见晚辈还是学的不够深。” 第29章 慕挽卿竟然来贫民窟了 林老大夫听过慕挽歌的名声,对于这样优秀的晚辈很是满意。 “我早年间也在极乐坊里为百姓治病,只是这两年实在是治不动了,如果京城多几个慕姑娘这样的大夫该有多好。” 极乐坊就是贫民窟的别称。 慕挽歌对着林老大夫保证:“您放心,学医者治病救人乃是使命。我一定会一直为百姓治病的。” 小女孩的样子有两分稚气可爱,又有两分难得的真心。 林老大夫很欣慰地点点头,又叮嘱慕挽歌,往后对付这样有心的病人,只要周围有人就能轻松破解。 虽然行医者应该有善心,但是也不可缺少防人之心。 受了林大夫的点拨之后,慕挽歌找到了药王:“我想在极乐坊里建一个专门给人看病的棚子,这样人来人往的,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出现了。” 药王听后很是赞同,果然就配合她在极乐坊一个角落里面支起了一个棚子。 极乐坊的人都很欢迎慕挽歌的到来,同时对那兄弟三人更是不满。 从此之后,慕挽歌的名声在民间更盛,京城百姓称颂不已。 本就嫉妒的慕挽卿如今更是听不得这些,于是心里又生出了跟着慕挽歌分一杯羹的想法。 她心思活泛,立马就找上慕侯爷,“爹爹,女儿有一事相求。” 慕侯爷还记着慕挽卿在公堂上为了慕挽歌说话的事,于是十分和气问道:“什么事啊?” 只见慕挽卿端庄的行礼,她知道自己在慕侯爷心中一直是一个温柔的女儿,随后才开口:“那日在公堂上见到妹妹那样被人污蔑,我实在有些心疼妹妹,于是我想着,妹妹既然在贫民窟建了个给穷人看病的地方?为避免这样事再出现,不如我陪妹妹一起去。” 慕侯爷满意女儿如此识大局,但仍然有顾虑。 “极乐坊可是贫苦的地方,你真的能忍受?” 慕挽卿急忙表示:“可以的,为了妹妹我没什么不能忍受的。正好如果妹妹有不合礼制的地方,我也好劝一劝。” “你说的有理。你妹妹刚回府上没多久,你正好多帮衬着些。下次你妹妹出门的时候,你就跟着她一起去。”慕侯爷拍板。 慕挽卿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道:“可我担心妹妹不喜我跟她一起去,女儿想还是爹爹去说比较好。省的妹妹觉着我多心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确很容易居功自傲,慕侯爷随口应下。 于是慕侯爷就亲自去了慕挽歌的小院。 她注意到慕侯爷身后跟着慕挽卿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慕挽卿肯定又打坏心思了。 听完慕侯爷的来意,再见慕挽卿脸上得意的笑容,她白眼都快翻上天。 可父亲亲自来问此事,自是有些期许的,她实在是不好拒绝。 慕挽卿见状,适时上前亲切的挽着慕挽歌的手:“妹妹放心,姐姐只是帮你点小忙,也定不会让那些事再次发生的。” 慕挽歌不能当着慕侯爷的面抽出手来,其实心里实在隔应说不行,慕侯爷又道:“歌儿,你的意愿呢?” “既然爹爹都如此说了,女儿哪有拒绝的道理?只要姐姐不嫌弃,那下次姐姐就跟着我一起去。有姐姐帮我,那上次的事一定不会再发生。”慕挽歌特意将‘再’字说的很重,慕挽卿自然能听得懂。 第二日慕挽歌出发的时候,慕挽卿已经在院子里等候许久了。 只见她一身雪青色的纱裙,将自己的出尘脱俗完美的呈现出来,这裙子真是哪哪都好,就是不适合去极乐坊治病。 慕挽卿看见慕挽歌这一身素衣心里暗喜,面上却赞赏:“妹妹这一身裙子可真好看,很衬你的肤色。”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是看不上的,如此说不过是不希望慕挽歌去换衣服罢了。 可慕挽歌对她的心思不屑理会,只看等会儿她如何自立。 慕挽歌出门不乘坐马车,慕挽卿虽然不满却也咬牙忍了下来,直到她看到了极乐坊坑坑洼洼的地面,面上的端庄险些没维持住。 “姐姐走。”慕挽歌知道她为何停在原地,但还是故意叫她一声。 慕挽卿咬牙跟着她走到了棚子下面,却见棚子下面连软椅都没有,只有一个简陋的长条木凳。 这时候走来一个灰衣服的老人,老人一见到慕挽卿忍不住的直皱眉。 “她是谁?为何在这里?” 慕挽卿一见这老人,就知道这是教导慕挽歌医术的人,于是毛遂自荐:“挽卿见过前辈,小女乃是歌儿的姐姐,是来帮她做些事的。” 药王行走江湖多年,识人无数,这丫头一看就是心思不端的,加上早就知晓慕挽卿品行不良,于是不客气道:“那慕大小姐这身衣裳可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来春游的。” 慕挽卿脸色一白,看着自己的裙子,知道可能是这裙子惹到了药王不快,于是连忙道:“我马上就回去换!” 看着慕挽卿回去的背影,慕挽歌不禁啧啧感叹:“为了给师父留一个好印象,慕挽卿真的豁出去了。” “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心思,将来可如何了得。”药王的语气有些严厉。 慕挽歌突发奇想:“师父不如留在这里,我觉着您若是在这里,她今天肯定会一直干活的!” “我看可不一定。”药王和慕挽歌就这样打起赌来。 事实证明,慕挽歌还是不如药王眼睛毒。 慕挽卿回来的时候竟带了许多下人回来,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她都是坐轿子过来的。 极乐坊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精美的轿子,于是很多孩子都跟着瞧。 她到了之后,对那些病人基本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给药王端茶倒水,气得慕挽歌将茶杯拿走给病人装药去了。 第30章 秦王妃再生诡计 秦王府。 一场小雨打湿了地上的泥土,满院子充斥着春雨的气息,苏氏听着身边人讲话,美目中满是狠厉:“那三个人处理好了么?” “都处理好了,那三个人还想找上咱们秦王府,真当我们秦王府和忠肃候府一样软柿子?”一旁的嬷嬷冷笑着说。 听到那三人已经处理好了,苏氏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 “慕挽卿如今在哪儿?” “听说慕挽歌搭了一个棚子,慕挽卿过去帮忙了。” “呵。”苏氏冷笑了一声,“她是什么本性,我早就看清了。定然是看着慕挽歌如今的好名声眼红,去分一杯羹了?” “王妃说的是,那小丫头一肚子坏水呢。” “没关系,只要她这心思和咱们是同向的就行。”苏氏唇角带着艳丽的笑意,眼眸如毒蛇般阴冷。 “是是是,王妃说的是。”嬷嬷谄媚附和。 “既然慕挽歌整日都在棚子里面,想必没有时间回家去?”苏氏眼含深意地看向嬷嬷。 嬷嬷身为苏氏多年的心腹,对苏氏的心思了若指掌,她立刻小声地问:“可是要给慕家大小姐……” 苏氏抬起手来阻止了嬷嬷接下来的话。 “此时慕挽歌势头正盛,我们暂且避其锋芒。且看着她是不是明白什么叫趋利避害。” 这边日头渐渐落下,在极乐坊这一日的劳累终于结束了,药王看见病人渐渐少了,眼见慕挽卿又要端茶去,就趁机溜走了。 见慕挽卿回身找不到人,慕挽歌心里就明白了药王这是趁机溜了。 所以她不情愿的过来问的时候,慕挽歌也没有搭理她。 虽说慕挽卿也在这里忙碌了一天,可明眼人都知道她忙碌的是什么,所以在极乐坊里她的名气不升反降,只是这些话都没有流出极乐坊罢了。 在这里一连看诊几日,慕挽歌发现这里的人多病多灾是因为饮食饮水的环境都太过混杂。 于是在离开极乐坊之前,她去了病情最严重的地方。 慕挽歌离开前明确的告诉他们,吃的粮食喝的水一定不能与其他混在一起,也不要往水井里投放其他的杂物。 病患所用过的器具都要用草木灰洗过,然后拿到太阳下面晒一晒。 对慕挽卿而言,在药棚里面还好,去这些贫贱人的家里,她可是不乐意。 于是回到街角的轿子里,等慕挽歌回来。 可是慕挽歌在极乐坊里走一圈就是许久,慕挽卿已经等的不耐烦,先回去了。 待到慕挽卿回去之后,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今日是沈氏特意嘱咐大家要一起在正厅用晚膳的时候,于是慕挽歌回院子里换了身洁净的衣服,就去了正厅。 在正厅看到了端庄整洁的慕挽卿已经在位置上,慕挽歌走上前去行礼问安:“见过父亲,母亲。” “快来快来。”沈氏将慕挽歌招呼到身边,“这一日可累坏了。” 还未等慕挽歌说话,慕挽卿就先一步抢着说:“的确,我真是从未见过那样多的人,我去帮妹妹打下手还累的不行,更何况妹妹。” 这明显是担心慕挽歌将她今日所做之事说出来。 慕挽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浅笑着开口:“明日姐姐就不会再劳累了。” 难道是不许她跟着去了? 慕挽卿如此想到立马就眼含泪意:“妹妹莫不是嫌弃姐姐碍事吗?”说着便委屈地看向慕侯爷。 “不是啊,”慕挽歌对她的委屈视而不见,“是明天我要去秦王府找世子哥哥,姐姐不必去帮我的忙了。” 慕挽卿眼泪来不及收回去,心里诅咒慕挽歌被秦王妃弄死!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慕挽歌日日都去秦王府,看着萧卿玦的身体一日日地变好,苏氏终于坐不住了。 这日里苏氏派人找到慕挽卿,慕挽卿十分高兴地对那嬷嬷恭维:“怎么劳烦嬷嬷来找我,秦王妃有何吩咐叫我去王府就好了。” “这几日正是多事的时候,大小姐与我们王妃还是少见面的好。” 老嬷嬷对慕挽卿向来没有好脸色。 “那王妃有何吩咐啊?”慕挽卿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只见老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玉瓶递给慕挽卿,慕挽卿接过之后发现玉瓶里面是满满的,不禁奇怪起来:“这是做什么?” “这个药瓶子乃是根据慕小姐手里的药瓶精心复造的,王妃希望大小姐能让这瓶子药去替换世子下一次的药。” 听到这样的话,慕挽卿猛地睁大可眼睛:“那这岂不是杀人?” “呵,难道大小姐不知损人名声如同害人性命吗?你放心,世子不会吃这个药,我们只是为了让慕小姐少去几次秦王府罢了。”老嬷嬷冷笑着对慕挽卿做着粗劣的解释。 因为老嬷嬷明白,慕挽卿做过一次,就会接着做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以后渐渐对人命麻木。 “王妃让我同您说,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大小姐若是想往高处爬,那这就是必须要学会的事。”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慕挽卿的内心所想,她做梦都想成为忠肃候府真正的嫡小姐。 慕挽卿的表情逐渐狠绝了起来。 她坏揣着那瓶药丸往慕挽歌院子里去,忽然看到宁安从远处走开,手里似乎也拿着一个玉瓶。 “哎,宁安你站住!”慕挽卿将人叫住。 宁安警惕的看着慕挽卿。 慕挽卿笑着说:“我都同你们小姐一同去药棚了,你怎么还这样提防着我?那日真不是我的主意,我不过随口提了两句谁知她们就当真起来。” “见过大小姐。”宁安闷闷地行着礼。 可是慕挽卿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小心拿着的玉瓶上,忽然趁其不备,一把拿过来,“这小玉瓶蛮精致的嘛!”说着便将玉瓶从袖中对调了。 “大小姐,那是世子的药!”宁安惊慌的将玉瓶抢回来,小心的确认药瓶上没有裂纹。 可是真正的药瓶已经在慕挽卿的袖子里了。 第31章 萧卿玦中毒 “啊?这是世子殿下的药啊,怪我冒犯了。那玉瓶可被我弄坏了?”慕挽卿故作惊慌的问。 只见宁安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问题。” “那就好,你快去给妹妹送去,可别耽误了。”慕挽卿故作好心地催她。 宁安是个直心肠的人,看到慕挽卿这个态度,还真以为她方才不是故意的,于是行了礼赶忙跑走了。 袖子里的药瓶忽然沉甸甸的,慕挽卿握紧袖子里的药瓶,快步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边慕挽歌接到药瓶之后,看着气喘吁吁的宁安问说:“你怎么这样着急?” “奴婢担心耽误了小姐的事。”宁安已经将和慕挽卿的小插曲忘掉了。 “下次不必这样着急了,小心跑摔了。”慕挽歌叮嘱完就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朝着秦王府前进,慕挽卿已经派人按照约定好的暗号告知了苏氏。 当慕挽歌到了萧卿玦的院子之后,苏氏和秦王爷竟然也在,秦王爷看着日渐好转的萧卿玦很是开心,见到慕挽歌也亲切许多。 “小女见过王爷王妃。” “快起来,还要多谢慕小姐的恩情。这些年来我便访名医,都没能将我儿的病情治好,没想到慕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好的医术。”秦王爷止不住的夸赞。 “可不是,今日慕小姐又来给玦儿送药来了?”苏氏在一旁笑着说。 “王爷王妃谬赞了,只是和师父学了一些浅薄的医术罢了,能治病救人是我的福气。”慕挽歌谦逊有礼地说。 听着秦王爷夫妻同慕挽歌寒暄,萧卿玦的眼神始终落在慕挽歌的身上。只见慕挽歌从袖中拿出一只药瓶来,递给萧卿玦:“和从前一样,每日一粒温水服下。”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玉瓶出现的时候,苏氏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今天就是为了让秦王爷亲眼看见这一幕。 当天夜里,秦王府便出了一桩大事。 “王爷,王妃!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吐血晕倒了!”有小厮朝主院狂奔而来。 “快去请太医!” 只见秦王爷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戴整齐,苏氏则穿上了外衫就和秦王爷一起跑去萧卿玦的院子。 看到萧卿玦吐血昏迷不醒的样子,苏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苦命的玦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来人啊,世子究竟怎么了!”秦王爷愤怒地朝着萧卿玦院子里的下人吼道。 那些小厮颤颤巍巍的爬过来,害怕地说:“小人…小人也不知啊,就是同往常一样服侍世子服了药,然后再一进来就这样了。” “太医来了!”院子外面忽然大喝一声。 秦王爷连忙跑出去对着太医作揖:“有劳老大人亲自跑一趟。” “不碍事,快带我去见世子。”老太医被秦王爷带到了萧卿玦的面前,老太医闻了闻萧卿玦口中的味道,然后将手放在萧卿玦的脉搏上。 “这乃是中毒的迹象啊,世子方才可是吃了什么?”老太医大吃一惊地问道。 “就是一些普通的饭菜,还有慕小姐给的药丸啊!”小厮在秦王爷的威吓之下颤颤巍巍地说。 “老太医,您看看这药丸可有问题?”只见苏氏从里间将玉瓶拿出来递给老太医。 只见老太医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又倒出一丸碾碎蘸了一点放在嘴里,表情凝重地对秦王爷说:“王爷,正是此物啊!这药里面的芭蕉汁与云和草乃是相冲之物啊!” “王爷,这药可是……可是慕小姐给的啊!慕小姐熟悉药理,她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苏氏捂着嘴不可置信的说着。 只见秦王爷盯着那只玉瓶气的浑身颤抖,对着院中的心腹冷声说:“去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将那个毒女打入天牢!” 秦王爷在京中极有威望,与慕侯爷的与人为善不同,在朝廷之中大家都是惧怕秦王爷这个武将的。 半夜,大理寺卿被秦王爷一道命令打的睡意全无。 因为证据确凿加上秦王爷的威势,大理寺卿硬着头皮派人敲开忠肃候府的大门。 街上的灯笼火把照的如同白天一样明亮,听到大理寺卿是接到了秦王爷的诉状之后,慕侯爷和沈氏也不知该如何拦下。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想见世子一面!”慕挽歌站在官兵面前,对大理寺卿不卑不亢。 “这件事我们要先请示秦王爷,还请慕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办。”大理寺卿铁面无私的公事公办。 “好,我跟你走。”慕挽歌拷上枷锁被带走了。 “大理寺卿陆大人,今日之事我慕某记下了。”慕侯爷脸色铁青的在火光下说。 大理寺卿自然也明白日后仍要一朝为官,不能不留一丝脸面,于是对着慕侯爷作揖说:“侯爷,今日事发突然,秦王爷的证据又难以反驳。您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慕小姐的,在案情审清之前,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如此便多谢陆大人了。”慕侯爷的表情仍然难看。 在阴暗角落里面的慕挽卿看到这一幕,险些激动的笑出声,她心里不禁对秦王妃更加的敬佩起来。 秦王府 “王爷,大理寺来人说要见您。”门外有小厮禀报。 “莫不是慕侯爷不肯交人?”苏氏在一旁挑拨。 一听此言,秦王爷更加生气了走到正厅问:“怎么?可是大理寺卿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是不是,陆大人要我转告王爷,那位慕小姐想要见世子一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那人小心翼翼的同秦王爷说。 “那毒女想见玦儿?不可能!让她死了这条心!” 秦王爷此时心情更加愤怒了,这是一种刚见到希望又回到失望的心情,秦王爷已经难以保持理智了。 在天牢之中,大理寺卿果然如他所说一般善待慕挽歌。 官衙慕挽歌的监牢里是很干净的,被褥也是新的,里面还有一个银碳的火盆防寒。 第32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是慕挽歌的心里始终牵挂着萧卿玦,不知道他现在的病情如何了。 忠肃候府里,沈氏担心的眼圈泛红,慕侯爷十分疲惫的地安慰沈氏。 这时候慕挽卿穿戴整齐出现在两人面前,慕挽卿面上故作担忧地问:“听妹妹被人抓走了,可是又有人来陷害妹妹?” “是秦王爷,他说世子吃了歌儿的药昏迷不醒,而且证据确凿。”慕侯爷神态沧桑地说着。 听到慕侯爷这样说,慕挽卿心里自然是十分得意的,看着沈氏悲痛的样子更加是爽快。 你不是心疼亲女儿吗?你不是看不上我吗?你亲生女儿如今让忠肃候府丢进了颜面,你可还开心啊? 但是表面慕挽卿还是对沈氏十分心疼的样子:“为何偏偏是晚上,非要让人家宅不宁吗?母亲别难过了,妹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沈氏敷衍的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将慕挽歌救出来。 “想来也是奇怪,为何往常的药没有事?偏偏今天晚上出了问题?”沈氏眉头轻蹙不解。 “许是妹妹配药的时候大意了,想来秦王爷也不会因为一次,就认定妹妹存心要害世子殿下。” 慕挽卿听着沈氏的话有些心虚,于是便急忙地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到此话后沈氏摇了摇头,不知是认为这解释不合理,还是为自己当初不够果决而后悔。 秦王府。 此时萧卿玦的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有些人挎着药箱,有些人拿着道家的拂尘,还有些人手里捻着佛珠。 可见秦王爷为了萧卿玦的病情,已经将京城附近会医术的人都请来了。 此时他们正在相互讨论,如何能让萧卿玦的情况好一些。 此时慕侯爷亲自来到秦王府,这一院子形色各异的人让他微微吃了一惊,秦王爷在一旁低沉着嗓音说:“侯爷看到此景不知作何感想?想来今日是为了慕小姐而来的,慕侯爷有爱女之心,本王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受到这样的磨难。若是慕侯爷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 这样的场景任谁来看,都明白秦王爷的不容易,慕侯爷同样难以再张口,于是他又去了大理寺。 “侯爷不要再为难下官了,除非侯爷能拿出证据,说那瓶药不是慕小姐给的,否则我们是无法放人的啊!”大理寺卿很是为难。 “可是小女刚刚八岁,哪有让一个八岁女童进天牢的?”慕侯爷和声和气的对大理寺卿说。 可大理寺卿是不敢违逆秦王爷的,如今秦王爷还在气头上,那就更加不能违逆了,只能冒着险得罪忠肃候了。 秦王府内,一群衣着各异的人对秦王爷低头作揖:“王爷恕罪,我等才疏学浅,恐难帮世子苏醒了。” “难道你们竟没有一点办法吗?”秦王爷不死心地追问。 那为首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说:“就连太医院的院令都无法,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难道是上天要带走玦儿的性命吗! 秦王爷两眼一黑,向后退了几步。 苏氏见状连忙上去扶住,她方才心里暗喜,这一次萧卿玦终于要死了。 “王爷别太难过了,我和瑞儿会一直陪着您的。”苏氏款款安慰地说。 大理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慕侯爷竟然半分劝不动大理寺卿。 沈氏出面请求见女儿一面,大理寺卿念她思女心切于是让人带着她去了。 这是沈氏第一次来天牢,看到慕挽歌小小的身影在铁牢里面,沈氏一下就哭了:“歌儿,你还好吗?” “娘,我没事儿,这里的狱卒对我还挺好的。”慕挽歌知道沈氏一定很担心自己,于是转个圈给她看,示意自己真的还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氏见到慕挽歌身上的衣服十分洁净,头发也没有乱一丝,倒安心了许多。 “娘,世子哥哥如今怎么样了?”这是慕挽歌最担心的问题。 “听说情况不太好,太医院的院令去了也说没有办法,秦王府已经开始准备丧仪了。”沈氏面色忧愁地说着。 “怎么会,娘亲我肯定我配的药没有问题!世子哥哥怎么会突然就晕过去了,娘亲你能不能带我去秦王府看看,我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慕挽歌焦急地央求沈氏,可慕侯爷已经去求过了,秦王爷的态度那样坚决该如何说服他。 “歌儿,你真的有办法治好他吗?”沈氏眼神不安地问。 慕挽歌连忙点头说:“真的,我对世子哥哥的病情很了解。那些不了解他病情的人,是无法治好他的!” “好,娘亲去找秦王爷。” 其实慕挽歌知道对于候府夫人老说,求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可她现在真的是身陷囹圄行动不便,只恨自己当初大意! 本身沈氏就是一个有城府的女人,同与人和善的慕侯爷不一样,忠肃候府因为有沈氏的存在才能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她深知现在的秦王妃肯定是不希望萧卿玦活下来的人,所以她只能去找秦王爷。 当秦王爷见到沈氏的时候,他已经很冷静了。 其实自从上次见到慕侯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着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武断了。 “夫人今天若是为了慕小姐求情的话,就免开尊口。”秦王爷面色严肃地阻断了沈氏的后话。 “其实我今日是来传话的,我家歌儿希望秦王爷能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因为对于世子的病情她最清楚的。何不让她来试一试呢?”沈氏语气轻缓地说。 “本王凭什么相信她?难道不是因为令千金,玦儿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秦王爷眉宇间已经萦绕了些许恨意。 “可也是因为歌儿,世子的病情才能有所好转。先王妃乃是我闺中好友,我忠肃候府又为何要害他呢!”沈氏痛心的反问秦王爷。 秦王爷这才想起来,原妻与沈氏曾经的感情很深厚,甚至比苏氏这个亲妹妹更胜几分。 想及此处,秦王爷有些妥协地说:“好,那本王给她一个机会,倘若她未能救玦儿又该如何?” “要杀要剐,悉听王爷处置!” 第33章 慕挽歌出狱 “好!侯夫人好气魄。”秦王爷赞叹一声,然后对外面的人喝道:“来人,去传话给大理寺卿,叫他将忠肃候府的小姐送到秦王府来,将功折罪!” 这大理寺卿听到秦王爷派人传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身旁的大理寺少卿有些犹疑的说:“这秦王爷是不是有些过于嚣张了?我大理寺岂是他呼来喝去的地方?” “他身上的赫赫战功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大理寺卿抬起眉眼看向外面,“去,让人将慕小姐带出来,用我的车驾送到秦王府去。” “您的车驾?”大理寺少卿惊讶的说,“您的车驾如何使得?” “都是大佛,我哪尊也得罪不起啊!去去。”大理寺卿挥挥手让人去准备车驾。 “陆大人,您猜这位慕姑娘会逢凶化吉吗?”大理寺少卿忽然这样问道。 “民间传说,这位小姑娘的医术十分了得,可医术了得的人如何又能进天牢,可见只是人云亦云罢了,只要这丫头出了天牢,秦王爷与慕侯爷免不了针锋相对,京城又要刮起一阵腥风血雨啊。”大理寺卿这般感慨着。 “大人,陆大人,慕小姐求见!”忽有一位官差紧忙地跑过来对大理寺卿禀报。 “嗯?”大理寺卿十分疑惑,“她见我做什么?” 那官差支支吾吾的,从他身后聘聘婷婷的走出一位少女,正是慕挽歌。 只见八岁的容颜初具倾城之姿,不施粉黛不带钗环,俨然一副尊贵之态。 “见过慕小姐。”大理寺卿对着慕挽歌拱手行礼。 “陆大人,您身穿官服乃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为何拜我?”慕挽歌轻蹙眉尖。 行礼的手还未收回,大理寺卿似乎有些尴尬。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不愿意了,他认为慕挽歌是在刁难人,于是阴阳怪气起来:“您可是忠肃候府家的嫡小姐,我们这芝麻小官您也放在眼里?” “住口!” 陆大人喝断大理寺少卿的话,担心这个耿直点后生得罪了贵人,丧了往后的前途。 又一脸笑意的看着慕挽歌问:“不知慕小姐因何而来啊?” “我因车驾之事而来,虽说您指派马车于我,是好意,那也不能乱了礼数。” 慕挽歌心里明白,倘若此事传出去对于忠肃候府会有多么大的伤害。 “慕家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难道要叫一架马车进入大理寺的院子,这岂不是告诉全京城我们徇私了?”大理寺少卿咬牙切齿。 这一次陆大人没有阻止大理寺少卿说话,他的表情也很是不满。 “官员的车驾我作为平民是不能使用的,若是有官员陪同就可以了。我是希望陆大人能陪我一同去秦王府,这样一来也不算做大理寺徇私了。”慕挽歌谈吐清晰的将此事说了。 这一番话直接惊呆了陆大人和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的每一条律法都事关民生,怎能轻易违背?倘若将来有人上纲上线,忠肃候府和大理寺又该如何自处?” 说这半天的话,慕挽歌心里已经很想去秦王府看萧卿玦了。 可是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冷静,这样才不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今日慕挽歌重新提起这些律法,竟唤起了大理寺卿当年初入仕途的那颗赤子之心。 “慕小姐是不是觉着本官是一个徇私舞弊的贪官?”大理寺卿忽然想同这位讲礼法的小丫头聊起天来。 “当然不是,陆大人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多年,京城中从未有人当众喊冤,虽然偶尔有一些细小的逾矩,可法理之外乃是情理。只要能让百姓过的舒心一些,这些小事都无伤大雅。天平偶尔也会左右摇晃啊,只要最终是平的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小丫头活的通透!”大理寺卿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慕挽歌说的实话,这位陆大人往后会被一个言官参一本,然后被迫归隐田园。 那位言官以为这便是对百姓好,可惜事实证明,往后再没人能将这个位置做的更好。 就算是他那个耿直的徒弟,也因太过于正义,而很快就被降了职发配到边远地区了。 忽然马车一停,打断慕挽歌的回忆。 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到了秦王府,慕挽歌一下子跳下了马车,冲进了秦王府里面,一路上路过许多人慕挽歌都没有行礼。 惹得大理寺卿怀疑刚才同自己讲礼法的人是她吗? 不由得深想大理寺卿看到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的秦王爷,于是下车朝秦王爷行礼:“见过秦王爷。” “陆大人怎么会同她一起来呢?”秦王爷不解地问。 “这乃是大理寺的规矩,因为慕小姐到底还是罪名没洗清的犯人,若要离开天牢必须有官府之人陪同。”大理寺卿好脾气的解释着。 “哦。”秦王爷未曾多心,只是觉着大理寺卿有些死脑筋。 因前几日的医治,慕挽歌对秦王府已经很是了结,只见她轻车熟路的找到萧卿玦的院子。 院子里面的人看到慕挽歌都十分惊讶,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拦她,都只是忙着去主院通报。 看到萧卿玦躺在病床上,慕挽歌的眼眶顿时红了:“才把你养好了些,怎么又躺在这里了?” 说完她仔细查看了萧卿玦的脉搏,眼神坚毅地看着萧卿玦说:“不过是一颗丹药而已,休想毁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说完,慕挽歌就将自己藏在萧卿玦房间里的银针找出来,开始给他解毒。 在慕挽歌忙碌的时候,忠肃候府一家和秦王府一家以及一个大理寺卿,在院子外面聚齐了。 大理寺卿此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来好了。 在秦王爷身边,苏氏眼神里暗藏得意的笑,眼神扫过沈氏和慕侯爷时,心里更是嘲笑讽刺:想不到,养了几年的女儿居然是个白眼狼。 “王爷,太医们都说无力回天了,这慕小姐恐怕也……” 第34章 萧卿玦苏醒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秦王爷语气冷硬的发问。 “…没有。” 苏氏只能忍下这口气,但一想到这几日萧卿玦的气息都几乎微弱不见了,就算她慕挽歌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屋内,慕挽歌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留下。 她眼神不眨的盯着手里的最后一根针,她已经在萧卿玦身上刺了十二针,每针都不能有失误。 这最后一针是在赌,赌萧卿玦心里求生的欲望。 倘若他还想继续活着,感知到这股力量的时候,他就会抓住它,反之则会静静断气。 最后一针缓缓落下,慕挽歌紧紧盯着萧卿玦的反应。 “一。” “二。” “三。” 忽然萧卿玦身上猛然抖了一下,慕挽歌眼神升起希望的光。 萧卿玦又动了一下,那是想要从沉睡中醒过来的挣扎。 在萧卿玦醒来的一瞬间,慕挽歌立刻将针全部收走,萧卿玦张开嘴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个忽然得到了水的鱼。 “萧卿玦……” 慕挽歌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声音也委屈极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萧卿玦看着眼前这个为他而哭的女孩,“有你在这,我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给你吃这个。” 慕挽歌擦干了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从小瓶子里面倒一颗小药丸出来塞到了萧卿玦的嘴里。 “有点苦你忍一下,不过这个是用人参须子做的,能续命!” 慕挽歌知道门外的人要进来了,她必须先给萧卿玦穿一层铠甲。 虽然很苦,反噬萧卿玦还是听话的咽了下去,看着少女跑出去的背影,心里十分的安心,因为在失去意识之前,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慕挽歌。 “世子哥哥醒了!王爷,世子哥哥醒了!”慕挽歌朝院子外面大声喊道。 只见秦王爷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那阵风险些没把慕挽歌掀倒。 慕侯爷也冲过来接住差点摔在地上的慕挽歌。 “没事,歌儿?”沈氏担心将慕挽歌四面都看了一遍。 “我没事,娘亲爹爹,我把世子哥哥治好了!”慕挽歌开心地分享着这个喜讯,只见苏氏的表情十分的差劲。 “好好好!”沈氏也激动地红了眼眶,对于她来说女儿能平安是最重要的。 在房间里面,秦王爷看着虚弱的萧卿玦,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让父亲担心了。”萧卿玦沙哑着声音说道。 “唉。”秦王爷给萧卿玦倒了一杯水,眉眼有些愧疚地说:“你若是就这样走了,我寿终之后,该如何见你母亲的面啊!” “父亲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这次生死以后,萧卿玦似乎也没有那么恨这个父亲了。 父子之间感情向来是不善于宣之于口的,两个人不说话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王爷,恭喜王爷!”慕侯爷走进了屋子对秦王爷道贺。 “还要感谢令千金,之前是我鲁莽了,还望侯爷不要见怪。”秦王爷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对于道歉之事从来不含糊。 “孩子小,不会在意的。”慕侯爷这样宽慰说道。 可是萧卿玦却是听出一些异样来,“父亲,你可是对慕小姐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秦王爷的表情有些尴尬。 还未等到回答,大理寺卿忽然走进来对秦王爷作揖:“既然已经皆大欢喜了,那容下官先行告退了。” “什么意思?”萧卿玦皱着眉看着慕挽歌。 “就是一点点小误会而已。”慕挽歌笑着解释,然后又问秦王爷,“王爷,我想看看世子哥哥之前的药瓶。” 大理寺卿想要告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有隐情? “好。”秦王爷听到之后脸色凝重了一瞬,随后便答应了。 之前萧卿玦昏倒的时候,很多大夫都拿着那瓶药研究过,慕挽歌接到那瓶药之后,打开闻了一下,快速地皱了一下眉。 “可是有何隐情?”大理寺卿上前一步问。 将药瓶递给大理寺卿,慕挽卿又回头在萧卿玦的房间找到了之前的药瓶,同样递了过去。 “大人请闻闻这两个药瓶的味道,按理来说这两种药应是同一种味道。” 将两个药瓶打开,大理寺卿依次闻了闻,表情很是不解:“这两个不是同一种药,味道上有些差别!” “没错,陆大人是不通医理的人,尚且能分辨,我一个学医之人又岂会分辨不出?这药定然是被人更换过了。”慕挽歌的话在众人耳边散开。 “好,本官一定彻查到底!”大理寺卿面容严肃地承诺。 “可是……”苏氏在众人身后轻笑出声,“倘若是慕小姐更换了药方呢?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分辨,只认慕小姐亲手给我们的药啊!” “看来王妃是不愿相信我是清白的了,说句实话,我若是想害世子哥哥,不去理他就好,何必煞费苦心地救了再杀?” 慕挽歌的眼神凌厉直直地逼向苏氏。 “我也没这样说,慕小姐多心了。”苏氏又带着无辜的样子笑着解释。 “好了,既然此事另有隐情,那下官一定会给秦王府和忠肃候府一个交代的!”大理寺卿拱手行礼告辞。 “那就有劳大人了。”秦王爷与慕侯爷一同将大理寺卿送出了门。 那两瓶药被大理寺卿带回去当做证据了。 秦王爷得知此事另有人在搞鬼的时候,怒气冲冲的表示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王爷放心,从我将这药制作出来,到世子哥哥服用,也不超过五天。只要细细的排查,一定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说完这话,慕挽歌的眼神别有深意的落在苏氏身上。 “一定能的。”苏氏紧忙附和道,说完又仔细地思索如何才能不让她查到自己身上。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苏氏问身旁的嬷嬷说:“你可知慕挽卿是如何更换的药瓶?” “据说是在丫鬟送药的过程,被她换掉了。” 第35章 惊慌的慕挽卿 “那不行,倘若那丫鬟回忆起来,这件事情必定会追查到她身上,到时候难保她不会将我供出去!”苏氏焦急地说。 “王妃莫慌,此时更要冷静。”老嬷嬷在王妃耳边说了几句话,苏氏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好,就这样做。” 秦王府的旁院里。 萧卿玦刚刚好起来,想去窗边看看外面的景色。 “云南?”他叫自己身边的小厮。 这个叫云南的小厮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的人,也算是他身边最友好的人了。 只见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走进来,眼神明亮地说:“世子,您找我?” “扶我去窗边坐坐。” “是。”云南将轮椅推出来,萧卿玦坐在窗边看外面的芭蕉叶被风微微吹动,露出了后边粉白的小花。 有点想她了。 “世子殿下,您觉着是慕小姐害的您吗?”云南不经意地问。 “不会是她。”萧卿玦斩钉截铁的说。 “世子殿下真是很信任慕小姐呢,可惜,您信错了人!”不知为何,今日云南的声音有些颤抖,“世子殿下,对不起!” 闻言,萧卿玦奇怪的回头,正好看见脸色阴暗的云南,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 “我…我也不想伤害您!可是……对不起!”说完朝着萧卿玦用力刺去! “住手!” 一颗石头飞来将云南手里的刀打掉,云南见势头不好,直接准备逃跑,却被秦王爷三下五除二拿下了。 侍卫们连忙过来将云南压在地上,他死命地挣扎也逃脱不了。 “说!你为何要害世子!”苏氏走到云南面前质问。 “我……我偷了许多的钱财回家,只要世子殿下死了,就没人会发现了!”云南大声喊道。 看到萧卿玦无事,秦王爷也放下心来,看着门口的云南问:“之前换药之事,可是你做的?” “是。”云南一口承认。 可是萧卿玦却不信,“你不过十一二岁,怎会知道药理的知识?是不是有人指示你这样说的。” “玦儿,我知道你与这个下人有些情谊,但是不要为他开脱,人命关天的事,错了就是错了,只能庆幸你姓名无忧。”苏氏满面怜惜地劝说。 “来人啊,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送到大理寺去!”苏氏下令将云南交给大理寺卿,秦王爷没有反对。 “父亲,为何会突然来看我?”萧卿玦心存怀疑地问道。 “这不是你母亲担心你的情况,叫我一同来瞧瞧你。”秦王爷有些庆幸地说。 “幸好王爷同我一起来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苏氏的笑容真是真诚极了。 可是,萧卿玦已经明白这件事的真正主谋是谁了,只是可惜云南居然这样做了替罪羊。 忠肃候府里,慕挽歌正在调配新药给萧卿玦,忽然外面来了一个人禀报:“小姐,那个换药的人已经找到了!” 闻言,慕挽歌心尖一动,将手中的药放下走出去问:“是谁?” 那人回答:“是一个小厮,好像叫云什么?” “云南?”慕挽歌快速说出,但又想到不可能,因为云南和她们的关系都是不错的,平日里属他最热心了。 “对对对,就是他。” “怎么会?”慕挽卿皱着眉不可置信的说,“世子殿下可知道这件事?” “知道,据说就是这小厮在对世子下毒手的时候,被秦王爷和秦王妃撞见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秦王妃!”慕挽歌这样默默地念道,心里俨然有一个真相已经成型了。 “那还真是大快人心!”宁安在一旁拍手笑道。 慕挽歌朝她看去,忽然想起那日是宁安给她送的药,“宁安,那日你给我送药,可碰到过什么人?” “嗯……”宁安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我那日遇见了大小姐,大小姐还拿走了看了一下,然后又还给我了。” 慕挽卿? “好久不见姐姐了,我们该过去走一趟了。” 慕挽歌决定去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想到那样。 那日在秦王府治病的时候,依照慕挽卿的心性是一定会去看热闹的,可是她偏偏没去,可见不是没赶上,就是心里有鬼! “姐姐在么?”慕挽歌刚刚走进院子就问。 院子里面一个小丫鬟紧张地说:“在…在的,我去帮您通报。” 不一会儿,慕挽卿款款地走出来,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也没什么特别事,只是想着那日在秦王府怎么没看见姐姐?”慕挽歌笑意吟吟地问。 “哦,那日我身体不爽利,没能去迎接妹妹,妹妹别见怪。”慕挽卿神色淡淡地敷衍。 “这也没什么,今日宁安同我说,那日姐姐似乎对我给萧世子配的药很感兴趣?”慕挽歌好奇地问。 “怎么了?”慕挽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一下都不可以吗,还是妹妹在怀疑什么?” “怎么会?只是我那药丸的味道很重,长久下来就连玉瓶也挡不住,担心姐姐身上沾染了味道洗不掉,故而特来问问。”慕挽歌的样子,就像一个纯粹关心姐姐的妹妹。 这是这话听的慕挽卿很是心虚,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子里。 “没有,我拿在手里的时间短,想来不会沾上味道。我现在还是很不舒服,妹妹请回。”说完转身就走了。 看着慕挽卿逃似的背影,慕挽歌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对着屋子里喊:“那妹妹就先走了。”说着转身出了院子,来到院子门外的一棵树后面躲了起来。 不多时间,果然见到慕挽卿带着她的贴身侍女走出来,手里似乎还攥着一个小布包。 慕挽卿来到花园之后,叫身旁的侍女将布包埋起来。 埋好之后,然后又四处张望着回院子里去了。 待慕挽卿离开之后,慕挽歌带着宁安去了花园里面,将那布包挖出来一看,果然是她的药丸。 “小姐,这不是你的药吗?真是大小姐调换的?”宁安有些害怕的样子,“我们要不要告诉侯爷夫人?” 第36章 她们狼狈为奸 “不。”慕挽歌摇了摇头,眉眼有一丝风暴迅速划过,“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以后再算账。” “为何?大小姐心肠如此恶毒,小姐为何要忍着呢?”宁安天性直率,不明白就要问出来。 那是因为慕挽歌知道慕挽卿的本性,对于她颠倒黑白的能力更是清楚。 到时,她若不能将这件事污蔑到自己头上,也一定会拉着宁安下水。 “你以后就明白了。”慕挽歌对着这个傻丫头笑着说。 只是看到地上的布包时,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冰冷的憎恨。 若不是这一次来得及,萧卿玦的命可能就在这两个女人的手里断送了! 随后慕挽歌让宁安将这布包埋回去,宁安很是担心地问:“要是大小姐将这包药挖出来扔掉了,我们岂不是没有证据了?” “没关系。”慕挽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意,“她没有胆子再靠近这里了。” 在慕挽卿带着婢女兰儿回到院子之后,兰儿有些害怕地问:“大小姐,我们这样……不会有人查到?” “慌什么!这件事可是秦王妃吩咐的,难道听她的有错吗?”慕挽卿强作镇定地训斥兰儿。 兰儿与这里的其他婢女不同,她是被慕挽卿从旁系带回来的丫鬟,是同她一起长大的。 就算是慕挽卿再生气都很少罚她,故而她在慕挽卿身边还算有些地位。 看到兰儿还是惊慌不安的样子,她又轻声安慰:“兰儿别怕,你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你知道我的生活有多不容易。如今那个慕挽歌回来之后,我们都处境就更艰难了,要是连你也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只见慕挽卿含泪柔弱的看着兰儿,兰儿心里有些动摇。 “我们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对么?” “当然了。”慕挽卿一抹眼泪坚定的告诉兰儿,“世家大族里面,谁家没点糟心的事?这件事过两天一定过去了,秦王妃会将这件事平息下去的。” 忽然外面一个小丫鬟急忙地跑进来,慕挽卿连忙将眼泪擦去,怒声喝道:“没人教你规矩吗,大喊大叫地成何体统!” 那个小丫鬟一下子被吓到了,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委委屈屈的低下头。 兰儿觉得慕挽卿失态了,于是帮着慕挽卿劝说:“大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大小姐说啊?” 那小丫鬟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慕挽卿,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于是轻声咳了咳说:“这次幸亏是在我面前,若是在夫人和小姐面前,指不定要怎么罚你,说。” 小丫鬟看了看大小姐,又看了看兰儿鼓励的眼神,于是给她行礼说:“多谢大小姐教导,之前您让奴婢盯着点秦王府世子的消息,方才忽然得知了大消息,这才有些失态了。” 听到这句话慕挽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慌张地同兰儿对视一眼,但是在小丫鬟面前不能露怯,“我也是看妹妹和爹爹娘亲担心这件事,如今妹妹回来了,我也是不大关心了。不过既然你都打听到了,不如就说说。” 说完之后,慕挽卿让兰儿扶着自己去石椅上坐下,手里却是紧紧地攥着袖口,手心出了一大片的汗。 这小丫头到底心性单纯,听见慕挽卿如此说心里倒也没有怀疑,还是将消息讲出来。 “他们都说给萧世子换药的人找到了,据说是萧世子身旁的一个小厮,据说行凶时被秦王爷和秦王妃逮了个正着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慕挽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也顾不上自己此时是不是在生病了。 “好好,你这消息打听的好,兰儿去房里拿一吊钱给她。”慕挽卿听到这消息之后,顿时觉着身心舒畅,又看对那个小丫头说,“但是…你不可对外说我是因为这个才赏你的,你可听明白了?” 那小丫鬟一听有钱领,哪里肯不答应,连忙点头说:“好好好,奴婢明白了。” 见小丫头领了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慕挽卿和兰儿也松了一口气。 兰儿高兴地对慕挽卿说:“大小姐,您说的没错,秦王妃果然将这件事平息下去了!” “当然,”慕挽卿表面已经没了方才的不安,神情有些得意地说:“秦王妃还是需要我的,只要我攀上了秦王府这颗大树,她慕挽歌甚至这个忠肃候府,又算得了什么!” “是,奴婢祝大小姐扶摇直上。”兰儿看眼色拍马屁,“大小姐,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这几日在院子里闷着,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提到出去,慕挽卿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个被她们埋起来的布包,脸色有些阴沉。 “往后我们去花园散步的时候,不要再经过假山石下面了,免得沾染了晦气。” “是,奴婢明白。” 这边慕挽卿不知道她是罪行已经被慕挽歌记在心里了,一连几日慕挽歌都亲自给萧卿玦送药,药瓶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今日也是一样,每次慕挽歌到萧卿玦院子里,过不了多久,秦王爷也会赶来看着她验药。 “慕姑娘今日来的有些晚了?”秦王爷笑着问。 “是啊,今日早上去给我娘请安的时候,聊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慕挽歌甜甜笑着回答。 这样的生活已经将近半个月了,每一次慕挽歌来秦王爷也必定一起来。 萧卿玦都要珍惜那为数不多的二人时光。 “世子哥哥今日可感觉好些了吗?”慕挽卿走到萧卿玦身前,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腕上。 “他好多了,一看就能看出来,脸色比从前强多了。”还未等萧卿玦说话,秦王爷就先插嘴说了。 听得慕挽歌一愣,然后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边说边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来。 第37章 举办马球会 “看着与上次又有不同了?”秦王爷好奇地看着慕挽歌手里的药瓶。 “是啊,”慕挽歌点点头说,“上次受了小人的启发,我以后的药瓶绝对不能千篇一律!不能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留了可趁之机!” “可是……”秦王爷有些不忍打击这个软软嫩嫩的小女孩,“你每次都换,也没人能分辨出是不是你的瓶子啊?” “当然能!”慕挽歌坚定地举着药瓶,“我已经将区分瓶子的方法告诉世子哥哥了,只要世子哥哥每次吃药之前检查一下瓶子就好啦!” “哦?”秦王爷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分辨啊,可以告诉秦伯伯吗?” 只见慕挽歌小脑袋坚定地摇了摇说:“不可以,绝对不行。” 可是秦王爷不死心,转头看向萧卿玦,却见他的眼底明晃晃的只映着小丫头的身影。 “唉。”秦王爷叹了一口气,然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近半个月来,慕挽歌一直没见苏氏来过萧卿玦的院子,最开始以为苏氏就是不愿意来,后来听秦王爷话中的含义是,只有慕挽歌在的时候不来。 “许久没见过秦王妃了。”慕挽歌收拾着药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听说最近后宫里的娘娘们经常找她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秦王爷看着慕挽歌新做的五颜六色的药瓶,随口回答。 听到这句话,慕挽歌皱了皱眉头,回想前世这个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爷,慕姑娘还在吗?”忽然从院门口传来了苏氏充斥笑意的声音。 “哦?你今日怎么没入宫啊?我刚才还和慕姑娘说你进宫陪娘娘们去了呢!”秦王爷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我这不是刚刚回来嘛?心里念着玦儿就先过来看看。”苏氏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玦儿这两日好多了,这还要多亏了慕姑娘的妙手回春啊。”秦王爷眉眼间拦不住的喜意。 “是啊,真的要好好谢谢慕姑娘。”苏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凭白多出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可慕挽歌装作没有听出来,:“秦王妃一连几日都进宫陪贵人们,想来也是十分劳累,用不用我给您把把脉?” “不了,我身体那点毛病我自己心里都明白。” 苏氏哪里敢让慕挽歌把脉,倘若慕挽歌若是把出了什么病,那她开的药是吃还是不吃啊。 “对了,王爷。”苏氏急忙转移话题说,“今日我同宫里的娘娘们聊天说时候,她们说这马场上的草都长出来了,是时候办一场马球赛了。她们将这事交给了我,我也不好推辞。” 说完,苏氏的眼神一个劲儿的看着萧卿玦的腿。 似乎就像暗示他是个残废,不可能上马打球。 “这是好事啊!”秦王爷是个大老粗,自是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的心思,“若是交给你了,你便好好办办就是,说不定到时候皇子公主都会来呢!” “是啊。”苏氏眼里划过一丝得意的说,“我看着咱们玦儿这两日气色也好了,保不准过两日就能出门了。不如让玦儿也出去看看,整日在家里闷着可不好。” 涉及到萧卿玦,秦王爷有些为难起来:“玦儿若是想去便去,若是不想去,咱们家里这院子也足够散心了。” 虽然说这两日慕挽歌已经全力医治了,可萧卿玦的身体终究还是太虚弱了一些。 中了一回毒,如今只能恢复到中毒前的八成水平。 只见萧卿玦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心里想着慕挽歌一定是喜欢这种宴会的,可惜自己却不能去。 “好啊,若是世子哥哥愿意去,那我就在马球会开始之前,让世子哥哥站起来!” 慕挽歌声音甜脆地响起。 不单是萧卿玦惊讶地看着她,就连秦王爷都激动地蹲下同慕挽歌平视。 他忍住握住慕挽歌肩膀的冲动:“慕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啊!”慕挽歌的眼睛自带笑意,“之前世子哥哥已经能站起来了,只恨那奸邪之人,如今重新站起来远没有之前艰难了!” 慕挽歌说到‘奸邪小人’四个字的时候,故意朝着苏氏看了一眼,苏氏的的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玦儿,之前站起来过?”秦王爷急忙去向萧卿玦求证。 只见萧卿玦点点头说:“嗯,多亏了歌儿妹妹。” “好,丫头,我相信你。”在秦王爷心中慕挽歌的形象更加的高大了,“只要你能让玦儿在马球会上站起来,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京城中关于萧卿玦的风言风语十分嚣张,也许有一部分是苏氏故意散步出去的,但是大多数百姓都知道秦王府的世子是一个瘸子。 这次马球会就是最好的机会,让京城里的豪门贵眷看一看,他秦王府的世子不是残废! 这个也是慕挽歌目的,忽然有感到视线,慕挽歌回头看去,直直地对上了萧卿玦的眼神,那样的温和,信任,和埋藏深处的谢意。 这个时候苏氏的脸已经黑了,她想不到自,己原本用来刺激萧卿玦的马球会,居然变成将萧卿玦病愈昭告天下的机会! 苏氏心里气的想要将慕挽歌那张嘴撕碎。 可是慕挽歌心里却是另一段记忆,前世马球会慕挽歌不会骑马不想去,可慕挽卿却十分积极让她一起去。 听说慕挽歌不会骑马,她就找了匹脾气温顺的马儿让她练习。 刚会走几步就告诉沈氏说妹妹已经学会了。 当时慕挽歌多么信任慕挽卿啊,也就在沈氏面前也这样认下了。 结果马球会当天,慕挽歌的马变成了另一匹桀骜不驯的马,在球场疯狂的奔跑,最后将她重重地摔下了马背,腿就这样折了。 在慕挽歌受伤的同时,慕挽卿在马球场上大放异彩。 从那往后慕挽卿三个字与忠肃候府就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记得前世在养腿伤时恍惚地听见传闻说,秦王府世子在自家院子里险些被人杀害,九死一生。 第38章 鬼门关之苦 当初还在庆幸有这个大事能帮忙盖住自己出糗的事。 可如今想来竟然是一字一字的砸在心口,绝对不能让前世的事再次发生。 很快秦王府要举办马球会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家各户的小姐公子都准备在今年第一场马球会夺得头筹。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慕挽卿的耳朵里,想当初慕挽卿为了能和那些豪门贵眷结交,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去学马球,如此好的机会她岂能放过。 她命人将自己那绣着紫兰花的骑装拿出来,又想起慕挽歌好像不会骑马的,于是去了慕挽歌的院子。 可慕挽卿不知道,慕挽歌一直为了萧卿玦的病情而努力,对于马球会根本就没兴趣。 这场马球会她只希望萧卿玦能够平安地度过。 可是慕挽卿好死不死地偏偏要来招惹她! 只见一身紫兰花骑装的慕挽卿,站在慕挽歌的药房外面说:“妹妹,你在么?” 这时候宁安从茶房走出来,刚刚处理完慕挽歌炼药的失败品,一身苦涩的中药味逼得慕挽卿后退了三步。 “你这一身异味如何在主子跟前服侍?” “姐姐若是忍不了就请回,省的沾你一身味道。”慕挽歌听到慕挽卿的话,直接将药房的门一把推开,里面的中药味更加的刺鼻苦涩。 “妹妹,你怎能将这院子搞得乌烟瘴气的!这…成何体统!” 慕挽卿皱着眉头,都快退到院子门外去了。 “我说了,姐姐若是忍不了便离开这里。这中药味闻多了可能延年益寿!”说完,慕挽歌就要回去看着药炉。 “妹妹等一下。”慕挽卿还是捏着鼻子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妹妹是否得知了秦王府要举办马球会的消息?” “哦,好像是听说了些。”慕挽歌就这样看着慕挽卿想如何哄骗她。 “想必妹妹还不会打马球,不如趁着这机会姐姐教你?”慕挽卿端着笑容。 “不必了,我对马球不感兴趣。去了也不过多吃几个果子几块糕点罢了。” 慕挽歌此时并不想理会她。 可是慕挽卿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慕挽歌。 若是慕挽歌不去学习,到时沈氏绝对不会让她上场! 那还怎么算计她?! “妹妹还是去学一学,要是去马球会连马都不会骑,那是给咱们忠肃候府丢人啊!”慕挽卿故意这样激她。 “姐姐放心,我会骑马,到时候若是要上场,给我讲一下规则就好。” 慕挽歌顺着她的意思说,让她以为自己的计谋万无一失! “那便够了!”慕挽卿听到慕挽歌说会骑马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她自信慕挽歌一个乡土学马的,定不可能比过她这个苦心钻研马球的人。 但其实慕挽歌前世的时候,为了迎合京城人都眼光,也曾苦心钻研马球,只是无论后来再怎么刻苦,都只是个笑话罢了。 这一世慕挽卿若是再打前世的那个主意,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药炉里的水开了,慕挽歌转身回去看药。 其实对于萧卿玦站起来这件事,慕挽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药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能一点点慢慢摸索。 一只雪白的手搭在棕色药罐盖子上,满怀希望的打开一看:“是…是黑色的?是黑色的!是黑色的!” 听到消息的宁安赶进来,看着慕挽歌高兴地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可当慕挽歌抱着她惊呼的时候,她也有些替小姐开心。 “看来你是成功了?”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传进屋子里。 “师父?”慕挽歌惊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药王,“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啊?” “这,这人是谁啊?”宁安一边说,一边护着慕挽歌,明明自己的身子也在抖。 “别担心,别担心。”慕挽歌拍了拍宁安说,“这个人是我的师父!” 前些日子她去义诊,没带安宁,她不熟悉药王也是正常。 “师父?”宁安奇怪的看着药王,但是身体已经不将慕挽歌挡的那么严实了。 “这个药,我也看你熬了很久了。”药王踱步到药炉旁边,“若是不成功应该是绿色的,成功了则是黑色的。” “你就这样一直在旁边看着,那未免也太相信我了?”慕挽歌有些无奈地看着药王。 可是药王却自信的说:“我曾经趁人不注意,去看过那小子的病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来不及我再出手也不迟!我看你那十三针下的还不错。”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可是我也找不到你。”慕挽歌气愤抿着嘴角。 “哈哈哈,不过你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医治好那小子的腿?”药王不知道慕挽歌与秦王爷的交谈内容。 “因为他这样子太被动了,只要我能让他站起来,有些人就不敢随意对他下手了。”慕挽歌将药炉的药液装到瓶子里。 “可是这药可比你从前给他的要烈很多,你确定他能挺过去?” 药王有些怀疑地看着慕挽歌手里的药瓶。 “他当然可以!”慕挽歌很坚定地说,“他要站起来的想法,要比其他人对他的期许更加强烈!” 慕挽歌这样说完,将瓶子放在药箱里面提着就走了。 来到秦王府的时候,慕挽歌直接去了萧卿玦的院子,这是秦王爷给慕挽歌的特权。 “你来了。”萧卿玦看到慕挽歌的到来眼里有些笑意。 看了一圈,见院子里多了很多新面孔,想来是秦王爷为了萧卿玦将院子中的下人都更换了一批,虽然看出来了,但慕挽歌也没多言。 “我今日拿来的药有些特别,需要提前同你说一下。”慕挽歌小小的脸上有些严肃的样子。 “好。”萧卿玦点点头。 只见慕挽歌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纯白的瓶子说:“它本身叫做生骨液,学医术的人也叫它鬼门关。你可知道为何?” “投胎换骨吗?”萧卿玦看着药瓶眼里有些狂热。 “这个是沐浴外用的药,将它放在热水中,你要在里面待上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是极难忍受的两个时辰,就像去了一趟鬼门关一样。” 不知为何,说到此处慕挽歌有些不忍了。 第39章 这就是鬼门关 “好,给我。”萧卿玦等这一天等得已经太久了。 慕挽歌递给萧卿玦的时候,心里都还是不确定的,萧卿玦立刻吩咐人准备热水,仿佛声音都是颤抖的。 “要不要和秦王爷说一声?”慕挽歌有些犹豫地说。 “不必。”萧卿玦坚定地否决了,“若是让父亲知道,他不会允许的。” 可是慕挽歌以为秦王爷乃是经历过沙场的人,未必会担心这种小场面。 “你不明白。”萧卿玦神情有些无奈地说,“父亲只要碰上我的事,就会变得没有理智和果断。” 新换的小厮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将热水准备好了,小厮推着萧卿玦进沐浴房。 只见萧卿玦手猛地捏了一下瓶身,然后回头看向慕挽歌。 慕挽歌笑了一下:“你放心去,我在外面帮你守着,对了,要穿一层衣服浸在药液里,不然皮肤会疼的。”说完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 既然说了在门外守着,那慕挽歌就真的在门外守着。 沐浴房里传来了水声,慕挽歌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不敢离开,万一用药的过程出意外,她也好及时的救治。 此时门里面,萧卿玦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在木桶里面坐着。 “世子殿下,都要倒进去吗?”小厮谨慎地问。 “嗯。”萧卿玦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似乎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外守着。 药液入水之后,木桶里蒸腾出的热气都带着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道,随着药液在水中散开。萧卿玦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首先是腿有些酥麻的感觉,就像药液正在激活腿部肌肉一样,那种刺痛就像是一百根针在轻轻地刺着他的腿,再往后是绵延不断的刺痛,越来越痛,仿佛强硬地打开了腿部的知觉,让身在其中的人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一刻钟,萧卿玦的双手把在木桶的边缘,好像随时就要跳出来一样。 小厮看着有些心惊胆战:“殿下,您想出来吗?” “不!” 萧卿玦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他的眼神还看向门外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了,忽然萧卿玦的膝盖感觉被榔头砸了一下,膝盖猛地回弯! 萧卿玦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腿,他上次见它动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那痛感是不歇息的,连续的在萧卿玦的腿上来回的狠砸,他强忍着想跳出去的冲动! 如果慕挽歌知道他的感觉,立马就会明白是生骨液的作用,双腿的感知能力第一个觉醒的就是痛觉。 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萧卿玦感觉自己的双腿重新回到没有感觉的状态,它们已经麻木了。 其实萧卿玦只有下半身在水里泡着,可这两个时辰过去,他的上半身也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殿下,时辰到了。” 小厮将萧卿玦从已经微凉的木桶里扶出来,用温热的水浇在他的身上。 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腿可以感知到水的温度了!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上次可以站起来的过程太过轻松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这一次虽然艰难确实脚踏实地的走过来的。 小厮服侍萧卿玦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萧卿玦坐在软榻上心有些痒。 他的手支撑在旁边的矮桌站起来,可是因为双腿还是没有力气,便重重地摔下了地上。 “世子殿下!”小厮惊慌的大喊。 这一叫声也将外头的慕挽歌引了进来。 慕挽歌来到萧卿玦说身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把把脉!”说着就要拉他的手。 “我没事。”萧卿玦笑着对慕挽歌道,“就是刚才想试试能不能站起来,但是应该是失败了。” 虽然这样说,可是萧卿玦的眼神却并不算失望。 得知萧卿玦没有其他问题,慕挽歌心微微放下了。 她轻声安慰说:“你现在的腿就如同新生儿一样,它的力量要慢慢回归,我想大概明天就能站起来了。” 今日秦王爷有很多应酬没有时间来看萧卿玦,苏氏见秦王爷不来便也没有演戏的必要了,因此萧卿玦反而获得了一天清净。 到了晚上,慕挽歌嘱咐了两句就离开秦王府。 没想到刚一回忠肃候府,慕挽歌就被沈氏叫去了。 “娘亲,你找我什么事啊?”慕挽歌跑进院子里。 “快过来,我看看,这一连几日都在府里抓不着你,可累了?”沈氏亲昵的拉着慕挽歌转着圈看。 “累倒是不累,就是一身的中药味。”慕挽歌笑着说。 “你是学医的人,中药味不怕的。过来看看娘亲给你什么好东西。” 沈氏对身后的丫鬟招招手,丫鬟应声从内间取出一只漂亮的大木盒。 “这是什么?”慕挽歌好奇的看着,这大木盒看着惊人,可是一个丫鬟就能拿起来想来也不沉。 大木盒放在桌子上,沈氏伸手将盖子拿开,一套鲜艳地骑装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套象牙白为底,绣着红色玫瑰花纹的骑装,整体十分简单,用暗金色的线,干净流畅的勾勒出玫瑰的图样,领口袖口都用金线勾了一个边,看起来简单又明艳。 这一套骑装激起慕挽歌的回忆。 前世沈氏兴高采烈的拿着骑装给她送去,可是她受了慕挽卿的挑唆言辞尖锐地退了回去,狠狠的伤了沈氏的心,最后马球会上穿的还是慕挽卿旧的骑装。 见慕挽歌看着骑装不说话,沈氏有些担心地问:“歌儿,不喜欢吗?” “没有,”慕挽歌连忙摇头说,“是这件衣服太漂亮了,我竟然看呆了。” “你这孩子,一件衣服有什么?”沈氏听了自然高兴,“你是忠肃候府的嫡小姐,你将来会拥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娘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慕挽歌直接去抱住了沈氏。 前世不愿说出自己的感情,这一世一定要毫不吝惜的告诉他们,我很爱你们。 第40章 马球会开始了 虽然沈氏说过慕挽歌可以不上场,但是她还是希望沈氏能看到她骑马的样子,于是每日都去练马场熟悉骑马的感觉。 一连几日慕挽歌都在马背上,她让人给萧卿玦带去话了:我们马球会上见! 马球会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一大早慕挽歌就被丹朱叫起来梳妆打扮起来,说是不能在贵门亲面前失礼,日上三竿才出门。 忠肃候府乃是京城中老牌的勋贵人家,所以沈氏去晚些也不被人议论。 待慕挽卿看到慕挽歌的骑装之后,眼里一闪而现的愕然和嫉妒。 其实两件骑装出自一个师傅手里,慕挽卿嫉妒的是慕挽歌如今的气派,俨然是一副贵女之尊了。 到了马球场,成长中贵眷来与沈氏打招呼和问安。 慕挽歌在沈氏的身后,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颇为感慨。 有的人早年富贵晚年漂泊无依,有的人早年艰难困苦后面封妻荫子,人生无常命运难控。 忽然一个身着富贵的妇人带着一众子女来到沈氏面前:“哎呦,侯夫人您可来了,这边都等您呢!” 这人慕挽歌认得,是户部尚书的夫人。 这位夫人出身商贾之族,但是对于京城大家族规矩礼数却是得心应手,有一个女儿名唤欧阳玉,最后嫁到江南去了。 “哦?我来晚了不成?”沈氏笑着答道。 可谁敢说忠肃候的夫人来的晚呢,? 那妇人笑着说:“怎么会,现在才来的巧呢!”眼神又落在了慕挽歌的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儿。”沈氏一脸温柔的介绍,“之前走丢了,这几日才找回来。” 其实就凭慕挽歌在京城的名气,这位夫人一定听说过,不过再多的风言风语也不能带到正主的面前去,这是礼数。 “果然和侯夫人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这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真是好看极了。” 这妇人毫不犹疑将慕挽歌夸上天。 这话沈氏听着自然是十分舒心,对欧阳夫人关心:“你家玉儿呢?” “已经在场上了,像个皮猴子似的!”欧阳夫人指了指球场上有一抹紫色的身影正在场上驰骋。 “娘亲,我想去等着玉儿姐姐。” 这句话让慕挽歌想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欧阳玉和慕挽卿的关系好像不错,不知为什么后来渐行渐远了。 “去,到了这里就不必拘礼了。”沈氏笑着说。 她也乐见女儿跟这些世家女好好相处。 待慕挽卿走之后,沈氏担心慕挽歌觉着孤单,于是将慕挽歌牵在手里说:“走,我们去高台上。” 其实慕挽歌的心思都不在慕挽卿身上,她正在找萧卿玦的身影,可是高台上都没有看见他。 这时候欧阳夫人和沈氏一同上了高台。 秦王妃对着二人热情招呼:“快来坐,玉儿方才进了好几个球了,慕小姐第一次来,可千万不要拘礼。” 因为忠肃候的官阶高所以在王妃左侧的洗胃落座。 欧阳夫人就在沈氏的左边落座。 而子女都在主母的身后。 “怎么不见世子?”沈氏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件事情。 “哦,玦儿和王爷去前面了。”苏氏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然后迅速调整好了。 既然看不到萧卿玦,慕挽歌向眼神落在马球场上,只见那紫色骑装的欧阳玉刚刚下场,慕挽卿就一直在球场边等着她。 待到欧阳玉下场之后,慕挽卿好似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欧阳玉忽然抬头朝着高台望来,眼神与慕挽歌直直地对上了。 那眼神看着不像是善良的,更像是审视和厌恶。 慕挽歌想着自己前世虽然不被贵女圈的人喜欢,可这么早就讨厌她的,欧阳玉还是头一个。 只见欧阳玉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朝高台而来,上了高台先对秦王妃苏氏行礼,苏氏笑着亲切地说:“快歇歇,有糕点和茶水在那里呢。” 只见欧阳玉落座之后眼神掠过慕挽歌的时候轻轻眯了一下。 慕挽卿跟着欧阳玉在她身边落座。 “这位就是你的妹妹?”欧阳玉先开口说 “是,我的妹妹名叫慕挽歌。”慕挽卿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够慕挽歌听到。” “不知挽歌妹妹会骑马吗?”欧阳玉用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问。 还未等慕挽歌回答,欧阳夫人先一步调侃:“怎么还没玩够,还要拉着你挽歌妹妹再赛一场?” “娘亲误会我了。”欧阳玉不服气地反驳,“我方才上去打马球的时候,觉着用力有些过了,如今手腕疼。想着挽歌妹妹初来这里,也得有名头露个脸,,不如就让挽歌妹妹替我上场。” “可是胡闹!”欧阳夫人微微不赞同的是,“你挽歌妹妹第一次来这里,你怎么好让人家替你上场?” “哪里胡闹了,若是不打马球又为何要来呢?” 欧阳玉知道母亲放纵她,没将这两声训斥放在眼里。 可沈氏听着却有些不高兴了,这时慕挽卿忽然说:“我妹妹会骑马的,只是不懂马球赛规则罢了。” “没关系,我告诉挽歌妹妹就好了啊。”欧阳玉看着慕挽歌的眼神有些挑衅的意味。 “可是我没带马,欧阳姐姐要借给我吗?”慕挽歌笑着问欧阳玉。 “当然可以。”欧阳玉笑着说,心里却等着她出丑,“我从家里牵了匹黑色蒙古马,跑的快极了。” 听到这话时欧阳夫人脸色一变,但是欧阳玉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她也不好将实情说出来。 那匹蒙古马十分桀骜不驯,已经伤到了许多的驯马师了。 想到此处欧阳夫人瞪了一眼欧阳玉,欧阳玉却视而不见,存心要让这个野丫头长点教训! “那我们去瞧瞧。”慕挽歌主动说去瞧瞧那匹蒙古马。 这反而打了欧阳玉一个措手不及。慕挽歌见沈氏要起身连忙说:“娘亲不必陪我,我去去就回了。” “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啊,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沈氏如此叮嘱道。 第41章 真是一匹好马 “您放心。”慕挽歌跟着欧阳玉和慕挽卿来到了马场上。 在去看马的路上,欧阳玉忽然好奇地问:“听说挽歌妹妹是从乡下回来的,学了不少的旁门左道,可做姐姐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京城,是要讲礼数的地方。” “这话欧阳姐姐方才怎么不说?”慕挽歌唇边带着凉凉的笑意。 “歌儿不可同玉姐姐这样说话,你可知道玉姐姐的身份?” 慕挽卿立刻跳出来斥责慕挽歌,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就像一个亲和善良的姐姐。 “恐怕她是真的不知道!”欧阳玉脚步停下,看着慕挽歌神态高傲的说,“我父亲乃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的钱粮!” 听到这话慕挽歌眼神里带着一些好奇说:“户部尚书听着还真的挺厉害的,那我爹爹和你爹爹谁的官位更高呢?” 当然是忠肃候的地位更高。 只是欧阳玉平日里被慕挽卿奉承的上了天,竟用教训的口吻对忠肃候府的嫡小姐这样说话。 要知道慕挽歌就算与郡主县主站在一起都不是卑微的那一个。 这话让欧阳玉一下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样回话,慕挽卿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妹妹才从乡下回来,哪里懂得朝廷的事?玉姐姐千万别见怪!” 听到慕挽卿的话,欧阳玉冷哼了一声:“一个乡下的丫头竟然敢与我相提并论,就算是忠肃候,也不敢在我父亲面前这样嚣张!” 慕挽卿担心慕挽歌听了这话之后回去告状,于是忙对欧阳玉说:“玉姐姐,我们还是先带着她去看马,这些事情以后告诉她不迟!” “看来官场之事真的十分复杂,回去真的要好好请教一下母亲。”慕挽歌故作无意识的说。 说完便自顾自的往马场走了。 “就算你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的,我们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欧阳玉慕挽歌面前恐吓说。 “马场到了。” 慕挽歌的心志到底不是个小女孩了,再与欧阳玉争辩下去也是麻烦,于是干脆结束这个话题。 一匹黑马被牵出来,皮毛黑亮傲首挺胸的样子,看着就不是温和的类型。 前世慕挽歌看着这黑马就害怕,如今慕挽歌细细打量一番觉着还真是一匹好马。 “你敢上去试试吗?”欧阳玉挑衅地说。 其实欧阳玉压根没想让慕挽歌替她上场,她只是想看着慕挽歌摔下马,给个下马威而已。 可是慕挽歌看着这匹马有些喜欢,于是对欧阳玉说:“我若是驯服了这匹马,你就将它送给我。” “什么?”欧阳玉没有反应过来。 “这乃是玉姐姐家里上等的马,岂能说给就给?”慕挽卿替欧阳玉打抱不平的样子。 “可这马一看就不温顺。”慕挽歌看着她二人,勾起一抹笑意眼里透着狡黠,“要不我们将欧阳夫人和我娘亲一同请来看看?顺带评判一下你方才说的话?”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慕挽歌就是想要这匹马,她欧阳玉不想给也得给。 “你竟然敢威胁我!”欧阳玉生气地看着慕挽歌。 “欧阳姐姐考虑一下,这匹马我是真的很喜欢。” 只见欧阳玉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可慕挽卿在一旁小声说:“玉姐姐何不让她试一试,这匹马不是从来没有人驯服过么?倘若她摔下来了,我们也可以说是她非要上去的。” 听到慕挽卿的话,欧阳玉的脸上逐渐有了底气,“好,那本小姐便让你试一试!” 只见慕挽歌缓缓靠近那匹马,那马很凶的打了响鼻。 慕挽歌从腰间解下来一个小香囊,放在马儿鼻子前面闻了闻,马儿似乎不再抗拒,反而主动蹭了蹭慕挽歌的手。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慕挽歌利落的翻身上马。 小女孩的体重轻因此马儿的反应没有很大,但却也还愤怒的甩着身体。 可是慕挽歌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马儿因闻过草药的味道,焦躁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就接受了背上的慕挽歌。 “这不可能!”欧阳玉惊讶地大喊道。 “先走了。”慕挽歌骑着黑马朝着马场奔驰而去,骑着好马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不是说她不会马术!”欧阳玉愤怒的朝着慕挽卿怒吼道。 “可是她是用那个香囊才驯服的,这是作弊!”慕挽卿委屈地解释。 此时慕挽歌已经骑着马来到了高台前面,沈氏惊讶地看着慕挽歌说:“这就是欧阳夫人家里的马?” 而欧阳夫人也在努力确认,这还不是家里那匹桀骜的马,居然这样温顺的载着慕挽歌! “娘亲,欧阳姐姐说将这匹马送给我了!” 慕挽歌高兴地对沈氏说,旁边的欧阳夫人心里一颤,连忙寻找欧阳玉的身影。 只见欧阳玉眼神闪躲不敢瞧她的样子,看来是真的送给慕挽歌了。 欧阳夫人是个注重面子的人,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训斥欧阳玉,可这心里却在不停的滴血,这匹蒙古马是花了五百两金子买回来的。 可欧阳玉有这样的胆子,也都是他们夫妻二人娇惯出来的,此番算的上是自食恶果。 “玉姐姐别生气,她既然上去了,那自然要替你去参加马球会,到时候她再摔下来,你将马儿要回来也不迟。” 对了,还有马球会! 欧阳玉心里又燃起来希望,于是对沈氏说:“侯夫人,挽歌妹妹看上去马术很好,那替我去打马球也一定没问题!” 沈氏犹豫地看向慕挽歌。 慕挽歌看了眼马场上还是没有萧卿玦的影子,于是就答应说:“好啊,我也想去试一试我的新马。” 这话气的欧阳玉咬牙切齿,而慕挽歌骑着她的新马翩然离开了。 马球赛开始了,慕挽歌从欧阳玉那里拿了一只球杖。 那球杖快比慕挽歌高了,好在欧阳玉用的东西都不错,球杖很轻盈又结实。 慕挽歌随手掂量掂量觉着很是趁手,马球赛是三男两女的组合,两女自然是慕挽歌和慕挽卿,那男子慕挽歌只认得对面队的其中一个,是大理寺卿的小儿子陆鸣。 第42章 忠肃候府不过如此 马球赛前要有个排兵布阵,慕挽卿的马球在同龄人中是小有名气的,于是就推选慕挽卿为主攻手,因为慕挽歌的年龄小只能守后方。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只见两边主攻手一瞬间冲出去抢球,慕挽卿表现可圈可点,一下就从陆鸣手里抢到了球,然后抛给队友,这样球便突出了重围。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在球身上的时候,队友将球再次抛回给慕挽卿,慕挽卿手执球杖一路击球先得一筹! “不愧是忠肃候府的大小姐!”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周围有人这样吹捧慕挽卿,慕挽卿听了心里升起一阵得意。 看向高台时却对上了欧阳玉的眼神,她猛然想起来还有个麻烦没解决,于是悄悄移到了中间部分。 这回是陆鸣抢球,一下子打到慕挽歌的马蹄边上。 看到这个情景,慕挽歌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拿着球杖直奔慕挽歌而来,扬起球杖佯装击打球,实际却是奔着蒙古马的马腿来的。 可是刚一扬起球杖,就被身后飞驰而来的陆鸣给撞上了,陆鸣的马跑的太快被球杖打到马腹,马扬起前蹄一下子把陆鸣甩了出去。 这时候一声锣响!比赛停止。 所有人都下马赶到陆鸣的身边,慕挽歌离得最近立刻下马检查他的情况。 陆鸣感觉自己的胳膊疼痛难忍,想要移动却被慕挽歌喝住。 “不能动!”慕挽歌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对着陆鸣跑来的队友说:“叫人拿些木板和布条来!” 木板和布条被送了过来,慕挽歌手法干净利落地给陆鸣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 秦王妃正巧叫了大夫过来。 只见大夫检查了一下说:“这个手法很是利落,否则这胳膊真不一定能保住!” “多谢。”少年眼底有着傲气,却还是对慕挽歌道了谢。 这时候一个绯衣少女走到陆鸣的身边,眼神看着被缠起来的右臂,声音有些怒气:“谁弄的?” “六公主,您怎么在这儿?”陆鸣眼睛微微睁大很是惊讶。 “本公主为何不能来,难道是你不希望本公主来?”萧绾冉挑着眉问道。 “小人不敢。”陆鸣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这是怎么回事?”萧绾冉见陆鸣不回答她,就问其他的队友。 队友们将情况照实说了,萧绾冉的脸色明显不大善良,“好一个忠肃候府,竟敢耍阴招!” “公主殿下,马球赛上难免磕磕碰碰!”陆鸣不希望萧绾冉将事情闹大。 “来人,牵马来!我去会会她!”萧绾冉下令将陆鸣抬走治病,自己则翻上马背,“不是还有两局嘛,本公主陪你们打!” “这……”在场的人一时不敢答应。 “见过公主殿下。”忽然萧绾冉的身后传来苏氏的声音。 “秦王妃?”萧绾冉转过头去看苏氏,“这是你办的马球会。” “正是,公主也要下场打一场?”苏氏面带虚伪的笑容问。 “没错,陆家的小子不是受伤了嘛!正好我来顶上他,秦王妃不介意?”萧绾冉言语间一股不容拒绝的皇家气势。 “这是自然。”苏氏心里厌恶萧绾冉的态度,却又不得不对其他人说,“你们好好陪公主打一场,千万注意安全。” “是。” 可是萧绾冉却不乐意地说:“本公主不需要你们让着我,若是叫本公主发现你们有故意收敛,往后京城的马球会便与你们无缘了。” “……是。” 众人再次翻身上马。 慕挽歌看着那红衣猎猎的凌厉少女,想到前世这位六公主最终应该是嫁入了江南,然后便没有音讯了。 锣声再响! 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快速的传出,抢球的时候慕挽卿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众人别说放水了,就是拦也拦不住。 如同一阵红色的风将球直接捶入了球洞。 这是第一球,接下来的第二球第三球都是从慕挽卿手里眼睁睁被人抢走的。 萧绾冉恍若无人般冲到了后方,慕挽歌尽力去拦截,可还是抵不过身体力量的束缚。 “慕大小姐,你怎么了?”身边的队友有些不满慕挽卿不作为,可是慕挽卿面对敢于对抗的萧绾冉根本不敢争斗,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被劫走。 第二局就这么被碾压了。 休息的时候,萧绾冉走到慕挽卿的身边说:“就是你打伤了陆鸣?” “不不不,不是的。”慕挽卿慌张地解释,“是球杖打到了马儿,马受惊了才将陆公子摔下去的。” “呵,那不还是你干的?”萧绾冉最痛恨娇柔做作的女子,所以从前看到慕挽卿她便满是不喜,随口不屑的说,“忠肃候府,真是不过如此啊。” 此言被慕挽歌听在耳中,看了一眼慕挽卿没有说话。 第三局开场了,最后一局就算是输,也要输的好看一些。 这次慕挽歌决定主动出击,在抢球阶段,慕挽卿还是不敌萧绾冉再次败下阵来,可这个时候本该在后方的慕挽歌,突然出现在萧绾冉的面前。 “你!” 萧绾冉一直没有注意这个小女孩,以为这只是为了组局凑数的,而此时忽然想到,方才唯一阻拦自己的似乎就是她。 球杖轻轻一挑,慕挽歌将球横向劫走,带着球朝着后方奔驰而去。 这匹黑马果然厉害,全力跑起来萧绾冉根本追不上。 进球了,终于得了一分。 此时萧绾冉就在那里眼神看着慕挽歌,眼底深处燃气了火焰,靠着这蒙古马的速度赢了三个球之后,慕挽歌的手臂就没有力气举球杖了。 最后一球被打入球洞后,萧绾冉的队赢了。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盯着慕挽歌回高台的背影,心里就像有一块石头硌着。 这局马球赛的彩头是一支五宝琉璃钗,本来应该是给欧阳玉准备的,如今却落在萧绾冉的手里。 “这个本公主赏你了。”萧绾冉走到慕挽歌身边将手里的东西给她,“就当是你帮陆鸣的谢礼了。” 第43章 一场刺杀 萧绾冉扬眉一笑,将那五宝琉璃钗递到了慕挽歌面前,慕挽歌谢过公主,在欧阳玉与慕挽卿嫉妒的目光中,接过了萧绾冉递过来的五宝琉璃钗。 她回眸之时,却正好看到了高台之上的萧卿玦,他不知何时来的,就静静坐在秦王爷身边,阳光点点落下,细碎的光芒将他笼罩其中,慕挽歌勾唇笑了笑。 阳光下,高头大马旁,少女勾唇一笑,灿若星辰。 慕挽歌拿着五宝琉璃钗回到高台上,沈氏亲昵的拉过她,拿了帕子细细的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马场上,萧绾冉听大夫说陆鸣的伤不要紧,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女,“方才那姑娘,我从前怎么不曾见过?” 萧绾冉正询问身边的宫女,宫女一时回答不上来,一旁的慕挽卿见状,忙上前行了个礼,讨好道:“公主自是没有见过的,那是我家小妹,之前走失,才从民间寻回来,小妹不懂规矩,挽卿替她给公主请罪。” 萧绾冉从方才就看不上慕挽卿,如今又听她这般矫揉造作的一番话,更是不喜,她淡淡将慕挽卿上下看了看,眼神疏离,“你又是谁?” 慕挽卿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却又不敢对公主发作,忙道:“忠肃侯府慕挽卿,拜见公主殿下。” 萧绾冉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侯爷为慰藉夫人从旁系过继的那位小姐,本公主倒是听闻过你,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丝毫不给慕挽卿面子,萧绾冉一席话,直戳了在了慕挽卿的痛楚上,可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她又不敢对公主发火,直到萧绾冉带着侍卫宫人走了,她才暗暗攥紧了拳头。 高台之上,慕挽歌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前世,她多少听闻过那位公主的脾气秉性,她最是不喜矫揉造作之人,慕挽卿当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收起冷眼,慕挽歌乖巧坐在沈氏身边,沈氏与一众夫人寒暄,慕挽歌只默默听着,远处,秦王爷正与几个好友交谈,几人时不时还看向坐在一旁的萧卿玦。 “玦儿身子渐好,本王也可安心了。”秦王心情大好,萧卿玦是嫡子,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身子好了,他自是高兴的。 户部尚书忙起身恭贺,“世子身体康健,乃是王爷福泽深厚的缘故啊!” “王爷得天庇佑,世子遇难成祥,当是好兆头!下官恭喜王爷了!” 剩下几个人也纷纷起身,一道对秦王爷道喜,一时之间,恭贺声不绝于耳,连带着女眷们所在也热闹不已。 那些夫人也纷纷上前给秦王妃道喜,秦王妃面上笑的滴水不漏,心中却丝毫笑不出来,眼瞧着那个废物的腿一点点转好,想要扳倒那个废物,就越发难了。 那些上前恭贺的人,真心也好,畏惧秦王爷的势力也罢,到底是表现的格外欢喜模样。 萧卿玦不甚在意的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奴才给您满上。”推杯换盏之间,酒杯已空,一旁奴才见状,忙端着酒壶上前。 秦王爷应了一声,倒也不曾在意,萧卿玦却蹙了蹙眉头,看着那奴才,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那奴才走至近前,萧卿玦才恍然,脚步!那奴才的脚步,太过轻盈,不似是寻常奴才,倒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父王小心!”萧卿玦惊呼出声,这一声,提醒了秦王爷,也让远处的女眷察觉到了那边的情况。 慕挽歌眉头紧锁,沈氏将她护在怀里,连声安抚着,而一旁被冷落的慕挽卿则暗暗握紧了拳头,原本,这些疼爱,都应该是她的才对! 秦王爷反应极快,与此同时,那奴才也自袖口掏出匕首来,寒光闪过,直直刺向秦王爷面门。 一手撑着桌子飞身而起,秦王爷翻身躲过刺客一击,他武功高强,那刺客与他正面交手,竟落不到分毫好处。 眼瞧着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刺客眉头一皱,转而朝着坐在一旁的萧卿玦而去。 秦王爷一惊,坐在女眷处的慕挽歌见状也一惊,不自觉站起身来,却被沈氏死死地抓住了手腕。 “歌儿,那边危险,别过去!”沈氏这么一提醒,慕挽歌才察觉自己的失态。 眼瞧着刺客到了近前,萧卿玦暗暗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待到那刺客距离自己不过半米远的地方,他一挥手,手中粉末随风而起,到了近前的刺客,身子一软,竟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变故太快,让众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氏瞧着那刺客只差一点距离就能要了萧卿玦,却因为萧卿玦手中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地上,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 侍卫冲上高台,将那软趴趴的刺客控制住,苏氏连忙带着一众仆妇快走过去,关切的询问秦王爷与萧卿玦可有受伤。 秦王爷担心萧卿玦,上前查看,见他无碍,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侍卫押着那刺客,秦王爷冷着一张脸,蹙眉道:“你是什么人?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刺杀本王?” 那刺客被押着跪在地上,被问询也不言语,秦王爷刚想上前两步,却见他嘴角流出污血来,一旁有人道了一声不好,侍卫忙去扒那刺客的嘴巴,然,为时已晚,人已经服毒自杀。 一众女眷哪里见过这般事情,早已经吓的面色惨白,沈氏也害怕极了,却仍旧将慕挽歌护在怀中。 慕挽歌透过沈氏的臂弯,看向那高台处,萧卿玦凝眸望着那死去的刺客沉思,眉眼间凝上一层寒霜。 秦王爷看着那刺客的尸体大发雷霆,负责举办马球会的一众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能让这么一个刺客混入马球会,你们平日里是做什么吃的!”秦王爷恼怒,盛怒之下,众人不敢辩解,只一个劲儿的求饶。 秦王爷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大理寺卿,“这刺客公然行刺本王,背后只怕并不简单,此事,便劳烦陆大人了。” 第44章 真正的目的 大理寺卿忙拱手应下,“下官一定将事情调查一个水落石出,还请王爷放心!” 秦王点了点头,大理寺卿带人将刺客的尸体带走,一众官员也见状纷纷起身告退。 生出这样的变故,这一场马赛自也没有继续下去的道理了,众人各自散去,沈氏也拉着慕挽歌离开,慕挽歌回眸朝着萧卿玦的方向看去,阳光下,少年周身清冷,沐浴着阳光,静静的坐在那里。 慕挽歌幽幽一叹,还好那药起了作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回去的路上,沈氏还不忘感叹着今日的惊险。 慕挽歌扬起小脸,“娘亲别怕,歌儿会保护娘亲的!” 她孩童一般的话语,却让沈氏心中一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叹道:“娘亲不求歌儿保护,娘亲只希望我的歌儿能够平平安安,一生无忧便好。” 靠在沈氏的怀中,慕挽歌垂下眼眸,她说的并非是童言,而是承诺! 前世,她听信了慕挽卿的挑拨,从未发现,原来娘亲对自己这样好。 感受着怀抱的温暖,慕挽歌眼眶微微泛红,沈氏察觉她这般,只以为她被吓到了,忙道:“歌儿别怕,都过去了。” 众人散去,秦王爷也吩咐了让苏氏先行回去,苏氏一步三回头的往远处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关切王爷与世子,唯有她自己清楚,她在看那刺客有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待到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台之上只剩下了秦王爷与萧卿玦等人,秦王爷才询问萧卿玦,方才那白色的粉末是什么。 “回父王的话,是挽歌妹妹给我的。”萧卿玦倒是没有想要隐瞒此事,秦王爷闻言,倒是对慕挽歌越发好奇起来。 能够治好玦儿的腿疾,还给玦儿这样的东西,这个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倒是一个有趣的丫头! “挽歌妹妹给儿子诊治的时候,将那药粉给儿子的,她说……用以防身。”萧卿玦说到此处,抬眸看了秦王爷一眼。 果不其然,秦王爷眸光沉了沉,重复了防身二字。 “是,期初儿子也以为用不到的,却不曾想,今日当真用到了,还救了儿子一命。”萧卿玦淡淡说着,一副并未预料到的模样。 听着他这番话,秦王爷却心中暗暗生出几分猜疑来,那忠肃侯府的小丫头,莫非是知晓些什么,若不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给玦儿送这样防身的东西? 秦王爷到底经历的事情多,心中即便怀疑,也未曾表露,只与萧卿玦道:“今日之事,为父会好生彻查,玦儿也不必放在心上。” 萧卿玦点点头,由着侍卫推着自己离开,秦王爷望着萧卿玦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今日的刺杀,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声东击西,冲着玦儿去的? 原本他还不曾往这方面想,方才听到玦儿那番话,倒是提醒了他,若这一次的刺杀,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玦儿去…… “派人去大理寺协助调查此事,务必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秦王爷吩咐身边亲信,亲信拱手应下,又听秦王爷叮嘱道:“再派几个人守着玦儿,万不可让世子有危险。” 侍卫点头应下,秦王爷这才摆摆手,让人下去。 接连两次刺杀,第一次是冲着玦儿去的,第二次,明面上是冲着自己而来,最后的目标,却又是玦儿,难免不让秦王爷多想。 看来,是有人想要对玦儿下手了! 独自站在高台之上,迎面的风吹的他身上的长袍翻飞,秦王爷负手而立,面色冷的吓人。 回到忠肃侯府,慕挽歌送沈氏回到住处,陪她坐了一会儿,才打算起身离开,沈氏虽然一直护着她,可她却看得出来,沈氏自己也害怕极了。 慕挽歌陪着沈氏说了一会话,瞧着沈氏面色好看许多,她才打算起身告辞,刚站起身来,便听外头丫鬟禀报说慕挽卿来了。 沈氏吩咐人唤她进来,拉着慕挽歌的手说:“歌儿回去好生歇着,娘亲吩咐了厨房准备了安神的汤药,你记得喝。” 到底是个小孩子,见了那样血腥的一幕,沈氏担心慕挽歌会吓到。 慕挽歌乖巧点头,慕挽卿掀开帘子进来,便见到沈氏拉着慕挽歌的手,一副担忧模样,这一幕,刺的慕挽卿心中一痛。 她咬了咬下唇,上前给沈氏行礼,沈氏淡淡应了,她见沈氏面色淡淡,忙上前道:“挽卿担忧母亲,遂做了安神的香囊,今日之事,是在突然,母亲将这香囊戴着,夜间也好安睡。” 她说着,双手将香囊递到沈氏面前,沈氏看着慕挽卿那乖巧模样,到底还是不忍心,伸手接过了香囊。 “今日之事,往后不要再提了,卿儿你也好生歇着。”临了,沈氏还不忘吩咐了丫鬟,也给慕挽卿送一份安神汤去。 慕挽歌离开的时候,慕挽卿还留在沈氏处,一副孝顺模样。 慕挽歌出了沈氏院子,径直往自己住处走去,安宁在一旁与慕挽歌道:“小姐,方才奴婢瞧着,慌乱之时,大小姐曾盯着小姐一直瞧着,小姐方才是否太过担心秦王世子了。” 安宁是个仔细的,倒是将慕挽歌方才的关切尽数看在了眼中。 “无妨,我替世子哥哥治病,自然关心他的安危。”慕挽歌笑笑,安宁也不再多说什么。 马球会结束之后,马球会上秦王爷遇刺一事暂且被压了下来,知晓此事的也就只有那日在马球会上的一众官员及其家眷。 比起此事,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慕挽歌,马球场上与公主打的你来我往,治好了秦王世子的腿疾,又间接救了秦王世子一命,这些事迹,在坊间大为流传。 便是连朝堂上都传扬开来,当日情况,许多官员都看在眼中,慕挽歌的名头也越发响亮起来。 翌日,一大清早,慕挽歌正伏在案前写着给萧卿玦调理身子的药方,便听安宁说沈氏派人来请她过去一趟。 第45章 毒药或可是线索 慕挽歌放下手中的笔,“大清早的,可知是何事?” 安宁想了想,“奴婢方才去厨房的时候,倒是听闻好似有一位夫人前来拜访,小厨房做了许多糕点送去了,夫人喊小姐过去,想必是与那位夫人有关。” 慕挽歌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有了几分猜测。 昨日才发生那样的事情,今儿个便过府来拜见,左思右想,便也只有大理寺卿家的陆夫人了。 慕挽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安宁去了沈氏的住处,远远的,便听到里头有谈话声,慕挽歌停了停脚步,听着那声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挽歌见过母亲,见过陆夫人!”慕挽歌端庄有礼的给两人行了礼,陆夫人瞧着她欣喜,连连招手道:“挽歌,快过来让陆伯母瞧瞧!” 慕挽歌上前两步,陆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真是个美人胚子,与你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这话夸奖了慕挽歌,也夸奖了沈氏,沈氏笑了笑,“陆夫人过誉了,歌儿,你陆伯母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见一见你!” 陆夫人笑着点点头,“昨日你救了我家鸣儿,大夫说了,若不是当时处理得当,鸣儿那条腿怕是都要废了。” 陆夫人一想到此事,便忍不住一阵后怕,若是伤了腿,日后前途便也就断送了。 “陆伯母不必如此客气,歌儿知晓如何处置,当日情况,断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举手之劳,陆伯母不必如此的。”慕挽歌知礼数懂进退,一番话不卑不亢,倒是让陆夫人越发喜欢起来。 拉着慕挽歌的手不愿意放开,沈氏笑笑,便也由着她。 慕挽歌就乖巧坐在陆夫人身边,听着她与沈氏聊天,陆夫人还时不时夸奖慕挽歌两句,沈氏心中高兴,面上却不曾表现出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陆夫人叹了一口气,“昨日的事情实在骇人,我家老爷如今还在调查,昨夜都未曾回府呢!” 陆夫人与沈氏也算是朋友,是以这些话便似是倾诉一般,倒也未曾做防。 慕挽歌便坐在陆夫人身边静静的听着,沈氏闻言也忍不住感叹昨日情形,又询问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此事,陆夫人越发头疼起来,“那刺客的身份到现在都无从知晓,昨日那些与马球会有关的人都带去了大理寺,审问了一遍,竟没有一个人识得那刺客的身份,连身上的衣物都寻不到出自何处,只勉强能够确定,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慕挽歌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暗感叹,敢做出当众刺杀秦王爷的事情,刺客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人认出来。 若不然,背后之人也不敢贸然派一个刺客当众刺杀。 “既然身上衣物查不出来,可查过别的?”慕挽歌突然插嘴,让一旁沈氏眉头皱了皱,忙道:“歌儿,能查的,大理寺陆大人自是都查过了!” 慕挽歌此话一出,便是在质疑大理寺做事是不是仔细,沈氏生怕陆夫人会因此生气,忙出声维护慕挽歌。 “小孩子不懂事,陆夫人别在意。”她暗暗对着慕挽歌摇摇头,陆夫人却笑着道:“无妨,歌儿到底是个孩子。” 慕挽歌闻言却歪着脑袋道:“连嘴巴里的毒药都查过了啊!歌儿还以为没有查过呢!” 她一副猜错了的模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陆夫人与沈氏闻言微微一愣,尤其是陆夫人,回过神来,忙拉着慕挽歌的手道:“歌儿,你方才说什么?” 慕挽歌闻言认真的解释道:“这毒药分门别类,门道多着呢!歌儿便想着,若是能够顺着毒药查下去,或许能够查清楚刺客的身份呢!” 陆夫人一惊,面上渐渐露出喜色,拉着慕挽歌的手,连连道:“歌儿说得对!怎么把这个给落下了!” 慕挽歌看着陆夫人面上的喜色,心中生出一个想法来,还不等她说什么,陆夫人便与沈氏道:“歌儿这丫头聪慧,又知晓许多药理,或许可以查出那刺客口中的毒药是何物。” 她看向沈氏,到底没有直接开口求沈氏让慕挽歌去帮忙。 慕挽歌好歹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这样的事情,也着实不该她去插手,陆夫人也没办法张这个嘴。 沈氏看了看慕挽歌,与陆夫人道:“歌儿年纪小,陆夫人可别夸她了!她不过懂些皮毛罢了!” 言罢,宠溺的点了点慕挽歌的额头,“你呀,懂一点就要卖弄,往后可不许如此了!” 慕挽歌见状,心知沈氏是不愿意自己去的,陆夫人也瞧出来了,倒也没有强求,想着顺着慕挽歌给的这个线索,找其他大夫或许也能够查出来。 陆夫人一直待到了中午,吃过午膳才带着一众仆妇起身告辞离开。 见着陆夫人走了,沈氏才拉着慕挽歌的手,认真的道:“这事儿歌儿不许插手,知道了吗?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接触那些脏东西太过晦气!” 沈氏不愿慕挽歌插手此事,慕挽歌也不愿沈氏担忧,是以,沈氏说的话,她皆一一应下了。 沈氏见她答应的痛快,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陪了陆夫人一上午,沈氏也有些乏了,便吩咐慕挽歌先回去。 慕挽歌起身行礼退下,出了沈氏的院子,便与安宁道:“安宁,出府一趟!” 安宁点了点头,不等慕挽歌说话,便道:“小姐,咱们从后院的偏门走,那里只有一个婆子平日守着,那婆子贪财的很,从那边走,夫人便不会知晓了。” 慕挽歌满意的笑笑,安宁果然是个聪慧的丫头! 两人穿过花园来到后院的偏门处,果然见一个婆子正靠在一棵树下打盹,旁边还放着一纸包的花生米。 安宁上前唤了两声,那婆子才被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忙站起身来,“小姐怎么来此地了?” 慕挽歌并未回答她,而是安宁在旁边道:“小姐要出去一趟,把门打开!” 第46章 前往大理寺 那婆子伸手就要去接安宁递过去的散碎银子,眉开眼笑,连连道:“宁姑娘真是太客气了!” 安宁却并未直接将银子给她,反倒是收回手来,在那婆子怔愣的表情里,笑着道:“这银子你既然接了,就该知晓管住自己的嘴巴,今日之事,若有人询问,你该知道怎么做?” 婆子连连点头,直说自己明白的。 “姑娘还不放心我啊!我这张嘴,可是最严实的。”安宁笑笑,这才将那银子递给那婆子。 婆子接过银子匆匆去打开了小门,慕挽歌侧身出了小门,站在门后,与那婆子道:“记得留门!” 婆子答应下来,慕挽歌与安宁对视一眼,两人才转身离开。 街道上,安宁走在慕挽歌身边,小声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大理寺吗?” 到底是个未曾出阁的小姐,就这么去接触死尸,传扬出去着实不好。 慕挽歌倒是丝毫不在意,安抚安宁道:“你家小姐我若是能够帮着大理寺破了案子,便是功德一件,便是传扬出去,也是好名声!” 安宁撇撇嘴,心中虽然多少有些不赞同,却还是快走两步跟上了慕挽歌。 两人来到大理寺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沉了,大理寺门口有侍卫守着,手中佩刀,威严霸气。 慕挽歌仰头,就看到大理寺三个大字的牌匾高高悬挂在头顶,左右是两块对联。 上联: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下联: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小姐,奴婢去与差爷说。” 慕挽歌点点头,看着安宁上前与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那侍卫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又说了两句,才转身去通传。 “小姐,你说那陆大人真的会见咱们吗?”那可是大理寺卿啊!如今手头上又有案子,当真会来见她们吗? 陆大人自然会让她们进去!这一点,慕挽歌很肯定! 她之所以向陆夫人透露可以通过刺客口中的毒药来追查线索,便是为了此刻能够进入这大理寺。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那侍卫便匆匆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看穿着打扮,并非这大理寺之中的衙役,倒像是师爷或是文书。 远远地,那男子脸上便挂起了笑容,“在下陆奇,是这大理寺的文书,老爷得知慕姑娘前来,特意让在下前来相迎,慕姑娘快快里头请!” 慕挽歌微微颔首,随着那文书进入了大理寺的大门,她还是第一次踏入此地,四周威严,一派庄重氛围。 “姑娘救了我们家小公子,大人和夫人都很是感激姑娘。”若不是眼前这个姑娘,小公子的腿怕是就废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慕挽歌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惹得那陆文书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分明是个还未张开的小姑娘模样,可这说话做事,却半点小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一派沉稳庄重。 不似是传言之中说的,是个乡下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 几人一边走一边闲谈着,慕挽歌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刺客的事情,文书倒也不藏着掖着,知晓的,也告知了慕挽歌。 不过他们调查到现在知道的也不多,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慕姑娘,大人就在里头,请!”站在前厅门口,文书做了个请的动作。 慕挽歌点点头,迈步进入大厅,大厅正中央的首座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与文书的年纪瞧着差不多大。 留着胡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威严之色,一看,便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 她上前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道:“挽歌见过陆伯伯!” 陆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番,见她举止得体,态度恭敬进退有度,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盏,和颜一笑,“马球会上我见过你的。” 那时候她跟在侯夫人身边,乖巧懂事,并不惹眼,比起那个张扬的大小姐,眼前的少女并不怎么惹眼。 如今她端端正正站在此处,陆炎才发现,眼前少女长得标致,举止也从容大方。 心道,“到底是忠肃侯府嫡出的小姐,即便丢失多年,可这一身的血脉做不得假,该有的气派也做不得假!” 陆大人吩咐人上茶,慕挽歌坐在陆大人对面,浅浅饮一口茶,才道明自己今日的来意,陆大人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 到底是忠肃侯府的嫡出小姐,自己贸然将她牵扯到这些事情之中来,日后若是忠肃侯责问起来,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以,他并未直接答应,只迟疑道:“这……歌儿好意,只是此事不是小事,只怕侯爷与夫人那边……” 慕挽歌浅浅一笑,“陆伯伯放心,此事乃是挽歌自己的主意,即便日后爹爹与娘亲怪罪下来,也是挽歌来承担。” 陆炎便是担心日后侯爷会责怪他,如今听得慕挽歌这话,遂放下心来,笑着道:“歌儿愿意帮忙,陆伯伯自是高兴的,只那尸体已经有一日,还是让仵作去取一些口中残留罢了。” 陆炎一席话说的很是含蓄,慕挽歌却清楚他话中的意思,这天并不凉爽,这死尸放了一日,只怕身上都已经生出尸斑了。 慕挽歌站起身来,与陆炎道:“陆伯伯放心就是,歌儿胆子很大的!不怕!” 少女扬起小脸笑了笑,明媚的笑容纯净无暇,显得半分心机都没有,一旁的陆炎微微一愣,见她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起身与慕挽歌道:“歌儿既然决定帮陆伯伯这个忙,那陆伯伯便陪你去瞧一瞧那刺客。” 原本这些事情,自是有仵作去做的,堂堂大理寺卿,自是不必亲自去查验尸体,如今慕挽歌既然提出要亲自去瞧一瞧那尸体,陆炎便起身作陪。 慕挽歌也不推辞,与陆炎一道出了前厅,那文书也跟在两人身后,并着安宁,一行一共四人往停尸的暗房而去。 路上,慕挽歌瞧见许多衙役匆匆忙忙的穿行在府中。 第47章 并非池中之物 慕挽歌好奇的看向陆炎,“陆伯伯,他们怎么如此行色匆匆?” 陆炎叹口气,“昨日生出那样的变故,秦王爷恼怒,我等自是不敢怠慢,只是那马球会上人多口杂,想调查,犹如大海捞针,许多人都要一一盘查,是以,才会如此。” 慕挽歌闻言点了点头,昨日的意外,只怕不是冲着秦王爷去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主动插手此事的缘故。 为的便是能查清楚此事,除掉对于萧卿玦有威胁的人。 前世,她错信了人,害了那么多人惨死,今世,她一定要守好自己想守护的。 暗房门口有两个守卫把守着,见着陆炎到来忙行礼,陆炎摆摆手,吩咐人打开暗房的门。 暗房里阴冷,慕挽歌跟着陆炎踏入暗房房门,便感觉到一股潮湿冷意扑面而来。 一旁的安宁上前道:“小姐此地寒凉,莫要着凉才是。” 慕挽歌摇摇头,安宁见她坚定,叹口气,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尽量走在慕挽歌身前,替她挡一挡寒风。 暗房里,放着许多巨大的冰块,而那些死尸,就躺在冰块上,身上盖着一层白布,守卫上前掀开其中一块白布,露出里面盖着的那具尸体来。 那尸体面色乌青,眼睛突出,嘴巴还大张着,竟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吓得安宁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往慕挽歌旁边靠了靠。 慕挽歌暗暗握住了安宁的手,轻声道:“无妨,我不冷的,安宁,你随陆文书去帮我寻一个小玉瓶来,我有用。” “安宁在这里陪着小姐!”安宁虽然害怕,却仍旧坚持要陪在慕挽歌身边。 慕挽歌莞尔一笑,坚定道,“旁人寻的我不放心,你去,你知晓我要用什么样的玉瓶子。” 慕挽歌明显是要打发安宁先出去,安宁见她坚持,又想到上次萧卿玦的药被人掉包的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文书离开。 陆炎看着那走远的小丫头,“你身边这丫头倒是忠心的很!” 慕挽歌垂下眼眸,眼中阴霾一闪而过。 是啊!安宁忠心耿耿,只可惜她前世被奸邪蒙蔽了双眼,分辨不出忠奸善恶,导致前世的安宁惨死,导致秦王府与忠肃侯府落得那般凄惨田地。 今生心思清明了,她才发现,原来她身边有那么多真心关心她的人。 慕挽歌低着头,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绝不让前世的事情再发生! 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陆炎只以为到底是个孩子,怕是见到这般场景吓到了。 莫说是她,便是寻常大人见到一具死尸,只怕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恐惧的。 “歌儿若是害怕,陆伯伯便找仵作来从旁协助你。”陆炎倒是给足慕挽歌面子,怕自己话说绝了,慕挽歌会下不来台面。 毕竟她方才可是信誓旦旦说不害怕的。 慕挽歌闻言抬头,面上竟没有丝毫畏惧,“陆伯伯这话有理,正好我有些事要询问一下仵作,还请陆伯伯传唤仵作前来。” 陆炎点点头,吩咐了守卫一声,守卫匆匆去传唤仵作,暗房里便只剩下了慕挽歌与陆炎陆大人两人。 慕挽歌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那刺客的皮肤,见他面色乌青,身上已经起了尸斑,又看他眼珠,眼白发紫,嘴唇亦是青紫色,手指指甲皆是不正常的青紫色,中毒迹象明显。 陆炎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他原本以为慕挽歌是害怕的,如今瞧着慕挽歌旁若无人的去检查一具死尸,那手法还极为专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个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当真是不简单啊! 小小年纪,便如此胆大心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将那死尸检查一遍,慕挽歌才与陆炎道:“陆伯伯,歌儿瞧着,这刺客应当是吃下毒药立时就毒发的,如此剧烈的毒药,能让人瞬间毙命,世间本就不多。” 陆炎点点头,“我找的几个大夫来看,也都是这般说的,只是询问他们具体是什么毒药,他们一时却说不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守卫也将仵作给带了来,仵作上前给两人行了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慕挽歌上前询问道:“请问开膛验尸时,可曾在他腹中发现什么?” 仵作一愣,不自觉看向陆炎。 陆炎点点头,那仵作才出声回答道:“回姑娘的话,确实在那刺客腹中发现一小团东西,许是还未来得及消化之物,只是暂时还不知是何物。” 眼前的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生的漂亮,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仵作不免有些好奇,自家大人今日怎么回事,竟然带着一个小姑娘来暗房查看尸体。 要知晓,平日里便是小公子想来此地,大人都是不愿意的。 慕挽歌将仵作对自己的打量看在眼中,她倒是丝毫不介意,只转头看向一旁的陆炎,“陆伯伯,歌儿想将仵作从尸体腹中取出来的东西带回去研究一番,可以吗?” 少女明亮的眼眸看向陆炎,陆炎闻言微微迟疑。 事关重大,这可能是线索,就这么给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陆伯伯放心,歌儿知晓事情轻重,断然不会以此事胡闹,还请陆伯伯相信歌儿。”慕挽歌俯身拱手,陆炎迟疑片刻,难以下决断。 看来口说无凭!单单是嘴上的保证,没有办法让陆炎相信自己! 慕挽歌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仵作,沉声道:“那刺客的腹中,除了那一团东西之外,胃里是否还有黑点?” 仵作面上一惊,细微的动作轻易被陆炎看在了眼中。 “姑娘如何知晓的?”他是看了那刺客的胃部,才发现了胃里的那些黑点,眼前这个小姑娘未曾亲眼见过,又是如何知晓的? 慕挽歌昂首,“我不仅知晓他胃部有黑点,还知晓他食道出现灼烧痕迹,不知我说的,可与仵作验尸时见到的吻合?” 这一下,那仵作当真是对眼前的姑娘心服口服了。 他看向陆炎,却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慕挽歌,毕竟是重要案情,在陆大人未曾发话之前,需得保密才是。 第48章 百利无一害 仵作与陆大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心中了然,却并未说什么,只道:“歌儿先取一些刺客口中之物,至于那腹中的东西,容陆伯伯想一想。” 慕挽歌乖巧点头,此时,安宁也捧着玉瓶子回来了。 慕挽歌接过瓶子,自那尸体口中取了一些东西放在了瓶子里。 一旁的安宁瞧着胃里一阵翻腾,待到主仆二人出了暗房,安宁才看着慕挽歌手里的玉瓶子,蹙眉道:“小姐当真要把这东西拿回家吗?” 慕挽歌点点头。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唯有这东西才能让她查清楚,那刺客那日是吃的究竟是何毒药。 顺着毒药的线索,追查幕后之人。 “自然!” 安宁有些害怕的凑到慕挽歌身边,小声道:“小姐,奴婢瞧着那人死的真惨,眼珠子都凸出来的。” 慕挽歌闻言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瓶子,眼神沉了几分。 两人在廊下等了片刻,廊下和风徐徐,阳光柔软,倒是一个好天气。 暗房里,陆炎负手而立,声音沉甸甸的,“事情当真如慕姑娘所言?” 仵作闻言点了点头,回答,“是,大人,属下查过刺客的尸体,确实如方才那姑娘所言,属下记录已经写好,只是还未来得及呈报大人。” 仵作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本本子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关于验尸的每一处细节。 竟然与慕挽歌说的别无二致。 看着手中的记录本,陆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京中大夫找了许多,都没人知晓那毒药是何物,或许当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所说的,自然是将验尸之时从尸体胃里找到的证物交给慕挽歌,仵作在一旁不敢胡乱插话,只静静地站着,等着陆炎做决定。 许久,陆炎才下定了决心,“便如此!总比毫无头绪来的强!” 或许那忠肃侯府的小丫头,当真能查出是什么毒药也说不定! 毕竟,秦王世子的腿如今渐渐好转,便是得益于那丫头。 京中名医不知多少,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在那小丫头的手里竟然好转起来,可见那丫头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如此一想,陆炎越发坚定了这个决定。 在廊下等了一会儿,安宁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小声询问慕挽歌,“小姐,你说陆大人会不会不相信我们啊?” 慕挽歌摇摇头,“不会,陆伯伯一定会将东西给我的。” 她是秦王府的恩人,救了萧卿玦的腿,秦王对她刮目相看,那日马球会上还当众夸奖了她一番。 如今即便她真的将证物拿走了,若是找出毒药是何物自然是好,若是找不出来还将证物毁了,陆大人也可将此事推到她身上。 左右秦王便是到时候再气恼,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陆炎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堵了自己的路。 果不其然,当真如慕挽歌所想,陆炎出来之时,便吩咐了仵作将东西交给慕挽歌。 安宁壮着胆子将东西接过来,慕挽歌拿到了东西也不逗留,与陆大人辞行,便匆匆带着安宁回到忠肃侯府。 从偏门进入,那婆子当真留着门,见着她们回来,连声道:“小祖宗,总算是回来了!” 安宁皱皱眉,“怎么了?” 那婆子闻言左右瞧了瞧,才道:“夫人找小姐用晚膳,到处寻不到小姐,正恼着呢!” 慕挽歌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已经是夕阳西沉之时,她倒是确实与沈氏说好了,要陪她吃晚膳的。 “安宁,你先回去将东西放好,我去娘亲处一趟。” 慕挽歌将东西交给安宁,自己则朝着沈氏的院落走去。 天色渐暗,府中已经掌了灯,明晃晃的灯笼照的脚下的路一片暖黄色,每一步,都让人心中暖暖的。 回想到从前,沈氏惨死,忠肃侯府败落,她便格外珍惜如今的时光。 哪怕一切,只是一场梦也好,她也要好好守护这梦里的时光! “娘亲……” 慕挽歌甜甜喊了一声,沈氏正坐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脸颊与一众婆子生气,乍听到慕挽歌的声音,顿时一喜,顾不得礼数,匆匆站起了身来迎了过来。 “歌儿!” 她上前拉着慕挽歌拥在怀中,身子微微发抖。 听到奴才说歌儿不见了的时候,沈氏不愿意想起的那些记忆险些再次苏醒。 她怕极了自己的女儿会再次消失不见! “你去哪里了?娘亲遍寻不到你,娘亲着实担心……” 后面的话,沈氏到底没有说出口,这么多年,她日日自责当日未看好女儿,才害她流落民间受尽苦楚,不曾得到爹娘的疼爱。 如今失而复得,她自然宝贝着慕挽歌,生怕那样的事再发生。 瞧着沈氏微微泛红的眼眶,慕挽歌心中一颤,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戳着她的心一般,依偎在沈氏怀中。 她扬起小脸,一脸无辜的道:“歌儿去了书房,姐姐博学,歌儿也想像姐姐那般!” 沈氏闻言一愣,她倒是忘记了派人去搜书房。 “只是……”慕挽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伸手扯了扯沈氏的衣袖,“只是歌儿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安宁陪着歌儿,不敢打扰,等歌儿醒来,天都快黑了。” 她脸颊泛红,倒是一副不还意思的模样,沈氏见状满是宠溺的点了点慕挽歌的额头,“你呀!还似个孩子一般!娘亲瞧瞧,这小脸都睡的灰扑扑的了!” 她说着吩咐仆妇准备水,亲自给慕挽歌洗漱。 慕挽歌瞧着面前的娘亲,眼眶微微泛红,她缩在沈氏怀中,声音闷闷的道:“娘亲一直陪着歌儿好不好?” 沈氏叹口气,宠溺的抚着慕挽歌的长发,安抚道:“好,娘亲一直陪着歌儿!” 两人说了一会话,沈氏吩咐着丫鬟婆子将饭菜送上来,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都是慕挽歌喜欢吃的。 沈氏给她夹了许多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慕挽歌瘦了许多,要多吃一些才是。 吃过晚膳,慕挽歌便在沈氏房间里写字,她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字迹飘逸,入木三分,沈氏看了都忍不住感叹,“歌儿字比娘亲要好的多。” 第49章 口说无凭 沈氏伸手抚着慕挽歌的发丝,轻声道:“娘亲像你这么大时,可不及我的歌儿这般厉害!” 她的女儿,即便是丢失了这么多年,仍旧那样优秀! 慕挽歌陪着沈氏一直到很晚,沈氏原本是想留慕挽歌在她院子歇下的,慕挽歌惦记着那刺客身上带回来的毒,所以寻了个理由便告辞了。 她说,“歌儿若是留下来,怕是爹爹要有怨言了!” 她说这话时对着沈氏眨了眨眼睛,沈氏笑着摇摇头,忍俊不禁的道:“你这孩子!” 经过慕挽歌这么一闹,沈氏倒也不纠结要留慕挽歌歇下这件事了,慕挽歌顺势起身告辞,匆匆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安宁正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回来,。 双手紧握,不断的在院子里踱步,还时不时的朝着大门口张望着,一副焦急模样。 见到慕挽歌回来,安宁才匆匆迎上来,“小姐,没事?” 慕挽歌摇摇头,“没事!” 前世,她对爹爹心中疏离,只觉得爹爹只疼爱慕挽卿,所以,她很少会踏足书房等地方,总是会对爹爹会出现的地方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料定了沈氏不会想到她会去书房,便顺势说自己在书房睡着了。 倒是真的瞒了过去,并未引起沈氏的怀疑。 “东西呢?”慕挽歌轻声询问,安宁压低了声音与慕挽歌道,“方才大小姐来过,奴婢情急之下就将东西放在了梳妆盒里了。” 慕挽卿来过? 慕挽歌皱了皱眉,天色不早了,这慕挽卿来她这里做什么? “她可有说什么?”慕挽歌轻声询问,一边问询,一边往内室走去,安宁跟上慕挽歌的脚步,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晓,大小姐只说找小姐有事,奴婢说小姐去了夫人处,她坐了坐,等不到小姐便回去了。” 这慕挽卿的性子慕挽歌多少是了解的,她绝对不会没事跑来。 “先不管她,安宁,你替我将房门守好了,谁来都不许进!”慕挽歌叮嘱着安宁,安宁点点头,看着慕挽歌回房间关上房门。 关上房门,慕挽歌从梳妆盒里找出了被安宁藏在此地的玉瓶子。 打开玉瓶子取出里头的东西,慕挽歌开始研究那毒药是何物。 看着那淡红色的粘稠物,慕挽歌凑到鼻端嗅了嗅,一股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皱着眉。 这个味道…… 加上那刺客胃里的情况,还有嗓子被灼烧这一点来看,果真是那毒物不假了! 慕挽歌起身,自妆屉里取出一点朱砂,将那粘稠物与朱砂混合,再滴入两滴水进去,便看到原本红色的朱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深紫色。 这下,慕挽歌断定了,那刺客所服用的毒药,便是鱼刺草提炼! 这鱼刺草珍贵,只生长在潮湿阴暗,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 一株鱼刺草也唯有叶尖才能提炼这毒。 此毒入口便会迅速将嗓子灼烧,中毒者即便是有口也不能再言语,即便反悔想说出什么线索,也开不了口了。 这毒见效奇快,片刻便会要了人的性命,只是在死之前,中毒者必须要忍受嗓子被灼烧的疼痛,这也是为什么那刺客双眼圆睁,大张着嘴巴的缘故。 这毒药被以羊肠所包裹,嵌入牙齿之间,自尽的时候只需要轻轻一咬。 是以,许多刺客都以为此物用着并不痛苦,却不知,即便是痛苦,也说不出来了! 那些用过的,再也没有张口的可能了! 房间内烛火摇曳,慕挽歌看着那逐渐变成黑紫色的液体,眉头紧锁,用此物之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能进去!” 慕挽歌正看着那毒物出神,却听到外头传来吵嚷声。 她快速将东西收拾停当,便听到了推门声,慕挽卿推门而入,就见慕挽歌临窗而坐,正对着镜子拆卸发髻上的珠花。 听到推门声她只是微微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便淡淡道:“这忠肃侯府是没了规矩不成?旁人口中守规矩的大小姐,无人之时便是如此模样?” 慕挽卿面色铁青,听慕挽歌如此冷嘲热讽的话,暗暗握紧了拳头。 “慕挽歌,你不必与我说这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偷偷溜出府去了!” 慕挽歌拆发钗的动作微微一顿,透过铜镜看着镜子里的慕挽卿,“你若有证据,早就去娘亲或是爹爹处告状了,又怎么会来这里与我多费口舌?” 她拿定了慕挽卿没有证据,若不然依着慕挽卿的性子,早就暗中使些手段让沈氏或父亲知晓了。 她只是没有弄懂,今日这慕挽卿跑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做何。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咬牙切齿的慕挽卿,慕挽歌面色沉了沉。 “我没时间与你说这些废话,你直接说,你今天跑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眼瞧着天色渐晚,她还想趁着夜色溜出去,去见一见陆大人呢! 深吸一口气,慕挽卿怒气冲冲的瞪着慕挽歌,“慕挽歌,你到底想怎么样?” 慕挽歌听这话只觉得好笑,她想怎么样?她啊,想拆穿她虚假的面目,想将她赶出忠肃侯府,想阻止前世发生的那些事。 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慕挽卿,慕挽歌笑笑,“这话应该是我问姐姐!姐姐处处针对我,在爹爹娘亲跟前费力表演,就为了让我不被爹爹娘亲所喜,姐姐到底想怎么样?” 两人剑拔弩张,慕挽卿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好!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慕挽歌,你给我等着!昨日之事,我和你没完!” 因为慕挽歌昨日的表现,原本应该给欧阳玉的五宝琉璃钗落到了慕挽歌的手中,害她被欧阳玉疏远,更被公主所冷落,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好脸。 这一切,都怪慕挽歌! 慕挽卿今日越想越是气恼,恰逢身边丫鬟看到慕挽歌曾与身边丫鬟安宁从偏门那过来。 第50章 死的蹊跷 那边偏僻,常年只有一个婆子看守着,她便猜测慕挽歌是带着丫鬟出府去了。 此番前来,就是想敲打一下慕挽歌,让她平日里不要那么张狂,谁知,却被她堵了一顿! “安宁,时候不早了,我累了,还不送客!”慕挽歌冷着声音淡淡的说着。 安宁闻声忙上前挡在了慕挽卿与慕挽歌之间,做了个请的动作,与慕挽卿道:“大小姐,请!” 慕挽卿冷哼一声,临走时还不忘放狠话,说什么慕挽歌小心一些,落是让她抓到她的把柄,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慕挽歌笑笑,看着转身离开的慕挽卿,含笑道:“大姐放心,我自当处处小心,绝对不会让大姐抓到把柄的!” 慕挽卿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看向慕挽歌,那双眼神若是能杀人的话,慕挽歌只怕早就被她生吞活剥了! 慕挽卿走后,慕挽歌简单将头发挽起,与安宁道:“安宁,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 如今天色已晚,正好趁着天色暗下来出去,原本慕挽歌还不确定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出去的,如今那慕挽卿跑来一闹腾,倒是让她下定了决心。 慕挽卿刚来闹过,一定以为她会安生一些,自然不会派人监视她。 只是明日之后,再想出去怕就难了。 “小姐,这都这么晚了,您去哪里啊?”安宁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不免有些担忧。 慕挽歌站起身来,自柜子里拿出一身男装来,换上衣裳,慕挽歌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安宁,你瞧着怎么样?” 安宁看着一身男装的慕挽歌,不禁想起上次慕挽歌一身男装调戏自己,一张俏脸不自觉的红了红,含糊的点点头。 “好,好看……” 慕挽歌走到安宁跟前,凑到她跟前,歪着脑袋仔细的瞧了瞧,“安宁,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没!没,奴婢没有脸红!”安宁结结巴巴的转过身去,连声道,“小姐这样很好看,奴婢,奴婢帮小姐打掩护,小姐早些回来!” 慕挽歌看着安宁,笑的得意,她走到门口,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安宁,我走了!” 安宁应了一声,慕挽歌这才转身离开。 天色渐晚,慕挽歌一身男装从偏门离开,看门的婆子见到慕挽歌的时候只以为是府中的小厮,慕挽歌塞给她一两碎银子,与她道:“大小姐差我出去买些东西,我去去就回,记得留门!” 那婆子拿着银子连连点头,慕挽歌压了压帽子,匆匆离开,身影隐没在暗夜之中。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大理寺走去,到了门口,她拿出陆大人给的令牌来,守门的守卫见着令牌便让开了路。 慕挽歌入了大理寺,侍卫带着她去了前厅。 前厅里,陆大人正看着文书上报的文件,眉头皱了皱,“那刺客手中的匕首只能调查到这里?” “回大人的话,线索到了此处就断开了,无法继续追查……” 陆大人略微沉思了片刻,沉声道:“如此看,也就只能看慕姑娘那边的线索如何了!” 两人略微沉吟,正好说到慕挽歌身上,便听到外头守卫禀报说慕挽歌来了,陆大人眼中一抹喜色一闪而过,面上却波澜不惊,只道:“快快有请!” 站在门口的慕挽歌听到里头的声音,知晓如今陆大人的调查遇到瓶颈,她随着守卫进入大厅。 大厅里燃着烛火,火光被风吹的忽明忽暗,陆大人案前摆放着许多的文件,此刻他正端坐在首位上,与身边垂首而立的文书商议着刺客之事。 “陆伯伯!”慕挽歌喊了一声陆炎,陆炎看着面前的小厮装扮的小少年,微微一愣,看到慕挽歌摘下帽子来,露出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时,他才笑了笑。 “我说这般俊俏的少年郎是谁,原来是歌儿!” 陆炎是真心喜欢慕挽歌,这样聪慧的姑娘,又有能力,谁人不喜欢! 慕挽歌俏皮一笑,上前与陆炎道:“方才在门口处便听到陆伯伯与陆文书商议线索之事,不知如今调查到什么地步了?” 陆炎闻言倒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将手中的本子递到慕挽歌跟前,“歌儿瞧瞧,如今调查那刺客手中的兵器乃是暗器坊所出,线索到了这一步便断掉了。” 慕挽歌接过本子仔细看着,上书果然与陆炎所说吻合,那给刺客做兵器的师傅两日前便死了,据说是落水而死。 至于是否真的是死于落水,是不慎落水还是其他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 “陆伯伯为何不顺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慕挽歌指了指书上记载的制造兵器的师傅,陆炎叹口气,一旁的陆文书出声道,“人已经被火葬,想调查他是如何死的,怕是没机会了!” 慕挽歌闻言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一般人死后都是土葬,唯有那些染了传染病的病人死后,担心传染,才会将尸体火化。 这人即便是落水而死,也不该匆匆火化才对,连停尸都不曾停过。 “陆伯伯,他身边可有亲人?”慕挽歌轻声询问。 陆炎摇摇头,告诉慕挽歌此人是个孤儿,一辈子也未曾娶妻生子,便是连死后的丧葬,都是村里的人出力给他安葬的。 听着这话,慕挽歌出声与陆炎道:“陆伯伯,如此看来,他的死,太过蹊跷了!” 陆炎自然也知晓,只是想调查却不好调查。 “对了!”慕挽歌将书本递回给了陆文书,匆匆自怀中拿出了那小玉瓶子,“陆伯伯,这毒药我查出来了,是生长在苗疆的鱼刺花!” “何解?”陆炎询问慕挽歌。 慕挽歌沉声道:“这鱼刺花入口封喉,会在第一时间灼烧中毒者的喉咙,让中毒者有口难言。” “此物并不常见,如果歌儿没有记错的话,这京都有鱼刺草的地方,只怕也就只有两三处,陆伯伯你可以根据这个线索调查一下!”慕挽歌将自己知晓的与陆炎说完。 陆炎点点头,谢过了慕挽歌,又担心天色太晚,叮嘱了侍卫暗中护送慕挽歌回去。 第51章 入宫再打马球 慕挽歌回到家中之时,已经是月上柳梢。 她推门今入房间的时候,安宁坐在窗口托着腮发呆,见到慕挽歌回来,面上一喜,“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到底是个闺阁中的女子,这大晚上的出门去,若是被侯爷和夫人知晓,不知要如何生气了! 慕挽歌安抚的拍了拍安宁的肩膀,笑着道:“安宁你放心就是,爹爹和娘亲不会知晓的!” 她记得,每月月圆之时,爹爹总是要抽出时间来陪伴娘亲的,此刻,他们定然是没时间来管她的! 瞧着时候不早了,慕挽歌吩咐安宁先回去休息,她自己则睡不着,坐在窗边望着天空中冷蓉蓉的月色出神。 经过这么多的调查,慕挽歌觉得这件事情着实蹊跷的很,原本她是怀疑那刺客是冲着萧卿玦去的,毕竟,在这之前,他也确实遇刺过,可是如今想来,现在想除掉萧卿玦的只有苏氏。 苏氏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如此周全才是! 毕竟鱼刺草这种毒,并寻常可以弄到,苏氏即便想对萧卿玦下手,只怕也做不到用鱼刺草来封刺客的嘴才是。 不过是深宅妇人,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有。 可真正如此大的策划如此周全的设计,只怕苏氏没有这个本事。 翌日,一大早,慕挽歌昨夜睡得晚,所以早上还懒在床上睡着,安宁进来瞧了一眼,见她睡得沉,也未曾吵她。 原本还想着让小姐多睡会的,谁知却听沈氏身边的嬷嬷来说,宫中派人来传话,说公主请小姐入宫一趟。 公主的旨意自是不敢耽搁,安宁轻声喊了慕挽歌两声。 她翻了个身,便听安宁在外头说是宫里派人来请,她闻言,顿时睡意全消,翻身利落的穿上衣衫,吩咐安宁进来。 “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突然传我入宫去?”慕挽歌一时拿不准公主的心思。 安宁也不知道,诚实的摇了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宫中的嬷嬷亲自前来的,人此刻就在前厅,夫人正招待着呢!” 到底是公主身边的嬷嬷,便是沈氏也不敢丝毫怠慢。 慕挽歌不敢耽搁,匆匆洗漱一番穿了一身平日里穿的衣衫便跟着来请人婆子一道匆匆去前厅。 前厅里,沈氏正与那嬷嬷有说有笑的。 那嬷嬷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此刻正低头饮茶,见到慕挽歌来了,才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上前道:“奴婢见过慕小姐。” 慕挽歌忙迎上前虚扶了那嬷嬷一把,语气和善的笑着道:“嬷嬷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嬷嬷在宫中见识的多,看慕挽歌举止得体,没有丝毫世家小姐的娇惯,不免生出几分喜欢,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沈氏见那嬷嬷挺喜欢慕挽歌,不免暗暗松了一口气,上前握着那嬷嬷的手,塞了一锭银子在那嬷嬷手中,“小女顽皮,嬷嬷可知此番公主传唤,所为何事?” 沈氏心疼自家女儿,生怕是因为前日马球会上慕挽歌的举动得罪了公主,公主此番来传唤慕挽歌是为了寻她的麻烦。 嬷嬷倒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收了沈氏的银子,笑着道:“侯夫人放心就是,公主殿下知晓分寸的!” 嬷嬷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公主不会伤着慕挽歌,所以她此去没什么危险。 沈氏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仍旧一颗心惴惴不安,一直送慕挽歌到了门口,还拉着她的手紧张的不愿意放开。 慕挽歌知晓沈氏担心自己,忙安抚道:“娘亲放心,公主脾气最好了,她还送了歌儿支五宝琉璃钗呢!” 沈氏看着自己女儿的笑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算是放下,她伸手抚了抚慕挽歌的脑袋,叹道:“宫中不比侯府,规矩多,公主更是金枝玉叶,入宫之后,歌儿不可胡闹,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了吗?” 沈氏恨不得跟着女儿一道去宫中,慕挽歌乖巧点点头,叮嘱沈氏不必担心自己。 沈氏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心中到底还是忧心忡忡的。 等到慕挽歌与公主身边的那嬷嬷一道入宫了,她仍旧不安心,一旁的婆子见着,忙上前安抚,“夫人就放心!小姐是夫人所出,一向进退有度,虽然偶尔顽皮,可大事上,小姐从不含糊的。” 沈氏看一眼那婆子,叹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是入宫……” 后面的话沈氏没有继续说,可一众丫鬟婆子也清楚,宫中不比外头,那规矩太多了,稍微一个不留意就是杀头的大罪。 慕挽歌跟着那嬷嬷出了忠肃侯府,外头早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她上了马车,那嬷嬷并未上来,而是随行在马车一旁。 坐在马车里,慕挽歌抬手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外头的街道,清晨的京都,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偶尔有一两个小贩叫嚷着贩卖自己的东西。 “嬷嬷,公主是不是马球没有玩够啊?”慕挽歌的一张小脸沐浴在晨曦之中。 那嬷嬷笑着点点头,“姑娘怎么知晓的?” 慕挽歌笑了笑,“我与公主不过马球会上有过交集,左右不会是公主想找人谈天说地!思来想去,便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慕挽歌说的坦然,倒是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那嬷嬷瞧着,这小小的姑娘,倒是比侯夫人还要沉稳一些,看上去半点乡下丫头的模样都无,周身的气派说是侯门贵府中养出来的深闺大小姐倒更贴切一些。 马车摇摇晃晃的入了宫,径直去了宫中的马球场。 慕挽歌下了马车,就看到公主一身红装站在阳光下,正遥遥看着自己。 见着她来了,公主才翻身上马,驱马来到她身边,不等她说话请安,便扔了根球杆过来,“与本公主再比一场!” 马背上,公主一身红装,发髻高高挽起,利落洒脱。 慕挽歌笑笑,倒是很喜欢眼前这小公主的性子! 第52章 转败为胜 见着她站在马车上抱着球杆看着自己,萧绾冉皱了皱眉,“你可不许像你姐姐那样,本公主不喜欢!” 慕挽歌闻言心中表示对于公主这一番话,不能再赞同了!她也不喜欢慕挽卿! 她前世也曾听闻过这小公主的脾气性子,只是前世两人并无过多交集,她也只在宫中宴会上远远的看到过她坐在席间,一身华服,言笑晏晏。 在公主目光的注视下,慕挽歌自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旁边侍从牵过来的马儿,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她也并未说什么,而是利落的翻身上马,阳光下,她裙衫飞扬,公主见着,眼中露出几分欣赏的目光来。 马球场上,慕挽歌与公主两人互不相让,她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公主就故意放水,而是拼尽全力,公主也许久没有打的如此尽兴了,旁人,不是畏惧她的身份不敢与她打,就是即便是打了也不敢赢她。 这世家子弟之中,马球好的人不少,可是敢如此和她打的你来我往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忠肃侯府的小丫头了! 一场比赛结束,公主勒住缰绳,身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宫女忙小跑着到近前递上了帕子,公主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本公主许久没有打马球打的如此尽兴了!” 稀碎的阳光揉杂在公主的眉眼之间,将那张精致中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庞衬托的越发意气风发,慕挽歌笑了笑,“公主马球技术很好,挽歌输了。” 她虽然拼尽全力,到底力气有限,一球只差,输给了公主。 “你很厉害了,真的!慕挽歌,本公主特别欣赏你!”公主仰起头,对着慕挽歌一笑,慕挽歌亦笑着道:“休息一会儿,再来一局如何?” 她好像,明白了公主的弱点! 公主虽然攻势猛体力好,可是防守不行!她或许可以改守为攻,主动进攻,或许能够转换战局! 公主今日开心,慕挽歌这么说,她欣然接受,休息期间,下人奉上了许多的糕点,公主笑着道:“你喜欢吃什么便开口说便是,让她们拿来,不必与本公主客套。” 公主虽然生在皇家,这脾气秉性倒是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反倒是爽朗洒脱,与之相处倒是不必费心思。 “上次参加马球会的时候,有一盘栗子酥,味道可口,不知公主这宫中可有?”慕挽歌倒是一点都不与公主客气,公主闻言一愣,随即笑起来,招招手,吩咐宫女去御膳房拿一盘栗子酥来。 外头阳光明媚,这棚子下面遮挡了阳光,四下以木桩支撑着,徐徐和风正好能够穿过四面而过,棚下梁爽舒适。 两人相对而坐,公主与慕挽歌闲谈几句,突然摆摆手让身边宫女退后,待到宫女退后一些,她才轻声询问道:“挽歌,听闻陆夫人去过忠肃侯府?” 慕挽歌闻言点点头,倒是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是,陆伯母是专门上门道谢的,听闻陆鸣陆公子的腿伤无碍,陆伯母专门去谢我帮忙的。”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喝了一口茶,抬头时就看到公主捧着茶杯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轻声喊了两声,公主才猛然回过神来,笑着道:“陆夫人是该去谢谢你的,陆鸣是陆大人最小的儿子,听闻陆夫人当年生他之时吃了许多的苦楚,差点便一尸两命了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慕挽歌倒是没有听说过,如今听公主所言,她才知晓还有这样的事情。 “因着这个儿子难得,所以陆大人和陆夫人对他格外的疼爱,倒也养成了一副不着调的性子!”公主说着说着,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浅浅的笑意。 慕挽歌将公主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生出了几分猜测。 茶喝过,点心吃了,两人休息的差不多了,便相约再来一次比赛,这一次,慕挽歌不再一味的防守,而是主动进攻,她的变化,让公主一时之间措手不及,竟是连连丢球。 当最后一个球打入之时,公主看着那一颗球,驱马来到慕挽歌跟前,“行啊你!这技术这么快就追上本公主了!” 慕挽歌随手将手中的球杆递给一旁的宫女,翻身下马,“公主擅长进攻,防守却薄弱,所以我转守为攻,不再一味的防守,公主,这次你输了!” “你我一赢一输,今日算是平手!”慕挽歌含笑说着,这一场马球,不止公主打的酣畅淋漓,她也同样打的很是尽兴! 公主点点头,拉着慕挽歌的手道:“本公主喜欢挽歌这样的女子!不似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看着便觉得难受!” 慕挽歌瞧了一眼天色,想着家中的沈氏还在担心着,便适时的和公主提出时候不早了该出宫了,公主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 只是……难得有人能够和自己聊得来,又在自己面前不畏畏缩缩刻意迎合奉承,她多少有些舍不得慕挽歌这么快就走。 察觉到公主的心思,慕挽歌凑到公主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若是喜欢与挽歌聊天,挽歌有时间便来宫中见公主,只是……下次莫要如此大张旗鼓了,我娘亲担心我的紧。” 公主闻言才明白过来,前日慕挽歌刚在马球会上不给自己面子,打的那样拼命,自己今日便如此大张旗鼓的吩咐人去将慕挽歌带来皇宫。 只怕让侯夫人误会了! “挽歌,本公主吩咐身边的嬷嬷随你一道回去,与侯夫人解释一番!”公主爽快,慕挽歌本来想说不必如此麻烦的,然公主坚持,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回去的时候公主更是赏赐了她许多稀罕之物,美其名曰,她是她看得上眼的人! 慕挽歌推辞不掉,也只好受了。 只是公主给的东西多,难免招摇,马车走在路上,她都能感觉到一双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只觉得多少有些不自在,如此……太招摇了! 果不其然,一行人还未到忠肃侯府,远远的便看到忠肃侯府门口有人朝着这边张望。 第53章 我回了你可以休息了 慕挽歌掀开马车的帘子朝门口望去,只见夕阳之下,沈氏协着一众仆妇正在大门口朝着这边看过来。 慕挽歌心中一暖,吩咐马车快一些。 “夫人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如今看着小姐回来,便也可以安心了。”沈氏身边的婆子轻声说着,沈氏点了点头,又看着那马车,在没有看到慕挽歌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之前,她到底难以安心。 马车停下来,慕挽歌匆匆自马车出来,不等婆子上前搀扶已经自马车上跳了下来,沈氏瞧得心里一紧,忙上前将人扶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歌儿……此去宫中,可还好?”当着众人的面,沈氏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询问慕挽歌有没有被人欺负,只能隐隐如此询问,慕挽歌乖巧的点点头。 伸开双手,她笑着道:“娘亲安心便是,公主殿下仁德,与歌儿相处甚欢,只是忘记了回来的时辰,让娘亲挂心了。” 前世,她自己也做了母亲,才知为娘之后,一颗心都挂牵在孩子身上,看到孩子一点不舒服,都恨不得自己能够代替。 她于自己孩子如此,沈氏于她亦是如此! 知晓这份舐犊之情,慕挽歌也越发体谅沈氏。 “没事,娘亲没等多久!”沈氏说着拿着帕子给慕挽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妹妹与公主即便如何的投机,也该与家中说一声才是,大日头底下母亲就站在这里等着你,你却只一句忘记了时辰?” 慕挽卿原本是不想在大门口等着慕挽歌的,她巴不得慕挽歌得罪公主被责罚,最好死在皇宫之中才好!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慕挽歌不在沈氏身边,她若是能够时时陪着沈氏,或许能够让沈氏对她的疏远有所改善! 于是便带着丫鬟一道来了大门口,一行人自正午就侯在门口了,沈氏派了好几个人去宫中打探情况,只是他们回来都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说马球场附近被拦起来了,寻常人进不去。 马球场里是什么情况,他们也探查不到。 不听到这话还好,听到这话,沈氏双腿一软,差点站不稳,若不是身边的婆子眼疾手快的搀扶着,沈氏只怕当下就要倒了! 慕挽卿看着沈氏因着慕挽歌如此担忧的模样,心中恨极了慕挽歌! 从前慕挽歌没回来的时候,沈氏的关心疼爱都是给她的!如今她回来了,她这个抱来的女儿做的再多,却也抵不上那个亲生的女儿一分半毫! 慕挽歌看向慕挽卿,“多谢姐姐替我陪着娘亲,如今我回来了,姐姐便回去休息!站了一下午,姐姐怕是也累了。” 慕挽歌的话一语双关,既是说今日之事,更是说她从民间被寻回来之事,沈氏没有在意,仍然拉着慕挽歌的手上下打量着,一旁的慕挽卿闻言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死死的盯着慕挽歌,却见慕挽歌微微一笑,用软糯的声音与沈氏撒娇道:“娘亲累了,歌儿帮娘亲揉肩好不好?” 沈氏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中暖暖的,连连点头,也没有管身后的慕挽卿,只说让她回去休息,便带着慕挽歌并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回了府中。 回到府中,公主身边的嬷嬷将公主的原话带给了沈氏,沈氏听闻公主并非找慕挽歌的麻烦,反倒是觉得慕挽歌有趣,与她相交甚欢,这才安下心来。 又高兴自己女儿能够得公主这么一个朋友,往后对于慕挽歌自是有好处的。 嬷嬷临走的时候沈氏上前拉着嬷嬷的手,自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个玉镯子来套在了那嬷嬷的手上,玉镯晶莹碧绿,通透润泽,一看便是名贵之物。 嬷嬷低头瞧了一眼,笑容满满,“侯夫人不必如此客套,公主难得有喜欢能说的上话的同龄姑娘,老奴还该谢谢慕小姐才是呢!” 深宫大院之中,寻一个朋友太难了,至于那些世家小姐,就如萧绾冉所言,她们见到她,不是唯唯诺诺便是极近阿谀奉承,她看着便觉得厌烦,自是懒得与她们多说什么。 难得有慕挽歌这么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作为公主的贴身嬷嬷,她自然是替公主高兴的。 沈氏闻言连连说若得公主喜欢,是慕挽歌的福气。 吩咐人将嬷嬷送走,沈氏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她拉着慕挽歌坐在软榻上,“还好公主没有为难歌儿,今日与公主打马球也累了!” 沈氏温柔,字字句句皆是关切,慕挽歌摇摇头,依偎在沈氏怀中,撒娇道:“歌儿不累,歌儿还想与娘亲说说今日在宫中的事情呢!” 她献宝一般的说着,沈氏只觉慕挽歌到底还是个孩子,便也宠溺的听着慕挽歌手舞足蹈的说着那些事情。 慕挽歌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见沈氏眼中的忧虑彻底消失,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她今日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便是为了打消沈氏心中的疑虑,便是不想让沈氏为了自己的事情担心。 一直陪着沈氏到了很晚,慕挽歌才回去自己的小院,远远的便瞧见安宁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见着她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安宁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慕挽歌递过来的披风。 两人进了房间,见着桌子上放着的吃食,慕挽歌皱了皱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她喜欢吃甜食,沈氏不知该如何亲近她,便打听了她的喜好,偷偷做了她喜欢吃的甜食。 或是栗子酥,或是枣泥糕,或是杏仁饼,她总是变着花样的给她做了吃,只是当年的她,心中满是疏离,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欢吃的那些糕点皆是出自娘亲得手。 还以为那是慕挽卿做的,因为每一次,沈氏做了糕点,都会差慕挽卿送来。 其实最初的时候,沈氏也想着自己亲自送来的,可是慕挽卿却说,她疏离沈氏,怕沈氏自己送来的东西她不吃,沈氏一想也觉有理,便嘱托慕挽卿送来。 第54章 假意和好 可慕挽卿却从未提过那些她喜欢吃的甜点,都是出自沈氏之手。 她还傻傻的以为是慕挽卿做的,一颗真心都给了慕挽卿,直到后来落得家破人亡,自己惨死,她才明白,自己错信了一个蛇蝎心肠之人。 伸手拿起桌上的糕点,慕挽歌放一块入口中,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眼眶微微泛红。 一旁的安宁不知道她怎么了,只道:“这些糕点是大小姐送来的,奴婢查过了,没有问题才放在这里的。” 安宁做事一向仔细,慕挽歌闻言点了点头,又听安宁道:“大小姐说,想与小姐化干戈为玉帛,日后能一起好生孝敬老爷和夫人。” 慕挽歌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低头看着手中的糕点,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慕挽卿想和她化干戈为玉帛? 她想要的,怕是想稳住她,等到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再对她下手!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真的不相信,那样一个慕挽卿,会真的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嘴角微微上扬,慕挽歌咽下口中的糕点,与安宁道:“如此也是件好事!” 安宁不懂慕挽歌为何说是件好事,毕竟大小姐做的那些事,她可是看在眼中的,小姐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她想让我放下戒心,我正好也可以顺水推舟,让她放下戒心!”慕挽歌淡淡的说着。 安宁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说慕挽歌实在是太聪明了。 翌日一大早,慕挽歌便带着吃的去了慕挽卿的住处,还顺道带了公主赏赐的一支金钗。 那金钗做工精致,只是慕挽歌一向不喜欢这些奢华之物,是以选来选去,其他都是自己喜欢的,便选定了将这金钗送去给慕挽卿,正好慕挽卿也喜欢这些华美之物。 她带着安宁来的时候,慕挽歌正在让丫鬟给自己梳头,一头墨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的披散在脑后。 慕挽卿端坐在梳妆台前,眉眼间还带着初醒之时未曾来得及消散的睡衣。 “姐姐……”慕挽歌轻轻唤她一声。 慕挽卿挑了挑眉,面上立刻带上了几分戒备,慕挽歌只当做未曾察觉,上前与慕挽卿道:“昨日,多谢大姐陪着娘亲等我……” 慕挽卿拿不准慕挽歌的来意,并未搭话。 慕挽歌倒也不着急,只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也谢谢大姐送来的吃的,歌儿很喜欢,很好吃!” 慕挽卿这下明白了,原来慕挽歌是听到丫鬟说自己送去的那些吃的了! 她撇撇嘴,“不必,你不赶我走我已经庆幸了,又怎么担得起你的感谢?” 阳光倾洒下来,慕挽歌抿着唇看着慕挽卿,慕挽卿端坐在梳妆台前,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那张本就艳丽的面庞渲染的越发柔美。 “昨日……歌儿不该说那些话的,歌儿想过了,姐姐说的对,我们不该如此争斗的,说到底,你我都是希望爹娘好的,我们争斗,只会让他们担心……”慕挽歌的声音不大,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慕挽卿瞧着心中冷笑,爹娘? 她把他们当做爹娘,只怕侯爷与侯夫人也未曾将她当做过亲生女儿! 需要的时候就将她从亲生的爹娘处抱来,那个时候,他们未曾询问过她喜不喜欢待在这个侯府之中,如今自己的亲女儿回来了,便对她各种冷落,对她不咸不淡。 她又为何要把这样的两个人当做自己的爹娘?说到底,是他们先不把她当做女儿的! 慕挽卿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淡淡的道:“所以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不需要争斗了?” 慕挽歌点点头,亲昵的伸手握住慕挽卿的手,“歌儿想和大姐和好,我们不再争了好不好?” 慕挽卿看着眼前的慕挽歌只觉得好笑,面上却一脸严肃的道:“你不会想着赶我走了?” 慕挽歌连连摇头,“爹爹与娘亲还是在意姐姐的,歌儿不愿意看到爹娘因为你我的事而不能安心,所以,咱们和好!” 她伸出手来,慕挽卿看着面前的手,迟疑了片刻,回握住慕挽卿的手。 两个争斗不休的人,此刻却说休战了! 慕挽歌将那金钗拿出来,慕挽卿到底年纪还小,心思不似长大之后那般深沉,她此刻的喜欢,还流于表面。 慕挽歌能清楚的看到她看到那金钗的时候眼中露出的欣喜之色。 接过金钗,慕挽卿便爱不释手。 慕挽卿笑笑,与一旁的安宁对视了一眼,一直都是慕挽卿在出手,这一次,也该轮到她先出手了! 与其见招拆招,倒不如直接进攻! 这是在和公主打马球的时候慕挽歌学到的! 在慕挽卿处坐了一会,慕挽歌便起身告辞了。 等到慕挽歌走后,慕挽卿对着镜子将金钗戴在头上,侧眸询问身边的丫鬟,“我戴着好看吗?” 丫鬟闻言点了点头,奉承道:“大小姐克数京都数一数二的世家女,不论样貌还是才情,都是没得挑的,如今戴着这金钗,更是衬的您容光焕发,贵气逼人。” 丫鬟这话倒也不假,慕挽卿长得好看,文采也不错,在京都也是数得上名号的。 她满意的伸手扶了扶那金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的道:“不过是支金钗而已,往后,这样的好东西会更多的,你家小姐我追求的,也不只是这一支金钗而已!” 慕挽卿的野心很大,不过是一支小小的金钗罢了,如何能满足她心中的贪婪? 下午的时候,慕挽歌又被传唤去了皇宫之中。 这一次,萧绾冉没有拉着慕挽歌打马球,而是转而比赛投壶。 对于这些东西,慕挽歌都很是拿手,刚开始还不及公主,渐渐的掌握了技巧之后,命中率比公主高了许多。 公主看着慕挽歌再次将一支箭扔到了壶中时,忍不住感叹道:“都说挽歌你是从民间刚寻回来的,可是本公主瞧着这些东西,你玩的比那些个大家贵族的小姐们还要好的多!” 第55章 公主的心思 民间不比富贵人家,有闲情逸致,有资本去玩这些东西,寻常人家日日奔波只为了温饱,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学这些东西呢! 公主突然问起这个,慕挽歌微微一愣,脑袋反应很快的解释:“因为平日里会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练习!” 公主上前拉着慕挽歌的手,极为认真的与慕挽歌道:“挽歌,要是在这京都谁欺负你了,你便与本公主说!本公主绝对不会轻饶她的!” 公主只以为慕挽歌偷偷练习是因为那些个贵族小姐嘲讽她了,便极为霸气的想护着她。 只是她不知晓,慕挽歌的这些,都是前世学的。 迎上公主认真的眼眸,慕挽歌心中一暖,她与公主认识不过几日,公主却如此护着自己,慕挽歌心中暖暖的。 刚想和公主说些什么,却听公主又道:“昨日傍晚听太医说,陆鸣的腿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那样闹腾的一个人,也不知能不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休息。” 公主这话倒像是一句亲昵的唠叨,慕挽歌闻言看向公主,“公主可是身子不爽?” 太医到底也是外臣,若无传召,也是不能入后宫的。 萧绾冉闻言面上一红,支支吾吾的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心慌,便传唤太医前来看看。” 一张小脸微微泛红,眼神更是游移不定,慕挽歌将公主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猜测来。 公主怕不是喜欢陆鸣! 毕竟,太医院在职的太医足足六十七人,这其中唯有一人去过陆家帮陆鸣治疗过腿伤,偏偏公主找的便是那个太医。 加之公主总是时不时的提起陆鸣,这更加确定了慕挽歌的猜测,公主喜欢陆鸣! 只是……看着眼前一脸羞涩的公主,慕挽歌张了张嘴,却并未说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主后来是和亲嫁到了边塞,她根本没和陆鸣在一起。 想到此处,慕挽歌不禁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这样的事,她说不出口,更不敢说出来。 看着公主提起陆鸣时眼中的笑意,慕挽歌只觉心中酸涩不已。 出宫之后,慕挽歌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呆呆的坐了许久,望着天花板,怔怔的出神。 前世今生,她重新活过,于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可以去改变那些结局,可以去扭转最后每个人的命运,可对于眼前的公主以及她最后的命运,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提醒公主一声都难。 翌日一大早。 安宁早早来到慕挽歌门前,还未开口唤一声,房门已经被人自外头打开了。 安宁看着面前的慕挽歌一惊,连忙道:“清晨露重,小姐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了?” 她说着匆匆回房拿了一件外套来给慕挽歌披上,慕挽歌倒是一脸不在意,“安宁,我们去与娘亲请安,我今日,想出府一趟。” 对于慕挽歌出府,安宁倒也见怪不怪了。 “小姐出府也无妨,只是这早膳还未吃一口,就匆匆出府,怕是对身体不好,奴婢吩咐厨房做了小姐最爱吃的荷叶粥,小姐到底吃一点再出去也不迟。” “我不饿,走!先去给娘亲请安。” 慕挽歌带着安宁去了沈氏处,她来的时候,沈氏正在和婆子选布料,见慕挽歌来了,忙拉着她拿起一块面料在她身上比着。 “新来的布料,眼瞧着天气渐冷,也该添置几身新衣裳了,本是打算让嬷嬷去喊你来的,谁知歌儿先来了,倒是省了嬷嬷跑一趟。” 沈氏本来还觉得这些料子好看,新式,在慕挽歌身上一比,全都逊色了。 “歌儿皮肤白皙,这鹅黄色的布料穿在身上倒是衬得越发好看了!”沈氏满意的点点头。 随手将那布料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吩咐丫鬟到时候一并将布料送去慕挽歌的院子。 言罢,又自顾自的拿了一块布料在她身上比着,怎么也不够。 慕挽卿得了沈氏身边嬷嬷的话,刚来,便瞧见沈氏一手拉着慕挽歌的手,一手拿着一块织云锦的缎子在慕挽歌身上比着。 她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冷了几分。 要知道这织云锦本就是稀罕之物,平素里府中的织云锦也都是皇宫里每年赏赐下来的,一年左右不过两三匹而已,从前沈氏心疼她,织云锦都紧着她来做衣裳。 如今慕挽歌回来了,这织云锦便都给了慕挽歌! 而且……慕挽歌早早的就在这挑选,而她才刚得知消息,眼前的布料,不过都是慕挽歌挑选剩下的! 这分明是在告诉她,她慕挽卿只配用慕挽歌剩下的! 沈氏一抬头才看见站在门口处的慕挽卿,放下手中的料子,笑着道:“卿儿也来了,快选些你喜欢的料子,天气渐寒,也该添置几身新衣裳了。” 沈氏虽然心中偏疼慕挽歌一些,可面对慕挽卿,她还是疼惜的。 毕竟是自己眼瞧着长大的孩子,当初她也曾将自己全部的母爱都寄托在慕挽卿的身上。 慕挽卿扬起笑脸,上前若无其事的挑了几匹布料,看着慕挽歌选的几件料子,“妹妹的这几件布料真好看!” 慕挽歌转头看了看,那些布料都是沈氏帮她挑选的,她自己对于这些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都是娘亲帮我选的,娘亲懂歌儿,选的自然是适合歌儿的。”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料子仔细的瞧了瞧。 沈氏听着自己女儿说这话,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她的歌儿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疏远她了,她还记得刚将她寻回来的时候,她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怯生生的将她看着。 分明与慕挽卿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可是那眼神却那样的疏离,便是她上前握着她的手,她都不自觉的躲开。 还好……还好她终于还是将歌儿的一颗心给捂暖了。 两人亲昵的模样落在慕挽卿的眼中却极为刺眼,她勾了勾唇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妹妹从前不在家中,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母亲自然要多疼妹妹一些的。” 第56章 主母前告状 慕挽卿表面上表现的极为大度,仿若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一般,可心中,却早已经恨毒了慕挽歌。 “娘亲也是疼爱姐姐的!”慕挽歌站在沈氏身边,含笑说着。 慕挽卿迎上慕挽歌纯净无害的面容,心中一紧,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只深吸一口气道:“这是自然,从前每年宫中赏赐的织云锦,母亲都是紧着我的,我房中还有许多未曾用完,今年妹妹回来了,自然紧着妹妹用。” 慕挽卿话外意思,她这些东西从前得了许多,她从前也得了沈氏许多的疼爱,不必与慕挽歌争夺这些, 慕挽歌笑笑,倒也没在意慕挽卿这番话,只道:“娘亲,我今日打算在房中抄写经文,替娘亲祈福,大师说过了,不许旁人打扰。” 沈氏听慕挽歌说要给自己抄写经文祈福,连忙说不用如此。 慕挽歌却极为坚持,“歌儿这么些年不曾尽孝在娘亲身边,如今回来了,自是要补偿的!而且上次去寺庙祈福时大师说过了,只要歌儿能够亲手抄写经文,娘亲便能够事事顺心。” 慕挽歌形容乖巧,沈氏闻言心中一暖,伸手怜爱的抚着慕挽歌的脸颊,眼眶微微泛红。 “娘亲的歌儿长大了!只要歌儿能够时时陪在娘亲身边,娘亲便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歌儿想娘亲一直都幸福快乐!娘亲,不许旁人打扰歌儿,便是娘亲也不行!”慕挽歌伸手拉着沈氏的衣袖撒娇的晃了晃,沈氏宠溺的笑着,哭笑不得的应了下来。 得了沈氏的话,慕挽歌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却见慕挽卿正盯着自己。 她连忙收起眼中的庆幸,对着慕挽卿笑了笑。 慕挽卿没搭理她,她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走到沈氏跟前告退,临走之时,沈氏还不忘叮嘱她莫要累着了自己。 慕挽歌点点头,才带着安宁一道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院子里,安宁带着沈氏身边的大丫鬟司禾去将布料放入库房。 慕挽歌则一人回了房间,等到安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慕挽歌换了一身男装打算出去,她一惊,忙上前拦住了慕挽歌,“小姐,这大白天的,您真的打算一身男装就出去吗?” 安宁有些担忧,昨日大小姐说了那样一番话,昨夜小姐就连夜出去了。 今日若是再出去的话,被大小姐知晓了该怎么办啊? 慕挽歌手中握着玉瓶子,“安宁你别拦着我,我要去秦王府一趟,世子哥哥的药该换了!” 她一席话说的焦急,任凭安宁如何阻拦都拦不住,最后,她还是出了门,安宁见慕挽歌走得干脆利落,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再说出阻拦的话。 远处,一个小丫鬟见着慕挽歌一身男装离开,忙匆匆跟了上去。 大小姐说的没错,二小姐就是想趁机溜出去! 如今,可算是让她抓到了把柄了! 慕挽歌匆匆走着,她的脚步很快,一转眼就转入假山后面,那小丫鬟忙跟了上去,四下看了看都没找到人,还以为自己跟丢了。 四下寻找后,便见慕挽歌匆匆朝偏门的方向走去。 她顾不得许多,连忙追了上去。 小院子里,和风徐徐,慕挽卿正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鱼食正在喂食池中的鱼儿,鱼儿你挣我夺,扑腾的水面浪花朵朵。 一个穿着丫鬟衣裳的少女匆匆走过来,慕挽卿见到来人,才放下了手中的鱼食,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事情怎么样了?” 小丫鬟忙躬身道:“小姐猜测的没错,二小姐果然换了一身男装朝着偏门的方向而去!怕是要出府去!” 阳光稀碎的打在慕挽卿脸上,她伸手拨弄了一下耳畔的发丝,眉目间染上几分得意的笑。 “慕挽歌,早说让你小心些了!” 言罢,慕挽卿站起身来,与身边的丫鬟道:“妹妹如此不让人省心,我这个做姐姐的,岂有不管的道理?走!去见见母亲,也该让母亲知晓一下,她心心念念护着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山野丫头了!” 慕挽卿没耽搁,带着丫鬟去了沈氏处。 沈氏刚开始是不相信慕挽卿所言的,可是慕挽卿却字字句句说的笃定,一口咬定慕挽歌就是穿着男装从偏门出去了。 沈氏将信将疑的看着慕挽卿,“卿儿,你可知这话关系着歌儿的名声,不可乱说?” 慕挽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信誓旦旦的道:“母亲,卿儿若非亲眼所见,也不敢来与母亲说这话!歌儿是我妹妹,我们家中发现她偷偷溜出去,还可训诫一番,叮嘱她日后不可如此了。” “可若出去被外人认出来,歌儿往后的名声才算是真的毁了!卿儿真的是为了歌儿好啊!” 慕挽卿含着泪说着,倒是表现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沈氏盯着她看了许久,看着慕挽卿眼神坚定不似是在撒谎,她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沉声道:“走,去二小姐的院子看一看。” 沈氏起身,并未像从前那般带着一众仆妇,而是只吩咐了两个贴心之人跟着,慕挽卿也跟在她的身边。 沈氏一路上走的急,慕挽卿加快了脚步才能够勉强跟上沈氏的脚步。 沈氏不带多人的缘故,便是怕慕挽歌真的偷偷溜出去了,人多口杂,万一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对她日后名声不好。 所以,她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并着一个嬷嬷。 看着走在前头的沈氏,慕挽卿眼神越发冷了几分,到这个时候了,沈氏居然还想着维护慕挽歌! 一行人匆匆来到慕挽歌的小院之时,正好看到安宁正在院子里站着,安宁来来回回的走,一副焦急模样。 她心不在焉,自是没看到沈氏一众人。 待到沈氏走到安宁跟前了,她一转身才看到沈氏,吓得安宁后退两步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夫……夫人……” 安宁说话都结巴起来,看着安宁慌乱的目光,沈氏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疑惑来。 第5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莫非真的如同卿儿所言,歌儿当真穿着男装偷溜出府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氏心中便焦急不已。 未出阁的女子私自出去,还女扮男装,莫说是这样的世家大族,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也是不许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忠肃侯府。 府中规矩众多,她疼爱歌儿,所以很少用府中的那些条条框框约束歌儿,可不代表她不在意这些。 “你家小姐呢?”沈氏声音较之平常要冷淡几分。 安宁被她冷然的声音吓得一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断断续续的道:“小……小姐在房间里呢!小姐……小姐不是与夫人说过今日要抄写佛经嘛!” “是吗?妹妹真的在房间里?还是已经一身男装,偷偷溜出府去了?” 不等沈氏说话,慕挽卿已经忍不住开了口。 安宁一惊,抬头看向慕挽卿,慕挽卿看着安宁这眼神,越发心中有了底气,“妹妹若真的在房间里,何不让我们进去瞧瞧?” 闻言,安宁连连摇头,“不行的!小姐说了,要给夫人抄写佛经祈福,不可有任何人打扰,便是奴婢也未曾踏入过房间,大小姐是万万不可进去的。” 安宁不拦着还好,安宁这么一拦着,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虚了! 慕挽卿与自己的丫鬟对视了一眼,丫鬟会意,上前将安宁拉开。 “大小姐让你让开了,你还敢在这里拦着,你好大的胆子!” 安宁被连拖带拽的拉开,慕挽卿看向沈氏,“母亲,妹妹在不在房间里,咱们进去瞧瞧便知晓了!” 沈氏看着安宁那般焦急的模样,心中也怀疑起了慕挽歌是否真的因为贪玩溜出府去了,听慕挽卿这么一说,也没反对,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口。 “夫人……小姐为了抄写佛经,连午膳都未曾吃,便是怕开了门便不灵验了!”安宁焦急的喊着。 沈氏闻言脚步一顿,她还是担心的,担心如此贸然闯进去,万一歌儿还在,会不会生气。 不等沈氏细想,慕挽卿已经催促道:“母亲,歌儿年纪小,又从小在民间长大,自是不懂规矩的,若母亲不早些教导歌儿,才是真的害了她啊!” 慕挽卿在一旁说着,沈氏闻言便也觉得慕挽卿这话有道理。 她的歌儿,将来自然不会嫁给寻常百姓,那些豪门世家,最是在意女子的名声,若因为一时贪玩毁了自己的名声,便当真是她这个做娘亲的错了! 沈氏如此一想,便也没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跟着慕挽卿往房间走去。 慕挽卿勾了勾唇,眼中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慕挽歌,我早就和你说过,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打开!” 慕挽卿一声令下,她身边的丫鬟上前一把推开房门,她率先踏入房间,沈氏也跟着进入,转过前厅,绕过屏风,慕挽卿唇边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 “怎……怎么会这样?” 沈氏看着慕挽卿停下脚步,疑惑的朝着里头望过来,就看到慕挽歌此刻正伏在桌边睡着,脸上还有一些墨渍。 她的身下,枕着一叠工工整整抄写好的经文,沈氏心中一动,侧眸看向了一旁的慕挽卿。 慕挽卿被沈氏的目光吓到了,忙解释道:“母亲……不是的……” 伏在桌上睡着的慕挽歌被吵闹声吵醒,她抬起头茫然的看向沈氏,“娘亲?” 沈氏喉咙一哽,她实在是糊涂了! 居然也真的会跟着慕挽卿来抓歌儿!那可是她的女儿啊!又怎么会做出那些不知礼数的事来? 深吸一口气,沈氏上前轻轻抚着慕挽歌的发,“歌儿即便是抄写经文,也该适时的休息休息才是。” 慕挽歌闻言才一惊,慌乱的抬头看向沈氏和慕挽卿。 “娘亲怎么来了?安宁,你怎么不拦着娘亲?” 她看向后来进来的安宁,安宁苦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道:“大小姐不让奴婢拦着,非要进来看看小姐您是不是还在房间里,奴婢说了小姐一直在抄写经文,大小姐却不相信,说……说……” 慕挽歌闻言眼神一沉,问着安宁,眼神却看向了一旁的慕挽卿,“说什么?” 安宁被慕挽歌这么一问,才出声道:“大小姐说……说小姐穿着男子的衣裳出了忠肃侯府……” 听着安宁的话,慕挽歌眼中满是惊讶。 她看着慕挽卿,眼眶渐渐染上红色,“大姐无凭无据,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当真丝毫不顾惜歌儿的名声不成?这样的话被旁人听了去,该如何编排歌儿?” 慕挽歌字字句句满是委屈的质问着慕挽卿,慕挽卿一时回答不上来,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该是这样的! 她分明派人跟着慕挽歌,分明看到她一身男装离开了忠肃侯府! 她这才去找了沈氏,慕挽歌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慕挽歌上前两步,站在慕挽卿的对面,“姐姐便是不喜欢歌儿,也不该拿着歌儿的名声来如此才是,歌儿此身不仅是歌儿一人,而是代表着整个忠肃侯府,若让旁人知晓忠肃侯府的嫡小姐是个穿着男装偷溜出府的女子,旁人该如何说咱们忠肃侯府?” 慕挽卿被慕挽歌质问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沈氏在一旁听着,脸色也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她看向呆站在房间里的慕挽卿,声音冷的吓人,“卿儿,这就是你信誓旦旦与我说的?” 被沈氏这么一问,慕挽卿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连忙解释,“不是的,母亲,我身边的人当真看到了歌儿偷偷溜出府去了,卿儿真的没骗母亲!” 面对慕挽卿的辩解,沈氏却越发的恼怒,“你身边的人缘何会跟着歌儿?卿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真以为我不知晓?素日里胡闹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拿着妹妹的名声来说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慕挽卿为什么会知晓慕挽歌的举动,沈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女子,自然一看便知,慕挽卿在派人盯着慕挽歌了! 第5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沈氏掌管忠肃侯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腌臜手段她没见过? 慕挽卿的那些心思,自是逃不过沈氏的眼睛。 她还想解释什么,沈氏却不愿再听她说了,只冷着声音道:“管好你自己,往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一句!” 房间里,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慕挽歌躬身行礼,转身退下。 慕挽歌看着她孤寂的背影,缩在沈氏的怀中,有些委屈的道:“好不容易抄写了大半,如今又要重写了。” 沈氏看着她苦恼的模样,心中一阵自责,她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 “歌儿,此次是娘亲不好,娘亲向你道歉。”沈氏柔声细语,慕挽歌却摇了摇头,“娘亲也是关心歌儿,怕歌儿真的因为贪玩而坏了自己的名声,歌儿知晓的。” 她说着,微微一顿,仰头看着沈氏,纯净的眼眸干净的不染纤尘。 “只是……娘亲,歌儿不懂,大姐为什么会找人跟着歌儿啊?还把歌儿派出去的小厮给认成了歌儿……” “小厮?”沈氏看向慕挽歌。 慕挽歌乖巧的点点头,直言自己写着写着檀香没有了,便隔着房门吩咐小厮去买些檀香回来,想必是那小厮从偏门离开的时候,被当成了她。 “安宁一直在外头也是等着那小厮回来,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歌儿困倦便趴在桌边等着等着,睡着了……”慕挽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沈氏看着她这般模样,更是一颗心柔软成了一团,她叹口气,只道:“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歌儿的。” 听着这话,慕挽歌微微一愣。 这样似曾相识的话语,前世,沈氏也曾经说过的。 后来,她也确实在努力的守护她,直到后来沈氏去世,这世上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一个个被害死…… 痛苦的记忆浮现脑海,慕挽歌眼眶微微泛红。 在沈氏关切的目光中摇晃着脑袋,“歌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娘亲了。” 这样的话,自从醒来,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是在告诉沈氏,也是在告诫自己,这一世,绝不可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因着这么一闹腾,沈氏心中觉得亏欠慕挽歌,遂在慕挽歌这里陪了她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了,她才起身离开。 待到沈氏离开之后,慕挽歌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身边的安宁道:“人都叮嘱好了?” 安宁点点头,“奴婢已经打点好了,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奴婢便让人将他放出去,给他些银子和几亩田地。” 慕挽歌拿着木梳子梳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梳,一边道:“如此便好,此番姐姐吃了大亏,又被责罚闭门思过,想必此刻已经气恼不已。” 安宁一想到慕挽卿离开的时候那张气的发紫的脸,便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姐聪慧,知晓大小姐在咱们这里安插了眼线,便顺势演了一出戏,谁知大小姐竟然真的信了!” 镜中的女子乌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脑后,手中拿着木梳子,正一下下的梳着长发,“若非之前让慕挽卿放松了戒备,以为我们当真与她和好了,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我们的戏。” 慕挽卿一向是个细致之人,此番会如此冒失,一来是因为她自以为慕挽歌当真与她和好了,不愿再与她争斗,二来,也是这段时间她在沈氏面前越发不得喜欢。 她急于打压自己来重获沈氏的宠爱,所以,在抓到自己的把柄之后,她自然来不及考量真假,便匆匆带着人去寻了沈氏。 但凡慕挽卿能冷静下来,也不至于输得这样惨! 慕挽卿笑了笑,“我那姐姐平素里最喜欢在爹爹与娘亲跟前演戏,我今日,不过是排练了一场大一些的戏罢了,她若是这就受不住,便不是慕挽卿了!”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慕挽卿从来都没有变过。 为了权利为了荣华富贵,她一向是特别能忍耐的。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的她,当真相信了慕挽卿对自己是好的,反倒是将那些真心之人拒之门外,慕挽卿太能忍耐,太能伪装自己。 慕挽歌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感叹道:“都这么晚了,我那姐姐被罚闭门思过,应当能安生些时日了!” 言罢,瞧了一眼在院子里打扫的外房丫鬟,与安宁道:“我不喜欢奢华,院子里也不必如此多人伺候着,你差人打发几个出去!” 她这院子里不知何时被慕挽歌安排上了眼线,亏得发现的早,便将计就计。 若未曾发觉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些埋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给咬一口了。 为了防止以后生出许多麻烦来,慕挽歌决定将几个外房的丫鬟给打发出去。 “小姐,那丫头也打发出去吗?” 安宁顺着慕挽歌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小丫鬟脸颊微微有些红肿,此刻正将脑袋埋着,低着头洒扫院子。 “不必!既然已经知道了,留着,或许往后还能帮到咱们!”慕挽歌话至此微微一顿,收回目光转身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时不时放一些消息出去,免得我那大姐姐废弃了这一枚棋子。” 安宁点点头,记下了慕挽歌的话。 天色渐晚,慕挽歌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她昨日写了一晚上的经文,今日这手腕实在是酸疼的厉害。 安宁见状,笑着道:“辛苦小姐了,奴婢想帮着小姐一起写,小姐也不愿意,这么多的经文写完,这手该酸疼的厉害!奴婢一会儿拿百花膏来给小姐揉一揉,睡一觉明日便舒服一些了。” 安宁一边说着一边给慕挽歌铺床,慕挽歌昨日一夜就没有睡,今个儿又为了设局一白天也没有睡,直折腾到现在才算是忙完,她早已经困倦不行了。 所以今日早早的便歇下了。 安宁拿着百花膏来给慕挽歌揉手腕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了。 只是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总是紧紧蹙着,看的人揪心。 第59章 前往秦王府 安宁轻手轻脚的给慕挽歌擦上百花膏,又给她按摩了一会儿手腕,直到那百花膏被完全吸收,她这才拿过温热的帕子来给慕挽歌热敷手腕。 一直折腾到天都黑了下来,她才小心起身,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房间里安静的厉害,慕挽歌缓缓睁开眼睛,侧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微微勾了勾唇角,经历前世之事,她对人多了几分戒备。 即便是安宁,她也未曾全然相信。 所以在安宁进来的一地时间,她便醒了,只是一直不动声色的在装睡。 翌日,慕挽歌昨夜睡得早一些,今儿个一大早也起的早,她起身的时候外头的天空还灰沉沉的,她起身的动作很轻,还是吵醒了外屋的安宁。 安宁披着外套掀开暖帘进来,眼中睡意还未消散,见着慕挽歌起身了,连忙道:“小姐怎么这么早便起身了?” 慕挽歌笑笑,“今日娘亲要去一趟秦王府的,我想早些起身,跟着娘亲一起去。” 她有些话要与萧卿玦说,刚闹出那样一桩事来,她自是不能再偷溜出去。 所以,跟着沈氏去秦王府,是她现下唯一可以见到萧卿玦的办法。 “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备水洗漱,小姐稍等。”安宁这丫头懂得进退,脑子灵活又干事利索,最重要的是,对她忠心。 只这一点,就足够慕挽歌重用她了。 片刻功夫,安宁就准备好了洗漱的一应用具,慕挽歌在她的伺候下洗漱过后,换上一身衣衫,对着镜子瞧了瞧。 “这衣裳未免华丽了些。”对着镜子,慕挽歌皱了皱眉。 安宁却笑着道:“小姐要跟着夫人去秦王府的,代表的可是咱们忠肃侯府,若是穿的太素净,岂不让人看轻了咱们忠肃侯府?” 言罢,顿了顿,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慕挽歌,才又道:“再说,这大小姐平日穿的比这还要华丽许多,也未觉得太过奢华,小姐这衣裳比之大小姐,已经算素净了!咱们小姐模样好,就该穿这些显脸色的衣裳。” 慕挽歌垂眸,她记得她前世并不喜欢那些华丽繁复的衣衫的,所以沈氏提出要给她做些好看的衣衫时,她也表现的很是抗拒,以至于,一柜子的衣裳,竟挑不出一件上台面的。 每每与慕挽卿出现在宴会上,都变成不起眼的陪衬,衬托的慕挽卿华光溢彩,光华耀人。 所以,这件衣裳,在她的衣橱里算是奢华至极了,可若是与那慕挽卿比一比,却不及慕挽卿那些衣裳的冰山一角。 想了想,慕挽歌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与安宁道:“既如此,便穿这一身!” 她带着安宁找到沈氏的时候,天色还尚早,沈氏正由着婆子梳头,婆子的手法利索,给沈氏盘着发髻。 沈氏则瞌着眼睛,一副倦意未消的模样。 慕挽歌轻手轻脚走到沈氏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婆子的肩膀,婆子回眸一惊,却被慕挽歌以动作制止了她要出口的‘小姐好’几个字。 慕挽歌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婆子会意,将手中的梳子交给了慕挽歌。 慕挽歌笑着上前给沈氏梳头,她的动作很轻,尽量不让自己吵到沈氏。 待到那繁复的发髻梳的差不多了,沈氏才缓缓睁开眼睛,一抬眸,就透过铜镜看到站在自己身后正认真的给自己梳发髻的慕挽歌。 沈氏一惊,面上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来,“你这丫头,何时来的?” 慕挽歌将最后一缕发丝固定好,这才俯下身来,从身后靠在沈氏的身上,看着镜子里的沈氏。 “有一刻钟了!娘亲瞧瞧,歌儿给您做的这个发髻,好不好看?” 小小的丫头笑弯了一双眼眸,亲昵的贴着自己的脸颊,沈氏感受着女儿身上的温暖,一颗心软成了一团。 从前对自己一向冷淡的歌儿,如今倒是对自己越发亲近了。 沈氏心中高兴,伸手拍了拍慕挽歌的手,“歌儿的手巧,这发髻做的也好看,竟是比梳头的嬷嬷手法还要好!” 一旁的嬷嬷闻言也连忙附和,慕挽歌一边给沈氏挑选发簪,一边道:“娘亲就会乱说,哪里是歌儿的手法好,分明是娘亲漂亮,这好看的人啊,就算是散着发也好看!” 沈氏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京都有名的大美人,如今年纪大了些,可这美人仍旧是美人,看眼角眉梢,比之二八年华的少女还多了几分风姿。 说是神采不减当年也是有的。 伸手点了点慕挽歌的鼻尖,沈氏好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哄我开心!” 两人说说笑笑,眼瞧着那天色便亮了起来,慕挽歌上前拉着沈氏的衣袖,摇晃了摇晃,“娘亲今日是不是要去秦王府啊?” 慕挽歌眼巴巴的瞧着沈氏,沈氏点了点头,“是去秦王府,那秦王妃的弟弟进了太常寺宗正,便是不看在她的面子上,也需得看在秦王爷的份上走一趟。” 沈氏不喜苏氏,此番前往,也不过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 慕挽歌自是知晓的,她摇了摇沈氏的衣袖。 “娘亲,您此番前往,带着歌儿一道去可好?歌儿刚回来,也想多见识见识,多与京中小姐们走动走动。” “娘亲本也是要带你去的,一会穿得厚实些,娘亲带你过去。” 若不是慕挽卿被禁足了,沈氏原本是打算带着慕挽卿一道去的。 至于慕挽歌,她自是心疼她的,所以便想着,以自己之力给女儿撑起一方天地,哪怕她不愿意参加这些聚会,她也不愿去勉强她。 毕竟她们忠肃侯府还是有些权势的,不至于连一个女儿都护不住! 只是沈氏没有想到,今日慕挽歌会主动提出要去秦王府参加宴席,她自然是激动的。 “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礼物也已经装上了马车。”管家站在门口禀报着,沈氏点点头,拉着慕挽歌往外走去。 马车上,慕挽歌掀开马车的车帘,探头朝着外头看去。 清晨的京都,街道上人很是稀少,街道两边摆摊的小摊贩已经将摊子摆好,卖早点的铺子也升腾起浓浓的热气。 第60章 娇惯坏了 沈氏笑着将慕挽歌拉入马车里,伸手拉过慕挽歌的手来,搓了搓。 “外头冷,若是染了风寒等下吃药,你可别哭鼻子。” 沈氏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话,让慕挽歌鼻头一酸,她缩进沈氏的怀中撒娇,“娘亲~歌儿想一直做娘亲的孩子,一直都不长大才好,这样就能一直陪着娘亲!” 若是一直都只是孩子,便可以一直得到爹娘的庇佑,不必经历那些尔虞我诈,不必经历家破人亡,不必经历生离死别…… “好,那歌儿就一直陪着娘亲!”沈氏笑着将她拥在怀中,慕挽歌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闭上眼睛。 前世那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她死死的抓着沈氏的衣袖,身子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是恨,也是恐惧。 恐惧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恐惧自己无法阻止前世发生的一切。 好在马车摇摇晃晃的厉害,所以沈氏并未察觉到慕挽歌微微的颤抖,只以为这孩子赖在自己的怀中在撒娇。 马车快到了秦王府的时候,正好与另一辆马车并排而行。 那马车豪华,从马车上掀开车帘,露出欧阳玉的脸来。 “伯母,挽卿呢?”欧阳玉四下寻找慕挽卿,沈氏淡淡道:“卿儿此番并未跟来,玉儿若是想找卿儿,得闲了便来侯府。” 欧阳玉闻言悻悻的哦了一声,又看沈氏身边的慕挽歌,眼中一抹厌恶一闪而过。 放下马车的车帘,欧阳玉撇撇嘴,“不过是不知来历的一个野丫头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欧阳玉任性惯了,如今又在自己马车上,说话自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她身边的丫鬟闻言,忙安抚道:“小姐,夫人可是叮嘱过咱们不许再寻那侯府小姐的麻烦的。” “若是让夫人知晓您说的这番话,只怕夫人又要气恼了。”小丫鬟轻声劝解着。 欧阳玉却满不在意,“那又如何?我也并未说错,本就是从民间寻回来的!还敢抢我的五宝琉璃钗,不知天高地厚!” 一想到原本该是她的五宝琉璃钗,如今却被公主送给了慕挽歌,欧阳玉便恨的牙痒痒。 丫鬟知晓小姐为着这事儿记恨上慕挽歌,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说多了惹的小姐不高兴。 欧阳玉坐在马车上越想越是气恼,一把掀开马车的车帘,吩咐马夫走快些超过去,马夫答应一声,扬鞭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顿时加快速度。 秦王府在京都繁华处,即便清晨,这街道上人也不少。 此刻那欧阳府中的马车突然提速,许多路人惊慌躲闪,引起一阵骚动。 慕挽歌掀开马车的车帘,便瞧见那马车横冲直撞,险险的差点撞到路人。 沈氏也顺着吵闹的方向看去,不禁蹙了蹙眉,“这欧阳府中的小姐,这些年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慕挽歌笑笑道,“欧阳大人才进了官职,这官职大了,人的气焰便也跟着上来了,欧阳小姐如此,倒也正常。” 沈氏闻言伸手揉揉慕挽歌的脑袋,眼神柔和了下来,“歌儿可不许学这些,这京都之中,人上有人,若自己把自己给娇惯坏了,日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若是前世的慕挽歌,她一定会觉得沈氏是在约束她,不让她随心所欲,可如今重活一世,她明白,沈氏这一番话,字字句句,皆是为了她好。 乖巧点头,“歌儿记下了!” 眼瞧着马车停在了秦王府门口,今日的秦王府格外的热闹。 苏氏弟弟升官,按说应该在苏家举办宴会,之所以会选在秦王府,便是为了沾一沾秦王的面子。 若不然,不过进了一个宗正罢了,何至于这么大的排场? 慕挽歌心中了然,来贺喜的众人自也是清楚的。 扶着安宁的手下了马车,慕挽歌仰头看了看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府邸。 熟悉是因为,前世这里曾经是她的家,陌生是因为,现在还早些,这秦王府的牌匾还是用朱漆所写,不是前世皇帝赐下的金匾。 沈氏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慕挽歌停下脚步正仰头瞧着秦王府的牌匾出神,她轻声唤了一声歌儿,慕挽歌才猛然回过神来,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只是…… 沈氏皱了皱眉,说不出来。 总觉得此刻的慕挽歌好似心事重重,倒不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娘亲,咱们进去!” 门口有秦王府的管家在记宾客们的礼单,沈氏留下身边的嬷嬷在门口,自己则带着一众仆妇与慕挽歌入了秦王府。 今日秦王府布置的格外喜庆,到处张灯结彩的。 苏氏这是卯足了劲儿要给自家兄弟面上贴金! 慕挽歌心中冷笑,可惜,她这个兄弟不是一个争气的,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此人因一次皇家祭祀出了大错,被皇帝贬职,发配到了边境之地,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后来又遭遇了瘟疫,因着治理不善,致使瘟疫横行,他自己也染了瘟疫,苏氏知晓之后,求了秦王派人将他接回来,奈何他是个命短的,回来的路上就死在了马车上。 此事,还导致苏氏大病一场…… 自然,那些都是后话。 如今这些风光前头,哪里有人会想到苏氏那兄弟会落得这般田地? 外院秦王陪着那苏氏的弟弟应酬着,内院,苏氏也没有闲着,她今日穿了一身芙蓉长裙,外头罩着一件暗纹五彩绣芙蓉花的大袖衫。 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将苏氏衬得华贵富丽,她此刻正被一群夫人簇拥着,听着那些个恭维的话,笑的春风得意。 自家兄弟出息,她自然也觉得面上有光。 “今日家弟晋升,各位能前来这秦王府已经是蓬荜生辉,莫要站着了,快些落座!” 苏氏招呼着众人落座,一群官家夫人才一一落了座。 慕挽歌随着沈氏上前,苏氏笑着迎上来,慕挽歌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个礼,“见过王妃!” 沈氏与苏氏简单寒暄几句,苏氏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乖巧站着的慕挽歌身上,她招了招手,慕挽歌上前两步,苏氏自然的拉过慕挽歌的手,笑的和善,“几日不见,歌儿又出落的好看了些!真是个美人胚子!” 第61章 不劳旁人挂牵 慕挽歌未曾言语,一旁的沈氏却道:“王妃莫要夸她了,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沈氏这话自是告诉苏氏,慕挽歌还小,这些话不宜与她说,苏氏倒是丝毫不在意,拉着慕挽歌的手不放。 “不小了不小了,张大人家的小姐,六岁便与王侍郎的小公子定了亲事呢!” 苏氏这话一出口,不止慕挽歌,便是连一旁的苏氏都皱了皱眉。 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儿,还有皇亲国戚在,苏氏便如此明目张胆的妄议自家女儿的婚事,她自是恼怒的。 “王妃这话便不对了,侍郎家的小公子与张大人家小姐的婚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旁人妄自议论便定下的。” 对自己女儿,沈氏是容不得旁人半分的不敬的。 苏氏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沈氏会如此不给自己脸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苏氏多少有些面上挂不住。 沈氏拉着慕挽歌浅浅一笑。 “我忠肃侯府的女儿,自是不愁这些的,如今歌儿还小,如今好不容易将她寻回来,我与她的母女情分正浓,哪里就舍得轻易许出去的?” 苏氏见沈氏面色缓和,显然是要给自己台阶下,她也不是傻子,忙笑着说倒是自己太过着急了,总想着这么好的丫头,不能便宜了旁人不是! 苏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得让在场众人遐想起来。 苏氏身膝下有一个亲生的儿子,还有一个继子,难不成,秦王府此番是生了与忠肃侯府结亲的打算不成? 在场众人一个个也都是人精,此刻苏氏一席话,自然少不得被解读一番。 倒是慕挽歌这个当事人,如同未曾听到一般,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众人说说笑笑入了席,她才起身与沈氏小声耳语道:“娘亲,歌儿想去看看世子哥哥,可以吗?” 沈氏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方才苏氏那一番话本就让人遐想,此刻她是绝不愿女儿再与秦王府的人纠葛在一处的。 “歌儿,方才王妃的话你也该听到了,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避避嫌才是。” 沈氏谆谆教诲,慕挽歌却丝毫不在意。 “可是歌儿喜欢世子哥哥的!世子哥哥的腿如今也不知如何了,歌儿放心不下,娘亲,歌儿很快就会回来的,好不好?” 慕挽歌伸手拉着沈氏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 沈氏被她这一撒娇,就心软了,又想着萧卿玦那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这么多年身边连个护着他的人都没,还有那苏氏时时刻刻的想要害他。 想至此,沈氏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故友的孩子就这么被欺凌,想了想,还是道:“去可以,快些回来。” 慕挽歌闻言连连点头,就差指天赌誓了,沈氏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她并未一个人去找萧卿玦,而是带上了安宁还有沈氏身边的婆子,沈氏倒也没询问她带自己身边的婆子做什么。 慕挽歌起身给苏氏行了礼,带着两人一道告退,出了宴会的大厅,慕挽歌瞧了瞧萧卿玦所在的方向。 比之此地的热闹,那一方小天地安静的厉害,仿佛隔绝了世间所有的纷扰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扬起一个笑容,“许久不曾见到世子哥哥了!我都有些想他了!” 慕挽歌的声音柔柔的,像极了无害的少女一般,她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身后的安宁看的张大了嘴巴。 自家小姐…… 秦王府比之忠肃侯府还要大上许多,若非她前世早就将这里的每一条路都走过,只怕今日定是要迷路的! 身后安宁跟着慕挽歌脚步,走了许久还是没停下,不由得疑惑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啊?” 慕挽歌停下脚步,遥遥指了指远处那座院落。 “萧世子不喜吵闹,所以住的院落也偏僻,我已经带着你抄近路走了,马上就到了!” 安宁快走几步跟上慕挽歌的速度,才疑惑道:“小姐也没来过这秦王府几趟,怎么对秦王府如此的熟悉啊?” 慕挽歌四下看了看周遭的一花一木,与前世的景象重叠。 每一处,都有她们一家三口的足迹,每一处,都有属于她们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与安宁道:“萧世子曾带我走过,便记下了。” 安宁倒也没多想,跟着慕挽歌往前走,两人刚绕过重重叠叠的假山,慕挽歌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安宁一转身藏进了一处小山洞里。 安宁一惊,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慕挽歌。 “嘘……” 慕挽歌压低声音,安宁点点头,就听到外头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安宁看向慕挽歌,却发现自家小姐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又怔怔的出神了。 眼前的一幕,让慕挽歌封存的记忆再次浮现。 她还记得那一年慕挽卿派人来刺杀她,她逃了许久,差点被追上之时,却被一双手拉着护在了怀中。 她跌坐在他的怀中,暗夜里,那双眼眸明亮的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耳边,是一声一声的沉稳的心跳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自己的心上一般。 他说,别怕…… 他说,有我在…… 那样的话,她第一次听到,一颗飘飘荡荡的心,就这么没来由的第一次感觉到安心。 她靠在萧卿玦的怀中,脸红的厉害,直到刺客被府中侍卫抓到,他才轻声道:“没事了,还能走吗?” 第一次,他那样温柔的与她说话,她竟然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的点了点头。 他却抬手将她耳畔的发丝别在耳后,温暖的手拂过脸颊,像是火烧一般。 不知情何起,可那情,便真的起了。 “小姐……外头好像是欧阳小姐……”安宁在她身前轻声说着,慕挽歌猛然回过神来,顺着安宁的目光朝着外头看去,微微点了点头。 确实是欧阳玉! 这欧阳玉一开始就跟着她,也不知想做什么。 第62章 霸气相护 “小姐,您是不是早就知晓欧阳小姐跟着咱们了?”安宁抬眸看向慕挽歌。 慕挽歌笑笑,“为何这么问?” 安宁看着外头还在四下寻找她们的那几个人,很是笃定道:“很简单,从一开始,小姐就拉着奴婢往偏僻的地方走,小姐跟着萧世子走过这秦王府,自是知晓此地最好甩开后面的尾巴的。” 慕挽歌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丫鬟,够聪明! 她确实从一开始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欧阳玉,就欧阳玉那跟踪人的本事,她想不发现都难!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安宁轻声询问慕挽歌。 外头那几人一副不找到她们不罢休的模样,只怕一时半会的不会离开的。 慕挽歌转身靠着石壁蹲下身来,也不顾衣衫会不会被弄脏,“还能怎么办,不想惹麻烦,就在这里坐一会呗!她们待不了多久的。” 此处隐蔽,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欧阳玉她们会找到这里来,索性蹲在地上,双手环膝,想着自己的事。 看的一旁的安宁忍不住咋舌,“小姐,您可真能静得下心来。” 两人就这么坐在小山洞里。 外头,欧阳玉带着几个世家小姐并着一众下人寻了慕挽歌半天都没寻到人影,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做什么?”她指着一个丫鬟咒骂着。 那丫鬟被她责骂的瑟瑟发抖,却不敢言语,一旁的几个世家小姐见状忙上前来劝阻,“玉姐姐,算了,责骂奴才也没用,左右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那野丫头罢了,没必要把此事闹大了。” “是啊,玉姐姐,她到底是忠肃侯府名义上的嫡女,若是把事情闹大,只怕对侯府不好交代。” 几个人家中官职不比欧阳玉的父亲,虽然跟在欧阳玉身边,却到底还是怕事的。 欧阳玉闻言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人一眼,不屑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害怕,我可不怕!” 欧阳玉一番话说的其他几个女子不敢再说什么。 慕挽歌见状微微摇了摇头,这欧阳玉总是这般,前世今生,这性子从未变过。 “玉姐姐,你说这慕挽歌会不会去了世子处?我可是听说,她与世子走的极近,世子的腿如今有所好转,听说也是她的功劳呢!” 说话的是都察院都事汪冶的女儿,慕挽歌对她有几分印象。 都察院都事乃是正六品的官员,在京都一众官员中,实在是不起眼的很,这汪冶也不是什么有头脑的人,是以,官位晋升很慢。 倒是他这个女儿,后来入了北安王府做妾室。 北安王宠着她,连带着汪冶也跟着连升了几级官职。 慕挽歌盯着那一身翠绿色绣彩蝶长衫的女子瞧了半晌,才想起,她似是叫汪怜绮。 “小姐,她们不会去找世子爷的麻烦?”安宁有些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慕挽歌顺着安宁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着欧阳玉起了去萧卿玦处寻她麻烦的心思。 她眉头皱了皱,这欧阳玉实在是没脑子,又仗着自己爹爹权势大,便无法无天! “小姐……” 不顾安宁的小声呼喊,慕挽歌起身走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伸手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似是悠哉闲逛一般。 “原是欧阳小姐,不知欧阳小姐怎么如此闲,也来此地小憩不成?” 慕挽歌含笑看着面前的欧阳玉,一席话说罢,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副未睡醒的样子。 欧阳玉见慕挽歌这般模样,直气的牙根痒痒,她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有心思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忠肃侯府的二小姐,偷偷私会情郎了呢!” 欧阳玉性子便是如此,恼怒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慕挽歌闻言歪着脑袋一脸懵懂的看向欧阳玉,“情郎是什么?” 欧阳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顺着慕挽歌的话说了下去,“情郎便是……” 慕挽歌眼中含着笑意,欧阳玉迎上那双含着戏谑的眼眸,顿时明白过来,她恼羞成怒,愤恨的伸手指着慕挽歌。 “不过是个不知从哪里寻回来的野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慕挽歌,你凭什么?” “就凭她是忠肃侯府的嫡女,是侯爷与夫人的亲生女儿。” 轻缓的话自远处传来,慕挽歌闻言朝着声音来源望去,便直直的撞进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 那双眸子那样深沉,分明还是个少年,却轻易的将情绪都深藏在眼底,让人难以窥探他半分的情绪。 坐在轮椅上,萧卿玦由着身后的侍卫推着他缓缓而来。 欧阳玉自是没想到萧卿玦会出现在这里的,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旁边几人纷纷给萧卿玦行礼,她这才回过神来,忙慌乱的行了礼。 萧卿玦却未曾让她起身,只驱动着轮椅,来到慕挽歌面前,迎上那双盯着他不愿意移开目光的眸子,他眼底,竟是浮上丝丝缕缕的笑意。 “是慕伯母让挽歌妹妹来的?正好,挽歌妹妹开的药也快要用尽了,此番,劳烦挽歌妹妹了。” 少年沐浴在阳光下,一缕阳光细碎的落在他的眉眼间,将那张脸氤氲的越发柔和。 她抿了抿唇,微微福一福身,“娘亲差我来瞧一瞧世子哥哥,外头风大,世子哥哥还是去房间!” 她说着上前,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取代了侍卫的位置。 自然而然的推着萧卿玦,像是前世那么多次一样。 时光,好似倒流,她感觉自己恍惚若回到了前世,眼前之人,是深爱自己的夫君,她的孩子还在,她的爹爹娘亲也还在忠肃侯府中…… “躲在假山后面不好吗?为何突然出来?”坐在轮椅上的萧卿玦微微垂眸,耳畔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神色。 慕挽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仔细想了想,她笑着道:“我知世子哥哥不喜欢吵嚷,这些人寻不到我,跑去扰了你的清净,便是歌儿的错了。” 第63章 暗中黑手另有他人 垂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一颤,萧卿玦勾了勾唇角,浅浅的笑容漫上那张清俊的面庞,慕挽歌垂眸之时,便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她很少见到他笑,即便是前世,他也很少笑。 许是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许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的磨难。 即便后面两人彼此心意相通之时,他也总是淡淡的,即便心中情浓,却也总是表现的满不在意的样子。 她停下脚步,身后的侍卫和安宁正远远的跟着。 见到他们停下来,两人也隔着远远的停下了脚步。 慕挽歌转身来到轮椅前面,蹲下身来,仰头看着萧卿玦,“世子哥哥笑起来很好看的!世子哥哥不是问过挽歌,若治好了你,想要什么回报嘛!” 眼前少女巧笑嫣然,一双眼眸亮晶晶的,认真的看着自己,萧卿玦眉心微微一蹙。 心,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 “什么?你想要什么回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慕挽歌伸手搭上萧卿玦的手腕,两人表现在外人的眼中,像极了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可唯有萧卿玦知晓,慕挽歌在借着谈话做掩饰,正在给自己诊脉。 “就……对着歌儿的时候,多笑笑!歌儿喜欢看世子哥哥笑!”慕挽歌抬头,认真的与萧卿玦说着,萧卿玦垂眸,眼中笑意越发深了些,许久,他才微微颔首,“好,不过……” 他微微一顿,慕挽歌以为他还有什么要求,忙道:“不过是多笑笑而已,没那么难?还要加附加条件?”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少女,萧卿玦伸手点在了她的唇上,莹润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着凉意,轻轻落在慕挽歌的唇上之时,不只是慕挽歌,便是连萧卿玦自己都愣住了。 他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在慕挽歌瞪大的眼中,他压低了声音道:“对你多笑,不算给你回报,你还可以要求我答应你一件事,慢些想,不着急。” 不等慕挽歌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萧卿玦已经坐直了身子,收回抵在她唇边的手指。 微凉的触感消失,慕挽歌恍然若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推着萧卿玦回他住处的路上,两人都未曾说一句话,方才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到了萧卿玦住的院落,萧卿玦吩咐人守好了,才由着慕挽歌推着自己入了房间。 “放才诊脉,如何?”他声音淡淡的,慕挽歌随意搬了八角圆凳坐在他对面,托着腮,“挺好的,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腿上有些知觉了?” 萧卿玦闻言看向自己的双腿,慕挽歌不等他回答自己,已经动手在他腿上掐了一下,一抬头,就迎上他微蹙的眉头。 “疼吗?” 那小小的手,方才碰到自己的腿的时候,有细微的疼痛感传来,可更多的……却是心中的悸动。 萧卿玦侧眸看向窗外,声音淡淡的,“不疼……” “真的?不应该啊!”她说着,动手又掐了两下,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退步了。 萧卿玦一把按住她乱动的手,深吸一口气,挑眉看着慕挽歌,“男女大防,你难道丝毫都不在意?” 慕挽歌的手被他按着在他腿上,她感受着附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仔细想了想,确实,她该注意一些。 只是……眼前这个人,莫说是腿,身上哪里她不曾看过…… 慕挽歌心中如此想着,挣了挣,“世子哥哥既然说男女大防,还不赶紧放开我的手?”她挑眉,笑的带着几分邪气。 萧卿玦呼吸一滞,收回手,垂下眼眸,“方才,有点感觉了。” 慕挽歌点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声,“看来,还是要多掐一掐的!” 萧卿玦将这话听着,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 给萧卿玦开了新的药方子,慕挽歌这才猛然想到前两日帮陆大人调查的事,遂端端正正的坐好,与萧卿玦道:“世子哥哥可知晓大理寺调查刺杀案的进展?” 萧卿玦点点头,大理寺那边一有进展,父亲总是会与他说的,所以他也是知晓的。 慕挽歌凑到萧卿玦跟前,认真道:“起初,我以为是冲着世子哥哥来的,毕竟两次刺杀之间的间隔,太短了,难免会让人怀疑,一次不成又来一次。” “依你所言,并非是冲着我来的?”萧卿玦挑眉。 慕挽歌认真的点了点头,与萧卿玦分析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起初,她以为是苏氏眼瞧着萧卿玦的身子越发好起来,心中焦急,便使出了这最快解决麻烦的办法,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 可是后来,经过调查,她渐渐的开始怀疑,第二次的刺杀,只怕不是苏氏能策划的。 “那是鱼刺花,是京都少有的东西,鱼刺花生长在苗疆,只有阴暗潮湿之地才有,采下的鱼刺花,也不可见到日光,因此,鱼刺花极为稀有。” “即便是在京都,能找到鱼刺花的地方也屈指可数,苏氏若想弄到鱼刺花,并不容易,况且……苏氏不过一个深宅妇人,世子哥哥当真以为她会知晓鱼刺花这种恶毒的毒药?” 慕挽歌沉声说着,即便是一些大夫只怕一生也不曾听说过鱼刺花。 此物之稀有,比之那些人参鹿茸还要稀奇的多。 “所以,世子哥哥,你平日还是多提防些!若真有人对王爷下手,只怕目标便是整个秦王府,不是拘泥于内宅的争斗了。” 慕挽歌那双灵动的眸子里,一片深沉之色。 萧卿玦眉头皱了皱,若真如她所言,背后之人的心思,确实不是妇人们的内宅之争了。 慕挽歌瞧着时间不早了,想着沈氏与自己说的话,便站起身来,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世子哥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萧卿玦仰头看她,她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身来,走到萧卿玦跟前,微微俯身,道:“世子哥哥腿已经有知觉这件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才好,毕竟……” 慕挽歌微微一顿,压低了声音:“毕竟,不是谁都像歌儿这般,想看到世子哥哥站起来的。” 第64章 也该未雨绸缪了 窗外风声呼啸,房间内,少女缓缓站直了身子,双手负在身后,对着萧卿玦笑着辞别。 抬眸看着那张笑的灿烂的小脸,萧卿玦垂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确实如慕挽歌所言,这世上,不想让他这个废物站起来的人有太多,不只苏氏一人而已。 慕挽歌并未等萧卿玦说什么,看着他隐在暗处的脸,她心知,他此刻心中定然乱的很,到底还是个少年,现在的萧卿玦,还不及前世那般果决狠辣。 此刻的他,或许会因为她的一番话而伤神,可……有些话,她又不得不提醒他。 慕挽歌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眸朝着萧卿玦的方向看过去,他垂着眼眸,长睫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喜悲。 “小姐,您总算是出来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去宴会厅!免得……” 安宁后面的话未曾说出口,可慕挽歌却清楚她要说些什么。 安宁是担心,欧阳玉吃了亏,不敢在萧卿玦面前发作,不代表她不会到处乱说,到时候添油加醋的一番话,指不定又要惹来多少闲话。 她伸手揉了揉安宁的发,声音释然的道:“无妨,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只当听不到便是了!” 慕挽歌不在意那些闲话,毕竟……她确实对萧卿玦有情。 即便如今的萧卿玦全然不记得前世之事,全然不记得与她发生的那些点点滴滴了。 可是……她记得! 每一次相处,每一次的绝处逢生,每一次的惊心动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安宁见慕挽卿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跟上慕挽歌的脚步唠唠叨叨的道:“即便小姐不在意那些闲话,也该想想咱们侯府不是!再说……小姐到底是女儿家,若名声毁了,将来如何许人家啊?” 安宁自然要替自家小姐想着长远之事。 女儿家,一辈子最重要的便是许一户好人家,忠肃侯府那是何等贵气的存在,自家小姐又是府中的嫡女,日后要嫁的人家自然也是非富即贵的! 这样的人家,最是在意女子的名声,若这名声毁了,即便将来嫁过去也是举步维艰。 慕挽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安宁,颇有些无奈的道:“这才哪里到哪里,安宁便想着这么长远的事了?” 她现在还年少,嫁人成亲之事,还远着呢! 安宁闻言忙道:“不早了,小姐要知晓,这京都中许多官家小姐早早便许了人的,只等年纪大些及笄了,便可成亲了!” “早些年,夫人也曾经想着给大小姐定一门亲事的,只那两年大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这选亲的事,便就此耽搁了。” 安宁是忠肃侯府的家生奴,她娘从前也是府中的奴才,生安宁的时候难产走了。 安宁便跟着舅舅生活,她舅舅是这忠肃侯府中掌管杂事的小管家,手中有些权利,倒也没有亏待安宁。 因着她舅舅在府中多少有些权利,知晓的事便也多些,安宁跟着舅舅,自然也知晓一些府中的事。 慕挽歌静静地听着,前世,她倒是记得,慕挽卿差点便说成了一门亲事,只是后来慕挽卿身子不好,沈氏不舍的她早早离开自己,便作罢了。 “小姐好不容易回来,这两年夫人定然是舍不得将小姐许出去的,只是小姐早晚也要嫁人的,该早些为自己以后打算才是啊!” 安宁絮絮叨叨的说着。 慕挽歌听着不自觉的粗了蹙眉,安宁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确实应该要早些做打算的。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真到了那一日,她若丝毫准备都没有,难道真要随便嫁一个人不成? 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世,前世许多应该发生或是已经发生的事,都被她改变了,若这样想来,前世她被设计嫁给了萧卿玦,今世……若她扳倒了慕挽卿,那么前世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那么她和萧卿玦,还能再在一起吗?还是会改变两人的命数? 慕挽歌越想越觉得头大,安宁一路唠唠叨叨的说着,她却丝毫都没有听到心里去。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她脚步刚刚踏入,便迎上了苏氏含笑的眼眸,慕挽歌心中暗暗道了一声不好,果不其然,只见苏氏笑着招了招手。 “歌儿,快过来!” 慕挽歌暗暗看向一旁的沈氏,沈氏微微点了点头,慕挽歌这才抬脚朝着苏氏走去。 她不知晓这苏氏在搞什么鬼,总觉得她笑的如此和蔼,背后一定藏了祸心! 席间,欧阳玉勾了勾唇角,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歌儿,听闻你去见了玦儿?”苏氏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挽歌抬眸看向席间的欧阳玉,后者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苏氏见她不回答,竟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慕挽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歌儿想去看看世子哥哥的腿如何了,加之母亲又惦记着世子哥哥,歌儿便主动提出要替母亲走一趟的。” 慕挽歌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 苏氏原本还想从她嘴里套出一些话来,听得慕挽歌这话,也知套不出什么了,只点点头,“原是这样啊!” “王妃以为是什么?”慕挽歌瞪大了眼眸,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苏氏闻言忙笑着道:“伯母还以为,是歌儿惦记着玦儿呢!” 慕挽歌闻言心中冷笑,苏氏是什么心思,她清楚得很! 她以为她小,不懂这些,便想着连哄带骗的让她上当,承认自己与萧卿玦有私情。 如此一来,一向的王爷注重的世子爷,与忠肃侯府的嫡小姐暗通款曲的事便可以被坐实了,王爷即便再喜欢萧卿玦,都不可能将王位留给萧卿玦了! 这苏氏还真是好毒的心思,既想将萧卿玦拉下马,又想把她也给搭进去。 慕挽歌暗暗冷笑,若是前世,她只怕还会极为天真的以为,苏氏说这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歌儿也惦记着王妃,还有王爷!”慕挽歌笑的纯净。 第65章 愿踏荆棘而行 稀碎的阳光跳跃在少女的面庞上,她抬头笑笑,嘴边一个梨涡浅浅荡漾开来,苏氏闻言心中恼怒,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歌儿最是乖巧懂事了!” 疼惜的伸手揉了揉慕挽歌的脑袋,苏氏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时不时的与她说上两句。 苏氏忙着应酬,自是不能时时刻刻的顾着慕挽歌,慕挽歌坐在苏氏身边实在是无聊的很,便抬眸看向正盯着自己的欧阳玉。 欧阳玉应该是说了些什么,不然,苏氏也不会突然说这些! 宴席极近尾声的时候,前院的小厮来禀报说靖安王爷来了,苏氏闻言忙匆匆站起身来,与众人说了两句,便匆匆跟着小厮去了前院。 苏氏不在了,慕挽歌趁机坐到沈氏身边说了两句无心之语。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沈氏拉着她的手,蹙眉道:“歌儿方才可是遇到了玉儿?” 慕挽歌点点头,沈氏朝着欧阳玉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多少有些不满,欧阳玉方才回来便笑着说世子护着慕挽歌,两人关系实在是羡煞旁人。 众人闻言,便开始议论调侃起来,更有甚者,直接说将慕挽歌许给萧卿玦。 沈氏在一旁听得恼怒不已,却又不好翻脸。 “娘亲别生气,歌儿知道分寸的。”慕挽歌握住沈氏得手,沈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怜爱,“若是……若是世子好好的,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只是……” 后面的话沈氏并未说出口,可即便不说出口,慕挽歌也也是明白的。 萧卿玦若是好好的,自是一桩良缘,可他这腿能否好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沈氏虽然与萧卿玦早逝的母亲关系极好,可关系再好,也不如自己女儿重要,她又如何能拿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去赌呢! 看着沈氏眼中的担忧,慕挽歌伸手覆上沈氏的手,轻柔缓和的与沈氏解释道:“娘亲不必担心,歌儿现下还小,歌儿只想陪在娘亲身边,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沈氏点点女儿的额头,笑的宠溺。 宴会结束之后,慕挽歌累的枕在沈氏的腿上便睡着了。 沈氏伸手轻抚着女儿的脑袋,边与一旁坐着的嬷嬷道:“玦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早早便没了娘亲,自己又……” 沈氏微微叹口气,“不是我狠心,到底是我就歌儿这么一个孩子,从前亏欠了她许多,如今好不容易将这孩子寻回来了,我只想给她一个安稳人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的歌儿能一世无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氏知晓那秦王府有多么复杂,如今看着慕挽歌与萧卿玦走的这么近,她害怕苏氏会对慕挽歌出手。 “夫人这一番苦心,小姐定会明白的!再说,小姐如今年岁还小,夫人也不必如此担忧才是。”那嬷嬷在一旁宽慰着沈氏,沈氏叹口气,只说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紧张慕挽歌了。 伏在沈氏腿上的慕挽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沈氏对她的舐犊之情,她今日才算是体会到,前世,她当真是被猪油蒙了眼,谁真情谁假意都看不清楚。 马车缓缓停在了忠肃侯府,慕挽歌被沈氏轻轻唤醒,她佯装没睡醒的打了个哈欠,惹的沈氏哭笑不得,“不过是去秦王府参加了一场宴会,歌儿就累成了这样,日后做了当家主母,你又该怎么办?” 沈氏这话一方面是在感叹,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慕挽歌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慕挽歌闻言伸手攀上沈氏的手臂,亲昵的轻轻摇晃着,“娘亲是累了吗?这忠肃侯府这么大,每一处都要管,歌儿怕自己会做不好……不过这不还有娘亲嘛!歌儿不会做的事,娘亲一定会帮歌儿的,对不对?” 沈氏望着慕挽歌懵懂的双眼,不由得暗暗感叹,自家女儿如此迟钝,只怕自己这心当真是操早了! “你呀!哪里有……唉……”沈氏想说哪里有嫁人还带着自己娘亲的,张了张嘴,却见慕挽歌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她到了嘴边的话便也生生给咽了回去。 “回去休息!瞧把你给累的!” 沈氏理了理慕挽歌因为小憩而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裳,这才摆摆手让她回去。 慕挽歌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安宁转身朝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懵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清明,沈氏的担忧她知晓,只是今世,她只怕也逃不开秦王府。 慕挽歌叹口气,有些人的存在,便就是有能力让你心甘情愿的明知前方是荆棘之地,也走的义无反顾。 恰好,萧卿玦于她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 秦王府中,热闹散去,又恢复了一片井井有序。 苏氏张罗着善后工作,她由着丫鬟搀扶着,身边的嬷嬷狐假虎威的嚷嚷道:“一个个的都仔细着,咱们这王府中可容不得闲人,更不会养一个废物!” 说‘废物’二字的时候,那嬷嬷故意加大了声音。 苏氏闻言笑了笑,竟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默许了嬷嬷这么一番说辞。 府中丫鬟婆子倒也见怪不怪了,苏氏明里暗里的对世子不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小院子里,秋风萧瑟,吹落了一地的落叶,纷纷扬扬,少年端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暗沉沉的四方天空,任凭那纷扬的落叶落了他一身。 长睫之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掀不起丝毫的波澜,他静静端坐着,仿若精致的娃娃。 侍卫在一旁轻声道:“世子,秋风寒,该回屋了。” 萧卿玦闻言垂下眼眸,将落在膝盖上的一片树叶拾起拈在手中,“房间里也好,院子里也罢,于我来说,并无分别。” 不管是房间里还是院子里,他的世界都那样的小,小的只有这四四方方的一方田地而已。 手中树叶自指尖滑落,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萧卿玦收回目光,淡淡道:“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第66章 迷雾重重 自慕挽歌与他说过那些话之后,萧卿玦便也觉得,刺杀一事,绝对不是苏氏能做的出来的,苏氏她,没那个脑子做的如此缜密。 即便她真的做到如此缜密了,她也没有能力寻到鱼骨草。 “回世子的话,属下按照世子所言,将京都所有有鱼骨草的地方都调查了一番,其中有一处,鱼骨草最多,且……”侍卫说至此,微微一顿。 “且你根本没办法进去调查!”接过侍卫的话,萧卿玦淡淡道。 侍卫拱手称是。 皇宫之中,鱼骨草最多,这鱼骨草虽然是剧毒之物,却也是难得的救命良药,若与一些特殊的草药一同服用,亦是解毒良药,况且此物珍贵,民间极少见到。 唯有每年苗疆之地的官员进京述职之时,才会随身携带几株进京献贡。 如今整个王朝,这鱼骨草最多之地,便是皇宫了! 慕挽歌的话没有错,苏氏没那个能耐从皇宫之中拿出鱼骨草,只为了届时杀那刺客灭口。 “其他线索呢?” 风拂过,萧卿玦的发丝在风中飘扬,侍卫摇了摇头,宫中的事,他暂时还未调查清楚。 萧卿玦点点头,吩咐人先下去,他自己则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心中到底是乱了。 有人想对秦王府下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有这样的手段? 萧卿玦深吸一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手心里,正是慕挽歌给他的防身用的药粉。 若不是这药粉,当日,他便真的危险了! 想着慕挽歌临走时说的那一番话,萧卿玦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京都的天,昏昏沉沉的,即便看的脖颈都酸涩了,也见不到丝毫的光亮。 自从上次调查之后,萧卿玦便暗中派人去宫中调查。 慕挽歌偶尔去宫中与公主打马球或是比赛投壶,便也借着进宫方便,暗中打探此事。 公主累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摆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累都累死了!挽歌,你怎么越发厉害了?” 公主有些泄气的扁扁嘴,明明之前还是她手下败将,如今这马球的技术,比自己还要好…… 慕挽歌笑笑,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帕子,“这自然要多亏公主,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主如此厉害,挽歌跟在公主身边时间久了,自然也厉害。” 萧绾冉撇撇嘴,“你这恭维的话说的,倒像是在讽刺本公主。” 言罢,公主翻身上马,笑着道:“父皇办了射箭比试,就在宫中的演武场,挽歌要不要随本公主一道去瞧瞧?” 射箭比赛? 慕挽歌皱了皱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慕挽卿便是跟欧阳玉一道入宫拜见公主之时,与公主一道来的演武场,在演武场上,她第一次与太子有过接触。 慕挽歌想到此,便没有拒绝,而是翻身上马,笑着与公主道:“既然有热闹可看,自是没有不看的道理!” 公主闻言笑了笑,两人骑马往演武场的方向而去。 此地很大,划分出一块一块的地方,而这演武场,便在皇宫的西北角,与马球场只隔了一道宫墙而已,只是要绕路,公主不愿耽搁,便索性骑马而行。 不在内宫,是以即便骑马而行,也不算僭越。 两人策马而行,慕挽歌今日着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外头穿着枣红色的披风,披风领口处是一圈雪白的狐狸毛,红色搭配着雪白,衬得她越发娇艳欲滴。 驰骋在马背上,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两人刚一入演武场,便引来了许多目光,公主翻身下马,目光正正落在了远处演武场上正拉弓射箭的陆鸣身上。 慕挽歌暗暗瞧着,心中不禁感叹,公主对陆公子倒是喜欢的紧。 “公主即便心之所向,也该隐藏自己的心思才是,不然,只怕心思被有心之人窥探了,于公主也好,于陆公子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事。”慕挽歌微微一福身,压低了声音说着。 萧绾冉看着眼前的慕挽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明显吗?” 慕挽歌一愣,被眼前这个小公主弄得竟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挺明显的……” 公主轻声咳嗽了一声,端正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挽歌,你说为何女子便不能随意表达自己的喜恶?” 慕挽歌垂下眼眸,自古便是如此,她也不懂。 “卿儿见过公主!” “玉儿见过公主!” 欧阳玉拉着慕挽卿小跑过来,两人一人身着浅粉色绣花长裙,外头穿着小褂,一人穿着翠绿色织锦缎的裙子,外头罩着大袖衫。 小跑而来,倒是聘聘婷婷,别有一番小女儿韵味。 公主不知为何,就是不喜欢慕挽卿,她行礼,公主不过淡淡应了一声,便转头看向欧阳玉,欧阳玉虽然与慕挽歌不对付,可与公主倒是能说得上话。 “玉儿怎么也来了?”公主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慕挽卿。 那意思很明显,你来就来,怎么会把慕挽卿给带着? 欧阳玉拉着慕挽卿上前两步,“听闻陛下设题考验各家公子的人品才学,我便拉着挽卿一道来瞧瞧,公主知晓我的,我这个人,最是喜欢热闹了。” 公主淡淡点了点头,瞥见慕挽歌朝着一处角落瞧着,不觉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那一处,一人独自坐着,霁月清风一般,清冷出尘。 公主以为慕挽歌是好奇,便解释道:“那是秦王府的世子,唤作萧卿玦,他……他有腿疾,生来便不良于行,算起来,我还要唤他一声表哥的。” 慕挽歌闻言点了点头,一旁欧阳玉笑了笑,“公主这就不知了,慕姑娘与世子爷熟的很,两人关系更是亲密,她自是知晓世子爷的。” 萧绾冉闻言看向慕挽歌,慕挽歌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反驳,“我与世子是相熟的。” “何止是相熟,分明是……”欧阳玉还想说,却被慕挽歌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欧阳姑娘该知晓,何为谨言慎行,没有证据的话乱说,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欧阳大人怕是帮不了你!” 第67章 设下困局 阳光,浓烈的照耀在演武场上。 慕挽歌面色清冷,字字句句皆冷如冰霜,公主倒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冷淡的模样,竟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对自己脾气。 被慕挽歌一席话震慑住了,欧阳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只恶狠狠的瞪了慕挽歌一眼,拉着慕挽卿转身就走。 “挽歌,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把欧阳玉逼到如此,竟不敢说话。” 除了公主之外,欧阳玉仗着自己父亲掌管财政大权,旁人都得给几分薄面,是以在世家小姐之中,一向最是敢说话。 加之欧阳大人也宠着这个女儿,素日里无法无天惯了。 萧绾冉与欧阳玉交好,是因为欧阳玉的性子不喜欢弯弯绕绕,她也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与欧阳玉在一起,倒是不必费心思。 慕挽歌轻轻一福身,“公主明鉴,欧阳姑娘一向仗着欧阳伯父的权势作威作福,旁人愿受着那是旁人的事,我偏偏不愿意惯着她!” 萧绾冉上前拉着慕挽歌的手,亲昵的凑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我虽然素日里与玉儿交好,可我也看不惯她作威作福的样子,我不会怪你的!” 萧绾冉对着慕挽歌眨眨眼睛,又转眸看向远处坐在阴影里的少年。 少年清冷若寒梅一般,即便遗世独立,仍旧难挡周身风华。 此刻他坐在那里,霁月清风,霞姿月韵,虽不起眼,可若看到了,便再难让人移开目光。 公主瞧着那少年半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这表兄,是个苦命之人,其实,他并非传言所说那般孤傲,他人很好的!” 慕挽歌抬头看向公主,听她一言,慕挽歌笑了。 “公主所言甚是!挽歌亦觉得,秦王世子殿下,很好……” 慕挽歌不自觉看向萧卿玦的方向,那少年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竟然也抬眸朝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汇,慕挽歌启唇一笑,少年亦微微颔首。 一旁的公主对着萧卿玦招了招手,喊道:“难得见世子前来,要不要上场比试一番?” 慕挽歌闻言看向公主,公主拉着她的手朝着萧卿玦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秦王世子虽然不良于行,这射箭的功夫,可是无人可及的!” 慕挽歌被公主拉着,微微垂眸。 前世,萧卿玦确实射箭的功夫很不错,可以说百步穿杨都不为过,只是……为了这一手功夫,他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旁人轻易能做到的事,他却需要旁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做好,可偏偏他便是一个能做十分,偏要追求十二分的人。 慕挽歌心中微微感叹着,被公主拉着来到萧卿玦跟前。 公主转头就看到慕挽歌正在出神,她轻声唤了一声,慕挽歌才被她自思绪中唤回神智。 “挽歌,你在想什么呢?”公主轻声询问,好奇的盯着慕挽歌。 慕挽歌尴尬的笑了笑,抬头,便迎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她抿了抿唇,“挽歌拜见世子殿下。”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倒是难得如此乖巧模样。 萧卿玦抬了抬眼眸,对于今日如此乖巧的慕挽歌多少有些疑惑。 “挽歌,方才听玉儿说你与表兄相熟,而且还……”萧绾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那意思颇为明显了。 慕挽歌闻言转头看向萧绾冉,眼神纯净,“而且还什么?” 她懵懂的模样让萧绾冉一哽,气鼓鼓的撇撇嘴,“挽歌,你又这样!” 慕挽歌笑的得意,转头便撞进那双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眸中,似是揉碎了夜晚的星河尽数涌入了他的眼眸。 那双眸子里荡漾着浅浅的笑,竟是好看的让人炫目。 “世子是打算今年也参加吗?”萧绾冉收起打闹,一脸正色的询问萧卿玦,萧卿玦垂眸,“往年身子不好,未曾参与,今年太子与陛下言我身子好些了,或可参与,盛情难却,不敢推辞。” 萧卿玦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平静无波,公主倒也习惯了他一向如此平静,只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皇兄倒也对世子上心,平素其他家的公子不参加,皇兄是问都不问一句的。” 慕挽歌闻言看向演武场上的一身华服神采飞扬的太子殿下,太子如何会这么好心? 只怕其中有诈! “挽歌,我瞧着陆鸣下场了,我去看看他排名如何!”萧绾冉拍拍慕挽歌的手,转身跑远了,慕挽歌甚至来不及喊她跑慢一些。 看着那一袭湖水蓝的身影跑远,慕挽歌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这心事,还真是一点都藏不住,就差明晃晃的告诉旁人,她心悦那陆家的小少爷了! 原本有萧绾冉在一旁,慕挽歌有许多话不方便与萧卿玦说,如今萧绾冉走了,她倒自在了许多。 “世子殿下,不觉得今日之事奇怪?”慕挽歌挑挑眉,看向此刻正在骑马射箭的太子。 阳光下,那一身明黄色华贵耀眼,此刻搭弓射箭,竟是一派意气风发模样。 萧卿玦顺着慕挽歌的眼眸看向太子的方向,眼神沉寂了几分,“慕姑娘所言,今日之事,或有蹊跷?” 慕挽歌笑着上前两步,站在萧卿玦面前,她的身子遮挡住了萧卿玦的视线,俯身看着萧卿玦,慕挽歌压低了声音:“世子的腿有所好转已是众所周知之事,世子该小心,此时若生意外,只怕……” 微微一顿,慕挽歌声音沉了几分,“只怕鬼神难医!” 萧卿玦闻言眼中只有片刻的情绪波动,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 “看来今日这一关,难过了!” 慕挽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秦王府从不站队,如今皇帝年纪大了,太子颇有取而代之之势,只怕太子心中,多少对秦王府起了芥蒂。 “世子小心,凡事莫要强求,有时候,适当示弱,也并非无能。”慕挽歌轻声叮嘱。 对于萧卿玦来说,双腿的重要性于他来说与性命无异。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若双腿真的废了,那样的绝望,慕挽歌不敢想。 第68章 惊艳全场 如果说,太子骑马射箭的本事足够称得上是惊艳的话,那萧卿玦的骑马射箭,足以用震撼来形容。 慕挽歌还是第一次看他骑在马上,看他在马背上搭弓射箭,看着那锋利的箭闪烁着寒光自弓弦上射出。 如同一道银光一般,直直的射中靶心。 全场一片叫好声。 便是高台之上不苟言笑的帝王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称赞,“秦王世子,颇有当年秦王的风姿!” 言罢,又扬声说了一句赏,众人垂首站在左右两侧,慕挽歌亦在人群之中,看着那少年风姿勃发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若非那些腌臜的手段,萧卿玦也原该如此的,策马奔腾,弯弓射箭,肆意潇洒,而不是被那小小的一张轮椅拘束着,便是连行动一下,都需身边之人帮助。 他也该与这些公子一般,笑的无拘无束的,而不是沉寂清冷,将所有的心事都藏的深沉。 慕挽歌越想,心中越是酸涩的厉害,她眼眶微微泛红,却不舍的移开目光。 她想看到那少年的潇洒模样,想看到鲜衣怒马,风姿勃发的他。 策马而行,萧卿玦的马儿停在高台之下,他翻身下马。 不过片刻的功夫,额头上已经沁了汗珠,慕挽歌看到他安稳的坐在了轮椅上,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 萧卿玦坐在轮椅上,太监上前推着轮椅。 皇帝笑着招了招手,太监便将他推着上了高台,停在皇帝身边,皇帝笑着道:“玦儿的风采,亦如你父当年,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陛下过奖了,卿玦所学,不过皮毛,陛下夸奖,卿玦愧不敢当。” 萧卿玦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皇帝直言他太过谦虚了。 皇帝对于萧卿玦的喜欢,众人都看在眼中,慕挽歌暗暗看向太子处,太子站在阳光下,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竟是丝毫看不出半分的不快。 慕挽歌原本以为太子会在马上动手脚的,毕竟前世,秦王府便是因为太子的陷害而败落。 方才她一直很是紧张,她甚至想阻止萧卿玦上马,可是在看到他眼中的神采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被她压了下来。 慕挽歌深吸一口气,难道……是她多虑了不成? 心中乱糟糟的,待到皇帝宣布了今日比试的名次之后,她便被公主拉着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慕姑娘,可否请姑娘去见一见我家世子?”慕挽歌闻言一愣,迎上那侍卫的目光,她回身与公主道:“公主,挽歌去去便回。” 公主笑嘻嘻的凑过来,笑着道:“不要紧不要紧,挽歌你不着急回来的!快些去!免得叫表哥等着急了!” 慕挽歌看着公主脸上的笑容,心知公主怕是又想多了。 辞别了公主,慕挽歌跟着那侍卫往前走,看着侍卫加快的脚步,她心中生出些不安来,“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脚步未曾停顿,一边走一边道:“回姑娘的话,世子殿下他……晕倒了!” 听着侍卫的话,慕挽歌脚步微微一顿,心中的担忧,到底还是成真了! 太子也真的对萧卿玦下手了! “怎么回事?”慕挽歌沉声询问,侍卫不敢隐瞒,声音染上几分焦急,“陛下吩咐比试结束之后,世子殿下便说有些累了,属下便带世子殿下寻了一处偏殿打算稍作停歇再出宫。” “谁知人还未踏入偏殿房门,世子殿下便吐了血……” 侍卫声音焦急,慕挽歌闻言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穿过皇宫狭长的甬道,眼前是一片宫殿,层层叠叠,像是层峦的山峰一般一眼望不到头,侍卫轻车熟路的带着慕挽歌进了一处宫殿。 宫殿门口有侍卫把守着,慕挽歌认识那几个侍卫,皆是秦王吩咐保护萧卿玦的。 如今这些侍卫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可见,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叮嘱他们,不必如此紧张,世子殿下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偏偏到了这种时候,慕挽歌的一颗心反倒是沉了下来,侍卫听得慕挽歌吩咐,拱手称是。 “慕姑娘,请!”慕挽歌点点头,踏入寝室,寝室之中,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慕挽歌皱了皱眉头,这味道太过浓烈……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清俊的面容苍白如纸。 他眉心微蹙,嘴角和衣衫上还沾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慕挽歌上前握住萧卿玦的手腕,脉搏若的让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拔下发上的发钗,刺破了手指挤出血在萧卿玦的唇上。 薄唇苍白无色,染上了一丝艳丽的血色。 “萧卿玦……你醒醒!”慕挽歌轻声唤着。 身边的侍卫见状亦询问慕挽歌萧卿玦的情况,慕挽歌再次挤了血在萧卿玦的唇边,血入口中,加重了房间里的血腥味。 “派人去盯着演武场那边的情况,尤其是世子接触过的东西。”慕挽歌面色沉重,一字一句的叮嘱着,侍卫竟是被她周身的压迫感所震慑,竟然第一次听了除王爷与世子之外的第三个人的话。 “是!”侍卫拱手称是,匆匆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慕挽歌与萧卿玦两人,她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萧卿玦,心中慌乱不已。 “萧卿玦,你还有许多事没做,你还要站起来,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萧卿玦!”慕挽歌心中焦急,不觉竟然已经伸手握住了萧卿玦的手。 “萧卿玦!你醒醒好不好?”慕挽歌眉头紧锁,泪水自眼眶滑落。 床上安静躺着的人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一双好看的眼眸。 “挽歌……”他轻声唤了一声慕挽歌的名字,只这两个字,顿时让慕挽歌眼眸亮了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萧卿玦,“你没事了?”萧卿玦勾了勾唇角,轻轻的应了一声,“无妨了,倒是你,为何会哭?” 轻声的询问让慕挽歌猛然惊醒,她伸手慌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怕你死了,让人觉得我医术不精。” 第69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清浅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尽管此刻还很是虚弱,可萧卿玦却没有半分柔弱模样,撑着身子坐起来,与慕挽歌道:“歌儿妹妹真不会说谎……” 慕挽歌吸吸鼻子,伸手搭上萧卿玦的脉搏。 那脉搏依旧虚弱,即便如今人醒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我不懂,世子殿下在演武场分明可以推拒的,为何偏偏要答应比试?你分明知晓这场比试,可能会有人借此动手脚的。” 慕挽歌看着萧卿玦,眉头紧锁,满是不赞同。 房间里昏沉沉的,阳光都照不进来,萧卿玦侧眸看了看窗口处,只能看到外头树枝倒映着的斑驳树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晃。 “我便如这间屋子一般,被阴暗覆盖,从未感受过何为阳光。”他的声音,悠远而绵长,像是穿越了千百万年的时光,历经了岁月的沧桑变迁。 慕挽歌听着都觉得心中难受的厉害,而萧卿玦说起那些,却平静异常。 “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大夫说过,他们有把握治疗我的双腿,一次次的怀着希望,一次次的希望破灭。这一次,我真的不想等了,看着那马背,我想,若能骑马驰骋一次,哪怕即刻便没了性命,亦是心甘情愿的。” “即便明知不可为,吾亦为之。” 一个常年被黑暗包裹的人,在看到光亮之时,会拼了命的朝光亮而去,萧卿玦便是如此。 慕挽歌当时之所以未曾阻拦萧卿玦,一来是对自己的医术有些信心,二来……也是为着看到萧卿玦眼中的光华。 那是她第一次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看到那样的光彩,让人炫目,不忍移开视线。 那一刻,她便知晓,萧卿玦想试试骑马的感觉! 所以,她到了嘴边阻拦的话语,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倒也让背后想对萧卿玦下手的人,能得逞一次。 如此一来,才能放松警惕。 慕挽歌眼神暗了暗,却见萧卿玦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一愣,便听他轻声道:“哭的真难看,以后……别哭了……” “你若出点事,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你若好好的,我自然不会哭的。”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样的话语,却惹的萧卿玦一阵忍俊不禁。 因不想自己中毒之事引起众人的注意,所以萧卿玦让慕挽歌给他施针,以此来改变自己的气色,尽管慕挽歌说如此一来会承受很大的痛苦,萧卿玦也心意已决。 慕挽歌拗不过他,只好给他施针。 银针落下,他的气色也一点点的在恢复。 只是……只有慕挽歌清楚,这样的恢复,不过是表面上的,内里只会更加虚耗。 慕挽歌不能久留,见萧卿玦气色恢复的不错,身上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她才暗暗松一口气,起身与萧卿玦告辞离开。 慕挽歌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公主处。 谁知刚踏进大殿,便听到欧阳玉的声音自里头传来,“公主,你瞧,这是挽卿给你做的荷包,挽卿的手巧得很,便是京都的绣娘都不及呢!” 慕挽歌倒是没想到,欧阳玉居然会带着慕挽卿前来巴结公主,这个慕挽卿还真是,但凡有一点能让自己往上爬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的。 心中了然,慕挽歌踏入大殿。 公主见她来了,顿时露出笑容来,朝着慕挽歌招招手,“挽歌你终于回来了!你瞧瞧,你姐姐做的荷包,本公主瞧着,倒真是比京都的绣娘绣的还要精致一些。” 公主将荷包递到慕挽歌跟前,慕挽歌接过拿着左右瞧了瞧,轻轻点头,“姐姐手巧,这般精致的荷包,歌儿是决计绣不出来的。” 公主闻言挑眉,随意便将那荷包塞到了慕挽歌的手中,“如此说来,此物便给挽歌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让站在对面的欧阳玉和慕挽卿极为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公主更是直接将慕挽卿的心血塞给了慕挽歌。 慕挽卿心中暗暗恼怒,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拿此时此刻的慕挽歌没有办法。 毕竟,也不知道这个小蹄子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公主如此另眼相待,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 还这么护着她! “谢过公主赏赐!”慕挽歌欣然接受了那荷包,抬头就看到慕挽卿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她勾唇笑了笑,歪着脑袋看着慕挽卿,“姐姐不会介意此物赠与歌儿?” 公主闻言也看向慕挽卿,慕挽卿哪里敢说自己介意,连忙大方的表示自己不介意的。 公主笑笑,与慕挽歌旁若无人的说起了今日在演武场的事,倒是将欧阳玉和慕挽卿晾在一旁。 在公主的寝宫待到天都有些暗了,慕挽歌才随着慕挽卿一道告辞离开。 公主派人护送三人离开,临走时,她还将慕挽歌喊到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询问道:“表哥可还好?” 慕挽歌轻轻点头,见她点头,公主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公主寝宫,欧阳玉越想越气,原本她打算带慕挽卿一道来拜见公主,好让公主改善对她的印象的。 原本聊的还不错,谁知这慕挽歌回来之后,公主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她们了,硬是让她和慕挽卿两人站了一下午。 “慕挽歌!你给我站住!” 越想越气,欧阳玉不是一个能忍耐的人,当下便上前两步拦住慕挽歌的去路。 停下脚步,慕挽歌看着眼前的人,治疗萧卿玦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实在是没有精力与眼前之人纠缠,“欧阳姑娘想说什么?” 直直的看着欧阳玉,慕挽歌没有丝毫畏惧。 欧阳玉轻嗤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去了哪里!慕挽歌,你装什么清高!” 慕挽歌垂眸,这欧阳玉如何知晓自己方才的行踪?难道自己方才被人跟踪了不成? 慕挽歌心中疑惑,却听欧阳玉又道:“我警告你,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不然……” 第70章 暗中争斗 面对欧阳玉的威胁,慕挽歌上前两步,她身量虽然小,可周身的压迫感,却让原本怒气冲冲的欧阳玉气焰矮了一截。 “不然什么?”慕挽歌含笑看着她,面上虽然带着浅笑,可内心里,早已经没了耐心。 欧阳玉身边的慕挽卿见状上前两步,“慕挽歌,玉姐姐到底年长你我两岁,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玉姐姐说话?亏得素日里母亲还说你懂事。” 慕挽歌瞧着此刻一副老好人模样的慕挽卿,只觉得可笑。 她倒也真没忍着,嗤笑一声,“姐姐倒是懂事,联合旁人来欺负自己妹妹,娘亲常说家和万事兴,姐姐便是这样做歌儿的表率的?若让娘亲知晓,不知会不会失望多年来对姐姐的教导?” 慕挽歌的话堵的她面色难看的厉害,她瞪了慕挽歌一眼,冷哼道:“自从你回来,母亲哪里还有时间管我如何?慕挽歌,你少在这里拿母亲来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不过是仗着母亲疼你,信你,便作威作福罢了!” 慕挽卿说至此,恨意越发浓重,慕挽歌听着却像是听笑话一般。 且不说今世她确实对慕挽卿用了一些手段,便是前世,她那样相信慕挽卿,不还是落得一个被她毁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娘亲心疼自己的孩子,难道也有错?你若安安分分,娘亲又岂会对你一点点失望?”慕挽歌嘲讽的说着,言罢,顿了顿,才又道,“欧阳姑娘也是大家闺秀,整日情啊爱的挂在口中,难免失了自己的体面,往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慕挽歌不愿再和她们多费口舌,今日之事,早就已经让她累的不行,身心俱疲了。 她不愿意继续,可有人却不愿意放过她,她刚要走,胳膊便被人给拉住了,慕挽歌蹙眉,回头便迎上了欧阳玉恼怒的目光。 “她到底是你姐姐,你便是如此对待自己姐姐的?” 慕挽歌低头看了眼禁锢着自己手腕的手,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姐姐?既然欧阳姑娘也知晓她是我姐姐,便该知道,这是我们侯府的家世,侯府之事,只怕还轮不到欧阳姑娘插手,莫说是你,便是欧阳大人来了,也不敢大包大揽我们侯府之事!” 慕挽歌厉声说着,声音冷的骇人。 远处,侍卫推着轮椅停在拐角处,轮椅上的少年听着远处那姑娘字字句句锐利的话语,眼中竟然染上些许的笑意。 “世子,方才世子昏迷之时,慕姑娘便吩咐属下去盯紧了演武场,属下瞧着这慕姑娘,怕是不简单。” 侍卫遥遥望着那字字句句言辞锐利的女子,眼中多少有些担忧。 他担忧此人接触自家世子是图谋不轨,担心她别有目的。 萧卿玦闻言却只淡淡的道:“她若想动手,有的是机会,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碗茶也好,一件衣服也罢,想下手,慕挽歌早就下手了。 侍卫垂眸,不敢再说什么。 “玉姐姐是外人,我可不是,你与世子之间走的如此之近,难道就不怕污了自己的名声不成?”慕挽卿质问着,慕挽歌和萧卿玦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到了她嘴里便成了如此亲近…… 甬巷之中,偶尔有宫女太监走过,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朝着慕挽歌看过来。 慕挽歌蹙了蹙眉,慕挽卿便是想毁了她的名誉! “姐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歌儿不懂,姐姐今日与太子殿下交谈,可曾想过自己的名声?” 演武场上,欧阳玉拉着慕挽卿去与太子道贺,慕挽卿那一脸娇羞模样,慕挽歌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我……我与太子殿下能有何事?玉姐姐便在旁边,玉姐姐可做证明!” 慕挽卿着急的解释着,她心中对太子有几分好感,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心虚。 慕挽歌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有道理,那方才我与世子殿下在一处时,公主也在旁边,难道姐姐的意思是,公主还不及欧阳姑娘知晓礼节不成?” 直直迎上慕挽卿的眼睛,慕挽歌沉声质问着。 慕挽卿被她堵的一时说不出来话,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来。 慕挽歌甩了甩手,“时候不早了,姐姐想在这甬巷之中丢人,恕我不能奉陪!” “奥,对了!奉劝姐姐以后莫要再拿世子殿下说事了,世子殿下雅洁,容不得旁人玷污。” 慕挽歌不顾身后慕挽卿的怒火,径直离开,背影被阳光拉的很长很长。 远处,少年嘴角的笑容越发明亮了几分,侍卫垂眸看到那笑容,都不禁愣了愣,多少年了,他都未曾再见到自家世子如此真心的笑容。 回到秦王府,萧卿玦便去了秦王的书房,他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与秦王一一说了一遍,自然,略去了慕挽歌护着他的事,只说了她救了自己的事。 秦王端坐在案前,听萧卿玦一席话说罢,才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可调查出是谁动的手脚?” 萧卿玦点了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细致的写着探查的结果。 “此人,三日之前曾经与太子殿下身边的心腹之人接触过。” 萧卿玦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纸上的那个名字,秦王盯着那名字看着,蹙眉道:“此人,便是太子身边的那个侍卫?” “正是,另外儿子的调查也有些起色了,顺着鱼骨草的线索顺藤摸瓜,最后将目标定在了皇宫之中,而掌管司药局的,正是太子的亲信。” 一件事可以说是巧合,可这样的巧合多了,便是再愚钝的人也该清楚了,这不是巧合! 想了想,秦王还是与萧卿玦道:“玦儿,此事先不要声张,你我先暗中调查搜集证据,毕竟事关重大,若没十足的把握,不可贸然行动打扫惊蛇。” 太子乃是一国的储君,他的存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极为重要。 即便是真的要对太子下手,也要等到证据充足的时候,才可以如此做! 第71章 主动挑事 若是证据不足,如此去做,只会打草惊蛇,让太子有所防备,届时想再调查,便难了。 萧卿玦闻言微微颔首,又听秦王道:“玦儿,那慕姑娘救了你的命,又医治着你的双腿,父王瞧着,倒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萧卿玦一愣,不自觉垂下眼眸,“父亲多虑了,眼下之事最是重要,旁的我不愿多想。” 不是他不愿意多想,而是这样的他,即便是想了,旁人也不会愿意的。 秦王见萧卿玦神色落寞,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不着急,等玦儿腿好了,再说也不迟!” 经过书房里的一番对话之后,秦王父子已达成共识,遇刺也好还是萧卿玦在演武场再次中毒的事也好,只怕都和太子有关。 所以,他们已经暗中派人去调查太子了。 两日后的一个傍晚,慕挽歌正坐在院子里与安宁摘桂花,金黄色的桂花被她收进布里,此刻,她正与安宁两人认真的摘着桂花中的枯叶和脏物。 沈氏派人来的时候,慕挽歌正小心翼翼的将那桂花装入瓶中。 一层桂花上面均匀的铺上厚厚的一层糖,然后再是一层桂花,以此来做糖渍桂花。 “小姐,这样做的桂花,真的可以保存好长时间吗?”安宁双手托着腮认真的瞧着,慕挽歌笑着点点头,最后铺上一层糖,才将瓶子封口。 刚弄完,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慕挽歌朝门口看去,便见到沈氏身边的嬷嬷匆匆而来,手中还捧着一些东西。 慕挽歌起身,那嬷嬷上前行了礼,才将手中的一叠叠衣裳往前送了送,“二小姐瞧瞧,这些可都是夫人叮嘱裁缝给二小姐做的衣裳,小姐快些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慕挽歌示意安宁上前接过衣裳。 安宁会意,忙上前将衣服接了过来,忍不住感叹道:“小姐,这衣裳可都是今年京都最时兴的款式。” 慕挽歌对于这些其实是不在意的。 前世的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将沈氏给自己做的那些好看的衣裳都送给慕挽卿。 而慕挽卿拿了她的衣裳,则会大摇大摆的穿着去沈氏面前晃悠,时不时的与沈氏说自己对这些衣裳的厌恶与不满。 弄得沈氏觉得自己是不喜欢她挑选的这些款式,就这样,慕挽卿一点点的将她与沈氏的母女情分给隔绝了,即便沈氏还是疼她的,可却也中间隔了一些心结。 慕挽歌手指拂过衣裳,抬眸看向嬷嬷,“不知姐姐可有这些衣裳?” 嬷嬷闻言点点头,笑着道:“大小姐自然也是有的,夫人一向对大小姐视如己出,自然亏待不了大小姐,现下已经派了丫鬟去给大小姐送去了。” 慕挽歌自然知晓,想让沈氏对于慕挽卿绝望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她倒也不着急。 “娘亲的眼光一定是好的,我这便换上新衣,让姐姐也看看去!” 慕挽歌说着拿过安宁手中抱着的衣裳,转身就回了房间,安宁笑笑,与嬷嬷道:“二小姐一向如此的……” 嬷嬷倒也见怪不怪了,毕竟,比起沉稳端庄的大小姐来说,二小姐的性子确实是跳脱了一些,可这样的性子,却像极了夫人小时候。 “二小姐这性子,与夫人小时候颇为相似,瞧着二小姐,奴婢便好似瞧见了夫人小时候一样。” 这嬷嬷是沈氏的陪嫁,一直伺候在沈氏身边的。 听着嬷嬷的话,安宁倒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一向端庄沉静的夫人如此这般模样,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慕挽歌的动作很是麻利,挑了件最华贵的衣裳,又挽了个发髻,带着珠钗便推门而出。 瞧着眼前云鬓高耸,珠钗叮咚的美人,安宁笑着凑上前来,认真的评价道:“小姐这般模样,真好看!” 慕挽歌笑笑,与嬷嬷道:“从前是歌儿不懂事,歌儿如今想通了,歌儿不愿意家里整日吵吵闹闹的,所以啊,歌儿决定,去和姐姐道歉,求姐姐不要再计较从前之事。” 一双明亮的眼眸坚定异常,嬷嬷闻言直感叹二小姐越发懂事了。 三人一道出了小院,慕挽歌带着安宁去了慕挽卿的住处,而嬷嬷则回到了沈氏的住处,刚一回去,沈氏便传她去问话。 沈氏心疼慕挽歌,到处都小心翼翼的。 如今听那嬷嬷说慕挽歌要去给慕挽卿道歉,她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来,自然,也坐不住了,匆匆与嬷嬷道:“走,咱们也去瞧一瞧。” 一路往慕挽歌的住处走去,安宁在一旁小声道:“小姐,您明知道大小姐不待见我们,为何还要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啊?” 慕挽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淡淡的与安宁解释道:“你我去找大姐,自然是想让她在娘亲面前也表现的真性情一些,莫要再装模作样了!” “小姐的意思是……” 安宁极为聪明,慕挽歌即便是一席话还未说全面,她便也知晓了慕挽歌的心思。 两人到了小院的时候,慕挽卿正在喂鱼,院子里的大鱼缸中,各种各样的鱼儿色彩各异,在在水中畅游,说不出的自在。 扔下手中一把鱼食,慕挽卿眉头皱了皱,眼中多少有些不耐烦之色。 “你怎么来了?”慕挽卿的声音带着疏离。 慕挽歌闻言却丝毫都不恼怒,她走上前,来到大鱼缸前,看着那陶瓷制成的大缸,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撒了进去。 一看到有这么多鱼食洒进来,鱼儿顿时争先恐后的开始抢夺鱼食。 那激烈的模样,将水都掀的浪花朵朵。 “姐姐,我此番前来,是想与姐姐说声抱歉的,从前,都是挽歌不好,姐姐,今后你我,好好相处好不好?”慕挽歌沉声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慕挽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另一边,沈氏匆匆带着婆子一道往这边赶来,生怕慕挽卿会为难慕挽歌。 一群人浩浩荡荡,刚走到门口之时,便听到里头‘扑通’一声。 第72章 对自己下手也狠 沈氏脚步一顿,紧接着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提起裙摆就快步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大门,迎面便看到一个大鱼缸。 鱼缸之中,慕挽歌正在里头拼命的挣扎着,一旁的安宁早已经吓的面色苍白,慌乱的想伸手去拉水中扑腾的慕挽歌。 到底年纪小,那水缸看着不大,可真的掉在里面,还是让慕挽歌多喝了好几口水。 “歌儿!” 一眼看到了水中扑腾的慕挽歌,沈氏的一颗心都要被吓的停止跳动了,她快跑到大缸边,伸手去拉慕挽歌,一旁的嬷嬷们见状也忙上前帮忙。 众人七手八脚的才将慕挽歌给拉了上来。 许是吓到了,也许是喝了太多水的缘故,呛到了,慕挽歌一被拉上来,便一身湿哒哒的扑入沈氏的怀中。 “娘亲……”她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恐惧。 这一声娘亲,叫的沈氏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一般,一边高兴自家女儿如此亲近自己,一边又为自己没保护好她而自责。 “娘亲在这里,歌儿,娘亲一直都在,不怕了,没事了!” 沈氏的声音轻柔的安抚着慕挽歌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慕挽歌才算是渐渐地缓了下来,只伏在沈氏的怀中低声的呜咽着。 这样的声音,沈氏只觉得比她大哭起来还让自己心碎。 哭的累了,慕挽歌便靠在沈氏的怀中睡了过去,沈氏皱了皱眉,吩咐一旁的婆子先将慕挽歌给带回去再说。 婆子们不敢耽搁,忙小心翼翼的将慕挽歌送去了沈氏的住处。 待婆子们带着慕挽歌离开,沈氏才冷下脸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生照顾小姐嘛!为何小姐会突然落水?” 沈氏这话,自然是怀疑慕挽卿的。 安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慕挽卿,眼中多少有些畏惧之色,沈氏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不说清楚了,明日我便让人牙子来把你给卖了。” 一听这话,安宁吓的面色惨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指着慕挽卿道:“回夫人的话,二小姐之所以落水,是因为被大小姐推了一把。” 安宁的话,像是一颗炸弹,炸的沈氏面色铁青,炸的那慕挽卿更是一时难以解释,只能一个劲儿的和沈氏说不是自己。 “我什么都不知道,母亲,不是我做的,是挽歌,是她自己翻身掉下去的,真的,母亲,您要相信我啊!” 慕挽卿着急的与沈氏解释着,沈氏闻言,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你是真当我傻了不成?这样骗人的话,你真以为我会相信?”声音沉沉,对慕挽卿,不禁生出几分厌恶来。 尤其是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分明和歌儿生的那样像,分明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便是连自己的姐妹都不放过。 “母亲,不是我,真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任凭慕挽卿解释再多,沈氏也不愿意再听,指着安宁道,“即便这丫头骗人,可方才歌儿的情况,我瞧见了!” “卿儿,母亲不知道,你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沈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与一旁的嬷嬷道,“看来卿儿前几日的禁足还未让她想清楚,继续禁足,直到她知晓自己做错了为止!” 与嬷嬷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沈氏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眸低尽是失望和痛惜。 慕挽卿颓废的跌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绝望。 沈氏起身带着一众仆妇离开,看着那大门缓缓地关上,慕挽卿心中的恨意翻涌,她起身,将院中的东西能砸的全都砸了一遍。 “慕挽歌,我恨你!都是你!”慕挽卿恨恨的说着,恨不得将慕挽歌剥皮抽筋。 翌日,慕挽歌是在沈氏房间的床上醒过来的,一醒过来,便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属于沈氏身上的味道。 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来,把自己的身子裹紧了。 感受到那熟悉的味道将自己包裹着,她才觉得安心。 “歌儿醒了?”沈氏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慕挽歌翻身望去,便见沈氏正端着药碗,亲力亲为的来到床边,“大夫说你落了水受了惊吓,给你开了安神的药,你且喝了。” 低头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慕挽歌实在是忍不下心来喝下去。 “娘亲,歌儿没事的,歌儿可以……”话还未说完,慕挽歌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到底已经是秋日了,外头冷了下来,鱼缸里的水自然更冷了。 她为了能让沈氏厌弃慕挽卿,这一次是真的对自己下狠手了! 要知道,那秋日里的鱼缸里的水,着实冷的刺骨。 “乖,良药苦口,歌儿赶紧把药喝了!”沈氏端着药碗亲自舀了一勺药递到慕挽歌嘴边,她虽然被那药味熏得直皱眉,却还是乖乖的张嘴喝了。 因着落水的缘故,慕挽歌病了好几日,沈氏担心她,所以便将人留在自己院子里,时时刻刻的能够贴身照顾着。 待到慕挽歌的身体好些了,沈氏才架不住她的撒娇,同意她回到自己的小院去住着。 能够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慕挽歌极为高兴,而她生病的这段时间,慕挽卿也一直被禁足着,不得出来一步。 秦王府中,萧卿玦听闻慕挽歌的病好些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仰头看了看今夜的月色,与身边的侍卫道:“她倒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还好她没事,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可叫他如何放心! 侍卫垂眸,方才听萧卿玦询问关于刺杀一事的进展。 这些时日,他每日都要固定询问的事,一,便是慕挽歌的情况如何了,二,才是刺杀的案情可有进展了。 侍卫拱手,“回世子的话,属下顺藤摸瓜,查到当日确实是太子亲信拿走了玉骨草。” “可还有其他?” 萧卿玦垂眸,长睫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让人读不懂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第73章 设下陷阱 侍卫不敢怠慢,忙继续道:“还有……与刺杀案有关的人,昨日又死了一个。” 暗夜之中,月光盈盈,轻柔和缓的照耀在少年的身上。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眉眼间,沉寂的如同这深沉的夜色。 死掉的人越来越多,也就代表知晓真相的人也越来越少。 萧卿玦抬起眼眸,眼神多了几分决绝之色,“派人暗中保护好与刺杀案可能有关系的人,绝不允许证人再消失。” 微微一顿,萧卿玦声音沉了几分,“此事暗中去办,不必与父亲说。” 侍卫一向听命于秦王爷,萧卿玦的事也从未隐瞒过王爷,如今他突然说此事不必与王爷说,侍卫不由得有些迟疑。 “世子,此事不告知王爷,若日后王爷责问起来……” 萧卿玦抬眸,眼神冷了几分,“有任何事,本世子一力承担,你自不必担忧。” 萧卿玦话至此,侍卫也不敢再说什么,忙拱手称是。 待到侍卫退下之后,萧卿玦才缓缓松开手掌,手心之中,一片枯黄的落叶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父亲并不想牵扯到党争之中,若是此事让他知晓,只怕不会答应秦王府的人公然与太子为敌。 东宫之中,天色暗沉沉的,偏殿里却是灯火通明。 太子端坐在上首位置上,下手是一众门客和投靠他的官员。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太子神色从容,只是那眼神让人心中畏惧。 “秦王府那边已经有所察觉,顺藤摸瓜调查到了鱼骨草的事,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不引火烧身?” 太子淡淡的说着,底下众人闻言开始讨论起来。 太子倒也不着急,只静静的等着。 许久,才有人提议道:“殿下,我们已经做得很干净了,秦王府那边即便是调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只怕也没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次的刺杀与我们有关系。” 若是秦王府当真有确凿的证据的话,依着秦王的性子,只怕此时已经闹到了皇帝跟前。 “所以你打算如何?”太子挑眉,看向站出来出主意的那个门客。 那人身材瘦弱,一双眼睛倒是晶亮,“回殿下的话,我们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引到旁人身上,最好是……秦王身边亲近之人。” “如此一来,既可以洗脱我们的嫌疑,也可以让秦王和亲信生出嫌隙,一举两得,殿下觉得如何?”那门客一席话说罢,众人都看向太子等待着太子的发话。 太子不说话,众人自是一颗心惴惴不安的,不知这主意能否能入太子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出主意的门客心中在打鼓的时候,太子才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褶皱,随意道:“便按着你所说去做,此事,交给你了。” 纤长的身影缓缓朝着外头走去,那门客半晌才回味过来,一想到自己这个主意被太子殿下采纳了,顿时露出笑容来,连连道:“属下定然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 作为门客,他们在这太子府中这么长时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如今好不容易被太子殿下信任,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太子远去,众人上前一阵恭喜,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到底客套的话还是说了许多的。 秦王府中,侍卫匆匆而来,秦王正端坐在书桌前处理公事,听到侍卫行礼的声响,他才停下手中的笔。 “如何了?”秦王的声音浑厚沉稳,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拱了拱手,才恭恭敬敬的说出了调查的结果,“回王爷的话,属下带人去调查,却发现,太子殿下的人这两日经常出入杨府,而且当日那铁匠死的时候,有人看到那铁匠手中死死的握着一块布条。” 杨府? 秦王蹙了蹙眉,杨忠? 杨忠是他的人,从塞外边关,一直到这京都繁华,杨忠一直跟着他,即便如今已经官至户部尚书,却仍对他忠心耿耿。 是以,即便侍卫说的头头是道,秦王心中多少还是对这个结果生了几分怀疑。 “你确定,你所言句句属实?” 侍卫闻言吓的跪在地上,朗声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愿意军法处置。” 秦王眉头紧锁,半晌都未曾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带上几分疲惫之色,“本王知晓了,你且先下去!记住,此事不许告知旁人!” 侍卫领命,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秦王一人。 他端坐在案前,怔怔的出神,恍惚间,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 萧卿玦来到书房的时候,秦王正站在窗口望着沉沉的夜色。 夜幕低垂,天边,一轮弯月悬挂在天空中,清冷孤寂。 秦王身姿挺拔,可背影却略显苍凉,萧卿玦上前一些,轻声请了个安,秦王闻言,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是萧卿玦,秦王眼神柔和了些。 他叹口气,与萧卿玦道:“玦儿,你说,若有一人你极为相信,而如今种种证据都证明,陷害你想杀了你的便是那个人,你会怎么做?” 秦王不是没想过,这么多年他一直压着杨忠,只要他在一日,杨忠便永远都是他身边的一个属下。 可此时此刻的杨忠,早已经成为了户部尚书,或许……他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萧卿玦驱动轮椅来到秦王身侧,与他并肩一道看着外头的夜色,“时移世易,世事变迁,人亦如此。” 萧卿玦的话算是给了秦王一个回答,秦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眼神越发柔和了些。 因着萧卿玦的那句话,秦王开始派人调查杨忠,经过调查,果然让秦王发现了杨忠曾经暗中与太子府有来往,而且,越来越多的证据也在指向杨忠。 秦王在明面上调查这件事,萧卿玦则在暗中观察着。 “世子,您真的觉得此事是杨大人所为吗?” 侍卫轻声询问,萧卿玦落下一子,看着棋盘上已经因为一子而败落的白棋。 第74章 离间之计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厮杀纠缠,而操纵着棋局之人,则微微低垂着眼眸,思考着白棋如何才能死而复生。 面对侍卫的询问,也只不咸不淡的道:“越是明显的证据,越是证明此事不是杨忠所为。” 若此事真的是杨忠所为,依他对于杨忠的了解,杨忠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线索。 眼下的情况,仿佛在等着旁人去调查一般。 侍卫闻言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此事,确实蹊跷的很!只要细微一调查,便调查出许多线索来,且那些线索都指向杨府! “依世子所言,此事,乃是有人暗中操纵不成?” 萧卿玦眼神一亮,微微勾唇,修长的手指拈着白子落下,只一颗棋子,便扭转了棋盘上的局势。 救了原本已经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白子,一下子又在棋盘上活了过来。 “不可轻举妄动,此时,还不是时候。”萧卿玦叮嘱一句,侍卫不敢怠慢,忙点头答应下来。 因着太子的人暗中操作,所有的线索证据都指向了杨忠,即便秦王爷初始再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面对这么多的证据,他也不得不怀疑了。 这一日天色渐暗之时,杨府中来了个穿着长袍之人。 侍卫见了不敢阻拦,竟让那人长驱直入,径直去了杨忠的书房。 书房里燃着烛火,噼里啪啦的烛火声是那偌大的书房里唯一的响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秦王推门而入,正在看书的杨忠只当是丫鬟或是小厮,头也不抬的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着,出去!” 他话音落下了许久,也不见那人退下,不免有些恼怒。 一抬头,才发现那人正站在书桌前,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哪里是什么丫鬟小厮,分明是秦王。 他一惊,慌忙放下书本,匆匆绕过书案来到秦王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秦王半晌未回应,只是垂眸将杨忠看着。 杨忠与秦王到底是多年的老友,秦王现下神情杨忠看在眼中,自知秦王今日与寻常之时不同,便试探着询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秦王握紧了手中的那些关于杨忠是刺杀案主谋的证据,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把那些纸张捏的泛起了褶皱。 “这些,你怎么解释?” 原本以为见到杨忠会恼怒,可此刻,秦王却突然平静下来,只将那一沓厚厚的关于杨忠策划刺杀一事的调查放在书案上。 杨忠拿起那些纸张粗略的看了几眼,越看越是心惊,脸上的震惊抑制不住。 “王爷……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杨忠是没想到,那些证据一条一条都是指向自己的。 “杨忠,本王想听你解释,若不是本王还念着你我多年的情分,这些证据便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御案之前了! 到底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之人,虽然面对这么多的证据,秦王也不得不生出怀疑来,却到底不愿意将事做绝。 杨忠看着那些所谓的证据,越看越是心惊。 他连连摇头,“王爷,此事绝非杨忠所为,这么多年,杨忠对王爷忠心,王爷应该清楚才是,能有今日,皆是王爷提拔,杨忠怎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杨忠指着那上面的证据,指天赌咒道:“九月十七那日,我正与妻儿正在郊外的寒潭寺上香,此事寺庙之中的主持皆可作证,又怎会如这证人所言,出现在城北的杨树林之中?” “王爷明鉴,城北与城南即便骑快马也需要半个时辰,当日属下踏入寒潭寺之后,并未独自出过寺门一步,此事,王爷尽可调查!” 杨忠不再以我自称,而是自称属下,以表忠心。 秦王看着眼前的老友,心中疑窦丛生,或许,此事真的并非是他所为。 “此事,本王会继续调查,若此事是你所为,本王绝对不会姑息,若并非你所为,本王也定会护你周全!”若此事当真如杨忠所说,并非他所做,那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据,便证明背后有人暗中操作。 为的,便是让他对杨忠生出怀疑来。 秦王想至此,眉目间多了几分沉重之色。 杨忠站直了身子,“只要王爷相信杨忠,即便有人想暗中离间你我,也是不能的。” 杨忠此言倒也有理,秦王微微颔首,临走之前又与杨忠道:“这几日你也仔细些,免叫旁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若他不怀疑杨忠了,幕后之人却想断他左膀右臂,只怕…… 秦王想至此,心中越发担忧起来。 秦王到底是秦王,联想到前前后后的事,心中多少有了一个大概,知晓杨忠只怕是被人盯上了,想借他的手将人除掉,才会有了今日这么一番情况。 “来人!” 端坐在案前,秦王扬声唤了一句,侍卫推门而入,便听秦王吩咐:“先前调查之事不必声张,你们重新再调查,那些轻易便拿到的证据,做不得真。” “王爷的意思是,我们查到的那些证据,都是有人想让我们查到的?” 暗影跟随秦王多年,与杨忠一样,亦是秦王的左膀右臂。 只是与杨忠不同,杨忠在明,暗影则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藏身于暗处,替秦王解决明面上解决不了的问题。 世家大族,多少都会豢养一些暗卫,或是暗中解决麻烦,或是暗中保护安全,这些人常年躲在暗处,皆是家主信赖之人。 若不得信任,又岂敢将性命托付? 秦王微微颔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窗,外头呼啸的寒风便吹入了房间,顿时将房中的暖意席卷而去。 “我们差点就着了旁人的道了!” 暗中那人倒当真有些手段,处处都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他与杨忠相处多年,知晓杨忠为人,若换做旁人,只怕他早就将人除掉了。 秦王暗暗握紧了窗框,眼神深沉的与这夜色一般骇人。 东宫一处偏殿里,瘦小的男人正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他口中喃喃念着佛语,眼神却玩味不羁,“事办的怎么样了?” 第75章 朝堂争斗 眼前的暗卫抬头看了他一眼,迎上那双如同老鼠一般的眼眸,心中颇有些不屑。 奈何太子殿下吩咐了听他差遣,若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他自是瞧不上这种玩弄心机之人的。 “回公子,一切已经办妥,只是如此明显的破绽,秦王那边当真会无所察觉不成?” 暗卫不懂,分明可以做的更加滴水不漏一些,为何还要留下几处破绽让秦王怀疑? “无妨,我们要做的,不过是除掉秦王的左膀右臂罢了,至于是借秦王之手,还是旁人之手,都不重要。”男人言罢,得意的笑了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一双眼睛眯起,更显奸邪之态。 暗卫不再答话,转身便打算离开,却听身后响起脚步声,走至暗卫身边,那男子才压低了声音道:“我知晓你瞧不上我,只是此事乃是殿下吩咐,你最好收敛起你的不屑,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再不得殿下信任。” 他这话倒也不假,他确实有的是办法,能让眼前之人再不得太子的信任。 暗卫身形一颤,拱手道:“公子多虑了。” “是不是多虑,你我都清楚,你去!本公子还要再睡一会呢!”他摆摆手,手中佛珠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暗卫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走至门口,微微一顿,回眸之时,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减。 然那瘦小的男人早已经懒洋洋躺在了床上,是以,并未瞧见那暗卫眼中的不屑与厌恶。 翌日早朝。 皇帝询问陆炎关于刺杀案的调查情况,对手是在马球会上出手的,行刺的对象又是秦王,即便皇帝,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陆炎自不敢怠慢,忙自队伍中站出来,恭恭敬敬的回禀这些时日的调查,中间还不忘提一嘴,如今调查的线索都是沿着刺客口中的毒物展开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炎还不忘看了一眼忠肃侯。 忠肃侯只觉得这一眼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暗暗想,难道这件事调查着调查着,还牵连到他忠肃侯府了不成? 然,那陆炎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以,忠肃侯也探究不出这一眼到底有何深意。 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便也静静地听着陆炎对皇帝的禀报。 陆炎得了秦王的叮嘱,此事的调查结果,他只含糊说了两句,并未将调查之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杨忠一事与皇帝言明。 听得如今调查进展还停滞不前,皇帝略微沉吟片刻,“此事,需得抓紧时间处理,不可耽搁太久,大理寺若调查不了,朕便让其他司代劳了!” 刺杀案发生在马球会上,刺杀的又是秦王,刺客可谓丝毫未将天家脸面放在眼里。 大理寺调查此事却久久不得线索,皇帝自然恼怒。 陆炎见皇帝动怒,忙跪下郑重道:“微臣定当竭力去追查此事,绝对不让幕后之人逍遥法外,还请陛下放心!” 君王之怒,自是让百官都吓得诚惶诚恐。 秦王与陆炎对视了一眼,后者暗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父皇!”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告以段落之时,太子却上前两步,众大臣的目光皆被太子所吸引。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向太子,语气平淡,“太子有何事要说?” 太子侧眸看了看身后跪着的陆炎,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回父皇的话,据儿臣所知,此事好似并非是陆大人说的这般啊!” 太子一席话说出口,满堂震惊,陆炎更是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后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父皇明鉴,当日马球会上,儿臣也曾前往,刺杀之时,儿臣亦曾目睹此事经过,事后,秦王虽然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审查,然儿臣终究难以安心。” “于是,儿臣便暗中派人调查此事,只是儿臣的调查结果,与陆大人所说却是截然不同。” 太子此话一出,秦王陆炎乃至杨忠几人,皆因太子的一席话而心惊,此刻太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目的为何,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太子的话已经说出口,皇帝必然会追问究竟,只怕这件事压不住了! 秦王暗暗想着解决办法,杨忠暗暗咬了咬牙,压低声音与秦王道:“王爷……若情非得已之时,便将杨忠推出去即可!杨忠绝不会连累王爷!” 秦王皱了皱眉,只道了一句,“本王心中自有定夺。” “太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证据的,若有证据,便呈上来,以助大理寺查案,也算是你的功劳一件。”皇帝都开口说这话了,太子自是不会再卖关子。 不过片刻,便有几个人被带了上来,那几个人身上有伤,见到天颜自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皇帝皱了皱眉,身边太监让那几人住口,几人不敢再吵嚷,忙停下了口中的求饶。 皇帝这才询问那几人,所犯何事,又为何会被带上大殿。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隐瞒,将事的经过一一道来,言罢,一人又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之前大理寺的陆大人审问草民之时,草民亦是如此说的,草民不敢隐瞒陛下,还请陛下念在草民一时糊涂的份上,饶了草民!” 此人,便是当日烧了铁匠铺子的村民,陆炎寻到人后,对他用了刑,此人便将如何受了杨忠身边之人指使,如何去焚烧了那铁匠的尸体一事一一道来。 然,陆炎听了秦王的嘱托,堂上并未与皇帝将此事道出,只含糊说还未调查清楚,所以,此刻那人一席话说出口,引得朝堂上文武百官皆震惊不已。 便是连那高座之上的君王,此刻也微微蹙了蹙眉,将目光落在陆炎身上。 一瞬间,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陆炎,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陆炎只觉背后冒出一阵阵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跪下道:“微臣知错,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不动如山,只垂眸道:“陆爱卿何罪之有?” 第76章 顶替罪行 陆炎面对皇帝的问询,只觉压迫感比之方才更甚。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回陛下的话,微臣已经有所调查,只是……事关重大,涉及到杨大人,所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微臣不敢与陛下禀明。” 此事已经走到这一步,陆炎唯有先将此事从自己身上摘掉再说。 皇帝闻言淡淡点了点头,倒也没过多责怪陆炎,只道:“陆爱卿严谨,朕心甚慰,起来!” 皇帝摆摆手,陆炎这才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 皇帝不责怪,陆炎自是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只是他虽然逃过一劫,可杨忠…… 陆炎不自觉看向杨忠,只见那中年男子低着头,一身官服下,是挺拔的身姿,竟无半分的畏惧。 陆炎忍不住暗暗感叹,这杨忠倒真是对秦王忠心耿耿! 高台之上的皇帝听完几个证人的证词,略有些头疼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角眉梢,尽是疲惫之色。 “罢了罢了,先将杨忠押下去,此事之后再议,先退朝!”皇帝摆摆手,众人不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皇帝,太子见状眉头紧锁。 踏出大殿之时,有大臣上前上前恭维道:“太子殿下当真是年少有为,大理寺都没调查清楚的事,太子殿下都能查到,微臣实在是佩服。” 太子实在没心思应付这些大臣,他原本以为此事在朝堂上一闹,父皇定然会恼怒怪罪,谁知,父皇竟然并未怪罪。 不仅如此,甚至连多问几句都未曾多问,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朝了。 心中烦躁的厉害,太子自是没心思去管那些恭维奉承他的官员,只随便应付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秦王踏出大殿,与陆炎并肩而行,一眼就瞧见了匆匆离去的太子,陆炎抬头看了看今日的天色,晴空万里,当是一派好风光。 他遥遥望着远方,声音染上几分沉重,“此番太子殿下出手了,杨忠杨大人只怕……” 秦王眉头皱了皱,眼眸亦望着远方,语气极为坚定的道:“你放心,杨忠既然不曾做过那些事,本王必然不会让他被冤枉!” 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多年的左膀右臂,秦王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护着杨忠。 陆炎点了点头,只道:“下官能帮王爷的便也只有这些,剩下的事……便只能王爷自己去处理了。” 陆炎与秦王也算朋友一场,能为了秦王背负欺君之罪,也算是够情义了。 秦王自是不会强求他继续帮忙,毕竟,接下来的事,也不是陆炎能插手的了。 此事皇帝暂且压了下来,秦王回到秦王府之后,便匆匆唤来了萧卿玦,秦王并未隐瞒萧卿玦如今的情况。 听着秦王所言,萧卿玦心中一沉。 “父王,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太子既然设下了这样的局,绝无可能就此罢手。” 太子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秦王府? 秦王自然也知晓萧卿玦此言不虚,只是……他略微沉吟片刻,还是不愿就这么不管杨忠。 “你杨叔叔与为父有生死之交,如今他有难,又与秦王府有关,为父不能不管!”秦王下定了决心。 萧卿玦也知晓自己父亲的脾气,只道:“儿子明白了!” 萧卿玦走后,秦王便派人去安排,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杨忠府上的管家身上,做这些事的时候,秦王曾经去见过那老管家,老管家跪在地上,重重给杨忠磕了一个头。 “老爷,当年若不是老爷救命之恩,老奴早已经死了,如今杨府有难,老奴既然能化解此难,那老奴心甘情愿!” 这是现下唯一的办法。 太子找的人都说看到杨府的管家,却并未说看到杨忠,只要抓住这一点,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管家,便可以替杨忠开罪了! 牢房之中,杨忠堂堂七尺男儿,却双眼含泪,他双手死死地抓着铁棂。 “杨府怎可将所有罪名都推给你?此事,我不答应!” “不答应也要答应,他若一人承担,便可说是奴才心生不满,闹出来的事,若此事压在你头上,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杨忠,你可想好了!你身后,可不止你一人!”秦王负手而立,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的每一句话,都让杨忠的决心一点点的动摇,若他只是一个人,他如何都可以。 可……杨忠的身后是整个杨家,是杨氏家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若他认了罪责,那么这些人到时候都会被牵连! “老爷,您就答应老奴!”管家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杨忠不忍,却又实在没他法,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扑通一声跪在老管家面前。 “杨忠替杨氏家族,谢过管家!”老管家见状吓的连连说使不得,杨忠却格外坚持,老管家也只好受了。 此事定好,秦王才带着老管家出了大理寺,吩咐人将老管家送回去,才看向站在牢房门口的陆炎,陆炎见状上前两步,眼神中多少有些不忍。 “王爷,此事定好了?”陆炎问的,自然是让老管家顶罪一事。 秦王仰头看了看今日的天空,暗沉沉的,看不到丝毫的光亮,他的声音亦染上几分悲戚,“是啊,都定好了,明日上朝,还请陆大人依照你我商议好的,禀明陛下才是。” 秦王的声音很是疲惫,这几日为杨忠的事,他日日殚精竭虑,如今只想着明日朝堂之上能替杨忠脱了罪,此事也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王爷放心,微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陆炎拱了拱手。 秦王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翌日,朝堂之上,陆炎当真按照昨日与秦王说的那般与皇帝禀明了,皇帝闻言看向秦王,询问秦王此事如何打算的。 “回陛下,杨忠杨大人与微臣情谊深厚,微臣也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如今陆大人已经查到了此事真相,还请陛下放了杨大人!” 第77章 帝王之怒 刺客行刺的本就是秦王,秦王如今都说自己相信杨忠,又有陆炎说已经查到此事乃杨忠府上的下人与旁人勾结所致,皇帝便也生了要放杨忠的心思。 略微一沉吟,“既然如此,便传朕的口谕,将……” “父皇!” 不等皇帝话说完,太子已经上前两步,皇帝皱了皱眉头,看向太子。 太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道:“父皇,此事绝非这般简单!还请父皇先听儿臣所言!”太子神色郑重,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太子,秦王暗暗捏紧了拳头,早就料到太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怕此番…… 陆炎担忧的看了秦王一眼,两人挨得很近,秦王压低了声音道:“不管怎么样,记得要先自保。” 陆炎垂下眼眸,算是默认了秦王的话。 “父皇,儿臣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加上此事牵连秦王,所以儿臣想为父分忧,不敢怠慢,果然就叫儿臣寻到一个证人,可以证明,杨忠大人所言,是假的!” 太子的话,让众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身子微微前倾,“既然有证人,便将证人传上来。” 太子领命,不过片刻,便有一个小沙弥被带了上来,一入大殿,便跪在了地上,“参见陛下!” 皇帝淡淡点头,到底是佛家弟子,皇帝倒也尊重,他行了礼,便唤他站起身来。 小沙弥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六七,模样还有些稚嫩,此刻正双手合十,举手投足都是恭恭敬敬的。 “太子说你能证明杨忠所言是假的,可有此事?”高台之上,皇帝沉声询问。 那小沙弥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他小心收回目光,垂眸道:“是!” 于是,那小沙弥便将自己知晓的事原原本本的在大殿之上说了一遍。 按照小沙弥话来说,当日寒潭寺杨忠杨大人确实来了,然午膳时间,他却从后门出去了,临走之时还叮嘱,若有人来询问,只说他在小憩便是。 一席话言罢,小沙弥还道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说的句句属实。” 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倒是让人无端多信了几分,皇帝显然也是如此想的,是以,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秦王与陆炎。 陆炎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飕飕的的冒,明明告诫过自己不再参与此事的! 这一次不仅参与了,还……还惹了大祸! “父皇,不仅如此,儿臣还有另一证人能证明,此事绝没这么简单,便是连这一场刺杀,原本的对象也不是秦王!” 太子字字句句,皆让人震惊。 众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偌大的朝堂上,满是议论的声音。 秦王眉头皱了皱,太子终于还是将手伸向了秦王府! “此话怎讲?”皇帝一手垂在扶手上,一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闷闷的敲击声,仿佛是敲击在在场众人的心口上一般。 “父皇,此事儿臣不敢,是调查了许多,今日才敢与父皇说的!”太子言罢,转头扬声道,“将人带上来!”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大殿门口,那人被侍卫押着,身上穿着囚服,到处都是伤痕,有些伤已经开始结痂了,有些伤却极为新,皮肉还外翻着,不断的往外渗出血水来。 那人被侍卫推搡着,仿佛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众大臣见状或是暗暗心惊,或是转头不敢再去看,也有胆子大好奇的,想看清楚那人的面目。 许久,才有一人惊讶的说了一句,“这不是……这不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嘛!” 听到这话,便是连高台之上的皇帝都有些疑惑,看向太子,声音沉了几分,“太子,这又是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之中多少有些不悦,太子自然听出来了。 他扑通跪在地上,“儿臣先斩后奏,请父皇责罚!” 皇帝眉头紧锁,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太子,太子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满是坚定。 皇帝看了他许久,才又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垂下眼眸,他低着头,嘴角微微勾了勾,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本模样,让人看不出丝毫的不寻常。 “回父皇的话,此人,便是被安插在父皇身边的奸细!” “当日,那刺客原本想行刺的也不是秦王,而是父皇您!父皇您要去马球比赛的事,便是通过此人的口传到了秦王耳中的!” 太子的话让人震惊,震惊之余,又得到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眼前这个被拷问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与秦王有关系! “原本,那场刺杀是打算冲着父皇去的,然,父皇吉人天相,那一日并未前往,只是那刺客躲在营帐之中,很容易被人发觉,为了不影响计划,所以……” 太子说至此,抬眸看向秦王,那双眼睛满是怒意。 “所以,秦王便吩咐了那刺客依照计划执行,只是刺杀的人,从父皇改成了他自己!” “为的,便是既能除掉那刺客,又能在将来刺客的事被调查之时,摆脱嫌疑!毕竟,谁也不会怀疑受害人其实便是幕后的策划者!” 太子言之凿凿的说着,一席话,震得众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大殿之上,一时之间安静的鸦雀无声,众人都在消化太子的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皇帝才抬了抬眼眸,“此话,可当真?” “儿臣句句属实!”太子说的坚定。 皇帝看看太子,又看看秦王,想着杨忠与秦王的关系,想着杨忠曾参与此事,皇帝越想,越是恼怒。 “混账!” 案上瓷杯被皇帝扔在地上,顿时碎裂成无数片,一片瓷片擦过脸颊,划破了太子的左边脸颊。 他伸手去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手指上的血,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终于,还是让他抓到了机会,秦王今日会输,是因为他太在乎所谓的情谊。 殊不知,成大事者,若被俗事牵绊,又如何成就大事? 秦王到底还是输在了情分上! 第78章 大厦倾塌 朝堂之上,皇帝震怒,天家之怒,百官惊骇,纷纷跪在地上。 皇帝看向秦王,沉声询问,“事已至此,秦王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王为自己辩解,却奈何他无凭无据,辩解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家之言罢了。 面对太子的证据确凿,他的辩解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怒意渐渐消散,面上又恢复平静。 “秦王谋反作乱,压入大牢,户部侍郎杨忠与秦王狼狈为奸,亦属同罪,着三司会审,若罪行确凿,便依法处置。” 依法处置这四个字,让人心中生寒。 皇帝的意思众人都懂,他是想说,若罪行确凿,便是该诛九族便诛九族,该如何便如何! 皇帝摆摆手,早有侍卫上前来押解秦王。 堂堂一国的王爷,此刻却转眼之间成为了阶下囚,满朝文武,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转变,即便与秦王关系好的几个大臣,此时此刻也不敢再多嘴一句,生怕皇帝的怒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陆炎抬眸看了秦王一眼,却见秦王被侍卫押着转身离去,他双手紧紧握拳。 到底还是顾虑太多,到底还是没敢替秦王说话。 秦王府中,苏氏正一边任由小丫鬟捶腿,一边半瞌着眼眸瞧着萧卿玦,“不过是腿上有了些起色,你便如此张扬,若非你如此张扬惹人注意,王爷又岂会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苏氏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眼皮,见萧卿玦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将自己的话全然当做了耳旁风,她便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怒意来。 站起身朝着萧卿玦走近了几步,恼怒道:“母亲在与你说话,你便是这般态度?竟全然未曾竟我放在眼中!” 萧卿玦缓缓抬起双眸,那双仿若揉碎了的星辰一般的眼眸,平静的像是一汪寒潭,深不见底,“母亲教训的是!” 萧卿玦面对苏氏一向如此,不管苏氏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淡淡的,默默地受着。 他越是如此,苏氏越是觉得他可恶! 如此想着,便伸手拿过了嬷嬷手中的戒尺,“既然错了,便该受罚!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将来这偌大的王府,可都要是玦儿撑着的,母亲若教导不好你,日后这偌大的家业你又如何掌管呢!” 如玉的手伸出,苏氏眼中厌恶一闪而过,勾了勾唇,道:“这双手可要读书写字的,若打坏了,如何写那锦绣的文章?不如,便打双腿!” 萧卿玦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苏氏,苏氏被他一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虚来。 笑着道:“玦儿不必如此看着母亲,母亲也是想着,若不教训你,便是母亲的失职,若教训你了,便影响你读书写字,可这双腿却不一样,左右都没知觉,打了,玦儿也不会觉得疼,不是嘛!” 苏氏这一番话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教训萧卿玦,顺便看看他的双腿恢复的如何了。 最好,一番戒尺之后,能让他这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才好! “打手便是,不疼的。” 萧卿玦虽然语气平和,态度却极为坚定,这双好不容易才有了知觉的双腿,他珍惜的很。 “玦儿,母亲说的话你如今都不听了是不是?”苏氏恼怒,嚷着喊人来压制住萧卿玦。 慕挽歌匆匆赶来秦王府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萧卿玦被几个侍卫押着,双腿被死死地按住,而那苏氏则将戒尺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嬷嬷,淡淡道:“手下留些情面,别伤着玦儿了!” 她口中说着温和的话,面上的表情却满是得意。 慕挽歌心中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扬声道:“住手!” 她一喊,倒是真的阻止了那嬷嬷即将要落下来的戒尺,苏氏闻声望过来,便见那小小的姑娘一身浅蓝色长裙匆匆跑过来。 她心中不耐烦,面上却和善的很,“原来是歌儿,虽说歌儿与玦儿关系好,可我是玦儿的母亲,玦儿犯错,做母亲的也理应该罚他的。” 慕挽歌上前将那嬷嬷一把推开,见萧卿玦无碍,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世子哥哥怎么样?” 萧卿玦从慕挽歌来的时候便眉头紧锁,一直到她来到他跟前,一脸关切的问他怎么样,他紧蹙的眉头也未松开。 “你怎么来了?”这语气,疏离的很! 慕挽歌却并不在意,前世,他不知冷着一张脸和自己说过多少让人心凉的话。 这些话,还伤不到她! “歌儿若不来,世子哥哥岂非要被一个奴才打了!”她铆足了劲儿的搀扶着萧卿玦回到轮椅上。 萧卿玦却压低了声音与她道:“赶紧走!” 握着萧卿玦手臂的手微微一颤,慕挽歌抬眸看他,“世子哥哥都知晓了?”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苏氏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歌儿,这里到底是秦王府,你们忠肃侯府宠着你惯着你,可这秦王府有秦王府的规矩,你实在不该……” 苏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慕挽歌给打断了。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苏氏道,“秦王府?王妃怕是还不知晓,王爷已经入狱,而秦王府,马上就会被抄家之事!” 她原本今日一大早就应公主的约去了皇宫的。 与公主一道打马球时,便听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说起了今日朝堂上的事。 事关秦王府,她顿时没了打马球的兴致,拉着那小宫女询问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可否准确。 那小宫女得意道:“回慕姑娘的话,奴婢这些消息句句属实,奴婢的同乡便在陛下跟前做侍卫,当时他也在大殿上,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些!” 慕挽歌闻言一颗心沉到谷底,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以至于今世,她丝毫准备都没有。 “秦王如何了?秦王府如何了?”慕挽歌的声音极为沉重,那小宫女却未曾察觉,只道,“秦王爷被下了天牢,彭将军得了陛下的命令,马上要查抄秦王府,府中亲眷都要押入大牢呢!” 第79章 全部入狱 小宫女自顾自的说着,一抬头才看到慕挽歌远去的背影。 “慕姑娘……”小宫女喊了一句,然慕挽歌却来不及回答她,只道,“与公主说一声,挽歌有事先走一步!” 慕挽歌说罢,匆匆离开,徒留小宫女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 萧绾冉换了一身常服回来之时,四下寻找却不见慕挽歌的踪迹,不由得蹙眉道:“挽歌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小宫女上前微微行了个礼,“方才奴婢与慕姑娘说起今日大殿上的事,慕姑娘听闻后便匆匆离开了,临走之时还让奴婢与公主说一声呢!” 萧绾冉闻言眉头紧锁,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声音带了几分沉重之色。 “父皇今日在早朝之时,当真大发雷霆?” “奴婢不敢乱说,此事千真万确,彭将军已经领命要去调查秦王府了,秦王爷与杨忠杨大人一道被打入了天牢之中,公主是知晓的,那天牢关押的人,就没几个能从里头走出来,陛下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旁的不说,单单是这打入天牢,便能看出皇帝这一次是真的恼怒了。 公主闻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想着秦王府要被查抄,秦王府众人都要下入大狱,心中便满是担忧。 秦王世子身体不好,这牢狱之灾,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受些苦,于他来说可能会要了性命。 “咱们去见一见父皇去!”想了想,公主还是决定去见见皇帝,看看此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小宫女不敢耽搁,忙匆匆跟上了萧绾冉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好奇的询问:“平日里公主都是不插手这些事的,今日怎么会想着帮秦王府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主与秦王府的关系说不上多亲近。 萧绾冉未曾停下脚步,只侧眸看了一眼那小宫女,声音沉沉道:“到底是亲人,若能救,自然是要救一救的。” 王府里,苏氏脸色苍白的看着慕挽歌,半晌,还在回味着她的一番话。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秦王府马上就要抄家了?” 慕挽歌抬眸看向苏氏,苏氏的脸色很差,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似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破绽一般。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王爷为了护着杨忠杨大人,被太子殿下惨了一本,如今,已经下了天牢,彭将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秦王府若没了,王妃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妃吗?” 这一番话,浑不似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然,此时此刻的苏氏,早就没了心思去想这些。 她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抄家’二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退去,一张脸苍白的像是白纸一般。 身边的小厮丫鬟听到这些话,一个个也吓的面色惨白,好在还知晓护着主子,见苏氏站不稳,忙上前搀扶着,才勉强帮苏氏稳住了身子。 苏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便听到外院传来一阵吵嚷声。 管家匆匆而来,虽然努力的维持着体面,却仍然难掩面上的惶恐。 “王妃,外头来了许多官兵,已经将府上的人都押起来了。”管家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细微的颤抖。 苏氏紧了紧握着丫鬟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是秦王妃,她不能失了体面! “慌什么?去瞧瞧!”她说着,转身带着一众人朝着外院而去,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剩下了慕挽歌与萧卿玦两人。 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慕挽歌上前蹲在他的面前,认真的看着他,“世子哥哥,不会有事的!” 就算前世没发生过这些事,就算她没任何的准备,她也不会让萧卿玦有任何危险的。 萧卿玦抬眸,眼中光华璀璨,像是夜晚那缀满了星辰的天空一般,“歌儿……答应我,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躲好了,忠肃侯府不能再牵扯进来。” 慕挽歌一愣,萧卿玦却已经拉起她的手,驱动轮椅将她带到假山后面的小山洞处,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等事结束了,你再出去。” 他轻声叮嘱着,字字句句,都是不想牵连慕挽歌。 伸手扯住萧卿玦的衣袖,“世子哥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微微歪着脑袋,慕挽歌眼神纯粹无邪,像是一个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 萧卿玦扬了扬唇角,轻轻应了一声。 看着那一身白衣的身影渐渐远去,慕挽歌靠在假山的石壁上,身子缓缓地滑落,跌坐在地上。 后背,是冰冷的石壁。 耳边,是秦王府的乱象,求饶声,哀嚎声,还有侍卫查抄各处,打碎的东西的声音。 “此处是秦王府,容不得尔等放肆!”苏氏快走两步挡住了彭将军的去路。 彭将军嗤笑一声,垂眸看着眼前还端着架势的秦王妃苏氏。 “将陛下圣旨宣读于王妃听!” 他招招手,身后跟着的宣纸太监忙上前将皇帝的圣旨宣读了一遍。 圣旨的意思很简单,便是秦王意图行刺皇帝,如今已被打入天牢,秦王府众人一律下入大牢,等待审判结果。 听着那太监宣读的圣旨,苏氏最后一点气势也没了,她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此事为何会发展到今日这般田地。 没有半点苗头。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早上王爷去早朝之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如此……”苏氏喃喃的说着。 太监见状颇有些不耐烦,拖长了声音催促道:“秦王妃,圣旨在此,还不赶紧接旨?” 尖锐的声音唤回了苏氏的神志,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带着秦王府一众人叩谢了隆恩。 彭将军这才一挥手,吩咐那些侍卫官兵继续搜查,每一处都不可放过,一定要查的仔仔细细才行。 看着那些侍卫,萧卿玦只暗暗捏紧了拳头。 秦王府只怕是一步步的走进旁人下的圈套之中了,日后若再想翻身……难了! 第80章 为何对我好 偌大的秦王府,侍卫们单单是搜查就用了半天的功夫。 秦王府的一众主子下人都被困在院子中央,不得随意走动。 而慕挽歌,则藏在那假山后面的山洞之中,外头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得真真切切。 一朝为秦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落魄,便是连搜查秦王府的那些官兵,都忍不住踩上一脚。 人情冷暖,唯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得最真切。 搜查了许久,也未曾从秦王府搜到什么能给秦王定罪的证据,彭将军多少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道:“搜查的差不多了,来人啊,把王妃世子等人押入大牢,等陛下裁夺!” 彭渝是太子身边的人,即便现在搜查不到什么证据,日后想造假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倒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这般大肆搜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彭渝一声命令下去,侍卫便上前来要将苏氏押着,苏氏身边的侍女忙上前挡在苏氏跟前,“我家王妃岂是你们能随意触碰的!” 侍卫闻言为难的看向彭渝。 知晓秦王府从前的地位,即便如今陛下下令查抄王府,那些侍卫也不敢做的太过,生怕有朝一日秦王府翻身,他们这些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彭渝上前两步,“怎么?你还以为入了天牢的秦王爷能出来收拾你不成?还不赶紧把人给押好了,难道你要等本官去押人不成?” 陡然提高了音量,吓的那侍卫一抖,不敢再说什么,忙上前将人押了起来。 一个小丫鬟哪能护得住苏氏?虽然挣扎着想挡在苏氏跟前,却还是被几个侍卫给拉开了。 侍卫上前将苏氏押着,苏氏脸色白的吓人,任凭那侍卫押着,仿若丢了魂一般,自太监宣读完圣旨,苏氏所有的希望也被一盆水浇灭了。 她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从头到尾都没反驳抵抗过一句。 萧卿玦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默默地跟着众人往前走,秦王给他留下的侍卫就护在他身边。 假山后面,慕挽歌探头看到这一幕,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萧卿玦身体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大牢之中阴冷潮湿,萧卿玦如何受得住? 一想到前世在大牢之中受过的那些刑罚,用过的那些刑具,慕挽歌的身子便忍不住微微颤抖,是恐惧。 即便隔了两世,那种痛,那种恐惧,仍旧那样深刻,以至于她想起,都忍不住颤抖。 “圣旨到!” 众人被彭将军押着往外走去,刚走至大门口处,便听到远远的马蹄声,还有马上那人的高呼。 彭渝眉头暗暗蹙了蹙,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生出什么意外来。 “公公,陛下说什么了?”来传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最是得皇帝的信任。 即便是彭渝在面对他的时候,也要礼让三分。 好在这大太监倒是一点都不恃宠而骄,面对彭渝恭恭敬敬,“回彭大人的话,陛下有旨,秦王府众人可不必关入大牢,只圈禁在王府便可。” 大太监的一番话,让彭渝生出几分危机感,他忙堆笑着询问皇帝为何会突然变了主意。 “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可随意揣度的?”斜睨了彭渝一眼,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警告之色。 彭渝忙赔笑道:“公公说的是!” 满意的颔首,“彭将军既知晓了陛下的意思,还不让人给王妃和世子松绑?” 这一番话,自大太监的口中说出来,便让彭渝心中生出几分猜测来。 一来,眼前之人极为得皇帝宠爱,他说出这话来,可是皇帝转变了心思? 二来,皇帝在这个时候突然给秦王府留了几分面子,并未直接抄家下大狱,是不是还未全然相信太子的话? 彭渝心中暗暗揣测着,迎上大太监的眼睛,顿时回过神来,忙吩咐人松开苏氏等人。 有了这一纸圣旨,秦王府的众人暂时不必下大狱了,只是这行动却也受到了控制,外头,许多的侍卫把守着。 等到那些侍卫退出了后院,慕挽歌才小心翼翼的自山洞之中出来,去寻了萧卿玦。 小院子里,萧卿玦正坐在院子中央的桂花树下,桂花树纷纷扬扬,在暮色中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月光透过桂花树,将树影斑驳的投在地面上。 慕挽歌自墙头艰难的翻身下来,还没站稳身子,便迎上了那双沉寂如同夜色一般的眼眸。 “今日在外头待了许久,我不放心,所以……想先给世子哥哥诊脉,诊完脉,歌儿马上就走!” 不用萧卿玦说话,慕挽歌便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萧卿玦垂眸,看着小步挪到自己面前,伸手搭上自己手腕的那只小手,眸色复杂得很。 “歌儿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问询的很认真,从小到大,不管是丫鬟嬷嬷也好,还是苏氏也好,除了自己的父亲,其他人对他好,都是有目的的。 可是眼前之人,他实在是想不出。 她究竟是为何对自己好,为何要冒着牵连忠肃侯府的风险,来帮自己。 慕挽歌正认真的给萧卿玦诊脉,闻言,很自然道:“想对一个人好,难道一定要有一个理由吗?或许,只是因为看他一眼,便觉得极为顺眼呢!” 笑着对萧卿玦眨眨眼睛,她脸上的笑容那样纯粹,不夹杂任何的算计。 萧卿玦看着那张面庞,许久,才摇头笑了笑,“你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分明是个小丫头,却有这样高的医术,分明心思深沉,却总是用纯净懵懂来伪装自己,他实在是不懂,慕挽歌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萧卿玦如何去想自己,慕挽歌收回手来,任由萧卿玦盯着自己看,只自顾自的道:“你方才在院子里待了许久,染了风寒,我开一剂药方,你让人去抓来熬着吃,切记,一定要吃的!” 她叮嘱的认真,唠唠叨叨的模样反倒是让萧卿玦心中生出一丝丝的暖意来。 “世子殿下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慕挽歌抬头,便迎上了那双深潭似的眼眸。 第81章 放虎归山 秦王府当日有多么显赫,如落魄了,便有多么大快人心。 朝堂之上,唯有秦王几个交好的朋友还愿意替秦王说上一两句话。 其余官员都畏惧着皇帝如今正在气头上,再加上看得出来太子抓着此事不放,不敢贸然出面惹怒了皇帝更得罪了太子。 是以,从秦王被关进天牢到现在,已经有六日。 这六日里,朝堂之上也唯有大理寺和忠肃侯帮着秦王。 这一日,天色尚早,慕挽歌便来到父亲的书房,忠肃侯下朝之后,总是会来书房看一会书的,她约摸着时间,便捧了一本书认真的读着。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果真听到了脚步声,忠肃侯推开房门便看到了正坐在窗边认真捧着一本书读着的慕挽歌。 这个女儿被寻了回来之后,他与她亲近的并不多,如今看着她坐在窗边,认真捧着书本的模样,不由得想到当日与沈氏初见,沈氏亦是捧着一本书。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眼角眉梢,像极了! 慕挽歌并未回头,好似看的入了神,忠肃侯踌躇片刻,才踏入房间,轻轻唤了一声,“歌儿……” 听到这声音,慕挽歌才抬起头来,对着忠肃侯甜甜的笑了笑,声音软糯的喊了一声爹爹。 忠肃侯被那一声爹爹唤的内心一片柔软。 他点点头,走至慕挽歌身前,看着她手中的书,“歌儿在看诗词?可看的懂?” 慕挽歌捧着书凑到忠肃侯跟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书本上的一行诗词,“爹爹,这个‘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歌儿有些不懂,爹爹可以给歌儿解释一下吗?” 慕挽歌懵懂的看向忠肃侯,忠肃侯笑着伸手摸了摸慕挽歌的脑袋,“这有何难,爹爹和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言至此,忠肃侯突然停下了口中的话。 慕挽歌疑惑的看向他,“爹爹……” 被慕挽歌轻轻地唤了一声,忠肃侯才回过神来,轻轻揉了揉慕挽歌的长发,声音温和的道:“爹爹还有些事要做,歌儿去找娘亲给你解读如何?娘亲从前可是才女,不比爹爹差的。” 说到沈氏之时,忠肃侯眼中满是爱怜。 慕挽歌乖巧点点头,捧着书本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忠肃侯一人,看着女儿的背影,他口中喃喃道:“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离开书房,拐过长廊,慕挽歌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起。 “小姐,这么做,真的能让侯爷去帮秦王爷吗?” 安宁有些不懂,一句诗词,就能让侯爷冒险去帮助此时已经落难的秦王不成? 慕挽歌合上书本,倚着栏杆坐下,“从前爹爹与秦王也曾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看了这句诗,或许爹爹会帮秦王也不一定!” 太子如今对秦王下手,接下来,或许就会是忠肃侯府。 不管是为了从前曾经在战场上并肩的情谊,还是为了忠肃侯府,爹爹应该都会出手帮忙才是! 慕挽歌想的当真不错,忠肃侯看了那首诗之后,果真下定了决心要帮忙。 他暗中派人调查,也疏通了一些关系,虽然并不能一举将秦王自天牢之中救出来,到底,能让秦王在里头过的舒坦一些。 朝堂之上,忠肃侯也联络了一些从前与秦王关系交好的大臣,在朝堂上给秦王请命。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却并未松口,到底是关系到刺杀之事,不调查清楚,皇帝是不会放人的。 只是看着如今朝堂上替秦王请命的大臣越来越多,太子便心中着急起来,下了朝,便去见了皇帝。 皇帝正被满桌子的奏折扰的心烦,见到太子,语气也极为平淡。 “皇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太子行了礼,见皇帝眉头深锁,自知皇帝此时心情不好,是以,说出口的话都是思量着说的。 “回父皇的话,儿臣调查到,那刺客当日是吃了鱼刺花才会暴毙,顺着鱼刺花一线索,儿臣查到,此物只生长在南边极为潮湿之地。”皇帝闻言微微挑眉,示意太子继续说下去。 “儿臣调查到,这鱼刺花乃是苗疆特产,虽然每年也曾作为贡品上供,可内务府的库房之中的鱼刺花,并未少一株。” “儿臣在想,此物,会不会是并未经过苗疆本地官员的手,而是经由他人的手传入到了秦王的手中!”太子这话,让皇帝面色一沉。 近日,苗疆北面一直有蛮夷作乱,妄图吞并整个苗疆,本就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如今,听太子所言,秦王还有可能与苗疆那些人勾结,皇帝更是恼怒。 只是……君王最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即便皇帝心中早已经恼怒不已,面上,仍旧一派不动声色。 “太子所言,是那些乱臣贼子与秦王有所勾结?这鱼刺花,也是经由他们的手落到秦王手中的?”皇帝并未直接下定论,而是问太子。 太子点点头,“父皇,秦王一向仗着自己功高震主,在朝中结党营私,他如今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怕也并非无可能啊!” 秦王也是皇族,若真的要叛乱登基,也并非名不正言不顺! 身为帝王,最为忌讳的便是有人想妄图谋逆,手中的朱笔迟迟未曾落下,一滴朱红色的墨流到笔尖,啪嗒一声,落在了白皙的纸张上,晕染开一大朵红色的云。 “父皇如今也看到了,朝堂之上,那么多人替秦王请命,若将人放出来,只怕后患无穷啊!”太子言罢跪在了地上。 皇帝抬了抬眼眸,眼中怒意被压在眼底,面上一片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悲。 “既然太子如此说,依太子的意思,该当如何?”皇帝淡淡的询问。 太子闻言,刚想开口,却又怕自己会说错话,思量片刻,才道:“儿臣以为,在没调查清楚之前,绝对不可将秦王放出来,若将人放出来,无异于放虎归山。” 手中朱笔落在纸张上,皇帝的字龙飞凤舞,“好,此事,便依太子所言!” 第82章 牵涉其中 原本以为忠肃侯联合众大臣在朝堂上请命,便能让皇帝松口。 谁知此番一闹,倒是让皇帝对于秦王府越发的警惕了。 慕挽歌倚靠在栏杆上,斜斜的坐着,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时不时的扔一些进池中,鱼儿争先恐后的扑腾上来,激起水花阵阵。 “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安宁急得在凉亭之中来回的踱步,慕挽歌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快别走了,看得我头晕。” 安宁一愣,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婢也是着急嘛!” 看着池中翻腾的水花,慕挽歌神色沉沉,眼中带了几分忧虑,她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经如同此时此刻的池水一般,翻腾着浪花了。 “爹爹都没办法的事,你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依着太子的性格,绝对不会就此罢手,接下来,只怕太子会将矛头对准忠肃侯府。”随手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股脑的全丢进了池水之中。 慕挽歌拍了拍手心里粘着的碎屑,转身朝着侯爷的书房而去。 “小姐,您现在去哪里?”安宁小跑着跟上慕挽歌。 她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未曾停下,“自然是去找爹爹,将此事与爹爹说清楚。” 她能想到的,太子如今会攻击忠肃侯府的地方,也唯有一个她了! 她当日插手鱼刺花的事,如今或许会被太子拿来借题发挥,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便要尽早想好对策才是,瞒着,又能瞒多久? 与其让慕侯爷从太子等人的口中知晓自己插手了这件事,倒不如她亲自去说! 身后,安宁闻言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一般,颇有些害怕的劝阻道:“小姐,侯爷一向严格,您若是与侯爷说了,只怕……” 安宁怕慕挽歌会受罚,可是比起忠肃侯府可能会因为自己做的事而被牵连,慕挽歌请愿被忠肃侯责罚。 “既然做错了,就该受罚的!” 慕挽歌来到书房前,刚要伸手,便听到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书房的房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慕侯爷看到慕挽歌的时候,微微一愣,“歌儿?你找为父有事?” 慕挽歌点点头,一改往日的撒娇模样,认认真真的与慕侯爷道:“爹爹,歌儿有些事要与爹爹说!” 第一次见到慕挽歌如此认真的模样,慕侯爷沉吟片刻,才吩咐一旁的管家先去处理事,他随后就到。 慕挽歌先一步踏入书房,安宁在门口等着,并未跟着一起进去。 房间里,只有慕挽歌与慕侯爷父女二人。 待到慕圳进去,慕挽歌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慕侯爷眼中满是不解,伸手便想将慕挽歌拉起来。 “歌儿这是做什么?”他伸手去拉,慕挽歌却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自己的爹爹,“歌儿有错,请爹爹责罚!” 看着跪的笔直的慕挽歌,慕侯爷缓缓站直了身子,盯着她,似是在思考这小丫头能做出什么错事一般。 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慕侯爷探究的目光,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我……我插手了秦王府遇刺一事,大理寺能这么快查到鱼刺花,也是因为我的缘故,爹爹,歌儿怕这件事会牵连到忠肃侯府!” 慕挽歌眼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焦虑,她怕忠肃侯府会像前世一样,落得那般凄惨地步。 她不怕被忠肃侯责罚,她只怕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所在意的人。 “所以,歌儿现在告诉爹爹,是想让爹爹提前做好准备?”慕侯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慕挽歌沉沉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太子一定会借题发挥,到时候,若她不与忠肃侯说这件事的话,只怕忠肃侯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盯着眼前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的小丫头,忠肃侯眼神柔和了几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何会不亲? 只是,爹爹与娘亲到底是不一样的。 伸手揉了揉慕挽歌的脑袋,忠肃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明知道可能会被牵连,当日,歌儿为什么还要插手此事?” 慕挽歌是没想到忠肃侯会询问自己这个的,她以为自己承认了自己牵连其中,忠肃侯应该会恼怒,应该会责罚她,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忠肃侯会询问她明知可能会被牵连,为何当日要插手。 她闻言倒也确确实实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夙夜所为,得毋抱惭于衾影;光阴已逝,尚期收效于桑榆。歌儿只愿无愧于心!” 慕挽歌抬头看着慕侯爷,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坚定。 慕侯爷看着自己的女儿,分明瘦瘦弱弱的一个小丫头,此刻却倔强的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 虽然跪在自己的面前,可那单纯的目光下,竟是如此赤诚炙热。 “所以,你是想让为父惩罚你?” 慕挽歌点头,慕侯爷又道:“惩罚你有什么用?你是忠肃侯府的嫡出小姐,你做的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忠肃侯府,该牵连的,总是会牵连的。” 听到这话,慕挽歌身子微微一颤。 该牵连的总是会牵连的,这句话,好似前世她也曾经听慕侯爷说起过。 那时候,他拉着她的手,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慕侯爷的一句话,慕挽歌眼眶微微泛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爹爹,若我不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了,我所做之事,便与忠肃侯府没任何关系了。” 慕挽歌的话让慕侯爷微微挑了挑眉,他看着慕挽歌,重复了一遍,“不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了?” 慕挽歌再次点头。 其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退路,若真的会牵连到忠肃侯府,便可让忠肃侯府宣布她慕挽歌不过是不知从哪里寻回来的,并非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 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罢了,她做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与忠肃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她做不到不顾萧卿玦,却也不能连累了忠肃侯府! 第83章 父母之爱 只要能与她扯开距离,皇帝即便再疑心忠肃侯府,也不会真的因为一个假的忠肃侯府嫡小姐就真的对忠肃侯府下手的! “爹爹,歌儿不愿牵连侯府,还请到时,爹爹能舍弃歌儿!” 慕挽歌说的认真,慕侯爷却久久未曾说一句话。 盯着慕挽歌看了许久,慕侯爷眼中情绪几番变换,最后,双眸中竟然渐渐染上几分笑意,他垂眸,伸手将慕挽歌拉了起来。 “不愿牵连忠肃侯府?你本就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是爹爹与娘亲的孩子,父母与孩子之间只有患难与共,却没牵连这一说!” 忠肃侯叹口气,“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爹爹不知晓?这京都都已经传遍了,忠肃侯府的嫡小姐查出了鱼刺花的事,才能让太子顺着线索继续调查下去。” 慕挽歌闻言一愣,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慕侯爷。 慕侯爷揉揉她柔软的头发,声音却沉的厉害,“太子这么做,便是想让秦王的人以为,秦王被下大狱与你有关。” “这京中都已经传遍了,都说歌儿当日帮助秦王世子治疗腿疾,不过是想借机接触秦王世子罢了,为的就是今日能一举将秦王府置于死地。” 听着慕侯爷的话,慕挽歌心中暗暗惊叹。 她想过太子会对付她,没想到太子会以这样的手段。 “爹爹……”慕挽歌喉头哽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原以为慕侯爷知晓她做的事后,应该会恼怒的,或是惩罚她的。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若不是她今日前来主动请罪,慕侯爷可能都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于她。 “歌儿错了,不该私自做出这样的事,爹爹……”慕挽歌垂下眼眸。 慕侯爷却笑着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揉着她的长发,“如歌儿方才所言,‘夙夜所为,得毋抱惭于衾影;光阴已逝,尚期收效于桑榆。’为父觉得,是我忠肃侯府儿女能做出来的事。” 慕挽歌闻言抬头看向忠肃侯,他却只是笑了笑,“好了,朝堂上的事有爹爹在,今日一大早还未与你娘亲请安?她担心你,快些去让她瞧一瞧!” 慕挽歌愣愣的点了点头,心中却生出一股酸楚来。 前世,她从未如此亲昵的接触过慕侯爷,只觉得他对自己冷淡疏离,反之,对待慕挽卿却那样好。 若不是出了今日的事,她甚至到现在都觉得,慕侯爷心中是不喜她的。 她啊,到底是错信了多少人,又……亏欠了多少人的真情啊! 鼻尖酸涩的厉害,慕侯爷眼瞧着她红了的眼眶,心中一紧,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好了,没事的,有爹爹在,不会有事的。” 连声的安抚,让慕挽歌越发难受。 她匆匆伸手抹了一把脸,“歌儿先走去瞧瞧娘亲!” 看着女儿转身离去的背影,忠肃侯叹口气,管家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侯爷正负手而立,“侯爷,该封的嘴,属下已经封了,只是此事传扬甚广,属下怕……” 忠肃侯点点头,“无妨,能堵住多少便是多少。” “我们亏欠歌儿的太多了,若不能护她周全,我这个做爹爹的,还有什么用?”不亲近女儿,并非不疼爱,而是有时候看到了,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疼爱。 老管家点点头,“侯爷,您也该多亲近亲近小姐才是……” 慕挽歌红着眼眶自书房出来,安宁迎上来,心中一惊,只以为小姐受了责罚,便乖巧的跟在慕挽歌的身边。 “小姐,咱们现下要去何处?” 慕挽歌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安宁,“安宁,你说这世间的事,为何这般复杂?” 安宁一愣,却见慕挽歌摇了摇头,自顾自的低声呢喃道:“哪里是什么世间复杂,分明是我从不懂这些,所以才会看不清。” 丢失在民间的这些年,她颠沛流离,何曾体会过什么是亲情? 自然,也分辨不出何为虚情假意,何为默默关怀。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安宁没听清楚慕挽歌所言,慕挽歌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沈氏处,慕挽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扬起笑脸,欢快的踏入沈氏的房间。 “娘亲!” 慕挽歌甜甜的喊了一声。 沈氏正在和嬷嬷说今日传遍大街小巷的关于慕挽歌插手了秦王府刺杀案的事,心中担忧不已,听到慕挽歌喊自己,忙停下了口中的话。 “歌儿来了!这么一大早,外头如此天寒,怎么不多穿两件就跑来了?” 沈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慕挽歌搂在怀中,吩咐了嬷嬷去煮一碗暖汤来。 嬷嬷笑着应下,慕挽歌被沈氏抱着,仰头看着沈氏,“娘亲,歌儿想你了,便来瞧你!” “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昨日傍晚还在娘亲这里撒娇,一大早便嚷着想娘亲了?”沈氏调侃着自家女儿。 慕挽歌闷闷的点了点头,“想,特别想!” 前世,沈氏离开之后,她每天都想沈氏,特别特别想! 和沈氏闹了一阵,沈嬷嬷端着碗来的时候,就见慕挽歌缩在沈氏的怀中撒娇,忍不住笑道:“小姐是越发粘着夫人了!从前,夫人可是天天念叨着小姐不粘她,如今,夫人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当日将慕挽歌寻回来之后,她对府中众人都疏离的很,唯独对慕挽卿会好一些。 沈氏便日日念叨着,女儿对自己不亲近。 感叹自己当日若是小心一些,看紧一些,女儿也不至于与自己分离那么多年,更不会与自己如此疏远。 每每看着旁的夫人带着自家的女儿,两人亲昵的模样,沈氏便极为艳羡。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沈氏听着嬷嬷的调侃,笑着点了点慕挽歌的鼻尖,“歌儿啊,越发像个孩子了!” “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哭的像个孩子?” 记忆里的画面浮现脑海,沈氏嘴角的血大股大股的往外流,任凭慕挽歌如何努力都止不住那涌出来的血。 第84章 心生忌惮 记忆与现在的话重叠,慕挽歌紧张的拉着沈氏的手,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不见了。 生怕,前世的事再次发生。 见她不闹,只乖乖任由自己抱着,沈氏疑惑的垂眸,不经意瞥见慕挽歌眼中的痛意,她一愣,只以为这丫头受了什么委屈,便轻声询问起来,“歌儿?” 慕挽歌摇摇头,扬起笑脸,“在娘亲面前,歌儿即便是日后当娘了,也还是娘亲的孩子!” 一屋子的丫鬟嬷嬷闻言顿时捂着嘴巴笑起来,沈嬷嬷调侃道:“咱家小姐都想着当娘的事了!看来夫人也要紧着些了!” 沈氏摇头笑笑,一时之间暖阁里充斥着欢快的笑声。 在沈氏处待了一段时间,陪沈氏吃过午膳,慕挽歌拉着沈氏撒娇,沈氏耐不住她的纠缠,便也点头答应了让她出府走走。 看着她走了,沈氏脸色沉了下来,吩咐沈嬷嬷道:“吩咐下去,府中任何人都不得议论此事,若让我瞧见了,定扒了他的皮。” 沈氏所指的,自然是慕挽歌插手秦王府的事。 嬷嬷自知小姐便是夫人的逆鳞,自然不敢怠慢,点点头,与沈氏道:“夫人放心便是,老奴已经吩咐过了。” 沈氏摇摇头,“不只是府中下人。” 嬷嬷闻言,自然清楚沈氏所指是什么,抬头看一眼沈氏,见沈氏眼神坚定,她才点点头,“哎,老奴这就去与大小姐那边知会一声。” 得了沈氏的批准,慕挽歌拉着安宁堂堂正正的自偏门出了忠肃侯府。 安宁一路都紧张的厉害,慕挽歌却丝毫不在意。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谁会知晓你我的身份?”慕挽歌一边走着,一边四下看着街边的小摊子,看到喜欢的小物件,随手还买了几样。 “小姐……”安宁轻声唤了慕挽歌一声。 慕挽歌将一块小吊坠塞到安宁的手中,“喏,送你的,瞧瞧,喜不喜欢?” 一路往前走,街上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无外乎是忠肃侯府嫡小姐害了秦王府一事。 安宁听着那些诋毁,心中担忧,却见慕挽歌丝毫不在意的进了一家茶馆。 她匆忙跟了上去。 茶馆里,说书人正在侃侃而谈,并未说书,而是在讲昨日在京都突然流传的传言。 台下众人也听得来了兴趣,一群人吵吵嚷嚷,各种难听的话都有,慕挽歌寻了一处角落坐下,静静喝着茶,听着那些市井之人议论自己。 听着那些人谈起秦王府,各个都一副钦佩模样。 “小姐,咱们做什么要在这里?那些人说的话也太难听了!”安宁有些愤愤不平。 慕挽歌却并不在意。 “安宁,你现在知晓,为何太子不过几句话,就让陛下下定决心将秦王关押起来,便将整个秦王府圈禁了?”慕挽歌捧着茶盏,抬头看着安宁。 安宁摇摇头,朝堂大事,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知晓啊! 慕挽歌垂眸,“自古君王最是忌惮有人功高盖主,依着秦王现在的名声,皇帝只怕早就已经有所忌惮了。” 今日之事,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既然太子将矛头对准了秦王府,皇帝便由着太子,若事后此事真的被人翻出来了,自也不是皇帝的错,大可以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太子头上。 至于皇帝知不知晓太子的证据都是伪造的,慕挽歌暂且还未曾知晓。 不过皇帝借由太子之手打压秦王府一事,是再明显不过了。 安宁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四下里瞧了瞧,见并未有人注意她们,她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与慕挽歌道:“小姐的意思是,此事,陛下其实是默许的?” 何止是默许,只怕皇帝便是想借着太子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从小茶馆出来的时候,安宁还在愤愤不平,替慕挽歌觉得委屈。 “哪些人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市井之人的污言秽语,自是难以入耳,安宁气愤不过,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 慕挽歌笑笑,倒是丝毫不介意,只与安宁道:“你且去那边那个茶馆坐一坐,我得再去一趟秦王府。” 自秦王府被官兵把守起来,她便再没见过萧卿玦。 他的身子不好,她总是担心着,不亲眼看看,到底是难以安心的。 “小姐,如今秦王府被重兵把守,你如何进得去?”安宁想到那重重守卫的官兵,有些担忧的询问慕挽歌。 慕挽歌倒是丝毫不着急,“放心,我能进去的。” 对着安宁眨眨眼睛,慕挽歌说的笃定,安宁丝毫不怀疑自家小姐的话,只是还有些担心的拉住慕挽歌的衣袖。 “小姐,奴婢担心……外头都传成了这样,秦王府的人若是见着小姐,只怕……”安宁怕秦王府的人会为难慕挽歌。 “无妨的!”慕挽歌何等的聪明,自然知晓踏入秦王府,她要面对些什么。 只是,那人在里头,足够让她义无反顾,即便知晓前路可能会面对什么,亦不愿意后退一步。 “好了,你去那小茶馆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慕挽歌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转身朝着秦王府走去。 “站住!” 还未等靠近,她便被侍卫拦住了。 “此地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说话的侍卫横刀上前,挡住了慕挽歌的去路。 她眼眶微微泛红,“侍卫大哥,我想进去看看世子哥哥,你们就让我进去好不好?” 眼前的小丫头年纪不大,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含着泪光,此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饶是侍卫也不忍心,语气不自觉便放柔了几分。 “陛下有旨,若无吩咐,旁人不得入内的。” “可我爹爹是慕侯爷,我也不能进去吗?”慕挽歌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一副世家小姐仗着自己家室非要进去的模样。 侍卫闻言一怔,“原来是慕姑娘,方才在下唐突,但是慕姑娘,此地确实闲人不得入内,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在下才是。” 慕挽歌闻言扁了扁嘴,转身嘀嘀咕咕的道:“也不知道世子哥哥怎么样了……” 她还没走出去几步,便被人喊住了。 “是慕姑娘!” 第85章 拜你所赐 慕挽歌疑惑的回眸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秦王府的门口,含笑看着自己,表现的极为温和。 她乖巧的点点头,那男人快走了两步来到慕挽歌跟前。 “我与慕侯爷乃是至交,你可以喊我彭叔叔。” 慕挽歌乖巧喊了一声:“彭叔叔。” 彭将军连连点头,“歌儿真乖,走,你是不是担心你世子哥哥啊?” 慕挽歌点点头,彭将军笑了笑“你世子哥哥最近过得很不好,你也是知晓的,他身子骨一向不好,如今被圈禁在府中,自是什么地方都不周全的。” 彭渝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让慕挽歌心中暗暗觉得好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担心模样,当真紧张的红了眼眶。 “我想去见一见世子哥哥,彭叔叔,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慕挽歌仰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泪光。 彭渝一边宽慰着她,一边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 慕挽歌忙道:“彭叔叔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事,歌儿一定一人承担,绝不拖累彭叔叔!” 有了慕挽歌这句话,彭渝才算是安心,笑着道:“我与你父亲有交情,你又喊我一声彭叔叔,彭叔叔哪里能看着你担心呢!走!彭叔叔带你进去!” 慕挽歌连连点头,跟在彭渝的身后进了秦王府。 有了彭渝的带路,她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的,只是这秦王府的人看到她与彭渝走在一处,对她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走至后花园处时,正听到几声叹息声,慕挽歌细细听去,才知是苏氏的声音。 苏氏已然没了从前的张扬,此刻身后也只带了一个老嬷嬷在身边伺候着。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苏氏的眉头紧锁,时不时叹一口气,一副极为苦恼的模样。 慕挽歌暗暗咬了咬牙,彭渝倒是乐的见到这副场景。 见苏氏朝着他们走过来,彭渝甚至还后退了一步,闪身露出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慕挽歌。 苏氏一抬头便瞧见了慕挽歌与彭渝并肩而行,她微微一愣,随即那双美目渐渐被怒意所侵染,嗤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 慕挽歌微微行了个礼,倒也没将苏氏的冷言冷语放在心里。 毕竟,如今秦王府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苏氏认定了是她害得。 苏氏对她会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见过王妃!”慕挽歌的礼行的恭恭敬敬。 苏氏却直言自己受不起慕挽歌行礼,不待她说什么,苏氏又道:“亏得玦儿对你那样好,竟是他瞎了眼,认不清人。” 在彭渝身边,她不可能解释什么,只一脸疑惑的看向苏氏,“我不懂,王妃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本就满是恨意的苏氏闻言,眼中的怒火腾地一下便蹿了起来。 “你不懂?这秦王府落得这般地步,不全都是拜你所赐?你如今倒是会装模作样,怎么,来看看秦王府如今是如何落魄不成?” “我……” 啪—— 慕挽歌话还未说出口,苏氏已经气急败坏的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苏氏恨毒了眼前的慕挽歌,这一巴掌,自然是用尽了力气的。 一下,慕挽歌的半边脸立马红肿了起来,她吃痛的伸手捂着脸颊。 苏氏还想动手,旁边的嬷嬷却怕此事闹大了不好收场,忙上前劝慰,“王妃,此时不宜再节外生枝了。” 见闹不起来了,彭渝此时才慢悠悠的上前两步,含笑道:“王妃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歌儿也不是故意的,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话看似是在为慕挽歌开脱,实则,则是坐实了慕挽歌害了秦王府一家。 苏氏怨恨的瞪着慕挽歌,慕挽歌垂眸,一手紧紧地攥紧成拳。 她不能解释,她现在还要靠着彭渝去见萧卿玦,彭渝若察觉她没有利用价值,自是不会带她去见萧卿玦的! 为今之计,见到萧卿玦,看看他是否安好才是最重要的。 “歌儿真的不懂王妃说的是什么意思!”努力的挤出几滴眼泪,慕挽歌委屈巴巴的抬头。 彭渝心中开怀,面上却还是安抚着慕挽歌。 苏氏冷哼一声,“彭将军倒是会见风使舵,这么快,便与忠肃侯府如此交好了?” 彭渝倒也不在意苏氏的冷嘲热讽,带着慕挽歌往前走,走了两步,才顿住脚步,“秦王府自顾不暇,王妃还是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才好,不然,吃亏的可是秦王府。” 苏氏一哽,如今被他人攥在手中,她所做的一举一动,都会变成旁人报复秦王府的理由。 苏氏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一旁的嬷嬷道:“我们回去!” 她的声音,竟是带了几分苍凉之色,嬷嬷瞧着心疼,忙上前搀扶苏氏,安抚道:“王妃宽心些,王爷绝对不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事,等陛下查清楚了,咱们就没事了。” 苏氏闻言看了看那嬷嬷,强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 另一边,慕挽歌随着彭渝来到萧卿玦小院门口,她转身谢过了彭渝,却并未从正门进去,而是寻了一处院墙低一些的地方,“彭叔叔,歌儿从这里进去便好,你先去忙!” “此番,谢过彭叔叔带歌儿前来见世子哥哥。”慕挽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彭渝摇摇头,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哪里有旁人说的那般厉害,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 他点点头,原本还想窥探一下慕挽歌会与萧卿玦说些什么,可她说了这话,他也不好再继续待在此地。 便转身佯装离开,慕挽歌手脚并用的爬上墙头,站得高了,自然能看到停滞不前的彭渝,她笑着对着彭渝挥挥手,“彭叔叔再见!” 甜甜的喊了一声彭叔叔,彭渝嘴角抽了抽,心中老大不乐意,却还是转身离开此地。 见着彭渝真的走了,慕挽歌脸上的笑容才消失。 她垂下眼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顾自的摇头笑了笑。 “爬的这么高,也不怕摔了?” 淡淡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慕挽歌一惊,脚下一个不稳便摔了下去。 “啊……” 第86章 你信我便好 慕挽歌在空中挣扎地扑腾着,想着如何落地才能不让自己摔狠了。 谁知,还未等她翻身,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挽歌抬眸,便迎上那双深邃的如夜幕一般的眼眸。 此刻,那双眸子里碎星点点,眼眸流转,没有丝毫的怨恨与恼怒,倒尽是思念和缱绻。 她愣了愣,却听他含笑道:“爬的这么高,当真摔了!” 慕挽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他又道:“往后,不许了!” 难得听他用这样霸道的语气说话,她仿佛间好像看到了前世的他,也用霸道的语气说,“那些奴才若僭越,你自可处置,不必唯唯诺诺的。” 前世今生仿若重叠,那张脸,也仿佛变得成熟了一些,不是现在的稚的模样。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手指还未触碰到萧卿玦的脸,便猛然惊醒了。 慌忙低下头去,萧卿玦何等聪慧,不等慕挽歌说什么,他便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泪意。 他微微叹了一口口气,“方才若是没人接着,你会摔伤。” 这是……在解释吗? 解释他方才为何会用那般霸道的语气,命令她以后不许了? 慕挽歌眼珠子转了转,眼中笑意满满,抬眸时,却又含了泪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若萧卿玦看到了她方才眼中的狡黠,定然要感叹她的变脸之快。 “可我也是担心世子哥哥,我……” 她不经意的扬起脸,萧卿玦才看到她脸上的那泛着红的手掌印,红肿的在那白皙的面庞上,看着格外的刺眼。 “苏氏做的?”萧卿玦的语气极为笃定。 慕挽歌垂下眼眸,自萧卿玦怀中起身,浑不在意地解释:“既然打算来,便想到了会有什么后果,来,快给我把把脉看看这两日如何了!” 她说着便要伸手,眼中的泪光早已经消失不见。 萧卿玦却并未将手给慕挽歌,反倒是伸手一把握住了慕挽歌的手。 “既知后果,为何还要来?”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慕挽歌只觉手腕有些疼,却不至于让她受不住。 她抬眸看向萧卿玦,扬唇一笑,笑容恬静美好,倒是与往日里狡黠灵动的模样不同。 那笑容,好似冬日里的雪,好似雪中绽放的寒梅,好像照耀梅花的那一缕暖阳。 萧卿玦只觉心口似是被什么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钝钝的感觉。 他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慕挽歌看了许久,那样不躲不闪,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的眼眸,让慕挽歌面上微微有些烧。 “世子哥哥在这里,我担心世子哥哥,便来了。” 没太多的解释,就是担心。 担心萧卿玦,担心的即便知晓来这里可能会面对秦王府上下的冷嘲热讽,她也不在意。 萧卿玦默了默,才缓缓伸手,轻轻以手背蹭了蹭慕挽歌的脸颊,声音夹杂着些许疼惜,“不该来的。” 慕挽歌摇摇头,“该不该来都来了,快些让我看看你最近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她不顾萧卿玦紧蹙的眉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开始认认真真的把脉。 萧卿玦的身子确实不好,即便是吃了自己的药,他身体也未曾恢复好,前两日染的风寒还未好全,如今又多了优思之状,这本就中了毒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如此想着,慕挽歌收回手来,对萧卿玦眨了眨眼睛。 “世子是日日忧心,这身子如何能好起来?” “世子哥哥若身子不好,挽歌便心中难安,定是要想方设法再来瞧你的。”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将萧卿玦盖着腿的小毯子往他身上扯了扯,盖得严实了一些。 萧卿玦垂眸,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之色,“你是跟着彭渝一道进来的?” 慕挽歌倒也没想隐瞒,萧卿玦此人绝顶的聪明,即便如今还未如前世那般老练,这些事却也是瞒不住他的。 “对啊,彭叔叔人可好了!” 慕挽歌笑笑,又露出一副纯真的模样来,惹的萧卿玦眼神沉了沉。 “你明知道彭渝是想利用你,你也明知道,如今太子已经让秦王府的人都信了如今秦王府落难,有你插手的缘故!你为何……” 萧卿玦难得这般情绪激动,慕挽歌轻轻将他的手放在薄毯之下。 “他们都相信秦王府是因为歌儿的缘故,才会落得今日田地,那世子哥哥呢?”抬眸,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眸一闪不闪的看着萧卿玦。 慕挽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旁人如何去想她,她从来都不在意的。 再活一世,她只想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人,旁人如何,与她何干? “我信你。”几乎没任何思考,萧卿玦便张口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相信慕挽歌,哪怕她不解释,他也相信她。 慕挽歌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她眯了眯眼睛,歪着脑袋道:“世子哥哥信我就够了,旁人啊,歌儿不在乎的。” 阳光暖融融的照耀在萧卿玦的身上,眼前的少女巧笑嫣然,如同今日的阳光一般,一点点的钻进了他的心中,暖了他微凉的身子。 匆匆给萧卿玦写了一张改良后的药方子,慕挽歌压低了声音与萧卿玦道:“此番,只怕并非太子一人想秦王府败落,太子没那么大的能耐,世子哥哥,秦王府若想解困,只怕还要另作他想才是!” 慕挽歌此话,倒是真的。 太子即便真的想置秦王府于死地,可太子手中并未有能置秦王府于死地的权利,唯一有这个权利的,唯有当今皇帝。 皇帝的忌惮,才是眼下秦王府真正的困局。 唯有消磨了皇帝的忌惮,秦王府此番才能真正的脱困。 萧卿玦闻言微微颔首,“所以,还请慕姑娘帮我,如今,唯一能信得过的,也唯有你了。” 他身边的人大部分都被控制住了,即便没被控制,也难以进入如今这守卫森严的秦王府。 唯有此时此刻的慕挽歌,能将消息传递出去,能让萧卿玦放心将一切交给她。 她,也许真的能为秦王府谋得一线生机。 第87章 暗中提点 “好!” 慕挽歌甚至都没问萧卿玦打算如何做,便一口答应下来。 看着慕挽歌认真的模样,萧卿玦眼神微微闪烁,到了嘴边的话,却被生生的压了下来,此番这一场棋局,还是将她牵扯其中了! 出了秦王府的大门,慕挽歌笑着和彭渝摆了摆手。 彭渝暗暗觉得好笑,眼前这小丫头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他带慕挽歌在秦王府转了一圈,秦王府的人只怕更会确信她就是害了他们的人了。 只怕现下,定然是恨毒了慕挽歌! 转身的瞬间,慕挽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她仰了仰头,看着今日的天空,晴空万里,倒是一片晴朗的好天气! 只可惜……秦王府如今的困局没解开,她暂时还不能安下心来。 慕挽歌心中担忧着秦王府的事,所以并未直接回忠肃侯府,而是带着安宁绕路来了大理寺,大理寺门前安静的很,只有两个侍卫守着。 那侍卫见过慕挽歌,是以见着她来了,客气地拱了拱手。 “原是慕姑娘,属下这就进去禀报!” 慕挽歌微微颔首,见着那侍卫匆匆进了内院,她便与安宁候在门口,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侍卫才从里头出来,拱手道:“请姑娘进去,大人已在大堂等候。” 慕挽歌点点头,带着安宁入了大理寺。 她来过两次,记得大理寺的大堂的位置在何处,即便没人引路,也准确的带着安宁寻到了大堂。 “安宁,你在外头守着便是。” 慕挽歌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安宁乖巧点头,慕挽歌提起裙摆,踏入前厅。 大堂里,陆炎正在不急不缓的喝茶,见着慕挽歌来了,他放下茶盏,抬眸看了她一眼,“歌儿来了,快些坐!” 慕挽歌上前给陆炎行了礼,这才坐在他对面。 抬眸看着陆炎,慕挽歌轻声道:“陆伯伯想必知晓歌儿此番前来的目的。” 陆炎沉吟片刻,他自然知晓,慕挽歌此番前来是为了秦王府的事的,只是……陆炎皱了皱眉,帮了秦王两次,他如今也被陛下所怀疑,若是再出手帮秦王,只怕他陆家也要落得与秦王府一般的下场。 他可以不顾全自己的安危,却不得不管自己家中上百口的性命! 如此一想,陆炎狠了狠心,“歌儿若是为了此事而来,恕我爱莫能助了!” 慕挽歌闻言倒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她起身,上前两步,“陆伯伯心中担忧,歌儿清楚,既然陆伯伯已经想清楚了,歌儿也不会强求,告辞!” 慕挽歌转身打算离开,“等等!” 陆炎站起身,匆匆喊住了慕挽歌,慕挽歌疑惑回眸,便听陆炎道:“歌儿,忠肃侯府也该小心一些才是,即便要救人,也要保全自己。” 慕挽歌脚步微微一顿,回眸看着陆炎,“陆伯伯放心,歌儿绝对不会连累忠肃侯府!” 慕挽歌径直离开,看着那坚定的背影,陆炎叹了一口气。 到底,他还是做出了选择,友情,与亲情,他实在无法两全。 慕挽歌出了大理寺的时候,安宁正坐在大理寺台阶上托着腮等着她,“小姐,您总算是出来了,奴婢刚刚被他们给赶出来了!” 安宁指着那两个侍卫怨愤的说着,慕挽歌回眸,就见两个侍卫一脸歉疚的看着慕挽歌。 慕挽歌倒是没为难他们,反而安抚好了安宁,带着安宁往忠肃侯府去,身后,一双眼睛正仔细的瞧着。 待到那双目光消失,慕挽歌才带着安宁来到了一家药铺前面。 那药铺很大,里面各种各样的药材一应俱全,只是这要价,也比旁的药铺要高出不少。 慕挽歌在里头逛了一会儿,买了一小包药。 每一样都是稀罕之物,旁的药铺里一两件都不一定能寻到,而那家药铺之中,却样样都齐全的很。 装了一小包药,慕挽歌小心收好放在自己的荷包之中,这才笑着带着安宁一路回了忠肃侯府。 一回到府中,她便去见了慕侯爷。 “爹爹!爹爹!” 慕挽歌跑的很快,额头上都沁了汗珠,慕侯爷听到那欢快的喊声,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见慕侯爷将书本放下,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慕挽歌蹦蹦跳跳的来到慕侯爷跟前,晃了晃手中的药包,笑嘻嘻道:“爹爹你瞧,我买到了什么东西!” 慕侯爷不是很懂药理,看着她一脸得意,便笑着问道:“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如此高兴?” 慕挽歌神秘兮兮的打开药包,拿出一颗小小的种子一样的药材,献宝一般解释着。 紧接着是一片小叶子,各种各样,经过她的嘴巴的介绍,慕侯爷算是懂了,这些药材,都是极为珍惜之物。 “爹爹,歌儿既知晓了那家铺子,日后买药,便不需要逛遍整个京都都寻不到了!那家铺子,比皇宫中的御药房都不遑多让!” 慕挽歌把玩着手中的药包,一脸宝贝的模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侯爷听到慕挽歌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不等慕挽歌再说什么,他已经扬声喊了一句,“管家!” 老管家匆匆而来。 慕挽歌见状躬身行礼退下,慕侯爷只胡乱点了点头,心思全放在了她方才的话上。 出了书房,安宁迎了上来,慕挽歌随手将那药包递给安宁,眼神带了几分冷意,“安宁,我们去一趟大姐姐处,你可要将东西拿好了,若是掉在大姐姐处,沾染了水,可是对人身体很不好的!” 慕挽歌淡淡的说着,安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包,点了点头。 刚到慕挽卿的院子,慕挽歌便听到一阵琴声。 原是慕挽卿的师父正在教她弹琴,这些琴棋书画,慕挽卿从小便学,比她自是好上许多的。 即便后来她努力的追赶,可仍旧赶不上慕挽卿。 不过重活一世,以前世的记忆对付如今的慕挽卿,她倒是可以自信的说一句,现在的慕挽卿,这些东西还是比不过她的。 第88章 她不痛快,她就高兴 “大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慕挽歌踏入房间时,慕挽卿手中的琴弦正落下最后一个音。 慕挽卿的师父起身,笑着说她实在是有天赋,这琴弹得不错。 “我也想试试!”慕挽歌上前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一副茫然不懂的模样。 慕挽卿有意让慕挽歌出丑,倒也没阻拦,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浅浅的喝了一口气,与自己的师父道:“老师,既然歌儿想试试,老师便听一听如何?” 慕挽卿的老师是京都有名的乐器大师,若慕挽歌一会儿的琴声实在难以入耳,日后即便娘亲想求她教授慕挽歌琴艺,只怕她也是不愿意的。 不仅如此,她到时候还可以趁机宣传一下慕挽歌这般粗鲁的模样! “若我弹的好,师父可否也教歌儿弹琴?”慕挽歌看向那师父,师父倒也没拒绝,点点头答应下来。 端坐在琴前,慕挽歌闭了闭眼,想着前世萧卿玦做的那首曲子,便是当时的徽羽都曾经感叹,若他不做王爷,定然也能做一个好的乐手。 徽羽,乃是当世大家,隐没江湖,常伴一潇一琴,尤善作曲。 便是连皇帝听到他的曲子,都忍不住感叹,此曲只应天上有,能得这样的人物的夸奖,可见这一曲,当真是写的极好的! 分明隔了那么长时间,分明差着前世今生,可是那一曲再想起时,每一个音都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那一日,她在梅花树下翩翩起舞,他吹着这一曲,含笑说,此曲往后只为她一人奏。 前世一幕幕犹在眼前。 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撩拨琴弦,一串音律抑扬顿挫,若万马奔腾,若江河入海,恢弘大气,气吞山河。 那样决绝的曲调,那样狂热却又隐忍的曲子,让慕挽卿的师父忍不住看向慕挽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二小姐先前,可师从过何人?”这样的曲子,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慕挽歌摇摇头,只笑着道:“从前在世子哥哥处听过,便记下了!”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确实是从前在萧卿玦处听到的,假的是,从前,是指前世。 “妙啊!这样的曲子,实在是太妙了!不过,二小姐单凭听过两次,便能记下这样复杂的曲子,二小姐也着实厉害!” 夸奖作曲者的同时,那师父还不忘顺带夸奖了慕挽歌。 慕挽歌笑笑,看着慕挽卿嘴角的笑容凝固,一张脸难看的模样,她起身微微对着那师父行了一个礼,“谢谢师父夸奖!” 言罢,慕挽歌便走至慕挽卿身边,笑嘻嘻的道:“姐姐,日后,歌儿是不是也能与姐姐一道学习琴曲了?” 慕挽卿嘴角抽了抽,在自己师父面前不好表现出什么,便一味地忍着。 等到师父走了,慕挽卿才冷下脸来,“慕挽歌,你……” 慕挽歌却只当看不出慕挽卿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只笑着与慕挽卿道:“姐姐,方才我去了市井,寻到了好宝贝呢!这些药材,寻常可是极为难找的,你瞧,我都找到了!” 慕挽歌言罢,还不忘指了指安宁现在腰间别着的那个荷包。 慕挽卿眼中的怒意渐渐变成了怨恨,她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与慕挽歌道:“咱们出去走走!房间里闷,正好,前日管家知晓我喜欢鱼,便又送来两尾稀罕的鱼儿。” 慕挽歌不疑有他,跟着慕挽卿一道出了房间。 站在院子里的大缸前,慕挽歌点着脚尖看着里头的鱼儿,一旁安宁也忍不住好奇。 慕挽卿道:“去瞧瞧!那鱼儿好看的很!” 安宁闻言点了点头,上前也学着慕挽歌的模样扒着瞧。 “小姐,你瞧,这鱼真大啊!”安宁看的认真,指着那鱼儿与慕挽歌说着。 慕挽歌连连点头,两人倒是一副被鱼儿吸引住的模样。 慕挽卿暗暗给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小丫鬟凑到安宁跟前,指尖轻轻一挑,安宁腰间的系带便松开了。 安宁伏在大缸边沿的时候还好,荷包被压着,并未掉进去。 她稍微一动,身子不挤着那荷包了,便噗通一声掉在了水中。 安宁一惊,伸手便要去捞,可那一包沉甸甸的,一眨眼的功夫便沉到了水底。 这一幕,慕挽歌和安宁都惊了,慕挽歌见状都要直接下去捞了。 慕挽卿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表现的极为关切的模样。 “妹妹可别,这秋日里寒风萧瑟,妹妹下去了,岂不是要着凉!到时候娘亲询问起来,我这个做姐姐的要如何与娘亲交代?”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慕挽歌。 慕挽歌急的快要哭出来了,“那个很重要的!只此一份,想再寻这么一份,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了!姐姐,你吩咐人将水挖出来好不好?” 她拉着慕挽卿的衣袖,慕挽卿低头看了看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眼中一抹冷笑一闪而过。 “妹妹,姐姐知晓你的东西要紧,只是这池子里的鱼儿都是爹爹与娘亲送给我的,就算要捞出来,也要找到能让它们暂且安身的地方不是?” 慕挽卿心中早已经高兴的无以复加,面上却仍旧一副为难模样。 归根结底便是一句话,不愿意把水倒出来,将那荷包拿出来。 慕挽歌缠着慕挽卿半晌,慕挽卿却一直不松口。 她最后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叮嘱道:“姐姐,若是换水的话,一定记得将那荷包还给我!” 慕挽卿点点头,见着慕挽歌离开,她身边的小丫鬟上前询问道:“小姐,这东西还要给二小姐吗?” 慕挽卿低头看了看大缸,大缸之中鱼儿正畅快的游着,时不时的吐出一串泡泡来。 修长的手指掠过水面,激起涟漪阵阵,慕挽卿笑了笑,“想必是送给那瘸子的什么大补的药物,你瞧这几条鱼实在是太瘦了,补一补,也好!” 能看着慕挽歌不痛快,她就高兴! 看着慕挽歌一副焦急模样,她心中就觉得极为痛快! 第89章 自作孽不可活 最好,让这东西一直泡在她的鱼缸之中才好! 慕挽卿拢了拢身上的衣衫,眼瞧着天色暗了下来,这深秋的季节,日头在的时候是一个温度,这日头过了,又是一个温度。 “小姐,奴婢已经烧好了暖炉,您快些进去暖暖身子!”丫鬟说着掀开棉帘子。 慕挽卿点点头,身姿摇曳的踏入房间。 另一边,慕挽歌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眼瞧着时候不早了,她也没吃饭的心思,操劳了一整日,只觉得身上疲惫的厉害。 “东西还在水里泡着?”她停下梳头的动作,透过铜镜看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 小丫鬟点点头,认认真真道:“回小姐的话,大小姐确实说,她的鱼该补一补了,所以,不让人将那荷包拿出来。” 一梳子梳到发尾,慕挽歌抬了抬眼眸,淡淡道:“知晓了,去领赏!” 小丫鬟谢过慕挽歌,才匆匆离开。 等到小丫鬟离开了,慕挽歌才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慕挽卿自己选的路,倒也不怪我不给她活路。” 安宁铺好了床铺,才站直了身子点头道:“小姐已经给了大小姐选择,既然大小姐选了这一条路,小姐自也不必心慈手软。” 那药包之中的药泡在水中,水气蒸发,长年累月便会侵蚀身体,让人中毒。 如此一来,慕挽卿连同她身边的人都会中毒,便也方便日后控制她们了! 即便有朝一日,她的命还是要走到那一步,她也有与慕挽卿抗衡的资本。 慕挽歌暗暗的想着,又听安宁说床铺铺好了,她这才懒洋洋的起了身。 这一日,做了太多事,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她只觉得现下浑身都疲惫的厉害。 安宁见她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忙上前帮她捶腿,慕挽歌翻了个身,背对着安宁,裹紧了被子,“安宁,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 慕挽歌闭上眼睛,眼前,皆是一片猩红之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场无休止的噩梦,或许只有真的到困局破解的那一日,才能结束了! 这一夜,慕挽歌也睡得不是很安稳,半夜惊醒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被梦中一次次亲人离去所惊醒。 睡在外间的安宁听到动静,披着外衫掀开纱帘。 “小姐,可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魇着了?奴婢去点上安神香,现在时辰尚早,小姐再睡一会!”她手中举着琉璃灯盏。 慕挽歌含糊的应了一声,隔着床幔,安宁未曾看到她微微颤抖着的身子。 更没看到慕挽歌额头上的汗珠,只以为小姐是梦魇了。 燃了安神香,安宁坐在床边守了慕挽歌一刻钟,听到床榻上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安宁才小心起身,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暖阁。 等到安宁吹灭了灯盏,慕挽歌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唯有点点月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倒映着院子里的树影斑驳,摇曳的树影随风摆动。 她一时再无睡意,就这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躺了许久,久到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才有了些许的困意,也许,只是因为那安神香的作用上来了。 这一觉,慕挽歌睡得很沉。 到了日头高升,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这才吩咐了安宁打水来洗漱。 “爹爹可下朝回府了?”慕挽歌任由安宁给自己梳头,抬眸看向镜子里的她,轻声询问。 安宁想了想,摇了摇头,“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侯爷往日这个时候是该回来了,许是有什么应酬!” 忠肃侯一向是不喜欢朝中这些尔虞我诈的,可到底身在其位,有些是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偶尔有应酬,回府时间耽搁了些,也是有的。 慕挽歌选了一只白玉的簪子别在发髻上,对着镜子瞧了瞧,“便如此!不必梳那些复杂的发髻,今日,咱们出去走走。” 说着,她施施然起身。 安宁闻言一愣,有些不赞同的道:“小姐,昨日才出了府,今天又出去,只怕夫人知晓了,会生气的!” 到底是侯府的嫡小姐,没事便出去抛头露面,实在是说不过去。 慕挽歌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与安宁道:“你放心,娘亲不会阻拦我的。” 她也不多解释,而是带着安宁去找了沈氏。 她来的时候,沈氏正在做绣品,沈氏的手艺好,平日里绣的也是给慕侯爷和慕挽卿慕挽歌的,旁人自是没那个福分。 此刻,她正坐在窗边,暖融融的阳光照在沈氏的身上,她原本就美艳,阳光之下,更是将她衬得越发不真实。 慕挽歌站在远处的廊下,盯着沈氏看了许久,脚步都未曾动一下。 自从再次醒来,她总是会害怕,害怕眼前的美好不过是一场梦,害怕自己再多走一步,这一场梦就醒了,害怕还要去面对那些血淋淋的事实。 害怕,所有爱她的,她爱的人,都因她的缘故而消失不见。 “小姐……” 直到安宁轻轻出声唤了慕挽歌一声,慕挽歌才猛然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嘴,垂眸掩去眼中的痛色,轻声道:“走!” 带着安宁来到沈氏面前,慕挽歌掩下眸中的痛色,扬着笑唇,甜甜的喊了一声,“娘亲。” 沈氏顿时眉开眼笑,招手让慕挽歌过去。 走到沈氏身边,慕挽歌看着沈氏绣的墨竹,忍不住感叹道:“娘亲绣的墨竹,若得清风,只怕都要随风摇曳起来了!” 沈氏闻言笑着点了点慕挽歌的鼻尖,语气之中满是宠溺,“你这丫头,总是会说些好听的让娘心开心!” “可不是好听的,歌儿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出自歌儿的真心呢!”她说的认真,举起手来作势便要发誓。 沈氏忙拉住她的手,“好好的如此认真做什么,这誓言可不是轻易便能发的,往后不许了!” 沈氏疼惜慕挽歌,自然字字句句都是护着慕挽歌的。 慕挽歌心中一动,伸手挽上沈氏的手臂,摇晃了一下,“娘亲,歌儿绣的月季花,为何没娘亲绣的好看?” 第90章 等不到尾款 慕挽歌说着,将怀中的荷包拿了出来。 荷包上绣着月季花,只是花儿有花无叶,着实看着怪异的很。 沈氏笑笑,“这花儿的叶子呢?有花无叶,自然难以衬托出花儿的娇艳!” 沈氏的话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慕挽歌抬眸看着沈氏,对着她眨眨眼睛,“娘亲,这花儿能不能有叶子,还要看娘亲的!” 沈氏闻言顿时察觉到了慕挽歌心思,瞪了她一眼,“歌儿又想做什么?” 瞧着沈氏一脸提防模样,慕挽歌凑到她跟前,摇了摇她的手臂,“娘亲,歌儿昨日出去,便是为了寻这金蚕丝,娘亲您瞧,这金蚕丝绣出来的绣品,可与娘亲那寻常蚕丝所绣的绣品不同。” 慕挽歌将手中的荷包递到沈氏跟前,沈氏仔细的瞧了瞧,微微颔首。 “方才未曾仔细瞧过,如此细细看来,倒是真的不同!” “只是……这金蚕丝有何说头?”沈氏询问慕挽歌,还在仔细的研究着那金蚕丝。 慕挽歌见沈氏看的仔细,便与沈氏解释起了这金蚕丝的用处,“这金蚕丝乃是金蚕吐丝所制成,听闻这种蚕丝,与一些草药放在一处,散发出来的清香,可以安神,歌儿最近总是会梦到一些可怕的事,夜间总是睡不安稳……” 慕挽歌看向自己身后的安宁,“娘亲若是不信,安宁可以作证的!” 沈氏看向安宁,安宁被突然点了名,一时有些怔愣,半晌才点头道:“夫人,小姐最近梦中总是会被惊醒,昨夜也是如此,奴婢在床前守了许久,小姐这才睡安稳,奴婢不敢胡言,所说句句属实!” 瞧着安宁倒不像是在说谎,沈氏不由得担心的拉着慕挽歌的手,问她梦中都梦到了什么,又与身边嬷嬷道:“嬷嬷瞧着,可要找个大夫来给歌儿瞧一瞧?” 嬷嬷与沈氏说了几句,慕挽歌安静的听着。 待到两人说完了话,慕挽歌才道:“娘亲,这金蚕丝不够,昨日,我与那店家说好了,今日去取的!” “既然这金蚕丝对于睡眠有用,你便去!只是不可一人前往,让管家派几个人跟着,你与安宁两人出府,娘亲到底是不能安心的。” 沈氏既然已经松了口让她出去,慕挽歌自然也不会拒绝沈氏的好意,乖巧的答应下来。 很快,管家便安排好了几个侍卫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忠肃侯府。 慕挽歌去了昨日去的那家铺子,那铺子是太子的产业,铺子里各种各样的珍惜之物都有,自然也有慕挽歌要的金蚕丝,只是这金蚕丝珍贵,寻常人家也是买不起的。 慕挽歌将沈氏给的银子一股脑全都拿出来,才买了一点点蚕丝而已。 临走时,她回眸看了看铺子里的掌柜的,“掌柜的,若我要更珍惜的东西,你能弄得到吗?” 掌柜的不知眼前的小丫头是谁,只觉这气派,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若不然,也出不起这么多的银子,只为买这几两金蚕丝了! 想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殷勤的很,“有有有,只要姑娘出的起价格,姑娘想要什么,这里都有的!” 慕挽歌闻言上前两步,似是当真来了兴趣一般,压低了声音道:“旁人家弄不来的稀罕东西,你们家也有吗?” 掌柜点点头,“那是,咱们与寻常铺子是不一样的,姑娘放心便是,只要姑娘给得起价,姑娘想要什么,咱们这小店都能给姑娘寻摸来!” “若我要鱼刺花呢?”慕挽歌沉声询问。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他疑惑的将眼前的小姐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姑娘要这鱼刺花做什么?此物,可是有剧毒的。” 慕挽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此物有剧毒,我自是知晓的,此物虽是毒药,却也是救命的良药,况且……鱼刺花中原少有,中此毒而亡,只怕想查起,也难!” 慕挽歌的声音越压越低。 那掌柜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了然,这姑娘莫不是要将鱼刺花拿回去做坏事! 都听说这深宅大院之中的勾心斗角最是磨人,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掌柜的倒是真的相信了这一番话。 定了定心神,掌柜的才道:“姑娘想要这鱼刺花也不是没有,只是,此物需得要一千两银子,姑娘可出得起?” 一千两银子,这掌柜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慕挽歌心中冷笑,寻常百姓家,一年都不一定能用得了二十两银子,他张口便是一千两银子,倒是真敢要! “好,一千两,给我一株鱼刺花,明日,我便来取!” 慕挽歌说罢,将发上的玉簪子拔了下来,一头青丝垂下,她却不管,只将那玉簪子拿在手中,淡淡的道:“这玉簪子,乃是最好的羊脂白玉制成,没有丝毫的瑕疵,若送去当铺,几百两应该是有的。” 这玉簪子原是皇帝赏赐的,自然是最好的东西。 只是她一句喜欢,沈氏便将这玉簪子给了她。 掌柜拿过那玉簪子仔细瞧了瞧,他是行家,自然知晓这簪子价值几何。 这成色,若是送去当铺至少能换个七八百两银子!而且……瞧着簪子上的雕工,应该是宫中之物才是!价格还要翻一番。 “这玉簪子……”掌柜拿着玉簪子沉吟着。 慕挽歌笑笑,“只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同样的一只玉镯!” 掌柜听到此物还有一只玉镯,顿时双眼发光,一点头就答应下了这一桩生意。 出了药铺,安宁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小姐,那可是夫人给您的玉簪啊!咱们整个恭肃侯府也只得这么一只玉簪而已,又哪里来的玉镯? 慕挽歌淡淡的笑了笑,“他们等不到我拿玉镯来了!” 从这一场交易开始之时,他们便等不到她拿着玉镯来付尾款了! 安宁不解,慕挽歌也不去解释。 难得出来一趟,她自是不愿就这么回府的,便拉着安宁在街道上闲逛,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四个侍卫,各个手中佩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第91章 吃人嘴软 一路走来,都没人敢靠近慕挽歌。 慕挽歌撇嘴,停下脚步,身后那四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你们跟远些,不必如此紧张!”慕挽歌淡淡吩咐着。 那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真的和慕挽歌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有了距离,慕挽歌与安宁才觉得松了口气。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啊?”安宁四下里瞧了瞧。 慕挽歌指了指远处的一家酒楼,“就去哪里!”她脚步快了些,安宁见状也忙跟了上来。 进了酒楼,慕挽歌轻车熟路的点了道叫花鸡。 这是这家酒楼里的招牌菜,药王最是喜欢,每每回到京都,总是要买一份来解解馋的。 拿着叫花鸡,慕挽歌带着安宁和一众侍卫去了郊外,来到一处小山谷,此时已经是深秋,山谷中的花早已经落尽。 入目,也没了夏日里的郁郁葱葱。 慕挽歌与安宁道:“你在这里候着便是,我自己过去。” 药王,也有他自己的故事,他每年中秋节前总是要回到京都的,每次,他都会来这山谷之中坐一坐,住上一日。 前世,慕挽歌曾经在这里陪着药王待过一日。 那一日里,药王便坐在一棵树旁,嘀嘀咕咕说上许多话,眼神也格外落寞,倒是与从前老顽童一般的性子截然不同。 慕挽歌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棵大树,大树很大,树冠重重叠叠,生的碧绿茂密。 遥遥望去,她果然在大树下看到了那个落寞的身影。 药王此刻就背对着她,正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慕挽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肉,微微叹了一口气,收拾好心中的情绪,她才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我就知晓你会在这里!” 药王一愣,这里常年没人来,这丫头是怎么寻来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戒备的看着慕挽歌。 慕挽歌倒是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走到药王的身边,席地而坐,一点都不顾念自己身上昂贵的衣衫。 “我来,找你喝酒!”慕挽歌晃了晃手中的好酒好菜。 药王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来拿,却被慕挽歌一闪身躲过去了。 “你这小丫头,到底给不给?不给,我走了!”药王气的胡子一翘,转身就要走。 慕挽歌自顾自打开了酒坛子上的封泥。 封泥打开,尘封的酒香味顿时自酒坛之中溢了出来,勾的药王脚下沉重,倒不舍得迈步离开了。 慕挽歌暗暗一笑,又打开了叫花鸡。 那叫花鸡用特殊的方法腌制,做出来格外的好吃,此刻包着叫花鸡的荷叶被打开,一股肉香四溢开来。 药王砸砸嘴,有些气恼的跺了跺脚,认命的转过身去,没好气的道:“哎呀,你这小丫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挽歌倒了一杯酒,递到药王面前。 药王思量了片刻,还是抵挡不住酒香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慕挽歌笑笑,“徒弟确实有件事,想问问药王。” 药王一愣,伸手捋着自己的胡须,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你这丫头定没藏着什么好心!到底是什么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帮你!” 药王把戒备都写在了脸上。 慕挽歌心中暗暗感叹,自己也没那么差劲!他怎么这么防备自己呢! “没什么,就是想让药王帮我一个小忙!”慕挽歌说着伸出手来,做出一个小小的动作。 药王凑近了些,慕挽歌才将自己要药王做的事说了出来,药王闻言顿时跳开两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哪里是什么小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药王的手段,这世间只怕没有一个大夫能察觉,既然是神不知鬼不觉,陛下自然也不会知晓,这杀头之罪,也就不可能了。”慕挽歌看着药王,眼神坚定。 药王迟疑了片刻,“唯有这个办法能救秦王府了?” “是!” 慕挽歌点点头,眼下,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况复,她能等得,萧卿玦的身子却是等不了,在天牢之中的秦王也等不了太久。 太子绝对不会给秦王府太长的时间,拖得久了,难免太子不会制造其他的假证据来置秦王府于死地。 药王伸手撕了一根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眼中带上了几分决绝。 “好,老夫就陪你玩一玩!” 他说着,自怀中拿出一颗小药丸,那药丸很小,没什么味道。 紧接着又道:“将此物下在水中,便可使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昏迷不醒,若不得解药,便会一直昏睡下去。” “莫说是京都,便是天下间,只怕也寻不到能破解这药人。” 药王说至此,自豪的昂了昂头。 慕挽歌看着药王手中的那颗药,前世,她也记得药王总是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物,这药丸,便是其中之一。 她伸手接过药丸,站起身来,对着药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多谢药王出手相助!” 药王抬眸看着眼前的丫头,分明不大的年纪,可那一双眼睛却好似历经沧桑一般,沉寂的像是深潭,让人看不清那眼中的情绪。 “不必多礼,只是……我有句话还是要与你说的,那鱼刺花,苗疆之人一般不会使用。 苗疆的毒花毒草太多,苗疆的人很少会用这鱼刺花制作成毒,他们大都将此物与其他的药物一起配合,调制成救命的良药,而不是杀人的毒药。 毕竟,这鱼刺花实在是珍贵,即便是苗疆也很少见,且苗疆毒药太多,解药却少。 苗疆之人自然不会放着如此珍贵的解药不用,非要制作成毒药来害人。” “药王的意思是,此物并非是以毒药的身份入京都,而是以药材的身份?”慕挽歌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有些话,她不能直接说,唯有让药王说,才是最为合理的。 药王看了慕挽歌一眼,这才微微颔首,笑着道:“你这小丫头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吃了你的东西喝了你的酒,这一次,老夫就帮你一次!” 第92章 棋局开始 药王说着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身边的大树,大树长得婷婷盖盖,茂盛非常。 药王的动作极为轻柔,那模样,不像是在抚摸一棵大树,反倒是像是在摸一个故人一般。 慕挽歌心中一叹,与药王告辞正打算离开,药王却幽幽道:“小丫头,你怎么会知晓我在此地?” 脚步一顿,慕挽歌回眸看向药王,“秘密,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眨巴眨巴眼睛,慕挽歌笑的狡黠,药王倒也没追问,只是目送着那少女转身离去,残阳暖融融照射下来,将那纤长的身影照耀的越发明媚。 次日,皇宫之中皇帝最是宠爱的云贵妃得了怪病,整日昏睡,皇帝心中焦急,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 皇帝听闻药王在京都之中,便宣旨传药王入宫为杨贵妃诊治。 药王断定贵妃是得了嗜睡之症,遂大笔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下许多的药材,吩咐小太监去司药局抓药。 皇帝握着贵妃的手,满目皆是担忧。 贵妃宫外,慕挽歌陪着萧绾冉来瞧贵妃,正好撞上匆匆而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跑的着急,正好撞到了萧绾冉,抬头见是公主,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公主恕罪!”萧绾冉皱了皱眉,倒没责怪那小太监,只询问他如何这般匆匆忙忙的,可是贵妃宫中出了什么事。 萧绾冉母妃早逝,她自小,便长在云贵妃膝下,与云贵妃倒是极为亲昵。 如今云贵妃昏迷不醒,萧绾冉自也是担忧的。 “回公主的话,奴才原本是去司药局拿药的,只是……只是……” 小太监说的结结巴巴,萧绾冉还想再问,却被慕挽歌阻拦了。 “公主,瞧他这般为难,咱们还是不要再问了,你先去回陛下的话!” 慕挽歌对小太监说了一句,小太监看看萧绾冉,见公主倒也默认了,便起身告退。 见着那小太监离去,慕挽歌才道:“左右你我是来瞧贵妃娘娘的,一会儿进去了,不是什么都知晓了嘛!” 萧绾冉闻言点了点头,紧张的握住慕挽歌的手,“挽歌,云娘娘不会有事?” 慕挽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原本还想帮云贵妃诊诊脉的,如今陛下传唤了药王前来,自是不必我操心了,若药王都束手无策,我亦没办法了。” 言罢,又见萧绾冉面上担忧不减,便出声安抚了两句,两人这才一道入了云贵妃的寝宫。 寝宫外殿跪了一群太医,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寝殿内里,皇帝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恼怒之色,那先前撞了萧绾冉的小太监也跪在地上,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皇帝大怒。 慕挽歌一眼便将内殿里的情况看了一遍,默默跟着萧绾冉一道跪在地上,给皇帝请了安。 皇帝震怒不已,自是没心思去管她,慕挽歌便陪着萧绾冉去看云贵妃。 床榻之上,一个美艳妇人正静静的躺着,发丝垂在身下,乌黑的长发衬托的她脸颊白皙如雪。 “司药局常年备着各种药材,如今怎么会没有?”皇帝半晌才开了这么一句口。 萧绾冉闻言转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与皇帝道:“父皇,何不让那司药局的管事来一趟。”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 快,那司药局的管事便匆匆而来,皇帝早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司药局的账册,账目上所有的药材都该是一应俱全的。 如今,药材亏空,偌大的一个司药局,竟是连贵妃救命的一点药材都拿不出来。 皇帝自是震怒不已,一把将那账目扔在了地上,“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些药材去了何处?” 司药局的管事吓的浑身发抖,结结巴巴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皇帝皱了皱眉,却听床榻之上云贵妃在咳嗽,顿时敛了恼怒,转身来看云贵妃。 “陛下,臣女知晓一处药馆,其中的药物格外齐全,或许能寻到贵妃娘娘所需要的药材。”慕挽歌上前跪在地上,与皇帝道。 皇帝这才注意到跟着公主一道进来的小丫头。 他抬了抬眼,略略看了慕挽歌一眼,“你是忠肃侯府家的那个小丫头?” 慕挽歌点点头,一副恭顺模样。 皇帝略有所指的看向那司药局的管事,“朕倒是开了眼,这宫中司药局都拿不出的药材,宫外的医馆之中却能寻的!” 管事吓的面色霎时苍白如纸,皇帝派人先去寻药,那管事也被罚去外头跪着。 公主看着昏睡的云贵妃,眼眶泛红,轻轻拉了拉皇帝的衣袖,抽抽噎噎道:“父皇,云娘娘不会有事?那司药局实在是太可恶,若是因此耽搁了云娘娘的病情,父皇定要治他们的罪才是!” 皇帝怜爱的摸了摸公主的脑袋,对这个母妃早逝从小在宫中无所庇护的女儿,皇帝自是偏疼她一些的。 “父皇知晓,冉儿放心便是!” 出宫采买药材的侍卫回来的时候,皇帝看着那些齐全的药材,脸上更是难看的厉害。 司药局管事乃是太子手下,皇帝自是知晓的,如今司药局大肆亏空,药材都不翼而飞,自然和那管事脱不了关系。 一个小小的管事,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 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背后是谁指使的,不言而喻。 用过药,云贵妃悠悠转醒,皇帝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见贵妃当真无碍了,便带着药王一道离开寝宫。 药王临走之时,还不忘回眸看了一眼在床边站着,一脸恭敬柔顺的那个少女一眼,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之色,有欣赏,有感叹,也有不解。 慕挽歌自是将那眼神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只陪着公主与云贵妃聊天。 云贵妃大病初愈,自是身体疲惫,没一会儿便乏了。 公主带着慕挽歌起身告退,临走时,贵妃还不忘吩咐了宫女给公主穿件披风,言语间,皆是对公主的爱护。 瞧着,倒是真心关心公主。 只是……慕挽歌垂眸,若云贵妃真心关心公主,前世,公主又如何会远嫁? 第93章 步步为营 皇帝身边的公主不少,云贵妃作为萧绾冉的养母,若是真心护着她,她必然不可能远嫁到塞外才是! 现在看来,只怕这爱护,也并非全然是真! 慕挽歌回眸看了一眼那靠在床榻上的病弱妇人,那般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人对萧绾冉的好,然则尽是虚情假意。 离开云贵妃的寝宫,慕挽歌便推说时辰不早,该回去了,免得自家娘亲担心为由,辞别了萧绾冉。 自云贵妃醒来,萧绾冉心情也好了许多,拉着慕挽歌的手,“挽歌,多亏你陪着我,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办了!云娘娘一向待我好,这宫中,也唯她与父皇对我最好了。” 慕挽歌垂眸看看握着自己的手,抬眸迎上公主满是笑意的面庞。 “公主,云贵妃如今醒来,公主便可安心了,只是……这宫中人心复杂,公主还是小心些为妙。” 慕挽歌轻声提醒着。 萧绾冉点点头,“确实,若不是今日查出来了,谁知道那司药局居然亏空至此,那可是皇家的药铺,他们偷东西居然偷到了父皇头上!实在是胆大包天!” 公主说起那司药局又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慕挽歌见状,自知公主相信云贵妃,自己旁敲侧击的话,她竟是半分都没听到心里去。 到底没再说什么,慕挽歌微微躬身与公主行了礼退下,转过身,她仰头看了看今日高高的日头,当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秦王府被困了半月,如今,是时候解了囚禁,透透气了。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安宁在一旁轻声询问,慕挽歌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 该做的已经做过了,剩下的,就看皇帝的了! 回到忠肃侯府,慕挽歌吩咐了安宁闭门,她坐在廊下,迎着风,浅浅酌一口梅花醉。 安宁放下一盘糕点在慕挽歌身边,轻声劝慰道:“小姐,深秋时节本就寒凉,您还是少喝点冷酒!若实在想喝,奴婢去拿热水温一温,您再喝也不迟。” 安宁不懂,为何明明此番筹谋那样的顺利,小姐却好似一点都不高兴。 慕挽歌摇摇头,“不必了,这梅花醉最宜冷饮,若是温热了,这味道就变了。” 安宁只觉得自家小姐好似话中有话,却又一时之间弄不懂,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安静的小院中,廊下的黄鹂声声鸣叫,即便已是深秋了,那声声鸟鸣,倒也将小院衬托的一片春意。 慕挽歌仰头将一杯冷酒饮尽,心中生出许多无奈来。 到底,还是要开始算计人心了,她最不愿意的,便是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可若是为了保住自己在意之人,便必须要如此。 “这样,我与那慕挽卿还有何区别?”她喃喃自语。 安宁闻言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小姐与大小姐不同之处便是,小姐从不主动害人的!” “若是被人算计了还不出手反击,那是傻子!没人会心甘情愿被人欺负!”安宁絮絮叨叨的说着。 慕挽歌一边听她聒噪,一边饮酒,说话间,倒将一壶梅花醉喝了个见底。 朝中来人,传皇帝谕旨宣召忠肃侯速速入宫一趟。 沈氏听到宣旨略有些担忧的看向忠肃侯府。 “如今朝中不太平,自秦王入天牢之后,朝中官员都谨小慎微,侯爷也小心些才是。”沈氏担心忠肃侯,不免劝上几句。 慕侯爷拍了拍沈氏的手,叹息道:“从前与萧兄也曾沙场纵横,也曾周游列国,如今他落难,我岂有不管不顾之理?” 沈氏闻言抿了抿唇,“妾身知晓侯爷不是薄情寡性之人,妾身也不敢要求侯爷会对秦王不管不顾,妾身只是让侯爷小心些。” “我知道你的担心,放心,有你,有歌儿,我怎么敢乱来?” 有了家,有了顾虑,他在朝堂上,还是会选择首先保全自己的。 沈氏送慕侯爷到了门口,慕侯爷转身看着妻子,“外头风大,你且回去!” 沈氏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着慕侯爷走远,身边嬷嬷又劝了两句,沈氏这才叹息道:“我瞧着最近京都不太平,你平日里多留心些,顾好了歌儿。” 嬷嬷答应下来,“夫人对小姐当真是极好的。” “作为娘亲,我亏欠了歌儿太多了,如今这孩子回到我身边,我自是要多顾着她些才是。”沈氏一边说着,一边与嬷嬷往内室走去。 皇宫勤政殿上,皇帝端坐在高位,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司药局管事。 太子站在一旁,边上还有几个大臣。 忠肃侯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管事不断抬眸去看太子,然,太子一直不曾为他求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收起打量的目光,慕侯爷上前给皇帝请了安,皇帝摆摆手,让人起来。 “司药局管理宫中药材,却出现如此亏空,说!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才让你如此胆大?”皇帝震怒。 司药局,掌管着宫中药材,与太医院一样,皆是与皇帝的性命息息相关之地。 这群人居然胆子大到将主意打到司药局身上! 若不是此次云贵妃正巧得了嗜睡之症,只怕皇帝还不知道这些事。 这群人,还不知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多少无法无天的事!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陛下息怒,奴才该死。”司药局管事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叩头,皇帝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只看向忠肃侯,缓和了声音道:“依慕候所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这司药局管事乃是太子的人,皇帝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想,这些人如此胆大! “陛下,此事……若是只有刘公公一人,怕是不敢做出这样大的事来,毕竟,宫中内臣,进出宫廷都有登记,这么多药材,以他之力,难上加难。” 忠肃侯拱手上前,淡淡的一席话说罢,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此事幕后定然还有其他主使者,希望皇帝能彻查。 第94章 制衡之道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太子,心中自然有了答案,心知这事儿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将刘祎打入死牢,查封宫外的药馆,将一干人等即刻杖杀!”皇帝此番当真是动怒了,直接下令要杀了犯错之人。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忠肃侯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几人不要再说。 皇帝明显不想将此事张扬,太子与司药局管事勾结掏空了司药局这样的事,传扬出去,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皇帝最是在乎自己的颜面,自然不会再继续调查此事。 将那些参与其中之人杀了,也算是以儆效尤了。 那刘祎鬼哭狼嚎的求饶,奈何皇帝下定了决心,他为了保命,竟朝太子爬了过去。 “太子殿下,您救救奴才,您救救奴才啊!” 太子眉头一皱,将自己的袍子自刘祎手中抽出。 “刘公公自己做了错事,便该受罚才是,本太子素日虽然心善,然,大是大非,本太子还是知晓的。” 太子冷冷一语,刘祎还想说什么,却听太子淡淡道:“人活一世,不该只想着自己,刘公公做这些事的时候,便该想想父皇是如何恩重于你,你如今做出这些事,怎有脸求饶?” 太子一席话言罢,刘祎眼中的光一点点的暗淡了下来。 侍卫上前将他拖走之时,他也只是死死地盯着太子,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未曾说出口。 几个大臣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有耿直之人上前道:“陛下,此事微臣觉得……” 皇帝摆摆手,揉了揉眉心,“朕乏了,你们先退下!” 那大臣还有一肚子的话,却都被皇帝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虽然心有不甘,却仍旧只能行礼告退。 “慕侯与太子留下!”几人都走到了殿门口,太子与慕侯爷又被皇帝给传了回去。 几人回眸,只见坐在阴影之中的皇帝神情难辨。 待到其他几个大臣退下了,皇帝才一手撑着额头,抬眸看了太子与忠肃侯一眼。 “朕没记错的话,秦王府已经被困半月之久,太子调查此案调查的如何了?”皇帝眼神晦暗。 太子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说,“此事事关秦王府,儿臣不敢大意,是以,此事尚在调查之中,相信不日便能查明真相。” 皇帝‘嗯’了一声,顿了顿,才又道:“既然还未调查清楚,便不必调查了,此事交给慕侯调查,太子觉得如何?” 皇帝身子微微靠在座椅上的软枕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太子。 太子恭恭敬敬的道:“父皇心疼儿臣,儿臣感激不尽,往后,此事便要劳烦慕侯爷了。” “承蒙陛下信任,微臣定当尽心竭力。”慕侯拱手领命,算是从太子的手中接下了秦王的案子。 出了勤政殿,太子脸色难看的厉害。 慕侯爷看着他带着几个护卫快步离开,不由得摇了摇头。 皇帝此番,之所以将秦王之事交给他来处置,自然是看重了他一直觉得秦王无罪这一点。 皇帝哪里是护着秦王,分明是不想太子的势力太过壮大。 此举,明面上是重新调查秦王一案,实则,不过是借着秦王的案子打压太子罢了。 为君之道,便是制衡之术。 先前,皇帝以太子之手将计让秦王一家人心惶惶,现在,皇帝又以秦王来制衡太子。 只是…… 忠肃侯想不明白,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云贵妃得了如此奇怪的病症,又为何,一向不喜与朝中之人接触的药王,会入宫给云贵妃治病,还开出那样珍惜的药材。 以至于,司药局一时都拿不出来,才会导致司药局常年亏空一事败露。 这其中,仿若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者这一切,所有的人,都好似是那棋盘上的棋子。 慕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以这样的方法解了秦王府的困局。 “难道……”忠肃侯负手而立,踱步至窗前,难道……是萧卿玦? 忠肃侯想了许久,想来想去,便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 秦王府上下接到皇帝圣旨之时,府上上下皆沉浸在一片欣喜之中,苏氏更是张罗着府中的丫鬟仆人将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又差人去买了好多的鞭炮,在门口噼里啪啦的放了。 鞭炮声声,好似能赶走霉运一般。 萧卿玦也去了门口,看着那一串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他微微垂眸,心中生出几分疑惑来。 若是按他所想,让慕挽歌去求大理寺陆炎帮忙的话,只怕此事不会这么快有结果。 所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改变皇帝的主意,让皇帝开口解了秦王府上下的圈禁? 上午接到了圣旨,下午,秦王也被自天牢释放了出来,秦王府上下到天牢门口迎接秦王。 素日里整洁的秦王,如今看着却着实有些邋遢。 长长的胡须,加上破烂的衣裳,竟是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的贵气模样,只那举手投足之间,还能依稀看出,那便是从前的那个秦王。 秦王的事交给忠肃侯来处理,此番放秦王出狱,自然也要忠肃侯到场的。 慕挽歌提前求了沈氏,说担心萧卿玦,想来瞧一瞧。 沈氏耐不过女儿的撒娇,最后还是无奈答应下来,是以,慕挽歌此时便堂而皇之的站在众人之中,嘴角挂着明媚的笑容,对着萧卿玦遥遥挥手。 萧卿玦看向秦王,秦王微微颔首,“去!” 此番,秦王以为是忠肃侯暗中帮了自己,自然对忠肃侯格外的亲近,连带着看慕挽歌,也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萧卿玦由着身后的侍卫推着来到慕挽歌身边,她甜甜一笑,“世子哥哥就交给歌儿了!” 她上前推着萧卿玦,萧卿玦只抬眸看了她一眼,便问,“此事,是你所为?” 慕挽歌并未直接回答萧卿玦,只上前与忠肃侯道:“爹爹,歌儿想带世子哥哥在街上逛一逛,可以吗?” 忠肃侯闻言面露难色,低声训斥慕挽歌两句,后者撇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无妨,玦儿这几日一直待在王府之中,出去走走于他来说也是好的。” 不等忠肃侯拒绝,秦王已经笑着答应了下来。 第95章 前世的合卺酒 慕挽歌赶紧躬身谢过秦王,带着萧卿玦朝着热闹的街市走去。 身后,一群侍卫远远的跟着。 “世子哥哥想知道什么,现在便问罢,歌儿都告诉世子哥哥。”方才人多口杂,难免会有人会将今日之事告知太子。 如今到了街市上,她倒是放松了一些。 “秦王府今日困局解开,可是你所为?”萧卿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慕挽歌脚步微微一顿,仰头看了看天空,今日天气正好,是个散心的好日子。 “如果我说是,世子哥哥相信吗?”慕挽歌冲萧卿玦眨眨眼睛,笑的狡黠。 萧卿玦垂下眼眸,“歌儿聪慧,我自是相信的。”他相信眼前这个小丫头有这样的能耐! 慕挽歌没说话,只是站直了身子,推着萧卿玦走在热闹的街市上。 周遭热闹纷繁,慕挽歌似是也很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与萧卿玦介绍着周遭的铺子。 她说起那些铺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灵动,哪家的糕点好吃,哪家的价格贵了些,哪家的酒好喝,她好像都知晓一般。 萧卿玦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看她手舞足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到嘴角的浅笑。 “梅花醉,世子哥哥要去尝一尝吗?”慕挽歌停下脚步,盯着那家铺子看了许久。 那是一间并不起眼的酒楼,酒楼里生意并没有多好,此时不是用饭的时辰,酒楼里更是冷冷清清的。 萧卿玦看着慕挽歌,“可有什么原因?” 为何会突然想喝梅花醉? 慕挽歌垂下眼眸,这里,每一处都那样的熟悉。 透过那有些破旧的酒楼,她好似看到了正在闹别扭的两人—— 女子撇撇嘴,只道:“王爷若想,大可将那姑娘迎进门便是,不必管我。” 她说罢,仰头喝了一杯梅花醉,却听他浅浅的笑声传来,她疑惑的抬眸看他,却听他道:“梅花醉,你我成亲之日饮的合卺酒,便是这梅花醉。 是啊,那日红烛帐暖,她与他饮的便是梅花醉。 “那又如何?”她淡淡说着,心中还是恼他的。 分明说过,不会再喜欢旁人,分明才与她互诉衷肠,转头便又想着迎娶其他女子进门。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萧卿玦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许诺的事,不敢忘,歌儿,卿玦此生,只你一人。” 此生,只你一人…… “歌儿?” “歌儿……” 耳畔,轻声的呼唤唤回慕挽歌的神智,她猛然回神,看着眼前正蹙眉看着自己的萧卿玦。 分明那样相似的一张脸,分明……便是前世那个人,今生,却丝毫不记得与自己的点点滴滴。 “方才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察觉到慕挽歌眼底的落寞之色,萧卿玦轻声询问。 慕挽歌闷闷的摇摇头,只道:“想到了从前在外面的一些事,怎么样?世子哥哥要陪我进去喝一杯吗?” “也好!” 萧卿玦总是话少的,慕挽歌倒也不介意,自顾自的点了许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又熟练的点了萧卿玦爱吃的饭菜。 一抬头,才见他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她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是听娘亲说的,娘亲总是担心着世子哥哥的,每每说起,也总是会念叨着世子哥哥的喜好,听多了,便记下了。”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翻看着小伙计送过来的菜单,故意躲开了萧卿玦探究的眼神。 萧卿玦倒也没继续追问什么,两人相对,默默坐了一会儿,他才道:“此番,谢谢你。” 慕挽歌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要紧,我此番既是帮了秦王府,也是为了忠肃侯府,若太子扳倒了秦王府,下一个,只怕就会是忠肃侯府了。” “与其到那个时候再想着如何破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让太子没了那个能力对忠肃侯府下手。”慕挽歌起身,给萧卿玦倒了一杯清茶。 萧卿玦看着自己杯中的茶水,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说饮酒?” 他都做好了陪她饮酒的准备了,她居然给自己倒了茶水? 慕挽歌放下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梅花醉,凑上前细细闻了闻,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味道,让人魂牵梦绕。” “这么多年了?”萧卿玦微微一挑眉,慕挽歌顿时察觉自己方才说错话。 她忙解释说,自己从前在民间流浪,也曾闻到过如此香的酒。 萧卿玦此人聪敏多疑,自是并未全然相信慕挽歌的话,只是她都如此说了,他也就没再继续追问罢了。 一人喝酒,一人饮茶,待到慕挽歌反应过来,一壶酒已经被她一个人喝了个精光,她站起身来本是想出去喊店小二再上一壶酒的。 只是猛然站起身来,这双腿软的厉害。 她的身子晃了晃,努力的走了两步,脚步却虚浮的好似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萧卿玦看着慕挽歌摇摇晃晃努力往前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小心!” 嘴角的笑容还未荡漾开来,便看到慕挽歌身子朝着前头倒去,他本能的伸手去拉,身子却被慕挽歌的身子一拽,自轮椅上跌了下来。 他咬咬牙,一翻身与慕挽歌调换了一个位置,自己在下,慕挽歌在上。 噗通一声,萧卿玦只觉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而眼前的少女,正伏在自己怀中,双手撑着身子低头看着他。 “世子哥哥疼吗?”她眨巴眨巴眼睛,萧卿玦微微摇头,她便又道:“世子哥哥你相信歌儿,不管什么时候,歌儿都不会伤害世子哥哥的!” 萧卿玦心头一震,又听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轻声呢喃道:“世子哥哥,和爹爹娘亲一样重要,歌儿不会伤害世子哥哥的,也不会让旁人伤害世子哥哥。” 呢喃声很小,若不是慕挽歌凑的很近,萧卿玦怕是都要听不到了。 身侧的手一点点的收拢,离慕挽歌的后背不过咫尺距离,萧卿玦踌躇片刻,终是没将手贴上那瘦弱的后背。 第96章 相互试探 “歌儿,你喝多了。”他轻声说着,慕挽歌却摇了摇头,靠在萧卿玦的怀中,“没喝多,我就是……就是有些想睡觉了。” 萧卿玦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什么,‘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自外头破开了。 门口的几个侍卫听到房间里那样大的动静,生怕主子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便自作主张的推门而入了。 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个人都傻了。 只见世子被慕姑娘压在身下,慕姑娘伏在世子怀中,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脸颊还微微泛红,看那模样,像是喝多了一般。 “世……世子……” 几个人的脸色尴尬,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全一句话。 萧卿玦淡淡‘嗯’了一声,吩咐人在这家酒楼之中开一间客房,侍卫闻言匆匆跑去开房了,剩下两人上前小心将慕挽歌从萧卿玦身上拉开。 慕挽歌睡得很沉,任凭那几个侍卫把人扶到床上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顿好一切,侍卫退下,只剩下萧卿玦与慕挽歌两人。 萧卿玦看着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慕挽歌,轻轻一叹,“我只是觉得,你太好了。” 他犹豫着,手背轻轻拂过慕挽歌的脸颊,将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太好了,太过无所求,导致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好的运气,遇到一个如此一心一意帮着自己的人。 慕挽歌皱了皱眉,似是觉得有些痒,伸手握住了那微凉的手。 萧卿玦一震,却听她喃喃道:“喜欢……世子哥哥……” 这些话,让萧卿玦更是震惊不已,他不是没有想过,奈何自己什么情况,他还是知晓的,他双腿残疾,即便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但能否与正常人一般,还未可知。 睡梦中的人哪里知晓眼前之人心中想了些什么,只是兀自咕哝两句,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徒留萧卿玦坐在轮椅上,静静将她凝望着,许久,才悠悠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小姐……小姐……” 门外,安宁轻声唤了两声。 萧卿玦打开房门,安宁一愣,忙慌慌乱乱的给萧卿玦请了个安。 他微微颔首,“歌儿喝多了,我已吩咐了店家准备了醒酒汤。” 安宁替慕挽歌谢过萧卿玦,萧卿玦由着侍卫推着离开,安宁见人走了,才匆匆入了房间。 慕挽歌喝多的事,萧卿玦并未通知侯府,只派人去将她自侯府带了出来,让她照顾着。 路上,安宁就听到萧卿玦的护卫将情况说了一遍。 安宁关上房门,转身便看到慕挽歌已经醒来,正神思清明的坐在床上,伸手揉着她有些酸疼的眉心。 “小姐为了让世子相信您,也不该喝这么多酒才是,冷酒到底伤身的。”安宁轻声说着,倒了一杯茶递到慕挽歌面前。 慕挽歌接过茶杯,盯着里头摇晃的嫩绿色的茶叶,勾唇笑了笑。 “他心中疑虑未消,日后只怕还会试探,倒不如彻底打消了他的疑惑。” 暖茶入喉,带着微微的苦涩,这一世的他到底不是前世的他,她也不可能要求他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小姐的意思是,世子也在试探您?”安宁轻声询问。 慕挽歌笑了笑,若不是有意看她说真话,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一味的饮酒,喝那么多? “小姐……莫说是世子不懂,便是连奴婢也不懂,小姐为何要对秦王府如此上心?” 安宁坐在床沿边,给慕挽歌捶腿。 慕挽歌垂眸看着被子上的浮云纹,“或许是因为上辈子欠了他的!” 言罢,她抬头对着安宁笑了笑,安宁只以为小姐在说笑,实则,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就是前世欠了他的。 情也好,命也罢,她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慕挽歌与安宁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慕挽卿与丫鬟在园中赏桂花。 慕挽卿吃着糕点,见到慕挽歌,微微挑了挑眉,“妹妹还真是大忙人。” “比不得姐姐,总是能得清闲的!”慕挽歌淡淡说着,懒得与慕挽卿打嘴仗,越过她便要往回走。 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的慕挽卿笑道:“妹妹暗中做的这些事,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了,不知太子殿下会如何想?” 慕挽歌脚步一顿,回眸看着身后一脸笑意的慕挽卿。 慕挽卿懒懒站起身来,身姿摇曳,弱柳扶风一般。 缓缓踱步至慕挽歌跟前,她压低了声音道:“旁人不知晓,我可是知道的,妹妹这几日可是忙的很,妹妹在忙什么,若要调查,想必还是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的。” 这话,赤裸裸的在威胁她! 慕挽歌眼中笑意消失,眼神冷的似是能将人冻住一般,“你若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只怕早就告诉太子殿下了,再者,姐姐未免太看得起歌儿,歌儿出府,不过是贪玩罢了。” “至于姐姐说的那些,歌儿可不敢承担!”慕挽歌言罢,微微后退一步,与慕挽卿拉开了些距离,才又警告道:“姐姐如今还依附着忠肃侯府,若忠肃侯府出了什么事,无依无靠的你,当真能谋到你想的?” 一个没有靠山的旁系庶出女儿,若没了忠肃侯府这棵大树,谁会瞧得上她? 忠肃侯府若此时败落了,慕挽卿也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着慕挽歌的话,慕挽卿心中暗暗一惊。 慕挽歌也顾不得她眼中的震惊,继续道:“即便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姐姐也不该盼着忠肃侯府出事才是!” 慕挽歌言罢,不愿再与慕挽卿多说,径直带着安宁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一树的桂花纷纷扬扬。 金黄色的花雨落下,落满了慕挽卿的衣衫和发顶。 她暗暗握紧了手,眉头紧锁,即便她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慕挽歌说的对。 若忠肃侯府败落了,唇亡齿寒,她作为依附于忠肃侯府的旁系庶出,便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如今她还能千娇万贵,是因为忠肃侯府如日中天,而她则顶着忠肃侯府大小姐的名头。 若有朝一日忠肃侯府败落,谁还会在意她的死活? 第97章 大义灭亲 即便是太子,只怕也不会再在意她这一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小姐,此事,就这么算了吗?”慕挽卿身边的小丫鬟轻声询问。 慕挽卿咬咬牙,不算了还能怎么办?难道当真大义灭亲?搞得忠肃侯府家破人亡不成? “现在还不是时候,早晚,我会让慕挽歌为她今日的猖狂付出代价的!”慕挽卿暗暗握紧了拳头,手中的糕点被她捏的粉碎。 小丫鬟见状自知自家小姐是生气了,忙安抚着慕挽卿的情绪。 秦王府的案子自从被交到了忠肃侯的手中之后,之前那些不利的证据都被证实乃是伪造的,忠肃侯也曾禀报过皇帝。 皇帝只淡淡道:“此事,朕不希望第二个人知晓。” 忠肃侯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不想让太子暗中对秦王下手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保住太子。 忠肃侯拱手称是,只听着皇帝的吩咐,暗中铲除掉了太子的一些党羽,算是卸掉了太子的左膀右臂。 经过忠肃侯的调查,秦王谋划刺杀皇帝的案件被证实乃是诬陷。 而诬陷秦王之人,已经被皇帝下令处斩了,皇帝的手段雷厉风行,不给朝堂上官员半分议论此事的机会。 所有和秦王府有关的人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 京都之中,竟是再也找不到一个知晓此案案情之人。 忠肃侯曾经去见过秦王,暗中将皇帝的意思与秦王透露了些许。 秦王何等聪慧之人,自然是一点就透,只含笑道:“此番,此事,到此为止。” 忠肃侯站起身,对着秦王鞠了一躬,“萧兄能如是想最好,此事陛下意思已经如此明显,若再纠缠,只怕吃亏的便是萧兄了!” 秦王叹息着摇了摇头,他能这么快被皇帝自天牢之中放出来,不是因为皇帝相信他是清白的,而是因为皇帝觉得他的存在可以制衡太子…… 说心中不难受自然是假的。 有些事,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心中,不去碰的时候不觉得,只要一想起,便觉得那根刺刺的心口疼。 跟随皇帝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平定叛乱,他从未有过怨言。 却从未想过,只因皇帝的私心忌惮,就落得被打入天牢的下场。 “此番,还要多谢慕兄才是,改日,我定亲自前往府中拜谢!”秦王躬身行了一个礼,却被忠肃侯拉了起来。 三日后,事彻底有了个定论,三司会审,当众宣布秦王无罪,皇帝为表明对秦王的信任和重用。 更是将宫中的禁军交给了秦王,秦王原本还想推辞,奈何皇帝坚持,他便也就收了下来。 他若不收,便是明摆着告诉皇帝自己心中心结还没打开。 到时候,更会被皇帝所防备,是以,秦王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皇帝交到他手中的禁军的军权。 而这禁军,一直都是太子党之人把持着。 此番司药局亏空一案,皇帝便以禁军监管不严的理由,将禁军统领给换掉了。 如此一来,皇帝一方面收买了秦王,安抚了秦王的心,另一方面还借着此事打压了太子一党,将太子多年来辛苦筹划培养的手下铲除了大半,可以说让太子元气大伤。 此事告一段落,秦王也当真说话算数,竟真的来了忠肃侯府。 忠肃侯将人引去大厅,吩咐了丫鬟上茶之后,便与秦王两人攀谈起来。 两人从前在军队中并肩作战,后来朝堂上,关系亦是不错的,沈氏又与秦王过世的正妃苏氏是闺中密友,因此,秦王府于忠肃侯府关系极为亲密。 如今两人说话,便屏退了身边的下人。 秦王见下人都走了,才站起身来,对着忠肃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此番,多谢慕兄!”常言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 秦王府落难之时,多是远远看着不敢插手之人,生怕插手了秦王府之事,会连累了自己。 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慕侯还在朝堂上帮着他说话,不断地调查真相,才能让秦王府这么快摆脱困局。 “萧兄若是要谢,应该谢谢我家小女才是!若不是她的一席话,只怕我还不能下定决心插手此事。”慕挽歌无意间说的那句话,让慕侯爷下定了决心。 秦王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如此一说,那我还真要好好的谢谢令千金才是!慕兄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原本就是来谢慕挽歌的,慕侯爷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谁搅弄风云,秦王却清楚的很。 秦王府的困局能破解,是因为慕挽歌的一系列操作,引得皇帝对太子生出戒备。 为打压太子,不让太子一家独大,皇帝才会将他从天牢放出来,才会将此案交给忠肃侯去审查。 说到底,皇帝并非是相信他是清白的,而是不愿意看到太子权势太大。 清白与否,于皇帝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当日,他能因为太子的一句有不臣之心便对秦王府动手,如今,亦能因为太子的手伸到了司药局而对太子生出防备。 正所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慕侯爷看秦王一副认真的模样,连连笑着摆摆手,“歌儿是晚辈,哪里有让萧兄拜谢她的道理!萧兄莫要折煞她了!” 秦王爷笑了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又开始讨论起朝堂上的事来。 门外,慕挽卿暗暗捏紧了拳头,慕挽歌一句话,便能让父亲如此记挂,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不忘将慕挽歌搬出来,给她脸上贴金。 慕挽卿深吸一口气,也没进去给慕侯爷请安,转身便离开了此地。 小丫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看到自家小姐冷着一张脸,自知小姐又生气了,忙安抚道:“小姐,别生气了,侯爷还是很疼您的,您瞧,前两日侯爷还亲自来考察小姐的学识呢!” 慕挽卿闻言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眼眶微微泛红,眼中带着几分疯狂之色。 “是啊!父亲还是关心我的,只要慕挽歌消失不见,父亲与母亲便会像以前一样疼爱我了!” 第98章 从无亏欠 慕挽卿似是着了魔一般,一席话说出口,吓的身边的小丫鬟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姐,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若让旁人听了去,不知要如何诬陷小姐呢!”小丫鬟担忧的四下里瞧了瞧,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安下心来。 慕挽卿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整个侯府中,哪里还有人愿意关注我们?人人眼中都是慕挽歌,可分明,是我先来的!分明,是他们把我带回来的!” 慕挽卿恨恨的说着。 她自小被从爹娘身边带走,所有人都告诉她,往后,她便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身份比之亲生父母不知要高贵上多少,往后,她的爹娘只会是慕侯爷与沈氏。 她也真的相信了,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忠肃侯府的大小姐。 可是却没有人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没有人告诉她,那忠肃侯府真正的小姐会回来,她所有的梦,都在她回来的那一刻破碎。 她像是个多余的,一下子从万人羡慕,变成了如今谁都不将她放在眼中。 慕挽卿握紧了拳头,如果慕挽歌消失就好了! 只要她消失了,一切就能回到从前了,她还是那个千娇万贵的忠肃侯府的大小姐,还是可以和沈氏撒娇、得父亲宠爱的大小姐。 慕挽卿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一旁的丫鬟看着她脸色沉沉,吓的不敢说话,只乖巧的候在一旁。 “既然不能将这件事引到忠肃侯府上,或许,还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慕挽卿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吹的桂花香飘十里,慕挽卿站在花海之下,却半分赏花的心思都没有。 翌日,天色刚刚蒙蒙亮。 慕挽歌便起了个大早,她去拜见了沈氏请了早安,缠着沈氏撒娇,“娘亲,歌儿答应了世子哥哥,今日去给他诊脉的,秦王府被围困这段时间,世子哥哥忧虑过度,身子越发不好了。” 慕挽歌仰头看向沈氏。 沈氏惦念着当年与萧卿玦娘亲的情分,又想着那孩子着实可怜,不由得叹息道:“玦儿自小身子就弱,被困这段时间,自然药材跟不上,这身子会不好,也是应该的。” “你呀,当真能帮玦儿治好双腿吗?若不能,便早些与玦儿说清楚,给的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便越大。” 沈氏担心慕挽歌治不好萧卿玦的双腿,萧卿玦会因为此事而受到打击。 慕挽歌端正的坐好身子,认认真真的道:“娘亲放心,歌儿一定会治好世子哥哥的双腿的!娘亲,你就让歌儿去!好不好?” 慕挽歌摇晃着沈氏的胳膊,沈氏与旁边的嬷嬷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抚着慕挽歌的发,眼中满是怜爱之情。 “好好好,只此一次,三日后宫中夜宴,你陪娘亲去可好?”沈氏突然提出三日后的宫中夜宴。 慕挽歌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若是前世,她自是不会想参加什么宫中夜宴的。 今世却不一样了,她要多结交一些达官显贵,不能再像前世那般故步自封了,免得最后除了忠肃侯府与秦王府,再没有人愿意在她落难之时伸手帮一把。 “娘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慕挽歌答应的痛快。 沈氏只以为她是贪玩,想着赶紧出去,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宠溺道:“女儿大了留不住了!还没怎么着,便日日想着往外跑了。” 到底是失而复得的女儿,沈氏自是不舍得早早便将女儿许配给他人。 是以,之前嬷嬷随口提过一句,她也并未再继续与嬷嬷说这件事。 慕挽歌粘着沈氏,只说自己还要在娘亲身边当小孩子呢! “娘亲如此疼爱歌儿,歌儿只想一辈子都待在娘亲的跟前,承欢膝下,做娘亲的女儿!”前世来不及说的话,今世,慕挽歌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口了。 沈氏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忍着泪意,笑着道:“娘亲可不敢留你一辈子,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许人的,娘亲只想着将歌儿多留在身边几年,弥补对歌儿的亏欠,便够了。” 慕挽歌摇摇头,窝在沈氏的怀中,沈氏不亏欠她的,是她亏欠了沈氏! 是她不懂事,是她不知娘亲的心,前世才会将她伤的那样深,只可惜,当她知晓之时,沈氏早已经不在了。 吸了吸鼻子,慕挽歌伸手环住沈氏的腰,埋首在她的衣衫上,“娘亲不欠歌儿的,歌儿的命是娘亲给的,娘亲从不欠歌儿什么!” 慕挽歌的声音闷闷的,沈氏自是察觉出来了,将她自自己的身上拉起来。 见她鼻头红红眼中泛着泪光,只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又无意中勾起了慕挽歌的伤心事。 心中微微一颤,忙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你看,娘亲糊涂了,又说这些惹得歌儿伤心,快别说这事了,你前两日不是念叨着想吃张嬷嬷做的杏仁榛子酥嘛!今儿个一大早,张嬷嬷便做好了,现下还温热的,快尝尝。” 杏仁榛子酥,是沈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张嬷嬷最拿手的点心。 前世,她极为喜欢这杏仁榛子酥,只可惜,她前世与沈氏并不亲近,这杏仁榛子酥,她也多是在慕挽卿处才能吃到。 她不知道,那些杏仁榛子酥都是沈氏吩咐放在慕挽卿那边的。 沈氏怕直接送去给她她会不吃,才会放在慕挽卿处,只希望她去慕挽卿处玩的时候,能吃上一口。 分明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女儿,分明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着想,可怜即便是沈氏临死之时,她也没有能在沈氏面前亲昵的喊一声娘亲。 忆起往事,慕挽歌心中沉甸甸的,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杏仁榛子酥,笑眯了眼睛,“谢谢张嬷嬷!” 甜甜的对着张嬷嬷道了谢,慕挽歌才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盘子的糕点。 沈氏笑着拿着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碎屑,摇头失笑道:“又没人和你抢,你这孩子,吃这么急做什么?” “夫人,侯爷请您过去一趟。”外头,小丫鬟轻声传话。 慕挽歌抬头看了沈氏一眼,沈氏显然不想去,半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第99章 总要有人出面 “侯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吗?”沈氏一边询问着,一边自顾自的给慕挽歌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 小丫鬟想了想,才道:“是有贵客来了,应该是哪位王爷带着夫人前来的,所以侯爷才吩咐奴婢来请夫人也过去一趟。” 若只是男客,自然不需要沈氏前往,然听闻对方还带着自家夫人,沈氏知晓今日这一趟是走定了。 她看向慕挽歌,“娘亲去去就回,让张嬷嬷陪着你可好?” 慕挽歌眼珠子转了转,哪位王爷? 莫不是秦王来了? “歌儿也跟着一起去!”沈氏闻言眯了眯眼,好笑的看着慕挽歌,“怎么一听是哪位王爷,歌儿便如此积极?” 慕挽歌被沈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伸手搅弄着身上的衣裳,一副害羞模样。 沈氏瞧了,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自家女儿如今还小,只是这心思…… 想至此,沈氏心中越发担忧起来,瞧着她对秦王世子那般上心,莫不是真的如同张嬷嬷所言,歌儿对玦儿生了情愫? 沈氏将担忧压在心中,到底还是带着慕挽歌一道去了。 只是在看到来人之时,慕挽歌眼中多少露出几分失落来,不是秦王与苏氏,而是明慧王爷与王妃。 这明慧王爷乃是当今皇帝的胞弟,一母同胞,自然是格外的亲近。 是以,这明慧王爷身份极为尊贵,只是明慧王爷不喜朝堂纷争,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两年,王妃染病,明慧王爷便会看透红尘,剃度出家。 她记得前世她还曾随着沈氏一道去明慧王府探望过重病的王妃。 只是当时她医术尚浅,并没有救活王妃,若是今世……或许,她能改变王妃的命运。 想至此,慕挽歌不由得抬眸看向那王妃,王妃此时面色红润,正站在王爷身边,见着慕挽歌请安行礼,才笑着上前虚扶她一把。 “歌儿都长得这么大了,越长越水灵了,出落的与你娘亲当年一样亭亭玉立。” 沈氏当年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美女,是以,这样夸奖的话,慕挽歌不知听到了多少。 “蓝姐姐太过自谦了,当年谁不知蓝姐姐才是名动京都的美人!”沈氏笑着上前拉蓝氏的手,两人举止极为亲昵。 蓝氏叹口气,“岁月匆匆,一转眼,你我都不再是从前的少女了。” 沈氏闻言亦生出许多的感慨来,慕挽歌瞧着两人有许多话要说,自家爹爹又与明慧王爷说着什么,自是没有自己插嘴的份儿,便与娘亲说了一声,起身告退了。 带着安宁穿过长廊,慕挽歌停下脚步,看向安宁,“安宁,你可知瘟疫?” 安宁点点头,自然是知晓瘟疫的,即便是没有经历过瘟疫,却也知晓瘟疫的厉害。 “小姐怎么会突然说起瘟疫?”安宁有些疑惑的询问慕挽歌,慕挽歌仰头看了看天空,今日的天色并不是多好,乌云压的很低,一副随时都会下起倾盆大雨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慕挽歌笑笑,含糊的越过了这个话题。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京都就会爆发瘟疫,届时,本学医不佳的慕挽卿,却因为拿了她的药方子,在治疗瘟疫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保住了许多人的性命。 也因为此事,皇帝极为欣赏慕挽卿,当众嘉奖了她,自此慕挽卿的人生又向上踏了一步。 “小姐……小姐在想什么呢?”安宁在一旁轻声询问着,慕挽歌摇了摇头,“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快回!” 正好如今爹爹与娘亲都被牵绊住了,她即便是晚些回来,应当也没事的! 慕挽歌与安宁匆匆自偏门出了府,远处树后,慕挽卿带着丫鬟缓缓走出来,看着那消失在偏门门口的身影,慕挽卿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出去最好就别回来了!慕挽歌,别怪我狠心,是你先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慕挽卿喃喃的说着,她的声音很小,一阵风吹过,那些小声的话语便被风吹散了。 “小姐,此地冷,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小丫鬟担心慕挽卿着凉,遂在一旁轻声劝着。 慕挽卿却道:“回去做什么?今日,你我还有要事没做呢!” 小丫鬟不懂自家小姐说的要事是什么,却见小姐眼神冰冷的厉害,她便也就不敢再询问什么了。 京郊,慕挽歌带着安宁踏过尘土飞扬的小道。 安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小道旁边或是坐着或是躺着的难民,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仅仅是一墙之隔,城内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而城外,却是这般光景。 “小姐,怎……怎么会这样?”安宁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询问慕挽歌。 慕挽歌垂下眼眸,前世,那一场瘟疫便是初春之时爆发的。 刚开始,只在城外,渐渐的连京都也出现了瘟疫,之后便是一场大爆发,一发不可控制,死了无数的百姓,尸骨遍地,死尸遍地,仿若人间炼狱一般。 “把这面巾戴上,此物经过药水浸泡,戴着不容易被传染。”慕挽歌自怀中掏出面巾递到了安宁面前。 安宁接过面巾,有些不解的道:“小姐是早就知晓了此地这样,而且今日便是冲着这里来的,对不对?” 慕挽歌微微颔首,“我要在此义诊,安宁,你若害怕,便回去!” “小姐不是说要给世子殿下诊脉的,都是骗夫人的?”安宁有些着急。 此地危险,小姐若是染病了怎么办? 若是小姐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要如何与夫人与侯爷交代啊! “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您若真的想帮这些人,咱们回去与侯爷说,再不济,还有陛下和满朝文武呢!哪里就非要小姐来帮这些人了!”安宁急的直跺脚,生怕慕挽歌有个好歹。 慕挽歌却轻轻将安宁面上的面巾戴好,“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我也是人,满朝文武也是人,有些事总要有人出面的,不是嘛!” 第100章 不养闲人 前世,慕挽卿便是通过这一场瘟疫名声大噪,今生,这获得好名声的机会,她如何会让给慕挽卿? 更何况……若能够尽早的抑制住瘟疫,不让瘟疫蔓延至京都的话,挽救的,便是千万条的性命!不管是为了名声也好,还是为了这么多条性命也罢,她都要做这件事情。 安宁劝不住慕挽歌,也只好乖乖戴着面巾,陪在慕挽歌的身边。 瘟疫还没有彻底爆发,所以百姓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会腹泻发热是什么原因,只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而已。 城外的灾民太多,慕挽歌在此义诊的消息一传扬开来,许多远处的灾民都纷纷涌了来,有的是为了看病,有的甚至求慕挽歌给口吃的。 灾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面黄肌瘦,慕挽歌看着于心不忍,便吩咐了安宁去城中买些干粮来分发给灾民,安宁有些不放心她一人在此,慕挽歌却笑着道:“无妨的,你快去快回便是!” 言罢,又将自己发上的发钗和手镯摘了下来一股脑地递给了安宁,吩咐她去当铺当了来换成粮食。 安宁接过慕挽歌递过来的簪子手镯,匆匆去了,慕挽歌则留下继续给灾民们义诊。 这些人,有的已经染了瘟疫,有的却是好的,若长此以往混居在一起,好好的人,只怕也会被瘟疫感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慕挽歌一边给人诊治,一边拿着红绳,给那些染了瘟疫的患者系在手上以做标记。 “慕姑娘真是好人,连官府都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慕姑娘真是太好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婆婆手上系着红绳,对着慕挽歌感恩戴德。慕挽歌微微垂眸,看着那带着红绳的枯槁的手,心中一阵酸涩。 小孩子瘦弱的厉害,此刻瞪着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她。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倒是将她脸上的不忍遮挡住了。“姐姐好!”看着婆婆对着眼前的大姐姐感恩戴德,那小家伙也咿呀学语,慕挽歌伸手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小家伙皱了皱小鼻子,轻声喊了一声:“大姐姐。” 慕挽歌笑了笑,方才她治疗过的几个孩子也上前喊她,一时之间,她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看着眼前一张张稚嫩的面庞,慕挽歌心中生出几分酸涩来。 这一场已经在她记忆之中的瘟疫,一定会到来,若不阻止,眼前这些活生生的性命,到时不知有多少要葬送在这一场瘟疫之中。 只是……慕挽歌深吸一口气,她来帮助眼前这些人,是为了日后这份功劳不至于被慕挽卿抢了去,她…… 慕挽歌咬咬牙,到底没有再多生事端。 眼前排队的患者都看的差不多了,慕挽歌才起身与眼前众人道:“方才你们不是问我为何要将你们分为戴红绳与不戴红绳的嘛?” 这群人虽然是灾民,却也不傻,慕挽歌将人分开,有的给红绳有的不给红绳,他们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是以,方才便有人询问过缘故,慕挽歌当时并未解释,如今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患了瘟疫的和没有的,她也已经以红绳区分开了。 “方才诊脉,身体太弱的或是病情严重的,我便给你们戴上了红绳,以便区分,从此地往北走二里路,有一座土地庙,戴着红绳的先去土地庙暂时安置,我会想办法照顾你们的日常。” “没有红绳的便是身体好的,不过你们放心,我亦不会不管你们,只是伙食差一些,各位觉得如何?” 慕挽歌朗声说着,几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没有人反对,众人都极为配合,见着他们如此,慕挽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事情暂时先不说,好在如今她还能将这群人区分开,只要能够控制住,说不定记忆之中的瘟疫便可避免! 东宫里,太子端坐在案前,正仰头灌下一大口冷酒,抬眸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瘦弱男人,嗤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此番,定可将秦王府踩在脚下?如今,你告诉本太子,秦王为何还能出了天牢?” 太子越想越是恼怒,这一番折腾,非但没能让秦王府就此失势,反倒是让他元气大伤,手底下的司药局管事换了人,京都的药材铺子也被一锅端。 便是连皇帝都对他生出了戒备,最近朝堂上总是明里暗里地打压他。 瘦弱男人抬眸小心翼翼看了太子一眼,又瞥见太子身边的侍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他不禁暗暗捏紧了拳头,眼中一片冷意与决绝。 “殿下,此番虽然让秦王府逃过一劫,可殿下也并非全然败了不是?陛下虽然对殿下生出戒备,可殿下到底是陛下的亲子,只要日后殿下能够表现的恭顺,陛下自然知晓殿下于皇位没有任何威胁。” 男人说到此地,抬头看了一眼太子,见太子不言语,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相反,经过此番事件,陛下对秦王府已经生出了戒备之心,即便如今陛下放出了秦王,可这一根刺,却已经深深地扎在了心里。” 他这话,倒是不假,太子手中摆弄着酒杯,懒懒的抬了抬眼。 “你若有能耐,就解了本殿下在朝堂上的困局,若不能,就滚出东宫,本太子手下,一向不喜养闲人的。” 太子淡淡地说着,轻而易举的便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瘦弱男子不慌不忙地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端着酒壶给太子倒了一杯酒:“太子殿下或许不知,如今城外出现了许多的灾民,此事,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次转机,只要把握好此事,太子殿下重回朝堂,再得陛下赏识,也不是什么难事。” 酒水倒满了一杯,太子看着杯中的波动,又抬眸看了一眼眼前殷勤之人,才点头道:“再信你一次,若这一次,你又让本太子失望,别忘了,无用之人的下场。” 没有用却还知道东宫那么多秘密的人,下场会是什么?男人只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第101章 断秦王臂膀 他笑了笑,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然,心中早已经一阵汹涌翻腾。 待到男人离开了,太子才随手将他倒得一杯酒扔在了地上,酒杯碎裂,酒水更是洒了一地。 “殿下既然也不喜他,又为何愿意将这种事情交给他去做?”身后的侍卫多少有些不解,太子食指轻点眉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越是在底层待久了的人,遇到了机会,便越是会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为此,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他,就是这样的人!” 太子言语间,多少有些不屑,侍卫垂眸,又听太子道:“你当真以为本太子看不出你不喜他?这样的狗,用好了,有时候比利刃还要好用。” 陈胜便是这样的一条狗,只要给他一点往上爬的机会,他便会死抓着不放,为了这一个机会,什么事情都能做,什么事情都敢做,最重要的是,陈胜有头脑。 “属下明白了!”侍卫拱手,太子只长长的嗯了一声,便闭眼小憩,似是喝多了一般。 侍卫见状本是打算小心出去的,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太子缓缓道:“此事,你也留意一些,既然知晓他能为了利益投靠本太子,也该明白,若旁人给他的利益更大,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 太子抬了抬眼皮,一席话说的随意,侍卫却不敢怠慢,忙拱手应下,这才匆匆离去。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太子一人,太子才看向隐蔽处:“暗楼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隐蔽处闪出一个人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拱手道:“回殿下的话,今日云芳阁中来了一个小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太子凝眸,暗卫拱手将纸条奉上,绽开纸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若想断秦王臂膀,必除忠肃侯府嫡女’几个大字。 看着纸条上的字,太子眼中带了几分冷意:“忠肃侯府嫡女,本太子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抬头:“太子是想要除掉忠肃侯府嫡女?” 跟随殿下多年,乃是殿下心腹之人,太子的一举一动是什么意思,眼前的暗卫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明白。 太子磋磨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喃喃道:“听闻秦王世子的双腿因为忠肃侯府嫡小姐的缘故,有所转好,此事,可当真?” “回殿下的话,此事,自是当真的,陛下在宫中举行比试之时,秦王世子甚至还上了马,虽然看得出很是吃力,不过却也可以看出,身子确实好了许多。” 暗卫分析着萧卿玦的病情,太子闻言,眼眸沉了几分,萧卿玦若身子好转,日后定然不是池鱼,朝堂之上,秦王便更多了几分助力。 到时再想扳倒秦王,便更加不易了!如今萧卿玦羽翼未丰,若能直接斩断他的羽翼,也算是除掉了心头大患! 只是萧卿玦常年待在秦王府中极少外出,想要在守卫森严的秦王府中对萧卿玦下手着实有些不容易。 “若是萧卿玦的双腿不能恢复,一个瘫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太子淡淡地说着,不自觉得将纸张握在手心中,紧紧地攥着,一张小纸条在他的手中被攥得褶皱不堪。 暗卫懂了太子的心思,拱手领命,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房间的隐蔽处,如同来的时候一般,悄无声息。 “忠肃侯府?那么这张纸条……”太子低头看看自己手心里已经被揉皱的纸条,上面那极为娟秀的字迹,还有费尽心机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心中多少有了几分猜测。 将百姓们分好了,慕挽歌才算是安下心来,眼瞧着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不禁有些担心安宁,安宁这丫头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回来? “姑娘若是担心安宁姑娘,我们和姑娘一起找找!”说话的是一个大哥,中年模样,长得极为憨厚。 慕挽歌摇了摇头:“不必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日,我还会再来的,希望我今日说的,你们能够遵守。”慕挽歌曾经与他们约法三章,身体好的不得去土地庙。 若是不听话的话,明日便不会给他们任何吃的东西。 为了吃的,也为了不让人背后说自己抢病人的吃食,众人倒是答应得痛快。 慕挽歌见众人都答应了下来,这才起身离开。 众人觉得慕挽歌一个人往京都走实在是有些危险,遂选了两个女子陪同慕挽歌一起,等到了城门口,她们目送慕挽歌入城后,再回来也不迟。 慕挽歌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来,是不想拒绝人家的好意,二来,是郊外流民四起,也当真如眼前众人所言,不够安全。 一路上,两个女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慕挽歌便静静地听着,听得多了,便知晓了这些灾民是云州的百姓,云州今年大旱,一直到现在都不曾落雨。 前段时间又发生了地震,导致许多人仅存的粮食也没了,家园被毁,粮食没有,土地更是干的无法种植粮食,实在是无路可走,他们才选择来京都,只为能够讨一口吃的活命而已。 前世,她只顾着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方,从未与这些灾民交谈过,更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又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而来。 以至于朝堂上,慕挽卿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而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众人自然也理所应当的将慕挽卿当做了那个日夜照顾灾民之人。 “姑娘看着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姑娘愿意帮我们,我们心里真的是太高兴了!”面黄肌瘦的姑娘上前,本是差不多大的年纪,是以伸手便想要拉住慕挽歌的手。 然手伸出来,却在看到自己枯黄的手之后,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慕挽歌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比你们应是小一些的,若不弃,便唤我一声歌儿!姑娘姑娘的,岂不生分!” 第102章 前世今生的恨 慕挽歌本就是打算要将这一次救治瘟疫的功劳拦在自己身上,自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是慕挽歌,不是慕挽卿! “歌……歌儿……”那姑娘结结巴巴的喊了慕挽歌一句,慕挽歌笑着答应下来。 看着那姑娘放松的表情,她心中暗暗感叹,眼前这群人还不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对利益的考量,若她们知晓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不知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冷血? 一路到了城门口,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高大的城门,慕挽歌与那两人道:“便送到这这里!” 两人点点头,慕挽歌这才转身朝着城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路旁的草丛之中有细微的响动,她心中一惊,便听到远处两个姑娘喊着:“歌儿小心!” 她想躲开的,奈何来人速度太快,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抵在了脖颈处,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锋利的匕首传递到皮肤上,慕挽歌垂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什么人?”慕挽歌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 眼前之人,穿着寻常的灾民衣服,只是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蒙面。 身上的衣服倒是破破烂烂,与城外那些难民的衣服并无两样,只是那蒙面的黑布,却干净的很,没有丝毫破旧的痕迹。 慕挽歌心中了然,只怕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灾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要跟我走,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小心你的小命!”男人压低了声音说着,言语间,匕首又往前了几分,慕挽歌只感觉脖颈处一阵刺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脖颈往下流去。 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两个姑娘吓坏了,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要跑。 眼见男人要动手,慕挽歌忙出声喊住他的动作:“我知道你是谁!” 男人手中的飞镖因为慕挽歌的突然一喊,顿了顿,抬眼时,那两个姑娘已经跑远了,飞镖有距离限制,太远便没用了。 他哼了一声:“你以为,她们跑了就能救你?不过是两个灾民而已,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慕挽歌垂眸:“她们自是翻不起风浪,不过,忠肃侯府便不一定了,她们逃走了,忠肃侯府来调查之时,你说她们会不会说她们看到的情形?” 抬眸看了男人一眼,眼前之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所以,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才又道:“你费尽心思的将自己打扮的如同灾民一样,可灾民如何会有这样好的武功?灾民又如何会戴着这样好的面纱?” 慕挽歌的目光上移,落在了男人的面纱上。 男人倒也不介意,只笑了笑道:“确实失算了,不过不要紧!抓到你了,就行!” 他说罢,不再与慕挽歌说话,而是拿出黑色的长布,遮挡住了慕挽歌的眼睛,远处,慕挽歌仿佛听到了马车声,那马车渐渐走近,她则被强迫着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眼前是一片黑暗,慕挽歌靠在车厢上,静静地听着马车内的动静。 若细细去听,仿若能够听到极为轻浅的呼吸声,由此,她断定马车里绝不只有一个人。 这群人来者不善,只怕,与太子府有关系! 秦王府刚刚摆脱了刺杀案的嫌疑,秦王在朝中得陛下重用,而太子则折了羽翼,自己便被抓,难道自己做的事情都被太子知晓了?还是慕挽卿? 慕挽歌摇摇头,不对,以慕挽卿的性子,她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去冒险,即便是想除掉她,她也不可能让忠肃侯府陷入危险之中。 毕竟,她如今的尊贵,都是因为有忠肃侯府,若忠肃侯府败落了,慕挽卿便什么也不是了! 可若不是慕挽卿,还会是谁? 慕挽歌心中暗暗想着,眼睛被蒙着,心却越发的清明了些,慕挽歌勾唇笑了笑:“我不过刚刚回京,并未与太多人有交集,你们这般大费周章,怕是白白浪费心思了。” 马车之中,那人呼吸微微一滞,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别白费心思了,就算说破了天,今日你的困局也难解。” 陈胜一边说着,一边将眼前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身量还未张开,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发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发尾以红绳系着。 此刻被挟持,眼前的小丫头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言谈举止,极为平静。 “大哥哥,你是替别人做事的?”慕挽歌突然仰头,嘴角带着纯真的笑容,遮挡在黑布下的双眼,却冷得吓人。 这个人,这个声音,她记得!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敢忘记这个声音! 陈胜一愣,看着面前笑得纯净的姑娘,不禁生了几分兴趣:“说说看?为何我是为他人做事,而不是我自己想对你下杀手?” 慕挽歌斜斜地靠在马车的车车璧上,歪着脑袋寻着声音的来源:“很简单,愿意费尽心思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定然是极为恨我的,既然怨恨,又怎么可能说话如此平静?” “有些人便是喜怒不行于色的。”陈胜笑笑,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可是方才,我已经试探出大哥哥你的真实答案了。”慕挽歌勾唇一笑,即便双眼被蒙着,可那狡黠仍旧难以隐藏。 陈胜一震,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眼前的小丫头方才不过是在试探他,倒是他,居然上当了。 “好聪明的小丫头!”陈胜啧啧感叹,忠肃侯府居然有这么聪明的一个嫡女,只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忠肃侯府只怕能更上一层楼。 谈话间,马车停了下来,慕挽歌被人推搡着下了马车,待到她被关进了一间破旧的房间,那些人都走了,她才伸手撤下了遮挡在眼上的黑布条。 房间里很暗,一股潮湿的霉味熏得人难受,慕挽歌四下里看看,房间不大,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角落里的一堆稻草,再加上用木板封住的窗户。 第103章 或可有大收获 细弱的光芒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透过来,慕挽歌伸手试了试,那些木板虽然已经极为破旧,却仍旧很是结实,凭借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打不开。 她刚想再试试别的办法,就听到外头有响动声,她忙跑到墙边,靠着墙壁坐下来,双手环着双膝,做出一副发呆的模样来。 “里头有什么动静吗?” 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慕挽歌眉头皱了皱,前世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脑海,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眼底的恨意压了下来。 陈胜推门而入之时,只看到慕挽歌坐在墙边,正呆呆地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慕挽歌才缓缓转过头来,迎上陈胜的双眼,慕挽歌眼中情绪翻滚,陈胜带着面纱,遮挡住了半边脸:“慕姑娘不要有其他心思了,不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他说着,走到窗边,伸手拽了拽封住窗户的木板,见那木板极为结实,即便是他都难以拽动,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转身离去。 待到陈胜转身离去,慕挽歌眼中的情绪才像是翻涌的海浪一般,在眼底激烈的翻涌着。 深吸一口气,慕挽歌垂眸看着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枯草,枯草被她攥的已经折断,她只恨这些枯草不是陈胜。 “把人看好了,若是跑了,唯你们是问!”出了小屋,他才与左右两边的侍卫吩咐道,两人不敢怠慢,忙拱手答应下来。 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男人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从见到那慕侯爷嫡女之时,他便觉得很是奇怪,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夹杂了许多的恨意一般。 陈胜摇摇头,不再去想此事,而是翻身上马,径直去了城中。 太子府,太子听着属下的禀报,微微挑了挑眉:“原来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做的这件事情,倒也难怪,能够知晓二小姐行踪的,必定是与她极为亲近之人。” “回殿下的话,自从慕挽歌回到忠肃侯府,慕挽卿便将她视作眼中钉。”暗卫拱手说着,太子一手把玩着那张小小的纸条,一手有规律的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 “殿下……属下回来了。”门口,有人恭恭敬敬地禀报,太子嘲讽地勾了勾唇,摆摆手,暗卫了然,一闪身消失在了隐蔽处。 见着暗卫走了,太子才理了理自己袖口的褶皱,懒洋洋地出声让门口的陈胜进来。 来人推开房门,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将事情办的如何了与太子一一禀报,太子随手将手中的小纸条扔给了陈胜:“瞧瞧这字迹,如何?” 陈胜跪着上前两步,捡起落在地上的纸张,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这字迹,倒像是女子所写,属下早就听闻忠肃侯府两个小姐之间不过是表面上的和睦,难道此事是大小姐所为?” 仅仅是凭借着一张纸条,陈胜便准确地猜测到了是何人所为,太子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还是极为欣赏陈胜的玲珑心思。 太子并未直接告诉陈胜这张纸条出自何人只手,只慢吞吞地拿着茶盏喝了一口茶,在陈胜有些忐忑之中,缓缓道:“据调查,此物,出自忠肃侯府大小姐的可能性,很大。” 微微一顿,太子侧了侧身,斜斜地坐着:“忠肃侯府此番对秦王府倒是尽心尽力,折了本太子的羽翼,自然也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你说呢? 太子缓缓抬眸看向陈胜,陈胜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他略微沉吟片刻,方才压低了声音与太子道:“既然殿下不想让忠肃侯府好过,那么这张纸条,或许能够帮太子殿下大忙!” “说说看!” 房间里,极为安静,陈胜将自己的计划与太子说了一遍,太子点点头:“好,此事,便依你所言!” 窗外,落叶纷纷扬扬,房间里,太子与陈胜正密谋着如何让忠肃侯府付出代价。 而安宁在带着一群人将粮食运送到灾民处的时候,从混乱的灾民口中得知慕挽歌被人带走的消息,她当时便脸色惨白,拉着一个女子一个劲儿地询问她家小姐去了什么方向。 那女子便是送慕挽歌回去的其中一位姑娘,此刻,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慕姑娘被蒙面的人抓走了,看样子,应该是灾民,他想杀我们灭口的,是慕姑娘救了我们。” “我……我们回来之后与大家说了,大家也都分头在找,只是我们进不去京都,没有办法报官……”安宁看着眼前哭得抽抽噎噎的姑娘,自知自己此刻即便是再着急也没用。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与那些聚在此地的灾民道:“劳烦各位继续帮我找我家小姐!我代我家小姐谢过诸位了!”安宁跟着慕挽歌时间长了,倒也养成了冷静的性子。 众人感激慕挽歌给他们治病,还送给他们吃的,此刻听安宁这么说,一个个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保证说一定努力去找慕姑娘。 安宁点点头,这才回了京都,直接去见慕侯爷,慕侯爷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一惊,甚至来不及训斥安宁为何放任小姐出府,只道:“本侯知晓了,此事暂时不必告诉夫人!” 沈氏身体本就弱,若知晓慕挽歌被人绑架了,不知该多么害怕担心。 安宁点点头,慕侯爷又道:“你随本侯去一趟秦王府!” 京都巡防营掌控在秦王的手上,他想要大规模的寻找慕挽歌,必须要经过秦王这里才行,所以此事,怕是瞒不住秦王,倒不如实话实说来得好! 忠肃侯心中暗暗有了决定,带着安宁快马加鞭地赶去了秦王府。 得知忠肃侯有急事,秦王匆匆换了一件衣裳便来见了慕侯爷,慕侯爷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告诉了秦王慕挽歌被人绑架的事情。 萧卿玦正打算来给秦王请安,在门口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捶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与身后的侍卫道:“进去!” 第104章 知晓实情 侍卫一愣,他是知晓世子脾气的,从前王爷有客人在,世子从来不会没有规矩的直接进去,这一次…… 似是心中焦躁,萧卿玦再次出声道:“进去!”这一次,侍卫倒是听清楚了。 推着萧卿玦进入书房,正在商议此事的秦王与慕侯爷听到响动,转过头便看到侍卫正推着萧卿玦进入书房,秦王皱了皱眉,慕侯爷却未曾说什么。 “玦儿,越发没有规矩了!”到底有客人在,秦王还是训斥了萧卿玦一句。 萧卿玦摆了摆手,侍卫领命,转身退下,他则自己转动轮椅,上前一些:“父王,此事秦王府必须要管!” 萧卿玦抬眸看向秦王,秦王自然知晓萧卿玦是何意,忠肃侯或许还不知道,可他们却是清楚的,秦王府如何能够解除困局,如何能够转危为安,慕挽歌如今又是为何会被人绑架。 这一切,只怕都是因为秦王府的事情! 说到底,幕后之人根本不是冲着慕挽歌去的,而是秦王府! 秦王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望着院子里飘飘零零落下的枯叶:“此事,为父绝对不会置之不理,慕兄,令嫒于秦王府有恩,此番她有难,秦王府定当极尽全力!” 秦王的话,让慕侯爷心中一沉,他似是猜到了什么,迟疑地看向秦王:“萧兄所言,是什么意思?难道,秦王府此番能够脱困,与歌儿有关?” 秦王微微颔首:“此事,原本是不想告诉慕兄的,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田地,此事必然是非告诉慕兄不可的!” “慕兄想想,此番谁最想秦王府落难?歌儿破了秦王府的困局,又动了谁的利益?歌儿才被寻回来不久,从未得罪过朝中权贵,有胆子敢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想必不用我说,慕兄也该想到了才是。” 秦王看向慕侯爷,慕侯爷缓缓坐在椅子上,似是震惊于秦王府解困居然是出自慕挽歌的手笔。 “萧兄的意思是,此番,乃是太子对歌儿下手了?”许久,慕侯爷才抬眸看向秦王。 房间里安静的厉害,秦王自知慕挽歌对秦王府恩重,是以,对待慕侯爷也极为有耐心:“是!慕兄,此番,是秦王府连累了歌儿,我秦王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歌儿解了秦王府的困局,又医治好了玦儿的双腿,歌儿是秦王府的大恩人,她有难,秦王府便是举全府之力,也要保歌儿安全回来!”秦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萧卿玦的双腿上。 他也是有私心的,若是慕挽歌就此遇难回不来了,萧卿玦的双腿只怕再也没有救治的可能! 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萧卿玦,秦王府此番都要将慕挽歌安全地救回来! 慕侯爷闻言冷哼一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秦王:“歌儿做出这样大的事情,你们还帮着她隐瞒,如今歌儿若有个什么意外,我忠肃侯府与秦王府不共戴天!” 心爱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慕侯爷只想她能够平平安安,荣华富贵地过完这一生,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插手到朝堂纷争中去,更不愿意她卷入任何权利地争夺中。 他自己可以在官场上浮沉,却不愿自己的女儿也整日费尽心机。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没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卷入危险的权利旋涡之中。 秦王理解慕侯爷的恼怒,面对慕侯爷的怒气,他也只道:“为今之计,先救出歌儿才是最主要的,慕兄若是想要算账,等歌儿无恙了,我旦听慕兄问责。” 秦王此话自是有道理的,慕侯爷即便心中再恼怒,也知晓,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慕挽歌的性命最是重要。 “侯爷,王爷,奴婢询问过那些灾民,听她们说,那人带着小姐朝着南边而去。”安宁见几人吵完了,这才壮着胆子上前,将自己知晓的消息告知众人。 萧卿玦闻言蹙了蹙眉,驱动轮椅来到地图前,仰头凝视着那张巨大地图制成的屏风:“不对,不是南边,而是东方!” “可是……”安宁刚想说自己确实问的,那些灾民都说是朝着南边而去。 却听萧卿玦道:“这里,是渝州,渝州繁华,渝州城更是监管森严,渝州太守更是父王的门生,太子的人带着歌儿去渝州,无异于是自投罗网。朝着南边走,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真正去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的一处,萧卿玦眼神冷冽,说得笃定。 慕侯爷与秦王也走至地图前头,慕侯爷抬手沿着地图上标记的路线描绘了一圈,突然神情一震:“是荡环山!”南边有一条路,径直走,便是去了南方,而在岔路口若是转个弯的话,正好是去荡环山的方向。 荡环山乃是皇家猎场,皇帝狩猎之时,荡环山守卫重重,如今并非狩猎时节,所以荡环山上只有极少的守卫在,荡环山深处,常年不见人影,此地,最为隐蔽。 寻常百姓上不去,侍卫亦不会轻易进入,那里,最有可能成为太子手下藏人的地方! “父王,荡环山深处有一处小房子,孩儿之前曾经去过,或许……人就在那里!”之前狩猎时,秦王随圣驾一起前往,他则跟随苏氏待在营帐之中。 苏氏曾经派人将他送到了那一处地方,为的便是让人以为他也想出去,只是奈何双腿不良于行,遂,在山中迷路丧生。 好在当日,沈氏看到了他被随从带了出去,才将他给带了回来,若不然…… 萧卿玦垂眸,并未再继续想下去,秦王深深看他一眼,眼中,是对这个儿子无尽的亏欠。 有些事情,秦王并非全然不知的,只是……有些事情,他也只能当做不知道,若是挑破了,这个家,便也就保不住了。 “既然知道是在荡环山,那我们就马上出发!”慕侯爷心中担忧慕挽歌的安危,自是一时一刻都不愿等待。 第105章 我们合作 秦王颔首,吩咐了副将暗中将巡防营一半的兵力调来。 “父王,孩儿也一起去!”秦王与慕侯爷刚要走,却听萧卿玦出声喊住两人,秦王回眸,便见萧卿玦态度坚决。 对于自己的儿子,秦王还是了解的,萧卿玦虽然平日里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可若是他在意的,他便一定会保护好,慕挽歌对他,对秦王府都有恩,此番又因为秦王府的事情而被牵连,萧卿玦绝对不会不管。 微微叹了一口气,秦王沉声道:“可以,不许下马车!” “好!”哪怕……哪怕远远的看着慕挽歌是安全的,他也可以安心了。 见萧卿玦答应了,秦王才吩咐人另外准备了一辆马车,大家分两路,一行人从前山上荡环山,一行人从后山的山脊爬上去。 吩咐好了一切,秦王一声令下,一行人缓缓启程。 另一边,慕挽卿手指微微颤抖地展开那一封信,看着信上的内容,她脸色霎时退了血色,苍白的吓人。 身边小丫鬟也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变化,匆匆上前来询问:“小姐,怎么回事?您脸色怎么如此难看?”丫鬟关切的询问着,多多少少也猜测到了自家小姐脸色难看大概与那一封信有关系。 慕挽卿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将那封信拍在桌子上:“到底是谁想要害我?” 言罢,她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狠毒之色:“信是你带回来的,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一封信?还是……还是你想害我?”慕挽卿像是被人戳到了逆鳞一般,即便是贴身的丫鬟,她也不愿意去相信。 小丫鬟被慕挽卿一席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道:“小姐,奴婢自幼跟着小姐,奴婢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奴婢绝对不会做伤害小姐的事情的!” 眼前的小丫鬟战战兢兢,慕挽卿冷冷地看着她,看了许久,见小丫鬟低着头,一副恭顺模样,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将人搀扶起来:“静香,我方才太过激动了,快起来,在这偌大的忠肃侯府中,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慕挽卿双手按着静香的双肩,静香点点头:“奴婢绝对不会背叛小姐,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便是!” 慕挽卿笑笑:“你陪我走一趟!既然人家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底细,再藏着掖着,只怕会惹得狗急跳墙!” 静香是慕挽卿身边的贴身丫鬟,与慕挽卿一道长大,乃是忠肃侯府的家生子。 只是静香爹娘身份低微,后来又早逝,所以静香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后来跟了慕挽卿,这才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带着静香两人出了忠肃侯府,慕挽卿按照信中所言,一路来到城中的云客街,云客街左右尽是酒楼楚馆,小丫鬟护着慕挽卿,慕挽卿是大家闺秀,自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看着街道两边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她眼底还是有些厌烦与不屑的:“就是这里了!”站在一处朱红色的大门前,慕挽卿停下脚步。 “小姐,咱们真的要进去吗?”小丫鬟还是有些害怕的,慕挽卿仰头看着那牌匾上的大字,咬咬牙:“既然来了,自然没有回去的道理,况且,我也想要看看,幕后之人打算如何。” 言罢,她率先抬脚迈入了那楚馆的大门,第一次有女子踏入这楚馆的门,那些烟花女子觉得新奇,便都纷纷凑了过来,围着慕挽卿指指点点。 慕挽卿昂了昂头,一派高傲模样,看都未曾看一眼两边围着她的女人。 径直上了二楼,站在雅间门前,慕挽卿伸手敲了敲门,不过片刻,紧闭的房门便被人自里头打开了,慕挽卿带着丫鬟踏入房间,房门再次关上。 慕挽卿上前,隔着白纱看着纱帘后面坐着的人:“阁下找我来,目的是什么?” 慕挽卿一席话说得疏离,帘子后面的人却丝毫不在意,只笑着道:“自然是合作!” “用手段要挟别人,阁下的合作,还真是特别!你凭什么觉得,你威胁了我之后,我还会与你合作?”慕挽卿上前两步,一把掀开了纱幔。 白色的纱幔被掀开,纱幔后面,太子斜斜地靠在软枕上,一手握着酒杯,正垂眸看着酒杯中摇晃的酒水。 慕挽卿只在马球会上和皇帝举办的宴会上见过太子,之前每一次,都是远远的,或是跟在欧阳玉身边,或是跟随众人一起,这还是第一次,站得距离太子如此之近。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慕挽卿忍不住感叹,太子生得还真是好看,不怒自威,天生就带着一股王者之气,让人不自觉得想要臣服于他。 “太子殿下!”短暂的惊讶过后,慕挽卿便恢复了从容模样,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趣味,看着眼前这个恭恭敬敬的姑娘。 “慕姑娘方才可不是如此与本殿下说话的,怎么,怕了?”太子懒洋洋起身,一步步的逼近慕挽卿,他很高,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那种压迫感,让慕挽卿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 “不怕!”慕挽卿仰头看着太子,不怕两个字她说得极为笃定,太子闻言一笑,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压迫感骤然消失,将自己笼罩其中的淡淡沉香味也随之消失,慕挽卿心中生出一股失落来,她抬眸看着太子,只见太子端坐在椅子上,笑着道:“本太子知道你想要什么,想必大小姐也该知道本太子想要什么才是,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太子一席话说得极为平静,就好像是在与慕挽卿商量要不要去哪里吃什么东西一样。 慕挽卿摇摇头:“太子殿下还是去找旁人合作!挽卿愚钝,不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慕挽卿不敢确定太子是想要试探她,还是真心的想要和她合作,况且,她原本就不想与任何人合作,她只想借着太子的手除掉慕挽歌就行,不愿意自己卷入这些纷争中。 第106章 巩固信任 太子闻言倒也不着急,只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陈胜,看来,还是需要你和她说说了!” 太子朝帘帐后面说着,慕挽卿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帘帐缓缓掀开,一个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的瘦弱男子,正笑眯眯的盯着慕挽卿看。 被那双眼睛瞧着,慕挽卿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厉害,她微微福身,“太子殿下若没有旁的事,臣女便先告辞了!” “慕姑娘且慢!”不等慕挽卿转身离开,陈胜握着折扇自内阁缓缓走了出来。 “不合作可以,只是姑娘还要想清楚了,此物若是落在了慕侯爷手中,他会作何感想?你的下场,又会是什么?”他说着,将那张小纸条放在了桌子上。 纸条上的字迹极为娟秀灵动,慕挽卿心中一沉,自己耗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为了不让太子知晓那一张纸条出自她手,却没有想到,太子还是知晓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这一张纸条若是落在了旁人的手中,若是被慕侯爷与沈氏知晓,那么她在忠肃侯府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慕挽卿面上血色一寸寸褪去,一张脸苍白的厉害,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太子,“太子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太子手中的茶杯缓缓在指尖转动着,他闻言,也不过是挑了挑眉,“忠肃侯府太不懂事,放着这么好的大小姐不疼爱,反倒宠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想必大小姐心中,也多有不忿!” 慕挽卿心中所想被太子一语道破,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心中却在盘算着,太子这么说,想必不是想要揭发她告密之事。 陈胜将慕挽卿面部的变化尽收眼底,他笑着上前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慕挽卿面前,“我们殿下最是欣赏有能力有野心之人,很巧,大小姐便是殿下所欣赏之人,此番,也不过是想与大小姐谈个合作,大小姐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相对于太子的傲然,陈胜则是循循善诱,浅笑嫣然的卸掉你的防备,一点点的将人带入深渊。 慕挽卿显然已经有所动摇,并非她真心想与太子合作,而是自己有把柄在太子手中,若不合作,他们现在就能让她失去所有。 合作,虽然对忠肃侯府不利,可忠肃侯府那样大,岂能被太子一时半刻就置于死地? 只要忠肃侯府在,她就还有利用价值,她这一颗棋子,也就能够藏在太子的身后,得太子的庇佑。 “大小姐可想好了?太子殿下最是护短,你若愿意合作,太子殿下必然会帮你巩固在忠肃侯府的地位,大小姐觉得如何?”陈胜的这句话可谓是戳到了慕挽卿的心窝。 她如今最担忧的便是自己在忠肃侯府的位置被慕挽歌取代,真正的忠肃侯府嫡小姐出现了,那么她这个假的,会不会被忠肃侯府抛弃? 她不愿意回到从前,不愿意去面对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爹娘,不愿意因为那低贱的身份而被人欺辱 “大小姐若是不愿,太子殿下自也不会强求,只这一张纸条若是落在了侯爷与夫人手中,怕是大小姐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随之成为泡影!” 陈胜以折扇挡脸,只露出一双微微弯着的眼眸,似是在笑,又似是笃定了慕挽卿没有别的选择。 捶在身侧的手暗暗握紧,慕挽卿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太子,“敢问太子殿下,方才说能够帮挽卿巩固在忠肃侯府地位的话,可是当真?” 慕挽卿的声音沉沉的,一改之前犹豫的模样,太子闻言看了一眼陈胜,后者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乖乖站在太子的身侧。 “自是当真,本太子说话,慕姑娘还不相信吗?” 得了太子的承诺,慕挽卿咬了咬下唇,“好!我答应太子,只是太子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太子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这么快就反客为主了,笑的满是趣味,“你说。” 慕挽卿深吸一口气,拿过方才陈胜递到她面前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这才道:“太子殿下帮我得到忠肃侯与其夫人的信任!” 太子闻言看向陈胜,陈胜上前两步,“大小姐想要利用此番二小姐被绑架一事做文章,从而取的府中上下的信任,对不对?” 陈胜早就猜测到了慕挽卿的心思,慕挽卿也不藏着掖着,简单痛快的点头,“是!太子殿下可以选择杀了慕挽歌,可如此一来,慕挽歌便就只有这点作用了。” “秦王世子的双腿如今如何?没有慕挽歌的医治能不能好,谁也不知道。若是没了慕挽歌秦王世子的双腿仍然能恢复,太子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杀了慕挽歌,只会彻底将忠肃侯府推向秦王府那边。”慕挽卿平静的分析着现下的局势。 忠肃侯也好,沈氏也罢,虽然嘴上都未曾说过,可她却是知晓,两人对于慕挽歌有多么的看重,若此番太子真的动手杀了慕挽歌,忠肃侯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忠肃侯府彻底站到秦王府一边,太子不仅没有给自己除掉后患,反而还帮了秦王府一把。 “与本殿下的门客说的有几分相似,倒不是个傻子!”太子淡淡的说着,眼神将慕挽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方才陈胜回来之后,便与太子说清了杀掉慕挽卿的弊端,太子自然不会傻到杀了一个慕挽歌,将整个忠肃侯府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而此时此刻,慕挽卿说的一字一句,竟是与方才陈胜说的意思相似,陈胜心思玲珑,自然能够想到这一层。 第107章 情真意切 可眼前的这个丫头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可见,倒也是个聪明的。 比之方才,太子眼中对慕挽卿多了几分欣赏,“你既想做,那便让陈胜在一旁帮你,你打算如何做,都可以与陈胜说。” 太子难得这般好说话,陈胜拱手领命。太子懒懒起身,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眉心,径直朝外头走去,与慕挽卿擦身而过之时,他脚步微微一顿,“你若是敢耍花招,你该知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距离慕挽卿很近,他身上沉香的味道将慕挽卿整个包裹起来,她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 不等慕挽卿说什么,太子已经越过她,径直出了房间。 房门敞开,风呼呼吹了进来,慕挽卿被冷风吹的一抖,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风一吹,衣衫便黏腻的贴在身上,着实有些难受。 “慕姑娘,你想做什么在下多少能猜到一些,姑娘随便去做便是,在下会协助姑娘将这一场戏,演的绘声绘色的。”陈胜上前拱手说着,慕挽卿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若说太子给人的感觉像雄狮,眼前这个说话间都带着浅浅笑意的男子,却像是一条毒蛇,让人不自觉的对他心生恐惧。 陈胜将慕挽卿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多了几分嘲讽得笑意。 窗外,寒风萧瑟,树梢上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落满了院子,慕挽卿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了出来。 出了房间,她脚下一软,身边的小丫鬟静香眼疾手快的将她搀扶着,才免了慕挽卿摔倒。 “小姐,没事?”小丫鬟担忧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姐,慕挽卿摇了摇头,与丫鬟道:“快些回府去!”她拉着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往忠肃侯府而去,小丫鬟不知小姐经历了什么,见小姐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地陪着慕挽卿。 两人到忠肃侯大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慕侯爷手中拿着佩剑不知要去何处,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慕挽卿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慕侯爷的面前,“父亲,挽卿也去!求父亲成全!” 慕侯爷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不自觉的沉了下去,皱着眉头盯着慕挽卿,“卿儿,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他未曾告诉府中其他人,一来是告诉了没用,二来是怕沈氏着急。 若是此时让沈氏知晓了慕挽歌被人绑架,她定然会忧思惊惧,所以,慕侯爷压根就未曾将慕挽卿的事情告知府中。 而眼前的慕挽卿显然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迎上慕侯爷微凉的眼神,慕挽卿眼眶微微泛红,“父亲,方才孩儿在后院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慕挽卿说着,伸出双手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忠肃侯的面前。 忠肃侯看了慕挽卿一眼,才伸手接过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慕挽歌被绑架之事,旁边还附上一行:若想慕挽歌平安,需得慕挽卿独自前来,不得惊扰忠肃侯府中任何人。 看着纸条上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忠肃侯看得出来,这字迹绝不会是出自一个小丫头之手。 “这是在后院发现的?”即便是有这一张纸条,忠肃侯还是对此事半信半疑,直到一旁的小丫鬟哭着上前跪在忠肃侯的面前。 “回侯爷的话,此事句句属实,小姐也差点被抓走,要不是小姐机智,只怕我们也逃不出来了!”小丫鬟哭的一双眼睛通红,慕侯爷眼神在主仆二人之间转了转,见两人鬓发散乱,脸色难看,才多少信了几分。 “可看清楚了是何人所为?”慕侯爷担心着慕挽歌的状况,是以,只要能够知晓慕挽歌的半点线索,他都不愿放过。 慕挽卿看着按在自己肩头的双手,眼神暗了暗,她那样狼狈的回来,父亲却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字字句句,都是慕挽歌! 慕挽歌!要不是你,这一切原本都是我的!原本,这所有的疼爱,所有的关心,都应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慕挽卿隐在衣袖之中的手暗暗握紧成拳,眼眶微微暗红,面对慕侯爷的询问,她表现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看着慕挽卿眼中的惊惧之色,慕侯爷心中微微感叹,说到底慕挽卿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方才又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此刻,只怕早已经吓坏了。 慕侯爷想着安慰慕挽卿两句,可是张了张嘴,眼前浮现的都是慕挽歌的身影,关切的话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半天都没有说出口。 “卿儿,你可知这样做有多么危险!” 慕挽卿闻言一丝笑意从眼中一闪而过,她摇了摇头,“女儿不怕,歌儿是卿儿的妹妹,是母亲盼了许久,念了许久的妹妹,如今妹妹回来了,卿儿一定要将她保护好,只是此次,未能将歌儿救出来。” 慕挽卿说着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模样,慕侯爷于心不忍,便伸手想要将慕挽卿拉起来,谁知他的手刚一碰到慕挽卿的手臂,后者便吃痛一声,身子一阵颤抖。 慕侯爷察觉到慕挽卿不对劲,伸手拉开慕挽卿的衣袖,只见一小节白皙的手臂上,横贯着一道伤痕,被一圈圈的布料缠着,即便裹得厚厚的,仍然隐约可见渗出来的血迹。 慕侯爷眼眸一沉,“你受伤了!还不赶紧将小姐带回房间,吩咐人请大夫来!” 第108章 放火烧山 忠肃侯看向慕挽卿身边的小丫鬟,急切的吩咐着。 小丫鬟虽然不敢反抗慕侯爷的话,可是却久久没有动静。 慕侯爷皱了皱眉,刚想要训斥,却见慕挽卿伸手扯了扯慕侯爷的衣袖,一副撒娇的模样,“父亲,卿儿不疼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歌儿救出来,不要再为我耽搁时间了!” 慕挽卿还是记忆之中那个懂事的慕挽卿,看着眼前的姑娘,慕侯爷仿佛看到了她当日蹒跚学步时,朝着自己走来的模样。 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孩子,慕侯爷心中微微感叹,自己怎么会怀疑这个孩子的脾气秉性呢?卿儿一向是最让他省心的孩子!是他的骄傲!虽然不是亲生,可他却早已将这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亲子。 收起恼怒,慕侯爷声音温和的叮嘱了慕挽卿两句,不敢再做耽搁,转身便打算离去,谁知,袖子却被慕挽卿拉住了。 慕侯爷回眸,就见慕挽卿一脸认真的看着慕侯爷,一字一句的道:“父亲,卿儿也想去!卿儿想要亲眼看着歌儿平安回来!” 慕挽卿一席话说得坚定,慕侯爷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慕挽卿却跪在地上,“父亲,歌儿是卿儿的妹妹啊!妹妹有难,做姐姐的如何能够安心待在府中,您就让卿儿一起去!” 慕挽卿说着抬起头来,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慕侯爷看着慕挽卿脸上的泪水,心中一片柔软,最后,到底还是耐不住慕挽卿的请求,答应带着她一起。 到了秦王府,秦王看到慕挽卿的时候,眼神带着几分疏离,只淡淡道:“既然准备的差不多了,便出发!” 秦王爷一声令下,队伍分成两队,巡防营的官兵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一群人瞬间混入了百姓之中,为的是不让太子等人抓到把柄。 慕挽卿则与萧卿玦各坐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萧卿玦闭目小憩,侍卫掀开马车的车帘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与萧卿玦道:“公子,此番那忠肃侯府的大小姐也一同前往,您看是真心还是假意?” 忠肃侯府两位小姐之间面和心不和,这是众人都知晓的事情。 侍卫整日跟在萧卿玦的身边,自然对于慕挽卿与慕挽歌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 萧卿玦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迎上世子深沉的眼眸,侍卫忙拱手道:“属下不该妄自揣测此事!”萧卿玦抬手掀开马车的车帘,看了眼后边的马车,“不管她的目的如何,此番前往荡环山,你的主要任务,便是保护好忠肃侯府嫡女。” 萧卿玦言罢,放下车帘,看向马车内的侍卫,侍卫拱手领命,马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萧卿玦习惯不说话,他的侍卫也习惯了自家主子。 马车入了荡环山,路便不太好走了,好在此地作为皇家猎场,早已被开辟出了路,虽不太顺畅,却也勉强能够驾马车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侍卫站在马车前,拱手道:“世子,王爷询问世子,那间破房子,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萧卿玦闻言掀开马车的车帘,四下里看了看,指了指南方的位置,“往南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里,他极为熟悉,当日,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若不是沈氏,他只怕早就死在了这座山上。 不管是因为有恩于自己的慕挽歌,还是为了当年救过自己一命的沈氏,萧卿玦都不会对慕挽歌置之不理。 马车并未再上前多少,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都下了马悄无声息的往前走,便是慕挽卿也下了马车跟着一道前去。 唯有萧卿玦,只能留在原地,由几个侍卫护着。 看着那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萧卿玦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腿,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以为自己来了或许能帮上什么忙,然,他不过是个累赘,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拖累! 阴暗的房间里,慕挽歌点燃了角落的枯草,枯草干燥,火苗落在上头,顿时升腾起巨大的火焰,慕挽歌跑到门口,使劲的拍打着房门。 “着火了,救命啊!”她嚷嚷的声音很大,门口的两个守卫原本是背对着房门站着,听到动静一人一边转身,一边不耐烦的嘟囔:“吵吵吵,吵什么吵,信不信……” 没说出口的话尽数被那从门缝里冒出的滚滚浓烟堵在了喉咙里,另一人有些奇怪的道:“你怎么话说到一半不……” 那人也好奇的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房间里的滚滚浓烟。 两人一惊,忙打开房门上的铁链,房间里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两人惦记着陈胜临走之时的话。 若是那小丫头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吃不俩兜着走!于是,两人想都未想,就直接冲进了火场中,早已经躲在门后的慕挽歌听到脚步声进入了房间里头,一侧身溜了出去。 她反手将房门关起来,将那两人关在了屋内。 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房门被慕挽歌用铁链锁了起来,他们在里面使劲撞着房门,慕挽歌顾不得其他,朝着山下狂奔而去,听着身后一声声的撞击,慕挽歌只恨自己跑的太慢。 “慕姑娘想要去哪里?”她跑出去没多少路,便听到头顶上有人慵懒的说了一句,慕挽歌一惊,还未来得及抬眸,那人已经飘飘然自树上落了下来。 银白色的光芒一闪,长剑便抵在了她的脖颈处,“慕姑娘好狠的心,到底是两条性命,活活将他们烧死,未免残忍了些。” 眼前之人,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张冷然的薄唇和一双清冽的眼眸。 第109章 回忆涌现 慕挽歌心中一沉,她原以为只有两个守卫守着她,却未曾想到,外头居然还有旁人。 山谷间的风格外大,呼啸的风吹起男子的墨色长发,他隐藏在银色面具后面的眼眸比这山谷中刀片一样的风还要冷。 慕挽歌微微垂眸,眼睛略过抵在自己脖颈处的长剑,最后落在了男人的面具上,“对敌人心慈手软,只会让自己被反咬一口,既然能够除掉,为何还要给他们留下反击的机会?” 前世,她就是太过于仁慈了,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今生,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男人闻言上前两步,手中的长剑轻易地就刺破了慕挽歌的脖颈,她眉头都未皱一下,昂了昂头,傲然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吓唬我?你的主子不下令,你又怎么敢对我下手?” 慕挽歌这话倒是不假,那两个侍卫也好,还是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冷酷男子也罢,只要太子没有下令,他们绝对不敢对慕挽歌动手。 毕竟,慕挽歌的身份摆在这里,她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她的生死,牵动着忠肃侯府,牵一发动全身,他们不可能随意决定她的死活。 慕挽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任凭眼前的男人如何的冷酷,她也没有丝毫的惧怕。 “这里不能久留,跟我走!别耍花样!”男人淡淡的说着。慕挽歌白皙如玉的脖颈被剑尖刺破,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蜿蜒直入衣衫之中。 慕挽歌摇摇头,“办不到,怎么办?”她嘴角带着笑,歪着脑袋,一双眼睛纯净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男子一愣,顺着慕挽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群人在缓缓的靠近,他们早已经被包围住了。 “你今天跑不掉了!”慕挽歌淡淡的说着,男子眼神一暗,身影一闪就来到了慕挽歌的身边,他伸手一把遏制住慕挽歌的双手,长剑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如果手中握着忠肃侯府嫡女的性命,说不定就能逃出生天了!”耳畔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沙哑,慕挽歌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想要与男人拉开一些距离。 奈何他一手钳制着她的双手,一手长剑抵在她的脖颈处,她若是强烈的挣扎,只怕慕侯爷他们还没有来,她就已经死在那剑下了。 垂眸看着脖颈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慕挽歌眼神沉沉,“如果我说不呢?” 男子倒是没有想到慕挽歌居然敢拒绝,顿时眼神冷了几分,手下微微一用力,长剑便深了一些,慕挽歌只觉脖颈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紧接着,温热的鲜血自脖颈处缓缓流了下来。 “父亲,是歌儿!”慕挽卿一眼就看到了慕挽歌,忙与身边的忠肃侯说。 顺着慕挽卿手指的方向,慕侯爷确实看到了被黑衣人挟持的慕挽歌,作为父亲,他平日里总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如今看到慕挽歌有生命危险,忠肃侯也没了平日里的冷静,他提气飞身上前,众人见状也忙涌了上来,一群人将黑衣人和慕挽歌团团围住。 慕挽歌眼中露出几分惊恐之色,看向慕侯爷的时候,眼中带着泪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被挟持之后惊恐万分的孩子。 慕侯爷迎上慕挽歌含泪的眼眸,心中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闷闷的,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歌……歌儿……”一向冷静自持的忠肃侯爷,如今竟然一个名字都唤的断断续续,看着慕挽歌眼中的泪水,慕侯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站在远处,轻声安抚着她。 “歌儿别怕,爹爹来了,爹爹在,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慕侯爷上前两步,看到黑衣男子手上紧了紧,他不敢再靠近,生怕那黑衣人会伤了慕挽歌。 ‘爹爹在,不管什么时候,忠肃侯府都会是歌儿的家。’那样熟悉的话语,在脑海之中浮现,慕挽歌眼前一片血红之色。 那一日,忠肃侯府到处都是血,她跌跌撞撞找到慕侯爷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被鲜血浸染。 他说,“爹爹不能再保护我的歌儿了,往后的路,只能歌儿自己走了……” 记忆中的一幕与眼前的情景重叠,慕挽歌心口一滞,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 慕侯爷只以为慕挽歌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口疼的如此,顿时心疼不已,安抚着慕挽歌,声音温柔,不厌其烦。 “爹爹,歌儿不怕!”泪水滑落,慕挽歌透过前世的记忆看着眼前的慕侯爷,轻轻出声,告诉慕侯爷自己根本不怕。 听着慕挽歌的话,慕侯爷才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冷下脸来,看向挟持着慕挽歌的那个黑衣男子。 即便面对现在的困境,那男子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只勾唇笑了笑,“看来慕侯爷还是在乎令嫒的,只是……今日若我不能安全走出这里,令嫒也绝不可能平安离开,是放我走,还是赌一赌,侯爷自己决定。侯爷觉得是您的手下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男子说着,目光冷冷的落在了一旁的树丛之中,那里面,藏了忠肃侯府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正在伺机而动,只等男人有片刻的不注意,就冲出来将慕挽歌救走。 就在众人都以为此计可行之事,却看到那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草丛中,慕侯爷与秦王两人对视一眼,都知晓这个计策已被眼前之人发现了。 “放了我的女儿!你现在什么处境你该清楚,若歌儿有个什么闪失,你也别想离开这里。”慕侯爷担心慕挽歌,自然没有办法真正的平静下来。 一旁的慕挽卿将慕侯爷的神情看在眼中,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第110章 苦肉计 爹爹表面上看着对慕挽歌淡淡的,他心里其实是很在意慕挽歌的! 母亲也好,爹爹也罢,他们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慕挽歌! “你放了我妹妹!”慕挽卿上前两步,来到忠肃侯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慕挽歌。 迎上慕挽卿关切的双眸,慕挽歌不禁冷笑,看热闹看到了这里,慕挽卿还真是阴魂不散!难道她非要亲眼看着她被杀,才能够安心? 慕挽歌低着头,兀自想着,却听慕挽卿继续道:“只要你愿意放过我妹妹,我可以代替妹妹做你的人质!”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便是连慕挽歌都一脸疑惑的看向慕挽卿,慕挽卿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道:“歌儿,虽然素日在家中姐姐没少与你吵闹,可那都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 “作为姐姐,我绝不允许旁人伤害我的妹妹。歌儿,今日事情结束之后,你原谅姐姐如何?”慕挽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慕挽卿。 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身后,忠肃侯想要阻止慕挽卿已经来不及了,只轻轻喊了一声,“卿儿!” 慕挽卿来到慕挽歌的面前,慕挽歌眉头紧锁,她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慕挽卿大喊了一声:“小心!” 慕挽歌反应很快,瞬间侧身想要躲开,谁知那人的剑也跟的很快,眼瞧着避无可避,慕挽歌心中一沉,就看到原本在自己身侧的慕挽卿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长剑就这么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腹部,慕挽卿闷哼一声,身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一点点在自己的面前滑落。 她呆呆地伸手接住慕挽卿柔弱的身躯,听着慕挽卿断断续续的道:“之前,对不起,歌儿……姐姐也不过是不想爹娘的宠爱被分走,你别怪姐姐,好不好?” 黑衣男子提剑又冲慕挽歌而来,远处,一颗小石子准确的打在了男人的手腕处,他皱了皱眉,手中的长剑差点就落在地上。 男子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到萧卿玦端坐在轮椅上,正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知晓秦王世子的厉害,男人并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随手扔下一个烟雾弹,转身逃出了包围圈。 看着那男人如此轻易的就从重重守卫之中离开,萧卿玦身边的侍卫打算去追,却被萧卿玦喊住了,“不必,你追不上的。” 那黑衣男子的身影不过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林中,那样的武功,自然不是萧卿玦身边的侍卫能够匹敌的。 侍卫有些气愤的看着那消失的人影,“世子,难道就这么放任他跑了不成?”望着那男子消失的方向,侍卫蹙眉询问着。 萧卿玦并未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慕挽歌的身上,那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已经染了脏污,一张小脸更是脏兮兮的,此刻双手抱着慕挽卿,眉头紧锁,似是有些困惑的模样。 对于这样的变故,便是连一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秦王爷也忍不住感叹,“先止血,止住了血,我们便下山,到了山下再仔细包扎也不迟。” 慕挽卿已经疼的在自己的怀中昏了过去,那长剑是真的,剑伤也是真的,只是慕挽歌却拿不准,慕挽卿为何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分明对自己恨之入骨,如今,竟然会奋不顾身的救自己,慕挽歌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以慕挽卿的性子,应该巴不得她死,但又为何会奋不顾身的替自己挡这一剑? 来不及多想,忠肃侯已经蹲在了慕挽卿的身边,躺在慕挽歌怀中的慕挽卿昏睡着,,慕挽歌看看脸色苍白的慕挽卿,再看看忠肃侯。 “爹爹,让歌儿先给姐姐止血!”她用有些害怕的语气与慕侯爷说着,慕侯爷闻言也不忍再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对于慕挽歌的医术,忠肃侯心中还是相信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将重伤的慕挽卿交给她。 慕挽歌自怀中掏出止血的药瓶来,小心翼翼的给慕挽卿上药。 药粉洒在伤口处,伤口很快便停止了流血,慕挽歌这才给慕挽卿将伤口仔细的包扎了一番。 慕挽歌包扎好了,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慕挽卿伤的严重,眼下又尽是男子,慕侯爷只好亲自上前抱着慕挽卿,朝着山下走去。 慕挽歌这个原本应该被解救之人,此刻却像是多余的一样,只默默地跟在了人群的后面。 “你受伤了……”温和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慕挽歌抬眸,正对上那双深邃若星河一般的眼眸。 眼前之人一身白衣,发丝用玉带束着,长发如瀑,就这么随意的垂在身后。 慕挽歌一愣,看着眼前之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世子哥哥不该来的!”这里格外的寒冷,加之又情况不明,萧卿玦的双腿本就行动不便,不该来蹚这一趟浑水的。 萧卿玦驱动轮椅,轻轻把慕挽歌拉到自己面前,他自怀中掏出一块手帕,细细的去擦她脖颈上的伤,“即便旁人不在意,自己也该护着自己才是。” 慕挽卿受伤昏迷,作为父亲,慕侯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慕挽卿身上也理所应当。 只是他却忽略了,刚刚死里逃生的慕挽歌,忽略了,她脖子上也有伤。 随意接过萧卿玦的手帕,慕挽歌擦了擦脖颈上的血迹,一脸无所谓的笑道:“不疼的,无妨,谢谢世子哥哥的锦帕。” 言罢,慕挽歌想了想,将那手帕堂而皇之的揣进了自己的怀中,眯着眼睛笑起来,“世子哥哥的手帕白白净净的,染了歌儿的血污,世子哥哥该嫌弃了?” 第111章 疼到麻木 萧卿玦默默抬头,就看到眼前的小丫头巧笑嫣然的模样,他想说自己不介意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她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既然世子哥哥会嫌弃,不如就送给歌儿如何?”东西已经被她塞进了怀中,她这才和萧卿玦说这样的话,明显是先斩后奏。 萧卿玦倒是没有恼怒,只伸手拉住慕挽歌的手,以指腹轻轻擦去她指尖的血迹,“你若想留着,便留着罢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慕挽歌心中感叹,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子! 笑着凑到萧卿玦跟前,慕挽卿对着萧卿玦眨了眨眼睛,“世子哥哥就是聪明!一下子就看清了歌儿心中所想!” 分明刚刚才经历过生死,分明刚刚差一点受下那一剑的便是她,萧卿玦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还能笑得那样开心,仿佛,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未曾入她的眼, 又像是,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慕侯爷与秦王先行一步,萧卿玦与慕挽歌走的慢,是以,秦王便吩咐了一队人马留在后面保护慕挽歌和萧卿玦,护卫远远的跟在他俩身后。 轮椅停了下来,慕挽歌本是与萧卿玦并肩而行的,看到轮椅停了下来,她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回眸看向萧卿玦,“世子哥哥怎么不走了?” 阳光透过林间已经满是枯叶的树枝照射下来,斑驳的树影打在萧卿玦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定定的看着慕挽歌,慕挽歌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目若朗星,“为何?” 她心中知晓他所问的是什么,却仍旧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世子哥哥说的什么?歌儿都听不懂。” 她说着,便想继续往前走,身后,萧卿玦却并未想过要放过慕挽歌,“为何刚刚经历过那样的惊心动魄,分明也受伤了,你却还能笑的出来?” 眼前的姑娘,好似一个巨大的谜题,他看不懂她,不懂她的喜怒哀乐,不知她的从前,也不知她心中所想。 越是不知道,他越是好奇,她每靠近自己一步,都让他一颗平静无波的心,不经意间掀起细微的波澜。 想要读懂她,想要知道她为何受了伤,却仍旧不哭不闹,为何方才受了那样的惊吓,却还能笑嘻嘻的来逗他。 分明是个小小的姑娘,可眉眼间偶尔流露的,却好似并非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 萧卿玦很少会说那样多的话,慕挽歌看了看远处的侍卫,他们距离很远,加之此时此刻的林中起了风,所以,她们的对话被很好的掩藏了。 上前两步,慕挽歌蹲在萧卿玦的面前,自怀中拿出那块手帕,“若我说,从前我受过比这还要痛千倍万倍的伤,世子哥哥相信吗?比起那伤,这点小伤于我来说,早已经不算什么了。” 前世的伤,不管是身上还是心中,都足够将她凌迟,那样的伤她都经历过,眼前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萧卿玦闻言眼神暗了暗,眼中,不经意流露出几分疼惜之色,慕挽卿将那一闪而过的疼惜捕捉,笑眯眯的道:“世子哥哥在担心我?” 萧卿玦一愣,随即恢复了往日的静默。 慕挽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走到萧卿玦的身后,双手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世子哥哥身子不好,不该来这里的,你瞧,这山路多难走,本就身子弱,这一颠簸,回去不知又要喝多少药才能够养好,还有这风……”两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林中,暗处,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出来。 看着那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勾唇笑了笑,拿出帕子擦了擦剑身上的血迹,眼中带着几分嫌恶。 萧卿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回眸朝着身后望去,眼前,是偌大的树林,树木层层叠叠,林中杂草繁茂,看不到任何身影。 “世子哥哥可曾布局好了?”慕挽歌见萧卿玦回眸朝着林中望去,便故意靠近他一些,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萧卿玦微微颔首,“能不能抓到,却不一定!” 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那些人可能会逃跑,所以,提前在这山中布置好了兵力,只等那人一出现,便能够将人抓起来。 到时候只要审问一番,便能够知晓幕后指使之人是谁了! 慕挽歌也回眸,看看那深处的林子,她声音平静却笃定的道:“抓不到的,不过,房子里的那两个,或许能成为线索。” 慕挽歌目光落在远处熊熊燃烧的房子里,萧卿玦亦点了点头,或许,那两个人的身上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只是…… “若没有线索呢?”轮椅咕噜噜的往前走,慕挽歌仰头看了看今日的天色,雾沉沉的,太阳偶尔才能够穿透云层照射下来。 这林中,更是一阵暗一阵亮的,像极了人生,有明亮之时,也有灰暗之日。 若没有线索…… “若没有线索,便制造线索不就好了!左右,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身上会多些什么东西少些什么东西,还不是要看发现之人怎么说!”慕挽歌淡淡的说着,一席话,却让萧卿玦抬眸看了她一眼。 回京都的马车上,萧卿玦一直盯着慕挽歌的脖颈,看着那脖颈上的伤痕,总是不自觉的蹙眉。 慕挽歌却像是没心没肺一般,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路边的风景。走至城门口时,她指着远处的那些灾民,“世子哥哥,你瞧,这世上,并非是一片繁荣昌盛,有些人,连活下去都很难。”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萧卿玦眼神沉了沉,“京城外有灾民汇聚,朝中却无人上报,可见,有人在刻意隐瞒此事。” “不如世子哥哥查一查,如何?”慕挽卿笑嘻嘻的说着。 第112章 京兆衙门 慕挽歌笑着,又是一副随意模样,萧卿玦眼眸深沉的望着远处,看着那些聚在一起的灾民,暗暗握紧了拳头。 朝中官员众多,灾民就在天子脚下,却没有一个人上奏,仿若这些正在经历苦难的灾民,都不存在一般。 慕挽歌伸手拉了拉萧卿玦的袖子,对着他眨眨眼睛,“世子哥哥心中对这个朝堂有再多的失望,也不该流露在面上,世子哥哥的身后,还有整个秦王府,若被旁人以此来攻击秦王府,怕是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来。” 眼前的萧卿玦到底不是前世那个深沉内敛的萧卿玦,眼前的他,多少还带着些少年的稚气,做事也不及前世那般果决老辣。 听了慕挽歌的提醒,萧卿玦垂眸,敛去眼中的失望,抬眸时,眼中已经一片平静,“你早就知晓了这城外有灾民?” 虽然这话是在询问,可是那语气却是极为笃定,慕挽歌自知瞒不过萧卿玦,便索性点头承认了,只胡诌道:“我在府中待不住,偶尔去茶楼的时候,听说的。” 微微一顿,慕挽歌认真的看着萧卿玦,见他并未有所怀疑,才继续道:“听他们口中叙述的灾民情况,我便想到了从前在民间的自己,想着别的忙帮不上,或许可以帮忙看一看病,今日,才求了母亲让我出府的。”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此时马车已经摇摇晃晃的入了京城,走过城楼,里头与外头便是两方天地。 外面,饿殍遍地,里面,百姓安居乐业。 慕挽歌探头看了看城门口多了的官兵,与萧卿玦闲谈一般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京都的守卫,乃是归京兆衙门管辖?如今城门口多了这么多的守卫,想来京兆衙门也是知晓城外的情况的。” 慕挽歌淡淡的说着,萧卿玦闻言亦看向城门口,果然见到城门口多了许多的守卫。 “京兆衙门明知有灾情却不上报,而是派人将灾民拦在城外,这么做,对京兆衙门有什么好处?”萧卿玦拉过慕挽歌的手,将马车的车帘放了下来。 他的动作点到即止,没有半分逾矩,慕挽歌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方才萧卿玦轻轻碰触的触感好似还在。 她抿了抿唇,靠在马车的靠背上,“那些灾民都是从云州来的,这云州乃是太子管辖之地,京兆衙门会阻止灾民进城,可见,京兆衙门是谁的人了。” 从前京兆衙门一向不参与朝中的争斗,如今京兆衙门公然站队太子,可见,京兆衙门早就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如今太子刚刚因为秦王府刺杀案和司药局的事情被皇帝忌惮,此时,自然不想云州受灾一事再落入皇帝的耳朵里。 所以,太子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阻止此事被皇帝知晓。 “他们怎么敢!”萧卿玦眼神沉沉,一想到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枉顾这么多人的性命,便心中气愤难当。 慕挽歌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似是被萧卿玦感染了一样,也带了几分沉重,“他们的胆子大得很,不过是一些灾民罢了,更大胆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 前世的种种再次浮现在眼前,慕挽歌只觉眼前一片猩红,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口的恨意。 再睁开眼眸时,仍旧是一双纯净的眼眸,单纯清澈,看不到丝毫的阴沉之色。 萧卿玦默默将慕挽歌的变化看在眼中,许久,才道:“往后出府,该带个护卫才是。” 这话,自是对于对慕挽歌的关切,慕挽歌听着,乖巧的点了点头,又道:“外头风大,世子哥哥可着凉了?”言罢,便伸手握住了萧卿玦的手腕。 拒绝的话都未曾说出口,手腕就被眼前的姑娘大咧咧的握在了手中,马车摇晃,他的一颗心也跟着一点点摇晃着。 垂下眼眸,萧卿玦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眼中的悸动,待到他睁开眼眸时,正看到凑到自己跟前的慕挽歌,笑眯眯的托着腮,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世子哥哥方才,可是脸红了?”她靠的很近,身上暖暖的甜香就这么毫无遮掩的侵入了他的口鼻,眼前少女眉眼弯弯,脸上带着皎洁的笑容,正直直地盯着他。 萧卿玦只觉呼吸一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不等他解释,慕挽歌歪着脑袋道:“着凉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世子哥哥的身子本就比寻常人弱一些嘛!没什么好害羞的!” 萧卿玦只觉自己的一颗心经历了大起大落,看着眼前因觉得自己猜对了而一脸得意洋洋的慕挽歌,他竟一时不知,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聪明,还是迟钝了! 那样大咧咧的去拉一个男子的手,与男子同乘一辆马车,虽说他们现在年纪还小,两家又亲近,可此事若被外人说三道四,损坏的还是她的名声。 慕挽歌掰着手指头数着要给萧卿玦开的药,见他默默低下头去,她嘴角的笑容才荡漾开来,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前世,他总是冷冷的,有什么话都藏在心中,着实闷的厉害!前世的她,也不敢与他开玩笑,是以两个人相敬如宾,却到底少了些趣味。 慕挽歌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一阵感叹,前世,她怎么未曾发现,眼前之人这么好逗弄呢!分明绝顶聪明,可在这些事情上,他却迟钝的很!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因为萧卿玦的双腿还未好全,所以慕挽歌特意吩咐了车夫要行驶的慢一些。 沿路,她一点都不老实,时不时的掀开马车的车帘看向外头,看到新奇之物,还忍不住啧啧感叹两句。 平日里话不多的人,此刻却有那么多的话说,叽叽喳喳,像是总也说不完一样,萧卿玦坐在她的对面,含笑望着她,听着她絮絮叨叨说自己在茶楼听到的故事。 第113章 并非冷血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马车就到了秦王府门前。 慕挽歌回眸时,萧卿玦正静静的看着她,清亮的双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世子哥哥,改日我带你去民间走走,如何?”。 萧卿玦一愣,去民间? 想着她口中的话,他勾了勾唇,轻浅的笑容在那张极少有表情的脸上绽开,像是寒山上缓缓绽放的雪莲一般。 慕挽歌上前拉住萧卿玦的手,“拉钩,世子哥哥记得到时帮我与娘亲做担保!” 她说罢,自顾自的与萧卿玦盖了章,“盖章!不许反悔,反悔的是小狗!”收回手,慕挽歌先行下了马车,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萧卿玦看着自己的手,想着方才那小小的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慕挽歌下了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她原本还担心此番闹出这样的事情,以后想出侯府怕是更麻烦了,如今有了萧卿玦做担保,她日后也不怕沈氏不放自己出来了! 如此一想,慕挽歌便感觉脖颈上的伤都不疼了! 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慕挽歌才回身看向萧卿玦,萧卿玦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上,她自然的上前推着他。 府中,管家匆匆带着几个家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叮嘱:“一定要最好的大夫!快去快回!” 慕挽歌抬眸,那管家看到她和萧卿玦,忙上前来给他们两人请安,萧卿玦淡淡的应了一声,“快些去请大夫!” 他发了话,管家松了一口气,忙吩咐着小厮,匆匆出了秦王府。 慕挽歌回眸看着几个人消失在秦王府的大门口,啧啧感叹道:“姐姐的伤很重,寻常大夫怕是救不了的,也不知此番,姐姐能否扛过来。” 慕挽歌一席话说得不咸不淡,丝毫没有半分的关切,一点都不像对自己亲姐姐说出的话。 更何况慕挽卿才替她挡了一刀,若不是慕挽卿,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便是她了。 萧卿玦抬眸看向慕挽歌,慕挽歌的性子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并非是个冷血之人,为何独独对慕挽卿如此? 不经意垂眸,慕挽卿便看到了萧卿玦眼中的探究,她笑着蹲下身来,认真的看着萧卿玦,“世子哥哥可是觉得歌儿冷血?” 即便是沈氏听到她方才那样一番话,估计也会觉得她无情至极! 看着那双深沉的眼眸,慕挽歌自嘲的笑了笑,刚要站起身来,却听萧卿玦道:“歌儿会如此,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歌儿在我心中,也并非冷血之人。” 慕挽歌闻言心头一沉,她缓缓看向萧卿玦,眼中满是震惊。 无论如何,慕挽歌都没有想到,萧卿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她冷言冷语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之时,他还能替她说话,坚定的相信她。 扬唇一笑,慕挽歌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有世子哥哥这番话,也不枉歌儿将你视作知己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萧卿玦就是萧卿玦,前世他会坚定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今生,依旧如此!他没有改变,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心中,生出一阵喜悦来,她很努力才将嘴角的笑压下去,继续推着萧卿玦往前走去。 因为慕挽卿受伤,回忠肃侯府要远一些,所以秦王便提议先去秦王府,等慕挽卿的伤势稳定下来,再将人挪回忠肃侯府也不迟。 忠肃侯也知此话有道理,想了想,便答应了。 秦王吩咐人准备好了一间院落,又派人去将京都有名的大夫给找了来,老管家带着小厮搜罗了整个京都的大夫,足足几十名,此时都站在院子里等着给慕挽卿诊脉。 慕挽歌与萧卿玦也候在院子里,萧卿玦身子弱,慕挽歌便想着让他先回去休息,可奈何萧卿玦心意坚定,她也只好由着他了。 看着出来的大夫一个个愁眉苦脸摇着头的样子,慕挽歌心中生出几分冷意来,或许……此时此刻,断了慕挽卿的性命,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慕挽卿死了,前世的悲剧便能够改变,忠肃侯府也好,秦王府也罢,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最后一个大夫进去又出来,一张脸难看的厉害,显然,慕挽卿的伤很是棘手,他也无能为力。 临走时,那大夫想了想还是上前与慕侯爷道:“大小姐只怕是过不了今日了,侯爷还是早些为大小姐准备后事!” 大夫虽然是好心,可慕侯爷却一点都听不进去,一张脸难看的厉害,直说那大夫胡说八道。 送走最后一个大夫后,慕挽歌与萧卿玦对视一眼,慕挽歌与萧卿玦身后的侍卫道:“劳烦你将世子哥哥送回房间,世子哥哥身子弱,若是再吹风,届时染了风寒,秦王爷该怪罪你照顾不周了。” 秦王一向重视萧卿玦这个儿子,比之苏氏生的儿子要看重许多,平日里给萧卿玦的也都是最好的。 若是自己照顾不周导致世子染了风寒,只怕王爷怪罪起来他吃罪不起! 侍卫闻言连忙应下来,上前推着萧卿玦便要走,临走时,还不忘对着慕挽歌道了一声,“多谢姑娘提点!” 慕挽歌笑着摆摆手,“不客气,应该的!” 这样明媚的笑容,尽数被萧卿玦看在眼中,他垂眸,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由着侍卫推着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刚走过拐角处,正看到苏氏带着一群婆子仆妇匆匆而来,一边走还一边询问情况。 萧卿玦抬手指向角落的暗处,侍卫会意,推着萧卿玦闪身躲在了角落里。 第114章 失而复得 苏氏她们着急去看情况,心思全被慕挽卿的事情牵绊住了,是以,倒没有人发现萧卿玦的身影。 一行人朝着客房走去,一边走,苏氏一边道:“那瘸子竟然好好的回来了,这受伤的,怎么就不是他呢!” 婆子闻言嗤笑一声,“奴婢听说,那瘸子可是压根就没敢上前,他啊,惜命的很!哪里肯轻易去冒险!” 婆子的语气满是不屑,她口中的萧卿玦,便是一个只顾自己、惜命、懦弱之人。 萧卿玦倒是习惯了,身后的侍卫却愤愤不平,“世子,这群奴才怎么敢如此诋毁您!”眼前的侍卫,是秦王爷安排在他身边的,自然是向着萧卿玦。 至于萧卿玦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小厮,大部分都是苏氏安排的,一个个最是听苏氏的话。 那些只在外屋做洒扫的丫鬟倒有些不是苏氏安排的,可她们也不敢违逆苏氏,素日里对待萧卿玦也并不周全,从未将他当主子一般对待。 待到苏氏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了,侍卫才推着萧卿玦自阴影处走了出来,萧卿玦面色平静,只轻声道:“无妨,回去!” 侍卫听了萧卿玦的话,还是一副气愤的模样。 难怪王爷吩咐他来照顾世子,看来世子身边的人都不够尽心,若不然,那些婆子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挽歌在院子里等着,百无聊赖之时便伏在石桌上,摆弄着桌上的落花,桂花树飘落的金黄色小花落满了桌子。 她以指尖轻轻拨弄着,纯真又稚气,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苏氏带着众婆子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苏氏与身边的婆子对视一眼,那婆子压低了声音与苏氏道:“都说这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如何如何,如今看着,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苏氏心中本就不喜欢慕挽歌,听了那婆子的话,冷冷的哼了一声,“可她坏了我许多的事,着实碍眼的很!” 从苏氏踏入院子的那一刻,慕挽歌就已经发现了她们一行人,只是她故作不知,仍旧一副沉迷于桌上落花的模样。 待到苏氏一群人走到她跟前轻轻唤她,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苏氏。 “王妃……歌儿给王妃请安!”慕挽歌起身给苏氏请了安,恭恭敬敬的,苏氏眼中厌恶一闪而过,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上前拉住慕挽歌的手,亲昵的道:“歌儿受惊了,之前你帮了秦王府的事情,我还未曾谢过你呢!” 若不是慕挽歌,只怕此时秦王府还未曾解禁足呢!秦王也还在天牢之中受苦呢! 慕挽歌倒是极为坦然的接受了苏氏的感谢,“世子哥哥身子不好,若是困局不解,歌儿来给世子哥哥诊脉要费许多的周折,太麻烦了。”慕挽歌笑笑,说的轻松。 苏氏一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秦王府的困局,朝堂之上不知为此事争论了多少次,她不知想了多少办法,不知找了多少人去皇帝面前求情,都未曾换的皇帝一句松口。 她解了秦王府的困境,竟是为了能够方便给萧卿玦诊脉? 苏氏面色难看的厉害,慕挽歌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冷笑,苏氏倒也不是面皮薄的,片刻的尴尬之后,便又拉着慕挽歌的手询问起慕挽卿的情况来。 慕挽歌秉承着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苏氏问什么她都摇头说不知晓,苏氏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不由得撇了撇嘴,与慕挽歌道:“既是如此,那我先进去看看卿儿如何了。” 慕挽歌乖巧地点点头,看着苏氏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房间,她则坐下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只可惜,苏氏方才并未注意慕挽歌手下写的是什么字,若是她仔细看过,便会发现,慕挽歌写的绝字。 一笔一划,慕挽歌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最后一笔落下,她眼神冷的吓人,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落花扫落在地,纷纷扬扬的落花,带着特有的清香。 夜色微凉,房间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大夫也换了许多,却未曾传来好消息。 慕挽歌瞧着此处也不需要自己了,她便与慕侯爷告辞,回了忠肃侯府。 事情闹得这样大,自然是瞒不住沈氏了,慕挽歌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略过一些与沈氏说了一遍,沈氏听得心惊胆战,等慕挽歌说完,忙心疼的将慕挽歌拉入自己的怀中。 她小心翼翼的抚着慕挽歌的脖颈处,忍不住感叹道:“你这孩子真是越发不让娘亲省心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亲如何活下去?” 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如今失而复得,沈氏再也经历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手被沈氏紧紧地握着,慕挽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沈氏的不安,她轻声安抚着沈氏,窝进沈氏的怀中,“娘亲放心,歌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软糯的声音让沈氏一颗不安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沈氏伸手轻轻地抚着慕挽歌的发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往后可不能再如此任性了,知道吗?” 沈氏这话虽然说得温和,可是慕挽歌却知晓,这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往后她想要出忠肃侯府,怕是更难了! 心中一边哀叹着,慕挽歌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氏的表情,见她神色平静,这才踌躇着将慕挽卿的事情与沈氏说了一遍。 她说的时候极为小心,生怕一句话不对会让沈氏忧虑,所以,她一直观察着沈氏的情绪。 “娘亲放心,爹爹在秦王府守着姐姐,姐姐不会有事的。”慕挽歌靠在沈氏的怀中,轻声说着。 沈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想着那个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慕挽卿,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可人是有感情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沈氏早已将慕挽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她出事,沈氏如何能不急?只恨不能飞去秦王府看看! 第115章 亲疏远近 虽然比不上亲生,可却也是真心疼爱慕挽卿。 听慕挽歌这么说,沈氏当即便要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秦王府,慕挽歌见状忙将人给拦住了。 “娘亲,此时天色已晚,秦王府那边折腾了一下午,娘亲若去了,又要惊动一群人,不如明日一早,女儿陪娘亲一起去看姐姐,如何?”慕挽歌轻声劝慰着沈氏,沈氏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她若去了,苏氏定然还要前来作陪,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惊动多少人。 如此一想,沈氏便没有再坚持,只是心中担忧着,便吩咐了婆子先去秦王府瞧一瞧。 慕挽歌折腾了一整日,自是累的不行了,沈氏担心她,心疼的让她先回去休息,慕挽歌乖巧的点点头,临走还不忘与沈氏撒娇道:“娘亲也不要太担心,姐姐福气大,不会有事的。” 沈氏叹口气,伸手怜爱的抚摸着慕挽歌的长发,一下一下,温柔怜惜,“卿儿也是为了歌儿,这一次,娘亲真的很感谢她,若不是卿儿……” 沈氏话至此,及时的住了嘴,只拍了拍慕挽歌的手背,吩咐身边的嬷嬷送她回去。 待到嬷嬷与慕挽歌一起离开了,沈氏接过身边张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叹道:“作为一个娘亲,我到底还是做不到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沈氏又道:“听到侍卫来禀报说受伤的不是歌儿,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庆幸,还好受伤的不是歌儿……”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张嬷嬷,“嬷嬷你说,我这个做娘亲的,是不是太差劲了,卿儿也唤我一声母亲,我却如此自私,若不是卿儿,此番受伤的便是歌儿。” 沈氏自责的说着,心中满是对慕挽卿的愧疚。 她心中越是向着慕挽歌,她对慕挽卿的亏欠就越大,便越是想要弥补慕挽卿。 嬷嬷接过沈氏递过来的帕子,安慰道:“即便是亲娘,几个孩子之间也有亲疏的,更何况……夫人到底不是大小姐的亲娘,会有些私心,也是应当的。” 到底不是自己的血脉,从前没有慕挽歌的时候还好,如今慕挽歌回来了,亲疏远近,自然是有杆秤的。 即便努力告诉自己不该如此,可心中的那一杆称,还是会不自觉的倾斜。 沈氏的院子一直到了很晚才熄灯,慕挽歌听安宁回来禀报的时候,一手托着腮,正盯着眼前的棋盘,棋盘上一局棋刚刚开始,白棋势弱,黑棋强劲,大有要攻城略地之势。 听着安宁的话,慕挽歌落下一子,棋子碰触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慕挽歌勾唇笑了笑,“这一招棋,下的虽然很险,可你瞧,效果出来了,不是嘛?”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又自顾自的拿了一颗黑子在手中拈着,安宁上前来看着眼前的局势,她并不是很懂棋,只能看个大概。 方才,一颗白子,虽然走的极为冒险,却也扭转了棋盘上的局势。 “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此番或许是故意为之?”安宁试探着询问,语气之中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大小姐此番可是危在旦夕啊!一条命现在能不能救得回来还不一定,大小姐当真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去赌吗? 慕挽歌一手撑着额头,一手随意拨弄着棋篓子里的棋子,语气极为随意,“若想翻身,慕挽卿必然要用一些手段,寻常手段,哪里有这样铤而走险的赌局来的有用?” 如今不只慕侯爷与沈氏,整个忠肃侯府都知晓了,大小姐为救二小姐舍身挡刀,如今性命堪忧,这一份救命的恩情,她便是不想要,也不得不要了。 往后,不管何时说起来,她慕挽歌都欠慕挽卿一个大人情。 “若真如小姐所言,那大小姐也太可怕了!”安宁震惊于慕挽歌的话,慕挽歌却笑了笑,只道:“现在的慕挽卿,还不是最可怕的。” 安宁不懂小姐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什么叫现在的大小姐还不是最可怕的?说的好似小姐见过大小姐更可怕的模样一样! 安宁心中腹诽一阵,却并未再说什么,只上前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寒风,亦将那清冷的月光都阻挡在了窗外。 “小姐,时候不早了,明儿个一大早,咱们还要陪着夫人去秦王府呢!”安宁轻声说着,慕挽歌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沈氏到底还是关心慕挽卿的,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慕挽歌和一众仆妇匆匆去了秦王府。 秦王与忠肃侯卯时初便入宫上朝去了,听苏氏说,慕侯爷昨日守了慕挽卿一整夜,还特意从宫中请来了太医。 太医瞧了也只说尽人事听天命,慕侯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连宫中请来的太医都对慕挽卿的伤势束手无策,可见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沈氏闻言眼眶泛红,强压着泪意,与苏氏道:“卿儿在此,叨扰王妃了!”按理说,这样做是于理不合的,可如今慕挽卿的伤势实在是经不起再挪动,秦王府现下是最好的去处。 苏氏笑了笑,直言,“歌儿帮了我们秦王府,府中上下都念着歌儿的恩情,不过是在这里住两日罢了,就算把这宅子让出来,也是无妨的。” 苏氏一向是个玲珑之人,说话更是让人听着格外的舒服。 只可惜,如今的沈氏实在没有心思与苏氏在这里说这些,只随意应付了苏氏两句,便提出要去看看慕挽卿。 原本百无聊赖跟在沈氏身后的慕挽歌听到慕挽卿三个字之后,顿时来了兴致,她从昨日就未曾靠近过慕挽卿,自是不知道慕挽卿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沈氏随着苏氏并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一处偏院,这院落是特意开辟给慕挽卿养伤的。 第116章 尽人事听天命 虽说是偏院,其实并不小,里面一应东西都周全。 沈氏没有心思去看这些,她只一心惦记着慕挽卿,是以,脚步格外的快,不等苏氏在前头带路,她便带着一众婆子径直入了正屋,一进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慕挽歌蹙了蹙眉头,方才隔着棉帘子闻不到,如今踏入内间,那股血腥味才浓重的刺鼻。 沈氏眉头紧锁,看向床榻上躺着的慕挽卿,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她上前坐在床沿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握住慕挽卿的手,“卿儿,母亲来了,卿儿你醒醒啊。” 沈氏对慕挽卿很少会用这般亲昵的语气说话,慕挽歌在她的身边站着,静静的听着。 心中暗暗感叹,这一招棋,慕挽卿虽然下的极为凶险,可若醒了,从前的种种都不再重要,只这一次,便足够抵消从前的种种过错。 当真是一步好棋! 慕挽卿昏迷着,任由沈氏唤了她许久,都未曾睁开眼睛,沈氏心焦,便询问太医慕挽卿的状况。 太医迟疑着半晌,在沈氏再三追问下,才将慕挽卿现在的情况与沈氏言明。 听着太医说慕挽卿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沈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了。 慕挽歌眼疾手快的搀扶住沈氏,眼中满是担忧,“娘亲,姐姐不会有事的,您不要担心……” 慕挽歌轻声安慰着,沈氏眼中满是忧虑,还是点了点头,沿着床沿坐下身来。 “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到,歌儿不是有极好的医术嘛!”苏氏在一旁瞧着,突然插嘴进来。 慕挽歌心里一沉,她不想管慕挽卿的,她若能活下来,是她命大,若是活不下来,也是她活该。 可如今苏氏却将她给搬了出来,倒是让她一时有些进退两难了。 沈氏闻言也抬眸看向了慕挽歌,慕挽歌还未说什么,一旁的苏氏继续道:“若是歌儿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玦儿的双腿看过多少名医,连药王都没有办法,歌儿都能治好,更何况是这皮肉的伤。” 苏氏一个劲儿的说着,慕挽歌面上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看沈氏也望向自己,慕挽歌垂下眼眸,“我……我不太擅长治疗这样的伤,所以一直不敢自荐,娘亲,姐姐伤的这样重,承受不住丝毫的差池了。” 慕挽歌尽量推脱,沈氏却握住慕挽歌的手,“娘亲相信歌儿的医术,如今连太医都没有办法了,歌儿,你且试试!若能好,便是卿儿福气大,若不能……你也算是尽力了。” 沈氏一席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慕挽歌自然也不能再推脱。 点了点头“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那歌儿便试一试。”慕挽歌轻声说着,苏氏闻言在一旁夸了一番慕挽歌,眼神,却满是嘲讽之色。 慕挽歌心中一冷,沈氏如何想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将她推出来,若她能救得了慕挽卿也罢了,若是不能,姐姐死在自己手中这样的指责,便能够顺理成章的落在她的头上。 加之众人都知晓忠肃侯府俩姐妹面和心不和,到时候再生出许多的揣测,也是寻常。 而苏氏自己,便可以不耗费任何力气,除掉她这一颗眼中钉肉中刺了! 慕挽歌将一切都看的明白,可此时此刻,她必须要出手,若她不出手,便会落得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看来此番,她是必须要救活慕挽卿的。 “娘亲,王妃,您们先出去!这里歌儿一人便可。”慕挽歌一边上前给慕挽卿诊脉,一边与房中众人说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一众人鱼贯而出,只沈氏到了门口,还担忧的朝这边望过来。 慕挽歌笑着对沈氏摆摆手,“娘亲不用太担心。” 沈氏迎上那张明媚的笑脸,心中担忧稍微消减一些,这才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出了房间。 安宁关上房门,走至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慕挽卿,“小姐,咱们真的要救大小姐吗?” 慕挽歌放开慕挽卿的手,这一剑,倒是伤的不轻,慕挽卿对自己可真是下得了手。 若不是偏了一点点,只怕她此刻,早已经鬼神难医了! “救,不仅要救,而且要将她治好。”慕挽歌淡淡的说着,安宁瞧着脸色苍白的慕挽卿,不由得疑惑道:“小姐,你说大小姐真的会为了演苦肉计,就把自己害成这样吗?” 慕挽歌闻言挑了挑眉,安宁迟疑道:“奴婢的意思是,大小姐会不会……是真的想要救小姐?” 慕挽歌垂下眼眸,看着昏迷不醒的慕挽卿,脉搏微弱,身子冰凉,即便屋中燃着炭盆,她身上也没有一点温度。 那伤口也未曾有半分愈合的迹象,太医开了人参吊着慕挽卿的性命,若不得他法治疗的话,慕挽卿此时此刻,便也只能如太医所言,尽人事听天命了。 莫说是安宁,即便是慕挽歌看着那伤,都不禁开始怀疑,慕挽卿是苦肉计,还是真的心中有所悔改了。 “不管是真的悔改还是苦肉计,她这一条命,今日是丢不了了。”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开了慕挽卿胸口的纱布。 纱布打开,露出里面的伤口,安宁瞧着那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冷气。 那伤口很深,皮开肉绽的,最主要的是,伤口周遭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血水混合着脓水不断的往外流,随着纱布一点点解开,一股子污血的腥臭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安宁吓得转过身去,不敢去看那伤口,慕挽歌则神色平静,虽然也诧异慕挽卿的伤口为何一日便溃烂成这般模样。 却到底未曾说什么,只仔细检查着慕挽卿的伤口处。 半晌,她才蹙眉道:“只怕是那剑上涂抹了金汁!” 第117章 绝好的东西 安宁不解的凑上前来,“小姐,什么是金汁啊?” 慕挽歌侧眸,就看到安宁好奇的看着自己,她勾唇笑了笑,“这金汁便是……粪水。” 安宁听到这两个字,脸上立时露出嫌弃的表情,慕挽歌叹口气,“这金汁若沾染上伤口,会导致伤口长久的难以愈合。” “不过,此物却是好东西,《神农本草》载:‘腊月取淡竹,去青皮,塞口,纳粪坑中,积年得汁,甚黑而苦。’”慕挽歌利落的展开针包,露出里面一根根银针。 “这东西……也能做成药?”安宁脸上的嫌弃没有丝毫减少,慕挽歌笑着点点头。 “此物可清痰火,消食积,大解五脏实热,治阳毒发狂,清痘疮血热,解百毒,敷疔肿,可是绝好的东西!”慕挽歌笑嘻嘻的说着,手上动作未停,银针精准的落在了慕挽卿几处大的穴位上。 昏迷的慕挽卿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微微皱了皱眉,“安宁,你去帮我找些绳子来,越粗越好。” 慕挽歌吩咐着安宁,安宁点点头,转身匆忙寻绳子去了。 房门开关,房间里只剩下慕挽歌与慕挽卿两人,慕挽歌自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那是她常备防身之物。 锋利的匕首闪烁着森森的寒光,她手中的匕首贴着慕挽卿的脸颊,慕挽歌再也不隐藏心中的恨意,眼神一瞬间阴狠冷然,“可惜,暂时不能杀了你。” 慕挽歌轻轻地感叹着,慕挽歌的五识皆被她以银针封住,此刻,即便她在慕挽卿身边说什么,她也是听不到的。 “伤的这样深,只怕你自己也未曾想到!”慕挽歌语气冷的厉害,安宁匆匆回来时,就见慕挽歌手中拿着匕首,而那匕首紧紧地贴在慕挽卿的脸上。 安宁心中一惊,匆匆跑过来,“小姐,不可以啊小姐!” 安宁以为慕挽歌要做什么糊涂事,慕挽歌手中的匕首被安宁夺走,她无奈的托着腮,“安宁,你以为我会一刀杀了慕挽卿不成?杀了她,也赔上了我自己,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嘛!” 安宁闻言这才认真的看着慕挽歌,“小姐真的不会做糊涂事?” “不会!现在可以把刀子给我了吗?”慕挽歌伸出手来,安宁半信半疑的将匕首还给了慕挽歌。 慕挽歌吩咐安宁将慕挽卿手脚以绳子束缚住,安宁一边绑着慕挽卿,一边好奇的询问慕挽歌要做什么。 “很简单,将姐姐伤口上的烂肉都割掉,若不然,她的伤口便好不了。” 金汁性污,沾染了伤口,便可导致伤口溃烂不能愈合,唯有将那些肉全都除掉,才能重新生出好的皮肉来。 若不然,只怕这伤口反反复复,难以愈合。 听着慕挽歌的话,安宁总算是明白自家小姐为何要拿绳子来将昏迷不醒的大小姐给绑住了。 安宁惊得瞪大了眼睛,“小姐……这生生剜肉,人会被疼死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今能够救她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若不冒险,这伤再严重一些,便是神佛都难救了。”如今这伤还未曾溃烂的严重,还可剜去坏掉的肉。 若是等伤口溃烂的越发严重,剜肉只怕也不能保命了。 安宁不敢再说什么,只乖乖听慕挽歌的吩咐,一会儿端来热水,一会找些烈酒。 房间外头,沈氏焦急的等着,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 苏氏见状,忙上前安慰道:“你且宽心些,歌儿与卿儿是姐妹,虽然平日里姐妹之间难免会有些不愉快,可关键时候,歌儿一定会尽全力的。” 沈氏听着苏氏这话,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苏氏明面上是在宽慰她,暗中却是在说慕挽歌与慕挽卿两人平日里不和之事。 沈氏也不是傻子,方才担忧慕挽卿,便也顺着苏氏所言,让慕挽歌帮慕挽卿诊治。 如今稍微冷静下来,她才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若是歌儿治不了卿儿,岂不是要被人安上平日与姐姐不睦,暗中动手脚要亲姐姐性命的罪名! 若歌儿不出手,也会得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想至此,沈氏眼神冷了下来,“歌儿一向将卿儿当做亲姐姐一般,亲姊妹之间有吵闹也是寻常,明面上吵过也就罢了,倒是表面亲和,背后捅刀子,才是最让人难以防备的。” 沈氏这话在影射谁,苏氏自然听得明白,她笑笑,“亲不亲的,自己才最清楚,表面亲,内心谁轻谁重,旁人不知晓,自己却是明镜一般,装出来的亲厚,哪里又是真心?” “只会让人觉得虚伪罢了,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去,做不得那般表面上的功夫,这表面的亲和不会伪装,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也做不来。”苏氏一席话言罢,便以自己有些乏了为借口,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沈氏皱了皱眉,身边的张嬷嬷宽慰道:“夫人莫要听秦王妃的话,夫人对待两位小姐一向公允,府中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比起苏氏对待萧卿玦,她待慕挽卿确实好一些,不过心中谁轻谁重,便如苏氏所言,也唯有自己清楚。 相较于慕挽卿,沈氏心中自然还是更偏向慕挽歌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又失散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她总是觉得亏欠慕挽歌。 如今被苏氏这般一说,她自己也对慕挽卿生出一些亏欠来。 “对待歌儿……我确实更偏心一些,这么多年与歌儿失散,我心中只想着尽量去弥补,此番卿儿舍身救下歌儿,我才知晓,我这心,偏到了何处。” 沈氏感叹,自己到底没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平,“日后,我应该多关心卿儿才是,她也不过是个孩子,既然来了我们忠肃侯府,我便要将她视作亲子。” 第118章 记忆中的少年 沈氏沉声说着,嬷嬷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听得房间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那声音在场的众人都熟悉,不是别人,正是慕挽卿。 沈氏手中的帕子一下子攥紧,“卿儿……歌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氏到底还是相信慕挽歌的,即便与众人一道凑到了门口,却也未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慕挽卿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慕挽歌,慕挽歌长发被汗水浸湿,她手下动作未停,利落的将慕挽卿伤口处的腐肉除掉。 “娘亲,没事的,马上就好了!”慕挽歌扬声与外头的沈氏说着,沈氏与几个仆从对视一眼,只能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慕挽卿此刻五识被封,并无真正的意识,只是因为疼痛而胡乱的挣扎着,好在慕挽歌早就料到会如此,所以提前将她绑住了。 慕挽卿口中含含糊糊的叫喊着,拼了命的挣扎,一旁的安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早就吓的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哆哆嗦嗦的看着慕挽歌,“小……小姐,大小姐好像受不住了。” 伤口不断的往外流血,染红了慕挽卿身下的床铺,任凭慕挽歌怎样去擦,仍旧擦不完擦不净。 “没事的,马上就好了!”慕挽歌咬咬牙,将最后一块腐肉剜了下来。 想着前世,慕挽卿也是如此一刀一刀的划破她的皮肉,慕挽歌闭了闭眼,才压下眼中的血色。 一旁的安宁见她神色不对劲,忙上前轻声询问道:“小姐,您还好?” 一声担忧的询问唤回了慕挽歌的神志,她摇了摇头,动作麻利的在伤口撒了止血的药粉,以针线将慕挽卿的伤口缝合。 自始至终,安宁都陪在慕挽歌身边,直到一切做完,慕挽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给慕挽卿诊过脉,发现那脉象渐渐平稳下来,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成了!”她说着站起身来,然起身起的有些猛了,刚一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阵发昏。 慕挽歌努力想要维持住摇晃的身子,奈何眼前晕眩的厉害,她倒下前,只听到安宁惊慌的呼喊声,还有……那一缕淡淡的寒梅香。 清晨的阳光极好,慕挽歌翻了个身,突然听到翻书的声音,她一惊,猛然坐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临窗而坐的少年。 少年一身如雪白衣,墨发只以一根玉带系着,松松垮垮,倒衬得他生出几分慵懒来。 听得床上的动静,少年才缓缓抬眸,那双沉静的眼眸在落在她身上时,带了几分笑意。 “醒了?”少年的声音夹杂在风中,显得格外缥缈。 慕挽歌愣愣的看向萧卿玦,半晌,才道:“世子哥哥怎么在这里?娘亲与爹爹呢?安宁呢?我怎会睡在这里?这是哪里?” 听她一醒来便喋喋不休说那样多的话,萧卿玦颇为无奈,“慕挽卿高烧不退,众人都在她那边,我左右无事,便来照顾你了。” “至于安宁……”萧卿玦言罢,朝窗外看了看,慕挽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见安宁匆匆忙忙端着吃的朝着房间走来。 “想着你睡了许久,也该醒了,便让安宁去厨房拿些吃的来,至于这里,自是秦王府的客房,你昏迷之时,便被安顿在了此处。”萧卿玦不厌其烦的为慕挽歌解释着。 听着萧卿玦的解释,慕挽歌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昏倒了,应该是本身身上就有伤未曾好好治疗,又耗费心神去给慕挽卿治病,才会导致身子撑不住昏过去。 “世子哥哥这么一说,我倒真的饿了!”慕挽歌说着,兀自掀开被子下了床,安宁推门进来,便看到慕挽歌正趿着鞋子下床。 “小姐,您怎么就下床了?快快快,赶快去床上歇着!”安宁将吃的放在桌上,上前搀扶着慕挽歌便想要搀扶她回床上去。 慕挽歌有些无奈的看着安宁,“安宁,我没事。” 安宁闻言却极为不赞同,“什么样才算有事?小姐昏迷了整整一夜,奴婢都吓死了,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 安宁说的伤心,不免红了眼眶,慕挽歌见状心疼的厉害,拿了帕子给安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安抚道:“我真的没事了,我饿了,能吃东西了吗?” 慕挽歌揉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惹得安宁破涕为笑,便也没有再坚持让慕挽歌回床上躺着。 坐在桌前,慕挽歌盛了一碗粥,自顾自的递到萧卿玦面前,“很好喝的,世子哥哥也尝尝!” 这粥一看便是出自安宁的手艺,安宁煮粥那可是一绝,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萧卿玦前世便喜欢清淡之物,这粥,正好合他的口味。 晨曦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少女的面庞上,她笑的明媚,耳畔发丝随风而动,萧卿玦静静的看着她。 见他未曾动,慕挽歌舀一勺粥,直接送到了萧卿玦的嘴边,萧卿玦一愣,还未等反应过来,那粥便塞到了他嘴巴里。 “世子哥哥早晨应该还未用膳!一大早就看书,对身体不好的!”她随手将碗放在萧卿玦的手中,上前关上窗户,“今日阳光虽好,可这窗口处风大,世子哥哥的风寒还未好彻底,还是不宜吹风的。” 慕挽歌平日与安宁在一起的时候话并不多,以至于,安宁也发现,自家小姐在面对世子爷的时候,话总是格外多一些。 任由她关上窗户,萧卿玦低头看着手中的粥碗,清粥里放着几片绿油油的小青菜,白粥青菜,倒是极为雅致。 慕挽歌见他不语,便自己盛了一碗粥,搬着板凳坐在萧卿玦的对面,手中捧着粥碗,“一个人吃东西多没意思,世子哥哥,我陪你啊!” 她吃的香甜,饿了一整夜,早就饥肠辘辘,一碗粥很快便吃完了。 吃完粥,慕挽歌尤觉得不饱,又吃了一小盘水晶蒸饺,这才打着饱嗝满足的笑笑。 第119章 我很想念他 安宁见东西吃的差不多了,便去收拾碗筷,慕挽歌则托着腮坐在萧卿玦的身边,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着碗中的粥。 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年虽然面上稚嫩,可一举一动之间,那清贵之气却浑然天成。 慕挽歌一边暗暗感叹着这一张俊美的面容,一边想着前世两人之间偶尔的甜蜜,前世,相识相知太晚,她如今回想起来,苦涩竟比甜蜜还要多。 慕挽歌迎着阳光看着眼前的面庞,前世的容颜与今世的脸渐渐融合,她好似隐约听到他轻轻唤她一声娘子…… 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慕挽歌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连自己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都不曾知晓。 萧卿玦喝粥的动作一停,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分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可是那双眼睛……萧卿玦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那双眸子,好似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安宁收拾好桌子便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慕挽歌与萧卿玦两人,萧卿玦安静的任由她的手指拂过自己的眉眼,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 直到她眼角的泪水滑落,他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慕挽歌一惊,思绪顿时被拉回来,她慌忙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垂下眼眸,“方才……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慕挽歌轻声说着,萧卿玦摇了摇头,缓缓放开了握着慕挽歌的手,“没有,只是……你方才哭了……” “为什么?”见慕挽歌未曾回答,萧卿玦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我有一位故人,许久未见,我……甚是想念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 我的那位故人,就在我的面前,却丝毫不记得与我的点点滴滴…… 她起身,踱步至窗前,打开窗子,呼吸着外头微凉的空气,才将满腹的思念都压了下去。 “你说的那位故人,可是在民间时认识的?”萧卿玦不是一个多事之人,可是不知为何,听慕挽歌说那位故人之时,他却不自觉的想出声询问。 慕挽歌笑了笑,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蹲在萧卿玦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他,一改方才郁郁模样,“若我说,我的那位故人便是世子哥哥,世子哥哥相信吗?” 少女笑容明媚,比外头的阳光还要刺眼,萧卿玦迎上那笑脸,缓缓伸手,将她眼角未曾擦净的泪痕拭去。 “若你说,我便信。”短短六个字,让慕挽歌心中一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眼前之人,都没有改变,即便记忆不在,他仍旧还是相信她,哪怕她说的话那样的匪夷所思。 与萧卿玦坐了一会儿,慕挽歌便说想要去秦王府的后花园看看桂花,萧卿玦本是想在房间里看书的,却被她推着一道去了后花园。 “世子哥哥总是一个人闷在书房之中,多无趣啊!你瞧,这秋日里,风景也不比春夏差,红枫如火,桂花若金,皆是风情!”她一会儿指着桂花,一会儿看着红枫,絮絮叨叨,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萧卿玦只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回眸看向她,“从前我少来园中,如今看来,风光确实不错。” 因为有眼前之人的陪伴,好似每一处,都不再单调了。 慕挽卿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虽然还在高烧不退,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了,便是连秦王请来的太医都忍不住感叹,慕挽歌的医术实在是高超,胆子也实在是大。 寻常人,哪里敢用这样冒险的方式,若一个弄不好,只怕人当场就死了。 忠肃侯端坐在椅子上,听着太医对慕挽歌毫不吝啬的夸奖,笑着道:“徐大人过奖了,小女不过是对医术略懂皮毛罢了,徐大人如此夸奖她,只怕她会自大起来。” 太医闻言连连摆手,恭恭敬敬的道:“侯爷这话就错了,下官可不是在夸奖二小姐,下官只是实话实话,二小姐的医术,自也轮不到下官来评判。” 听太医如此说,忠肃侯心中还是高兴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这是忠肃侯自慕挽卿受伤之后第一次笑,“歌儿还小,往后要学的还有许多,徐大人医术乃是太医院最高,日后歌儿向徐大人请教的地方还有许多,还望到时候,徐大人莫要推辞才是。” 忠肃侯这么说,也算是给了那太医一个台阶下。 太医连连说不敢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他自当知无不言。 送走了太医,忠肃侯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去了秦王的书房。 这里到底是秦王的府宅,他们一家人在此叨扰几日了,如今瞧着慕挽卿的病情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仍旧在发烧,可面色已经在一点点的恢复,伤口也止住了血,方才太医诊脉,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 既然慕挽卿的病情稳定了,忠肃侯也打算带着一众人回忠肃侯府了,一直在秦王府上叨扰也说不过去。 书房里,秦王正端坐在案前看书,听下人说忠肃侯来了,忙起身让人请。 忠肃侯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秦王沉吟片刻,也点头答应了,并未过多强留忠肃侯。 忠肃侯先回去的,沈氏与慕挽歌则在这里陪慕挽卿多住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沈氏便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大包小包,足足装了两马车。 丫鬟先护送着昏迷的慕挽卿走了,苏氏送她们到门口,沈氏停下脚步,回身与苏氏摆了摆手,“送到这里就行了,外头风大,王妃还是先回去!” 苏氏这人别的不好,就是这一张嘴格外的能说会道,此刻拉着沈氏的手满是不舍,说的情真意切,倒是让人丝毫看不出这两人曾经有隔阂来。 苏氏与沈氏寒暄之际,慕挽歌朝院子里张望了许久,不见萧卿玦,她心中生出几分失落来。 第120章 借旁人之手 “安宁,你可见着秦王世子了?”慕挽歌压低了声音询问一旁的安宁,安宁也顺着慕挽歌看的方向朝着院内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 慕挽歌闻言失望的垂下眼眸,萧卿玦一向起的早,昨日傍晚她就和他说自己要走了,她原以为他会来送她的。 心中憋了一股气,慕挽歌撇撇嘴,“走!” 安宁看着慕挽歌转身要上马车,顿时有些着急了,伸手拉住慕挽歌,支支吾吾的道:“小姐,还早着呢!您瞧,夫人和王妃还没说完话,咱们就上马车,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慕挽歌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安宁,这丫头今日吞吞吐吐的,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想了想,慕挽歌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沈氏跟前,伸手扯了扯沈氏的衣袖,“娘亲,歌儿还未曾与世子哥哥道别,歌儿去去就回!” 沈氏见慕挽歌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心中满是无奈,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快去快回,娘亲等着你。” 慕挽歌乖巧答应下来,提着裙子小跑着进了秦王府。 苏氏与沈氏一同看着慕挽歌的背影,苏氏捂着嘴笑了笑,“瞧着歌儿与玦儿两个孩子如此投缘,看来当年定下的事情,过两年可以好好商量商量了。” 沈氏闻言面上却并未露出欣喜之色来,只是蹙眉看着慕挽歌的背影。 匆匆跑到萧卿玦住的小院,慕挽歌寻了半晌也未曾寻到萧卿玦,想了想,她突然一拍脑袋,匆匆朝着后花园而去。 纷纷扬扬的桂花树下,少年背靠在宽厚的树干上,正低着头认真的雕刻着什么东西。 慕挽歌心中一动,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看了许久,也不敢靠近。 前世……她随意说了一句想要学笛子,他便亲手给她制作了一支笛子。 那一日,她早起不见他,寻了许久,才看到纷纷扬扬的落花下,他坐在轮椅上,正低着头认真的制作笛子。 桂花落在他的身上发上,他却好似未曾察觉一般。 直到她轻轻出声唤他,他才抬起头来,对她绽出一个浅浅的温润的笑。 “世子哥哥……” 慕挽歌轻轻唤了一声,桂花树下,少年若前世一般抬起头来,那个绝美的笑容,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慕挽歌只觉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快步走到萧卿玦面前,“这个……是给我的吗?” 慕挽歌伸手指了指萧卿玦手中已经完成的笛子,萧卿玦微微颔首,“一时寻不到好的,便想先做一个给你用着,日后若寻到了好的,这个扔掉便是了。” 慕挽歌伸手接过萧卿玦递过来的笛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风拂过耳畔,前世今生,她都快要分不清了。 “这个很好!我很喜欢,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的!”她小心翼翼的将笛子揣进怀中,“世子哥哥,谢谢你!” 慕挽歌对着萧卿玦笑笑,这才拿着笛子转身跑开,身后,少年摇头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分宠溺之色,只是他自己未曾察觉。 东宫中,陈胜跟在太子身后,拱手与太子汇报着这几日慕挽卿的情况。 “太子殿下这一步走的实在是精妙,既让忠肃侯府都感激了慕挽卿,巩固了那大小姐的身份,又检验了忠肃侯府二小姐的医术如何,一举两得,实在是高明。” 太子停下脚步,看着池塘之中的鲤鱼,“慕挽卿此番地位得以巩固,日后,忠肃侯府的事情,有她接应,我们的人想要安插进去,也方便一些。” 陈胜闻言连连点头,只是说着说着,他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一般,迟疑道:“只是……太子殿下,这在剑上涂抹金汁之事,那忠肃侯府的大小姐并不知情,若她醒来……” 太子闻言笑了笑,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撒在了水中,鱼儿顿时你争我抢,激起水花阵阵。 “本太子既然能够帮她巩固地位,自然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她自忠肃侯府大小姐的位置上拉下来,放心,慕挽卿贪恋富贵,绝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冒险。”太子好似看透了慕挽卿一般,竟是丝毫都不担心。 相较于慕挽卿,太子更担心慕挽歌,那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可心思却极为深沉,又有一身高超的医术,日后……只怕不是池中之物。 “派人盯着慕挽歌,这个小丫头若不除掉,定于本太子日后的大业不利。”太子对慕挽歌早就动了杀心,要不是现在还不能和忠肃侯府撕破脸,他真想直接杀了慕挽歌。 陈胜不敢耽搁,忙拱手领命,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意的摆了摆手,“罢了,你先退下!” 陈胜行礼告退,待到他离开,太子才露出不屑之色。 他压根就瞧不上陈胜,陈胜这样的人,出身低微,为了往上爬可以不择手段,利用的好是一把利剑,若利用不好,便是一个大隐患。 “殿下,金汁沾染了伤口还能够救治,依属下看,那慕挽歌的医术,怕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要高上许多。”侍卫拱手,与太子言道。 太子拍了拍手中的鱼食碎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所以,在她羽翼未满之前,便要将她除掉,以防日后她的存在,成为我们的阻碍。” 太子淡淡的说着,侍卫拱手称是,太子又道:“此事,不能我们直接动手,她身份毕竟不一般,若直接下手杀了,难免会让忠肃侯府投向秦王府。” 一个秦王府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若是再加一个忠肃侯府,届时他想要登上宝座,怕是更难了。 太子心中暗暗盘算着,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诡笑着道:“再过几日,听闻是大理寺卿家小儿子的生辰,大理寺卿一向偏疼小儿子,此事人尽皆知,今年正是十三岁,大理寺卿应该会大肆操办!” 第121章 阴狠毒辣 或许……可以在大理寺卿小儿子的生辰上面动一些手脚,他们不出手,可以让旁人出手。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借由大理寺卿的手,除掉慕挽歌?”陈胜看向太子,太子随手接过一片落叶,垂眸看着安静躺在手心的树叶,眼神阴狠。 “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却妄想阻挡本太子的路,若还留着她,便是你这个门客的不称职了。”太子语气平淡,可这话,却让陈胜后背冒出了一股子寒意。 与太子相处这么长时间,陈胜也算是了解太子的为人,太子此人,一向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这话,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若他能够办成此事,还可以继续留在太子身边,若不能,太子身边也不需要无用之人。 陈胜心中暗暗惊骇,面上却仍旧带着浅笑,上前拱手道:“殿下放心,既然做了殿下的门客,自是要处处为殿下着想!” 太子回眸看向陈胜,眼前男子出身寒门,这样的身份让他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陈胜若是个碌碌无为之辈,自也不会如何,奈何他胸有大志,却无用武之地。 是以,才会辗转投靠在太子门下,其实对于陈胜,太子想要利用他,却也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你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退下!”太子摆摆手,陈胜忙俯身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去。 太子看着陈胜的背影,眼中神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派人去盯着陈胜,不忠诚的狗,不必留着。”太子淡淡说着,侍卫闻言拱手领命,亦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走远的陈胜,眼中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忠肃侯府中,薄纱轻帐,浓重的药味将整个小院浸染,沈氏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亲自盯着丫鬟给慕挽卿熬药。 自打慕挽卿舍身替慕挽歌挡了那一剑之后,沈氏对于慕挽卿的态度大有改观,慕挽卿昏迷了七日,这七日,沈氏日日天蒙蒙亮便来,一直在床边陪着慕挽卿到天黑才离开。 擦手擦脸,端水喂药,沈氏样样都要亲力亲为,似是要将对慕挽卿的亏欠一股脑的都还回去一般。 慕挽歌也来看过慕挽卿几次,看着那渐渐结痂的伤,她心中也生出几分疑惑来,慕挽卿真的要演戏,也不必对自己下手如此狠! 要知道,若不是她,慕挽卿此时此刻,早就命丧九泉了!这世间能够治疗这伤的人,并不多,一个不小心,她便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慕挽卿是个有野心的人不假,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应该看重自己才是,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争抢的那些东西,也就变成了泡影,慕挽卿真的会做这样的决定吗? 慕挽歌心中不由得怀疑起来,只是……若这出戏并非是慕挽卿早就设计好的,那么以慕挽卿对自己的厌恶,她怎么会突然改变? 慕挽歌想不通,静静的坐在慕挽卿的床边,看着依旧在昏睡的慕挽卿,迟疑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啊,竟看不透你了!难道……你真的改变了?” 慕挽歌的喃喃自语,慕挽卿自是一字一句都未曾听到,慕挽歌叹了一口气,刚要出去,沈氏正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见慕挽歌要走,忙道:“歌儿,娘亲瞧着你这几日也瘦了,正好厨房里做了早膳,你便陪着娘亲在这里吃一点!” 沈氏都说这话了,慕挽歌也没有拒绝,乖巧的走到沈氏身边,伸手接过沈氏手中的药碗,“娘亲,歌儿来!” 沈氏笑笑,将药碗递给了慕挽歌,端着药碗来到床边,慕挽歌一勺一勺的给慕挽卿喂药。 因为昏迷的缘故,慕挽卿有一大半的药是喝不进去的,沈氏照顾慕挽卿也照顾出了经验,每次,都会多备上一碗药。 “歌儿,此番若不是卿儿,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娘亲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便心中疼得厉害。”沈氏上前握住慕挽歌的手,又拉起昏迷着的慕挽卿的手,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到底是自家姐妹,从前打打闹闹也就罢了,此番之后,歌儿与卿儿一定要好好的,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闹腾了,知不知道?”沈氏将慕挽卿的手放在了慕挽歌的手背上。 看着那有些苍白的手,慕挽歌垂下眼眸,前世的种种犹在眼前,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的与慕挽卿做姐妹? 只是……抬眸看着沈氏眼中的疲惫之色,慕挽歌心疼不已,到底没有再继续坚持,乖巧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娘亲说什么,歌儿都听!” 沈氏闻言这才笑了,两人说了一会话,沈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对了歌儿,再过半月便是陆家小少爷的生辰,届时,陆府一定会大操大办,陆大人早早地派了府中下人送来了请柬,你可愿意陪娘亲一起去?” 沈氏一向尊重慕挽歌自己的选择,所以此番,还是决定先和慕挽歌商量一下,她若愿去便带着她一起,她若不愿,作为娘亲也不会强迫她。 陆大人家小公子的生辰? 慕挽歌闻言忙点了点头,“既然是陆伯伯家的事情,歌儿自然是要前往的!” 得了慕挽歌的回复,沈氏暗暗松了一口气,歌儿年纪越发大了,也该与京都的公子小姐们多些交流,日后,也好给她寻一户好人家。 两人正说着话,沈氏突然听到床上似有隐隐的咳嗽声,她一惊,低头望去,慕挽卿双眼紧闭,沈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露出几分失望来。 就在她以为慕挽卿没有醒来时,床上的人儿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慕挽歌看到床上的慕挽卿身子微微颤抖,细微的咳嗽声自她的喉咙中溢出。 第122章 结交朋友 “歌儿,卿儿是不是醒了?”沈氏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慕挽歌,慕挽歌上前握住慕挽卿的手,那脉搏,比之前要强劲了许多。 “姐姐?姐姐……!”慕挽歌在慕挽卿的身前轻轻的唤她,床上的慕挽卿皱了皱眉,竟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许是因为睡得有些久了,慕挽卿望着眼前的一切,多少有些迷茫之色。 沈氏见慕挽卿醒了,心中一喜,忙凑上前来,一边轻声唤着,一边还不忘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母亲……歌儿……”许久未曾说话,慕挽卿张了张嘴,出口的话格外沙哑,她自己嫌弃的皱了皱眉。 迎上沈氏关切的目光,慕挽卿心中一暖,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母亲这般关切的眼神了。 自从慕挽歌回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慕挽歌吸引了去,她在这个家里仿佛成了多余的,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沈氏如此温柔的唤自己一声卿儿了。 “姐姐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慕挽歌收起平日与慕挽卿相处时的冷意,此刻,她面上的关切是真的。 慕挽卿一愣,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的,不疼了,母亲,还能活着,真好……卿儿以为自己……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慕挽卿弱弱的说着,惹得沈氏一阵心疼,这般懂事的孩子,任谁也不可能对她狠下心来。 沈氏握住慕挽卿的手,红着眼眶安抚道:“不会的,有父亲、母亲和歌儿在,卿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是自慕挽歌回来后,慕挽卿第一次觉得,自己与眼前的人是一家人。 她眼眶微微泛红,泪水自眼角滑落,沈氏心中一叹,又安抚了慕挽卿一阵。 慕挽歌也陪在沈氏身边,只是相较于沈氏对慕挽卿的关切,慕挽歌自始至终只是在一旁陪着,不曾多说什么话。 待到沈氏有事情要先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慕挽歌与慕挽卿两人,她看着床上的慕挽卿,轻声道:“谢谢你,姐姐。” 慕挽卿虚弱的摇摇头,“你不必谢我,我替你挡刀,只是不想让父亲、母亲伤心罢了,在这个家中,我一向都是可有可无的,可你不一样,你若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会伤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慕挽卿脸上带着几分自嘲之色。 慕挽歌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慕挽卿,许久,她才道:“不是的,在爹爹和娘亲心中,你一直是不可替代的!你受伤了,他们也很担心。” “真的吗?”慕挽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慕挽歌,她一直以为沈氏不在意自己的。 “自然是真的,做娘亲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慕挽歌安慰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慕挽卿说的情深意切,慕挽歌听着,心中不由感叹,莫非自己当真错怪了她? 以至于接下来的几日,慕挽歌总是抽时间去慕挽卿处,一来是想看看慕挽卿是不是装的,二来,也是因为沈氏日日去慕挽卿处,对慕挽卿态度大为改观,自己若还对慕挽卿冷漠,只怕沈氏都要觉得她心冷了。 因着到慕挽卿处去的勤快,她白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在慕挽卿处度过,或是乖巧的坐在沈氏旁边看书,或是陪着沈氏照顾慕挽卿,总之,极少会让沈氏与慕挽卿两人独处。 沈氏见着两个女儿之间如此和睦,欣慰的握着慕挽歌与慕挽卿的手,笑着道:“一家人在一起,吵闹过也就过了,到底是一家人,不能伤了彼此间的情分。” 言罢,又感叹道:“娘亲与爹爹早晚有一日会不在这世上,到时候,你们便是彼此的依靠。” 沈氏越说越伤感,慕挽卿忙出声保证,作为姐姐一定会照顾好慕挽歌,不让慕挽歌受到任何伤害。 慕挽歌静静地看着慕挽卿,心中思量着她这一番话有几分的虚情假意,又有几分的真心。 不过看来看去,倒也没发现慕挽卿有什么太不一样,非说不同,她处事方式好像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就拿陆大人家的小儿子陆鸣的生辰来说,按照从前慕挽卿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她是一定要去的,别的不说,这样的场合,定然能够结交一些大人物。 慕挽卿一心想要往上爬,这样的事情,若换做从前,她是一定不会错过的,可如今的慕挽卿,倒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争不抢,便是连沈氏与她说陆鸣的生辰届时要去庆贺,她也以身体还未康复为由,推辞起来。 沈氏握住慕挽卿的手,笑着道:“卿儿受伤,陆伯伯他们也都担心得很,你昏迷的时候,陆伯母还前来探望过你,如今你身子恢复了,也该去陆家走走,让他们瞧一瞧你,免得他们一直为你悬心。” 有了沈氏这话,慕挽卿才勉强答应下来。 陆大人家小公子的生日临近中秋,京都大户人家临近中秋要忙的事情格外多,各种迎来送往关系打点,皆是要沈氏这当家主母来决断的。 沈氏最近一日忙过一日,从前每日都要来看慕挽卿,时时刻刻的陪着,如今也只能抽出点时间来瞧一瞧慕挽卿了。 倒是慕挽歌,没事一身轻,总是跑来慕挽卿处,或是与她聊天,或是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沐浴着阳光仔细研读。 偶尔遇到不懂的,还会去找慕挽卿询问,她眼中一片澄澈清明,慕挽卿瞧着,不自觉蹙了蹙眉。 “姐姐,若从前你我关系便这般亲密,该多好啊!”慕挽歌翻弄着书页,说的随意。 慕挽卿却暗暗握紧了拳头,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心中却生出一阵冷意来。 沈氏这些时日的殷勤,不过是因为她救了慕挽歌罢了!要不沈氏也不会如此亲昵的日日来看她。 第123章 妥当安排 “姐姐在想什么?”慕挽歌放下书本看向慕挽卿,慕挽卿靠在软枕上,眉眼间带了几分忧虑,听慕挽歌这般询问,她才缓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当日受伤,剑上真的沾染了金汁?”受伤是与太子等人一起演的一场大戏,为的是能够在家中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那金汁是什么东西,慕挽卿多少还是了解的,那东西沾染到了伤口,伤口便难以愈合。 严重的,会要了性命去! 她从未与太子说过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演戏,她是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却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慕挽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点点头,很自然的道:“嗯,当日姐姐高烧不退,伤口一直难以愈合,已经出现溃烂的趋势,若那剑上未曾沾染那污秽之物,爹爹寻遍了京都的名医,他们又怎么可能对此束手无策呢?” 此事做不得假,她说的话慕挽卿若不相信,她大可以去询问其他大夫,当日给她诊过脉的大夫,都可以作证。 慕挽卿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色渐暗,慕挽歌回到自己的院子,安宁正布置饭菜,见慕挽歌回来,忙迎了上来,“小姐总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小姐今日还要在大小姐处用膳呢!” 安宁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慕挽歌解下来的披风,慕挽歌笑了笑,“今日之后,便不必日日都去了!” 她已经有了猜测,便没必要继续和慕挽卿耗时间了。 三日后,便是陆鸣的生辰,这一日,沈氏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她便早起开始布置府中一应事务,今日忠肃侯也好,沈氏与慕挽卿慕挽歌也罢,都是要去陆府的。 府中主子都不在,家中的下人难免会生出些事端来,是以,沈氏早早就将府中大小事务安排妥当了。 待到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天才微微亮,沈氏吩咐婆子去喊两位小姐来前厅,慕挽歌睡眼惺忪的被喊起来,由着嬷嬷忙前忙后的给自己梳洗穿戴。 到底是陆家幼子的生辰,沈氏给她准备了一套格外隆重、颜色也极为鲜亮的衣衫,不得不说,沈氏这挑选衣裳的眼光当真不错,玫红色的织锦云纹罗裙,搭配着浅蓝色的抹胸,外头罩着一件宽大的大袖衫,一套搭配起来,竟将她衬得雍容华贵。 与平日里小丫头的模样截然不同,慕挽歌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云鬓低垂,环佩叮当,倒是一副娇滴滴的美人模样。 与平日里自己清淡的着装区别甚大! “二小姐从前不喜这些华贵繁琐的衣衫,只每日穿着素净衣裳,老奴倒不知,二小姐穿这样的衣衫,竟然如此好看!”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镜子里的少女秀美灵动,举手投足间,又生的一派贵气,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慕挽歌垂眸浅浅一笑,“嬷嬷过奖了,歌儿好看,也是因着嬷嬷的一双巧手不是?娘亲总是夸奖刘嬷嬷,梳发髻也好,化妆容也罢,您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慕挽歌嘴甜,哄得那嬷嬷笑的合不拢嘴,直夸慕挽歌聪慧。 “二小姐越发嘴甜了!”刘嬷嬷也是沈氏当日的陪嫁嬷嬷,与张嬷嬷一道跟着沈氏来到了忠肃侯府,对沈氏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沈氏格外心疼慕挽歌,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和主子一般。 “从前歌儿不知事,如今年岁大了些,总不至于再和从前一般。”慕挽歌言罢,微微垂下眼眸,前世,她确实不懂事,今世,重活一次,她定要将前世对爹爹娘亲的亏欠,全都弥补了。 刘嬷嬷闻言忙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二小姐能这样想最好了,夫人最是疼二小姐,二小姐多与夫人亲近亲近,夫人会很高兴的。” 慕挽歌笑笑,她看了安宁一眼,安宁会意,忙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上前塞到了刘嬷嬷的手中。 “小姐请嬷嬷吃茶的散碎银两,嬷嬷便不要推拒了!”安宁也是个懂事的,那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在安宁口中却不过是散碎银子。 嬷嬷推拒了一番,才接过了安宁递过来的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奴婢便谢过小姐了!” “嬷嬷日后在娘亲身边尽心些,便是对歌儿的照顾了!”慕挽歌轻声说着,刘嬷嬷闻言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生照顾夫人的。 慕挽歌笑笑,吩咐了安宁送送刘嬷嬷。 刘嬷嬷与安宁一道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慕挽歌一人,她对着妆台的铜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前世,她记得刘嬷嬷忠心耿耿,沈氏惨死,刘嬷嬷跟着殉主,这样一个忠心耿耿之人,她即便是给再多的银子都是应该的。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安宁送走刘嬷嬷,回来便瞧见慕挽歌正对着铜镜发呆,一时好奇,便出声询问她在想什么。 慕挽歌收回思绪,与安宁道:“姐姐那边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 安宁点点头,“依着小姐说的,奴婢去查了一番,那青莲家中果真如小姐所言,极为清贫,她爹爹是采药郎,半月前自山崖上摔下,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一直昏迷不醒。” “除了爹爹,她家中还有一个眼瞎的娘亲和一个六岁的弟弟,她爹爹受伤之后,全家的重担都落在了青莲一人身上,前两日,她还与大小姐屋里的大丫鬟香莲哭诉,想要预支这个月的月俸呢!” 安宁将自己知晓的仔细与慕挽歌说了一遍,慕挽歌闻言微微颔首,询问道:“香莲如何说的?” 安宁倒了一杯茶递到慕挽歌面前,“大小姐伤着,这几日身子才将养的好些,香莲哪有心思去管青莲家中之事?自是训斥她不知好歹,家中之事如何与大小姐之事相提并论,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香莲是慕挽卿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管着慕挽卿院中的一应事务,平日里就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丫头,这样的话,倒是她能说的出来的。 第124章 还是个孩子 慕挽歌端起茶杯,低头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才与安宁继续道:“这青莲倒是个可怜的丫头,姐姐如今身边少不得人照顾,此事你去办,办的妥帖一些,免得这丫头日后因着家中的事情当差不尽心,打碎了东西是小,若是伤着姐姐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事大了!” 慕挽歌淡淡说着,言语间尽是对慕挽卿的关切。 安宁会意,点点头,又听慕挽歌道:“安宁,去将柜子里的那个小木盒带着,此番前往陆家,我想将木盒里的东西给陆伯伯看看。” 那木盒在柜子里放着有两日了,慕挽歌的东西大多是安宁在打理,所以慕挽歌这么一说,安宁便知晓是哪个木盒。 待到收拾妥当,慕挽歌这才带着安宁去了沈氏处。 刚到院子门口,便见一群丫鬟婆子正自沈氏院中出来,见着慕挽歌,众人忙行礼请安。 入了沈氏院子,正见张嬷嬷伺候着沈氏用药,沈氏身子一向弱,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用药。 慕挽歌垂眸,前世她不知沈氏为何会如此,直到后来才知晓,当日沈氏将她带出去,弄丢了她。 自那之后,沈氏便因为思虑过度,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若不是忠肃侯过继了慕挽卿来,让沈氏暂时忘却了对她的思念愧疚,只怕沈氏早已因为忧思过度而身亡了。 只是前世她并不知晓这些,回来之后见到的也是慕挽卿与忠肃侯一家人和睦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便越发疏离了沈氏与慕侯爷。 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傻得可以,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收拾好自己的思绪,慕挽歌扬起一个笑脸,提着裙摆踏入暖阁,沈氏听着那脚步声便笑起来,眉眼间尽是宠溺之色。 “定然是小猴子来了!”沈氏打趣着,旁边的张嬷嬷也忍不住笑起来。 慕挽歌噘着嘴扑到沈氏怀中,“娘亲又打趣歌儿!”她今日穿的隆重奢华,发髻也繁复,沈氏看着扑在自己怀中,若孩子一般撒娇的慕挽歌,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总是黏着娘亲撒娇!” 慕挽歌闻言埋首在沈氏的怀中,声音闷闷的道:“歌儿多大都是娘亲的孩子!” 闻着沈氏身上淡淡的清香,慕挽歌只觉鼻头微微发酸,沈氏笑着伸手抚着慕挽歌的长发,眉眼间满是宠溺。 慕挽卿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垂了垂眼眸,只当未曾察觉一般,抬头时,眼中没有丝毫的不满之色。 沈氏瞧着时间不早了,便带着慕挽歌与慕挽卿并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陆家的小公子最是得宠,如今他十三岁生辰,陆家自是要大操大办,京中有头有脸的基本都被请了来,前来祝贺的马车占满了一条街,堵的行动不得。 慕挽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书来看,安宁在一旁调笑她有备而来。 慕挽歌合上书本睨了安宁一眼,“你这小丫头越发大胆了,如今竟然也敢打趣你家小姐了。” 安宁笑笑,“还不是小姐您脾气太好了!” 两人说笑间,便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巨大的碰撞声,慕挽歌波澜不惊,身边的安宁疑惑的掀开车帘,探着脑袋朝前面看去。 “小姐……那边好像打起来了。”安宁瞧着那边两家小厮打在了一处,不由得惊呼起来。 慕挽歌拿着书翻了一页,“可看清楚了是谁家?” 今日来的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如此大胆张狂的,想来想去,便也只有几家而已。 安宁摇摇头,“奴婢不认得,只有两家的小厮在打,倒是没有见着主子出面。” 慕挽歌伸手合上了帘子,淡淡道:“小厮打作一处,背后定是得了自家主子的授意,若没主子点头,奴才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这般张狂?” 即便是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也不敢选在今日闹事。 “那主子不出现,是不想将事情做绝了,奴才闹事,日后尽可将事情推在奴才身上,打一顿也好,赶出去也罢,即便彼此都知晓奴才不敢生出这样的事来,可为了两家的体面,也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慕挽歌垂眸继续看书,任凭外头闹得越发厉害。 安宁听着慕挽歌的话,垂眸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奴才,生来便低贱,即便对主子忠心耿耿,却仍然是可有可无之人。 许久,慕挽歌都未曾听到安宁说话,她抬眸疑惑的看向安宁,就见她低着头,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挽歌叹口气,只与安宁道:“你伯父前两日来求你给你表弟谋个差事,我已经与爹爹说过,在家中谋差事自是好办的,只是再好的差事,也不过是做奴才而已,不若让他跟着慕三公子一道去家中书斋读书,他日若能考个功名,也可光宗耀祖。” 慕挽歌说的平静,安宁却眼中一震,声音微微颤抖的喊了一声‘小姐’。 慕挽歌见她眼眶微微泛红,合上书本,“你跟着我,我便将你当做了心腹,自是要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你家表弟若得了功名,日后你身份也可抬一抬,届时寻一个好人家,也不必再为奴为婢了。” 安宁是家生子,生来便是奴才籍,若做主子的不替她着想,她也好,她的后代也罢,世世代代,都会是奴才。 安宁听慕挽歌一席话说完,早已泪如雨下,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如此替奴婢着想,奴婢此生此世,绝不会做任何对不住小姐之事!若违背此誓言,必遭天打雷劈。” 慕挽歌伸手将她拉起来,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安宁,我不要你做牛做马,我啊,只希望我在乎的人,都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包括你这丫头。” 慕挽歌轻声一叹,安宁似懂非懂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第125章 自当为你筹谋 “小姐……奴婢不懂,小姐为何总是说这样的话?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小姐知道,这些人都没有好结果一般。 安宁不知慕挽歌心中忧虑,慕挽歌只笑笑,前世今生这样的事情太玄了,她并未打算与旁人道。 这边哄好了安宁,那边两家打起来之事也惊动了陆炎,陆炎带着一众家仆来制止,两伙人背后的主子这才站出来。 一个是欧阳家的大少爷,欧阳玉的兄长欧阳泰,一个,是新晋的抚远将军之子,名唤陶振。 两人皆是意气风发的年岁,心性高,自然这性子也急躁些。 此刻即便是面对陆炎,两人也冷着一张脸,给了陆炎好大一个没脸,陆炎倒也没在意,在两人之间劝和一番,又给自家小儿子使了一个眼色,陆鸣会意,忙上前拉着两人,口中道:“两位何必那么大的火气,正好我前日得了一坛好酒,走,咱们喝一杯去!” 到底是少年人,彼此之间能说的也多,两人即便依旧冷着脸,却也没有拒绝陆鸣的邀约。 待到抚远将军与欧阳大人得知此事赶来之时,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两人各自说了自家儿子两句不是,又与陆鸣表达了抱歉之意,此事便也算是过去了。 慕挽歌见着路总算是畅通了,这才舒展了眉头。 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那银白色的马匹拉着的马车,马车简单雅致,车帘自始至终都未曾掀开,远远瞧着,便能够想象,里面那人正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中,或是看书,或是下棋,或是闭目小憩。 她不自觉的勾了勾唇,眼神也温柔了几分。 马车缓缓到了陆府大门口,门口处早已经铺了地毯,一直绵延到了内院,可谓极尽奢华,慕挽歌下了马车,乖巧候在一旁,等沈氏下了马车才一道入了陆府。 陆夫人今日穿的格外喜庆,一身大红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凤仙花,将她整个人衬得雍容华贵。 此刻她正由着丫鬟簇拥着,与来道谢的众人攀谈着,陆夫人本就是个能说会道之人,惹的在场众人都喜笑颜开。 慕挽歌随着沈氏踏入内院,丫鬟忙上前禀报,陆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迎了上来,与沈氏寒暄两句,又看向沈氏身旁乖巧站着的慕挽歌。 今日的慕挽歌倒是与从前不一样,一身华贵装扮,衬得她格外娇俏,惹的陆夫人都忍不住夸赞,“几日不见,歌儿越发亭亭玉立了!” 她亲昵的拉着慕挽歌的手,眉眼间的喜欢藏也藏不住。 沈氏自然知晓陆夫人对慕挽歌这般亲昵,也和慕挽歌之前帮了陆鸣之事有关,便笑着道:“你就会夸她,这般夸赞,岂不让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沈氏虽这般说着,眉眼间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慕挽歌平日里喜欢素净,如今这般一打扮,光华夺目,竟是将眼前一众世家小姐都比了下去。 陆夫人拉着慕挽歌的手,喜欢之情溢于言表,“咱们歌儿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又有这么一身的好医术,即便眼高于顶,那也是应当!” 陆夫人笑着拍了拍慕挽歌的手,沈氏笑着打趣道:“女儿家无才便是德,会的多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陆夫人却不赞同的摇摇头,“这话可不对,谁不知你当年待字闺中时,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才女,如今与慕侯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不知羡煞多少人!怎么到了咱们歌儿这里,便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话了!” 陆夫人一席话,逗得在场众人笑起来。 慕挽歌瞧着天色还早,陆夫人邀着众位夫人去前厅吃茶,她便寻了个理由,与沈氏道:“娘亲,歌儿有点事要与陆伯伯说,歌儿去去就回。” 沈氏看她一眼,叹口气,叮嘱她不要捣乱,这才放慕挽歌离开。 慕挽歌带着安宁去了前院,前院哥儿们正聚在一起投壶,年纪大些的便在上首饮茶,慕挽歌四下里瞧了瞧,也不曾见着身为主人的陆大人。 慕挽歌询问了一个小厮,才知陆大人去见了秦王世子,此刻应该还在世子下榻的别院之中。 “多谢!”她带着安宁去寻萧卿玦下榻之处,萧卿玦性子清冷,一向不喜繁杂吵闹,陆家知晓他的脾性,是以安排的住处都是格外清净雅致之处。 慕挽歌与安宁兜兜转转寻了许久,这才找到了那一处小小的院落。 院子门口有两个守卫看守,那两人是萧卿玦身边之人,倒也认识慕挽歌,慕挽歌上前,两人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未曾阻拦。 “慕姑娘,您来找世子?” 慕挽歌点点头,态度和善,“听闻世子哥哥在此处,我正好闲来无事,便来瞧一瞧。” 侍卫闻言忙让开去路,慕挽歌与安宁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来,难道这秦王世子的住处,这般好进不成? 小院自外头看着不大,里头却是别有一番天地,倒是雅致至极,慕挽歌寻来书房,还未出声,便听里头幽幽道:“进来!” 她笑笑,倒也不拘礼,推门而入,房间里,萧卿玦正坐在轮椅上,陆大人坐在他的对面,两人面前都放着茶盏,茶盏中还升腾着热气。 缭绕在空中,将萧卿玦的面容氤氲的有些不真切,似是雾里看花一般。 慕挽歌上前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与陆炎道:“歌儿寻找陆伯伯可是寻的好苦!总算是将陆伯伯寻到了!” 纯净的笑容在少女面庞上绽开,萧卿玦静静地将她望着,眼中多了几分趣味。 陆炎闻言一愣,看向慕挽歌疑惑道:“歌儿找陆伯伯有什么事?有事让奴才通传一声便罢了,何苦你亲自寻找?” “陆伯伯是长辈,歌儿自当要亲自前来才是!”慕挽歌恭顺有礼的说着,一旁的萧卿玦看着,眼中笑意越发浓厚了些。 第126章 陆炎的背叛 这丫头,平日里也不是这般模样,今日这般讨巧卖乖,定然有什么事情! “歌儿找陆伯伯有什么事?在陆伯伯面前,不必藏着掖着。”陆炎笑笑,只以为慕挽歌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帮忙,所以,一席话说的极为爽快。 慕挽歌侧眸看一眼萧卿玦,自顾自走上前握住萧卿玦的手腕,萧卿玦愣住了,陆炎见着这一幕也愣住了,虽然知晓慕挽歌是为了给萧卿玦诊脉,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 感受着手下脉搏稳健的跳动,慕挽歌这才笑了笑,与陆炎道:“陆伯伯,咱们出去说!世子哥哥忙了一上午,应该疲累了,莫要打扰了世子哥哥休息。” 慕挽歌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萧卿玦今日早上唯一折腾的事情,便是自秦王府来到陆家。 陆炎倒是没有意见,点点头,“如此也好。” 慕挽歌笑笑,陆炎先行出了房间,慕挽歌亦跟上他的脚步,只是走至门口之时,她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萧卿玦,对着萧卿玦眨了眨眼睛。 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蔓延开来,慕挽歌离开之后,萧卿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又摇头笑了笑。 出了房间,慕挽歌倒是没有与陆炎走远,只来到院中的凉亭里,陆炎负手而立,含笑望着慕挽歌,“歌儿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陆伯伯帮忙?你但说无妨,陆伯伯绝对不会与你爹娘说的!” 陆炎只以为慕挽歌又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便率先出声询问。 慕挽歌抬眸之时,陆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分,那张脸上没有笑,一改方才在房间里时的活泼明媚。 陆炎也不是傻子,慕挽歌这么明显的改变,他自是察觉到了什么。 迎上陆炎探究的目光,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陆伯伯,陆家固然重要,难道同胞情谊,兄弟信任,对你来说便半分都不重要吗?”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乌云,遮挡住了日光,陆炎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皱了皱眉,“歌儿……歌儿说的是什么话?陆伯伯……陆伯伯怎么听不懂?” 慕挽歌接过安宁递过来的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匕首。 陆炎看到盒子里的匕首时,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慕挽歌将陆炎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声音亦夹杂了几分沉重。 “陆伯伯是真的不懂吗?那陆伯伯可认识眼前这把匕首?”慕挽歌看向陆炎,她眼神沉沉,陆炎暗暗捏紧了拳头,否认道:“不认识!” 陆炎会否认,早就在慕挽歌的预料当中!只是…… “若是这把匕首陆伯伯不认识,那张五,陆伯伯总是认识的!陆伯伯找人杀害了铁匠,又让那人自杀,那人用的,便是眼前这把匕首!”慕挽歌不给陆炎任何狡辩的机会,事情真相如何,她早就调查清楚了。 今日前来,也并非是要逼迫陆炎认罪,她只是想告诉陆炎,自己早就知晓了他所做的一切。 “张大便是张五的兄长,张大临死之时曾交给张五一封信,陆伯伯要看一看信的内容吗?”慕挽歌抬眸看着陆炎,话至此,陆炎面上的坚定一点点的垮掉。 他疲惫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既然歌儿都知道了一切,便将此时告知秦王与忠肃侯!是我对不起他们,我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 陆炎坐在长椅上,眉眼间多了沧桑之色,当日秦王下了大狱,太子便将矛头对准了陆家,他为了保全陆家,不得已才答应了太子的要求。 慕挽歌走上前,将那木盒递到了陆炎面前,“陆伯伯,此事,歌儿并未与旁人说过,会暗中调查此事,也是因为歌儿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查,总是能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微微一顿,慕挽歌又道:“我此番与陆伯伯说这些,是想给陆伯伯一句忠告,太子为何会给陆伯伯这把匕首?为何非要陆伯伯亲自去处置此事?陆伯伯当真全然不知?” 陆炎不是傻子,慕挽歌这么一说,他自然也知道太子不过是在给他设套。 只是事到如今,他早已陷入其中,即便明知是泥潭,也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了。 “陆伯伯还可以回头,只要陆伯伯不再助纣为虐,歌儿保证,歌儿调查到的所有证据,都不会出现在爹爹与秦王面前!”慕挽歌抬头看着陆炎,陆炎面上一震,不敢想象,这样的决断,是出自一个孩子。 见陆炎表情有所松动,慕挽歌忙继续道:“陆伯伯,太子这般做,明显是想让陆伯伯被拖下泥潭,自此之后与他成为一党,可陆伯伯有没有想过,以太子的猜忌阴狠,他真的容得下陆家吗?” “如今太子还未登基,处处需要权利支持时,自是不会轻易动陆伯伯,可日后呢?日后太子登基,以太子的疑心,他会容忍一个被迫与他站在一处的大臣吗?”慕挽歌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句,都重重的敲击在陆炎的心口处。 他被慕挽歌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垂眸道:“我又何尝想与太子同流合乌,若不是关乎陆家全家的生死,若不是关乎着陆家百年的家业,我又怎是那不顾情谊之辈?” 陆炎在乎陆家,在乎陆家的荣耀,不愿意偌大的陆家在自己的手上走向败落。 然,他只顾得了眼前,却忘了以后,若日后太子登基为帝,如何容忍的下陆炎和他在乎的陆家? “陆伯伯,歌儿话至此,该如何选择,全在陆伯伯自己,若陆伯伯当真想要站在太子一边,歌儿亦不会让王爷与爹爹被隐瞒,自是会如实与他们说,歌儿告辞!”慕挽歌言罢,拱手打算离开。 身后,陆炎上前两步,“歌儿!” 慕挽歌停下脚步回眸看向陆炎,陆炎疑惑的看着她,“我能问你,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吗?太子即便再势大,暂时也不会动忠肃侯府,我不懂,你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 第127章 想要守护之人 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将案件调查的清清楚楚,如今,又与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是为了让自己重新选择。 慕挽歌不自觉看向敞开着窗户的房间,远远的,她看到萧卿玦侧卧在软榻上,正垂眸看着书本,认真专注,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面部轮廓氤氲的越发柔和了。 慕挽歌笑笑,单单是看着远处安静看书的身影,她都觉得心中暖暖的,好似一切都不重要了。 陆炎将慕挽歌的神情看在眼中,不自觉蹙了蹙眉,“歌儿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秦王世子?” 陆炎这话自然是带着几分猜测的,慕挽歌对着陆炎微微一行礼,“陆伯伯可有想要保护的人?可有宁愿自己受伤赴死,也绝不愿意他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人?” 陆炎闻言陷入沉思,他在意的太多,家人和荣耀,这些都在他性命之上,“有!” 慕挽歌看向窗前那身影,笑的从容,“歌儿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为了他们,歌儿什么都愿意去做,只为了,他们能余生安稳。” 爹爹、娘亲、萧卿玦,还有太多太多……前世因她而被连累惨死之人,她只希望重活一世,自己能够守护好他们。 陆炎听闻慕挽歌一席话,也算是了解了她为何这么做,他略微沉吟片刻,上前两步,郑重的拱手行礼,“多谢歌儿未曾将这件事于慕兄萧兄说,陆伯伯谢过了!” 慕挽歌坦然受了这一礼,待到陆炎直起身来,她才道:“当日为秦王隐瞒,陆伯伯亦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歌儿知晓陆伯伯并非无情之人,今日前来与陆伯伯一番真心交谈,才知歌儿先前所想,当真没错。” 慕挽歌轻声说着,与陆炎并肩站在凉亭里,风吹起慕挽歌身上的衣衫,安宁站在凉亭外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姐当真解决了此事! 此时,正是与太子针锋相对之时,身边多股势力,便多一些胜算!大理寺本就是朝中极为重要的一处,若能得大理寺卿的帮助,路也会好走一些! 待外头的侍卫匆匆来报,说府中来了贵客,陆炎才与慕挽歌告辞,转身离开。 瞧着陆炎的背影,慕挽歌声音带了几分调侃,“安宁,你说能让陆炎都觉得极为尊贵的客人,会是谁呢?” 安宁一愣,脱口而出道:“太子来了!” 慕挽歌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提起裙摆,蹦蹦跳跳的入了萧卿玦的房间,来到他面前,慕挽歌歪着脑袋瞧了瞧萧卿玦手中的书本。 “世子哥哥居然在看《行军布防图》,此物不是传说早已在前朝灭亡之时,随着那场大火一起葬身在了前朝皇宫中了嘛?”慕挽歌好奇的打量着那本书,眼中满是趣味。 萧卿玦闻言抬了抬眼眸,迎上慕挽歌好奇的双眼,萧卿玦眼中染上清浅的笑意,他将手中的书本递到慕挽歌面前,“你也认得此书?” 慕挽歌点点头,她自然是认识的,前世,萧卿玦身子那样的不好,他仍旧拖着带病的身子仔细的默了一遍《行军布防图》,为的是这样一本千古绝书,绝不能断送在他的手中。 那时候她便觉得奇怪,这《行军布防图》按理说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烧毁在了宫中,为何萧卿玦能够将整本《行军布防图》全都默下来? 如今看来,原是这《行军布防图》本就在他的手中。 见慕挽歌点头,萧卿玦浅浅一笑,“这《行军布防图》乃是前朝之物,世人都以为被毁了,然则,此物并未被毁,只是被人藏了起来。” 慕挽歌看着那本书,书页早已泛黄,书的一角还有被火灼烧的痕迹,她不解地问萧卿玦,“为何不重新装裱,让旧书换新颜?” 萧卿玦只是笑着道:“所有的痕迹,都代表它所经历之事,物件也好,人也罢,皆是如此。” 慕挽歌伸手拂过那本古朴的书,喃喃道:“它身上这么多岁月的痕迹,可见经历许多跌宕起伏。” 萧卿玦握着书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慕挽歌,那双墨色的双眸之中氤氲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在眼底翻滚,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慕挽歌只当未曾看到萧卿玦眼中的情绪,只疑惑的抬眸看向萧卿玦,“世子哥哥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她双眼圆睁,眼中一片清明纯净,萧卿玦缓缓摇了摇头,只道:“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慕挽歌笑着站起身来,将书本塞回萧卿玦的手中,“世子哥哥可知,本应该消失在世上之物,便不该再出现了!即便是世子哥哥再喜欢它,也不该让它出现在世人面前。” 慕挽歌一席话点到即止,萧卿玦蹙了蹙眉,想要开口询问,却见慕挽歌已经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嘀咕着饿了。 他见状笑了笑,倒也没有再询问什么,只将那本《行军布防图》收了起来,笑着看她对自己行了礼,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 萧卿玦摇摇头,慕挽歌绝对不是寻常的小丫头,能够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解了秦王府的困局,这样的小丫头,世间有几人? 方才……她与陆炎说了些什么?陆炎为何会对她如此恭敬? 萧卿玦捏了捏拳头,心中疑惑太多,倒不是怀疑慕挽歌,只是……想了解她在想什么,想知道她对自己好,还无所求,是为什么? 慕挽歌出了那小院,身边安宁轻声道:“小姐,奴婢方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咱们要不要防备些?” 第128章 鬼鬼祟祟之人 慕挽歌蹙眉,此地是萧卿玦住处,旁人都知晓萧卿玦不喜吵闹,是以,此地也没几个人,她摇摇头,“不对劲!” “小姐说不对劲,可是那人有问题?”安宁顿时也警惕起来,只强作镇定的并未显露出慌张之色。 慕挽歌点点头,一边与安宁往前走,一边沉声道:“此地并无旁人,只一个秦王世子罢了,那人鬼鬼祟祟,只怕目的不在你我。” “小姐的意思是,那人是冲着秦王世子来的?”安宁想到此处,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慕挽歌神色沉沉的回眸看向萧卿玦的临时住处,太子来了,恰在此时又出现了那鬼鬼祟祟的丫鬟,这中间,太过巧合了。 太子一向将秦王府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而秦王府中,苏氏生的儿子上不得台面,日后唯一能撑起秦王府的,便只有萧卿玦一人。 若是能够除掉萧卿玦这个后患,秦王府到时候便可自行土崩瓦解,都不需要太子再动手了。 想至此,慕挽歌心头一沉,“不好!” 安宁一惊,却听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安宁,你先回去,只说我在世子哥哥处与他诊脉,稍后便回。” 慕挽歌吩咐了安宁一句便打算转身离开,安宁忙伸手扯住慕挽歌的袖子,“小姐,太危险了,您自己一个人去,安宁不放心,让安宁陪着您!” 慕挽歌低头看着握着自己衣袖不愿意放手的安宁,眼中多了几分暖意,她笑着捏了捏安宁的鼻尖,“你这丫头,说你聪明,此刻又犯糊涂了!你我一道前去,若真有事,岂非连让人知晓的可能都没了!我一人前往,若久不回来,你便将此事与爹爹说去!记着,不许与娘亲说此事!” 慕挽歌惦念着沈氏的身体,自是不敢将这样的事情说与她听,空惹得沈氏心惊。 安宁闻言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乖巧点点头,“小姐小心些。” 安宁知晓慕挽歌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乖乖听小姐的话,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好! 不做耽搁,慕挽歌交代好安宁便转身离开,她顺着方才身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一路往前走,眼前越发偏僻起来。 绕过长廊,穿过一片竹林,眼前便是陆府的厨房,前院正在开宴席,这厨房自是忙的不行,慕挽歌皱了皱眉头,那人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 她不敢再耽搁,直接踏入了厨房,厨房里的婆子见状忙上前行礼,她们虽然不知眼前的小姐是谁,可见那一身穿着,也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厨房管事的婆子上前道:“小姐,此地是厨房,油烟重,岂是您这等身份来的地方,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或是觉得哪道菜不合您的口味了,派丫鬟来知会一声便罢了。” 眼前的婆子胖嘟嘟的,个子不是很高,一席话说的倒是圆滑的很。 慕挽歌便也就顺势借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并非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而是想来厨房瞧一瞧,马上便是娘亲生辰了,我想学一道菜,届时亲手做给娘亲吃,给娘亲一个惊喜!”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厨房里头。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华服,一双纯净无害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倒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 那婆子试探着询问道:“敢问小姐是哪家的?” “在下忠肃侯府,慕挽歌。”慕挽歌倒也没有隐瞒,厨房重地,今日宾客又多,眼前这婆子虽好说话,却也是个人精,她若不自报家门,只怕进不去这厨房。 毕竟,谁也不敢将一个陌生人放进厨房,若出点什么事情,这个责任她承担不起。 听慕挽歌说自己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这婆子才恍然,想着前段时间夫人还曾经提起过这位小姐对自家小少爷有恩,顿时卸下了心中的提防。 笑着道:“原来是忠肃侯府的二小姐,只是咱们陆家不比忠肃侯府,二小姐怎么会想着找来这里学菜式?” 那婆子显然还觉得奇怪,便又问了这么一句,慕挽歌早就预料到了,听她所言,一脸苦恼的解释,“忠肃侯府的厨娘做菜倒是不错,可府中大大小小事务,娘亲皆了如指掌,我若去找厨娘学菜,如何瞒得过娘亲?” 她解释的倒是有理有据,那婆子闻言也就安了心。 颇为爽快的问询道:“二小姐想学什么菜式,奴婢找厨娘来教你!” 她说着,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厨娘,厨娘身上带着围裙,头上还围着头巾,一看便是个干练之人。 慕挽歌上前微微行礼,“还望厨娘姐姐教歌儿玲珑鸳鸯鱼!” 那厨娘听了管事婆子的话,又见慕挽歌如此懂事乖巧,自是喜欢的不得了,忙摆手道:“哪里敢劳烦小姐给奴婢行礼的,小姐想学什么,一句话的事儿!” 慕挽歌谢过她,又谢过管事的婆子,那管事婆子还有事要忙,叮嘱了厨娘两句便去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慕挽歌跟着厨娘入了厨房,厨房里煎炒烹炸,各种各样的菜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慕挽歌好奇的四下里瞧着,一副小孩子见着新奇事物的模样,但她到底是侯府的嫡小姐,该有的端庄还在。 那厨娘笑着道:“小姐想学的这道菜极难,要取现宰的鸳鸯两只,再以高汤煨煮一个时辰,鱼要选用鲜活的鲈鱼,只要鱼尾处的鱼肉,片成鱼片,这一步极为考验刀功,需要鱼片如轻纱一般薄,却又不能断。” 慕挽歌认真的听着,眼角却捕捉到那一抹麻灰色的身影,那人正蹲在火前,努力的拉着风箱,将炉子里的火烧的越发旺了些。 厨娘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许多,慕挽歌表面上听得认真,然则心思全都落在了那麻灰色的身影上。 那丫鬟一看便是低阶丫鬟,一身衣服虽不至于破破烂烂,却也洗的泛白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鲜亮的颜色。 第129章 丫鬟的悲惨往事 看她拉了半天的风箱,累的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火烧的旺了,又被人吩咐着去洗菜,她端着一大盆子的青菜缩在角落里洗着。 菜还没洗完,又有婆子端着一盆子的碗筷撂在了她的面前,那碗筷足足摞了半尺高,竟然将坐在那里洗菜的小丫鬟都给遮挡住了。 “厨娘姐姐,那个丫头是谁?她当真是能干!”慕挽歌并未直说这一群人怎么选着一个人欺负,那厨娘听闻慕挽歌的询问,只笑着道:“她啊,自是能干的,所以,能者多劳。” 厨娘并非是个不好说话之人,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让慕挽歌越发的好奇了。 “可一个人要烧火,要洗菜,还要洗碗,难道不会累吗?”慕挽歌眼神中流露出同情之色,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厨娘顺着慕挽歌目光望过去,眼中满是厌恶之色,“小姐,那种人不值得同情,她做这些,不过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罢了!小姐别去管了,奴婢教小姐下一步要怎么做。” 慕挽歌再看那丫鬟两眼,这才收回目光,跟着厨娘继续学做菜。 等鸳鸯在火上煨着后,厨娘有点事,匆匆叮嘱了慕挽歌一句,说自己去去就回,便匆匆离开了。 慕挽歌瞧了一眼火,火候正好,她这才慵懒的双手背在身后,在厨房里闲逛。 “你做了什么错事?”她蹲在那小丫鬟面前,正刷碗刷的认真的小丫鬟一惊,差点摔倒。 慕挽歌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明媚若朝阳,让眼前的小丫鬟看痴了,竟是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许久,她才愣愣的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下头也不搭理慕挽歌,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她做这些事情做的顺手,一堆碗,很快就见底了。 只是她干的再快,也不及旁人拿来的快,眼瞧着事情干的差不多了,又有人端了一大盆子要洗的碗筷来。 慕挽歌看着那碗筷只觉得头疼,摞了那样高的一盆子,让人着实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然,眼前的小丫鬟却似是做惯了这些事情一样,默默地继续洗碗。 慕挽歌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我帮你,好不好?” 眼前的小丫鬟这才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庞,只是脸上脏兮兮的,应该是方才烧火时弄得。 她盯着慕挽歌看了许久,才冷声道:“小姐想体验洗碗可去旁处,这里,不需要。” 她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慕挽歌撇撇嘴,小丫头脾气倒是不小! “我是看你太累了!你我年纪相仿,我一个人守着那火炉无聊的很,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慕挽歌喋喋不休的说着,那小丫鬟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不搭理慕挽歌。 慕挽歌也不气馁,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开始洗碗,“从前流落民间之时,这些事情我也做过的,所以,并不陌生!你瞧,我洗的并不比你慢,对?” 她得意的笑笑,眼前的小丫鬟不自觉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害怕一般,又匆匆的低下了头。 慕挽歌瞧着,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着实有趣的很! “我和你说了这么许多的话,你都不愿意说一句的?是不是她们素日里欺负你,把你欺负怕了?”她凑近了小丫鬟一些,故意压低了声音与她说着。 那小丫鬟被这话一激,猛的抬起头来,辩驳道:“我哪里怕她们了?就算她们这么对我,我也不会害怕的!我没做错,凭什么让我认错?” “既没做错,为何还要听她们的乖乖做事?”慕挽歌笑着看着她,眼中满是揶揄之色,惹的那小丫鬟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支支吾吾了许久,她才垂下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精神,小声嘀咕道:“她们人多,娘亲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丫鬟说到自家娘亲时,眼神暗淡了几分,慕挽歌见状忙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这么看来,你娘亲应该很疼你才是,为何你被欺负了,她也不管你?” 慕挽歌一副懵懂模样,那小丫鬟抬起头看向她,半晌,才皱着眉头道:“我娘……我娘早就死了,爹爹染了病,他说我来陆府可以活命,便将我送了来。” “我……我想出去,想看看爹爹,可是却从墙头摔了下来,砸碎了夫人最喜欢的花瓶和月季花,夫人责罚,便连累了她们一起被牵连,我没想牵扯她们的,我道过歉了,也帮她们做了许多事,可她们却得寸进尺。” 小丫鬟最后越说越气愤,手下洗碗的动作也恶狠狠起来,慕挽歌瞧着,心中亦生出几分心疼。 她伸手缓缓握住那小丫鬟的手,认真的与她道:“你放心便是,今日之后,我保证,你不会再受欺负了!” 小丫鬟一怔,低头看着握着自己手的那双柔夷,白皙如玉,手指修长,与自己粗糙的,长满茧子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摇了摇头,只当眼前的小姐是说笑逗自己的,倒也没有当真,慕挽歌与她说了一会话,这才转身离开,乖乖的回到了炉子旁。 那厨娘回来的时候,慕挽歌正蹲在炉火前面,双手托腮正在发呆,厨娘见状,忙上前道:“小姐快些坐在凳子上,蹲久了,这双腿该发麻了!” 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蹲下身来给慕挽歌揉腿。 慕挽歌推辞了几次,那厨娘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秦王世子的药可曾熬好了?快些送过去,沁竹苑那边来人催了!”管事的婆子加大了音量喊着,熬药的听闻,忙将药端起随着那侍卫一道出去。 慕挽歌心中一颤,她就知道! “等等!”不等那熬药的丫鬟与侍卫出去,慕挽歌便出声喊住了她们。 几人好奇的看着她,慕挽歌上前,那侍卫认得她,忙拱手行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慕姑娘!” 慕挽歌点点头,上前端过药碗,笑嘻嘻的道:“正好我想起来还有些话未曾与世子哥哥说,走!我陪你一起走!” 第130章 不如不查 慕挽歌端着药碗率先走在前头,侍卫知晓慕姑娘于自家主子来说是极为信赖之人,自是不敢造次的。 遂乖乖跟在慕挽歌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厨房,见慕挽歌离开,角落里的小丫鬟暗暗捏了捏衣角,眼中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看着慕挽歌与那侍卫扬长而去。 出了厨房,慕挽歌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侍卫高冷的很,只时不时应上一句,惹的慕挽歌忍不住感叹,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冷的像寒冰,这侍卫也有样学样,若不是她早就知晓他们内在并非如此,怕是根本不敢靠近他们。 难怪前世,她与萧卿玦成亲那样久,两人之间仍旧淡淡的,没有丝毫亲近可言! 慕挽歌心中暗暗想着,经过了蜿蜒的小路,便看到前面一座拱形的小桥,小桥以汉白玉雕刻而成,连一处扶手,都很精致。 过了小桥,便是那沁竹苑,院子如名字一般,远远望去,便是一片青葱翠竹,一阵风吹过,竹叶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此处,当真是雅致至极! 最是难得的是,此处还是陆家的,要知道,陆炎的审美,尽是些大红大紫的颜色,看着贵气,却使了雅致。 偏偏此处,她极为喜欢! “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萧卿玦头也不抬。 慕挽歌闻言一笑,端着药盅来到萧卿玦跟前,晃了晃里头的药汤,“世子哥哥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一盅药里,竟然被人下了两种毒!” 慕挽歌撇撇嘴,啧啧感叹着萧卿玦实在是厉害。 萧卿玦看着那药盅,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想害我之人,并不难调查,只是即便查出来,不得充足的证据,亦是没用的,倒不如当做不知。” 这里面有一味鹤顶红,另一味毒,是断肠草,都是狠绝之物,但又极为普遍,寻常药铺子都能买到的东西。 “看来这次是学乖了,用的毒物都是这么寻常,如此一来,想要顺着毒物的线索去调查,怕是不容易了。”慕挽歌坐在萧卿玦对面,无奈的看着药盅。 听她这么说,萧卿玦笑着合上书本,轻声道:“无需调查,这里到底是陆家,秦王府之事,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事情闹大了,不管是对秦王府也好,还是对陆家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秦王府丢了脸面,陆家则会成为众矢之的,便失了此番前来,想要拉拢陆炎的初衷了。 听萧卿玦心意已决,慕挽歌也知其中厉害,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只随手将那一碗药汤倒在了一旁的花盆里,“世子哥哥既然知晓许多人都盯着你,日后还要小心才是,此番我帮了你,下次,我若不在你身边,又当如何?” 慕挽歌心中担忧的很,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萧卿玦抬眸看了看她,阳光柔和的照在慕晚歌的脸上,萧卿玦笑笑,“歌儿是在担心我吗?” 即便不曾表露出分毫,可说出这样的话来,关切之心早已显露无疑。 慕挽歌迎上那双似是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眸,垂下头,“倒是我多虑了,这么多年,世子哥哥也走过来了,即便我不在世子哥哥身边,想来也不会有事。” 慕挽歌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一番话,许是被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眸静静望着,心中生出几分心虚来。 总之,慕挽歌匆匆逃走了,甚至连行礼告辞都未曾。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萧卿玦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药盅,“司南,你去查一下,今日谁的人去过厨房,谁又接触过药盅,不可惊动旁人,尤其是陆府中人。” 侍卫拱手应下,抬头看了看萧卿玦,才询问道:“属下不懂,方才世子分明说此事查了也白查,为何又要调查?” 他抬眸看向远处,眉眼间带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此事不该牵扯上歌儿,她已经做的够多了,明知危险,却还拉她进来,岂非恩将仇报?” 萧卿玦不想慕挽歌涉险,上一次的绑架,已经充分说明了太子已经将慕挽歌看作眼中钉肉中刺,若此番事情真是太子所为,慕挽歌继续调查,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以太子睚眦必报的性格,慕挽歌一次次破坏他的计划,他又怎会容得下她? 侍卫了然,“属下明白了!” 待到侍卫离开,房间里只剩萧卿玦一人,长睫遮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书页,书页上,那《行军布防图》几个大字,格外的刺眼。 《行军布防图》并非是图纸,而是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军事谋略,前朝之时,曾有一个传言,得此书者,可号令千军,战无不胜。 后来前朝灭亡,这本书也差点消亡于战火之中,后来几经辗转,落在了秦王府中,他自幼喜欢这些,父王便将此书送给了他。 只是此书并非寻常之物,他平日里也不会显露于人前,如今经过慕挽歌的提醒,他才想起,早已经消失的书,最好让它真正的永远消失。 萧卿玦驱动轮椅来到烛台边,他垂下眼眸,似是下了决定,手中那本书慢慢接近烛火,眼瞧着火蛇即将吞噬书本,他还是在最后关头收回了手。 抛开这本书上的兵法谋略不谈,单单是这本书,就不知凝聚了前朝战神的多少心血,若就这般一把火烧了,实在太过可惜,萧卿玦将那书收回,放在胸口收好。 第131章 转变太大 后花园中,慕挽卿手拿团扇,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着,直到来到一处凉亭,她与身边丫鬟道:“我有些冷了,你去帮我取件披风来。” 丫鬟点点头,匆匆离开了,慕挽卿坐在长椅上,侧着身子看着池中的鱼儿,池中锦鲤极为漂亮,一尾尾锦鲤养的肥硕,在水中自由自在,极为惬意。 慕挽卿最是喜欢养鱼,每次看到鱼儿在水中随心所欲,她便觉得如此自由自在,也是极好的。 只可惜……她心中害怕失去的太多太多,终究是做不到如此洒脱。 凉亭中风徐徐吹拂,身后,脚步声渐渐走近,慕挽卿咬咬牙,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给眼前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行了礼。 “挽卿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慕挽卿一席话说的极为疏离,太子将她神情看在眼中,倒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随意摆摆手,“不必如此多礼。” 慕挽卿站直了身子,想着太子下死手,在剑上涂抹了金汁,导致自己差点死了,她心中说不介意是假的。 慕挽卿一向是个极为在意自己性命之人,如今太子居然拿她的性命去试探慕挽歌,这无异于触碰了慕挽卿的逆鳞。 片刻沉默后,慕挽卿抬眸看向太子,竟是不躲不闪,“太子殿下既然说过要合作,便该有合作的样子才是,太子殿下的诚意,挽卿看不到,合作之事,就此作罢。” 言罢,微微一福身,“挽卿告辞。” 慕挽卿越过太子径直往凉亭外头走去,太子眼中满是趣味,“事实证明,你现在不止得到了忠肃侯及其夫人的怜惜,便是连慕挽歌对你的敌意也小了许多,不是吗?” 慕挽卿身子一颤,她转身怒瞪着太子,竟是忘记了彼此之间的身份差异,“太子殿下对手下的棋子,还真是无情!太子殿下如此待人,又凭什么要求挽卿替你做事?” 慕挽卿一席话说完,身子都因为恼怒而微微颤抖着,太子看着她这般模样,倒是丝毫没有恼怒,反倒一步步走近慕挽卿,居高临下的将她望着。 “大小姐这般说,本太子可太冤枉了,你会对棋盘上的棋子生出感情来吗?”太子毫不掩饰自己将慕挽卿当做棋子之事。 看着慕挽卿努力压抑着的怒意,太子勾唇一笑,伸手勾起慕挽卿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别这么生气,说到底,你与本太子都是一样的人,为了自己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若你我换一下位置,你只怕做的会比本太子更狠。” 言罢,太子凑近了慕挽卿一些,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慕挽卿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后退一步,太子却逼近一步,直到慕挽卿后背撞在了凉亭的柱子上,退无可退,太子才满意的贴着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所以,记住今日的屈辱感,努力的往上爬,不然,你的命运,只会掌握在别人手中,你的生死,不过别人一念之间。” 太子的声音极为低沉沙哑,像是地狱的使者。 耳畔,太子言语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耳边,扰乱了她的呼吸。 满意的看着慕挽卿眼中的恼怒,太子后退两步与慕挽卿拉开距离,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回去!免得让人怀疑,否则你吃的那些苦头,便都白费了。” 他言罢,转身欲走,身后,慕挽卿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道:“太子殿下今日的赐教,挽卿铭记在心,不敢忘却,太子殿下放心,挽卿定会一步一步,走到能够与太子殿下比肩的地方!” 太子脚步微微一顿,扬起手挥了挥手,“本太子等着!” 凉亭里只剩下慕挽卿一人,丫鬟拿着披风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小姐正盯着池中的锦鲤瞧,眉眼间带着一股子阴郁之色。 “小姐……披风拿来了!”小丫鬟上前想要给慕挽卿披上披风,慕挽卿却恼怒的瞪着她,眼中神情狠辣,“滚远点!” 她突然出声,吓得小丫鬟一惊,慌乱后退两步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 慕挽卿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来捏着那小丫鬟的下颚,冷冷道:“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们都看不上我,都觉得我是个可以随意摆弄之人,对不对?” 她手上用了很大的力度,直把小丫鬟的下颚捏的生疼,小丫鬟红着眼眶却不敢落泪,只能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奴婢不敢看不起小姐!” 看着小丫鬟颤颤巍巍的模样,慕挽卿心中的怒火才被一点点的压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小丫鬟,“今日之事,你可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 小丫鬟心中一紧,抬头迎上慕挽卿的双眼,连连道:“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一路只有奴婢与小姐两人!” 小丫鬟倒是极为聪慧,慕挽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宴会厅走去。 她到邬彦馆的时候,正巧遇到公主前来,众人自是众星捧月的奉承在公主身边,欧阳玉也无聊,便凑过来与慕挽卿道:“原本还指望着今日能够出出风头,如今一看,怕是不能了!” 欧阳玉穿的华丽,头上更是戴了许多的头饰发簪,一眼望去,流光溢彩,富贵逼人。 慕挽卿微微一福身,“玉姐姐好!” 她乖顺的模样让欧阳玉一愣,遂想起近日京都传言,说忠肃侯府的两个女儿关系越发好了,慕挽卿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替慕挽歌挡剑。 想至此,欧阳玉将慕挽卿上上下下大量一番,眼中满是疑惑,“挽卿,京都传言,当不得真?” 慕挽卿笑笑,“玉姐姐所说的传言,可是有关我与歌儿的?” 第132章 暗中拱火 欧阳玉惊的瞪大了眼睛,从前慕挽卿只会喊慕挽歌全名,从来不会唤歌儿,如今听着她如此亲昵的语气,欧阳玉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才不解的询问道:“你当真为了慕挽歌挡剑?你和慕挽歌和好了?” 迎上欧阳玉不解的双眸,慕挽卿笑了笑,“从前是我不懂事,我到底是姐姐,做姐姐的,哪有真怪妹妹的?不过是因为她突然出现,致使父亲母亲对我的关心少了些,我心中不平罢了。” 慕挽卿含笑说着,举手投足间,一派温和模样,欧阳玉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丝毫的破绽,半晌,才砸砸嘴,“疯了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 慕挽卿笑笑,并未说什么,欧阳玉站在她旁边,两人一时无话,半晌,欧阳玉才想起什么一般,四下里瞧了瞧,“说到慕挽歌,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歌儿性子活泼,自是在此地待不住的,应是去玩了!”慕挽卿随意的说着,半晌,又补充了一句,“听闻秦王世子也来了,歌儿与秦王世子关系一向亲近,她应是去找秦王世子了。” 慕挽卿这话虽然说的随意,可却暗示了欧阳玉,慕挽歌与萧卿玦的关系不一般。 欧阳玉闻言撇撇嘴,语气中满是嫌弃,“这慕挽歌真是不知廉耻,身为大家闺秀,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亏得方才陆夫人还说她是个懂规矩的,我瞧着,这一群人里,就她最不知天高地厚,到底是从外头找回的,这么多年,早就习得了外头那些下九流的习惯,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听着欧阳玉口中那些难听的话,慕挽卿微微垂下眼眸,长睫遮挡住了眼中的笑意,嘴上却轻声劝慰道:“玉姐姐快别说了,最近歌儿极得公主喜欢,若被公主听了去,怕是要生气了!” 慕挽卿这话哪里是在劝欧阳玉,分明是在火上浇油,欧阳玉听了这话果真恼怒不已,从前与公主交好的分明是她,常常被传唤至宫中陪着公主的也是她。 能够在公主跟前走动,那可是极大的荣耀,除了那些亲王家的郡主,她在京都世家小姐之中可是独一份的恩宠。 可自从慕挽歌出现,公主便再没有传她去宫中陪着,即便她去了宫中找公主,公主也冷淡的很。 欧阳玉越想越气,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慕挽卿将欧阳玉的怒气看在眼中,轻轻伸手扯了扯欧阳玉的手,“玉姐姐别生气了,歌儿性子讨喜,公主喜欢她也是正常,她比玉姐姐小些,玉姐姐不要与她计较了。” 慕挽卿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欧阳玉更是恼怒不已,一把甩开慕挽卿的手,欧阳玉转身朝外走去。 慕挽卿看着欧阳玉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淡淡的冷笑浮现在唇角。 身边丫鬟见欧阳小姐怒气冲冲的走了,不由得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轻声询问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去拦一拦欧阳小姐?若事情闹大了,岂非不好?” 慕挽卿闻言回眸看了身边丫鬟一眼,她的眼神冷的吓人,小丫鬟见着吓得身子一抖了。 慕挽卿一手扯住那丫鬟的衣袖,淡淡的道:“你提醒的有点道理!走,咱们也去瞧瞧,可不能让事情闹大了。” 握着丫鬟手臂的手暗暗收紧,那丫鬟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她不敢痛呼出声,只能咬牙忍着。 慕挽卿随着欧阳玉的步伐走出了邬彦馆,邬彦馆外是一片牡丹花丛,此刻是深秋,牡丹早已凋谢,只留下一片暗红色的叶子,随风摇晃。 慕挽歌从萧卿玦处离开,带着安宁往回走,一路上听说公主与太子都来了,她想到萧绾冉不由得笑了笑,“有几日未见着公主了,正好我做的香囊今日带了,一会儿正好送给公主。” 那香囊是萧绾冉前几日和她提起自己总是睡不安稳,慕挽歌暗暗记下了,回去之后便寻了一些安神的药材,自己绣了荷包,将药材放入其中,亲手制作的香囊。 其中的药物搭配在一处,不止有药的药香,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极为好闻。 “出门的时候小姐便叮嘱奴婢将那荷包带着,可是小姐一早就知晓公主也会来?”安宁有些疑惑的询问慕挽歌。 莫说是安宁疑惑,便是连陆炎也未曾想到,陆鸣的生辰,会惊动太子与公主二人前来。 毕竟,陆鸣在朝中并未有一官半职,,哪里有能耐惊动这两位? “我自然是猜的!”公主的心思她是知晓的,公主一向不拘小节,为了陆鸣,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出宫,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 “慕挽歌!” “啪……” 一声脆响,惊的小路两边树上歇脚的鸟儿都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安宁更是被眼前一幕惊到了,待回过神来,忙挡在慕挽歌的身前。 “欧阳小姐,我家小姐何处得罪了你,让你不顾体面,对我家小姐动手?”安宁是真的生气了,平日里说话温声细语的丫头,此刻怒瞪着欧阳玉,竟是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慕挽歌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嘴角隐隐的血腥味让她皱了皱眉头,缓缓站直身子,慕挽歌伸手拉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安宁。 安宁生怕欧阳玉再动手,被慕挽歌拉了好几下,才不情愿的让开。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慕挽歌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欧阳玉,“这一巴掌,可让你解气了?” 第133章 惺惺作态 慕挽歌平静至极,倒是让欧阳玉收敛了一些气焰,“解气?没打死你,我如何解气?” 欧阳玉说着,还想要动手,慕挽歌眼神一暗,一把抓住了欧阳玉抬起来的手,反手对着欧阳玉就是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道,欧阳玉被打的跌坐在地上,白皙的脸颊顿时红肿了一大片。 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颊,瞪着慕挽歌,“你敢打我!” “难道你打了我,我还要把另一边脸凑过去给你打不成?你以为谁都要让着你?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你敢打我,我就敢替你爹娘教训你!” 不等欧阳玉说什么,慕挽歌继续道:“你我都不过是寻常之人,沾染了祖辈的荣光日子才能过得这样滋润,你凭什么觉得,你对我动手,我便要忍让着你?” 慕挽歌声音冰冷,欧阳玉被慕挽歌身上滔天的气势惊骇到,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眶微红。 欧阳家大小姐的自尊,让欧阳玉强忍住了眼泪,慕挽卿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跌坐在地上,脸颊红肿眼眶微红的欧阳玉。 瞧着眼前一幕,慕挽卿一边故作惊讶的提高声音惊呼一声,,一边朝着这边快步走来,一边责怪道:“歌儿这是做什么?玉姐姐到底比你大一些,你怎可与玉姐姐动手?” 慕挽卿柔柔弱弱的模样,看在慕挽歌眼中只觉得虚假的厉害,她原本还以为慕挽卿改了,如今听着这些拱火的话,慕挽歌可以断定,慕挽卿还是那个慕挽卿,如何也改不了她心思不正的毛病。 慕挽歌站直了身子,迎上慕挽卿的目光,笑着道:“姐姐只看到我动手,却不见欧阳玉对我动手,原来这亲疏远近,在姐姐这里便是这般区分的?” 慕挽歌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事情闹得大了,自有丫鬟婆子去告知正聚在一起聊天看戏的主母们,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台下,陆夫人听了丫鬟的禀报,脸上笑意不减。 “不过是几个孩子在打闹罢了,这般大惊小怪的作甚?”陆夫人不知晓事情闹得多大,丫鬟见她这般不在意,心中焦急不已,结结巴巴的道:“夫人,您还是去瞧瞧!” 小丫鬟坚持这么说,陆夫人也是个聪慧的,自是察觉了其中的不正常,顿时绷起了神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好,各位好好看戏,我去瞧瞧!” 沈氏就坐在陆夫人旁边,陆夫人与自家丫鬟即便压低了声音说话,她自也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此刻见陆夫人要起身离去,便也笑着道:“我陪夫人一道,正好瞧瞧陆府新建的园林。” 陆夫人倒也没有拒绝,与沈氏两人匆匆离席,随着丫鬟一道来了后园处。 她们刚到,便听到慕挽歌说慕挽卿如何亲疏远近不分,沈氏看看跌坐在地上半张脸都红了的欧阳玉,再看看慕挽歌脸上的手掌印,心中虽然心疼,却还是硬着心肠斥责道:“歌儿不得放肆!” 慕挽歌听着沈氏那话,面上露出一丝诧异来,沈氏上前与陆夫人一道将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的欧阳玉搀扶起来,伸手擦了擦欧阳玉眼角的泪水,轻声道:“玉儿,歌儿不懂事,伯母帮你教训她!” 欧阳玉听着沈氏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伸手指着慕挽歌,满眼都是怨恨之色,“慕伯母,慕挽歌动手打人,还不知悔改,您瞧瞧玉儿的脸,玉儿如何见人!” 欧阳玉这话,让沈氏心中泛起一丝厌恶来,只是身为当家主母,此时此刻,沈氏自知不能向着自家女儿,很明显,这一场闹剧,慕挽歌也吃亏了,但是与欧阳玉比起来,她脸上的伤看着轻很多。 欧阳玉吃了大亏,若她还一味的向着慕挽歌,这件事情怕是不止两个孩子之间的闹剧了,到时候闹大了,两家的脸面上都不好看。 “玉儿还是光彩照人的,此事是歌儿不对,玉儿放心,伯母回去一定会责罚歌儿的。”沈氏轻声安抚着欧阳玉,欧阳玉却不是那知进退之人。 平日里张扬跋扈惯了,如今见着沈氏站在自己这边,帮着自己说话,她自然要多说几句,指着慕挽歌道:“伯母说要回去责罚慕挽歌,我看不必了,伯母若真想让我解气,便该当众训斥她一顿才是。” “我在家中一向得父母疼爱,爹爹娘亲从不舍得对我说一句重话,今日受了这样的委屈,自当要今日讨回来!”欧阳玉哪里肯让沈氏回去再收拾慕挽歌? 沈氏一向疼爱慕挽歌,若回到了侯府,沈氏哪里还会责怪自己心爱的女儿? 听着欧阳玉的话,沈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陆夫人见状也笑着打圆场, “你这丫头,脾气还真是不小!瞧瞧,歌儿的脸上也红肿的厉害,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各让一步便让它过去!” 陆夫人自是不愿意看到忠肃侯府与欧阳家在自家举办的宴会上生出什么事情,自是要站出来调和。 欧阳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慕挽歌却上前两步,一步步逼近了欧阳玉,“欧阳姑娘好大的脾气,这么大的脾气,便不该藏在旁人身后才是!敢动手,如今被打,你也应该受着。” 慕挽歌一步步逼近,方才见识了慕挽歌的不好惹,欧阳玉此刻脸颊还火辣辣的疼着,她心中对于慕挽歌生出几分畏惧来,慕挽歌上前,她便不自觉的后退,躲到了沈氏的身侧。 慕挽歌见状满意的勾唇笑了笑,对于欧阳玉这种人,你和她讲道理没有用,你要让她畏惧你,她才不敢再乱来! 欧阳玉平日里一向自诩是心直口快之人,说话时也不顾旁人的感受。 第134章 当家主母 然则,她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在公主面前,却每每消失,面对公主,她虽然不会像慕挽卿那般谨小慎微,可言行举止上,却也是改变了许多,一举一动,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不管不顾。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畏惧公主罢了!因为畏惧公主的权利,所以她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打着心直口快的幌子,不过是觉得就算说了伤人的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罢了。 慕挽歌早就将欧阳玉看透了,是以,此番她丝毫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一步步走至欧阳玉的面前,慕挽歌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道:“若反击都是错,如你所言,主动寻衅滋事者,又当如何?” “律法有云,若为保自身安全而失手者,一律无罪,你所言我之错,又是哪里的道理?”慕挽歌字字句句,堵的欧阳玉说不出话来。 陆夫人听着她这一番话,眼神亮了亮,心道:“这丫头好生伶俐的一张嘴,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见着欧阳玉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慕挽歌伸手理了理耳畔的发丝,才又道:“我若是你,便学着怎么懂进退,知礼数才是,免得让人觉得,一个堂堂世家千金,竟然连不知道从哪里寻回来的野丫头都不如!” 慕挽歌故意咬重了野丫头三个字,沈氏听着这三个字,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慕挽歌的失踪是沈氏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沈氏心疼慕挽歌,自也不愿意再去管不知进退的欧阳玉。 陆夫人见状忙上前拉着慕晚歌的手,笑着道:“瞧瞧,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何必要如此计较?好了,前头戏台子上的戏都快要唱完了!今日看在陆伯母的面子上,都别再计较此事了!” 陆夫人说罢,一只手拉着慕挽歌,一只手拉着欧阳玉转身朝着戏台子走去。 沈氏见状摇了摇头,一侧眸才看到身边站着的慕挽卿,慕挽卿低着头,双手攥着帕子,不知在想写什么,眉眼间带着几分落寞之色。 沈氏自从上次慕挽卿帮着慕挽歌挡剑,便对慕挽卿改变了看法,如今见她怔怔的发呆,便缓和了神色,走至慕挽卿跟前,轻声道:“卿儿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 沈氏的声音唤回了慕挽卿的思绪,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虽然口中不说,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沈氏见状心里一紧,忙握着慕挽卿的手,轻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氏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再次询问了一遍,这一次,慕挽卿才红着眼眶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迟疑道:“我……母亲……卿儿不知做错了什么……” 慕挽卿柔柔弱弱的,此刻轻声细语的说着,惹的沈氏心疼极了,忙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慕挽卿披上。 “卿儿为何觉得自己做错了?”沈氏耐着性子说着,慕挽卿低下头,眼眶泛红,“卿儿只想着如何将事情解决,不让闹剧扩大,却忘了作为姐姐原该护着妹妹才是,即便妹妹做错了,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自家妹妹。” 慕挽卿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模样,惹的沈氏心中一片柔软,忙伸手握住慕挽卿的手,笑着道:“便是母亲,也会在确定歌儿无恙之后,选择先压下此事,你我毕竟是来别人家做客,哪里有把事情闹大的道理?” 沈氏言罢,与慕挽卿一道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卿儿日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日后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一来要保全自己在意之人,二来要顾全家族体面,若不能全部顾及,便选择你更看重之人。” 沈氏一席话,自是教导慕挽卿日后如何管理偌大的家族,身为忠肃侯府的女儿,慕挽卿日后自是不会随便嫁人,她要嫁的,也是位高权重大世家的公子。 将来她也是要掌管家中一应事物的,沈氏觉得慕挽卿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教导她如何做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戏台方向走去,慕挽卿看着牵着自己的手,心中生出一股暖意来,若慕挽歌不回来,这一份温暖便独属于自己,可如今,慕挽歌回来了!她才是沈氏与忠肃侯的亲女儿,她只要出现,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夺走所有属于她的爱。 慕挽卿越想越难受,不自觉的握紧了沈氏的手。 今日这一出戏,讲的是穆桂英挂帅,慕挽歌与欧阳玉一左一右坐在陆夫人身边,沈氏看了看,见两人并没有再针锋相对,这才安下心来。 一场戏看罢,众人各自去了换衣间更衣,慕挽歌刚踏入更衣间,便听门外安宁笑着道:“小姐您快些,公主来了!” 慕挽歌闻言应了一声,换了一件浅蓝色的暗纹长裙,外头搭着一件广袖流仙的大袖衫,腰间系了风铃花的玉坠子,行走间环佩轻微响动,极为动听。 她自更衣间出来,便见着公主正站在廊下,手中摆弄着一支桂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公主殿下安康!”她上前两步轻声与公主请安,公主回身,以桂花花枝轻轻敲了敲慕挽歌的额头,口中嗔怪道:“如此见外,倒是不像你了!” 言罢,公主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将那一枝花收了回去,宝贝的瞧着,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慕挽歌瞧着,心中了然,她笑着上前,与公主轻声道:“今日这陆府中的桂花开的甚好,处处都是金灿灿的,团团簇簇,格外的茂盛,便说公主手中这一支桂花,与寻常那些桂花就截然不同。” 慕挽歌言至此,公主顿时也来了兴趣,凑到慕挽歌身边,含笑询问道:“哦?我瞧着不就是一支寻常桂花嘛!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她说着,仔细的瞧了瞧那桂花,确认那就是一支寻常桂花,与平日里见到的桂花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135章 几番试探 慕挽歌见公主当真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呢!” 公主见她故作神秘模样,无奈上前拉住慕挽歌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好歌儿,你知晓本公主最是好奇的!你就和我说!到底是哪里不同?” 公主眼巴巴的看着慕挽歌,慕挽歌伸手要去拿那一支桂花,公主见状本能的想收回手,慕挽歌顿时眉开眼笑,收回手来,“这一院子的桂花团团簇簇,唯独这一支桂花有幸在公主手中,得公主偏爱,可见,其不同寻常!” 慕挽歌眼中的笑意落在公主的眼中,公主这才后知后觉的知晓慕挽歌是在打趣自己,顿时羞红了脸颊,嗔怪道:“慕挽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本公主打趣!” 话虽然这么说,公主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慕挽歌上前挽住公主的手臂,轻声与公主道:“公主心意,也不知那呆子可知晓?”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那黄澄澄金灿灿的桂花,公主盯着自己手中微微摇晃的花枝,脸上带了几分愁容,“但愿他心亦如我心。” 公主所喜,慕挽歌清楚,便是连公主身边的小宫女都清楚,唯独那当事人,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我去找那呆子,试探试探如何?”慕挽歌对着公主眨眨眼睛,公主心里一紧,有些期待,又有些迟疑,她毕竟是公主,自小被规矩礼数束缚着。 即便心中对于这些并不屑,可让她将心事摆在明面上,她还是会忐忑,会犹豫。 “公主,自己的路,该自己去走才是,人生啊,短短几十年,别让自己后悔。”若是前世,慕挽歌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是重活一世,前世不敢做不敢说的,今世她都不在意了。 她只想让自己这一世过得不后悔,不必像前世那般,临死之时,心中满是悔恨,悔恨自己认错了人,悔恨人生不能重来,悔恨她有太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太多的话没来得及和自己爱的人说。 萧绾冉敛了面上的笑意,抬眸认认真真的看着慕挽歌,“挽歌当真如此想的?” 慕挽歌重重颔首,“是!我只想我此生,所选的路,皆是我想走之路,我只愿我此生所做之事,皆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慕挽歌轻声说着,可那轻飘飘的一字一句,却好似有千万斤,重重的压在了萧绾冉的心上。 她迟疑了半晌,轻轻拉住慕挽歌的手,“我想知道……我之所想,可是他之所愿!” 慕挽歌闻言勾唇一笑,心中决定要帮助公主去试探一下陆鸣,若是换做旁人,慕挽歌绝对不会管她如何,可是眼前之人不一样! 她知晓萧绾冉前世的命运,那个傲然的小公主,最后为了国家的和平,远嫁边塞,后来便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她的事情。 直到最后,她才从身边丫鬟口中得知,公主的所嫁之人因为叛乱被杀,而公主被迫嫁给了杀害自己丈夫之人的儿子。 自始至终,没人询问过她的意见,也没有人管过她是不是想嫁,是不是想要回来。 想到前世公主的悲惨,慕挽歌实在于心不忍,或许……或许历史可以改变,或许……她可以改变公主的命运! 得了公主的首肯,慕挽歌带着安宁去了前院,正巧遇到陆鸣与萧卿玦两人,陆鸣走在萧卿玦的身侧,萧卿玦的身后并未跟着侍卫,他自己驱动着轮椅缓缓往前行驶着。 阳光斜斜的照射下来,自长廊的檐下落在萧卿玦的身上,那暖融融的光,照在他的周身,将他的眉眼晕染的越发柔和。 慕挽歌看到那两人时,脚步微微一顿,刚要转身,却听身后萧卿玦轻声道:“歌儿,过来!” 短短四个字,带着几分让人不容拒绝的坚定,慕挽歌心中一动,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萧卿玦的轮椅停了下来,陆鸣见着是她,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慕挽歌救了他的一条腿,对于陆鸣而言,眼前的慕挽歌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挽歌,你怎么见着我便要走?”陆鸣上前两步,本就长得极为阳光的面庞,此刻灿烂一笑,明艳若朝阳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样明亮的笑容,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算计,纯净的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慕挽歌不自觉的也笑起来,“本是来找陆公子的,未曾想陆公子竟然与秦王世子在一起,挽歌便想着稍后再来见公子也不迟!” 慕挽歌淡淡的说着,眼角却落在了萧卿玦的身上,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听到她这一番话,才缓缓抬起眼眸,淡淡道:“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萧卿玦抬眸看向慕挽歌,心中不知为何,好似有什么堵在心口处,闷闷的,着实有些不好受。 尤其是在听到平日里唤自己世子哥哥的慕挽歌,此刻当着陆鸣的面,却唤自己秦王世子。 他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似被这一句话放大,以至于,素日里最是知进退的萧卿玦,此刻,却失了分寸。 慕挽歌摇摇头,“也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此番来了,便想着来瞧一瞧陆公子,看看陆公子上次的腿伤可好些了!” 慕挽歌说着便伸手搭上了陆鸣的手腕,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与给萧卿玦诊脉时没有两样。 看着那握在陆鸣手腕处的纤细手指,萧卿玦眉头微微蹙了蹙,转头看向远处的浮云,并不再看慕挽歌与陆鸣。 陆鸣起初也被慕挽歌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 第136章 心悦君兮 可等到察觉到她是在为自己诊脉的时候,陆鸣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感受着陆鸣的脉搏,慕挽歌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带了几分深沉,陆鸣并未看到,只询问慕挽歌道:“挽歌瞧着我的脉象如何?是不是已经恢复的生龙活虎了?” 慕挽歌收回手,轻轻点了点头,陆鸣见状得意一笑,“我就说嘛!我年轻,身子总是要恢复的快一些的,就是娘亲大惊小怪的,一直让我养着,岂不知我早就好了!” 陆鸣高兴的厉害,这身子好了,他便可以出府去玩了!这些时日在府中,他都快要被憋坏了! 陆鸣心中暗暗想着,却听慕挽歌抬头看向陆鸣,“陆公子,你瞧那边的桂花开的多好啊!”慕挽歌伸手指了指那桂花树,陆鸣闻言点点头,“确实!” 慕挽歌浅浅一笑,“只可惜,歌儿不会武功,若不然,定然要摘下最高的那一支桂花才是。”慕挽歌沉声说着,一旁的陆鸣仰头瞧着,极为赞同慕挽歌的话,“嗯,瞧着确实很高!” 慕挽歌听着陆鸣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着自己。 她都这么明示了,陆鸣怎么还不懂呢! 慕挽歌刚想再说什么,却听一旁利刃出鞘的声音划破天空,慕挽歌一回头,就看到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穿过她与陆鸣,直直的射向了那一支桂花。 桂花缓缓飘落,慕挽歌一惊,不自觉的转头看向萧卿玦。 那花枝在空中缓缓落下,她心中一动,刚想伸手去接,他已飞身上前,接过那一支落下的桂花。 桂花落在手中,萧卿玦凑近轻嗅,闻着那淡淡的甜香味,他淡淡道:“最高处的这一支桂花,果然香味更加浓郁一些。” 陆鸣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听萧卿玦又道:“歌儿,随我来!” 慕挽歌看看陆鸣,陆鸣也看看她,陆鸣不懂,这秦王世子为何态度突然变了,更是不懂,慕挽歌为何会说那最高处的桂花。 萧卿玦率先走出去一段路,慕挽歌却并未追赶过去,而是自顾自的走至那桂花树下,踮着脚尖费力的摘下一支桂花来,将那桂花拿在手中,慕挽歌轻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一席话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对什么人说。 萧卿玦微微侧眸,看向慕挽歌,阳光下,他眉眼间带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沉重之色,慕挽歌瞧着,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心悦之人,心意如何?她如今,好似看清楚了,又好似没看清楚…… 要怪就怪眼前之人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从来不流露于面上。 慕挽歌思绪翻飞,回过神来回头看向陆鸣时,却见他脸颊微微泛红,有意躲闪着慕挽歌的目光,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陆鸣说着转身便往园子外头跑去,慕挽歌看着那身影渐行渐远,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也不知,公主殿下瞧上了这呆子什么? 盯着陆鸣的身影看了许久,直到陆鸣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慕挽歌才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到萧卿玦正静静地将自己看着,眉眼间,带着几分无奈。 她一愣,上前两步轻声唤了一声,“世子哥哥……” 萧卿玦手中桂花往前一送,递到了慕挽歌面前,迎着那团团簇簇的金黄色的小花,慕挽歌怔愣了半晌,才迟疑着伸手接过了那桂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倒是一句好词。”萧卿玦说完率先往前走去,慕挽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一支自最高处摘下来的桂花,又看看走在前头只给了自己一个背影的萧卿玦,不自觉得笑起来。 跟着萧卿玦一路往前走,慕挽歌心情大好,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从今日与欧阳玉打起来,再到如何与欧阳玉暂时休战,她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萧卿玦便沉稳了许多,一路上极少说话,偶尔才会回应慕挽歌一句,大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模样。 到了萧卿玦住的小院子,萧卿玦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拿药来,慕挽歌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一口,“世子哥哥,你怎么会与陆公子在一处?” 慕挽歌双手托着腮,好奇的凑到萧卿玦身边,萧卿玦随手拿起桌上的药膏子,指尖蘸了一点,轻柔的抹在了慕挽歌的脸上,被他微凉的指尖一碰,慕挽歌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萧卿玦另一只手轻轻拉住慕挽歌的手,“别动!”他语气轻柔,隐隐还带了几分心疼之意,慕挽歌当真安静下来,主动凑到萧卿玦跟前,任由他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揉着她的脸颊。 那被打的地方起初火辣辣的疼着,可在他指尖掠过之后,那疼痛便渐渐消失了,只余下轻微的痒。 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萧卿玦,慕挽歌只感觉一颗心暖暖的,好似被什么填满,不自觉的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就这么笑盈盈的看着萧卿玦。 涂药的手指微微一顿,萧卿玦抬眸迎上那双含笑的眼眸,“欧阳玉动手,你为何不躲开?” 慕挽歌闻言撇撇嘴,“我若躲开了,怎么有理由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再说……我当时与丫鬟聊天,并未发现她出现在我身后。” 她没有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竟然也能让欧阳玉那疯子对自己如此恨之入骨。 萧卿玦无奈摇摇头,“我与陆鸣,也算表亲,虽平日走动极少,然今日他生辰,我自当要亲自祝贺的。” 慕挽歌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卿玦这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询问。 她笑着往前凑了凑,“我瞧着,怕是不止贺寿!” 第137章 男女授受不亲 对着萧卿玦眨眨眼,那双明亮的眼眸像是夜间的繁星一般光华流转,萧卿玦静静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亦带了几分无奈之色。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歌儿就不怕?”到底是世家的小姐,名节极为重要,即便慕挽歌不在意,他也应该与她刻意保持些距离的。 免教旁人生出什么流言蜚语来,他身为男子倒是可以不介意,而慕挽歌若背上这样的名声,自是于她不利的。 慕挽歌脸颊往前凑了凑,萧卿玦的指尖戳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似是被灼烧一般,他慌乱收回手去,耳根隐隐泛起了一抹微红。 她看在眼中,心底生出一股子想要逗一逗他的恶趣味,眼巴巴的看着萧卿玦,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真诚的询问道:“世子哥哥所言,男女授受不亲,可爹爹与娘亲总是亲密在一处啊!” “你爹爹与娘亲自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必拘束于这些礼节。”萧卿玦还沉浸在方才指尖戳着慕挽歌脸颊时,那如凝脂白玉的手感,是以,未曾注意到慕挽歌眼中的笑意。 慕挽歌了然一般点点头,“原是如此,那世子哥哥也像爹爹那般,娶了歌儿不就好了!” 萧卿玦猛然抬起头来,蹙眉看着慕挽歌,慕挽歌纯净的双眸似是不谙世事一般,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几次欲张嘴说好,可那个字,却似是卡在了喉咙里一般,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如今的秦王府,朝堂上虽然是如日中天,可对手是当今太子,皇帝即便恼怒了太子,到底也不会因为一个秦王府就废弃太子。 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秦王府,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想对他下手,他自一出生,便中毒,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还未揪出来,他此刻,有什么资格能够轻易给出承诺?更何况……眼前的少女,怕是还不知道嫁娶是何意! 半晌,萧卿玦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笑着伸手揉了揉慕挽歌的脑袋,指尖穿过那黑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这样的话,以后莫要见着一个男子便说一次,不然,会让旁人误会的。”萧卿玦轻声说着,慕挽歌眼中的期待渐渐消失,她赌气一般反问道:“为何不能说?” “便如陆公子一般,他明亮坦率,歌儿便觉得他很好,若日后与他长长久久在一处,也很好!”慕挽歌这话自是赌气之语,前世今生,她一颗心,早已尽数倾覆,哪里还有半分余地给其他人。 只是……眼前之人分明亦有意,为何总是将自己的心事隐藏,她几次三番的试探,他却总是将自己隐藏起来,不愿意她去窥探。 萧卿玦呼吸一滞,盯着慕挽歌,半晌才道:“我与陆鸣,在歌儿心中,一般无二吗?” 慕挽歌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竟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似是想听到自己的答案,又有些害怕一般,那样的眼神,原不该出现在萧卿玦眼中的! 心里一疼,慕挽歌的气焰顿时没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握住萧卿玦的手,“世子哥哥是不一样的,陆公子有困难,歌儿会努力帮忙,世子哥哥若遇危险,歌儿愿以身去挡,世子哥哥怎么会觉得,你与陆公子在歌儿心中一般无二呢?” 慕挽歌轻轻握住萧卿玦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蹭了蹭。 不等萧卿玦说什么,慕挽歌已经起身,自顾自拿着那一支桂花来到萧卿玦跟前,“公主心仪陆公子,我此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言罢,又笑着将桂花塞到萧卿玦的手中,转身走至门口,回眸灿烂一笑,“不过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倒是我之所想,不过并非是对陆公子说的!” 即便她已经想开了这一世要为自己而活,不愿意被规矩束缚着,可她到底还是女子,自小被三从四德束缚着,今日一席话说出,不知耗费了她多大的力气,此刻,她实在是不敢再去面对萧卿玦。 一席话说罢,慕挽歌头也不回的匆匆跑了。 待到侍卫推门而入,才见萧卿玦手中正拈着桂花,垂眸沉思着什么,眼中情绪翻滚。 许久,他才抬眸,长睫轻颤,“明日,将府中所有安插的眼线名单呈上来,秦王府,太久没有大动作了。” 侍卫拱手领命,抬眸时,才迟疑道:“世子,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可您的腿还未好完全,若那些人狗急跳墙,怕是对您不利啊!” 秦王府中,被安插了多少眼线,萧卿玦是知晓的,这些眼线是谁安排的,他也知晓,便是连他身边,除了父亲给他的几个侍卫,旁人,他也是信不过的。 “无妨,陛下不止太子一个儿子,只是旁人都被陛下所遗忘,如今,也该让陛下想起,他还有好几个与太子年岁相仿的皇子了!”。 侍卫闻言心中一惊,世子想要改变当今朝堂的格局! 皇帝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却独独宠爱先皇后生下的唯一嫡子,自先皇后为了生他去世,这孩子便被皇帝抱着在皇后塌前册封为太子。 一出生,他便是太子之位,皇帝对于太子的事物皆是亲力亲为,太子也自小被养在皇帝宫中,一言一行,皆是皇帝所教导。 是以,太子有时候做的一些事情,皇帝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皇帝顾念着仙去的皇后,顾念着父子之情,并未将此事声张,只当不知晓罢了。 若此事闹大,太子便保不住那太子之位了! 就如此番陷害秦王府来说,皇帝虽然知晓那些谋臣没有魄力做这一切,背后一应事务,应该是太子授意,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让人深查。 第138章 风雨飘摇 只查到几个小官员身上,便停手了,为了安抚秦王府,还将那几个小官员抄家革职赐死。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保住皇家的脸面,二来,又何尝不是为了要保住太子? 皇帝会敲打太子,会警告太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要废太子的想法。 “世子,太子根基牢固,背后又有吴氏撑腰,想要动太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侍卫跟在萧卿玦身边,自是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有所了解的。 萧卿玦垂眸,手指抚过花朵,“不试过,如何会知晓?” 言罢,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轻声道:“前几日吴氏贺寿的船似是自荆州启程了,听闻沿路遭下不少罪孽。” 侍卫会意,“属下这就派人去彻查!” 萧卿玦摇摇头,“此事,不能秦王府出手,上次一事,陛下表面对秦王府宽厚,然则心中仍然忌惮,是以,此事绝对不可以秦王府再出头,否则只怕会适得其反。” 皇帝疑心病重,若是秦王府此番出手调查吴氏船队的过错,只会让皇帝以为秦王府是记恨太子。 那时,皇帝非但不会打压吴氏,反倒会想方设法保全吴氏,那样,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依世子所言,此事,该当如何?”侍卫疑惑,秦王府不出手,那要怎么办? “听闻荆州一带有一个跃龙寨,一向以惩奸除恶为己任,你说此事若让他们知晓,他们可会置之不理?”萧卿玦修长的指尖拈着黄澄澄的桂花,凑到鼻端轻轻的嗅了嗅。 侍卫闻言了然,忙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侍卫走后,房间只剩下萧卿玦一人,他缓缓起身,双腿虽然仍旧无力,可勉强能够站起身来了。 站直了身子,他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只一步,却好似有千万根银针刺入骨髓般疼痛,他额前顿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深吸一口气,萧卿玦再次迈出一步,这一次,他却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手中的花却被他护在怀中安然无恙。 冰冷的地面上,他蜷缩着身子,垂眸看着被自己护着的那一支桂花,蹙眉道:“这样的我,真的可以许你未来吗?” 喃喃的自语,自是没有人回答他,安静的房间里,也只剩下他轻微的叹息声。 慕挽歌一路红着脸跑到了后花园,今日是陆鸣的生辰,这府中多出许多人,她远远便听到前方热闹得很,不想凑热闹,慕挽歌转身打算离开。 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有人道:“挽歌,你怎么不过来一起啊?” 熟悉的声音让慕挽歌脚步一顿,回眸就看到公主正对着自己挥手,她叹口气,转身走了过去。 走到公主近前,慕挽歌恭敬行礼,公主笑笑,“他们在比赛射箭,快走,你也试试去!” 射箭,自是男女都可,慕挽歌被公主拉着来到人群中央,刚站定,便感觉有一道阴冷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看过去,只见太子含笑看着她,分明目光和善,可不知为何,慕挽歌却总是能够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冷意。 慕挽歌定了定心神,四下望去,此刻聚在此地的,皆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小姐。 一群人俊男美女,倒是极为养眼。 慕挽卿与欧阳玉也在其中,见着慕挽歌看向自己,慕挽卿笑着挥挥手,欧阳玉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慕挽歌。 慕挽歌倒也不在意,只听公主道:“歌儿,你去试试!” 她说着推了推慕挽歌,旁人都试过了,就慕挽歌还没有射箭,公主便想着让慕挽歌显显身手,不必让那些世家小姐或是公子的,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慕挽歌也知公主的好意,犹豫片刻,还是搭弓引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远处,萧卿玦缓缓而来,一眼就看到了慕挽歌的这一套动作,不由得蹙了蹙眉。 比赛场上,慕挽歌眼前仿佛浮现出前世那个人含笑教导自己的模样,他手把手的告诉她要如何才能更有力道,如何才能射准,他的那些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可当慕挽歌睁开眼睛,前世的一切轰然倒塌,耳畔有的,只是那些世家小姐公子们的议论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冷,手中利箭顿时飞了出去,带着破空的凌厉之声,狠狠地刺中了靶心。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谁能想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慕挽歌,居然能够有这样好的箭术! 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拍手喊了一声好,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都纷纷叫好。 慕挽歌垂下眼眸,她最想听到给自己叫好的人,是那个为了保护自己,早已经消失,再也回不来的人…… 心中的痛,那样的剧烈,以至于眼前众人的叫好,她丝毫提不起兴趣。 “挽歌,你怎么了?”公主察觉到慕挽歌的沉闷,忙上前询问,慕挽歌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想那个教我射箭的人了。” 慕挽歌轻声说着,眼角眉梢满是愁绪。 公主一愣,凑到慕挽歌跟前询问道:“挽歌,教你射箭的人,可是与我对陆鸣一般?” 慕挽歌闻言笑了笑,看着公主,“是啊!不过,我此生此世,都见不到他了。” 萧卿玦还在,可却不是前世的他了,那些专属于她与他的回忆,此世的萧卿玦没有。 “公主托我的事情,我试探过了,君心似我心!”慕挽歌凑到公主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着,公主闻言,脸颊微微泛红,笑着与慕挽歌打闹起来。 一旁的欧阳玉与慕挽卿见着这一幕,心中满是嫉恨,公主身边的位置,原本是欧阳玉的,慕晚歌的出现,夺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伸手摸了摸自己还火辣辣疼的脸颊,欧阳玉一字一句的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39章 陆鸣吐血 欧阳玉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惊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慕挽歌停下与公主的打闹,朝着赛场上看去。 只见陆鸣口吐鲜血,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见着这一幕,公主惊的瞪大了眼睛,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站着,未敢上前。 众人一拥而上,有喊着找大夫的,有喊陆鸣名字的,也有人去找陆家老爷的…… 一时之间,混乱不已,公主扯了扯慕挽歌的袖子,“挽歌,你……你……瞧见了吗?” 慕挽歌沉重的点了点头,垂眸看着握着自己袖子微微颤抖的手,她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公主的手,“公主放心,陆公子不会有事的!你信我!” 言罢,又与小宫女道:“照顾好公主,公主累了,先扶公主去寝室休息。” 慕挽歌轻声吩咐着,小宫女惯会察言观色,自然也察觉到自家主子面色难看的厉害,忙点点头,搀扶着公主往回走。 慕挽歌这才挤进人群,握着陆鸣的手腕,沉声道:“都散开些,别挤在这里!” 她的医术众人还是知晓一些的,此刻听她这么说,倒是没人说什么,都自觉得散开了些。 慕挽歌掏出腰间随身带着的针包,打开针包,以银针刺穴,银针落下,陆鸣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此时闹得事大,自是惊动了畅园之中听戏的陆夫人等人,便是连前厅喝酒的爷们,也都被惊动了来。 陆炎匆匆赶来,就见着自家儿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乌青,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暗红色的残留在嘴角,一副濒死模样。 陆夫人见到这一幕,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哀嚎一声,便昏厥了过去,身边婆子丫鬟见状忙搀扶着陆夫人,陆炎匆匆吩咐了人照顾自家娘子,便挤进了人群之中。 慕挽歌收了银针,额角已经冒出细微的薄汗,陆炎上前拱手道:“多谢慕姑娘!” 他郑重行礼,当着众人的面,唤的是慕姑娘,而并非歌儿。 慕挽歌摇摇头,见着家仆要来搀扶起陆鸣,忙道:“不可剧烈晃动,小心些,先将人送回房间。” 言罢,又与一脸担忧的与陆炎道:“陆伯伯放心,令郎的性命暂时无忧,我已经以银针护住了他的心脉,待到大夫来了,看看可有什么办法。” 听着慕挽歌这话,陆炎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 陆家小寿星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场寿宴自然也就办的不了了之,慕挽歌慕挽卿二人随着沈氏去看了陆夫人,陆夫人虽然醒了,却因着担心生死未卜的陆鸣,一双眼睛哭的红肿。 沈氏携女儿前往时,她正坐在床榻上,以帕子拭泪,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守在床前,或是轻声安抚,或是伺候左右。 见着沈氏来,丫鬟行了礼,才轻声与暖阁里道:“夫人,侯夫人来了。” 暖阁榻上的陆夫人对着身边丫鬟点了点头,近身的丫鬟才扬声让请人进去,沈氏带着两个女儿入了暖阁,便见着陆夫人正在抹眼泪,眼眶红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上前拉着陆夫人的手,轻声安抚道:“鸣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且宽心些,莫要他好了,你再因为忧思过度病了,那让他如何自处?” 沈氏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陆夫人脸上的泪水,陆夫人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话还未开口,泪水便又落了下来。 “沈姐姐,鸣儿自幼便体弱,都怪我,若不是我当年……”陆夫人说至此,便渐渐息了声音,沈氏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了。 “不怪你,当年谁也不知会发生那样的事,事情都过去了,这些年鸣儿也被养的极好,今日之事,怕是事有蹊跷,等鸣儿醒了慢慢调查便是。” 言罢,微微一顿,陆夫人会意,摆摆手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沈氏也与两个女儿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与你们陆伯母说,你们先去瞧瞧鸣哥儿去!” 慕挽歌颔首,见慕挽卿也若有所思,率先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陆夫人的房间,慕挽卿出声喊住了慕挽歌,“你就不觉得奇怪?歌儿,方才你应该给陆公子诊过脉,陆公子真的只是心疾不成?” 慕挽歌闻言回眸看向身后的慕挽卿,阳光暖融融的打下来,她站在廊下的阴影处,神思不明。 慕挽歌轻轻摇了摇头,“既然陆伯伯都说是心疾,陆公子自然便是旧疾复发而已!” 慕挽歌轻声说着,并不打算将自己诊脉所得知的真实情况告知慕挽卿,一来,她并不信任慕挽卿,二来,既然陆家都不对外宣布,她自然也应该替陆家保守秘密才是。 慕挽卿自阴影中走出来,一步步缓缓行至慕挽歌面前,蹙着眉道:“我也是担心陆公子,瞧着方才那情形,只觉不像是心疾的症状,便想着问问你。” “既然歌儿也说是心疾,想来有大夫在旁伺候着,应当无事了!”慕挽歌说着,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慕挽歌笑笑,并未多做言语。 两人一道去了陆鸣处,陆炎还守在这里,自从陆鸣昏迷,他便一直守在此地,陆家大公子闻言也匆匆赶来,此刻正陪在自家爹爹跟前。 陆家大公子陆祁,如今在刑部曹尚书手下做事,算的上是年轻有为,慕挽卿与慕挽歌行了礼,两人也只远远的瞧了一眼,陆炎神思疲倦,自是没有心思招待,只吩咐了陆祁招待两人。 陆祁在官场上迎来送往早就轻车驾熟,一举一动皆是进退有度,只是慕挽歌瞧着,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眉眼间好似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情。 “鸣儿现在还在昏迷,大夫说还未脱离危险,劳烦两位姑娘挂心了。”陆祁言罢,又道:“今日宴会陆家招待不周,还望两位姑娘莫要见怪,等舍弟身子恢复,陆家自当补全这次宴会。” 慕挽卿摇摇头,“陆公子的身子最是重要,陆公子能够平安,便抵过千百场宴会了!我与妹妹便不叨扰了,告辞。” 第140章 净月草之毒 慕挽卿微微躬身行礼,慕挽歌也跟着她一道行了礼,陆祁并未挽留,只扬声吩咐了丫鬟送她们。 出了陆鸣的住处,慕挽歌脚步越来越慢,慕挽卿回眸看她,见她正盯着路边的几株花瞧着,不由得好奇凑过来。 “这是什么?” 慕挽歌看着慕挽卿要伸手,忙拍掉慕挽卿的手,“不可!此物有毒!” 慕挽歌一说这话,慕挽卿当真露出一副警戒模样,不敢再伸手触碰,“这是净月草,极为稀罕之物,夜间开花,日间花落,根叶皆有剧毒。” 慕挽歌也是从药王医书上瞧到的关于这净月草的描述,却也不确定,此物是不是传言中的净月草。 之所以说是传言之物,乃是因为这净月草极为罕见,曾被传世间百年难寻一株,可这一片偏僻之地,竟然有几株净月草,实在是奇怪至极。 慕挽卿拍拍手站起身来,“我瞧着你便是学医学傻了,这陆家怎么会种植这样剧毒之物在自家院子里?难道就不怕家中之人不小心碰到?” 慕挽卿言语中满是怀疑,但是身子却极为诚实的站远了一些,慕挽歌见状不由得暗暗一笑,上前两步蹲下身来盯着那净月草,摇摇头道:“此物我也是在书中见过,并未见到活物,是以,我也不敢确定,总归,姐姐不想中毒的话,还是离它远些的好!” 慕挽歌言罢,起身离开,身后,慕挽卿盯着那净月草看了半晌,也匆匆跟上了慕挽歌的脚步。 一直折腾到天色渐晚,陆府中前来参加寿宴的人都散了,沈氏还在陪着陆夫人,当年沈氏未曾出阁时,便与陆夫人交好,如今陆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沈氏自然放心不下。 沈氏不走,身为女儿的慕挽歌与慕挽卿自也不能先走。 夕阳如火,慕挽歌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中,双腿临空,来回交替摇晃着,手中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 “慕姑娘,真是巧,我们又遇到了!”身后脚步站定,那人才含笑出声,慕挽歌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自觉得捏紧了那狗尾巴草。 慕挽歌背对着陈胜,所以陈胜瞧不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阴狠,慕挽歌却知晓,此刻的陈胜一定含笑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瞧着无害,实则,比毒蛇还要阴冷。 她吸了一口气,回眸时,眼中神情纯净,那阴狠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 “你是谁?我见过你吗?”慕挽歌歪着脑袋看着眼前之人,陈胜嘴角笑意一僵,不过一瞬,便又恢复如常,笑着道:“慕姑娘不记得在下也是正常,在下姓陈单名一个胜字,乃是太子府中门客。” 慕挽歌闻言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满是好奇,“太子府中门客为何要在我跟前自我介绍?太子尊贵,我乃未出阁女子,更不问朝政,与公子并无交集,告辞。” 慕挽歌转身欲走,陈胜却上前一步,挽留道:“慕姑娘当真不问朝政吗?此话,姑娘自己可相信?” 慕挽歌不喜被人如此质问,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不等陈胜走近,她已然上前两步,冷着脸嗤笑道:“先生既是太子府中门客,自顾好太子便是,旁人与先生无关,先生未免管的也太多了些。” 言罢,又将陈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与记忆之中的那个男子多少有些不同,还未蜕变至喜怒不形于色。 至少眼前的陈胜,看上去比前世的他,要稚嫩许多。 陈胜迎着慕挽歌眼中的冷,浅浅一笑,他这人,生气笑,难过笑,高兴亦是笑。 慕挽歌看着那张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脸,就觉得心烦。 “既为太子府门客,自是要处处为太子殿下周全,替太子殿下留意身边潜藏的危险,也是在下的分内之事。”陈胜含笑说着,慕挽歌闻言只觉得好笑。 身边潜藏的危险?真正的危险,怕就是他侍奉为主的太子殿下了!旁人,如何能够威胁到太子? “先生说笑了,太子殿下身份何等的尊贵,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威胁到太子殿下呢?先生多虑了。”慕挽歌轻声说着,眉眼间却是毫不隐藏的嘲讽。 眼前的男人闻言,只是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折扇遮挡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若狐狸一般狡黠的双眸,“是不是多虑,从秦王府一事上便可窥探一二,姑娘手段实在是高明,到现在我都不知,我输在了何处?” 陈胜其实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却不明白,慕挽歌是如何确定这么做会让皇帝按照她预想的方向走的? 看着陈胜眼中的不甘,慕挽歌理了理耳畔的发丝,声音轻飘飘的道:“先生所言,挽歌不懂,挽歌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子,哪里有能耐能够干预陛下的决定?当日陛下突然释放秦王府,乃是说明了,秦王并非做了十恶不赦之事,若不然,陛下又如何会放秦王殿下回来?” “可见……邪不压正,自古便是如此,即便机关算尽,到底是邪物,长久活在阴暗里,这被阳光一照,再顽强,也要灰飞烟灭的。”慕挽歌话里有话,陈胜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思。 只是笑了笑,却并未反驳什么。 慕挽歌见话说至此,再多说无益,便打算离开,却听身后陈胜道:“姑娘如此聪慧,便该知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这天下,最终是谁的,姑娘应该明白才是,何不为自己早些打算?” 陈胜想要拉拢慕挽歌,慕挽歌闻言回眸看着他,盯了陈胜半晌,才摇头道:“人是要往高处走的,不过你怎么就确定,你所选的,便是那高处?” 傍晚的夕阳一点点的隐没在地平线,大地也渐渐被黑暗所笼罩,慕挽歌走的坚决,一步一步,踏着黑暗,朝着远处的光明走去。 身后,陈胜看着那女子决绝的背影。 第141章 与虎谋皮 微微皱了皱眉,手中折扇一点点的收拢,他幽幽的叹息道:“我陈胜走的路,一定会是那最高处!” 他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嘲讽之中,从小便受尽欺凌,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早就发誓,终有一日,他一定要站在高处,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哪怕这一路上会做出什么不得已之事,他也不在乎。 慕挽歌回到小院子里,正瞧着慕挽卿在月下弹琴,她的琴艺不错,琴声悠扬婉转,还带着几分狂傲。 慕挽歌站在小院门口,静静地听了半晌,这曲子抑扬顿挫,似是有诉不尽的心事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曲子才停了下来,慕挽卿抬头看她,眼角眉梢,竟然带着几分笑意,“妹妹去何处了?此地是陆家,如今陆公子这般模样,你还是不要乱跑惹事的好。” 慕挽卿说罢,站起身来,慕挽歌脚步轻快的走到琴边,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姐姐可知,何为与虎谋皮?” 她眨巴着大眼睛,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慕挽卿看着慕挽歌,心中却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处。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愿意露出任何的破绽。 慕挽歌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指尖流淌着一串悠扬的音符,“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太子殿下此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而他身边的那些个门客整日在太子身边,当真是与虎谋皮了。” 慕挽卿闻言神色微微一僵,她下意识的躲闪着慕挽歌的目光,轻声道:“朝中之事不是你我深宅大院中的女子可以过问的,等明日陆伯母心情好些,母亲就会回去了,你也别乱想了,快去睡!” 慕挽卿此刻,倒是端起一副大姐的模样来,慕挽歌乖巧的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回了房间。 一夜,慕挽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与虎谋皮几个字,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慕挽卿的神思。 许久,她猛然自床榻上坐起身来,心神不宁的喊了一声香莲,小丫鬟忙下了床披着一件外衫便捧着油灯快步走到床边,轻声询问道:“小姐可是做了噩梦?” 慕挽卿沉沉摇头,“香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若不继续走下去,等待我的,便只有被抛弃。” 慕挽卿拉着香莲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她不想被赶走,不想回到旁支去,不想做一个默默无闻之人。 她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凭什么慕挽歌一回来,所有的一切就都改变了?凭什么? 香莲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慕挽卿额上的汗水,轻声安抚道:“小姐别怕,您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老爷夫人疼您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抛下您呢?您又胡思乱想了!” “真的吗?”慕挽卿仰头看向香莲,极为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香莲忙点了点头,“是啊!自小您便得夫人与老爷的疼爱,即便如今二小姐回来了,您受伤,夫人仍旧担心不已,日日夜夜的守在您的床边,可见,在夫人心中,小姐的地位还是极为重要的!” 香莲安抚了慕挽卿许久,慕挽卿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眼瞧着天也快亮了,她索性起身去给沈氏请安,顺便去看看陆夫人如何了。 刚洗漱完毕,便听着外头一阵吵闹声,慕挽卿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瞧瞧,丫鬟会意,匆匆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与慕挽卿道:“小姐,不好了,听说是陆家小公子突然浑身抽搐,怕是不好了!” 慕挽卿也没有想到,陆鸣的情况会这般危险,,忙带着身边的丫鬟匆匆赶去了陆鸣所在的院落。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哭泣声,那声音此起彼伏,一波一波,慕挽卿心中一沉,暗道:“莫不是陆鸣已经去了?” 慕挽歌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在院子门口踌躇着还未进去的慕挽卿,见着慕挽卿,慕挽歌上前询问她里头的情况。 这个时候慕挽卿倒也没有为难慕挽歌,只将里头自己知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慕挽歌说了一下,末了,才迟疑着询问道:“你说,陆公子年纪轻轻,当真就因为心疾便如此吗?” 慕挽卿看着慕挽歌,那样子,似是想要自慕挽歌的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 慕挽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昨日事情匆忙,四周又乱糟糟的厉害,所以,我也未曾好好给他把脉,并不知他是不是因陆伯伯所说的心疾才会如此。” 慕挽歌一席话说罢,倒是让慕挽卿满脸的惊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慕挽歌,“未曾诊断清楚你便敢给陆公子下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慕挽卿难得抓到慕挽歌的错处,自然是好一番教训,慕挽歌也不反驳,只乖乖的听着,许久,慕挽卿觉得训斥的差不多了,这才收起长姐的架势,率先一步踏入院子。 安宁见着慕挽卿走远了些,才压低了声音与慕挽歌道:“小姐,大小姐方才那样说您,您为何一句话都不反驳啊?奴婢听着都觉得生气!要不是您,只怕陆公子现下早就……” 安宁说到此处,看慕挽歌轻轻摇头,她便会意,停下了口中的话,只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慕挽歌叹口气,“安宁,我与慕挽卿如何吵闹都是家中之事,可若闹大了,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便是家族的不幸了。” 她昨夜睡不着,索性披着外衫在院子里看月亮,当时,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慕挽卿与身边丫鬟的对话。 她和慕挽卿如何都好,她却不想将慕挽卿推向太子那边,更不想慕挽卿成为忠肃侯府的家贼! 安宁闻言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慕挽歌。 第142章 太子之人 “小姐不是说,与大小姐不是一路人嘛?难道就因为害怕大小姐会与太子勾结,便如此相让不成?” 安宁不懂慕挽歌为何如此,慕挽歌倒也不指望安宁去懂。 慕挽卿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为了往上爬,慕挽卿可以做任何事情,若是此刻便将慕挽卿推入绝境,难保她不会狗急跳墙。 相反,若是此刻暂时稳住慕挽卿,或许,还能争取一些时间,来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入了暖阁,里面一片死气沉沉,沈氏陪在陆夫人身边,不过一夜未见,此时的陆夫人,脸色苍白的吓人,浑身上下的精气神好似都被一股脑的抽走了,此刻只呆呆的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陆鸣。 沈氏担心她熬坏了身子,便在一旁不断的劝慰着。 太医再次诊脉,得出的结论仍旧是陆鸣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是生是死,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简而言之,便是听天由命。 “老爷,太子殿下与公主前来,此刻正在院子里。”侍卫匆匆跑进来禀报,陆炎即便已经疲惫不已,听到太子来了,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带着侍卫一道出去了。 听到太子来了,慕挽卿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沈氏的身边,一副寻求庇佑的模样。 慕挽歌将慕挽卿的举动看在眼中,面上却不动声色。 陆炎匆匆出了房间,正见着太子带着公主站在院子里,见状,陆炎忙上前请安,却被太子先一步拉住了,“陆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太子一席话说的和善,陆炎由着他搀扶起来,又想给一旁的公主行礼,公主忙摆摆手道:“不必,我与皇兄此番前来,也是想瞧一瞧陆公子,正好,皇兄自太医院请来了太医,让许大人瞧瞧,定然无恙!” 太医院的许大人,自小便是极为有天赋之人,二十二岁便得皇帝信任,只照顾陛下一人,四十岁就做了太医院的院判,医术极为高明,只是他平日里只给皇帝看病,寻常人,是请不动的。 陆炎其实也想过要请此人的,只是思来想去,他也一直未曾下定决心,毕竟,许大人是陛下身边之人,素日里,只顾着陛下的龙体,寻常是不会给旁人瞧病的。 一来是他素日照顾陛下身子,不敢再接触旁人。二来,也是因为牵扯越多,越是容易被上位者忌惮。 是以,平素此人是难以请来的,如今太子将人请来,陆炎自是感激不已,先是谢过了太子殿下,又与那许太医道了谢,才道:“小儿病重,家母得知消息亦是一病不起,许太医若能救小儿一命,便是陆家上下的恩人!” 陆鸣自小便调皮,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以陆家老太太对他极为宠溺,日日带在跟前与家中姊妹一道养着,心肝宝贝一般的疼着。 如今听闻陆鸣病重,老人家一口气上不来昏厥了过去,陆夫人年轻些,身子还能扛得住,老人家都七十多了,哪里受得了这般打击?自是一病不起,身子眼瞧着越发弱了。 陆炎一边要顾着儿子,一边还要担忧着母亲,实在是分身乏术,只想着若是留不下儿子,只怕自家老母亲也要随着孙子一道去了,心中便忧思重重。 太子上前虚扶了一把,“陆大人无须多礼,本殿下与陆小公子也算挚友,他今日有难,本殿下自是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只是……” 太子欲言又止,陆炎何等聪明之人,自是猜到了太子的意思,连忙道:“若能救小儿一命,陆炎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太子闻言笑了笑,与许太医道:“许院判,陆小公子的病症,便要劳烦您了!” 许太医医术高超,便是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听得太子所言,许太医微微颔首,随着下人的指引,径直去了房间。 萧绾冉心心念念着陆鸣的情况,眼瞧着王兄让许太医去瞧陆鸣了,哪里还能够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担忧?轻轻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太子哥哥,我也去瞧瞧陆鸣!” 太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宠溺,“好,别添乱!” 公主笑笑,没了往日里与太子调侃的心情,只一心惦记着陆鸣,便行了礼匆匆跟着许太医的脚步入了房间。 待到院中只剩下了太子与陆炎二人,太子才道:“陆鸣从前虽然体弱,这些年却将养的不错,今日突然心疾,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陆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原本是想暂时隐瞒下来的陆鸣的真实情况的,如今瞧着太子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许太医又是太子带来的人,他一诊脉,陆鸣是什么情况太子自会知晓。 自知隐瞒不下去了,陆炎才叹息道:“不是什么心疾,而是中毒。” 太子闻言一惊,“是谁敢在陆家如此放肆?” “微臣还未查清,是以不想打草惊蛇,还望太子殿下隐瞒此事。”陆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太子沉吟着道:“这是自然,陆大人放心,此事,本殿下断然不会与外人言。” 陆炎闻言,这才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自陆鸣昏迷,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房间里,慕挽歌与慕挽卿陪着沈氏照顾着陆夫人,陆夫人看着床上咬着木棍浑身止不住抽搐的陆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滚落。 沈氏见状心疼不已,忙询问身边的大夫,“鸣儿怎么会这样?您们也想想办法才是,如此下去,好好的人怕是也要折腾坏了。” 陆鸣抽搐的厉害,口中还呜呜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慕挽歌在一旁瞧着,只觉他的病症实在是蹊跷。 给陆鸣诊脉的时候,她是察觉到了陆鸣中毒,然而是什么毒,她却查不出来。 而且陆鸣的脉象很像是病重,若不是她医术高超,怕真的会当成是生病了。 第143章 太子的目的 眼前这些大夫都是京都有名之人,他们自然也察觉到了陆鸣是中毒,只是一直隐瞒着,便是连陆夫人都以为陆鸣真的是旧疾复发,可见此事,应当是陆炎有意隐瞒。 为的,应当是不想打草惊蛇! 慕挽歌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得很,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何要害陆鸣?陆鸣虽然是陆家最宠爱的孩子,可他并无功名在身,也无一官半职,若真想让陆家败落,直接对陆炎下毒便是,或是对陆家大公子下毒也好,都比对陆鸣下毒要有用的多。 慕挽歌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此番陆鸣中毒,背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除非……慕挽歌想到此处,心中一颤,除非,幕后之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冲着陆家而来,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许太医与萧绾冉先后入了房间,陆夫人与沈氏等人给公主行了礼,公主只摆了摆手,便眼巴巴的看向床榻上的陆鸣,“陆夫人放心,陆鸣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公主上前安抚着陆夫人,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陆鸣。 陆夫人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公主的手,言语间满是担忧,“希望能借公主玉口,让鸣儿早些醒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活得下去……” 陆夫人说着,眼泪又自眼中落下,公主忙拿着帕子去擦,又是一阵安抚。 许太医来到床榻前看着床上痛苦抽搐的陆鸣,脸色也不复方才的淡然模样,神色凝重的搭上陆鸣的手腕,越是诊脉,那双眉头皱的越是紧。 慕挽歌瞧着,心中也明白,以许太医的医术,只怕已经察觉到了陆鸣的情况不简单,她静静地侯着,只听陆夫人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上前两步,询问道:“许太医,鸣儿的病症如何啊?” 许太医沉吟片刻,见他未曾直接回答,公主也有些焦急起来,在一旁催促着,询问许太医陆鸣的情况。 半晌,许太医才收回手来,轻轻的摇头道:“公子身上的病症太过棘手,即便是下官,一时也无应对之策,还需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可鸣儿现在……”陆夫人看着床榻上苦苦挣扎的陆鸣,哪里忍心自己疼爱的儿子受这样的苦楚? 许太医叹息道:“虽然不能确定能够让公子无碍,但下官保住公子性命的手段还是有的,下官现在就开药,让公子先睡一觉,暂且不会觉得痛苦,等下官研究出公子的病症要如何医治,再与夫人道。” 许太医常年混迹宫中,察言观色的本事乃是一绝,瞧着陆夫人的模样,显然不知道陆鸣是中毒,这么多大夫都未曾言明,可见陆大人有意隐瞒此事。 所以,许太医也并未直说陆鸣的病情是何起因,又要如何医治,只说自己还需要研究一番才行。 听许太医这么说,陆夫人到底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性命算是保住了,暂时也不用受苦了! 她红着眼眶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给许太医行了礼,“许太医大恩大德,我陆家没齿不忘!” 许太医见状忙虚扶一把,连连说此乃自己分内之事,若真的要感谢,也理应要感谢太子才是。 听着这话,慕挽歌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只是片刻,便又恢复如常,抬眸看着许太医,眼神复杂。 若说方才她想不清楚为何太子要这么做,如今,便都解释的通了!太子并非是想要陆家败落,而是想要让陆家感激他,想要陆家为他所用。 他想要收服陆炎,想要陆炎背后的大理寺,所以,他才会将主意打到了陆家最受宠爱的陆鸣身上。 唯有陆鸣中毒,才能够迫使疼爱孩子的陆炎就范,才能够借此掌握陆炎身后的大理寺! 慕挽歌将其中关键想通之后,顿觉浑身一阵冷意泛起,她深吸了一口气,便瞧见慕挽卿也眉头紧锁。 待到那许太医将药开了,慕挽歌远远瞧了一眼,药方子中规中矩,虽然能够保住陆鸣的性命,却也如许太医所言,并不能让陆鸣好转,只能暂时不让他痛苦。 至于后面要如何,想来那许太医自己也不敢确定。 毕竟,陆鸣身上的毒实在是太过于奇特,虽然能够透过脉象感知到他中毒了,可那脉象却极为弱。 这样的病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许太医开了药,陆夫人忙吩咐人去抓药熬药,其中过程暂且不说,天色渐晚之时,传来了陆鸣不再抽搐的消息。 公主一直没有回宫,慕挽歌便陪在她的左右,此刻听闻陆鸣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她才拍着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与慕挽歌道:“挽歌,太好了,那呆子没事了!” 公主将喜色全然挂在脸上,慕挽歌瞧着那双弯弯的眉眼,还有眼中的庆幸,却如何都笑不出来,陆鸣的情况只是暂时稳定了,并非是没事了,此刻压下去的毒性在他的体内积蓄着,下一次爆发的时候,只怕许太医开的那些药,便无济于事了! 慕挽歌心中沉甸甸的,可是又不想公主担心,便也强打起精神来,笑着道:“公主金口,陆公子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公主闻言笑了笑,凑到慕挽歌跟前,伸手挽上慕挽歌的手臂,轻声感叹道:“挽歌,你不知,我回宫的这一日,无时无刻不在挂心着他,便是晚上睡觉,眼前都是他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模样。” 公主说至此,眼眶微微泛红,慕挽歌叹口气,又听公主继续道:“我想过太多的可能了,甚至想过,去求父皇,让父皇广招天下名医!只要能够救陆鸣,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公主一席话说的发自肺腑,慕挽歌听着,心中却暗暗担忧起来,再次毒发的时候,陆鸣该怎么办?如果许太医都压不住陆鸣体内的毒,不知她是否能够救得了。 第144章 被人监视 心中思绪万千,导致她颇有些心不在焉,公主撇撇嘴,“挽歌,如今陆鸣没事,你都不替我高兴的吗?” 听着公主这话,慕挽歌才笑着打趣道:“陆公子是陆公子,公主殿下是公主殿下,怎么陆公子平安无事,我要替公主殿下高兴啊?” 故意拖长了尾音,慕挽歌眯着眼睛笑着,公主闻言羞红了脸,嗔怪道:“好啊你!如今,你是越发的会打趣本公主了!” 两人闹了一番,待到太子寻了来,公主才起身与慕挽歌作别,慕挽歌与太子行了礼,太子浅浅一笑,“慕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太子脸上笑容温和,慕挽歌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前世他阴鸷的目光,藏在这样一张随和的面庞后,以随和作伪装,实则内心阴狠毒辣。 “太子殿下说笑了,挽歌与太子殿下并未见过。”慕挽歌淡淡一语,又道:“家母还在等着臣女,臣女告退!” 慕挽歌对于太子的疏离公主也察觉到了,虽然觉得好奇,却并未出声询问,只笑着与慕挽歌道:“既如此,歌儿你便去!免得侯夫人久等!” 慕挽歌点点头,转身离开,身后,一双眼睛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让她后背生出一阵阵的寒意来。 “王兄,你在看什么?”萧绾冉许久不见太子说话,仰头看去,就见太子正盯着慕挽歌的背影瞧着,她出声轻轻唤了一声,太子这才回过神来。 收起思绪,轻声道:“只是觉得,这位慕姑娘实在是有趣!” 听着自家王兄夸奖慕挽歌,公主连连点头,极为赞同的描述着慕挽歌的好处,看着公主说起慕挽歌时毫不掩饰的喜欢,太子对于慕挽歌越发的好奇了。 一个从小便被遗落在民间的姑娘,回到侯府之后能够迅速的适应侯府生活,而且一应规矩都分毫不错,单单就这一点,眼前这个丫头就不简单! 要知道,慕挽卿是自小便生活在侯府之中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奇怪,可一个流落于民间的丫头,如何习得这些的?又是如何有的这样一身好医术? 看来,要好好调查一下慕挽歌了! 太子心中暗暗想着,身边萧绾冉因着陆鸣的情况稳定下来,所以格外的开心,叽叽喳喳,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因着陆鸣的身子好些了,陆夫人也宽心了些,沈氏瞧着她不再哭哭啼啼以泪洗面,这才安心,带着慕挽歌与慕挽卿向陆夫人辞行。 陆夫人自知家中这几日乱的厉害,自是没有办法招待的,便也就答应了。 沈氏带着慕挽歌与慕挽卿回到侯府,陪了陆夫人两日,她自己也疲惫不已,是以简单的洗漱过后,便歇下了。 时间过得飞快,这几日,慕挽歌或是看书或是下棋,偶尔与萧卿玦飞鸽传书,日子倒也过得极为自在,只是不知为何,这两日周遭好似有人在盯着她一般,她的一举一动,被人尽收眼底。 慕挽歌并未去在意,毕竟,她并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想看,她就大大方方的给那人看! 翌日,慕挽歌一大早便起身,安宁端了洗漱的水盆来,伺候着慕挽歌洗漱,洗漱完毕,便听沈氏身边张嬷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二小姐可起了?” 慕挽歌应了一声,听那张嬷嬷又道:“宫中来人了,说公主殿下急着传召二小姐进宫,此刻马车已经在门外侯着了,二小姐现下可能动身?” 手中握着梳子,慕挽歌的手微微一顿,心中生了几分疑惑,这大早上的公主便匆匆传召,所为何事? 不过转念一想,公主不是那种娇纵不顾旁人之人,此刻会这么早就来传召,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她去一趟。 思来想去,能够需要她去一趟,又对公主来说极为要紧的事情,想必是关于陆鸣的事情了!难道…… 慕挽歌眉头皱了皱,起身与外头侯着的张嬷嬷道:“嬷嬷且去回了那公公,我片刻便去。” “哎,老奴这就去回话!”嬷嬷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待到嬷嬷走后,慕挽歌一边梳着发丝,一边与身边的安宁道:“去将我那柜子里的小木盒拿出来,里头有一朱红色的小瓶子,拿来给我。” 慕挽吩咐着,安宁便按照她所说将那小瓶子拿了来,小瓶子无色无味,在晨曦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色。 慕挽歌拿过那小瓶子,打开瓶子的木头塞子,自里头倒出一粒小药丸来,放在了发钗中空的空隙里。 安宁有些好奇的看着慕挽歌的举动,却并未出声询问什么,待到一切准备好了,慕挽歌才对着镜子将那簪子戴在了发上。 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镜中之人眉目如画,虽然面庞稍显稚嫩,却有了几分京都世家小姐的风采。 慕挽歌随着张嬷嬷一道来了外头,坐上去宫中的马车,她掀开马车的车帘看了看外头。 外头车水马龙,沿街叫卖的摊贩,牵着孩子的母亲,照顾妻子的丈夫,嬉笑怒骂人生百态,尽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间。 慕挽歌目光落在了远处馄饨摊子前的一家三口身上,她目光透过那一家三口,好似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与萧卿玦。 那时,她也曾忙里偷闲拉着萧卿玦出来,她抱着孩子,萧卿玦便含笑看着她,那时,她们也曾笑的开怀,哪怕朝中局势波谲云诡,可那片刻的安宁,于她们来说,已然是最美的记忆。 安宁坐在慕挽歌身边,看着自家小姐盯着那一家三口怔怔的出神,便笑着道:“小姐是在羡慕那一家三口吗?” 慕挽歌闻言收回了目光,压下了眼中的怀念,微微昂了昂头,“不羡慕,安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没必要去羡慕别人。” 安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便笑着道:“小姐说的也是,小姐是忠肃侯府的嫡出小姐,身份不知多么尊贵,将来即便嫁人了,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小姐日后,定然要比眼前这一家三口还要幸福美满!” 第145章 解药 在安宁的心中,自家小姐自是处处都好,自然也该寻一个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能与之相配。 听着安宁略带孩子气的话,慕挽歌并未说什么,只是凝望着远方,心中沉甸甸的,似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 马车摇摇晃晃,车轱辘碾压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碾压声,慕挽歌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手下用了很大的力道,直将那帕子捏的有些褶皱了,才缓缓松开了手。 马车并未来到皇宫,而是到了承德门便停了下来,慕挽歌掀开车帘,便见公主站在车前。 她放下车帘下了马车,公主忙迎了上来,“挽歌,你陪我去陆家一趟好不好?” 萧绾冉上前拉住慕挽歌的手,一双眼中氤氲着泪光,就这么期待的看着她,慕挽歌安抚的拍了拍公主的手,轻声询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萧绾冉四下里瞧了瞧,才压低了声音与慕挽歌道:“我今夜做了一个噩梦,梦中,陆鸣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挽歌,我放心不下他,你陪我去瞧一瞧,好不好?” 公主身份尊贵,又与陆鸣男女有别,若是一人贸然前去,明日定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慕挽歌则不一样,陆家与忠肃侯府是世交,沈氏与陆夫人又是闺中密友,慕挽歌是以自己的名义也好,或是以沈氏的名义去探望也罢,都合情合理,而公主,正好借着陪同慕挽歌的名义,去见一见陆鸣。 慕挽歌何等聪明,不等公主说什么,便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看着公主满是期待的目光,她微微颔首,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陪公主走一趟便是了,许太医在,公主也莫要太担忧,不会有事的!” 慕挽歌轻声安抚着公主,坐上马车,缓缓朝着陆家而去。 一路上,公主都惶惶不安,时不时的便要询问慕挽歌一句,陆鸣是不是真的没事,是不是真的安全。 慕挽歌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告诉她,直到马车到了陆家正门口,公主还不放心的又询问了一遍。 马车缓缓停下来,慕挽歌先下了车,在丫鬟的搀扶下站稳身子,才伸手去接公主,公主下了马车,慕挽歌率先上前,门口的守卫认识慕挽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倒也没有阻拦。 “原来是慕姑娘!属下见过慕姑娘!” 慕挽歌摆摆手,“娘亲担忧陆伯母,便差我来瞧一瞧。” 两边的侍卫闻言露出一副了然模样,连忙请慕挽歌入了陆家。 陆家慕挽歌来了许多次,所以那个院子在哪里,她清楚的很,带着安宁和公主及身边的宫女,一行人匆匆赶往了陆鸣所在的院落。 “挽歌!”公主伸手拉住慕挽歌的衣袖,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你说,陆鸣真的会没事吗?” 慕挽歌轻轻拍了拍公主的手,安抚道:“公主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慕挽歌话虽如此说,面上却带了几分不忍。 陆鸣如何,她最是清楚了,陆鸣眼下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许太医,即便许太医真的在这短时间内研究出了解药,只怕于陆鸣来说,也是无用的。 来到小院子,慕挽歌并未让人去通传,只是询问了丫鬟一句,得知陆夫人一直在这里照顾着陆鸣,便道:“我自己进去罢,你们忙你们的事情就好,不必顾着我。” 慕挽歌淡淡一语,小丫鬟便也就行礼退下了,慕挽歌拉着公主的手踏入了房间,还未进入暖阁,便听里头许太医道:“陆夫人请放心,这药,下官已经研制出来了,只要到时候给陆公子服下,他便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站在暖阁的门口处,公主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拉着慕挽歌的手拽了拽,与慕挽歌口语道:“还好,没事!” 慕挽歌看着公主脸上毫不掩藏的喜悦,不自觉的挪开了目光,入了暖阁,陆夫人刚开始瞧见慕挽歌还满是高兴,直到看到慕挽歌身后的公主时,脸上的笑容才凝固住了。 忙携一众仆妇跪在地上给公主请安,许太医也匆匆起身跪下,一下子,因为公主的缘故,整个屋里自主子到丫鬟太医,跪了一地。 即便萧绾冉说今日不需这些虚礼,众人却还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众人,公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自觉的看向慕挽歌,眼中满是求救的目光。 慕挽歌接受到公主的求助的目光,这才笑着上前将陆夫人搀扶起来,“陆伯母别这样,公主是随我一道来看伯母的,伯母这样,公主如何能够自在?” 慕挽歌轻声说着,萧绾冉闻言连连点头,陆夫人却摆手道:“尊卑有别,公主大驾光临,哪里有不行礼的道理?” 言罢,又道:“还不赶紧给公主上茶,公主快些坐!” 面对公主,陆夫人自是没有面对慕挽歌时的自在,处处小心着,生怕哪里做的不够周到,她却不知,她这样的周到,反倒是让公主极为不自在。 “陆夫人,陆公子的情况如何了?”公主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却落在仍旧昏迷着的陆鸣身上。 那躺在床上的少年几日不见又消瘦了一圈,面容枯槁,没有一丝少年人的朝气。 陆夫人伸手轻轻抚摸着陆鸣的发丝,轻声叹道:“方才许太医说治疗的药物已经研究好了,只等一会儿给鸣儿服药了。” 公主闻言点点头,慕挽歌上前两步伸手搭上陆鸣的脉搏,却见那脉搏确实比之前有力了许多,可见这几日,许太医当真是尽心尽力了! 便是连她都不一定有把握能够治疗的病症,许太医却能够让人的病情稳定下来,再制作解毒的药物,当真是厉害。 不愧是当年与药王一起,被称为“一朝堂医圣一庙宇药王”的朝堂医圣—许霄。 慕挽歌心中暗暗感叹着,手指划过陆鸣的手腕。 床上的陆鸣皱了皱眉,似是一副要醒来的模样。 许太医见状与陆夫人道:“陆公子身子正在恢复,等这药吃了,便能够醒来了。” 第146章 不会善罢甘休 一听说陆鸣马上就要醒了,陆夫人自是高兴的,连连对着许太医道谢,许太医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只要陆公子能够无恙便好!陆夫人若当真要谢,也该谢太子殿下才是。”许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拿来了雪莲露做药引,混着小药丸一道给陆鸣送服了下去。 那药丸不吃还好,刚一吃下去,陆鸣便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只瞧见陆鸣身子微微躬起,嘴角涌出丝丝缕缕的黑血来,那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似是要将体内的血都呕出来一般。 陆夫人瞧见这一幕,早已经吓得七魂失了六魂,喊了一声“我儿”便扑了过去,伏在床边,颤抖着手想擦去陆鸣嘴角的血迹。 一旁公主也脸色煞白,看着眼前一幕,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死死的握着手中帕子,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哥儿怎么会如此?”陆夫人身边的嬷嬷上前替陆夫人询问许太医,许太医一时也不知为何好好的一个人会这样。 他忙上前要给陆鸣诊脉,然,陆夫人对他已经不信任,还不等他手碰到陆鸣的手,就已经被陆夫人一把挥开了,“方才还好好一个人,如何吃了许太医的药便成了这副模样?” “我陆家感激许太医出手相助,自当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可今日之事,许太医若不能给个解释,我陆家决计不会善罢甘休!”陆夫人握着陆鸣的手,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许太医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研制的药虽然不一定能够解了陆鸣的毒,却也不至于会吃了后会如此啊! 许太医此刻实在是有口难言,陆鸣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是在吃了他研制的解药之后,而且这解药并无古方古籍参考,全是他自己所研究得出,并未在旁人身上实验过,所以便是许太医自己,也不敢全然断定,陆鸣会如此,与自己的解药有无相关。 是以,许太医多少还是有些没有底气的,面对陆夫人的质问,他也只道:“陆夫人莫要着急,待我再替小公子诊一下脉,看看为何会如此。” 许太医倒是没有气恼,反倒是极为平静的说着,陆鸣嘴角的血还在往外涌,一股一股,像是永远也不会干涸。 一旁的嬷嬷瞧着心中也担忧不已,见自家夫人一味的护着小少爷不让旁人碰,她忙上前轻轻扶着她,轻声道:“夫人,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信任许太医了,哥儿这般,一时半会儿,咱们也寻不到旁人了。” 嬷嬷压低了声音与陆夫人低声说着,陆夫人何尝不知道嬷嬷此言有理,只是她心中还是对许太医有戒备,经着嬷嬷劝导了半晌,陆夫人才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让开了位置给许太医。 慕挽歌拢了拢衣袖,侧眸看着眼眶微微泛红、一脸紧张盯着陆鸣的公主,窗外阳光细碎,轻柔的打在公主的面庞上,朦胧了公主的面容,却抹不去公主眼中浓浓的担忧。 慕挽歌伸手握住公主的手,轻声道:“殿下不必担忧,有许太医在这里,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轻声说着,公主看她一眼,强忍着泪水,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奈何话出口之时,仍是夹杂了几分颤抖:“挽歌,他……陆公子没事?” 迎上公主迫切的目光,慕挽歌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满是担忧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如今许太医在此,陆公子应当无事,许太医医术高超,公主且宽心些。” 慕挽歌轻声安抚着公主,却见许太医伸手搭上陆鸣的手腕,原本还面色平静的人,此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眉头紧锁,满眼的不可置信。 “到底怎么回事?许太医,我陆家敬你,只是鸣儿是家母的心头宝,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老人家也难……还请许太医实话实说。”陆夫人到底是当家主母,此刻由嬷嬷陪着,倒是比方才冷静了些。 虽说冷静了不少,只是这语气到底还是不太好,许太医听着,也知道今日之事隐瞒不得,毕竟以陆家的权势,虽说不一定能够找到医术与他比肩之人,但是能够诊出陆鸣此刻身体状况的,还是有的。 到时候只需要一问,陆鸣身体情况如何,陆家便很容易就能知晓,与其那个时候让陆家人知晓陆鸣身体情况,倒不如他此刻直接说。 许太医心中百转千回,最终下定了决心,直言道:“小公子的情况……怕是不太好。” 一听这话,陆夫人险些站不住,公主一边顾着陆鸣,一边还要安抚陆夫人,她上前搀扶着陆夫人,“陆伯母放心,陆鸣还未尽孝,还未忠君报国,还未封侯拜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陆夫人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是连公主说了什么都未曾听清,只是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许太医说的那句话。 怕是……不行了…… “快些去请老爷过来,再去找陈大夫来,鸣儿一定不能有事!”陆夫人伸手抓着嬷嬷的手,嬷嬷见状忙安抚着,连连道:“奴婢这就去,夫人不要担心,自己的身子也要顾着才是!” “我不要紧,若是鸣儿有个三长两短,才是真的要了我的命!”陆夫人焦急催促着,嬷嬷吩咐了身边丫鬟照顾好夫人,这才匆匆离开去请陆炎和大夫。 一切变故生的太快,从陆鸣吃了许太医研制的解药到陆鸣吐血,不过片刻的功夫,上一刻众人还满怀期待,以为这一颗解药下肚,人便能够好起来,却不知,那哪里是什么解药,分明是催命的毒药。 看着陆鸣在床上痛苦的挣扎,萧绾冉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许太医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陆鸣的情况于他来说,亦是始料未及。 第147章 回天乏术 慕挽歌蹙了蹙眉,看着萧绾冉眼角的泪水,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上前道:“陆伯母,可以让歌儿试试吗?” 慕挽歌轻声说着,陆夫人闻言一双噙着泪水的眸子看向了慕挽歌,微微一愣,想到慕挽歌的医术,顿时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上前拉着慕挽歌的手,连连道:“好好好,歌儿,你来试试,歌儿医术高超,一定可以的!” 陆夫人像是落水抓到了救命稻草的人一般,死死的握着慕挽歌的手,慕挽歌上前两步,走至陆鸣床边,正迎上许太医探究的目光,无外乎许太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一个少女,便大言不惭的想要试一试,这陆夫人当真是糊涂了,居然也敢让她去试? 许太医看着慕挽歌一步步走近陆鸣,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把着陆鸣的手腕,仔细的给陆鸣诊脉。 看着那瘦弱的小丫头,许太医压低了声音询问身边的药童,“此人是谁?” 小药童瞧了瞧慕挽歌,才与自家师傅解释道:“眼前的小姐是忠肃侯府家的嫡小姐,慕氏挽歌,幼时走丢,才自民间寻回来,因此,侯爷与夫人格外看重呢!” 小药童言罢,想了想,又补充道:“师傅忘记了,前段时日秦王爷曾说有个医术高超的世家小姐改善了秦王世子双腿的情况,那位小姐,便是眼前的慕姑娘。” 小药童到底年纪小,不似自家师傅一颗心都扑在了研究药理上,常年在宫中的太医所里,他闲来无事便与那些小太监混作一处,宫中秘辛也好,还是今日的重要事情也罢,他多多少少都有听闻。 许太医闻言看向慕挽歌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压低了声音沉吟道:“你所言,可当真?” 这么多年,他自认在医术上一直刻苦钻研,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即便从医一辈子,他也在面对秦王世子的双腿之时束手无策,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居然可以改善秦王世子双腿的情况? 打从心底里,他便是不相信的,不相信自己多年对医术的钻研不及眼前一个小丫头,更不信,眼前这个小丫头能够治疗秦王世子的双腿。 看着自家师傅眼中的怀疑之色,小药童瞧着慕挽歌的背影,轻声道:“眼前的慕姑娘是否是徒有其表,一会儿师傅瞧一瞧不就知晓了!” 若她能够治疗甚至是缓解陆鸣陆公子的情况,便证明眼前的姑娘当真医术高超。 若是不能,便说明,传言不实。 许太医闻言倒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言,只紧紧的盯着慕挽歌,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慕挽歌搭上陆鸣的手腕,感受着那忽高忽低的脉搏,心中一沉,陆鸣的身体,当真如许太医所言,怕是回天乏术了! “挽歌……陆……陆公子他怎么样了?”公主心中担忧陆鸣,不禁上前一步,刚想唤他陆鸣,却又顾着礼数,匆匆改了称呼。 慕挽歌缓缓收回手来,转身,便见陆夫人与公主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焦急期盼的看着自己。 慕挽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确如许太医所言,陆公子的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毒已经入了五脏,只等侵蚀了心脉,人,便真的没救了。” 慕挽歌此言一出,陆夫人身子一个踉跄便跌在了地上,身边丫鬟婆子忙上前搀扶,陆夫人却只是摆了摆手,神情恍惚的盯着床榻上昏睡着的陆鸣。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喃喃说着,泪水滑落,脸上表情麻木,好似浑身上下的生气都跟着慕挽歌的一席话被抽走了。 眼瞧着之前还光彩夺目的人,此刻颓废的跌坐在地上,再没了之前的风华,慕挽歌不由得心中叹了一口气。 “陆伯母,挽歌还有一个办法,可护住陆公子的心脉,只是……”慕挽歌突然出声,她一开口,陆夫人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眼巴巴的看向慕挽歌。 慕挽歌上前走了两步,走至陆夫人面前,蹲下身来轻轻将人搀扶起来,“陆伯母,挽歌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暂时保全陆公子的性命,只是此方法极为痛苦,陆伯母可做的了主?” 慕挽歌看向陆夫人,轻声说着,陆夫人看了看床上口中发出微弱哀嚎的陆鸣,一时却下不了决心,不等她决定,门口已经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坚毅笃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做主了,便按照歌儿所说去做,我陆家的儿郎,从来不怕痛苦。”陆炎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听慕挽歌这么说,竟是想也不想的就做了决定。 陆炎稳步走来,眉眼间带着几分坚定之色,慕挽歌回眸,就看到陆炎踏着风尘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 走至床榻前,陆炎对着许太医微微一拱手,沉声道:“许太医大驾,我陆府蓬荜生辉,然已经劳烦许太医良多,不敢再叨扰。” 言罢,侧眸看向身边侍卫,扬声与那侍卫道:“去备马,送许太医回府。” 陆炎平日里并非严肃之人,此刻沉下脸来,才让人明白,为何他会是大理寺卿。 慕挽歌暗暗将一切看在眼中,面上却并无分毫的震惊之色,只平静的将一切看在眼中。 许太医倒是有些不可置信,凝眸看着陆炎,两人对视,片刻之间电光火石,“此事乃受太子殿下所托,并不劳烦,况且如今小公子还未脱险,微臣若此时离开,怕是辜负了太子殿下所托,也辜负了陆大人的厚望。” 许太医常年混迹官场后宫,这权衡之术,他再清楚不过了,此刻一番话,不过是想用太子去压陆炎罢了。 陆炎闻言眯了眯眼眸,眼中一丝冷意一闪而过,盯着许太医,许久,才缓缓道:“太子殿下好意,陆某心领了,只是……小儿福薄,当不起太子殿下如此厚爱,更不敢再叨扰许太医,许太医素日里照顾在陛下身边,若因小儿而耽搁了陛下,方才是小儿之罪过。” 第148章 大理寺不过棋子 “阿七,还不送许太医回府!”陆炎与身边小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小厮自是听出了自家主子语气里的冷意,不敢怠慢,忙上前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与许太医道:“许大人,这边请!” 虽然这态度极为恭敬谦卑,可那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许太医如何不知陆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他赶走,他自知留不下来了,也只好上前拱手道:“既如此,许某告辞。” 小厮阿七带着那许太医和小药童一道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慕挽歌陆夫人公主和一众仆从,此刻见着那许太医走了,陆夫人才哭着扑到了陆炎的怀中,声音颤抖的道:“老爷,你救救咱们的鸣儿!他还这么年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活下去……” 陆夫人越说越是心伤,一想到陆鸣可能会离开自己,更是泪如雨下。 窗外,寒风萧瑟,深秋的季节,院子里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飘零零落了下来,慕挽歌伸手接住那片落叶,侧眸看着陆炎,她与陆炎并肩走至树下,方才停下脚步。 “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落叶,皆知归根,陆大人你说,这人,可知情分难得?”慕挽歌侧眸看向陆炎,陆炎何等聪明之人,自是知晓慕挽歌话里有话。 这段时日,自从太子请了那许太医来稳住了陆鸣的病情,朝堂之上,陆炎便几次三番的站在了太子一边,甚至还想着帮着太子推翻之前的秦王刺杀案,若不是皇帝不想再牵扯更多人进来,只怕此案已经开始重新审了。 到时候,太子手中有了大理寺这一张王牌,想要对付秦王府,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毕竟,在皇帝眼中大理寺素日里便是与秦王府交好的,突然如此大义灭亲,无非是觉得秦王府做的太过分了。 虽说秦王刺杀案被皇帝压了下来,可京都中秦王府的暗庄被铲除了好几处,慕挽歌也是自与萧卿玦的来往书信中所得知。 看着那潇洒的字迹,慕挽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陆大人,只怕早就因为一个能够救他儿子性命的许太医,转而帮助太子了。 不管是有意也好,还是被逼无奈也罢,陆大人都已经做出了属于他的选择,在朝堂上,他已经抛弃了秦王,转而投奔了太子。 慕挽歌一席话说罢,却听那陆炎苦着一张脸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歌儿,你可知,身在其位,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何尝不想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何尝不想,与挚友一生相护扶持,在朝堂上闯出一番天地来?” “只是……做人啊,有时候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家人,朋友,利益,太多太多的牵扯纠葛,身在其位,便无从放下,我即便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如此做,我若不这样做,鸣儿早就死了。”陆炎仰头望着那一棵光秃秃的大树,透过树梢,望向灰沉沉的天空。 看着陆炎眼底的无可奈何,慕挽歌垂下眼眸,陆炎所言,不虚! 人生在世,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陆炎所选,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再无可奈何,也该看清楚,你所跟随的是什么人才是,陆伯伯与虎谋皮,可知那虎早已经虎视眈眈,哪里有半分想要与陆伯伯合作之意?”缓缓摊开手,慕挽歌手中的枯叶随风飘扬,在风中飘飘荡荡,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陆炎垂下眼眸,今日之事,他看在眼中,那颗解药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此刻,已然明了。 他原本想着为了儿子为了陆家,即便再不愿意,也决定要追随太子的,可是如今,他才被一巴掌打醒,太子与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即便他掏心掏肺,真诚以待,太子也只会对他百般提防,不会对他有一分一毫的真心。 今日,陆鸣便是最好的例子! “陆伯伯,今日之事,歌儿不知当讲不当讲……”慕挽歌站在树下,树影斑驳,忽明忽暗的落在她的脸上。 陆炎微微颔首,“你说。” “陆伯伯可知药王?”慕挽歌认真说着,陆炎闻言一愣,半晌才接话道:“歌儿所说的药王,可是哪位隐士的高人?从前为秦王世子治疗过的那位?” “正是!陆公子的病症,已经不是病症,而是……而是中毒,原本的毒叠加新的毒,寻常大夫怕是根本无能为力,歌儿想着,或许唯有药王可以一试。”慕挽歌一席话说罢,却见陆炎眼中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慕挽歌抬眸迎上陆炎眼中的诧异,轻声道:“陆伯伯不必担心,此事,歌儿并未与陆伯母言,歌儿私心想着,陆伯伯一直不将陆公子的真实情况告知陆伯母,想来也是怕陆伯母知晓此事后担心!” 慕挽歌轻声说着,陆炎迎上那双纯净的眼眸,半晌,才点了点头。 见着陆炎点头,慕挽歌上前与陆炎道:“陆伯伯既然放心歌儿,歌儿定然会好好治疗陆公子的,只是歌儿医术并不高超,想要解毒,或许只能依靠药王前辈了。” 与陆炎谈了一会儿,陆炎决定派人去秦王府,世人都知晓秦王世子与那药王有几分俗世的缘分,因此,药王每每来到京都,总是要跑一趟秦王府的,放眼整个京都,能够知晓药王踪迹的,怕也只有一位秦王世子了。 秋日的风呼呼的吹着,给人一种荒凉之感。 陆府的管家带着拜贴前来,将拜贴递上前,又在门口守卫的侍卫手中塞了一锭银子,“侍卫大人,烦请大人通传一声,小的乃是大理寺卿陆大人的属下,此番受家主所托,有要事拜见秦王世子。” 秦王府中规矩一向严厉,是以那守卫并未收下银子,只拱手道:“你且稍后,我去禀报。” 陆家那小厮连连点头,此刻有求于人,哪里还有太多要求。 在门口的寒风中站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见那守卫回来。 第149章 感恩戴德 小厮得了家主的吩咐,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匆匆跟着侍卫入了秦王府中,一路来到了萧卿玦的住处。 小院幽静,竹林青翠,流水潺潺,廊下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为这安静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机。 小厮目不斜视,低着头跟随着侍卫转过了长廊,远处,八角凉亭里琴声袅袅,悠扬动听,小厮听着那琴声,不由得暗暗思量着,说书先生口中所言的高山流水,大抵也不过如此! “我家公子便在里头,这边请!”侍卫走至凉亭前,却没了要进去的意思,只远远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厮微微颔首,这才抬脚踏入了凉亭。 那凉亭伫立在池水之上,凉亭三面环水,只一面有一条细长的石板小路,能够通往凉亭处。 早就知晓秦王府中最是礼数周全,小厮不敢失了礼数,是以,即便心中焦急,却仍旧不敢乱来,只耐着性子,缓步走至凉亭门口,隔着纱帐,拱手道:“奴才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有一事请世子帮忙。” 凉亭之中,风拂过,吹的那白色的纱帐微微扬起,偶尔露出那纱帐之后的人影来,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安静的端坐在琴前,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那些悠扬空灵的音符,便就这样自他指尖流淌下来。 闻得小厮所言,凉亭中的琴声微微一顿,不过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一温和声音的询问道:“不知陆大人所求何事?” 小厮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萧卿玦说清,一字一句都不敢漏下,萧卿玦听罢,一曲也临近尾声,只轻声与身后的贴身侍卫道:“风影,去请药王,随我去陆府走一趟。” 她在陆府,陆府如今生出这样大的事端,萧卿玦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隐隐的告诉他,此事,一定和那个小丫头脱不了关系! 她一向是如此的!总是敢冒险去做旁人不敢做的事情,总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却又将一切都算计进去。 许是许久未曾见到她了,也许是因为陆家的事情让他隐隐有些不安,是以,一向在府中轻易不愿出去的萧卿玦,此番竟也破天荒的出了门。 外头小厮闻言忙拱手称是,萧卿玦简单收拾一番,便随着那小厮去了陆府。 陆家因着陆鸣的事情,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萧卿玦下了马车,药王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与萧卿玦道:“陆家之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萧卿玦微微颔首,又听那药王继续道:“也不知这其中,那丫头扮演什么角色?” 想至慕挽歌,萧卿玦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像是一汪清泉,平静无波,无端端被风吹起了涟漪一般,那光在眼底一点点的荡漾开来,凝成一片柔软。 “不管如何,此事都不该牵扯到她才是。”萧卿玦不愿慕挽歌牵扯其中,太子是何人他清楚,太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萧卿玦也清楚。 若是把太子惹急了,只怕上次慕挽歌遇险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他不愿她遇到危险,不愿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药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萧卿玦,即便身体残疾,即便终日只能与轮椅为伴,可那一身的风骨,放眼整个京都都无与其相较之人。 风拂过,萧卿玦任由风影推着,风移持剑跟在身后,药王快走了两步,才算是追上前方几人的脚步。 喘了一口气,药王打量着陆家宅院,感叹道:“上一次来陆家的时候,还是家中的老太爷去世之时,那时,陆鸣那小子也不过玩泥巴的年纪,如今一转眼,都这般大了。” 当年陆家老太爷病重,他当时正巧在京都为萧卿玦诊治,得秦王嘱托,便来了一趟陆家,为那病重的老太爷延寿了三月。 当年,经过此事,陆家上下对他感恩戴德,如今算起来,都已经快十来年了。 想至此,药王捋了捋胡须,感叹着时间匆匆,岁月难留。 转过正厅,便是旁边的轩阁楼,轩阁楼再往里走,便是陆炎所居住的庆斋,庆斋雅致稳重,倒是极为附和陆炎的性子。 庆斋往里,便是陆夫人与府中子女的住所,陆鸣便住在陆夫人左边的院落里,门口处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鸣阁,既有着父母对子女将来能够一鸣惊人的美好寓意,也暗合了陆鸣的名字,倒也极为贴切。 待到入了院子,那小厮先走一步已经通知了陆炎等人,此刻陆炎已经带着众人匆匆迎了出来,萧卿玦目光温和,轻轻落在那站在角落里,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顽皮一笑的女子身上。 迎上那张笑的灿烂的面庞,萧卿玦微微垂眸,长睫掩下眼中的笑意,再抬眸时,仍旧一片平静无波,处变不惊的模样。 “世子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身为秦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陆炎见着萧卿玦行礼,也是合情合理的。 坦然受了陆炎一番行礼,萧卿玦才缓缓开口道:“闻得陆小公子有难,我与他年纪相仿,合该来瞧一瞧,家父政事繁忙,待到手上事物处理妥当,亦会前来探望。” 萧卿玦此番,并非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着整个秦王府,陆炎闻言连连道:“世子前来已是小儿之福,若是劳动秦王,便是小儿的罪过了!” 自从太子请了许太医前来稳住了陆鸣的病情,他迫于无奈,便站在了太子一边,这段时日不管是朝堂上还是朝堂下,他没少做出对不起秦王之事,如今听得秦王也会前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虚来。 萧卿玦何等聪慧之人,自是一眼就看出了陆炎的不自在,“家父前来,自是因为陆大人与家父乃是生死之交,至交之子有难,家父断无不来探望之礼。” 萧卿玦此话便是在告诉陆炎,即便他不顾情分做出那些事情来,然秦王却一直惦记着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情分,此番前来,也是因为未曾忘记当初的情分。 第150章 见死不救 听得萧卿玦此话,陆炎才沉沉垂下眼眸,眼中情绪翻腾,许久,才沉声道:“秦王若前来,在下定当好生相迎。” 萧卿玦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慕挽歌身上,慕挽歌只觉那眼神带了几分复杂之色,只一眼,便好似能够看穿她的一举一动般。 慕挽歌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迎上那双目光,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便不自觉的挪开了视线。 与萧卿玦交谈一番,陆炎这才看到自萧卿玦身后慢慢走来,四下里打量着,满脸皆是好奇之色的药王。 忙上前拱手道:“药王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眼前此人,便是能够救自家儿子性命之人,即便平日里再铁面无私不苟言笑之人,此刻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来与眼前的老者交谈。 且,陆炎知晓药王此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旁人常常因着一句话而将他得罪了,此番他便是陆鸣唯一的希望了,陆炎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时时刻刻的观察着眼前老者的喜怒,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药王淡淡的掠他一眼,便询问病人在何处,陆炎忙前头引路,刚走过偏殿,便听得远处一个小厮正在耐着性子劝导那许太医。 “许太医,您大人有大量便回去!若是您真的医术高超,我家小少爷也不至于如此了,小少爷一向得老夫人与老爷的疼爱,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府中会大乱。” 小厮一席话言罢,又道:“如今药王已经来了,世人都知晓药王医术高超,这里,便不劳烦您了!” 这小厮一席话说的酸溜溜的,许太医何许人也,那可是在京都医界的翘楚,即便是达官显贵想要找他看病都需要排队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小厮这般说,自是心中气恼不已。 冷哼一声,语气也多了几分冷然,“我当如何?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大夫,既然药王都前来了,此地,本太医自是不会久留,告辞!” 从很早之前,许太医便暗中较着劲儿想要与药王比一个高下,奈何药王此人性子冷清,不喜朝堂上的纷争,常年游历在外,是以,即便他有心与药王比一比,也没有机会。 如今那药王刚一回到京都,便将原本属于他的病患抢走,还让他被人如此唾弃,他自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 那小厮根本无心去管许太医如何,只想着赶紧把人送走好交差,哪里会管许太医此刻心中的九曲十八弯? 待到将人送至陆府的大门口,小厮才拱手行礼道:“许太医请上马车,奴才还有要事要做,便不奉陪了!” 许太医并未搭理他,只自顾自的上了马车,端坐在马车上,他脸上温和的表情一点点的崩坏,垂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将身上的衣裳捏的满是褶皱。 小药童见状忙出声安抚道:“师傅莫要生气,此番那陆大人将咱们赶出来,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小药童跟随他几年了,是个伶俐聪明的,如今许太医听他这么说,倒是也冷静了下来,出声询问道:“此话怎讲?” 小药童见他冷静下来,这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许太医的面前,许太医接过茶盏,才听那小药童解释道:“师父您想,那陆鸣陆公子身上的情况,即便是您都已经到了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的地步。” “若是那陆鸣陆公子死在师父手中,岂不是要毁了师父的名声,可若不管不顾就这般走了,日后传扬出去,师父难免要背负上一个医术不精的名声。” 那小药童年纪不大,思绪却极为清晰,将这件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便是连许太医听着都觉得有道理,如此一想,心中的恼怒倒是消减了不少。 “如此说来,为师还要高兴不成?”许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消气了,只是一想到方才陆家那小厮对自己的态度,想到陆炎下的逐客令,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以至于话说出口,不自觉的便带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药童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师父确实应该高兴,该尽的情分我们都尽了,陆家寻到了药王便不顾之前师父给陆小公子诊治的情分,将师父赶出来,恩将仇报,即便那陆鸣真的一命呜呼了,这罪名也不会落在师父的头上。” “如此一想,师父可觉得此事是好事?”小小的年纪,却生的极为精明,即便连许太医这样常年混迹官场上的人,此刻听得那小药童的一番解释,竟然也觉得极为有道理。 马车内两人分析着此时此刻的情况,马车则缓缓行驶在京都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两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沿街的摊贩或是叫卖或是招呼客人,好不忙活。 许太医掀开马车的车帘,与外头的车夫道:“前面有个东阳街,你便在那东阳街的街口处将我放下便是。” 这赶马的车夫乃是陆家的佣人,许太医自是对陆家的人有些戒备的,车夫倒也不多事,只点头应下,马车到了东阳街的街口处停下来,许太医带着小药童一道下了马车。 两人站在街口,目送着陆家的马车缓缓离开,这才转身去了东阳楼,这东阳楼乃是东阳街上一处酒楼,以东阳街为名,内里装饰豪华气派,素日里京都的达官显贵要聚餐,皆在此地。 一进入东阳楼,便有小伙计上前点头哈腰的笑着道:“是许大人啊!快些里头请,三楼的雅间给您留着呢!” 三楼一向是有头有脸之人才能进入之地,若是按照许太医的身份,自是无法入内的,如今他却带着自己身边的小药童,旁若无人的入了三楼的雅间。 雅间里,明黄色的薄纱轻轻飘荡,正厅里燃着沉水香,香味袅袅婷婷,烟雾缭绕升腾,隔着薄薄的香烟,许太医恭恭敬敬的给斜坐在正位上的那人行了个礼。 “属下拜见太子!”能让许太医都如此恭敬之人,除了当朝太子殿下,自是不做旁人! 第151章 锋芒毕露 太子手中握着茶盏,闻言挑了挑眉,浅笑道:“此去陆家,可有收获?” 许太医不知太子心中所想,然听他如此询问,便将在陆家的遭遇与太子一一道来,言至最后,还不忘来了一句,“陆家如此忘恩负义,实在是让人不齿!” 许太医一席话说的义愤填膺,太子闻言却笑了起来,手指随意拨弄着旁边棋盘上的棋子,“陆家会突然态度转变,只怕是以为你是故意为之,你是我举荐之人,他们心中对你并非全然信赖,如今陆鸣突然如此,又恰好在你喂过解药之后,他们以为是我借你之手想要控制住陆家,也不足为奇。” 经过太子的一番话,许太医总算明白了为何陆家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可是下官并未在解药之中动手脚,那解药也确确实实是下官精心研制的药,按理说即便不能全然清除陆鸣体内的毒素,也不该会加重病情才是。” 许太医乃是宫中圣手,一向得皇帝信赖,即便对于那毒并无全然的把握,也不至于会一颗药丸下肚,让陆鸣的病情越发严重! 太子身子微微前倾,认真的看着许太医,一字一句的道:“你又怎知,不是旁人动了手脚?” 他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却在许太医的心中重重的砸了下来,他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前一秒下官还给陆鸣诊过脉,当时他的脉象并无任何异常,又怎会……”说到这里,那许太医猛然停住了口中的话,他缓缓抬眸看向太子,直到太子微微颔首,他才恍然,却又震惊不已。 “怎么会?当时房中那么多人,她是如何动了手脚的?微臣是听闻过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医术不错,可医术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微臣从医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不成!”许太医一时想不起慕挽歌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可想来想去,也只有慕挽歌一人有这个机会能够动手脚,莫非……那小丫头真的如同传言所言,医术高超到,已经能够在他眼皮下动手脚,而他却丝毫未觉的地步了? 许太医兀自想着此事,半晌都未曾再言语。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水漏滴答滴答的声响。 “你且回去!此事,我自有决断。”太子摆摆手,吩咐许太医先行退下,许太医自知自己也帮不上忙,便恭恭敬敬的告退了。 待到那许太医离开,太子才眯起双眸,意有所指的道:“看来有人顺水推舟,并不想陆鸣的病轻易就能好起来。” 薄纱后,陈胜撩起纱帘,自后面缓步走出,手中折扇微微晃动,俯身跪在地上沉声道:“看来属下此次是遇到对手了!” “你何止是遇到了对手,只怕对方比你还要心思缜密,你走的每一步,都在人家的预料之中,若不然,如今也不会让你陷入被动。”修长的手指拈着棋子,黑色的棋子与如玉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胜瞧着太子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中暗暗一紧,太子一向如此,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陈胜不敢贸然说话,只俯身跪在地上,太子随手将那黑子落下,眼神带了几分冷意,那样的目光,陈胜见过的。 当日,太子对待无用的门客之时,便是这样的眼神,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两人以为终于要得到太子的重用,满心的欢喜,可自那一日出去之后,他便再也未曾见过那两人。 只知晓,那两人家中的亲眷一夜之间死的死伤的伤,几乎被灭了门,自那之后陈胜便知晓,眼前之人,心狠手辣,在他手下办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段时日,他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只为了自己能够留在太子的身边,只为了自己不会成为弃子。 此刻看着太子冷然的目光,陈胜只觉后背冒出一层薄汗来,便是连呼吸都跟着放慢了许多,生怕太子会说出什么决绝的话来。 随意将黑子落在棋盘上,太子方才抬眸,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如同蝼蚁一般的陈胜,一字一句,缓缓的道:“棋盘之上,无用的棋子便可清楚,锋芒太过的棋子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无需留着它继续壮大了。” 言罢,以白子将那黑子包裹,一小片黑子瞬间成了死棋,“及时处理掉锋芒毕露的,才能维持棋盘上的平衡。” “对人对物,皆是同样的道理!”太子这话什么意思,陈胜再清楚不过了,此刻即便心中有几分不赞同,却也不得不领命。 接二连三的失误,也让陈胜看清楚了,那慕挽歌便是站在秦王一边的,若是不尽早除掉,日后恐怕她会生出更多的事端来。 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事业,陈胜还是下定了决心,一举除掉慕挽歌。 “殿下放心,属下知晓该怎么做了。”陈胜拱手领命,太子抬眸看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所思所想。 许久,太子才道:“希望这一次,别让本太子失望。”太子这话是警告,陈胜闻言忙应下,太子这才缓缓起身,弹了弹衣衫上的褶皱,踏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下子恢复了静谧,风吹着满屋明黄色的纱幔,陈胜一人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还当真是有趣的紧!” 只可惜,这样的聪慧,不属于他。 自药王来了之后,陆炎便恭恭敬敬的在一边,一会儿询问药王要不要准备什么药材,一会儿又问萧卿玦身子如何。 萧卿玦端坐于轮椅之上,面色平静,闻得陆炎询问,也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陆大人不必如此拘礼,我此番是以晚辈的身份代替家父前来探望陆公子的,陆大人也只需将我当做晚辈便是。” 萧卿玦一席话说的进退有度,既保全了自己的身份,又给了陆炎面子,也免了陆炎行礼的繁琐。 第152章 别无所求 陆炎闻言连连说不必劳烦秦王亲自前来。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极为客套,慕挽歌站在一旁瞧着,只见药王伸手搭上陆鸣的手腕,方才还在与萧卿玦说话客套的陆炎,此刻见着药王在给陆鸣诊脉,也不自觉的停下了口中的话。 一脸紧张的将药王望着,药王已经是陆家最后的希望了,若是今日药王也说陆鸣的毒治不好的话,便相当于给陆鸣判了死刑。 若连药王都救不了的话,那恐怕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陆鸣了。 药王的话最是关键,是以,此刻屋中众人都紧张的望过来,只有慕挽歌正轻声与公主说着什么,似是在安抚公主一般,公主双眼盯着床榻上的陆鸣,心不在焉的点着头。 慕挽歌瞧着此刻自己说什么只怕公主也听不进去,便也停下了口中的话,只看向一旁那霁月清风般的人,他坐在窗边,阳光暖融融的洒在他的身上,将那本就优美的面部轮廓氤氲的越发朦胧,让人瞧着,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似是察觉到了慕挽歌如此不加隐藏的眼神,萧卿玦侧眸望过来,正好撞上了慕挽歌的目光,两人目光交汇,慕挽歌勾唇一笑,伸手对着萧卿玦挥了挥手。 看着对面那笑容明媚的女孩,萧卿玦默默垂下眼眸,只当未曾看到那迎着阳光,明亮的比阳光还要明媚的笑容。 慕挽歌瞧着那人匆匆垂眸的模样,也不恼怒,只低着头玩味的笑了笑,想着自己居然主动调戏了萧卿玦,心中便一阵暗暗窃喜。 换作前世,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萧卿玦如此放肆的!可今世不同!今生的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而眼前的少年,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少年而已! 前世,她一个眼神,萧卿玦便知她心中所想,今世的他到底还是稚嫩的,所以,面对她的调戏,他也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药王,怎么样?鸣儿的病症如何了?”陆夫人最先按耐不住,上前轻声询问着药王。 药王缓缓收回手,目光中带了几分凝重之色,他目光落在慕挽歌的身上,感受到那目光,慕挽歌不自觉的撇开了眼。 躲避着药王的目光,陆夫人瞧见药王迟迟不语,心中顿时焦急不已,上前几步伏在床边握着陆鸣的手,心肝的喊着,字字泣血,倒是让人听着极为动容。 “药王,您就直说!我的鸣儿怎么样?可……可……”陆夫人说至此处,便已经是泣不成声,哪里还能再说得出话来。 捂着嘴,背过身去哭起来。 “小少爷的毒,并非全然无解,只是想要配置解药需要几日时光,许多药材都是珍惜之物,寻常不好找,若没时间,怕是凑不齐。”药王缓缓说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轻声说着。 听着药王的话,慕挽歌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药王此番拖延时间,只怕是连他自己都对解这个毒都没有把握,不过没有把握也并非什么要紧事。 慕挽歌如此想着,不由得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陆公子的情况如何?” 慕挽歌顾及的少,不似旁边的公主,一边想要看看陆鸣如何,一边又觉得身为公主应该遵守最起码的礼数,身为公主,哪里有对臣子关怀不已的? 是以,即便心中满是担忧,却止步不前,只远远的看着。 慕挽歌早就将公主的焦急看在了眼里,便出声询问起来,药王闻言抬头看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许多的情绪,有责怪,有疑问,还有恼怒,最后,都化作了一丝无奈。 慕挽歌似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轻轻捏了捏衣角,药王叹口气,才缓缓道:“虽然病情很危急,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回转的可能,老朽会尽全力,但是这毒已经入了骨髓,能不能彻底治好,我也不能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听药王这么说,陆夫人忙说不碍事,只要能够让自家儿子活着便好,其余的,她别无所求了。 药王颔首,先以银针封住了陆鸣的几处大的穴位,那手法,倒是与慕挽歌的手法有些相似,萧卿玦瞧着,侧眸看了慕挽歌一眼。 三十九支银针落下,陆鸣的抽搐才渐渐停了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眸,目光落在公主身上,眼神中带了几分欲言又止,萧绾冉忍着泪意上前,轻声道:“陆小公子放心,药王在此,你不会有事的。” 陆鸣看着萧绾冉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想要出声安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来,陆夫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生出几分忧虑来。 陆鸣只是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接着便陷入了昏睡之中,只是看着陆鸣的脸色比之方才好了许多,陆夫人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身边嬷嬷上前劝慰道:“夫人劳累了两日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会!” 陆夫人点点头,临走时看了慕挽歌一眼,慕挽歌看了一眼床边的公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跟上了陆夫人的脚步。 出了陆鸣的院子,陆夫人果然在后院中的羊肠小道上等着她。 她上前微微欠身行礼,陆夫人见状忙伸手拉住慕挽歌,怜爱的将她瞧着,眉眼间的忧虑也不再隐藏,“歌儿,陆伯母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慕挽歌迎上陆夫人忧虑的目光,心中自然知晓了陆夫人想问的是什么,只是…… 她点点头,便听陆夫人迟疑着道:“陆伯母知晓此事不该询问歌儿的,只是……方才瞧着公主担忧的模样,陆伯母实在是不知该询问何人才好了。” 此刻,院中冷风徐徐,慕挽歌与陆夫人相对站立,“陆伯母,公主与陆公子自小相熟,她会担忧陆公子也是寻常,虽是公主,却也是人,是人就有情感,歌儿觉得,公主对陆公子的关切,并无不妥。” 陆夫人明显对待公主敬重有余,却疏离得很,慕挽歌初始不懂为何会如此,后来想了想,才想起来,此朝律法有云,凡娶帝姬者,不可入仕。 第153章 不为公主婿 也就是说,只要娶了公主,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一个驸马了,再不可封王拜相,闯出一番天地。 以陆家对陆鸣的期待,又怎么可能让陆鸣与公主有过多的纠缠? 陆夫人听她这般解释,心中的忧虑也没有丝毫减少,她摇摇头,“陆伯母还是心中担忧,歌儿你可知,若是迎娶了公主,鸣儿这一辈子就完了,男儿生来便要建功立业的,我绝对不会让公主阻止鸣儿前进的脚步。” 陆夫人的不赞同,慕挽歌自是理解的,身为父母,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成为千古留名的人物,而不是在史书上记载,陆鸣,帝姬之婿也。 伸手握住陆夫人的手,慕挽歌轻声宽慰道:“陆伯母且宽心便是,如今公主还未及笄,陆公子也……您的担忧太早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陆公子身上的病症,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陆夫人虽然心中还有忧虑,但是想想慕挽歌说的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便也就点了点头,“歌儿说的也对,此番鸣儿病重,实在是太劳烦歌儿了!” 慕挽歌摇摇头,只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又瞧着天色渐暗,便与陆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天色已晚,伯母一直照顾在榻前未曾休息,烦请嬷嬷好生照顾陆伯母。” 慕挽歌对着那嬷嬷微微一行礼,嬷嬷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拉住慕挽歌说使不得。 慕挽歌笑笑,看着陆夫人与那嬷嬷并着一众丫鬟渐渐走远,她眼中的笑意才收敛,看向远处的树丛,轻声道:“我知晓你藏在那里,还不赶紧出来!” 慕挽歌话音刚落,树丛便晃了晃,一个小姑娘自树丛中钻了出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慕挽歌,“你怎么知晓?” “你是说,怎么知晓你藏在这里,还是……知晓你对陆家小公子下毒一事?”慕挽歌故意压低了声音,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怯生生的那个小丫鬟,眼前的小丫鬟年纪不大,梳着双丫髻,头上还戴着一朵粉白色的小花,身上破旧的衣衫洗的泛白,仍是当日陆鸣过生辰之时,她在厨房见到的那一身。 捏了捏身上的衣衫,小丫鬟抬头看着慕挽歌,狡辩道:“姑娘所言,我不懂。” 慕挽歌缓步走近她,她前进一步,那小丫鬟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直到被慕挽歌逼到了池边,再往后一步便要踏入水中了,她才蹙眉道:“奴婢当真不知道!” 慕挽歌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低头将她瞧着,“你当真不知?那日你趁着刷碗的空挡,特意在陆小公子要吃的长寿面的玉碗上抹了风吟草的汁液,我说的可对?” 慕挽歌轻声说着,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小丫鬟闻言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因为太过震惊,她甚至忘记了背后便是冰冷的池水,慕挽歌眼神一暗,伸手一把将那小丫鬟拉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慌乱的侧身躲开了慕挽歌,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您知晓我做了什么?” 慕挽歌缓缓颔首,“我不止知晓你做了什么,我还帮了你一把,你以为厨房里的几个人,为何突然出去了?” 慕挽歌嘴角的笑意在夕阳之下,显得格外的魅惑,像是勾魂夺魄的修罗一般,看着那魅惑的笑意,小丫鬟眉头紧锁,“您为何要这么做?” 眼前的姑娘,不是与那陆夫人关系很好嘛?方才她还瞧见,她满脸关切的照顾着陆夫人,她为何明知道她要做什么,还帮她? 慕挽歌以手指轻轻点在脸颊上,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因为,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想做!如今有人替我背锅,我为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你呢!” 日头西沉,天边只剩下一轮浅浅的红日,慕挽歌背对着夕阳,身后事一片的火红,她的面容则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小丫鬟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像是地狱回来的勾魂使者,她张了张嘴,许久,才道:“你明明与陆家关系那样好的!” 慕挽歌闻言却嗤笑一声,她侧了侧脸,脸颊映衬着红日,声音沉沉,“人总要有取舍的,已经选择更为重要的人,有些人,便注定只能亏欠。” 她语气中的哀伤,小丫鬟并未听出来,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是世家小姐,合该不谙世事的,却没有想到,一开始,你便在算计我,算计陆家!算计所有的人。” 慕挽歌倒是一点都不否认,只浅浅一笑,“你现在清楚了,倒是不迟,怎么样?与我合作,如何?” 她转身,缓缓走至花丛边,回眸对着眼前的小丫鬟眨眨眼,又是一副纯净模样,歪着脑袋爽朗的道:“如何?和我合作怎么样?这世上如今能够保住你的,唯有我了!” 红阳之下,她似是周身沐浴在火种,小丫鬟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许久,才缓缓道:“我为何要信你?” “因为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救你,我想要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你除了与我合作,没有别的选择,不然,你活不到见你的主子!”慕挽歌声音清脆,仍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生寒。 小丫鬟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裳,将原本整洁的衣裳捏的满是褶皱,许久,她才咬牙道:“他并非是我的主子,我只是想给陆家一个教训,哪怕是死,我也要咬他们一口,把他们加注在我身上的,还给他们!” 说起这话时,眼前的小丫鬟眼眶红红,脸上的表情倔强而又坚毅,慕挽歌瞧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所做的,不过是替别人做嫁衣罢了,殊不知,你早已经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棋子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什么下场,你可知晓?” 就像是前世的她,真心地对慕挽卿好,处处为慕挽卿着想,却不知晓,自己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等着有朝一日耗尽了所有的价值,便成了弃子。 第154章 大风的风,铃铛的铃 听着慕挽歌的话,小丫鬟反问道:“跟着你我就不是棋子了吗?” “不!你还是棋子,只是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杀人,我可以许你,等事情结束还你自由身,自此之后,你便随意想去哪里都可以,不必再为奴为婢。”慕挽歌轻声说着,没了方才的浅笑,一脸郑重。 小丫鬟抿着唇,许久,才苦笑一声,“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慕挽歌笑着凑到她跟前,挑眉道:“有!选择死!” 这话一出口,便是连对面的小丫鬟也忍不住笑起来,“我不懂,姑娘分明是个女子,何至于如此步步算计,步步为营?” 慕挽歌闻言竟是当真极为认真的想了想,半晌,才歪着脑袋道:“因为,我有必须要守护之人,为了这个人,哪怕背负上罪孽,我也再所不惜。” 最后几个字,慕挽歌咬的很重,前世重重再次浮现眼前,他染血仍旧将她护在身后,他说,“护不住你了,歌儿,抱歉……” 她抱着他,看着那被献血染红的白衣,心,亦被一片片的撕碎,痛得她一时失语,只拼了命的将他抱着,可是最后,她连他的尸首都护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挫骨扬灰…… 思及此,慕挽歌眼眶微微泛红,她不愿意自己的脆弱被看到,背过身去,冷声道:“暂且用不到你,等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提前知会你。” 小丫鬟闻言点了点头,欠身道:“我叫风铃,大风的风,铃铛的铃。” 待到风铃转身离开,慕挽歌才仰头看着今夜的月色,夕阳早就沉入了地平线,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头顶的弯月散发着微微的冷光。 她垂下眼眸,听着远处缓缓而来的轮椅声,眼中多了一丝复杂之色,身后之人停在距离她约三四尺的距离,暗夜下,他一身白衣亦如前世那般。 慕挽歌回身,望着那白衣胜雪的身影,半晌说不出话来,记忆穿过时空,一股脑的涌入脑海,眼前的人与前世的人重叠,那染血的白衣仿佛就在眼前。 不受控制的,她上前两步,停在了萧卿玦的面前,盯着那张还略显稚嫩的面庞,苦涩的笑了笑,“世子哥哥都听到了?” 萧卿玦长睫微颤,“你想守护的人,是谁?” 他极少会如此直白,便是连慕挽歌听他如此询问,都禁不住一愣,随即笑着道:“歌儿想守护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慕挽歌轻声说着,眼中倒映着萧卿玦微微蹙起的眉,看着他眼中的疑虑,慕挽歌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上前蹲在萧卿玦的面前,歪着脑袋极为认真的道:“歌儿所言,句句属实,世子哥哥不信吗?” 月光如水,轻柔的洒在眼前女子的脸上,将那张明媚的小脸氤氲的多了几分柔和,萧卿玦垂眸,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腿,手上的力道传递在腿上,并非疼痛,而是微微的麻。 腿上的感觉,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够配的上眼前的姑娘? 秦王府与忠肃侯府自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若他身子健全,必然不顾一切,可如今的他,何时能够正常行走都不知道,又怎敢轻易许诺别人一生。 长睫微颤,遮住了眼中的落寞,再抬起眼眸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伸手将一片落叶自慕挽歌的发间摘下来,轻轻将她发丝别在耳后,方才缓缓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女子当以名节为重,若耽搁了你的名声,便是我的错了。” 他的手指不经意触碰过慕挽歌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她生出几分贪恋来,伸手握住萧卿玦的手,慕挽歌以脸颊轻轻蹭了蹭,才笑着道:“世子哥哥长得好看!歌儿最喜欢长得好看之人了!” 她笑的眉眼弯弯,又是一副不谙世事懵懂的模样,萧卿玦望着那张笑脸,心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她只是因为他好看,才会如此帮着他,他便可以告诉自己,不必再妄自遐想,不必再自作多情。 可是心中不知为何,却又生出几分落寞来,好似有什么东西缺了一般,难受的厉害。 慕挽歌站起身来,掰着手指头数着,“太子长得很好看,只是脾气不太好,陆鸣小公子也好看,只可惜,他性子太活泛了,如今我认识的人中,便只有世子哥哥一人最是得我喜欢!” 言罢,又认真的想了想,手指轻轻点在脸颊处,声音甜腻腻的,“若是往后再遇到好看的人,我便再告诉世子哥哥可好?” 她转头看向萧卿玦,却见夜色下,月光温润的将他笼罩,他一身白衣如雪,安静的坐在轮椅上,遗世而独立。 她心中没来由的抽疼,敛去眼中的心疼,她笑着继续道:“在没有找到比世子哥哥更好看的人之前,世子哥哥便且让歌儿喜欢着可好?” 萧卿玦看着那张纯净的面庞,心中暗暗思衬着,或许眼前的丫头并不知喜欢是什么样的,她口口声声的喜欢,只怕也与喜欢一支珠钗,一件衣裳一般。 如此一想,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浅浅一笑,“歌儿此话,会让人误会,也会……让我误会。” 风拂过脸颊,将他额前的发丝吹起,白衣飞扬,慕挽歌无奈的撇了他一眼,误会什么?她做的还不够明显?他到底是太迟钝,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她的一颗真心? “小姐,公主请您过去一趟。”安宁站在远处轻声与慕挽歌说着,慕挽歌颔首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萧卿玦,那人依旧静静地端坐在哪里,一副出尘绝世,不染凡尘的模样。 似这世间种种都与他无关,清冷的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想要温暖他。 深吸了一口气,慕挽歌上前轻轻扯了扯萧卿玦的衣袖,“世子哥哥,我去看一看公主。” 她小小的手放在萧卿玦的衣袖上,他垂眸看着那小手,修长的手倾覆在她的手上,慕挽歌一愣。 第155章 何曾骗过你 不等她说什么,便听萧卿玦道:“歌儿,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即便是为了你想守护之人,也不该……不该让自己背上罪孽。” “没有人,值得你为之脏了手。”萧卿玦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落在了慕挽歌的心口处,她倒是第一次听到萧卿玦与自己说这样的话,前世的他狠心绝情,今世,到底还是个少年,到底做不到那样狠绝。 慕挽歌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苦涩的笑了笑,“世子哥哥不知,我这一双手,早就脏了!方才我与风铃的对话,世子哥哥大抵都听了去了!在世子哥哥心中,是否也是如此想我的?是否也觉得我狠心绝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认真的看着萧卿玦,眉眼间神色凝重,萧卿玦抬眸,那双清朗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面容,“歌儿,你打算如何做?若陆鸣身上的毒解不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萧卿玦的询问,在慕挽歌的意料之中,萧卿玦虽然待人冷然,可实则内心温软,虽然算计众人,然内心纯良。 慕挽歌是清楚的,对待陆鸣,萧卿玦一向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秦王府与陆家关系一向好,陆鸣每每去秦王府,总是会亲切的喊他一声兄长。 前世,萧卿玦与陆鸣的关系便是极好的,她这般做,萧卿玦会不赞同,早就在她预料之中了。 “世子哥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陆鸣有事的,你信我,可好?”她认真蹲在萧卿玦跟前,仰头将他瞧着,那双凤眸微微垂下,眼中倒映着她紧张的模样。 许久,萧卿玦才叹了一口气,“歌儿,陆鸣并非朝堂之人,更不曾参与这些纷争,不该将他牵扯进来的。” 言罢,又伸手将她耳畔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浅笑道:“虽然不知为何,可对你,我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萧卿玦这般说,慕挽歌眼神顿时一亮,伸手拉着萧卿玦的手摇晃着道:“当真?” 瞧着她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似是小孩子一般玩闹的样子,萧卿玦无奈的摇摇头,“自是当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我何曾……骗过你? 她眼前,好似浮现了从前的他,浅浅笑着,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告诉她不必担忧,告诉她安心,告诉她,他一定会活着回来,他说,我何曾……骗过你? 可是那一去,他却再未回来,再见,已是天人永隔,尘封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出,慕挽歌眼中不自觉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慌乱侧过身去,掩去了眼中的湿意。 萧卿玦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不自觉的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每每看着自己的时候,好似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那样怀念的目光,即便被她努力的隐藏着,可不经意间的流露,他还是捕捉到许多次。 “世子哥哥,公主还等着我呢!你说的,我信你,我说的,你也信我可好?我绝对不会让陆公子有危险的。”慕挽歌浅浅一笑,转身离开,月色倾洒,将她周身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银光中。 稀碎的光芒星星点点,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徒留萧卿玦一人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今夜的月色,月光如水,柔软的打在身上,凉凉的。 他缓缓伸手捏上自己的衣袖,哪里微微的褶皱,是方才慕挽歌握过的痕迹。 “歌儿……你到底,要守护的是什么?”萧卿玦的声音很轻,轻到夜晚的风拂过,便散了。 知道侍卫寻来,他才敛了目光,抬眸与侍卫道:“派人守在忠肃侯府二小姐的身边,切不可让她有危险。” 侍卫闻言微微一愣,世子一向淡泊,极少会对除了秦王府之外的事情感兴趣,如今竟然主动提要保护忠肃侯府的嫡小姐。 侍卫怔愣片刻,便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慕挽歌辞别了萧卿玦快步迎上站在远处等着自己的安宁,安宁好奇的朝着慕挽歌的身后张望,“小姐,那是秦王世子吗?” 慕挽歌倒也没想着隐瞒,便点了点头,安宁闻言,不禁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小姐,奴婢不懂,您对秦王世子好像格外不同……” 夜如水,月华倾泻,慕挽歌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今夜的月色,极为认真的道:“安宁,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若秦王世子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像保护我一般,护着他,好不好?” 她收起平日里的嬉笑,一脸认真,安宁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小跑着追上慕挽歌的脚步,“小姐对奴婢这样好,奴婢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小姐的恩情,小姐说的话,奴婢必然谨记在心,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望着她认真的模样,慕挽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道:“我不过与你随意一说,你如此认真作甚?罢了罢了,也不知公主那边如何了,想来陆鸣身子一直如此,怕是她要担心不已,如今天色已晚,公主在宫外于理不合,我还是要劝一劝她才是。” 陆夫人倒是有心劝一劝公主离开,可奈何公主身份在那里摆着,陆夫人哪里敢得罪?所以即便想说让公主先回去这样的话,也不敢太过。 听慕挽歌如此说,安宁点了点头,“小姐不知,方才陆公子呕血,公主见状担忧不已,生生将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奴婢瞧着都觉心疼。” 安宁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慕挽歌往前走,慕挽歌静静听着,半晌才沉吟道:“如今都这般难受,若将来生离,又当如何?” 安宁“啊”了一声,颇有些不解的看向慕挽歌,见她一脸懵懂模样,慕挽歌笑了笑,伸手只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快走!别让公主等急了,对了,你去拿一件披风给秦王世子送去。” 慕挽歌吩咐了一句,安宁小声嘀咕道:“小姐总是这样,自己分明穿的这样单薄,却还惦记着秦王世子。” 第156章 隐藏心思 “快些去!”慕挽歌摆摆手,安宁这才道了一句好,转身离开了。 看着安宁离开,慕挽歌脸上的笑容微敛,她望着深沉的夜色,望着无尽的黑暗,不由得轻声感叹道:“此刻都如此,来日天涯各处,又当如何?” 一想到前世记忆中关于公主的命运,她心中便沉甸甸的难受,若历史重演,萧绾冉能否活得下去? 心中乱糟糟的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陆鸣的房间门口,丫鬟婆子都被打发了出来,此刻正站在院子里候着,只等着慕挽歌来了,才上前道:“姑娘总算来了,公主点名要姑娘来。” “我知晓了,这里有我陪着,你们各自去忙各自的差事便是了,不必在此候着。”慕挽歌轻声打发了几个人,这才入了房间。 房间正厅一踏入,迎面便是精致雕花的桌椅,左边的隔间摆放着书桌琴棋笔墨纸砚,右边,是纱帘,纱帘隔断了两个房间,里头是暖阁,外头,则是平日里看书休息之地。 慕挽歌来到暖阁前,公主便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还未等慕挽歌今入房间,便听公主扬声道:“挽歌,你快些进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公主说的焦急,慕挽歌踏入暖阁,便见公主坐在床沿边上,正盯着床上睡着的陆鸣看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好似只要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看着公主的模样,慕挽歌心中幽幽一叹,面上却不曾显露,反倒牵起一个笑容,上前轻轻拉住公主的袖子,轻声道:“公主这眼睛怎么如此红肿?” 萧绾冉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颊,那张精致的脸蛋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慕挽歌叹口气,伸手擦去萧绾冉脸上的泪水,“既然贵为公主,便该将心事都隐藏,若让寻常人窥探到,只怕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萧绾冉看着床上还残留的血迹,泪水再次涌出,她伸手握住慕挽歌的手,哭着道:“挽歌,我知晓你医术好的!我知晓药王都治不好的病症,你却能够治疗,挽歌,我求你救救陆鸣好不好?看着他如此痛苦,我心中好难受。” 泪水打湿衣襟,公主拉着慕挽歌的手双眼红肿,迎上那双满是恳求的目光,慕挽歌依稀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公主时的情形,她张扬高傲,是这国家最为尊贵的存在。 而如今……却为了陆鸣哭成这样,放下身份来求她。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慕挽歌看看床上的陆鸣,再看看萧绾冉,她到底还是做不到狠下心来,到底还是做不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好,我尽量试试,但是公主也要答应我,先跟着嬷嬷回宫,此刻天色已晚,公主若还执意留在陆家,不管是对公主还是对陆家,都有害无利。”身为公主,千万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你,稍微有一点差错,便会被无限放大。 那些朝堂上的言官日夜盯着,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公主闻言还是不放心的侧眸看了看床上昏睡的陆鸣,再三向慕挽歌确认,得到慕挽歌的保证之后,她才转身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门口的嬷嬷早就等的焦急了,见着公主,她忙上前道:“殿下总算是出来了,此刻已经是酉时二刻了,公主若再不回宫,若被陛下知晓,怕是要责怪了。” 皇家最为看重的便是颜面,公主未曾出阁便跑到大臣家中,于情于理,都不合。 公主心中烦躁,也懒得与她们多说,只摆摆手道:“若父皇责怪,自有本公主一人承担!自不会将你们牵扯进去便是了!” 她说的不耐烦,那嬷嬷自是瞧得出来,快走两步紧跟上公主的脚步,腆着脸笑道:“有些话奴婢说了公主莫要怪罪,咱们做奴才的,自是希望能够处处谨慎的,您身份贵重,即便出了差错,也没人敢对您怎么样,可我等做奴才的却是贱命一条。” “即便此事公主不与外人说,可那皇城守城的侍卫,各宫的宫女嬷嬷可是长着眼睛的,但凡她们与皇后娘娘多嘴说上个一两句,奴才们难逃责罚。”萧绾冉不愿意听奴才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只加快了脚步,那奴才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任凭她走的再快,那嬷嬷都能跟着,只惹的萧绾冉一张脸都冷了下来。 “嬷嬷既然觉得本宫这个主子不合心意,倒不如另寻贵主,也好过与本宫在一处,处处都需小心翼翼。”萧绾冉声音隐着怒气,转身与那嬷嬷说着。 嬷嬷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公主还在襁褓,奴婢便伺候在您跟前,奴婢的奶将公主养大,奴婢处处都想着公主好,如今公主倒反过来说这样的话。” 那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以袖子拭泪,满腹委屈的模样让萧绾冉只觉头疼。 这么多年,奶娘仗着自己养过自己,处处倚老卖老,她敬重她,却不想,到如今竟然处处要管着她压着她。 她还未及说上两句,便又是这般撒泼打诨的模样了! 深吸一口气,萧绾冉停下脚步,侧眸看着那嬷嬷,“嬷嬷到底为了本宫好,还是为了自己,你最是清楚!我不愿与嬷嬷计较这些,只希望嬷嬷日后能够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莫要管的太宽!” 这些年,嬷嬷仗着自己与她亲近,明里暗里不知收了多少的好处,旁敲侧击的让她帮了多少的忙,她欺她母妃早逝,不过是一个不知事的孩子,便把她当枪使,除掉了好几个与她作对的嬷嬷。 那时萧绾冉只当自己的奶娘对自己是真心的好,如今看来,这真心有几分,这虚情假意有几分,倒是真的该仔细考量了! 嬷嬷被萧绾冉一席话说的愣在原地,盯着那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人转过了长廊不见了身影,她才捏着拳头恨恨的道:“你真当我愿意跟在你跟前?不过是个公主而已,如今再尊贵,将来嫁人了也不过是人家的夫人。” 第157章 将计就计 嬷嬷恨恨的说着,眼中早没了方才的恭敬模样。 公主离开,外头的丫鬟也不敢进来,慕挽歌吩咐了安宁去请药王前来,她则独自一人留在了陆鸣的房间里,陆鸣依旧昏迷着,枕头已经被换成了崭新的,唯有身下的床单上,还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暖融融的照耀在他的脸上,那张脸却丝毫暖意都没有,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慕挽歌伸手搭上陆鸣的手腕,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陆公子,抱歉,为了我自己的目的,不得已将计就计,我之过错,我一人承担。”慕挽歌轻声说着,缓缓松开了陆鸣的手腕,她走至桌边,拿了一把刀子放在烛火上烧了烧,方才以利刃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献血顿时涌出,一汩汩血流入碗中,待到将一个小瓷碗装满了鲜血,慕挽歌才以纱布将手腕缠起。 她将血一点点的喂给陆鸣,一碗血饮尽,慕挽歌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待到药王来了,她才将自己的想法与药王说了。 “胡闹!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陆公子与你并不亲厚,你又何必做到如此?”药王连连摆手,极为不赞同慕挽歌的想法。 房间内烛火摇曳,床上的陆鸣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枕巾上还惨留着点点的血迹,只是如今的药王一颗心都顾在慕挽歌的提议上,是以,并未看到那枕巾上新鲜的血迹。 “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药王应该清楚,银针压制,根本压不住陆公子体内的毒,若此毒还不能解,不出三日,陆公子必然没命!”慕挽歌直接将陆鸣的情况说了出来,药王闻言叹了一口气。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鬼灵精的小丫头!”他伸手点了点慕挽歌的额头,收手时,脸上的笑容却逐渐严肃,“就算是三日之内不能解毒陆公子便会毒发身亡,可也不该以你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才是!” 药王连连摇头,极为不赞同慕挽歌这般做,慕挽歌看了一眼床上的陆鸣,咬咬牙,上前两步,“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还请药王成全!” 她拱手行礼,态度坚决,药王盯着她看了许久,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不由得眉头紧锁,“你当真要这么做?你这么做,可告知了秦王世子?” 慕挽歌倒是没有想到药王会突然提起萧卿玦,她微微一愣,不自然的垂下眼眸,“未曾,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必问询旁人!” “玦儿那孩子一向淡泊,唯独对你上心,小丫头,别告诉老夫你一点都瞧不出来!”药王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慕挽歌,慕挽歌侧眸看向窗外,窗外树影婆娑,夜间的月光柔和的照耀在窗纸上。 萧卿玦说的话犹在耳边,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懵懂的看着药王,“我唤他世子哥哥,他对我上心也是应该!若哪日你愿意收我为徒,那我自然也会对你上心的!” 慕挽歌心中明明清楚,可却只装作懵懂模样,只装作不懂萧卿玦对自己的不同。 药王盯着她许久,都没有在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看出半分的不自然,好似,她真的不懂一般。 许久,药王才悻悻然收回探究的目光,只叹息道:“也罢,不知道也好!免得生出许多事端来。” 慕挽歌也不探究药王这话什么意思,只央求着药王帮自己,药王实在是耐不住她的恳求,最后还是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外头几个丫鬟守在门口,药王开门与她们说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不然若是有什么差错,她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小丫鬟们闻言自是战战兢兢地答应下来,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生怕一会儿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承担不起后果。 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房间内与房间外的一切,慕挽歌坐在床边,指尖殷红的血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随着药王的动作,她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将她额前的碎发打湿。 萧卿玦回来的时候,便被丫鬟拦住了,那小丫鬟倒是恭敬,上前将方才药王说的话与萧卿玦又说了一遍,“奴婢见过世子殿下,殿下且留步,药王正在里头为我家公子诊治,吩咐过,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言罢,那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萧卿玦一眼,见他神色从容,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还请世子殿下稍微等一下,奴婢已经在偏厅置办好了茶水点心,世子殿下可稍作休息。” 到底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丫鬟,言行举止进退有度,萧卿玦看了看房间里摇曳的烛火,方才轻声询问道:“慕姑娘,是否也在里面?” 丫鬟点了点头,“回世子的话,慕姑娘比药王来的还要早些,药王也是慕姑娘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去喊来的。” 萧卿玦颔首,不再过多询问,也并未去偏厅,只在院子里守着,静静地凝视着燃烧着烛火的房间。 身边的侍卫忙将披风给他盖了盖,“世子还是盖一盖的好,若染了风寒,怕是一时半刻难以痊愈。” 侍卫说着将安宁送来的披风往自家主子的身上盖了盖,萧卿玦并未阻止,只等侍卫将那披风披好了,他才缓缓道:“起风了。” 侍卫一愣,便也随着萧卿玦的话道:“世子说的是,如今已是深秋,夜晚的风格外大。” 萧卿玦闻言笑了笑,看着屋中摇曳的烛火,眉眼间染上几分沉重。 足足一个时辰,药王推门而出之时,萧卿玦仍旧在门口侯着,陆炎听闻药王在给陆鸣解毒,也匆匆赶了来,此刻见着药王自房间里出来,忙迎了上去,一脸担忧的询问陆鸣的情况。 药王似是极为疲惫,只含糊两句道:“人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此刻已经无碍,只需好生静养两日,便会回复如初。” 第158章 请教药理 陆炎闻言连忙道谢,药王摇摇头,正迎上萧卿玦的目光,那双清冷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即便未曾言语一句,药王却明白他所想。 药王缓缓侧身,露出站在他身后的慕挽歌来,月光轻柔的打在她的脸上,温润的银白色将她的脸氤氲的越发苍白。 她额间的汗水已经擦干,可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仍旧贴在额前,萧卿玦何等聪慧之人,自是一眼就看出了慕挽歌的不寻常。 少女双手握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萧卿玦,两人双目交汇,她立刻扯出一个笑容来。 萧卿玦看着那个笑容,眉间蹙的越发紧了些。 “玦儿,你且去看看陆公子!如今毒已解,你去瞧一瞧,便也可安心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早些回去才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尴尬,药王忙出声道。 萧卿玦这才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慕挽歌暗暗松了一口气,侧身让出一条路让萧卿玦过去,谁知他走至她身边时,却微微顿住,“如今天色已晚,想来侯夫人也在府中等着急了,回去时我送你。” 慕挽歌闻言一愣,却见萧卿玦径直入了房间,陆炎见着陆鸣当真脸色好看了许多,自是对着药王千恩万谢,慕挽歌跟在药王身边,只觉眼前昏昏沉沉,胸口更是灼烧的厉害。 “药王,你送我可好?我还有许多药理未曾向您请教。”慕挽歌求助一般看向药王,药王刚想点头答应,却听身后萧卿玦的声音响起。 “药王会暂住京中,歌儿想请教药理,何时都可,不必在意这一时一刻,时候不早了,走!”他极少会用这般强硬的语气说出这种带着几分命令的话,慕挽歌看向药王,不死心的还想求药王帮忙。 可药王自是知晓萧卿玦的脾气秉性的,他不在意之时,如何都无妨,若是他认真起来,便没人能够改变他的主意。 此刻的萧卿玦,显然是认真了! 药王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背影,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来,同时,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慕挽歌狠狠地瞪他一眼,她就知道药王这老顽童,就是想看她被萧卿玦教训! 不情不愿的跟上萧卿玦,刚走出陆鸣住的小院,便迎面见到了陆夫人,她原本是回去休息的,却不想听丫鬟来报说陆鸣身上的毒解了。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睡觉,自是带着一群仆妇匆匆赶来,此刻见着慕挽歌,亲昵上前拉着她的手,“歌儿,多谢你帮着药王治疗鸣儿,你对陆家的恩情,陆伯母都记在心中,你放心,此恩,陆家绝对不忘。” 陆夫人瞧着慕挽歌,只觉如何都顺眼,慕挽歌却有些不舒服,眉头皱了皱,轻声道:“伯母客气了,陆公子如今能好,便是最好的,您快些去看看他!歌儿明日再与娘亲前来探望。” 陆夫人惦念着陆鸣,闻言便也就点头应下了,看着陆夫人带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离开,慕挽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萧卿玦看她一眼,特意放慢了速度,两人穿过长廊,走过后花园,这才来到正门。 门口处早有马车在侯着了,萧卿玦上了马车,伸手至慕挽歌身前,她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手,虽然知晓于理不合,可身子早就没了力气,与其登不上马车,倒不如就顺着萧卿玦的意思来。 如此一想,慕挽歌便将手放在了萧卿玦的手中,微凉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他只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马车。 坐在车中,马车缓缓行驶,萧卿玦与她都未曾说话,一时之间,马车内沉闷的厉害,慕挽歌小心翼翼的看了萧卿玦一眼,见他只是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便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轻缓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慕挽歌抬眸,正迎上那双看尽人心的眼眸。 她深吸了一口气,“世子哥哥还在气恼我对陆鸣下手吗?” 慕挽歌迟疑询问,这世间,她最不想与之疏离之人,便是萧卿玦。 旁人如何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左右她的情绪,影响她的抉择。 萧卿玦叹口气,伸手轻轻握住慕挽歌的手,慕挽歌一惊,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刚想说如此于理不合,便见他轻缓的将她的袖口撩起,眼神触及到慕挽歌手腕的伤口时,一抹疼惜自眼底划过。 “别动,此伤若不上药,一时半刻怕是难以愈合。”萧卿玦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纱布解开,纱布一层层的打开,被血浸染已经湿透,萧卿玦眼神暗了暗,却并未言语,只越发仔细了一些。 待到那纱布被全然解开,那狰狞的伤口裸露出来,他才心中暗暗一惊,侧身自暗格之中拿出伤药,以指腹蘸取药膏,轻柔的涂抹在慕挽歌的伤口处。 指尖轻轻触碰到伤口,她疼的抖了抖,却并未喊痛,只含笑将他瞧着,看着他低垂着眉眼,认真帮自己包扎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心中暗暗感叹,都说这美色可以惑人,如今才知,竟是真的! 方才还觉疼的厉害,如今倒是一点都不觉疼痛了。 萧卿玦早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觉到那双目光凝望着自己,他眼中染了几分无奈,许久,感觉那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脸上,他才缓缓抬眸,“可看够了?” 略带了几分调侃的话语出口,慕挽歌才恍然一惊,手一哆嗦,伤口正好碰到萧卿玦的指尖,她顿时疼的龇牙咧嘴,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本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再次挣开,献血顿时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车厢的地上。 萧卿玦眉头紧锁,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拿过纱布将她手腕处的伤口仔细缠起,待到一切都弄完了,抬头却见慕挽歌仍旧疼的眉头紧蹙,冷汗直流。 “伤口还疼吗?”他轻声询问,慕挽歌见状忙点了点头,“疼疼疼,好疼!” 第159章 世子哥哥好看 她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将萧卿玦望着,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如今倒是知道疼了,自伤之时,怎不见你怕疼?”他口中虽然说出的话满是责怪,可手却轻轻握着慕挽歌的手。 慕挽歌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怜巴巴的道:“比之手疼,心上更疼!” 萧卿玦侧眸,见她哭的泪眼朦胧,只幽幽一叹,哪里还有半分要责怪的模样,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亦不自觉带了几分心疼。 “为何心上更疼?” 见他如是询问,慕挽歌垂下眼眸,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待到抬头之时,仍旧是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萧卿玦紧蹙的眉,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眉心,两人皆是一愣,萧卿玦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迎上慕挽歌泫然欲泣的双眸,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得逞的将手指放在萧卿玦的眉心,指尖轻抚那蹙起的眉头,口中喃喃道:“世子哥哥这样好看,若紧蹙双眉,歌儿瞧见心中便觉疼的厉害,若世子哥哥不想歌儿心疼,便笑一笑,如何?” 慕挽歌迎上萧卿玦的双眸,那双深邃若星辰一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只她一人。 许久,就在慕挽歌都以为眼前之人不会搭理自己幼稚的行为时,却见他薄唇微扬,眉眼弯弯,清冷绝尘的一个笑容,恰如冬日里盛放的寒梅,傲然天地。 她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凑到萧卿玦跟前,轻声道:“世子哥哥放心,不管前路多么难,歌儿都会陪着你的,世子哥哥那样好看,只要世子哥哥对歌儿笑一笑,歌儿便不觉得疼了。” 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细弱蚊蝇,萧卿玦初始还未觉什么,只许久未见她再说话,还未等他侧眸去看,便感觉肩头一重。 慕挽歌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睡了过去,萧卿玦不自觉蹙眉,伸手覆上慕挽歌的额头,才惊觉她额头滚烫,烧的厉害。 “银风,马车再快些。”他一边吩咐着侍卫将马车赶快些,一边伸手揽住慕挽歌的身子,慕挽歌似是烧糊涂了,靠在他怀中,还轻声呢喃道:“子归……这次……换我护着你。” 听着那两个字,萧卿玦浑身一震,她唤子归?子归,是他的小名,他还未出世时娘亲给他取的,那时父王带兵作战,娘亲盼望父王能平安归来,便给他取字子归。 后来母亲去世,父王每每念及这个名字便要思及早殇的母亲,是以,他这个字,便从未与外人道过。 而眼前的女子,居然脱口而出子归二字,是巧合,还是…… 萧卿玦凝眸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慕挽歌,她烧的很厉害,一张小脸因为发烧而红扑扑的,看上去像是熟透了的果子。 萧卿玦垂眸将她凝望着,眉头紧蹙,“歌儿,你要守护的,到底是谁?” 许是因为她睡着,萧卿玦少了几分顾及,手抚过她脸颊,轻轻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昏睡的人似是有些冷,往他怀中缩了缩,委委屈屈的嚷嚷道:“疼……子归,我好疼……” 她轻声呢喃,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萧卿玦闻言只觉心疼,默默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些。 马车匆匆到了忠肃侯府,早已经派人提前通知了府中,此刻沈氏正带着一众仆妇侯在门口,见着萧卿玦与慕挽歌同乘一辆马车,沈氏心中一沉,又见萧卿玦正环着慕挽歌,忙上前将人接过来。 “此番歌儿玩闹,劳烦世子亲自将她送归,天色不早了,便不留世子了,改日,定让侯爷亲自登门拜谢。”沈氏这话说的带了几分疏离,萧卿玦看着被婆子们小心送上小轿子的慕挽歌,眼中带了几分忧虑。 然而沈氏态度如此,他也只微微颔首,“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劳烦侯爷亲自跑一趟,时候不早了,家父也在等我回去告知陆公子的情况,便不逗留了,告辞。” 萧卿玦最后看了一眼那远去的小轿子,这才放下马车的车帘,银风心中暗恼,竟是连礼都未曾行,便调转马头驾马离开。 身后,嬷嬷上前与沈氏道:“夫人且放心,今日之事,奴婢已经吩咐过了,自不会有多嘴之人将此事外传,毁了小姐的名誉。” 沈氏闻言点点头,看着那消失在暗夜中的马车,她眼中多了几分歉意,“我与玦儿的母亲情同姐妹,若不是因着玦儿身子这般,我定然不会阻拦,只是……歌儿到底是我亲生女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早有人说过玦儿体弱,寿数难长,若真将歌儿许给他,他又如何能护着歌儿一生一世?” 张嬷嬷闻言连忙上前宽慰道:“夫人莫要自责,若苏氏王妃知晓,也会体谅夫人对小姐的母爱的。” 沈氏捏了捏有些酸疼的眉心,语气中带了几分疲惫,“我倒是不求苏姐姐能原谅我,只希望歌儿日后能够理解我这做母亲的,莫要怨恨我便罢了。” 言罢,想了想,又道:“大夫可来了?” 嬷嬷摇头,“世子方才派人来通知之时曾言,已经通知了药王,最多一盏茶的时间,药王便至,奴婢便未曾传唤大夫。” 沈氏闻言点了点头,略有所思的道:“玦儿倒是个周全的孩子,对歌儿又难得这般上心,也好,药王既来,寻常大夫不请也罢。” “夫人说的是!”张嬷嬷上前搀扶着沈氏,两人转身往院子里走去,来到慕挽歌房间时,人已经被安置好了,正静静地在床上睡着。 沈氏心疼不已,上前抚着慕挽歌的脸颊,轻声呢喃道:“好好的出去一趟,怎就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张嬷嬷在一旁劝着,沈氏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直至外头有丫鬟禀报药王来了,她这才匆匆拭了拭泪痕,带着张嬷嬷一道迎了出去。 药王自听闻慕挽歌高烧昏迷,便快马加鞭朝着忠肃侯府赶了来。 第160章 为人棋子 药王此刻见着沈氏,忙道:“夫人不必多言,先去看看小姐再说!” 沈氏连连点头,引着药王一道来了慕挽歌的房间,看着床上躺着昏迷的慕挽歌,沈氏眼眶泛红,眼泪不自觉又落了下来。 一旁的张嬷嬷忙轻声安慰,沈氏拭去眼角泪水,紧张的看着药王。 药王给慕挽歌诊脉,眉头越皱越紧,看的一旁沈氏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心中担忧不已,却又不敢上前打扰,只紧张的将药王瞧着。 待到药王收回手,沉吟片刻,沈氏才耐不住上前询问慕挽歌的情况,药王叹口气,只道:“无妨,只是累着了又着了风寒,才会高烧,待我开些药吃上几剂,想来便无碍了。” 听得药王这么说,沈氏才安心,忙吩咐小厮去按照药王开的药方子抓药,自己则守在床边,看着药王给慕挽歌施针。 棠荷苑里,慕挽卿伸手一把握住了在窗框上自在闲逛的鸽子,那鸽子养的肥硕,丝毫不怕人,此刻就这么闲庭信步的在窗框上慢悠悠的走着。 慕挽卿厌烦的伸手一把捏住那鸽子,鸽子也不挣扎,只歪着脑袋用一双圆溜溜的红色眼眸看着她,身边丫鬟见状忙上前劝慰道:“小姐,不可啊!把这畜生弄死了事小,若惹恼了太子殿下,便麻烦了。” 丫鬟紧张的看着慕挽卿,生怕慕挽卿手下稍微重一些,那鸽子便立刻断了性命。 听着丫鬟的话,慕挽卿冷笑一声,低头看着手里被捏的羽毛都乱了的鸽子,咬牙切齿的道:“不过一个畜生而已,弄死了也就弄死了!” “是是是,小姐说的对,可太子殿下心思深沉,到时难免会觉得小姐莫非是存了二心,到时将小姐的把柄拿出来,可要如何是好?”丫鬟一边劝着,一边将那鸽子缓缓自慕挽卿的手中拿了过去。 摘下鸽子脚上的小纸张,这才随手将那鸽子扔出了窗外,那鸽子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被放走了也不直接直接离开,反倒是扑棱着翅膀站在了院子里的海棠树上,歪着脑袋朝着房间望过来,那模样,看在慕挽卿眼中便成了挑衅。 她随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便扔了出去,口中恨恨的道:“都想着威胁我!一个个都把我当做棋子!便是连一只畜生都敢如此!” 她恼怒不已,手中扔出去的细瓷杯砸在树梢上,掉落在地,顿时摔了个粉碎,惊的外头洒扫的丫鬟跪在了地上,连连道:“小姐恕罪,小姐息怒。” 贴身丫鬟见状忙上前劝慰,“小姐莫要恼怒,如今二小姐正高烧不退,夫人担忧的厉害,此刻正在佛堂给二小姐祈福,此时小姐万万不可动怒,免得惹夫人不悦!” 沈氏关心慕挽歌慕挽卿是知晓的,听这话,只暗暗捏紧了拳头,哼道:“二小姐高烧不退,可知是为何?” 丫鬟忙点点头,“听闻是去了一趟陆家,人是被秦王世子送回来的,一回来便昏睡着,夫人下了令,此事若谁敢往外传扬,定然不饶恕。” “奴婢也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夫人外屋伺候的云姐姐处听了这么两句。”丫鬟一边说着,一边替慕挽卿整理衣衫。 一身浅粉色的长裙,外头罩着粉蓝色绣团花的大袖衫,腰间坠着吊坠,发间簪着步摇,倒是一副贵族小姐的派头。 “慕挽歌当真是大胆,还未出阁便与外男如此亲近,亏得母亲居然还护着她!”丫鬟见她又一副要恼怒的模样,连忙道:“此事也关乎咱们忠肃侯府,即便夫人不顾着二小姐,也要顾念着忠肃侯府的脸面不是!” “小姐快别生气了,二小姐出事了,您也该去瞧一瞧才是。”丫鬟轻声说着,慕挽卿这才压下怒意,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眼角撇了一眼放在妆台上的小纸,蹙眉道:“信中说什么?” 丫鬟方才都不敢展开那信纸,生怕自己乱来惹恼了慕挽卿,此刻听慕挽卿询问,这才上前将那封信展开,露出里面的字来。 看着上面的字迹,丫鬟神色凝重的上前道:“小姐,太子殿下想让您暗中散布消息,说二小姐才是毒害陆家公子的凶手,随信封,还附带了一包药。” 丫鬟说着小心翼翼将那药包送到了慕挽卿的面前,慕挽卿以锦帕挡了挡鼻子,蹙眉道:“太子倒是好算计,若此事能成功,谋害大臣之子的罪名,足够让慕挽歌被忠肃侯府除名了!” 慕挽卿笑笑,随手拿过那一包药粉来,与丫鬟道:“妹妹高烧不退,做姐姐的哪里有不去看看的道理?苏荷,走!咱们也去瞧一瞧,记得,带上当日南阳王妃赏赐的那株紫参。” 苏荷闻言一惊,有些不解的道:“小姐,那可是上好的紫山参,那一株没有千年也有八九百年了,小姐您自己病了都不舍的用,如今就这么送给二小姐吗?” 慕挽卿笑了笑,看着苏荷,“既然要做戏,自是要做全套的,需得让母亲看到我对妹妹的疼爱之心,不是嘛!” 小丫鬟听慕挽卿这么说,才有些心疼的去将藏好的紫山参拿了出来,两人一道去了慕挽卿处。 药王施针之后,沈氏便觉心中不安的厉害,便带着一众仆妇去了佛堂跪拜祈福,此刻,房间里只有安宁和药王守在慕挽歌的床前。 慕挽歌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见药王眉头紧锁,正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时安宁第一时间发现了慕挽歌醒了,连忙上前道:“小姐您终于醒了,你感觉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她昏迷的时候安宁这丫头应该哭了许久,此刻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眼泪还挂在眼角没有干涸。 慕挽歌艰难的伸手拂过安宁的脸颊,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轻柔的笑了,“无妨,你家小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哼!好好的?你知不知道,若是再晚一点,你自己的性命就保不住了!这也叫好好的?”药王哼哼着撇过头去,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慕挽歌。 第161章 一株紫山参 慕挽歌尴尬的笑了笑,轻声与安宁道:“安宁,我饿了,你去看看厨房可有什么吃食没有。” 安宁闻言忙点了点头,“好好好,奴婢这便去看看,小姐想吃什么?奴婢给小姐做!” 面对安宁的询问,慕挽歌只笑着道:“随便什么都可以,清淡点的便好。” 安宁应下,匆匆离开,待到安宁走了,慕挽歌才敛了笑容,蹙眉:“这样的话,与安宁说作甚?除了让她担忧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瞧着慕挽歌板着一张脸和自己说话,药王撇撇嘴,走到床边,没好气的道:“小丫头,你今日差点死掉这事儿,你是不是也打算瞒着玦儿?” 慕挽歌颔首,“自是不能与他道的。” 深吸一口气,药王忍着恼怒坐在慕挽歌的面前,“你处处算计,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日之事,虽然危急,却也不到非要以命换命的地步,你缘何如此做?” “还有玦儿,你分明知晓他是在意你的,若是让他知晓是因为他的话你才如此做,你可知他该如何自责?”面对药王的质问,慕挽歌只是垂下眼眸,轻轻捏了捏身上盖着的被子,表面云淡风轻的道:“便是知晓,所以才不能与他说。” 她抬眸认真的看着药王,“我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成功,哪怕前行的路上要付出的是我的命,也无碍,只要我想做的事情能够成功,其余的,都不重要。” 房间里极静,安静的只有药王与她的呼吸声,药王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前的小丫头分明那样的瘦弱,分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历经了风霜一般。 那样决绝的眼神,那样坚定的话语,他竟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口中听到。 面对药王探究的目光,慕挽歌并未移开目光,只平静的迎着那双眼眸,安静的任由药王看着。 许久,药王才妥协,叹息道:“老头子我走南闯北,却不想败在了你这一个小小的丫头身上,罢了罢了,今日,我且帮你隐瞒一次,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玦儿那命途多舛的身子。” 药王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心思慕挽歌还是了解的,她挪了挪身子,伸手轻轻的拉了拉药王的衣袖,“小老头,谢谢你帮我。” 慕挽歌轻声说着,手下扯着药王的衣袖摇晃着,药王从鼻孔中哼哼了两声,语气无奈的道:“我才不是在帮你呢!” 慕挽歌闻言却是笑了,又听药王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老夫我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慕挽歌闻言一笑,方才还说不是为了帮她,如今却眼巴巴的上赶着要帮她,这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外头丫鬟通传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慕挽歌听到大小姐三个字,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药王见她这般模样,调侃道:“小丫头还劝公主凡事不要表露在面上,自己反倒是情绪处处流露。” 慕挽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她以为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的,原来那来自骨子里的厌恶,那样的明显。 慕挽卿来的时候,慕挽歌就靠在床边,身后枕着软枕,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的虚弱疲惫,一张小脸更是苍白的厉害,看上去毫无血色。 与身边的丫鬟对视一眼,慕挽卿心中一阵痛快,面上却不露声色,只上前道:“不过两日的功夫,妹妹怎么就虚弱成了这副模样?” 虚情假意的模样着实让人作呕,慕挽歌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与她在这里虚与委蛇。 两人说着话,沈氏也自佛堂回来了,慕挽卿只作未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般,与慕挽歌道:“两年前姐姐曾得了南阳王妃赐的一株紫山参,实乃罕见之物,即便宫中,也少见。” 言罢,轻声唤了一声侍女的名字,侍女上前,恭恭敬敬的将那紫山参捧到了慕挽歌的面前。 “妹妹你瞧,这紫山参本就稀有,且这一株还长得如此大,更是极为罕见,便是有千金都难求的。”慕挽卿说着,打开了那精致的木盒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木盒子里正安静的躺着一株人参。 与寻常所见不同,这一株紫山参极为粗壮,根茎繁盛,慕挽歌对于药理极为精通,这一株紫山参品质如何,她自是一看便知的。 瞧着那紫山参,慕挽歌都不由得感叹,实在是一株好物,她还记得前世,就因为这一株紫山参,惹的沈氏对她生出几分怀疑,觉得她在民间长大,学了一些下九流的手段。 见着那紫参好,便偷偷将东西偷了去,初始沈氏还不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直到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红绥跑去沈氏跟前说她偷偷将那紫参藏了起来,沈氏带着一群人将那紫参找了出来,坐实了她的罪名。 她如今还记得沈氏当日失望的眼神,慕挽歌盯着那紫参,脑海中的记忆浮现,她眼中染上几分冷意,看着慕挽卿,声音虚弱的道:“长姐如此照拂歌儿,歌儿心中感激不已,歌儿从前在民间,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只听闻紫参珍贵,倒是从未见过,如今也是托了姐姐的福,才能一睹这紫参的模样。”慕挽歌说着垂下眼眸,一副落寞模样。 沈氏走至门口,听着慕挽歌的话,心中一阵难受,自责愧疚涌上心头,想着这些年慕挽卿锦衣玉食,而歌儿却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楚,自是再没有心思去管慕挽卿如何的体贴妹妹了。 “歌儿醒了?感觉如何了?”沈氏由着嬷嬷搀扶着入了暖阁,目光落在慕挽歌的身上,眼中的心疼毫不遮掩。 慕挽歌点了点头,亲昵的道:“有娘亲惦念着歌儿,歌儿自然要早些好起来才是!歌儿身子不好,让娘亲替歌儿担忧了。” 慕挽歌仰头看着沈氏,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眸纯净无暇,沈氏心疼的握着慕挽歌的手,从今入暖阁到现在,竟是都没有看慕挽卿一眼。 第162章 所图为何 原本还想着让母亲看看自己多么乖巧懂事的,如今看着紫参被送出去了,还未曾得到母亲的怜惜,慕挽卿只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将恨意藏在心里。 “你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好好的就昏睡过去了?”沈氏握着慕挽歌的手,紧张的询问她为何会这样。 慕挽歌摇摇头,“不过是幼时差点被卖,我逃出来不敢回城中,便躲在了城外的破庙里过了几日,正值寒冬之际,冷饿交加,伤了身子罢了,药王方才说了,只需好生调理,便不碍事的。” 她一席话虽然说的是自己不要紧,可听在沈氏的耳朵里,却只剩下了心疼,药王听着慕挽歌眼睛都不眨的撒谎,还把自己给带着,瞪了慕挽歌一眼。 “敢问药王,歌儿所言可是真?”沈氏看向药王询问真假,药王闻言看了看慕挽歌,颇有些不情愿的道:“正是如此!” 沈氏闻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抚着慕挽歌的额发,轻声道:“我的歌儿不知受了多少的苦楚,都怪娘亲,歌儿,往后娘亲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氏怜爱的抚着慕挽歌,慕挽歌感受着那手掌的温度,还不忘对着慕挽卿笑道:“歌儿多谢姐姐送来的紫山参,姐姐疼爱歌儿,歌儿不敢推辞,此物,歌儿便收下了。” 慕挽歌笑笑,看向慕挽卿时,眼中带了几分得意,看着她眼中的得意,慕挽卿更是恨的牙痒痒。 “姐姐照顾妹妹,是应该的!”这几个字,慕挽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慕挽歌听着只觉得好笑。 吩咐了安宁将东西收下,又与慕挽卿和沈氏说了一会话,她身子虚弱,沈氏只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与慕挽卿起身离开,叮嘱慕挽歌好生休息。 临走时,沈氏尤觉得不放心,便将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也留了下来照顾慕挽歌。 这一病,便是整整两日,慕挽歌病恹恹的,整日便窝在床上,或是看书或是听安宁说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情。 慕挽歌听到有趣时,便询问上两句,更多的时候,她都只是在静静地听着。 药王在京都要住上一阵子,慕挽歌的身子他不放心,便隔三差五就来瞧一瞧她,慕挽歌趁着药王来了,吩咐了安宁将那一株紫山参拿出来让药王检查检查。 待到药王检查那紫山参无恙,她这才托药王将那紫山参带去给萧卿玦,萧卿玦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些年因为体内的毒一直在侵蚀身子,因此身体早已经虚空。 这紫山参对萧卿玦的身子最是好了!若是寻常紫山参,药力自是不够的,可这一株紫山参,对于萧卿玦来说是绝好的补身之物。 药王拿着紫山参,啧啧感叹道:“这东西即便是有钱也难寻,是极好之物,给玦儿补身最是好,亏得你日日想着他。” 药王的话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安宁听着捂着嘴笑起来,“我们家小姐对世子殿下可是极好的,莫说是这紫山参,便是再珍贵之物,只要秦王世子要,我们家小姐也绝无二话!” “安宁!”慕挽歌轻声呵斥了一句,安宁吐吐舌头,倒也不害怕,只是停下了口中的话,两主仆之间的玩笑惹的一旁的药王亦是忍不住笑起来。 药王拿了紫山参,便去了秦王府,这几日他一直两边跑,一会儿是秦王府,一会儿是忠肃侯府。 慕挽歌不想让萧卿玦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萧卿玦也不想让慕挽歌知晓自己为了她的身子担忧,倒是苦了他,需要来回在两边跑。 今日天色正好,不似前两日那般灰蒙蒙的,药王来到萧卿玦的院子,还未踏进去,便听萧卿玦身边的侍卫道:“世子,已经查到了当日有可能接触过陆公子的一应人员,需要一一调查吗?” 萧卿玦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一桌残局,棋局胶着,一时分辨不出是黑子更有利一些,还是白子更有优势一些。 药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踏入院子,径直走到棋局前面,盯着看了半晌,才感叹道:“倒是一局难分胜负的棋局,如此瞧着,黑棋攻势凶猛,瞧着更有气吞山河之象。” 言罢,又仔细瞧了瞧白子,“这白子稳健,沉着冷静,虽然看似劣势,可却步步为营,倒是实在难分此局的输赢。” 听着药王的分析,萧卿玦落下一子,方才抬眸看向药王,“这局棋局,执白子的是我,药王可知,执黑子的是谁?” 药王倒是没有想到萧卿玦会突然问这个,微微一愣,才想起来,便猜测道:“这局棋局,难道是歌儿与你下的?” 萧卿玦勾唇一笑,微微颔首,这下换药王震惊不已,要知道萧卿玦乃是围棋高手,三年前他便曾经与号称是当朝圣手的刘羽下过一盘棋,三年前的他,便与刘羽打了个平手。 因为此事,萧卿玦也名气大盛。 后来,他曾和刘羽在皇帝面前比试过一场,至于结果是如何的,倒是不为外人道,只知道皇帝龙心大悦,赏赐了萧卿玦翠玉做的棋盘,便是眼前这一副。 能让皇帝如此高兴还赏赐给萧卿玦翠玉做的棋盘,想来当日结果如何,自是不言而喻了。 而慕挽歌小小年纪,居然可以下到与萧卿玦不分上下,实在是让药王震惊不已。 “她从前流落民间,可这一身的医术与棋艺,倒不像是整日为了活命四下奔波的模样。”棋艺也好医术也罢,都需要时间去修习,即便慕挽歌天资过人,也不可能一两日便如此。 药王想至此,不由得看向萧卿玦,眼中带了几分迟疑,“玦儿可是怀疑那丫头……” 萧卿玦手中白子落下,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分明,他轻轻摇头,“并未,从前或许有,如今,半分都没有。” 言罢,垂眸凝视着棋盘上的棋局,缓缓道:“我只是不懂,为何她要处处帮我。” 第163章 遨游天地间 一个人,真的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到掏心掏肺吗?从第一次见面,她便出手相助,再到如今的步步为营,慕挽歌一直在帮他。 可是他着实有些不懂,为何?为何她会这么帮他?所图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少年蹙眉沉思,药王忍不住笑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促狭,“她图什么,玦儿当真不知?” 萧卿玦一愣,那样聪慧的人,在看到药王的笑容时,便有了几分猜测,此刻听药王这般说,只垂眸道:“药王莫要乱说!” 院子里和风徐徐,阳光自树梢间斑驳的落下,打在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药王捋着胡须,拿着自己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酒,方才缓缓道:“是不是乱说,玦儿当真不清楚?” 萧卿玦不语,药王叹口气,他并非不知道萧卿玦心中的顾虑,也看出了沈氏对萧卿玦虽然好,却并无要将慕挽歌许给萧卿玦的心思。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药王明知,我这样的人,给不了她幸福,沈姨会这样,我很理解她的想法,我亦不怪她。”萧卿玦垂眸,长长的眼睫遮挡住了眼中那一闪即逝的落寞。 药王见状也只是暗暗感叹,安慰道:“你如今已经恢复的不错了,若不是为了让太子那边放松戒备,你如今起身走几步也是可以的,假以时日,必然会无恙的。” 萧卿玦眼眸落在自己的双腿上,这一双腿,如今确实已经渐渐地恢复了知觉,从前即便是针刺火烧都没有丝毫的痛觉。 如今,他以手去捏时,能够隐隐的感觉到一丝痛麻的感觉,可见倒是真的有了知觉了。 见他不语,药王自怀中拿出了那一株紫山参,“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那丫头一得到此物,便找我查看了一番,见并未被人动过手脚,才放心嘱托我给你送了来。” 药王手中的紫山参极为粗壮,足足有两指粗,即便是萧卿玦也看出了那是件难得的好物。 “此物,何用?”他并未伸手去接,只是轻声询问药王。 药王沉吟道:“此物补身是极好的,功效多了去了,就算是只有一口气的人,喝了这紫山参熬的药,也能够多留他几个月。” 萧卿玦垂眸,“她这几日如何了?此物,让她留着便是。” 药王未曾与萧卿玦说过慕挽歌是中毒,只是说她的身子虚弱,是当年在民间的时候落下的病根,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是以,萧卿玦才会有了这么一番话。 药王闻言顿时笑起来,“那丫头果然了解你,早就预料到你会这么说了,她说啊,她的身子已经恢复的不错了,你若是不好好调养,答应要带她去蜀中的事情,岂非是要食言了?” 药王说着暗暗地看了看萧卿玦,着实拿捏不准,这一句话是不是能够改变眼前之人的决定。 就在他心中一番忐忑,以为萧卿玦还是执意不收之时,他却缓缓伸手接过了药王手中的紫山参。 药王不禁一愣,着实没有想到萧卿玦真的会接过去,更没有想到慕挽歌那丫头算的那样准。 瞧着萧卿玦垂眸看着手中的紫山参,药王笑着道:“玦儿也不必为那丫头担心,她如今身子比之从前好些了,暂时已经无碍。” 药王这话本是想让萧卿玦宽心的,萧卿玦闻言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从前,很严重?” 虽是疑问句,可那语气,却是极为笃定的。 药王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两下,怎么就忘记了和这小子说话要思量着来了!稍微一句话不对,便容易被他抓到了把柄。 尴尬的笑了两声,药王啧啧感叹道:“这么多年了,玦儿还是这么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还是忠肃侯府的小丫头有趣!” 看出了药王在自顾自的转移话题,萧卿玦也未曾拆穿他,只缓缓道:“她有趣,你便多去几趟忠肃侯府便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棋篓子里的棋子,将棋子拨弄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药王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不过是想让老夫多跑几趟,有老夫在,你好安心罢了。” 言罢,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匆匆起身道:“坏了,那小丫头交代的另一件事还没有办!” 他说着竟是来不及与萧卿玦告辞,便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药王离去的背影,萧卿玦透过头顶的树梢看向天空,天高海阔,单单是瞧着,便让人生出一阵想要遨游天地的意气风发来。 他勾唇,自嘲的笑了笑,遨游天地间,这样的想法于他来说实在是可笑。 “银风,跟着药王,看看他要做什么。”萧卿玦手中黑子落下,淡淡的说着。 身后的侍卫拱手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药王得了慕挽歌的叮嘱,匆匆去了陆家,陆鸣身上的毒虽然解了,身子却因为中毒伤了,是以还需要药王前去帮着调理。 所以药王出入陆家极为方便,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跟着府中的管家往前走,管家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引路,“多亏了药王,若不是药王,我们家小少爷怕是……我们家老爷与夫人这段时间总是说,是药王您救了我们陆家。” 这样的话这段时间药王听得也不少了,初时他还会谦虚的推辞两句,时间长了便也就懒得再推辞了,只由着他们一番吹捧。 走到后院处的篱笆院墙下,他才停下脚步,望着篱笆上盘着的嫩绿色的藤,笑着道:“这可是好东西,正好这京都难寻,可否摘一点?” 管家一看并非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忙道:“药王说的哪里的话,您对我家小少爷有救命之恩,莫说是这东西,便是再好的,只要您开口,必然亲自送到您府上。” “不用不用,这东西娇贵的很,只能要芽尖一点点,还是我亲自来便是,劳烦管家帮我拿个布兜子可好?”药王都这般说了,管家哪里敢推辞,忙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 第164章 暗中调查 药王一边摘那嫩叶子,一边感叹道:“没想到在这陆家还有这么一片好东西!” 管家来的时候,药王已经摘了许多了,因为没有布兜子,所以正拿着衣服包着,管家忙说自己来晚了,帮着药王将那嫩嫩的芽尖放在了布兜子里。 药王心满意足,这才随着管家去看了陆鸣,陆鸣的情况好了许多,虽然体内还残留着一些残余的毒素,却并不致命,只需日日服药,将体内的毒素尽数排出便也就罢了。 今日药王来的时候陆鸣还在睡着,直到药王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因着身子虚弱,是以说话的声音也极为微弱。 “又劳烦您老跑一趟了。”药王闻言摆摆手,只道:“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分内之事,只是你中毒也有一段时间了,下毒之人可曾找到?” 药王状似无意的询问了一句,陆鸣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还未,家父因为此事震怒,已经将当日所有有可能接触过饭菜的人全都审问了一遍,暂时还未找到可能对我下手之人。” 陆鸣对于药王倒是没有防备,丝毫没有隐藏的将这几日调查的情况都一一与药王说了一遍。 药王收回手,“或许,是在那之前就已经下毒了呢!” “药王此言,何意?”陆鸣虽然平日不过问世家之事,只做个闲散的小公子,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听药王这么说,顿时生出几分疑窦来,遂询问药王这话什么意思。 药王伸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道:“或许,当日凶手并未在现场,而是凶手知晓了什么东西是唯独小公子会碰,而旁人却一定不会碰的。” 顺着药王的话,陆鸣半晌都未曾说话,许久,他才道:“或许这也是一条线索,多谢药王提点。” 药王摆摆手,这才起身告辞。 管家吩咐了家中小厮送药王出去,待到药王离开,老管家才小心翼翼的道:“少爷,方才药王所言,您怎么看?” 陆鸣艰难的起身,管家见状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陆鸣咳嗽了两声,只把一张脸都咳嗽的有些泛红了,才堪堪停下,“并非全然没有道理,只是此事到底是陆家的家事,药王是外人,不该劳烦他才是。” 言罢,又道:“你与爹爹说,让他查一查当日谁碰过我的长寿面的碗,查到了,直接关起来再说,不必与他们多言。” 管家闻言称是,待到管家离开,陆鸣才皱了皱眉,暗暗又咳嗽了一声。 陆家的管家将此事告知了陆炎之后,陆炎很快就将碰过当日陆鸣要用的碗筷的人全都抓了起来,足足有五人,这其中亦包括风铃。 风铃在陆家一直受欺负,哪些下人见着风铃也被抓起来了,便一致说一定是风铃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对小少爷下手的。 其实他们猜测的倒也离真相八九不离十了,只是风铃嘴巴紧,一直未曾开口。 直到陆炎恼怒下令用刑,风铃才道:“并非只有我等几人有嫌疑,当日后厨还来了一个小姐,她在后厨呆了许久,难保她没有嫌疑!老爷若非要对我等用刑,若是屈打成招,岂不是让真正有嫌疑之人逃脱了罪责?” 风铃挣扎着起身,抬头挺胸的说着,陆炎看着她,眉头紧锁,“你口中的小姐,是哪家的?” 听陆炎出声询问,后厨管事的婆子忙上前讨巧道:“奴婢知晓,那日来的那位小姐自称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 言罢,又是一阵求饶,说自己是冤枉的。 听着管事婆子的话,陆炎眉头紧锁,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心,听着这群下人一个劲儿的求饶,只觉头疼的厉害,疲惫的摆了摆手,管家见状忙吩咐小厮将人押下去。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与陆炎两人时,管家才上前道:“老爷,您说会不会真的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干的?这厨房之中都是些大字不识的奴才,她们即便是要下毒,也弄不到那样难解的毒药才是。” “相反,忠肃侯府的嫡小姐精通医术,若是她做的,此事便能够解释了,为何那毒便是连太医都难解,为何她却能够暂时压制毒素。”管家分析着情况,这些话,也确实如陆炎心中所想一般。 从听闻有个小姐入了后厨,他心中便生出几分怀疑来,直到那管事的婆子说出那小姐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更加验证了陆炎心中的猜测。 他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关系甚大,若无充足证据,不可声张,那几人暂且关押起来,待到有了证据再说。” 陆炎话虽然如此说,可心中到底是对慕挽歌生了怀疑。 傍晚的时候,太子府中的门客陈胜来了陆家一趟,在书房之中与陆炎密谈了许久,待到陆炎出来之时,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些。 老管家跟随着陆炎这么多年,自是了解自家老爷的性子的,见他这般模样,想来还未给事情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陈胜回身,拱手道:“陆大人留步,便送到此处就好,在下交给陆大人的东西,还望陆大人好生保管好才是。” 言罢,他又道:“虽说这手段下作了些,不过这小小年纪便知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着实是好手段,将来若大一些,怕是更加厉害了。” 此时已经是寒秋时节,陈胜手中却还摇晃着团扇,慢悠悠的扇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陆炎闻言眉头皱的更加紧了,心中乱糟糟一时没了分寸,只与陈胜道:“先生放心,此物我定当保管好,只是这件事情若真的要闹大了,到时候还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助我。” 陈胜闻言笑弯了一双眼睛,连连道:“这是自然,太子殿下一向最是欣赏陆大人,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太子殿下与陆大人此刻当极为亲近才是。” “在下也是无意间拾到此物,想着陆大人或许有用,方才特意跑了这一趟,既然话已经说了,陆大人便留步!在下告辞。” 第165章 陆鸣呕血 陈胜拱拱手,转身离去,徒留陆炎一人站在廊下,寒秋的风吹在他的身上,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秦王府与忠肃侯府,他哪边都不想得罪,却又不想此事就此罢了。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差点因为朝堂上的纷争殒命,陆炎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许久,直到老管家上前关切的到:“老爷,外头风寒,您还是回屋里去!” 陆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老管家,蹙眉道:“此事若放在你身上,你要如何处置?” 老管家一惊,陆炎见状只让他但说无妨,他这才放下心来,“若是依着属下,属下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陆家虽然不及忠肃侯府,可我们陆家的少爷那也是血肉之躯,如何就遭人如此轻贱!” 陆炎叹口气,“我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你真当太子对我就真心实意?不过是看重了我手中的大理寺罢了,原以为秦王那边可以依附,如今看来,秦王对我也非全然真心。” 天,灰蒙蒙的,浓重的云层压的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陆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方才道:“此事,我另有定夺。” 老管家见自家老爷如此说,也只能点点头,“哎,属下知晓了,老爷快些回房!深秋风寒,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陆炎回了房间,坐在案前将前后事情思量一番,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慕挽歌遗落的一枚小小的玉坠,眉头紧锁。 一直到傍晚要用晚膳了,陆家大公子陆祁回府,管家来通报,陆炎这才出了房间。 陆祁在刑部尚书曹彰手下做事,刑部工作最是繁忙,陆祁多数时候都在刑部附近的小宅子居住,今日倒是难得回来。 陆炎强打起精神陪着陆祁一道去看望了陆鸣,他们去的时候陆夫人柳氏亦在,正扶着陆鸣起身喝药。 浓重的苦涩味道自床榻处传来,惹得陆祁眉头紧锁,自小便疼爱的弟弟,如今这般模样,这哪里还有半分明朗模样? “父亲,兄长……”陆鸣想起身,却被陆祁快一步压住了身子。 “不必多礼,如今面色瞧着比之前好多了,见你无恙,我便也能安心了。”陆祁接过柳氏手中的药碗来,仔细的喂陆鸣喝药。 陆鸣苦的眉头蹙在一处,惹得娘亲与哥哥一阵忍俊不禁。 陆夫人感叹道:“是比之前好多了,当日见着鸣儿脸白如纸,娘亲都吓死了!还有祖母,为了你的事情不知操了多少心。” “祖母一向疼爱小弟,幼时我与小弟一同落水,祖母抱着小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在一旁醒了,祖母还问我怎么在这里,如此我才知晓,我昏迷在旁半晌,祖母竟是都未曾看到我,可见这心里眼里,皆是小弟。”陆祁一番话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只是那陆炎仍旧笑不出来,即便强忍着心中的重重心事,却仍旧被陆祁看出了异样。 陆祁并未表露出来,仍旧与陆鸣说笑,到底是经历过一场生死的劫难,陆鸣的身子一时半会如何会恢复如初? 不过半晌,已经露出几分疲态,只是难得见到忙碌的兄长,遂强打精神陪着谈笑。 “几日不见,兄长又有这般多有趣的故事了!”陆鸣笑着,目光中带着几分怀念,犹记得小时候他与兄长贪玩,跑到了佛寺的后山,却找不到回去的路,兄长便给他讲有趣的故事,如此,便不害怕了。 这也成了陆祁的习惯,每次回来,总是要将外头的所见所闻,有趣之事讲来给陆鸣听。 陆鸣言罢,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他咳嗽的厉害,直把一张脸都咳的涨红,陆夫人瞧着心中心疼不已。 上前轻轻地给陆鸣顺气,一旁的陆祁也忙拿了帕子来,陆鸣接过手帕,又是一阵咳嗽,等手帕拿下来时那白净的手帕上赫然一滩黑红色的血迹。 都道呕血便是不好的预兆,见到那帕子上的血迹,众人脸色一变,陆夫人直接忍不住背过身去低低的抽泣起来。 陆炎看着那帕子上的血迹,眼中顿时生出几分怒意来,那怒火在眼底一簇簇的燃烧着,被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在了眼底。 “怎么会这样?药王分明说鸣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的,可这会子为何还会呕血?老爷,你再去求求世子,让药王想想办法,好不好?”陆夫人看着那一滩血迹,早就没了理智,上前拉着陆炎的衣襟,泣不成声。 陆炎看看脸色苍白的陆鸣,沉声道:“药王既然已经说无碍了,便不会有事的,妇道人家总是一惊一乍!” 陆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在床上脸色比方才差了许多的陆鸣,方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收了眼泪,“是我糊涂了,见着血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老爷教训的是!” 如此说着,又走到床边宽慰陆鸣,陆炎看着放在一旁沾染了血迹的帕子,暗暗咬了咬牙,与陆祁道:“祁儿,时候不早了,刑部案件众多,不可在家中耽搁太长时间,还是早些回去!” 陆祁没有想到自己父亲会说这话,明显愣了愣,待到陆炎走出了房间,他才笑着与陆鸣道:“瞧你气色不错,大哥便放心了,刑部如今没了大哥可不行,大哥先走了!” 陆夫人看着陆祁起身要离开,忙出声道:“这才回来多久,便又要走,竟是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不成?” 陆祁只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匆匆出了房间,追上陆炎的脚步,他上前道:“父亲今日忧心忡忡,还将我赶回刑部,可是因为小弟的事情?” 陆祁是家中的长子,又极为聪慧,十二岁便考中秀才,一路往上爬,如今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已经在刑部曹彰手下做事。 作为父亲,陆炎对这个儿子自是寄予了不一样的期望。 若是从前,他一定不会瞒着陆祁,可是如今……他只想陆祁能够与陆家划出距离来,倘若一日陆家因为朝堂争斗败落,到时能够不连累陆祁。 第166章 家中之事 想至此,陆炎只淡淡地道:“你只需顾好刑部的案子便是,家中之事,还轮不到你来处理,时候不早了,还不赶紧走。” 陆祁心中生疑,快走两步追上父亲的脚步,焦急道:“陆祁为陆家男儿,岂有家中有事而置之不理独享安逸的道理?” 陆炎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陆祁,眼神一冷,沉沉问道:“你可知如今陆家是何种境地?你可知,陆家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你可知,一个选择不好,便不是败落不败落的问题,而是陆家上下的性命!” 陆炎原本不想将这些话说与陆祁听的,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他见陆祁不愿意离开,方才被逼无奈说出了这些。 陆祁被震慑在当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怔怔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父亲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来?” 朝堂之上,陆炎一向谨慎,极少会出现差错,因此陛下对他也极为信任。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的父亲,堂堂大理寺卿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祁想不通,陆炎看着陆祁,只感叹道:“陆家是钟鸣鼎盛之家,可这京都,如陆家这般的家族还少吗?” “和顺王府当年多么的显赫,多么的风头无两,先帝登基,和顺王府被抄,和顺王被赐毒酒一杯,府中男女老幼,充军的充军充妓的充妓,那样大的和顺王府,不也是说散就散了,祁儿,这世上哪里有长久的显赫?为父今日所做,并非让你苟且偷生,而是在给我们陆家留后路!” 陆炎缓和了语气,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在,陆家便还在,你在,陆家便有重整旗鼓的机会!所以祁儿,不管接下来陆家发生什么,你都只需记得,好好做好刑部的事情,不要参与陆家的任何事!” 陆炎神情严肃,不给陆祁任何拒绝的机会,陆祁也只颔首道:“儿子知晓了!” 陆炎这才安心,叹息道:“这京都越来越乱了,祁儿,你还是早些回去刑部!曹尚书一向不涉党争,在他身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会被牵连的。” 送走了陆祁,陆炎回到书房一坐便是整整一日,第二日早朝,陆炎便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还请陛下为下官做主啊!” 陆炎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是撼动不了忠肃侯的。 跪在地上,陆炎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全都告诉了皇帝,皇帝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了忠肃侯的身上。 “此事,忠肃侯你如何看?”皇帝不动声色,即便是陆炎将调查的证据摆在了眼前,他倒是也未曾表露出自己的态度来,只是一手撑着侧脸,静静地看着忠肃侯。 忠肃侯也是没有想到陆炎会突然发难的,之前还曾对慕挽歌千恩万谢,如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便指责歌儿是对他儿子下毒的真凶? 即便心中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女儿,然面对人家将人证物证都摆在了眼前,他也知这个时候若是一味地护着自己的女儿,反倒是会适得其反。 他躬身行礼,上前两步道:“启禀陛下,陆家小公子之前只说是身子不适,乃是胎里带出来的心症,如今怎么突然变成了是被人下毒所害?又如何会牵扯到小女?” “微臣并非袒护自己的女儿,只是小女从前在民间,如今才寻回来不多时,对于京中之事之人并不了解,更没有任何的积怨,陆大人说是小女所为,可小女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忠肃侯一席话缓缓说着,不疾不徐,有理有据。 在场的众大臣听闻也觉得有道理,一个深闺之中的小姐,为何要对一个与自己没有丝毫利益牵扯的公子下手?完全没有理由! 一时之间,朝堂上生出许多低声的议论来,皇帝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出声阻止,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忠肃侯与陆炎的相争,作为皇帝,两边都是肱股之臣,自是不愿意轻易表明自己的态度。 上位者,最擅长的便是揣度人心,权衡之术。 是以,即便朝堂上众大臣从方才的小声议论渐渐的变成为了自己相信的真相而争吵,皇帝也是一副静观其变的态度,任由两边争执。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太子适时站了出来,皇帝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有何话要讲?” 皇帝一出声,原本还在争吵的官员纷纷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了太子的身上,太子上前两步,拱手道:“回父皇的话,陆大人既然说此事是忠肃侯府二小姐所为,想来他也是有确凿证据的,若不然,陆大人这般严谨之人,又如何会平白污人清白?” 太子一席话,看似是公平公正,实则是向着陆炎,陆炎身为大理寺卿,一年不知要处理多少的案件,陆炎自然知晓想要给一个人定罪需要人证物证齐全。 太子一席话提醒了众人,陆炎那样谨慎之人,既然敢在皇帝面前说出这件事情来,想来,应该是有了确凿的证据,若不然,陆炎如何敢在御前平白污蔑忠肃侯府的嫡小姐? 此事虽然关乎慕挽歌,可实则是将忠肃侯府都牵连进去了,此事自是关系重大的,陆炎若没有真切的证据,想来不敢如此做! “太子所言极是,臣与陆大人同朝为官这么多年,陆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我等再清楚不过,若不是证据确凿,想来陆大人也不会贸然惊动陛下才是。”说话之人是太子党的一员,此刻站出来倒是站在了陆炎一边。 “非也!陆大人所说的玉佩,下官瞧着并非是什么稀罕之物,当日陆家宴会来的人众多,既然不是独一无二之物,便是旁人也有可能的!”有人向着陆炎,自也有人向着忠肃侯。 一时之间,又是一阵争吵,反倒是陆家与忠肃侯府两家倒是没有那么激动。 皇帝听着眼前官员们的争执,只静静地看着。 第167章 鱼死网破 单单是看着这些人争吵,他便明白了自己朝堂中的这些个官员向着谁。 两边争执不休,一边认定了一定是慕挽歌所为,一边又反驳此事并非是慕挽歌所为。 陆炎见状暗暗咬了咬牙,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了! “陛下,微臣有人证!”陆炎朗声说着,偌大的大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皇帝“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击在案前,口中轻声道:“既有人证,便将人证带上来!” 皇帝开口了,陆炎忙吩咐人将风铃带了上来,小丫鬟身上添了许多的伤,本就瘦弱的人,如今看上去更像是会被风吹倒一般。 她被两个大内侍卫压着,缓缓行至殿前,还未等下跪,便被侍卫一踹,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皇帝目光威严,满殿大臣皆将风铃看着,小小的姑娘只觉得被那浓重的压迫感压的喘不过气来,“民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便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可风铃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得多了一丝颤抖,皇帝垂眸看着风铃,“所跪何人?” “民女风铃,是陆家后厨的下人。”风铃不敢多说,只压低了身子,皇帝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 看着风铃这么颤颤巍巍的模样,太子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瞧着这小丫鬟这么胆小,便知晓她定然没有太多的心思,也就不怕她会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 “陆爱卿说你是人证,你当日看到了什么?”皇帝侧了侧身子,慵懒的依靠在龙椅上,一旁的太监接过皇帝的话,扯着有些尖锐的声音,高声道:“你看到了什么如实说来,面对陛下,你若有一句假话,当心你的小命!” 风铃本就是个小丫头,如今也不过慕挽歌一般大的年纪,此刻被那太监一番话一吓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抖如筛糠,“奴婢……奴婢不敢乱说,奴婢……奴婢那日见过忠肃侯府的小姐去了后厨。” “后厨本就是脏乱之地,寻常难得见主子会来到后厨,况且哪位小姐从前未曾见过,是以……是以奴婢便多留意了些。”小丫鬟颤颤巍巍地说着,众人听着这话,都不自觉得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忠肃侯。 忠肃侯微微皱了皱眉头,强压着怒火,只等那小丫鬟继续道:“后来后厨管事的婆子和厨娘都有事出去了,唯独奴婢与那位小姐未曾出去,奴婢曾亲眼所见,那位小姐曾在厨房转了两圈。” “你既然说哪位小姐在厨房里转了两圈,那你可亲眼所见她做了什么事情?”秦王上前两步,盯着跪在地上的风铃,语气极为清冷。 风铃被秦王一番质问问的一时回答不上来,不自觉看了看太子的位置,太子只当未曾看到风铃求助的目光。 见太子不管自己,风铃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后怕来,亏得她当日未曾选择一心一意,不然,此刻被太子当棋子使,日后被弃之如敝履,她也无处申冤去!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惊慌不安地摇了摇头,“未曾,奴婢……奴婢当时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所为并未时时刻刻的看着那位小姐,后来小少爷中毒,奴婢又从几个婆子处听闻那位小姐手段高明,方才觉得事情蹊跷。” “既然未曾亲眼所见,如何能作为人证出来指证忠肃侯家的小姐做过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不严谨些了!”秦王与忠肃侯关系不错,此刻自然是站在忠肃侯这边的。 他一席话说出,风铃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却听陆炎道:“既然是下毒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做的越隐蔽越好,没有亲眼所见才是正常,若是能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够下毒成功?” 陆炎沉声说着,自打决定朝堂之上将此事闹大,他就已经做好要与忠肃侯府和秦王府闹僵的打算了。 原本他也想着息事宁人的,可是看着儿子咳血,看着他年纪轻轻便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模样,陆炎实在是咽不下这一口气,想着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定要给鸣儿一个交代才是! 他跟在秦王身边许多年了,原以为此事即便秦王不站在自己这边,也该保持中立才对,却未曾想到,秦王如此坚决的站在了忠肃侯一边,率先站出来反驳他。 想着自己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即便秦王府落难之时他曾经有过袖手旁观,却并未落井下石过,秦王现在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对自己如此狠心! “既然未曾亲眼所见,又如何敢口口声声的说此事便是忠肃侯家的小姐所为?单单凭借一个小丫鬟的证词,未免太儿戏一些了,再说,她又如何证明,那日在后厨的姑娘,就一定是忠肃侯家的小姐呢?”秦王继续说着,一席话倒是惹得许多官员跟着一道附和起来。 毕竟一个小丫鬟说的话,分量还是太轻了,难免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被人教的,又或者是故意用她来污蔑慕挽歌的,再或者是,有人骗了那小丫鬟,实则真正下手之人,另有他人。 眼瞧着秦王的一席话煽动了许多的官员纷纷怀疑起了那小丫鬟说的话,太子皱了皱眉,给一个官员使了一个眼色,那官员见状会意,忙上前道:“陛下,微臣有个提议,何不让慕姑娘与其他几位姑娘站做一处,让那小丫鬟辨认,若认出,便可证明她当日真的见过慕姑娘。” “再者,也可调查她当日去了何处,来辨别她话中的真伪。”说话的是太子手下的一个大臣,皇帝听着他的提议,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左右如此争执也无法判断下毒之人是不是慕挽歌。 如此,皇帝便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将人带来,皇宫里的太监来家中的时候,慕挽歌正坐在案前提笔给萧卿玦写信,她想问问他这几日如何了,更想问问他,那紫山参可吃了?身子可感觉有好一些? 第168章 从中作梗 刚写了几个字,便听廊下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到门口,便听着安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不好了!外头有许多官兵,陛下身边的林晁公公也来了!” 林晁此人自幼便跟在皇帝跟前,可谓是与皇帝一道长大的,因着这一层关系的缘故,他极为得皇帝的信任,平日里他便伺候在皇帝跟前,像宣旨啊,赏赐功臣一些东西啊,他一向是不去的。 如今宫中有人来宣旨,来人又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林晁,莫说是安宁,便是慕挽歌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复杂。 心中微微一叹,还未开口,那边安宁便道:“小姐,奴婢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不妥当,这宫中来人,从来都是小太监来传旨,即便陛下召见侯爷,也未曾见着动用林晁林公公的。” 慕挽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何止是不寻常,只怕今日……”她话至此,又生出许多顾虑来,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拉着安宁的手,叮嘱道:“我此番入宫,不能将你带去,若母亲询问起,你便说我是入宫陪伴公主,切记!” 母亲身体不好,慕挽歌总是担心她会因为此事而焦急,是以,便叮嘱安宁帮她隐瞒下来。 安宁聪慧机敏,听此言,顿时心中生出几分慌乱来,她伸手拉着慕挽歌的手,蹙眉道:“小姐此话,莫非是……” 慕挽歌轻轻摇头,“我也不知,只觉此番有些不寻常,遂叮嘱你两句,你且放心便是,秦王与爹爹都在,他们会保我安全无忧的。” 慕挽歌轻声说着,一番话倒是安抚了安宁心中的不安,瞧着时候不早了,她才起身推门,外头,林晁已经恭候多时,慕挽歌曾经见过他一面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与林晁的交集并不多。 前世,老皇帝驾崩,林晁便离宫去了老皇帝的墓园陪着,自此便再没有回到京都,任京都波谲云诡,他亦再没有踏足过。 是以,她也只在新婚第二日入宫拜见皇帝之时,曾经见过这位林公公。 当时远远的瞧着,倒不如今日看得真切。 她款步上前,微微福身行礼,“让林公公久等了,歌儿已经收拾妥当,林公公随我走!” 慕挽歌轻声说着,林晁含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奴才哪里当的起小姐的礼,小姐快快起来,这府中风景宜人,老奴观园看景,倒是乐得一番自在。” “公公若喜欢这园林,他日可再来,歌儿做东,也可陪公公领略一番忠肃侯府的风光样貌。”慕挽歌乖巧伶俐,林晁倒是极为喜欢,便也顺势应下了。 走至门口处,马车已经侯着了,慕挽歌上车,林晁亲自过来搀扶,慕挽歌含笑谢过,却听林晁道:“前路难走,姑娘且当心些!” 林晁并未再多言,慕挽歌笑了笑,“多谢公公提点!” 马车缓缓行驶,她掀开马车的车帘,正瞧见慕挽卿正斜倚在门口,眼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高兴竟是藏也藏不住。 慕挽歌幽幽叹了一口气,默默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丫鬟苏荷站在慕挽卿身后,直到那马车渐行渐远,她方才轻声道:“小姐,外头风寒,您还是早些回去!” 慕挽卿闻言却只是冷冷一笑,“回去?我为何要回去?能看着慕挽歌一去难回,我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回去作甚?” 丫鬟闻言不敢再多言,只恭恭敬敬的垂首候在一旁,直到那马车渐渐走远,慕挽卿才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终于走了!走了,就别回来了!” 苏荷见着慕挽卿状似疯癫的模样,吓得脸色煞白,慕挽卿笑够了,这才以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做出一副极为担忧的模样来,与苏荷道:“也不知此事若让母亲知晓,该是何等的忧心。” 苏荷跟着慕挽卿许久,自然知晓慕挽卿的脾气秉性,此刻听她这么说,忙附和道:“小姐莫不是想去瞧瞧夫人了?” 慕挽卿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内院走去,她走的脚步急促,片刻功夫便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待到她走至沈氏院中时,沈氏正在做手中的绣活,见着慕挽卿,眼中藏不住的疼爱。 “是卿儿来了,外头冷,快些来母亲身边坐!”沈氏招招手,慕挽卿便上前走至沈氏身边,沈氏拉她坐在自己身侧,轻声与慕挽卿道:“卿儿可用过早膳?怎生走得这样急促,竟是满脑袋的汗。” 沈氏拿着帕子轻轻擦着慕挽卿额头上的薄汗,慕挽卿眉头紧蹙,经沈氏这么一问,便露出几分慌乱来,“母亲多虑了,卿儿只是着急来见母亲,如今见母亲无恙,卿儿便安心了。” 慕挽卿轻声说着,只是一双眼睛却有些慌乱,沈氏见状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来,她拉着慕挽卿的手,沉了脸色,“卿儿,你与母亲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什么叫见着母亲无恙你便安心了?” 面对沈氏的质问,慕挽卿吞吞吐吐,表现的极为为难,沈氏越看越觉得心中不安,不由得连声催促慕挽卿,“卿儿一向乖巧懂事,如今竟是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不成?” 沈氏沉声说着,慕挽卿闻言眼眶一红,这才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等沈氏反应过来,她已经抽噎道:“母亲,您救救歌儿!卿儿亲眼所见,歌儿被宫中之人带走了!” 沈氏原以为慕挽歌有什么危险,听着慕挽卿的话还担忧了一下,后来听她说慕挽歌被宫中之人带走了,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坐回到了软榻上,笑着道:“我当是歌儿生了什么危险,不过是去宫里罢了,无碍的,公主与歌儿交好,时常将歌儿宣入宫中,亦不是第一次了。” 慕挽卿眼中噙着眼泪,连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母亲,今日前来的是陛下身边的林公公,林公公一向是有要事才出,寻常何至于劳动他的大驾?” 第169章 安宁被打 缓一口气,慕挽卿又道:“况且父亲自入宫到现在还未回来,如今早就过了早朝的时辰,联想种种,女儿害怕!”慕挽卿抬头看向沈氏,眼中翻滚的泪花滑落眼眶。 看着慕挽卿眼中的泪水,沈氏心中一颤,只觉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一旁的嬷嬷忙宽慰道:“夫人莫要着急,具体情况如何,不妨将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唤来问一问,或许可知。” 听那嬷嬷这般说,沈氏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张嬷嬷说的是,你去将那丫鬟找来,我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嬷嬷见沈氏焦急,哪里敢耽搁,自是匆匆将安宁寻了来,安宁原本就惴惴不安,如今见着沈氏,忙跪在地上请安。 沈氏端坐在上首位上,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淡淡的道:“歌儿入宫了?” 安宁看看一旁的慕挽卿,再看沈氏沉沉的脸色,心中便有了些数了,忙俯身道:“回夫人的话,小姐走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小姐的?您告知奴婢,也是一样的。” 安宁乖顺的说着,沈氏闻言却生出几分恼怒来,她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指着安宁,“糊涂啊糊涂!到这个时候你还打量着要瞒我多久?歌儿临走时可与你说过什么?来人可有说什么?你知道的,通通都说一遍,若让我知晓你瞒着我,定不轻饶!” 沈氏忧虑慕挽歌的处境,自也没了往日里的和善,安宁被砰的一声吓得身子一抖,不自觉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颤巍巍的道:“奴婢当真不知,小姐走的匆忙,也未曾与奴婢说什么,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蒙骗夫人之意!” 安宁跪在地上字字句句说的诚恳,一旁慕挽卿见状却恼怒不已,上前甩手便给了安宁一巴掌,便是连沈氏都惊了。 寻常慕挽卿一向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便是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倒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恼怒到与下人动手的地步。 安宁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脸上的触感火辣辣的疼着,慕挽卿却不依不饶,上前扯着安宁的衣领,字字句句的质问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可知如今歌儿的情况很危险,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奴才十条命都不过陪葬的!” “歌儿是我亲妹妹,你可知我与母亲有多么担心她,你若说了,或许我们还能帮上忙,不管歌儿做过什么,她都是我们的至亲,都是我们惦记之人,已经弄丢了她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置之不理才是!” 慕挽卿一席话越说越激动,她自然是故意为之,倒是一旁的沈氏听到这一番话,犹如被人拿尖刀戳着刚刚才愈合的伤疤,疼的她难以呼吸。 站起身来,沈氏走至安宁跟前,声音隐隐夹杂了几分颤抖,“安宁,你实话告诉我,歌儿到底与你说过什么?来接歌儿的是不是陛下身边的林晁林公公?” 眼瞧着沈氏声音颤抖的厉害,安宁哪里敢将实话说出,只闷闷的摇了摇头,坚持道:“奴婢着实不知!” 沈氏见安宁嘴严,心中早已经没了耐心,沉声质问道:“你到底说不说,歌儿到底怎么回事?” 安宁瑾守答应慕挽歌的事情,此刻即便面对沈氏的怒火,只咬定了自己不知,只一味说慕挽歌临走之时并无异样。 慕挽卿看着安宁,眼中一抹狠辣一闪而过,她上前与沈氏道:“母亲,这丫鬟好狠毒的心,若是歌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依卿儿看,不如用家法,免教她不开口!” 安宁闻言心中一惊,沈氏微微一思量,竟然也点头同意了慕挽卿的提议,吩咐了嬷嬷来以藤条抽打安宁的小腿,直抽打到肯张嘴说话为止。 安宁一向得慕挽歌的喜欢,如今即便是惩治不到慕挽歌,能够教训安宁一顿,对慕挽卿来说亦是好的,看慕挽卿有多么怨恨,如今瞧着安宁便也有多少怨恨。 正所谓爱屋及乌,恨,亦是如此。 安宁被压着不能动弹,张嬷嬷有些不忍,只与沈氏道:“夫人,这么打,怕是要废了双腿的。” 沈氏只觉头疼的厉害,一手揉着眉心,语气亦多了几分不耐烦,“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连主母的话都不管用的奴才,连自家主子的安危都不管不顾的奴才,废了便也就废了!张默默,你还愣着作甚?还不给我打!” 沈氏这话说出口,张嬷嬷亦不敢再说什么,抬手拿着柳条打在了安宁的小腿处,那细细的柳条上还带着小小的凸起,打在腿上疼的痛彻心扉。 安宁强忍着疼痛,亦并未开口。 朝堂上,慕挽歌跪在正中央,面对陆炎的质问指责,她只一口咬定了并非自己所为,“陛下,歌儿方才回到京都不久,况且歌儿是闺阁女子,有什么理由要对陆小公子下手呢?” 慕挽歌沉声说着,皇帝闻言倒是觉得慕挽歌这话倒也有些道理,陆炎闻言却是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冷笑道:“慕姑娘一向关注朝中动态,会如此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有自己的道理?那陆大人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样的道理,值得让我做出这般冒险的事情?若被抓到了,那可是死罪!什么样的道理,值得歌儿冒死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慕挽歌沉声质问,一席话反倒是让陆炎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了。 若他说慕挽歌如此做是为了让他能够投靠秦王,只怕皇帝都不会相信,忠肃侯府虽与秦王府关系亲厚,可忠肃侯一向不参与朝堂纷争,慕挽歌身为忠肃侯府嫡女,也着实没有道理帮着秦王府做事才对。 陆炎一时被慕挽歌询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才犹豫着道:“因为小儿是下官的心头肉,姑娘以小儿来要挟拉拢下官,也是寻常!” 慕挽歌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看看朝堂上的众大臣,再看看眉头紧锁的父亲,忠肃侯此刻正眉头紧锁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眉眼间满是忧虑。 第170章 朝堂争辩 慕挽歌对着慕侯爷笑笑,方才挺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道:“陆伯伯这话说出口,只怕满朝文武都觉得好笑!我忠肃侯府从不参与党挣,我父亲更是忠君爱国,身为忠肃侯府的嫡女,歌儿虽然多了几分民间女儿的不拘小节,却也知晓不得为自家惹是生非。” “歌儿是闺阁女儿,寻常在府中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歌儿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理由需要做这些事情,更不懂,陆伯伯所言,利用陆家小少爷威胁陆伯伯这样的话,又是出自哪里?”慕挽歌直视着陆炎,倒是没有丝毫的躲闪回避。 陆炎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许久都未曾说出来。 毕竟,忠肃侯府虽然与秦王府交好,却也只是交好,平素朝堂上的事情,忠肃侯与秦王并非统一战线。 若说这两家已经联合,怕是朝中官员哪怕是皇帝都不会相信。 更何况,陆炎也知道这其中的轻重,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顾连秦王府都攀扯上,到时候只怕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此一想,陆炎方才对着皇帝一拱手,“陛下,微臣也想不通,为何慕姑娘要利用自己的医术对小儿下手,为人父亲,看着儿子如今受苦,下官实在是不能咽下这一口气,是以,才会有此刻之事,还望陛下为下官做主!” 风铃指证慕挽歌,还有她随身携带的小香囊也掉在了陆家的厨房之中,这一切,都是证据,况且风铃还说自己亲眼所见。 认证物证皆在,皇帝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心,沉声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在,此事便交由刑部深查,便先委屈一下慕姑娘了!” 听着皇帝的话,忠肃侯一惊,忙站出来为慕挽歌求情,刑部的大牢何等的森寒,慕挽歌到底是个女子,又是忠肃侯府的嫡女,不管是为了她的名声也好为了她的身体也罢,忠肃侯都不愿意看着女儿被关在刑部。 “陛下,小女体弱,方才风寒渐愈,实在是不能入刑部啊!”见忠肃侯如此,秦王也站出来为慕挽歌求情,一时之间,朝堂上竟是站出许多官员站在了慕挽歌这边。 眼瞧着皇帝也在犹豫了,太子忙上前道:“父皇,忠肃侯府家的女儿是孩子,陆大人家的儿子亦是臣子,还请父皇秉公办理,以安陆大人之心。” 原本皇帝有些动摇了,太子一站出来,便不自觉提醒了皇帝秦王掣肘太子的同时,太子亦在掣肘秦王,他若太过偏袒一方,难免会让一方太过做大。 如今朝堂之上,秦王一出,百官皆回应,已经让皇帝觉得秦王在朝堂上的势力太大了,倒是可以借着慕挽歌一事打压打压秦王,顺便提醒一下与秦王走的太近的忠肃侯府,是该适当的保持距离才是。 如此一想,皇帝摆摆手道:“不必多言,此事朕已有决断,先将慕挽歌押入刑部,着刑部调查此事。” 皇帝发了话,自有侍卫上前来请慕挽歌去刑部,慕挽歌跪在地上谢过皇帝,方才起身,见父亲眼中满是忧虑,她轻轻对着忠肃侯摇了摇头,示意忠肃侯不必担忧,这才随着侍卫离去。 一行一动,皆是大家风范,让在场的百官都忍不住心中暗暗感叹,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忠肃侯一世英豪,这女儿自是也不弱的! 下了朝,忠肃侯忧心忡忡,走至大殿门口时,却听身后有人喊自己,他停下脚步,便听太子拱手道:“侯爷行色如此匆匆,岂不是要错过了宫中的红枫美景!” 太子眼中带笑,微微眯着眸子,忠肃侯想着太子方才针对慕挽歌的模样,不由得冷哼道:“这红枫再美,亦要有志同道合之人一道欣赏才觉其中之乐趣,本侯愚钝,做不得太子同道中人,自是无缘陪太子欣赏风景。” 忠肃侯会如此说,倒是也在太子的预料之中,太子倒是丝毫没有恼怒,只含笑道:“侯爷都未曾与本太子一道欣赏过,如何就知晓道不同呢?” 言罢,又看向远处缓缓走远的陆炎,“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志同道合之人,自也要选能在关键时刻帮你之人才是,若不能帮你,岂不是无用?这样的志同道合,倒不如不要!” 太子言罢,伸手拍了拍忠肃侯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本殿下言尽于此,忠肃侯好生想想!” 太子扬长而去,徒留忠肃侯站在大殿的廊下,看着太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半晌无言。 天空灰蒙蒙的,慕挽歌站在刑部的门口,只觉寒风萧瑟,此处格外的阴冷,总听说这些衙门多少会生出几桩冤假错案,也不知是不是此地怨气格外重的缘故,倒是比别处冷上许多。 侍卫倒是对她还算客气,此刻还拱手道:“慕姑娘,请!” 慕挽歌倒也不为难他们,只微微颔首,便径直朝着里头走去,刑部大人曹彰还未下朝,此刻,刑部一应事物皆由陆祁掌管。 听闻皇帝亲自下令送来一犯人,陆祁还好奇是哪位大人犯了事,直到带着一众衙役来到门口,见着那瘦弱的姑娘于风中含笑看着他,他才一愣,旁边文书道:“大人,便是眼前姑娘!” 宫中一道而来的公公上前与陆祁交代了两句,陆祁点头,待到送走了那公公,陆祁才与身边的文书道:“便将女牢房腾出一间给慕姑娘居住。” 文书忙颔首,慕挽歌极为自觉的转身,刚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停下脚步歪着头与陆祁道:“陆小公子的病症,还需一味聚乐方才能够彻底除去体内残余之毒,我如今被困此地,怕是一时半刻不得闲去瞧他了,还望陆大公子帮忙带句话。” 陆祁不知陆炎已经查到的事情,更不知慕挽歌为何会被关在此地,因此,听慕挽歌如此,甚至上前拱手道:“多谢慕姑娘还惦记着小弟的病情!” 阳光透过天井照射下来,年轻的儿郎眉眼俊朗,剑眉星目。 第171章 砸了招牌 慕挽歌笑笑,摆手道:“我这人一向注重自己的名声,若陆小公子的病症不得缓解,岂非要砸了我医术的招牌!” 唇角微扬,她笑的眉目如画,星星点点的光洒在那张秀美的小脸上,竟是让陆祁不自觉得愣住了。 直到人跟着侍卫已经走了,文书在一旁轻声唤他,陆祁这才回过神来。 曹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身上一股子酒味,距离很远便可闻到,陆祁迎上去,还未曾走近曹彰,便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头,“尚书大人又饮酒了?” 曹彰不自觉后退一步,瞧着眼前的少年,尴尬的笑笑,“谁说的?本尚书可没有饮酒,这办公时辰,哪里饮酒?” 曹彰素日里便是个不拘小节的,如今被陆祁这般一说,竟然也没有恼怒,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陆祁一副了然模样,上前道:“大人喝了有一斤?” 曹彰摆摆手,“哪有,你可不要诬赖我,我就喝了五两而已!” 陆祁眼中泛起笑意,眯着眼睛看着曹彰,曹彰撇撇嘴,伸手点指着陆祁,摇头道:“你这小娃越发大胆了!竟然敢套我的话!” 陆祁也不怕他,只上前拱手道:“大人可知那忠肃侯府的嫡小姐今日被陛下派人送来了咱们处?下官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便先将人安排在了女监,只等大人回来了再做定夺。” 陆祁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此事,曹彰越发觉得头疼,他不喜朝中纷争,只想着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便也就罢了,今日早朝,朝堂上的针锋相对他尽数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想到此事最后居然落在了他这刑部。 那忠肃侯府的嫡女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不管他如何处置,都会得罪一些人,处置的重了,只怕忠肃侯那边难以交代,若处置的轻了,怕是太子那边又会生出许多的微词来。 “本官一想到这些党争便觉得头疼的厉害,甚是厌烦!”曹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揉了揉酸疼的眉心,陆祁闻言却眉头不自觉得皱了一下,“此事,竟然关乎朝堂纷争?方才下官瞧着,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 那小丫头瞧着年纪不大,生的倒是极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格外的灵动,笑起来,似是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会牵扯上朝堂上的纷争,着实让人有些不解。 “说的也是,要不是本官亲眼所见,倒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够牵连朝堂上的众人为她展开一番唇枪舌战,真是极为罕见的一幕,说起来,倒是与你家也有几分关系。”曹彰一边说着,一边往大堂走,一席话说的随意。 陆祁闻言却是一愣,想到昨日父亲所言,再联想至今日的事情,陆祁心中生出几分猜测来,他快走两步挡在了曹彰面前,蹙眉道:“大人所言,今日之事事关陆家?” 等那陆祁挡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询问自己的时候,曹彰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忍不住一阵懊悔,忙顾左右而言他道:“说起来到底是忠肃侯府的嫡女,本官去瞧瞧,莫要让那些不懂规矩的给苛待了才是!” 曹彰说着便要走,陆祁忍着心中的担忧,沉声道:“师父!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家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陆祁在外头很少会喊曹彰师父,只会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声大人,曹彰停下脚步,心知陆祁此番是动了真格,自己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叹息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既然你父亲不愿意让你知晓,你便只当做不知便是了,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作甚?” “此事关乎忠肃侯府与太子,我如何不担心?师傅,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总好过我无端猜测,徒生事端来的强些!”陆祁少年得志,幼时跟随在曹彰身边,在京都也是极负盛名之人。 因着他与曹彰有这么一层关系,因此入朝之后陆祁便被委任到了刑部,在曹彰手下做事,不想让旁人因为他与曹彰的关系而生出事端来,遂他在外只唤曹彰曹大人,从不唤他师傅。 若不是今日着实着急了,他亦不会如此口不择言。 曹彰看陆祁如此,自知此事瞒不下去了,即便自己不说,依着陆祁的性子,他也可以去询问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忠肃侯府嫡小姐,到时候,只怕更加麻烦。 曹彰此人,生平最怕麻烦,凡是人证物证俱在的案件,他又仔细调查一番之后,若犯人还不认罪,他要么会觉得犯人当真是冤枉的,从而重新审查,要么便会觉得犯人咬死不认罪,对那犯人便是一套刑罚,自也能让那些嘴硬的犯人松嘴。 唯独这朝堂上的事情,揣度人心,着实麻烦,尤其是对方比你还厉害,官职比你还大之时,你便只能小心翼翼,不敢乱来,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两方争斗牺牲的棋子。 “罢了罢了,既然你非要询问,我便告知于你!”曹彰摆摆手,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陆祁说了一遍,“事情便是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可那忠肃侯府的小姐偏偏不认罪,只说自己没有理由伤害你家小弟,奈何你父亲咬死了只说是她,陛下一时也犯了难,便将那丫头送来了刑部,着本官审理此案。” 一想到慕挽歌,曹彰叹口气,好好的一个小姐,落到这刑部的大牢里,即便他不给她上刑,在这苦寒之地待上一段时间,只怕那身子也是受不住的,尤其如今天气寒凉,牢房之中连一床被褥都没有,这娇贵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曹彰一边想着,一边思量着要不要开了先例,给那慕姑娘多几分照顾,若人家当真无罪,却因为他们的缘故而身子坏了,到时候忠肃侯难免会将这一笔账算到刑部的头上。 他这一向不喜欢参与朝堂纷争的人,竟然也无端搅弄到了这一场纷争之中,实在是让人难受! 第172章 多费口舌 “真烦!”曹彰挠挠头,一边嚷嚷着文书,一边道:“徐文书,此事本官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到底是忠肃侯府的小姐,若出个什么意外,忠肃侯不得恨死本官?不行不行,本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 声音渐行渐远,大堂前只剩下了陆祁一人,阳光透过天井直射下来,打在陆祁的脸上,他蹙了蹙眉,伸手挡了挡阳光。 手指微微分开,那阳光便穿透指缝照射下来,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透过那刺目的光,陆祁好似看到了陆鸣跟在自己身后喊自己哥哥的样子,那活泼的少年笑得明媚,若朝阳一般,每每见到他,总是可以驱散所有的不开心。 可是此番自己回家,那个少年却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年纪轻轻便咳血,再不似从前那般与自己说笑。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陆祁转身离开,王捕头今入大堂本是想找曹彰的,正好碰到陆祁,便笑着迎了上去,“陆大人,您可否见着……” 素日里和善待人的陆大人,此刻却冷着一张脸,竟是看都不看王捕头一眼,径直离去,王捕头愣在原地,嘴里的话都没有说完。 “奇怪了,今天的陆大人怎么感觉浑身都散发着冷意?莫非……莫非是曹大人又喝酒了?”王捕头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只觉背后生出一片鸡皮疙瘩来。 曹大人喜欢喝酒,每每喝多了都会赖账,不知这京都的酒肆找上门来要账有多少次了,每次都是陆大人帮着善后,每次陆大人处理完这些事情,总是要冷着一张脸的。 是以,王捕头只以为曹大人又喝酒了,方才惹恼了陆大人,连累了他说话都被一起无视了。 小声嘀咕了两句曹大人着实不该一味饮酒,王捕头便去寻曹大人去了,倒也没有在意陆祁。 昏暗的牢房里,潮湿中夹杂着难闻的发霉味道,还有暗暗的血腥味,慕挽歌坐在枯草堆里,看着手边一只老鼠正自顾自的找吃的,她这个大活人就坐在旁边,那老鼠也不害怕,偶尔还会歪着脑袋看她。 盯着老鼠看了半晌,慕挽歌便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匆忙,自远处而来,手边的老鼠听着这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竟然滋溜一下钻进了地洞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慕挽歌看着那老鼠洞,忍不住感叹,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原来这人要是落了难,便是连老鼠都是不害怕的。 她一边想着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抬眸时,便对上了一双凤眸,那眸子带着隐隐的怒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慕挽歌仔细想了想,方才想起来,“原来是陆大公子,这牢房之中昏暗,我竟一时未曾分辨,陆大公子前来,可是有事?” 陆祁双手握着门栏,蹙眉将眼前一身白衣的少女看着,那阴暗的角落里,她那一身白色格外的显眼,小小的一只,不哭不闹安静地蜷缩在那里,,着实让人难以将她与陆鸣的中毒联系在一处。 “为什么?”许久,陆祁才问出这几个字,慕挽歌一愣,垂眸再抬眸时,眼中已经尽是了然之色,“陆公子所言,可是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慕挽歌不答反问,陆祁倒也不在意,只一味询问道:“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若我说不是我做的,公子可相信?”慕挽歌直视陆祁,不躲不闪,眼神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陆祁拿钥匙打开了牢房的石锁,吩咐狱卒道:“出去等着,这里有本官便是!” 那狱卒瞧一瞧陆祁,再看看慕挽歌,不敢耽搁,行礼告退,女牢本就人少,慕挽歌这处还是女牢的一处干净地,周遭更是没有其他人。 此刻,阴暗狭小的牢房里,只剩下了慕挽歌与陆祁两人。 看着陆祁进来又关上牢门,慕挽歌心中一颤,她知晓陆家两兄弟感情深厚,也想到了陆祁若是知晓这些事情,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牢房的门被重重关上,碰的一声巨响似是打在了慕挽歌的心上一般,她暗暗咬了咬牙,缓缓站起身来,“大公子不相信我所言?” “慕姑娘身为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若未有真凭实据,即便陛下也该看在忠肃侯的面子上暂缓处置才是,如今慕姑娘被陛下送来这刑部,便足以说明一切了!”陆祁自然明白,这一切一定是自己父亲调查到了什么的缘故。 所以,昨日父亲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才会让他往后不要与陆家有任何牵扯,怕的便是今日朝堂之上与忠肃侯府翻脸,日后忠肃侯报复,陆家会被牵连,他会被牵连。 想着这些,慕挽歌说什么,陆祁自是都不相信的。 “既然陆公子不相信,我解释再多亦无用,陆公子自可去调查一番,又何必与我在这里多费口舌?”慕挽歌站直了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站稳了身子。 “我不想与你计较其他,只希望你能将解药交出来!鸣儿从不参与朝堂之事,家中一应事物他也从来不管,此事,不该牵连到鸣儿的!”陆祁一想到陆鸣躺在床上脸颊苍白的模样,心中便难受得厉害。 他不求能将眼前的女子如何,只希望她能够交出解药,能够让自家小弟不再那般难受。 迎上陆祁那双眼眸,慕挽歌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夹杂着几分疲惫,“我没有做过,那毒也不是我下的,我身上又怎么会有解药?陆家还当真是可笑至极,不去想着如何找到下毒之人,却在这里逼迫我交出解药……” 慕挽歌说到最后,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便靠着墙壁撑着自己的身子,陆祁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亦生出几分恼怒来,在刑部这么长时间,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刑部对于嘴硬犯人用的那些手段。 此刻看着慕挽歌一口咬定不是自己,陆祁恼怒不已。 第173章 陆祁必然负责 他上前两步伸手扣住慕挽歌的双手,将她双手压制在头顶,墙壁极为粗糙,手背与墙壁碰撞,疼的慕挽歌眼泪差点流出来。 他一手压制着她的双手,咬咬牙道:“抱歉了!鸣儿性命重要,此事之后,陆祁必然负责!” 慕挽歌被疼痛牵扯着思绪,一时竟然没有想通他话里的意思,等到他的手落在她腰间时,她才惊觉,陆祁这是想从她身上翻找解药! 只是她哪里有什么解药?毒根本不是她下的,解药又岂会在她身上? “陆祁,你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若我本是无辜,你这般做,后果你可承担得起?”慕挽歌压低了声音说着,陆祁身为男子可以不管不顾,她却不能! 即便是为了她自己,她也不能让旁人看到或是听到任何有损她名誉的事情。 “若姑娘当真无辜,陆祁愿娶姑娘为妻!”眼看着陆祁的手逐渐往上,慕挽歌只觉得可笑,他张嘴愿意负责愿意娶她,却不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愿不愿意要他负责! 她忠肃侯府的嫡女,哪里就非他陆家人不嫁了? “你如何觉得,我便要你负责?陆祁,我告诉你,我看不上你,你亦负责不起,你若还不放开我,此事过后,我必要了你的命!”慕挽歌一席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 陆祁与她距离很近,近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脸颊上,他是第一次见到能有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用那样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竟是连反抗都停下了。 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陆祁竟然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怀疑来,怀疑是否是自己弄错了,怀疑,眼前的女子是否真的是被冤枉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手背有什么温热一滴一滴落下,他缓缓垂下眼眸,才赫然发现,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滴上了几滴暗黑色的血。 他抬头,撞上那张苍白的面庞还有那嘴角溢出的血迹,方才一惊,手上的力道也顿时松懈,没了陆祁的支撑,慕挽歌只觉双腿麻木的没有丝毫感觉,她双腿一软,身子缓缓滑落下来。 眼瞧着那少女像是一朵破败的花朵缓缓坠落,陆祁伸手搀扶着她,方才免了慕挽歌摔在地上,“怎么回事?这血的颜色,难道你也中毒了?” 陆祁将她搀扶着,慕挽歌只是苦涩的笑笑,声音虚弱,“不碍事的……陆大公子现在相信,陆鸣的毒不是我下的了吗?” 陆祁不语,毕竟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道:“我去找大夫!” 陆祁说着便要起身,慕挽歌却拉着他的衣角,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必!我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便无碍的,陆公子,我今日着实没力气与你斗嘴了,可否改日?” 她脸色苍白,连声音都弱了几分。即便她不说这话,陆祁自也不会再为难她,到底她还是忠肃侯府的小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岂非要连累到刑部! 眼瞧着陆祁不再为难自己,慕挽歌才缓缓坐下身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体内的毒素来回的流窜,冲撞着她的经脉,慕挽歌只觉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便是连呼吸都极为痛苦。 看着她靠在墙边,陆祁咬咬牙,弯腰打横一把将慕挽歌抱了起来,慕挽歌一惊,却听陆祁道:“你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你若出事,侯爷岂非要怪罪刑部!” 陆祁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往外走,慕挽歌实在是疼得厉害,被陆祁抱着,竟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门口的衙役见着陆大人抱着忠肃侯府家的小姐,一个个都露出惊诧的表情,不过片刻,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看到。 陆祁将慕挽歌带去了客房,又吩咐人唤来了大夫,曹彰得知慕挽歌昏迷之后,便匆匆赶了来,他来的时候,慕挽歌还在睡着,陆祁便守在床边,俨然一副紧张模样。 听到脚步声,陆祁才回眸,见着是曹彰,陆祁这才收回目光,对着曹彰唤了一声:“师父……” 曹彰看看床上的慕挽歌,再看看陆祁,只轻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会昏迷?” 陆祁想着自己在牢房里冲动之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事情原委一件件说清楚,曹彰闻言直说他糊涂,“若慕姑娘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知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再者,就算慕姑娘没事,你一个男子对未出阁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往哪里放?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忠肃侯府不是等闲,将来若是追究起来,你要如何交代?”曹彰到底年纪大了,对于这些事情总是比陆祁要明白的。 陆祁闻言面上有几分僵硬,半晌,才看着床上睡着的人道:“下官已经想过,若当真冤枉了慕姑娘,下官自是会负责到底!” 听陆祁这话,又看他紧张的模样,曹彰只淡淡的摇了摇头,声音夹杂了几分陆祁不懂的深意,“你怎知,她就愿意让你负责呢?祁儿啊,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要随你所想。” “你虽然年少成名,却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想着让你负责。”陆祁年少中榜眼,当年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自然是意气风发,在京东世家公子里那是独一份的。 寻常世家公子或是通过举荐入朝为官,或是通过世袭制度直接做官,少有人会愿意参加科举,而陆祁少时跟着曹彰,倒是养成了一股子傲气,别人不敢做的他非要去做,别人做不到的,他亦要做到。 是以,小小年纪便成为榜眼,当年亦是在京都掀起不小的风浪,惹的众人都感叹,陆家的大少爷,实乃聪慧之极,他日绝非池中之物。 不仅是旁人如此说,便是陆祁自己亦如此觉得,当年中了榜眼,他家不知被多少媒人上门议亲,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第174章 登徒子之事 母亲见他一直不愿,便也就作罢了,只说日后若混得再好些,取个公侯小姐做妻子,也是顶好的。 便也未曾再着急过他的婚事,他亦将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 如今听曹彰所言,不由得蹙眉,“师父是觉得,祁儿不好?” “并非不好,只是再好,也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曹彰拍了拍陆祁的肩膀,又询问大夫何时来,陆祁却未曾回答,只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眼神竟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待到大夫前来,慕挽歌已经呕了三次血,身下的被褥都被污血浸染,陆祁一直照顾在旁,曹彰见着这情形也感叹道:“你到底说了什么话,能把人家小姐气成这般模样?” 陆祁一愣,回眸便见曹彰带笑的双眸,自知师父这不正经的又在调侃自己,便也不搭理他,只以帕子仔细擦拭慕挽歌嘴角的血迹,模样极为认真。 曹彰见他不说话,便笑着继续调侃道:“莫不是你做了什么登徒子的事情,方才把人气成了这样?”这话,倒是说中了,陆祁擦拭慕挽歌嘴角的手微微一顿,他有些话是并未与曹彰说的。 比如……他对慕挽歌做的那些过分的举动,此刻被曹彰一言说中,陆祁不由得有些心虚。 “师父,我会对她负责的!”陆祁再次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说给曹彰听,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陆祁自幼便拜在曹彰门下,平素与曹彰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爹娘还要长,陆祁的那点心思,曹彰如何不知,此刻听他这般说,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祁儿,你实在是糊涂!” “陛下都未如何,你却这般贸然行事,日后若忠肃侯府追究起来,又岂是你一句‘会负责’便可结束的?眼前之人,不是寻常女子,她可是忠肃侯府寻了多年才失而复得的嫡小姐,你当真以为忠肃侯府会善罢甘休吗?” 曹彰虽不参与党争,却不代表他不知晓朝堂上的纷争,今日朝堂之事他看的分明,陆炎虽然有证据,却也未能够指证慕挽歌便是对陆鸣下毒之人。 更多的,则是通过人证物证的推测罢了,既然是推测,便有推测错了的可能性,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保证不是为他人所构陷? 朝堂上的纷争,暗中的那些下作手段曹彰见识的太多了! 今日还是囹圄之中的囚犯,来日便一跃飞升,成为权倾朝野之人,当日的秦王,已经被打入天牢,那可是九死一生之地,旁人都以为秦王府当真要败落了,可后来如何?秦王府一朝翻身,倒是太子在风光之时,突然被陛下打压。 朝堂上的你争我夺,在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之前,谁也不敢妄下断论。 曹彰一席话,陆祁并未全然听进去,他只沉默的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那女子眉目如画,脸颊苍白如雪,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外头寒风呼啸,吹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呜咽声,大夫匆匆而来,冻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曹大人,怎得这般匆忙传唤?”这大夫经常帮着看刑部犯人的病情,倒是与曹彰陆祁极为熟悉。 刑部,并非一处安稳之地,犯人来了若是证据齐全还死不开口,曹彰也会对其动刑,但凡下手重了些,未免犯人提早伏诛,便需请大夫前来医治,等人好了再继续审问。 此番大夫只以为又与从前一般,便笑着道:“又是断了腿还是手?大人下手总是这般重。” 曹彰扶额,刚想开口解释,却见那大夫已经极为自觉地走到床边仔细检查起了慕挽歌,一边检查一边还啧啧称奇道:“大人这手段越发高明了,竟然一点外伤都没有!” 曹彰听着只觉无语,他素日里虽然下手重些,可也不至于像他口中这般,似是以虐人为乐! “并非外伤!陈大夫,莫要嬉皮笑脸,眼前,是忠肃侯府嫡小姐,她若出事,刑部亦会被牵连。”曹彰缓了许久,才一本正经的与那大夫道。 大夫一听是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诊脉的手微微一抖,转头看向曹彰,“曹大人对忠肃侯府嫡小姐下手都如此狠辣,着实是不畏强权的好官啊!” 曹彰喜饮酒,又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是以手下之人虽然敬他却不怕他,与他调侃玩笑也是寻常。 曹彰还未搭话,便见方才还满脸调笑的陈大夫脸色一沉,语气也没了方才的嬉笑,反是沉声道:“不对,这并非是什么内伤,而是中毒!” “中毒?”陆祁一直未曾言语,此刻却忍不住出口询问,陈大夫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她身上的毒,应该是霁月草的毒才是,可是霁月草毒甚猛烈,她身上这毒,倒像是……” 陈大夫也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脉象,一时竟然有些寻不着合适的措辞,顿了半晌,在陆祁探究的目光中,他才一拍脑门道:“倒像是为人吸毒之后,中毒的反应!” 此话一出,莫说是陆祁,便是连曹彰都忍不住愣住了,眼前之人身份尊贵,能够让她吸毒之人,又是何人? 陈大夫并未再说什么,只掀开慕挽歌手腕处的衣袖,露出了那被纱布包裹,方才因挣脱陆祁的钳制又被弄破了的伤口。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姑娘,应当是刚刚为人过血疗毒过,霁月草的毒极为凶猛,她此法,当真是冒险!”陈大夫一边感叹,一边取了银针暂且封住慕挽歌的几处穴道。 曹彰站在一旁,看着陆祁脸色几番变化后转身离去,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陆祁走的匆忙,他骑马离去,径直回了陆家,陆家门前,两个守门的小厮正在聊着忠肃侯府家小姐对自家少爷下毒一事,正聊的认真,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人转头惊的一抖,忙跪下请安,陆祁却并没有心思搭理他们,而是径直去了陆鸣的院子。 第175章 侵入心脉 平素陆祁极少回府,陆鸣院子里的丫鬟这个时间见着大少爷也有些惊讶。 陆祁并未等他们通传,而是径直推门而入,陆鸣正靠在床边看书,陆祁匆忙而来,带着一身风尘,他一愣,刚将书本放下,还未来得及喊一声大哥,手却被陆祁抓住了。 “大哥……”陆鸣轻声唤了一声,陆祁也不理会,只掀开陆鸣的手腕,看着手腕上的那一道伤,陆祁眉头紧锁,喃喃道:“怎会这样……” 似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陆祁看着陆鸣的手腕,眼前却不住浮现起那纤细的手,还有手腕处在血染纱布包裹下的狰狞伤口。 “大哥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鸣小心询问,陆祁却只是缓缓松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摇头道:“无事,只是担心鸣儿的病情,遂回来查看,见你无碍,大哥便安心了,你好好养病,大哥先走了!” 陆祁走的匆忙,不给陆鸣半分询问的机会,来的匆匆,去的亦是匆匆,只留陆鸣一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此刻手上的伤已然结痂,早已经不再疼痛,只是偶尔生出几分痒痒的感觉,好似在提醒着他,哪里曾被割开,曾有一道深深地伤口。 房间里,安静的厉害,外头寒风萧瑟,屋内烛火摇曳,最后一根银针落下之时,陈大夫抬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方才长长输出一口气,“还好及时,若再晚个一时片刻,只怕这毒便要侵入心脉了!” 床榻上的女子面色依旧苍白,房间里燃烧的暖烛亦无法温暖她的脸,曹彰眉头紧锁,听陈大夫如此说,也只是上前躬身行礼,沉声道:“今日之事,多谢陈大夫,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陈大夫暂时保密。” 曹彰一向不拘小节,旁人在他跟前也少会行这样的大礼,更何况是给一个小小的大夫行礼,陈大夫一愣,忙上前搀扶曹彰,“大人折煞小人了!大人放心,今日之事,小人会将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曹彰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吩咐丫鬟在此照看,自己则与陈大夫一道出了房间,他送陈大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询问道:“当日陆家小公子的病症,你也去过,你与我说句实话,可也是这霁月草之毒?” 陈大夫脚步一顿,月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斑驳的落在他的脸上,那张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脸上,带了几分恍然之色,许久,才缓缓道:“霁月草之毒少见,如今陆公子与侯府嫡女都中此毒,大人是怀疑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 陈大夫的话亦是言中了曹彰的心思,他虽未曾承认,却也未曾反驳,只回首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声音带了几分沉重,“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一时亦难以下定论,不着急,等本官调查一番,再做定夺。” 若当真如陈大夫所言,那侯府的嫡小姐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曾过血疗毒的缘故,那她所救之人,便不言而喻了!这京都,谁人刚刚因为中毒差点死掉?谁人又自霁月草的毒中捡回一条性命? 当真是因为福大命大吗?还是有人相助,却未曾说过半分? 若当真如此,这侯府嫡女是下毒之人的罪名便要被推翻了,而一口咬定她是下毒之人的陆炎陆大人,则从为子申冤,变成了恩将仇报,一切,都会不同。 事关重大,即便是曹彰也不敢随意下定论。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时,陆祁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刑部,他刚一入后院,便见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人,他负手而立,少了平日里的不羁洒脱,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重。 陆祁顿了顿脚步,方才走上前,拱手与曹彰道:“师父……” 曹彰回身,语气沉甸甸的,“你可是回去见了鸣儿?” 陆祁浑身一颤,半晌,才艰难点头,曹彰与陆祁情同父子,陆祁的表现,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叹口气,只道:“此事还未调查清楚,你亦不必过多自责,只是祁儿,若此事真如你我所想,陆家怕是……” 后面的话曹彰未曾说,他只是摇了摇头,负手离去,徒留陆祁一人站在树下,夜晚的风寒冷的打在身上,陆祁只觉心中一片寒凉。 若此事真如他们所想,陆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恩将仇报的罪责,那忘恩负义的骂名,届时都会一股脑的砸下来。 只是……陆祁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的月,轻声呢喃道:“若真的错了,便该承担后果,日月昭彰,对错自是要分明才是!” 寒风拂过,吹拂起他身上的衣衫,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心中也豁然开朗起来。 自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喜之声,“姑娘醒了!” 院中,陆祁听着那声音心中一喜,快步走至门口,抬手想要敲门,手还未触及房门,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竟犹豫着又收回了手,只站在门口踌躇着,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慕挽歌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只默了片刻,便挣扎着坐起身来,丫鬟见状忙上前搀扶,口中关切道:“姑娘身子弱,大夫叮嘱过了要好生修养才是!” 眼前的房间陌生,眼前的丫鬟亦是陌生,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便是一阵咳嗽,直咳嗽的脸颊涨红。 丫鬟见状忙倒了水扶着慕挽歌喝下,慕挽歌这才勉强止住咳嗽。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一开口声音仍然嘶哑。 慕挽歌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只等小丫鬟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小丫鬟的回答与慕挽歌的猜测差不多,她垂眸,心中算计着此刻那陆家大公子应该知晓了一切,只等药王明日前来,她的计划,便可执行了! 陆祁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熬药的小丫鬟端着药碗来到门口,小丫鬟惊讶的看着陆祁,陆祁叹口气,接过那药碗,与小丫鬟道:“这里有我,你去忙!” 第176章 心生惭愧 他端着药碗入屋,房间里伺候的小丫鬟见着是陆大人,忙起身行礼,陆祁摆摆手,“你先出去!” 丫鬟领命退下,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带上,慕挽歌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陆祁,看他小心端着药碗来到自己面前,看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许久,他才道:“之前之事,抱歉……” 慕挽歌笑笑,看着陆祁手中端着的药,轻声道:“这药解不了我身上的毒,何必要徒增苦涩?陆公子若真觉得歉疚,便给我寻块方糖或是蜜饯来!日日喝药,口中着实苦涩的厉害。” 她许是刚刚昏迷才醒来的缘故,这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惫与虚弱,陆祁心中对慕挽歌满是歉意与愧疚,此刻听她这般说,忙起身道:“好,我去去就来!” 他说罢将那药碗放在矮几上,转身匆匆离去,瞧着那离去的背影,慕挽歌靠在软枕上,轻轻闭了闭眼睛,她把所有人都算计在了其中,包括陆祁。她算到陆祁会恼怒,会来责问她,亦算好了自己身体内毒素发作的时间。 此刻看着陆祁匆匆离去,慕挽歌心中生出几分惭愧来。 陆祁走的匆忙,许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额前满是汗水,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处,已然被汗水浸湿。 他走的匆忙,入门时还差点被门框绊了一跤,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子,慕挽歌抬眸静静看着他,只见他自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两个油纸包,他将那油纸包小心打开,一包里面放着方糖,一包里面则放着蜜饯。 他将两个纸包推至慕挽歌面前,笑着道:“城东干果铺子做的方糖和蜜饯最是香甜可口,家母最喜,你快些尝尝,可合你胃口?” 陆祁抬眸看着她,慕挽歌微微颔首,伸手拿了一块方糖放入口中,方糖很甜,一入口,便融化开来,满嘴尽是香甜之气。 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很好吃,多谢陆公子!” 陆祁闻言却连连摇头,“今日之事……是陆祁对不住姑娘,陆祁所言,不变!” 慕挽歌听着陆祁的话微微一愣,仔细想想陆祁话中的意思,慕挽歌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此事便只当未曾发生过,陆大人年少成名,歌儿不敢高攀,歌儿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亦请陆大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里才是。” 她从不需要陆祁给自己什么承诺,她要的是步步为营,要的是能够借着陆祁的手推翻陆炎自己的调查,从而牵扯出太子,届时给太子以重击。 她所执着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名节。 “姑娘虽然如此说,可陆祁却不能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做过便是做过,对眼前的姑娘无礼过便是无礼过!陆祁此人,一向是黑白分明的! 看着眼前男子认真的模样,慕挽歌抬眸,眼神带了几分冷意,就这么直直的望向陆祁,“陆公子又怎知,歌儿便一定要陆公子负责不可呢?歌儿不要陆公子负责,不必陆公子负责!” 她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陆祁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陪在她身边,直到慕挽歌累了,靠在软枕上睡去,陆祁才起身,站在床头静静将她看着。 “世间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子,名节于你,当真一点都不重要吗?”陆祁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疑惑不解,寻常女子最是在乎名誉,若被男子触碰了,便需嫁给那男子才行。 可眼前的慕挽歌,却口口声声让他不必执着于此事!着实……奇怪的很! 陆祁离开后,房间里安静的厉害,慕挽歌这才缓缓睁开眼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那里,便是自己翻盘的最关键一步。 一夜,因着不是在牢房里的缘故,慕挽歌睡得格外香甜,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慕挽歌听到了外头有人说话声。 她翻了个身,只觉身上还有些疼,伸手搭上自己的脉搏,那毒似是又距离心脉近了一些,她需要尽快解决这些事情,届时才好安心解毒。 若此事再拖延一些,她自己的性命便会有危险了。 外头的声音越发大了些,慕挽歌听着那隐隐传来的吵闹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是药王的声音,她依稀分辨的出来。 又听一个声音压抑又隐忍,她细细想了想,才想起那人应当是陆祁,与昨日在牢房中时的恼怒愤恨不同,此刻的陆祁声音平缓,极为隐忍,慕挽歌伸手抚上自己被重新包扎过的手腕,垂眸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她把人拉入了这一场局之中,她合该出去露个面的。 如是想着,慕挽歌艰难起身,到底身上中毒,行动间自是不能与寻常无恙,她走至门口,额间已然沁上汗珠,伸手推开房门,外头的寒风因着房门被推开而一股脑的涌入房间,瞬间将她身上的虚汗吹干。 慕挽歌伸手挡了挡那刺骨的寒风,即便寒风萧瑟,仍挡不住那明媚的阳光,只是那日光并不甚暖,照在身上,亦感觉不到几分暖意。 慕挽歌方才一直在房间里,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突然打开房门,竟然一时有些不太适应,直到双眼适应了那浓烈的阳光,她才缓缓放下手来。 斑驳的阳光倾洒下来,透过头顶的梧桐树枝叶投射下来,照在院中少年的身上,他端坐在轮椅上,依旧是白衣胜雪,依旧是眉目如画,所有关于美的形容,按在他身上好似都不为过。 慕挽歌着实没有想到,早起推开房门见到的第一人,居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她愣在门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缓步走上前,“世子哥哥……” “外头风寒,你身子本就不太好,又未曾着厚衣,如此在寒风中,身子如何能够受得住?” 她关切之情毫不隐藏,上前握住萧卿玦的手,亦不顾旁人的目光,转身推着他便往房间走去,萧卿玦感受着那指尖的温度,任由她推着入了房间。 第177章 可是在担忧歌儿 陆祁看着两人,半晌都未曾言语,直到药王跟着一道入了房间,他才蹙眉一道进去了。 慕挽歌自顾自给萧卿玦倒水,又给他诊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即便是陆祁也看得出来,平日里冷淡的她,此刻与寻常那样的不同,眼中口中,惦念着的皆是萧卿玦。 难怪世人曾传言,忠肃侯府家的嫡女心仪秦王世子,从前他听闻这些只觉是无稽之谈,如今亲眼所见,才知此事只怕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不知为何,这心中总感觉有些别扭,尤其是在看到慕挽歌亲昵的喊萧卿玦“世子哥哥”的时候,那种不痛快的感觉便在心中一点点的扩大了。 来不及细想什么,便看着慕挽歌递水到萧卿玦面前,关切道:“这茶不比家中,世子哥哥尝尝!” 萧卿玦接过茶盏,只低头浅浅的抿了一口,便抬眸看向慕挽歌,认真道:“药王已经将事情经过与我一一言说,你该实话实说才是,为何要隐瞒此事?” 那双深邃的眉眼好看的像是夜空中最为璀璨的星辰,明亮而闪耀,倒映着她此刻略显苍白的面庞。 慕挽歌抬眸看了看陆祁,收回目光时,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说此事,一来不想让爹娘担心,二来,此事说出口,便徒增陆鸣的负重感。” 慕挽歌垂眸,三来,也未到能够开口的时候,她若好好的便将此事说出口,皇帝至多责怪太子一番,可她如今入狱九死一生,随时可能会被毒气侵入心脉,遭了这般罪,若沉冤得以昭雪,皇帝即便再护着太子,为了面子上的好看,此番也少不得要严惩。 她可以豁出去一切,只为了拉着太子被罚,只为了能够打压太子,只为了,能够保护秦王府,保护自己所在意之人。 她慕挽歌前世优柔寡断,害了那么多人,今生,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偿还,也是不为过的。 萧卿玦眼中泛起一层朦胧的雾气,层层叠叠,遮挡住了他眼底的疼惜,他就那样静静地将慕挽歌看着,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与慕挽歌道:“即便如此,也该以自己为重才是!” 慕挽歌一愣,迎上萧卿玦关切的目光,笑着蹲下身来,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眸,轻声道:“世子哥哥清晨便与药王一道赶来了这刑部,可是因为也在担忧歌儿的安危?” 她这话,倒是有些明知故问了,秦王世子何等清冷之人,素日里连秦王府都极少出来的人,若非顾念着她,若非心中惦念着她,又怎会天刚蒙蒙亮便自秦王府动身而来? 自昨日朝中争端之后,秦王回府,他便知晓了朝中之事,想着她被关入刑部,那样骄傲的一个小丫头,却沦为阶下囚,那刑部的牢房潮湿阴冷,她又如何受得住? 一夜,他都未曾睡着,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他索性翻身而起,看了一夜的佛经。 佛经中教导人心平气和,教导人不可急躁冲动,可即便将那经文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心中的躁动却仍旧难消,心中的关切担忧像是一颗小苗,正在慢慢的破土而出,抽出茂密繁盛的枝丫。 拢了拢她微微有些散开的衣襟,萧卿玦垂眸,并未回答慕挽歌的问题,只轻声道:“药王为你作证,此事便可重新审查,我带你入宫!” 他大早上前来,为的便是能够赶上早朝的时辰,带着慕挽歌入宫面圣,慕挽歌听着这话,看看一旁未曾说话的药王,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陆祁。 自陆祁知晓了陆鸣的毒并非已经解了,而是转移到了慕挽歌的身上之后,他每每见着慕挽歌,心中便满是愧疚,愧疚自己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愧疚陆家冤枉了真正的恩人。 此刻见慕挽歌看向自己,陆祁只道:“昨日之事,乃是陆祁之过,此事,陆祁承诺不会改变!” 陆祁所言,自是他说的对慕挽歌负责的话,慕挽歌听着忍不住看向萧卿玦,少年端坐在轮椅上,风姿傲然,此刻听闻陆祁所言,竟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来。 原本还以为萧卿玦会因为此事而生气,如今见他这般平静的模样,慕挽歌心中忍不住一阵感叹,不愧是萧卿玦!这情绪隐藏的就是好! 按理说慕挽歌是皇帝关押在刑部的犯人,萧卿玦即便是秦王世子,也没有理由将她贸然带走才是。 慕挽歌一向以萧卿玦的安危为先,此刻自然不愿意将他牵扯进来,便摇头道:“世子哥哥所言,歌儿知晓,只是此事,不能世子哥哥出面,陛下一向多疑,若世子哥哥出面,难免会为秦王府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秦王势大,在朝中一向与太子分庭抗礼,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忌惮太子时,会放了被关押在天牢里的秦王的缘故了!自然,秦王若势大,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管,身为君主,最主要的便是能够权衡朝堂局势,将这一盘棋下好。 将朝中的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才是一个君王的制衡之道。 当今陛下,于此道中,实乃是佼佼者,以太子制衡秦王,以秦王打压太子,两方虽然偶尔争斗,可却因为有这一份争斗,两方都需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如此,陛下便不必再费心去鞭策朝局。 此番事关太子那边,若是以秦王府出面插手此事,只怕皇帝不会去想她是否被冤枉,是否要安抚忠肃侯府。 皇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秦王府想要借着此番事端来打压太子,为了制衡之道,届时皇帝虽然表面需要惩责太子,实际上,一定会像上次那样,明里暗里的保护太子。 其次,朝堂之上秦王的人若是紧抓着太子的事情不放,只怕更会惹来皇帝的猜忌,到时候,皇帝只会觉得秦王府抓着太子不放,怕是想要借此除掉太子。 那时,再想要动太子,便更难了! 第178章 青出于蓝 萧卿玦何等的聪慧,慕挽歌不过这么一说,他便懂了其中的关窍,“此事除我之外,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偏偏是这样轻缓的声音,却让慕挽歌听着觉得极为安心,她勾唇笑了笑,“我所想,与世子哥哥应当是不谋而合!” 她笑靥如花,倒是与之前的清冷截然不同,陆祁看着不自觉皱了皱眉,不等慕挽歌再说什么,他已经上前一步,与慕挽歌拱手道:“事情如何我已知晓,姑娘于陆家有恩,此番是家父之过,陆家不可一错再错,天下间最为合适带姑娘面见陛下的,便是在下了,姑娘之冤情,在下一定向陛下陈明!” 陆祁是陆家的长子,是陆炎最为骄傲的儿子,陆炎总是说,自家这儿子必然青出于蓝,对于陆祁的喜爱,溢于言表。 若是身为刑部官员的陆祁带着慕挽歌上朝面见陛下,将慕挽歌的冤屈当众说出,想来这天下间,当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慕挽歌亦是没有想到陆祁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她知晓陆祁刚正不阿,是以,她算计到了陆祁一定不会谎报案件,却未曾想过,陆祁会愿意带她面见皇帝,陆祁若当真站在她这边,便是陷陆家于不仁不义之地了。 陆祁身为长子,理应顾念家族,慕挽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陆祁,会走到这一步。 她垂眸看向萧卿玦,萧卿玦依旧是淡淡的模样,只是抬眸看她时,那双长睫覆盖的眼眸中,似是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慕挽歌来不及多想,陆祁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他当众驳斥自己爹爹的证据,这没有比他再合适,再能够让人震撼的了! 慕挽歌没有理由拒绝陆祁的提议,事实上,她亦未曾拒绝,只思量片刻,便上前微微福身道:“多谢陆公子愿意还歌儿清白!” 她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纤细,站在萧卿玦跟前,对着自己微微福身行礼,那般乖顺模样,倒是陆祁第一次见到。 直到药王念叨着慕挽歌实在是乱来,然后给她诊脉,陆祁方才回过神来,一抬头,便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分明年岁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可眼前的少年,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方才分明没有的,直到慕挽歌转身与药王说自己身体情况的时候,陆祁才猛然感觉到那股子压迫感。 萧卿玦并未说什么,只是对着陆祁微微颔首,清冷的面庞上看不出情绪,陆祁忍不住感叹,世人都说秦王世子难以接近,如今所见,倒真如传闻所言一般。 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慕挽歌自是不知晓的,她只知道头疼的应付着药王,听着药王一边施针一边嘀咕,“你这丫头实在是不要命了!本就身子弱,又强行过血疗毒,如今又气急攻心,你是真以为老夫我是大罗金仙啊!” 药王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慕挽歌便含笑听着,那样唠叨的话语,到了她的耳朵里,却成了轻柔的暖意。 一点点的温暖着她的心。 药王到底是药王,落针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迟疑,三根银针分别落在慕挽歌的胸前与心口处,三针落下,慕挽歌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张口便呕出一口黑血来。 药王看着那黑色的血,忍不住又是一番唠叨:“亏得是你,这要是唤作旁人,只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过即便是你,可到底是肉体凡胎,如何能够硬生生抗下这霁月草的毒?歌儿,你实在是糊涂啊!” 慕挽歌自己的情况自己还是了解的,药王所说的都是事实,毒气已经到了心脉处,她还活着,是因为那七十九根银针封住了她身上的穴道,药王又以银针护住了她的心脉。 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药王能够护她一时,也护不住她一世,唯有解开体内的毒,才是唯一的办法! 慕挽歌想至此,只堆笑与药王讨巧道:“您老还惦记着我,我便高兴了!你总是说,为医者,以仁心待人,为医者,需不顾生死,需救死扶伤,我如今所做,不过一个医者之责罢了。” “若我不救,陆小公子怕是连一日都活不过,可我若救了,陆小公子可以活下来,我亦有活下来的机会,如此想来,这般做,更合算些。”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一席话说出口,惹的药王一阵郁闷。 这些话倒是不假,可一命换一命,如何就划算了?况且,哪有医者像她这般不顾自己性命的? 到了嘴边的话本是想说出口的,然想了想,到底还是又给吞了回去,药王只感叹道:“老夫为医多年,竟是不及你个小丫头!着实惭愧啊!” 人也好,万物众生也罢,都是贪生的,可以活着,又有谁愿意去死呢?更何况,是代替其他人去死…… 药王也不知,慕挽歌此番的举动,是为了秦家,还是真的为了医术。 因着陆祁答应帮忙,所以一行人入宫倒是极为容易,朝堂之上,曹彰有些头疼的看着忠肃侯与陆炎两人因为慕挽歌的事情争执不休,一向好脾气的忠肃侯,此番也冷了脸。 自己的女儿是何种性情,忠肃侯自是知晓的,哪里是旁人的三言两语便可动摇的?慕挽歌虽然贪玩,可本性却是极好的,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陆炎那边却仍旧坚持此事是慕挽歌所为,两方争执,谁都不愿意退让。 陆祁上前与站在大殿门口的公公小声言语了几句,转身看向身后时,正迎上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那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影,看着着实让人心疼的紧。 他咬咬牙,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自幼师父便教导他,身为人,首先要做的便是无愧于心,身为官,首先要做的便是无愧于黎民百姓。 他自小便励志要做一个好官,自是不能看着陆家恩将仇报,一错再错。 第179章 波澜不惊 太监与陆祁低声说了两句,这才侧身入了大殿,见着那太监去了,陆祁方才走至慕挽歌身边,眼中的关切毫不隐藏,“慕姑娘,你现下感觉如何?可还撑得住?” 慕挽歌暗暗咬了咬牙,脑海中浮现出萧卿玦担忧的双眸,他说他在宫门等她回来,她不想让萧卿玦担心,不想让爹爹与娘亲担心。 “无妨!”她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不算多好看的笑容来,一旁的药王看着忍不住感慨,这小丫头当真是厉害,霁月草的毒毒发之时,浑身若剥皮抽筋般疼痛,身为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够一直隐忍到现在,着实让他觉得惊讶。 大殿之上,皇帝垂眸,听着身边的公公林晁与自己低声耳语了两句,皇帝一向是波澜不惊的,此番听着这耳语,也只是微微挑眉,“既然如此,将人带上来便是!” 皇帝此话一处口,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不少,众人都疑惑的看向皇帝,不知皇帝所言的“带上来”,到底是带谁上来。 太监领命转身扯着嗓子道:“宣刑部郎中陆祁陆大人觐见!” 陆炎听这话倒是微微一愣,他着实没有想到,陆祁会出现在这里,分明叮嘱过他不可纠缠到此事之中的,难不成是有人想对陆祁动手? 陆炎想至此,忍不住看向陆祁,只见陆祁一步步沉稳走来,见着皇帝跪拜行礼,一番举动,倒是规规矩矩。 皇帝微微抬手,“陆爱卿平身,方才侍卫来报,你禀报忠肃侯府嫡女毒害陆家小公子一案有了新的进展,可是当真?”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悲,只淡淡的,陆祁跪在地上,不卑不亢,他选择性的没有去看陆炎,只拱手道:“下官不敢妄言,此事千真万确,家弟中毒,与忠肃侯府嫡女没有任何关系,相反,家弟的毒,还多亏了慕姑娘。” 慕姑娘三个字在陆祁口中变得格外柔和,陆炎站在百官之中,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想过此事可能会被推翻,却没有想过,推翻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既然你说忠肃侯府嫡女救了你弟弟,可有证据?”皇帝到底是皇帝,不会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便被干扰了思绪,陆祁点点头,直言慕挽歌便在殿外,听着陆祁此话,一时之间朝堂上议论纷纷。 慕挽歌是被皇帝下令送入刑部的,此番陆祁未得皇帝旨意便私自将人带出刑部,实乃违抗圣旨之举,便是连一向不拘小节的曹彰听闻此言,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替陆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高座之上,皇帝冷冷凝视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陆祁,许久,都未曾开口,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此刻皇帝心中所想,谁也不知,接下来皇帝会如何。 大殿之上一下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皇帝,便是连太子,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皇帝开口。 过了许久,皇帝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既是如此,便传忠肃侯府嫡女上殿罢。” 皇帝开口了,众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尤其陆炎,直吓得脸色苍白,听皇帝开口,才似是活过来一般。 慕挽歌缓步而来,一身白衣,清冷出尘,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直到跪在陆祁旁边时,额前已经沁满了汗珠。 她深吸一口气,叩拜了皇帝,皇帝招手命人传太医前来,宫中太医医术虽然不及药王,然慕挽歌是否中毒,所中何毒,他们还是能够诊断出来的。 更有人诊断出慕挽歌所中之毒,并非直接由她所中,而是因为过血疗毒,才会导致自己中毒。 朝中官员极少有人听闻过这个说法,皇帝便让人解释何为过血疗毒,太医方才道:“这过血疗毒之法,便是将两人体内的血换一遍,只是此法甚为复杂,即便微臣也不过从古书中翻阅查看过,并未见过有人真正施行此法。” 言罢,又看向药王,“药王医术高超,是我等望尘莫及的,旁人或许不行,若他,或许可行!只是此法向来便是以命换命之法,过血之人承担了中毒者体内的大部分毒素,一般人,极少能活命。” 那太医仔细查看一番慕挽歌的脸色,又诊了脉,方才与皇帝拱手道:“陛下,陆祁陆大人所言句句属实,慕姑娘体内确实有霁月草之毒,慕姑娘身上,亦有银针封穴,护住心脉之术。” “微臣想,若非这银针护着心脉,只怕慕姑娘早就……”太医言尽于此,自是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朝中官员都不是愚钝之人,自是知晓那未完的话是什么。 太医一番话说罢,最为激动的当属忠肃侯,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如今却被告知身中剧毒,以银针封着穴道才能够苟活,他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她所救之人的父亲,竟然还口口声声说她才是下毒的真凶,将她下入大牢,恩将仇报,着实让人寒心! 想至此,忠肃侯上前两步,拱手道:“陛下,小女清白不容旁人玷污,还请陛下查清此事,还小女一个公道!” 忠肃侯真的恼怒了,一贯冷静自持之人,此刻却胸口剧烈起伏着,皇帝看了看忠肃侯,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慕挽歌,忙让人起身,这才询问起药王。 药王将当日情况与皇帝言明,当日便是他都对陆鸣的情况束手无策,慕挽歌便提出或许可以过血疗毒,他本是不愿意的,奈何慕挽歌坚持,“慕姑娘说,医者仁心,断无看着患者惨死的道理,即便有一丝一毫之可能,亦需一博。” “草民愚钝,白活几十年,竟不及一个小丫头通透。”药王一席话说出口,让慕挽歌都忍不住汗颜,他编撰故事的本事,当真是极为厉害!这么一番吹捧,连她都要差点相信,自己便是如此无私之人了。 药王一席话说得情深意切,加之他一向不受朝堂拘束,自由散漫惯了,皇帝对他倒是少了几分提防,更加容易相信药王所言。 第180章 风铃遇刺 药王从不参与朝堂纷争,于朝堂之人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他所言,皇帝自然是相信的。 慕挽歌便是拿准了这一点,认定了皇帝一定不会怀疑药王所言,才会让药王在大殿之上说这么一番话。 药王话音落下,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便是连高台之上的君王,都半晌未曾言语,谁都不曾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够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竟然愿意为了他人,赌上自己的性命。 慕侯爷看向慕挽歌,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慕挽歌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轻声与慕侯爷道:“爹爹放心,歌儿好得很!” 好得很?慕侯爷看着慕挽歌苍白如纸的脸色,担忧更甚,丝毫没办法安心。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我分明调查过,那丫鬟所言……” “丫鬟所言,就一定属实不成?”慕侯爷是真的恼怒了,才会对陆炎咄咄相逼,一句话,便堵得陆炎说不出话来。 陆炎看着脸色苍白的慕挽歌,又看看药王,他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 高座之上,皇帝微微垂眸,自始至终,都只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判此案,不得罪忠肃侯府,亦不偏袒陆家。 只是站在首位的太子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皱,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捏紧成拳,他给旁边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太监微微颔首,趁着众人都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太子以为自己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却不想这一切早已在慕挽歌的监视之中,她微微勾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今这鱼儿终于上钩了,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将那丫鬟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皇帝发话,身边的太监林晁忙应声去传人来,自上次殿前审问,风铃便被押入了刑部大牢,原本是想着此案交予刑部审问的,却不想,陆祁从中翻案,导致还未来得及审问风铃。 此番皇帝传唤,林晁便前去提人。 皇帝命令几名太医给慕挽歌诊脉,最后得出的结果都如药王所言,慕挽歌体内残留着与陆家小少爷陆鸣体内一样的毒。 太医的一众结果,打散了陆炎最后的一点希望,他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顿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定定地看着慕挽歌,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陆祁,上前两步拱手俯身道:“陆祁替陆家与鸣儿谢过慕姑娘的大恩大德,慕姑娘救家弟一命,此恩,陆祁一生不敢忘却!” 陆祁郑重行礼,慕挽歌见状只淡淡道:“陆公子不必多礼,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我等之本分,即便不是陆公子,而是随便一人,挽歌亦不会看着一条性命白白丧生,陆公子不必如此。” 她要的并非是陆家的感谢,而是陆家的亏欠,只有陆家觉得亏欠了她,日后她才好拿捏陆家。 此番一事过后,陆家再不会有疑心!大理寺,亦是落在了秦王府的手中! 刑部一大早便来了一个案子,犯案之人是个女子,手刃亲夫,是重罪,因着曹彰与陆祁都不在,加之几个刑部能做主的官员都去了吏部,刑部少了主事之人。 是以,那文书与王捕头两人忙得团团转,刚调查完回来,便听说有人拿了令牌去牢房探监,询问过小衙役,小衙役一时也说不清,王捕头与文书两人对视一眼,只觉事情不对劲。 两人匆匆赶至牢房,只瞧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而那原本被关在牢房里的小丫鬟风铃,则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王捕头大叫一声,“有刺客,快来人!” 他一喊,牢房里顿时涌入几十个衙役,文书去看那小丫鬟的情况,王捕头则吩咐人将整个刑部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得放出去! 待到吩咐好了,这才转身去看那小丫鬟的情况,“怎么样?” 文书叹口气,“命是保住了,要是再晚来一时片刻,只怕……”一刀落在了那小丫鬟的腹部,并没有伤及要害,加之文书多少懂些医术,来得及时止住了血,性命算是得以保全了。 两人还没松口气,便听外头侍卫禀报说宫里来人了,点名要提走风铃。 “这可怎么办?人只剩一口气了,咱可咋交差啊?”王捕头是个武人,此刻听着外头禀报,自是着急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思仔细想如何应对。 倒是文书并未着急,吩咐人先将风铃带出去,又与王捕头道:“我去与宫中之人说,你带人搜捕那刺客,若能抓到,你我此番便能将功赎罪,若不能……只能自求多福了!”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刺客,证人在刑部被刺杀一事,本就是刑部失职,若是还让刺客逃脱,岂非是告诉满朝文武,刑部都是一群饭桶,是人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了! 王捕头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此事交给俺老王!宫里那边,便有劳你了!” 文书颔首,两人分道而行,文书带着昏迷的风铃迎了出去,风铃昏迷着,虽然血止住了,人却一直未曾醒来,只以担架抬着,身上盖着被子,林晁一见,还以为人已经死了。 “这位姑娘是……”林晁极为擅长察言观色,亦不会主动去说什么,见着躺在担架上的小丫鬟,也只微微挑了挑眉。 听林公公询问,文书不敢隐瞒,忙跪在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与林晁说了一遍,林晁闻言也知晓此事并不简单,忙与文书道:“此事事关重大,并非奴才不帮大人,陛下着急见人证,奴才便是有天大的胆子,此番也是拦不住的。” 林晁身为皇帝跟前最为得宠的公公,身份地位自是眼前一个小小文书不能比拟的,他将身份放得如此低微,让文书受宠若惊,忙摆手道:“公公过虑了,下官不敢隐瞒,只求公公能稍等片刻,刺客便在刑部,只等抓到刺客,请公公一并带走!” 第181章 宁可不要真相大白 林晁并未直接给答复,只是故作为难的沉吟片刻,文书忙补充道:“只一盏茶的功夫,若一盏茶之后不能将那刺客抓回来,下官愿随公公一道入宫,殿前请罪!”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晁便也没了后顾之忧,即便一盏茶之后并未抓到刺客,自有人跟随自己一起入宫请罪,自己最多不过被责怪两句罢了,陛下并不会对他如何。 相反,不管这刺客抓不抓的到,这个人情他都卖给了刑部,依着曹彰的性子,这么一个大人情,他日后一定是要还的,先不说这人情用的上用不上,给自己多留一条路,总归是好的。 如此想着,林晁便也就答应了,文书连忙感谢,与林晁一道等候。 眼瞧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文书原本还冷静自持,到后来,便是连他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日头高升,阳光打在身上分明并不暖,可文书却只觉身上不断的冒汗,汗水甚至将后背的衣衫都浸湿了,深秋的冷风一吹,直吹得人不住地发抖。 眼瞧着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到了,林晁也不敢再做耽搁,便上前道:“圣旨难违,大人请随奴才走一趟!圣上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文书只觉一颗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想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上前拱手与林晁道:“多谢林公公愿意相候,下官这便随林公公入宫请罪。” 林晁忙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行人方才带着昏迷的风铃浩浩荡荡出了刑部,外头马车已经准备好,风铃被安置在了中间的马车里,文书则与林晁一道坐在最后的马车中。 马车缓缓起步,刚走至路口的拐角处,便听到身后有人嚷嚷起来。 “请留步!刺客抓到了!”后面追来的那人声音洪亮悦耳,一听便是内力雄厚之人。 林晁掀开车帘摆手让马车停下,方才先行下车恭恭敬敬地伸手来搀扶文书,文书哪里敢使唤林晁,连忙自己下了马车,两人迎上前几步,便见着王捕头在前骑着高头大马,后头还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宫中的侍卫服,脚下踩着官靴,双手被麻绳捆绑着,拴在马后,马儿一跑,他便被拉着跑起来,直到马儿停下来,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王捕头翻身下马,走到那人跟前,抬腿就是一脚,直把那刺客踹得跪在地上,方才与林晁道:“林公公,刺客抓到了!”王捕头急着赶上回宫的队伍,自是跑得又快又急,此刻即便停了下来,仍旧在大口的粗喘着。 林晁看看那刺客,再看看眼前的王捕头,方才笑着道:“王捕头实在是神勇,既然将刺客抓到了,此番奴才回宫,也算能给陛下与百官以交代了!” 王捕头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林晁眼中的异样,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想说什么,却见文书暗暗摇了摇头,他到了嘴边的话便生生又给咽了回去,只与文书两人恭敬将队伍送走,看着队伍渐行渐远,这才憋不住道:“我说文书,你刚刚咋不让俺说话呢?” “这人又不是俺们弟兄给打成这样的,好歹也要给林公公说清楚才是啊!若陛下怪罪咱们下手不知轻重咋办?”王捕头心中疑惑,嘀嘀咕咕在一旁念叨着。 文书叹口气,沉声道:“人不是王捕头你抓的,还能是谁抓的?” 王捕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接话道:“方才追至曹大人书房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那刺客一身是伤的倒在门口,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文书,你说奇怪不?这好好的人,咋就把自己摔成这般惨样了!” 王捕头正啧啧称奇地说着,文书却只是摇着头,眯着眼睛看着王捕头,“你当真以为那刺客是自己摔的?有人既然想让功劳,咱们也只能承了这份情,免得徒增事端。” 文书言罢,转身往刑部内院走去,王捕头抓抓脑袋,实在是想不出来,谁有这样大的手段,在刑部抓了人还送给刑部做人情? 身边小衙役见他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笑嘻嘻地凑上前,“王捕头这是在寻思啥呢?里头的案子还等着您去抓人呢!” 王捕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哼了一声,口中嚷嚷道:“这刑部又不是只有老子一个,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混日子,看那天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打发了!免得留在这里碍眼!” 他与这些衙役一向随意惯了,他们也不怕他,见他如此说,也只笑着打趣一番,这才离开。 看着那人走远,王捕头这才感叹一句,遂又想到什么,一拍脑袋道:“这些聪明人的事情,我这个大老粗在这里想些什么?承不承情的,也还有曹大人陆大人他们呢!和我这个武夫有啥干系!” 自己嘀咕了这么一句,倒也觉得豁然开朗了,笑喊着前头那衙役道:“等等老子,没老子就凭你们,要是让人跑了咋整!” 秦王府中,银风站在萧卿玦身后,手腕处有一处浅浅的伤痕,还在滴答滴答地往外流血,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平静地与萧卿玦禀报在刑部与那刺客交手的经过。 萧卿玦垂眸,长睫掩映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带着将所有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的从容,“此事你做得不错,宫中那边情况如何?” 问及宫中情况时,他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担忧,萧卿玦此人一向淡漠,唯有跟在他身边一直伺候的银风知晓,他表露出一分,实则已经是极为担忧了,只是更多的都被藏在了眼底,不与外人知罢了。 “回世子,宫中那边陆祁已经推翻了之前的案件,想来此事王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等刺客入宫之后,一切真相便可大白于天下,届时所有冤情自然得以昭雪,世子放心便是。”担忧自家主子太过忧心,银风难得的多说了两句宽慰的话。 萧卿玦仰头看着落叶纷飞的梧桐树,树叶枯黄,在风中飘零,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声音缥缈得近乎虚无,“我宁可,不要这真相大白。” 第182章 除之而后快 风,吹得那样大,将宫墙里飘摇的笙旗吹得左右翻飞,呜咽的北风裹挟着黄沙遮天蔽日,竟是连空中的日光都被遮蔽了个严严实实。 林晁带着风铃与那刺客一道入宫,风铃半路已经醒来,虽然有伤,但是伤的并不重,伤口也未在要害处,倒是这个丫头命大。 至于那刺客,自然也是醒了的,只是那身上的伤却极为严重,竟是被生生斩断了手筋,方才昏迷,乃是疼昏过去所致,方才路上颠簸,人便也就醒了,只是没了精气神,看上去蔫蔫的。 不过他倒也不费心去管一个刺客如何,不过是拿来交差的,死活与自己倒是关系不大,只是暗暗感叹,一向听闻刑部办案手段厉害,如今看来真是所言非虚,瞧瞧这对刺客的手段便知晓这群人平日是如何办案的了。 林晁带着一个担架上大殿时,自是引起了大殿之上不小的议论声,慕挽歌不着痕迹地看了风铃一眼,见她身上虽然有伤,脸色亦苍白得很,可眼神却并不迷糊,倒是一派清明模样,心中才定了定心。 她这一局棋下到现在,最关键便是在风铃身上,若风铃这一关有任何的差池,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心血! 风铃挣扎着想爬起来给皇帝请安,却被皇帝止住了,皇帝摆摆手,吩咐药王去给风铃诊脉,药王上前还未触碰到风铃,风铃却已经挣扎着坐起身来,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了太子。 一个证人在刑部大牢之中被刺杀,醒来之后却红着眼睛看着一旁的太子,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即便风铃还未开口说什么,众人心中却早已经有了猜测。 太子自见着风铃活着回来,虽然努力遏制,然脸色的变化还是多少能够看出来的。 “太子殿下当真如此狠心!您分明答应过奴婢的,奴婢做完此事,您给奴婢一条活路,给奴婢一些银钱,放奴婢回乡,去奴籍,奴婢实在是想不到,您会对奴婢这么狠心,竟欲除之而后快。”她一席话说得极为虚弱,声音有气无力,应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慕挽歌担心再这样下去还没等指证完太子的罪责,风铃先撑不住了,便对着药王微微颔首,药王拿出银针刺入风铃的穴道,方才转身拱手与皇帝道:“方才草民施针,乃是为了吊住这姑娘的精气神,陛下想询问什么,大可放心询问便是。” 皇帝点点头,目光落在太子身上,自风铃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后,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子的身上,虽然不敢大声质问,小声地议论声却是不绝于耳。 “小小丫鬟,便敢随意攀咬本太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太子冷声质问,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到了风铃是被人指使才诬告自己上来。 皇帝一向忌讳党争,若牵扯到党争,皇帝多多少少还是会偏颇的,为的就是不让另一方得意,如此才能够互相制衡。 太子自是了解皇帝的,第一句话就说是有人故意安排风铃这么做的。 风铃闻言却忍不住笑了,她缓缓扯开自己伤口上缠绕的纱布,露出了纱布下面狰狞翻卷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模样让人看着便觉得疼。 她的手都在颤抖,却仍旧咬着牙一圈圈将纱布解了下来,“太子殿下说奴婢诬陷您,奴婢便是如此诬陷您的吗?奴婢身上的伤不作假,刑部抓到的刺杀奴婢的刺客,亦不作假!太子殿下,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狡辩吗?” 伤口的血一汩汩涌出,众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了,便是连陆炎一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了。 大殿之上,议论纷纷,太子强作镇定的模样,被慕挽歌尽收眼底。 “既然刺客已经抓到,便带上来。”皇帝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不会让朝堂上的风气太乱,此刻适时地出声打断了朝堂上百官的议论。 若是寻常,牵扯到太子牵扯上皇家之事,皇帝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然今日之事,却没有回转的余地。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当着入狱的忠肃侯府嫡小姐的面,越是身为九五之尊,他越是不可有任何的偏颇,以免百年之后此事被人拿来诟病,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皇帝说话了,林晁忙应声传那刺客,刺客上来的时候是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两边架着拖上来的,他的双手双脚无力地垂着,一看,便是受了刑的。 两个侍卫将人扔在大殿中央,这才告退。 皇帝目光缓缓降落在那刺客身上,“说!此事你是受到何人指使?竟然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来。” 那刺客亦知晓此刻他若不说,定然有他的苦头吃。 只是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把柄在太子身上,自是不敢乱言,面对皇帝的询问,那刺客也是咬住了不松口,只说自己不知道,问什么他都不开口说话。 “回禀陛下,此人,微臣曾见过!”不及那刺客开口,陆炎便上前一步,拱手说自己见过那个刺客。 皇帝眯了眯眼睛,便听陆炎道:“此人应是太子东宫中的侍卫,平日并不起眼,臣之所以记得,也是因为曾偶然与之碰到过一次,当时他跪地求臣原谅,臣便对他起了几分印象。” 陆炎都说了这话,皇帝自是不会耽搁,吩咐林晁派人去调查看看陆炎此话是否当真,林晁对于宫中这些事情一向是驾轻就熟的,得了命令转头便去了东宫。 虽然东宫里的人一个个嘴巴都很严实,可偌大的东宫,一个不开口两个不开口,总有人是会开口的。 林晁一番询问,又找了几个管事的来,终是询问到了,那人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平日里跟在太子跟前,然而太子身边有一众侍卫与门客,他自是最为不起眼的。 “陛下,事情便是如此,至于那刺客为何会去行刺,奴才便不知晓了。”林晁恭敬垂首,站在皇帝身侧。 第183章 顺水推舟 谁能想到,林晁居然当真在东宫调查到了关于那刺客的线索,更没有想到,那刺客亦确实出自东宫。 皇帝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矛头都指向了太子,皇帝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此事既然牵扯到了东宫,太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身为东宫之主,太子即便说眼前之人与自己没有任何干系,只怕也没人会相信,太子上前,即便心中早已慌乱,面上却仍旧镇定自若。 “回禀父皇,儿臣对此事一无所知,眼前之人,儿臣亦没有印象,东宫侍卫奴才那样多,儿臣如何能够一一记得?”太子一向了解皇帝的脾性,此事有关皇室颜面,只要他咬定了不松口,此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皇帝以手托腮,歪着身子看着太子,太子一党见状也纷纷上前替太子做保,言说此事与太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希望皇帝能够明察秋毫。 “陛下,小女此番遭难,背后定然有人操纵,请陛下为小女做主!”看着皇帝迟疑并未责问东宫,忠肃侯只觉心寒,他素日不喜朝堂纷争,对皇帝亦是忠心耿耿,然三番两次被太子陷害,皇帝都轻描淡写,着实让人寒心。 看着慕挽歌虚弱模样,忠肃侯护女心切,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字字铿锵,大有皇帝若不将此事严查,便不罢休的架势。 太子眉头紧锁,上前两步拱手道:“此事事关东宫,儿臣亦请命,请父皇彻查此案,以还儿臣一个清白!” 太子以退为进,倒是让举棋不定的官员又犹豫起来,慕挽歌静静地听着,只觉这些话着实可笑的很。 若人证物证都不能为证,那么当日她又为何被关进刑部? 说到底,太子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皆是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只要皇帝心中还偏向他,他便永远不会被打倒,他便永远都是东宫的太子殿下。 “身为奴才,如何敢越俎代庖?若不得主子授意,又怎敢胡来?此事,微臣以为已经极为明显了,只需将人送去刑部,一审便知!”秦王上前拱手与皇帝道,皇帝蹙了蹙眉,并未直接开口让刑部接手此案。 只看向太子,沉声询问道:“此事,太子意下如何?” “儿臣教导无方,方才酿成这般错事,但凭父皇做主!”太子此时此刻,唯有顺着皇帝的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皇帝哼了一声,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此事,交由三司会审,太子管教无方,着太子回东宫面壁思过三月,无诏不得出。” 言罢,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慕挽歌,“忠肃侯嫡女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实乃众世家之典范,赏黄金百两,布匹三百,以此嘉奖。” 不咸不淡,皇帝便将此事定了案,即便慕挽歌已经做到了处处小心,每一步都走得极为仔细,却仍旧抵不过皇帝对太子的偏袒。 忠肃侯还想再说什么,慕挽歌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与忠肃侯道:“父亲不必多言,今日殿上种种,百官皆看在眼里,是非曲直,已有评说。” 听自家女儿如此说,忠肃侯也只能作罢。 下朝之后,有小宫女说萧绾冉正在等着自己,慕挽歌转身与忠肃侯行礼,“爹爹,歌儿去见一见公主,爹爹不必等候歌儿,一会儿歌儿自己回去便是。” 忠肃侯看着慕挽歌苍白的脸色,心中自是担忧的,然而公主都说了这话,不去也是不行的,便叮嘱慕挽歌道:“早些回家,爹爹与娘亲在家中等你。” 慕挽歌笑笑,恭送忠肃侯离去,这才与公主身边的小宫女道:“姐姐稍等片刻。” “姑娘请便,奴便在御花园处等着姑娘。”小宫女进退有度,倒是极为让慕挽歌喜欢。 她笑笑,方才转身朝着廊下走去,少年踌躇不前,犹豫的模样尽数落在了慕挽歌的眼中,她上前两步,走至他近前,“陆公子不必觉得亏欠,此事,乃是歌儿自愿为之,陆伯伯会如此做,也是被有心之人迷惑罢了。” 阳光轻柔地洒下来,打在陆祁的面上,他迎着阳光,俊逸温和,“此事,乃是陆家对不住姑娘,此番之事,陆祁铭记于心,他日若姑娘有用的上陆祁之处,陆祁必当肝脑涂地。” 陆祁言罢,附身行礼,慕挽歌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垂眸,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我所做,不过是出于医者之道罢了,陆公子不必如此,若换做是旁人,歌儿亦会如此做!” 慕挽歌言罢,行礼告辞,她走出两步,却听身后陆祁道:“祁在刑部所言,不敢忘记!此事过后,必定给姑娘一个交代。” 慕挽歌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本是打算把这件事情和陆祁说清楚,可转身却发现陆祁早已走远,她看着陆祁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公主寝宫,萧绾冉已经等的着急不已了,见着慕挽歌来了,忙上前握住慕挽歌的手,红着眼眶道:“挽歌,对不起,我不该求你去救陆鸣的,若不是我……你也不必……” 公主以为是她求慕挽歌救陆鸣,才会导致慕挽歌的牢狱之灾,才会导致今日这种种的事情。 慕挽歌只摇了摇头,“公主不必自责,即便公主不说,歌儿也会去救人的,今日一番,也是歌儿运气太差!” 她露出些许委屈来,萧绾冉见状心中恼怒,哼道:“哪里是运气太差?分明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想要借机对你动手,太子哥哥也真是的,连自己宫中的奴才都管不好!” 萧绾冉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慕挽歌坐在软榻上,她对慕挽歌的关切是真的,她对慕挽歌的歉意是真的,她对太子不会做出针对慕挽歌之事的相信,也是真的。 慕挽歌听着公主的话,也知晓她是不可能怀疑太子的。 “东宫人多口杂,歌儿是怕有人会借此事挑拨东宫与忠肃侯两边的关系,这件事情,还是要仔细调查一番才是!如今三司会审,只怕宫中之事歌儿鞭长莫及,还请公主能多留意一些。” 第184章 我还是赌赢了 慕挽歌此言,倒是提醒了公主,她微微颔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挽歌所言甚是,如今平白生出这样的事端来,只怕太子哥哥往后的处境极为极难,我要仔细调查一番还太子哥哥清白才是。” 太子素日里与六公主极为亲厚,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可这位六公主就是喜欢粘着太子,太子也不厌其烦,对这位妹妹倒是极有耐心。 所以,即便大殿之上风铃的证词也好,还是那刺客确是出自东宫也罢,条条证据都指向了太子,公主也丝毫没有怀疑太子,只觉得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 慕挽歌早就预料到了,她与公主是朋友,而太子却是公主的亲哥哥,她自是没有道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她更愿意相信风铃与那刺客,不过是旁人的陷害。 拉着慕挽歌的手,公主吩咐身边的嬷嬷将一些珍贵的补药拿了上来,叮嘱慕挽歌一定要带回去,方才能够让她稍稍安心。 “挽歌,对不起……当日……是我救人心切了。”公主仍觉得心中不安,慕挽歌连忙安慰她说自己无碍,公主这才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出了公主的寝宫,慕挽歌只觉天旋地转,她身上的毒还未解,如今不过被强行压制着,此番妄动,身子早已经难以支撑。 咬咬牙,慕挽歌朝着宫外走去。 天,很昏暗,乌云压得很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她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一步一步,只机械地往前走着。 走至宫门口的东华门,慕挽歌远远的便看到了一辆马车等在那里,安宁就候在马车前头,见着是她,安宁一喜,顾不得规矩便朝着慕挽歌跑来,“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安宁拉着慕挽歌的手,眼眶红红,慕挽歌笑了笑,“是啊!出来了!走,我想回家了。” 她声音虚弱,安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搀扶着慕挽歌上了马车,车帘放下,遮挡住了车内的人。 她半晌都未曾动一下,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风,偶尔吹拂着马车的车帘晃动,车帘被风吹开,阳光倾洒,落在他的面庞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一眼,恍若隔世,慕挽歌张了张嘴,却只觉嗓子沙哑难以开口。 “歌儿可是不认得我了?”萧卿玦伸手向慕挽歌,心中一暖,她笑着将手放在萧卿玦的手中,眼前似是被朦胧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不是不认得,只是未曾……未曾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你。” 她想他的!很想很想,昏迷的时候,在被关在刑部大牢里的时候,毒发浑身疼痛的时候,所有支撑着她的信念,都是他。 大大的手包裹着慕挽歌的手,暖暖的。 萧卿玦伸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在耳后,却并未收回手,手掌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轻柔抚着她的脸颊,“太过担忧,便顾不得礼数周全了,只想看你一眼,见你无碍,我便可安心了。” 慕挽歌笑嘻嘻地凑到萧卿玦面前,“世子哥哥担心歌儿?” 她眼中笑意若星辰一般璀璨,萧卿玦握着她的手,坚定地攥在手中,“是!担心你,特别担心。” 她没有想到萧卿玦此番这般坦诚,倒是让她一时有些怔愣,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都过去了,现在都结束了,三司会审的结果,不会比朝堂上的结果好,太子这一次,一定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慕挽歌眼神坚定,眼中是对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迎上那双睥睨一切的目光,萧卿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宠溺却又带着几分无奈,“所以你便将计就计,看着太子的人将毒下在了陆鸣的身上,再以自身来承载那霁月草的毒?” “所以你便在太子诬陷你的时候什么解释都不说,心甘情愿被打入刑部,你可知……”你可知刑部的那些手段有多么狠辣,若那些刑罚用在你身上,你又如何受得住? 太多太多的话,却说不出口,萧卿玦深吸一口气,“歌儿……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便是!” 慕挽歌闻言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任由前世的事情一步步发生,所以……她不能答应萧卿玦。 “我还是赌赢了不是嘛!世子哥哥,你放心,歌儿不会有事的,歌儿会好好的陪在世子哥哥身边的!歌儿答应你!”慕挽歌笑笑,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慕挽歌起身与萧卿玦告别。 “歌儿,我不懂,你为何要做到这样?起初我甚至对你有所怀疑,这世上,哪里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好呢?”萧卿玦轻声说着,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慕挽歌。 “世子哥哥错了,世上真的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好!”慕挽歌转身凑到萧卿玦跟前,仰着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距离极近,萧卿玦脸颊微微泛红,连耳根都染上几丝红晕。 慕挽歌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只觉此时此刻的萧卿玦,倒像是一个真人了!不再是无欲无求,云淡风轻的模样,而是会高兴,会生气,会脸红的一个有情绪的人。 萧卿玦垂眸,慕挽歌见状忙伸手抚上了萧卿玦的脸颊,双手捧着萧卿玦的脸,慕挽歌凑上前,声音黏腻,软软的似是在撒娇一般,“前世啊,我欠了世子哥哥的情分,今生,便是来还情的,画本子里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啊,便是如此打算的!” 她凑得近了些,呼吸尽数喷洒在萧卿玦的脸颊上,听着这些话,萧卿玦第一反应便是慕挽歌是不是又发烧了,还不等他伸手,那甜腻腻的人儿便已经贴了上来。 她用脸颊蹭了蹭萧卿玦的脸颊,滚烫的脸颊触碰到微凉的脸,慕挽歌只觉极为舒服,她轻轻地咕哝了一句,贴着萧卿玦像是一只猫儿一般蹭着。 “世子哥哥身上好凉好舒服。”她整个人贴了上来,萧卿玦一手稳着她的身子,一手控制住她乱动的手,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歌儿,我送你回家。” 第186章 心悦君兮君可知 深秋的狂风骤雨,好似下不完一般哗哗下了一天,原本就枯黄的秋叶在狂风骤雨中被打落,飘零零落在地上,显得格外萧瑟。 房间里燃着炭盆,炭盆烧得极暖,整个暖阁像四月般暖和。 分明暖融融的,但慕挽歌的脸却仍旧苍白得厉害,她艰难凑到萧卿玦面前,声音极为虚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萧卿玦长睫微颤,在听到慕挽歌这话的时候,若说他心中没有悸动是假的,只是此刻他心中惦念着慕挽歌身上的毒,哪里还有这些心思,只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药王帮你解毒之后,你想说什么我都听,可好?”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眼前的人朦胧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慕挽歌只觉眼前的人那样的不真实,不真实的像是前世她被关进大牢时,每每出现在她面前的他一样。 每一次,她都以为他回来了,可当她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他却消散不见,任她如何哭喊,却寻不到他的踪影。 反手握住萧卿玦的手,慕挽歌摇摇头,“不要,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日后真的没机会说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明了,可是她还没有糊涂到忘记自己中了剧毒,她还没有忘记,那霁月草的毒极为凶险,即便是她,即便是药王,也不能保证一会儿解毒时,能够万无一失。 拉着萧卿玦的手,慕挽歌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害怕,那样的脆弱模样,让萧卿玦心疼不已,“世子哥哥,歌儿很想一直陪着你的,从见你的第一次起,便是这么想的,陪着你,逗你开心,让你不再孤单一人。” “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只觉胸口堵得难受,若不能活下去,她会很遗憾!分明活了两世,却一世都不能白头。 “人有旦夕祸福,若我……若我不能再陪着你,世子哥哥也不要难过,歌儿历经好久才回到你身边,所以……你对我……很重要……”她连呼吸都极为困难,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心口处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 “你若不开心,歌儿也不会高兴的。”她到底是坚持着将想说的话说了,萧卿玦握着她的手,声音不自觉染上了几分颤抖,一向平静无波的人,此刻竟也知晓了何为害怕。 “不要说这些,你的心意我都知晓,你答应过要陪着我的,等你体内的毒解了,我便告知你我的心意,现在好好听药王的话,将毒解了再说。”萧卿玦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轻声说着。 慕挽歌笑着点了点头,她知晓的,即便萧卿玦不说,她也知晓他的心思。 前世今生,他从未改变过,他就是他,总是喜欢将心思藏在心底,总是顾念颇多。 所以,她不想等他靠近,他想的太多顾虑太多,她便上前两步主动靠近他便是了,他不愿将心思言明,她便将心意告知他便是了,总归,她这一辈子,从重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赖上他! 药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慕挽歌靠在萧卿玦的胸前,脸色苍白的吓人,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 见着药王进来了,萧卿玦忙道:“替她解毒。” 药王点点头,目光落在萧卿玦的身上,语气颇有些为难,“玦儿,你要不要先出去?” 萧卿玦一向最是懂规矩的,从前他知晓沈氏不愿意他与慕挽歌走得太近,便从不做逾矩之事,如今看着慕挽歌这般模样,他微微一思量,只摇头道:“无妨,药王但请解毒便是,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承担。” 话虽然如此,萧卿玦却也并未留在暖阁中,转身出了暖阁,只在前厅等着,中间隔了一间卧房。 外头张嬷嬷与安宁担忧里头的情况,遂出声想要进来瞧瞧,萧卿玦吩咐她们进来,并未让两人入暖阁,只让他们在前厅等着。 暖阁里发生的事情,谁都看不到,只能够听到慕挽歌痛苦的闷哼声,只能听到那隐忍的痛苦声自喉咙里破碎的断断续续吐出来,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着。 张嬷嬷顿时红了眼眶,安宁握着张嬷嬷的手,轻声道:“嬷嬷别这样,小姐最是不想见到旁人为她担忧的,若不然,她也不会连解毒时的痛苦哀嚎都压在喉咙里,嬷嬷若是如此,夫人瞧见了岂不是要担忧不已嘛!” 张嬷嬷闻言忙以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宁姑娘说得对,咱们小姐是有大福气的人,自是能够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安宁重重点了点头,是在安慰张嬷嬷,亦是在安慰自己。 她一抬头,便看到萧卿玦坐在那里,安静地未曾说过一句话,只垂着的手紧紧的握紧成拳,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一帘之隔的暖阁,他未曾说一句话,可那担忧之情,却不比她与张嬷嬷少。 安宁深吸一口气,走至萧卿玦跟前,微微一福身,“世子爷,小姐一向最是在意世子爷的,世子爷身子不好,今日天气又这般恶劣,世子爷还是早些回府。这里有什么动静,奴婢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告知世子爷的。” 她懂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少年,她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何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般地步,可小姐既然做了,便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她只需要帮着小姐便是了。 萧卿玦闻言,才缓缓收回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越发看不真切那双眸子里的情绪。 “你是歌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安宁一愣,忙点了点头,“是,奴婢跟在小姐身边有些时日了!” 萧卿玦微微颔首,“你既然跟在你家小姐身边,便该知晓,她此时此刻,应是想我陪在这里的。”虽然于理不合,可是于情来说,他合该在这里。 慕挽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在这个时候,萧卿玦如何能够不管不顾地回秦王府去? 若不能亲眼见她安然无恙,他又怎可能安心? 第187章 深情藏于心 这一夜,所有人都过得极不安稳,即便是病重的沈氏,也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几次三番的派人来询问慕挽歌的情况,慕侯爷更是在外屋与萧卿玦等人一道侯着,直到天色微微亮,他才不得不动身入宫。 昨日半夜,陆家的人也来了,陆夫人自来了便一直没走,即便张嬷嬷说不必在这里侯着,她也坚持要在这里等着,说不见着慕挽歌平安,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对于陆家的恩将仇报,忠肃侯自是恼怒的,是以,陆夫人来了,他也不过表面应付了两句,便不再多言,只将人晾在一边,竟也难得的不顾及所谓的情面了。 陆夫人知晓陆家理亏,自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即便忠肃侯如此冷淡,她也不在乎,慕挽歌实实在在地救了陆鸣两次,若不是她,此时此刻的陆鸣只怕早就已经被阎王爷带走了。 她还记得公主傍晚将她传入宫中,红着眼眶说是她求着慕挽歌救陆鸣的,她当时一愣,便听公主继续道:“本宫若知晓让挽歌救陆小公子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会让挽歌平白蒙冤,本宫定然不会开这个口!” 她还记得公主脸上的痛心疾首,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思量许久,才躬身行礼道:“此番是陆家的错,公主放心,这份恩情陆家记在心里,他日刀山火海,陆家也在所不辞。” 萧绾冉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刀山火海?你们陆家想要报恩,也要那恩人有这个福气才是,挽歌毒气攻心,如今生死未卜,她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你陆家如何有脸苟存于世?” 她从前一向顾念着陆夫人是陆鸣的娘亲,处处尊敬她,可如今想着陆家对慕挽歌用的那些手段,她一时气愤,自也难以再顾及许多了。 陆夫人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的皇宫,只知道自己转身要走之时,身后公主缓缓起身将她喊住,沉声道:“替本宫看看挽歌,本宫惦念着她。” 陆夫人重重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大殿之中,奢华尊贵,萧绾冉一身宫装,望着外头的狂风骤雨,经不住感叹道:“这一身荣华,到底是恩赐,还是枷锁?” 身边的小宫女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主子的失落,忙上前安慰道:“公主您且宽心,慕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等明日天亮了,您请示了皇后娘娘,去侯府瞧一瞧,便也能安心了。” 身为公主,自是没有自由的,若不得皇后的旨意,她便是连这个皇宫都出不去,听着身边小宫女的安抚,萧绾冉笑着摇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是,挽歌那样聪慧,一定不会有事的!” 从皇宫出来,陆夫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忠肃侯府,她在侯府门口等了许久,通传的婆子才放人进来。 来到前厅,听着暖阁中断断续续传来的痛苦的闷哼声,陆夫人心中的愧疚也被无限的放大,以至于后来,她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暖阁中,慕挽歌身上已经落了八十一根银针,银针的针头已经开始泛黑,银针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渗出黑色的污血来,慕挽歌闷哼一声,身子一阵颤抖,嘴角的污血一汩汩涌出,她痛苦的眉头紧锁。 双手被绑在床上,她便是连挣扎都做不到,只口中断断续续的小声呢喃着什么,药王将最后一根银针落在慕挽歌的食指指尖,银针落下,她身子不自觉弓起,痛苦地挣扎着。 药王见她这般模样,亦是于心不忍,要知道这霁月草的毒,那可是世间难解,好在这毒并未经过提炼,若得提炼,毒素只会越发厉害。 因着这毒未曾被提炼,这才有了救治的机会。 只是这霁月草的毒素想要除去,却极为痛苦,便是男子也未必能够受得住,寻常七十二根银针落下之后,人便会痛得昏死过去,甚至有人挨不住,生生疼死。 慕挽歌能够撑到现在,可见其心志之坚定。 “卿玦……我……好疼……”她的声音很小,药王凑近了才能够隐约听到些许,看着床榻上的人儿,药王叹口气,转身出了暖阁。 药王一出来,众人自是都迎了上去,只萧卿玦仍旧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药王,药王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萧卿玦的身上,“慕姑娘有些话要与世子说,世子不若进去一趟?” 此时忠肃侯与陆夫人都在,药王自也不会像平时那般说话无拘无束,萧卿玦看他一眼,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药王,小女的病症,如何了?”忠肃侯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着药王与萧卿玦说完了话,这才上前焦急询问。 药王捋着花白的胡须,故作深沉道:“人是已经无碍了,只是体内的毒素一时片刻并不能全然消减,还需要好生调养身子,以药慢慢的调理,方才能将体内的毒素全然解了。” 药王在此与几人说慕挽歌的病情,萧卿玦一人来到了暖阁中,暖阁里,炭盆的火已经熄灭,房间里看上去暗沉沉的,慕挽歌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落满了银针。 银针的针孔处,还有黑色的污血,凝结成小小的血珠。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吓人,像是一件易碎的珍品,只要轻轻地一碰便会破碎一样。 他在床边看她看了许久,竟是不敢往前再多走一步,生怕走得再近一些,眼前的人儿就会消散不见。 许久,直到听到床榻上的人小声咕哝了一句,他才驱动轮椅上前,凑得近了一些,听到慕挽歌口中喃喃地道:“卿玦……我好疼……好疼……” 即便此时此刻,她口中呢喃地都是他,萧卿玦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握住那双手,“歌儿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此刻房中再无他人,他所有的神情都无需隐藏,所有的情绪,都不需要压制。 慕挽歌感觉到身边的温暖,不自觉朝着那份温暖靠了靠,梦中,她好似见到了萧卿玦,那个时时刻刻护着她的萧卿玦。 第188章 收拾慕挽卿 慕挽歌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傍晚了,那天傍晚的夕阳很红,染红了半边天空,连着下了三天的秋雨终是停了下来,芭蕉树的树叶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雨水。 安宁出去换了一壶热水,捧着新换的热水回来,安宁一边将茶壶放在桌上,一边道:“小姐都昏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奴婢问药王,药王也说不知您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 “奴婢想着,您定然是累了,如今能够休息休息,便是不想醒过来的,对不对啊?”安宁嘀嘀咕咕地说着,倒了一杯水在茶杯中。 “小姐想休息便休息好了,只是秦王世子总是担忧小姐,这几日不知往咱们府跑了多少趟了!夫人也是,自己不能亲自前来,却也日日都要吩咐张嬷嬷过来看您。”安宁的话今日格外得多,絮絮叨叨,似是总也说不完一样。 一席话至此,她红了眼眶,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而又笑道:“您不知道,今日那陆家的大公子也随着陆夫人前来了,那样骄傲的人,今日不知怎得将姿态放得那样低,便是连侯爷都不忍心再冷言相对了。” “奴婢想着,他们家也是活该,小姐那般帮着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如今坊间说起此事,都要说陆家忘恩负义呢!小姐,您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奴婢陪您一道去鹤庆楼,听闻鹤庆楼出了新的菜品,想来您一定……” 安宁说着转身,一抬眼才发现床榻上空空如也,她一惊,忙扬声道:“安庆安静,你们可见着小姐了么?” 安庆安静皆是慕挽歌院子里的小丫鬟,平日里只在外屋照顾着,近身伺候的慕挽歌只相信安宁一人,虽然说有些不合规矩,然她自己坚持,沈氏便也就没有说什么,只说她喜欢就好。 素日里安宁有些要紧事要办时,便是这两个小丫鬟在慕挽歌的身边照应着,安宁进来的时候也瞧见那两人正在院子里洒扫,此刻见着慕挽歌不见了,第一反应便是询问那俩小丫鬟。 两人匆匆跑进屋来,见着空空的床榻,也怕了,慌忙跪在地上,连连道:“宁姐姐,我们虽然在院中,却……却未曾见着小姐,宁姐姐饶命啊!” 安宁心中焦急,指着两人责怪道:“走时我还吩咐了让你们照看着小姐,回来小姐便不见了,小姐身子弱,若有个三长两短,哪里是我饶不饶你们的命?” 言罢,深吸一口气,见着两个小丫鬟吓得面色苍白,才缓和了语气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那两个小丫鬟这才反应过来,三人匆匆出去寻找慕挽歌。 花园里,芭蕉树的树叶上滚动着未干的雨水,水珠儿在芭蕉叶的叶面上晃动,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深绿色的叶面上,似是被染上了墨绿的颜色。 慕挽歌着了一身单薄的衣衫,一步步走在花园蜿蜒的羊肠小道上,小路以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铺就,上面更是细心的以各色鹅卵石摆出各种各样精致的图案来。 走在其上,脚下踩着大大小小的石子,能够清晰感觉到脚下微麻。 她敛了思绪,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一觉不知睡了几日,这几日里,她断断续续地做了许多的梦,或是前世的,或是今生的。 那些梦境那样的真实,真实的让她一时分不清到底自己的前世是一场梦,还是眼前的一切才是濒死前的黄粱一梦。 深秋的傍晚,尤其是刚刚下过一场暴雨之后,天气格外的寒凉,慕挽歌停下脚步,隔着一层一人高的篱笆,听着对面两个小丫鬟的谈话。 一人道:“二小姐此番出事,夫人一时急火攻心,如今还缠绵病榻,也不知二小姐醒了时,夫人能不能好起来?” “可不是嘛!夫人一向在意二小姐,乍一听到二小姐被下了刑部的大牢,夫人哪里能够受得住?本就身子不好,这般一惊一忧,身子便垮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中的针线活。 慕挽歌就站在她们的对面,冷冷地听着那两个小丫鬟谈论着府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也不知二小姐何时能够醒来,二小姐昏迷着,不知牵连着多少人难以安心,便说秦王世子,从前从未听说过他去过谁的府上,如今却隔三差五来,若说不是为了昏迷的二小姐,怕是也没人相信了。”两个小丫鬟压低了声音说着,手中绣花的动作倒是不停。 慕挽歌垂眸,萧卿玦隔三差五便来看她?她好似……好似梦到过一次,他握着她的手,说等她醒了,她想听他说什么,他都会说给她听。 慕挽歌想至此,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记性着实不好,这么要紧的事情,她居然都记不清了! 正想着,又听那小丫鬟道:“这几日大小姐瞧着闷闷不乐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二小姐的缘故。” 正在绣花的小丫鬟闻言连忙四下里看了看,方才压低了声音与那小丫鬟道:“听闻夫人会突然昏过去,与大小姐脱不了干系,好似是大小姐执意要将二小姐的事情说与夫人听,夫人这才会急火攻心昏过去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慕挽歌静静地听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她并未回去自己的小院,而是直接去了慕挽卿的住处。 院子里,一朵朵菊花开得正艳,大朵大朵的花朵点缀着小院,慕挽卿正坐在莲池边上,一手轻轻撩拨着水面。 见慕挽歌前来,她没有太多的震惊,只轻声道:“原本以为歌儿你一时半会醒不来的,没有想到现在不仅好了,而且病症也消失了。” 慕挽卿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带着一副不屑的目光,慕挽歌上前两步,不等慕挽卿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巴掌打在了慕挽卿的脸上。 “为什么要告诉母亲?你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你还当着她面说这些,你安得什么心?” 第189章 你最好安分些 慕挽歌这一巴掌下手很重,慕挽卿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自是一时恼怒不已,伸手便想要去打慕挽歌,却被慕挽歌一把抓住了手腕。 “今日打你已经算是轻的了,若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慕挽卿,我和你的恩怨,便如何都完不了了!”慕挽歌虽然身子刚好,可此刻散发的气势却让人惊骇。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若不是妹妹你在外头乱来逞能,母亲又如何会因为你的缘故病倒?你如今倒是倒打一耙,冤枉是我让母亲生病的。”慕挽卿红着眼眶,一副委屈的模样,慕挽歌只觉得好笑至极。 “你听不懂?当日我被下入大牢,分明叮嘱过安宁不许在娘亲跟前提起此事,安宁的性子我最是清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乱说的,你当真觉得,我不会自己调查是谁告诉娘亲此事的?”她询问过张嬷嬷,张嬷嬷是沈氏身边的嬷嬷,沈氏在闺中的时候她便伺候在沈氏身边。 她的话,自是不会有假的。 听着慕挽歌的话,慕挽卿眼中多了几分慌乱,她咬着下唇,当日她是故意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要沈氏因为慕挽歌的事情着急,只是她也未曾想到,沈氏会在得知慕挽歌被皇帝下入刑部大牢之后,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更不知道此事导致沈氏身子一直不好,竟是一连多日都缠绵病榻。 她心中是对沈氏有愧疚的,可面对慕挽歌的质问,慕挽卿心中那仅剩的一点愧疚也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她逞能,若不是她在外头惹是生非,母亲又如何会因为担心她而病倒?说到底,母亲的病倒,都是因为慕挽歌,若是慕挽歌没有惹出这些事端来,她即便说再多,母亲也不会急火攻心昏过去。 想至此,慕挽卿昂了昂头,“我说那些话是因为作为长姐我担心你的情况,可你若没有在外头乱来导致陛下降罪,又如何会被下入刑部大牢?母亲又如何会因为担心你而缠绵病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风吹过,吹起池面一片涟漪,慕挽歌眼底一片冰冷,她曾怀疑过慕挽卿是不是改变了,如今看着她这一副模样,她才算是彻底明白,黑心的人再过几世也不会变白! 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又如何能够一夕之间改邪归正? “慕挽卿,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就让它这么轻易的过去,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再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表面的功夫慕挽歌都懒得做了。 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话,慕挽歌转身离开,细碎的光照在慕挽卿的身上,她站在池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身边的小丫鬟见慕挽卿冷着一张脸,一时有些畏惧,可是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上前,轻声道:“小姐,这里风大,小姐还是回房间去!” 小丫鬟害怕慕挽卿会恼怒,是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慕挽卿蹙眉看着面前的丫鬟,眼中冷意一闪而过,“这里风确实是大了些,你瞧,我的发髻都被吹乱了。” 她一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一边说着,抬手时,脸颊上的疼痛尤为明显,慕挽歌对自己动手的样子,好似就在眼前,越想,她便越是恨,恨不能杀了慕挽歌。 小丫鬟不疑有他,抬起头仔细的对着慕挽卿的发髻看了看,那发髻精致,发上还簪着各种各样的贵重发簪。 仔细看了看,小丫鬟摇了摇头,恭恭敬敬的道:“没有,小姐发髻整齐,发簪也都……” 啪的一声,那小丫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挽卿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剩下的话也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畏惧地跪在地上,连连道:“奴婢知错了,小姐饶命。” 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慕挽卿眼中满是不屑,她昂了昂头,傲然地将那小丫鬟瞧着,“方才慕挽歌那般欺辱我时不见你说一句话,如今倒是话多?怎么?连你一个奴才也看得出来,这忠肃侯府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不成?” 小丫鬟一个劲儿地叩头说自己不敢,慕挽卿却丝毫都听不进去,她心中满是对慕挽歌的怨恨,想着她方才居然敢对自己动手,慕挽卿便恨得牙痒痒。 不过是一个从民间寻回来的野孩子罢了,到底是不是忠肃侯府的嫡女还两说,此刻便想着要骑在她的头上,抢走原本属于她的荣耀,她绝对不允许!谁都不可以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慕挽卿暗暗捏紧了拳头,垂眸时见那小丫鬟仍旧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她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即蹲下身来,上前将那小丫鬟搀扶起来,“打疼了?”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小丫鬟被打的脸颊,苏荷一惊,本能地躲开了慕挽卿的手,慕挽卿眼神暗了暗,却并未发作,只是压下眼中的烦躁,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伸手抚上苏荷的脸颊,“苏荷,你别怪我,我方才也是太过生气了,对不起……” “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的,你该知晓我是何等骄傲一人,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我一直觉得我并不比任何人差,可是……可是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到底不是嫡女,到底与她是不同的。”慕挽卿红了眼眶,眼中泪水不停地滚动着,似是随时都会掉落一般。 苏荷瞧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心疼不已,忙握住慕挽卿的手,连连道:“奴婢知晓小姐心中的苦闷,奴婢不怪小姐,奴婢这一条命都是小姐给的,为了小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是在所不惜的。” 苏荷小时被伯父卖入府中,美其名曰卖了她方才有钱给她爹娘下葬,可她伯父却根本未管她惨死的爹娘,只将人扔去了乱葬岗。 还是她求了慕挽卿,这才派人去将她爹娘的尸身寻了回来,找了一处地方安葬,若不是慕挽卿,她爹娘可能至今都无法入土为安。 第190章 三司会审 因着这样的一份恩情,苏荷对慕挽卿可谓是忠心耿耿,即便慕挽卿如此对待她,她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荷,慕挽卿俯身将人搀扶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苏荷的手,慕挽卿一席话说得极为和缓,“听闻我那妹妹昏迷之时秦王府的那位世子总是过来探望,这一份深情厚谊,倒是难得。” 她说罢,以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身后苏荷闻言自是明白了慕挽卿话中的意思,忙上前两步道:“小姐说的是,只可惜了,那秦王府的世子是个不良于行之人,也不知夫人能否同意。” 慕挽卿停下脚步,看着苏荷,一双眼睛里带了几分精明与算计,“说来也是,母亲一向疼爱妹妹,这件事情上,怕是不会轻易松口,这妹妹一辈子的幸福,母亲自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言罢,略微一沉吟,便又道:“可做姐姐的,哪里有不体谅自家妹妹的道理?这京都好的世家公子确实不少,可若不是妹妹心仪之人,也是无用的,这两情相悦,最是重要。” 苏荷明白慕挽卿的意思,垂眸道了一声是,慕挽卿这才笑了笑,转身入了暖阁。 她一向便是如此,即便心中想了什么手段,也极少会直白地说出来,她是忠肃侯府的长女,是忠肃侯与其夫人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又怎么会不顾礼义廉耻,去说那些阴谋算计的话呢? 她自是不会说的,她只会旁敲侧击,让手下之人意会。 收拾了慕挽卿,慕挽歌想着去看一看沈氏,也不知娘亲病得如何了,往日里那样疼爱自己的沈氏,若不是真的病重,只怕早就来她身边照顾她了! 想至此,慕挽歌心中担忧更多了几分,她匆匆朝着沈氏居住的院子而去,刚转过香榭,便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她循声而去,还未走到近前,对面喊她的人也发现了她。 “快来人啊!二小姐找到了!”那小丫鬟一吵嚷,顿时惊动了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几人小跑着来到慕挽歌跟前,尤其是安宁,急得都哭了。 拉着慕挽歌的手,安宁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姐……小姐您去哪里了?奴婢……奴婢找了许久,还以为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呢!” 安宁越说越觉得后怕,竟是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慕挽歌叹口气,伸手擦去安宁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道:“我不过是睡得时间长了,便想着起来走走罢了,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看着自家小姐温柔地擦去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安宁抽噎得越发厉害起来,一边抽噎,一边握住慕挽歌的手,断断续续的道:“奴婢寻了小姐好久,都不见小姐的踪影,奴婢都吓坏了。” 她当真是吓到了,握着慕挽歌的手都在颤抖,看着她这般模样,慕挽歌只道:“就会胡思乱想,你家小姐我好好的,只不过……只不过是未曾听医嘱好好躺着休息而已,无碍的!” 她的声音极为柔软,语气却是带了几分俏皮,听着慕挽歌的话,安宁破涕为笑,摇头叹息道:“小姐还好意思说,若是让药王知晓了,不知又要唠叨多久呢!” 她说着,将手中的披风披在慕挽歌的身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段时间慕挽歌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小姐都不知道,这几日侯爷一边要处理政务,一边还要抽空来照顾您,秦王世子也是守着小姐好几日,等药王说小姐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回去。”安宁想着萧卿玦看自家小姐的眼神,不由得笑着凑到慕挽歌身边。 “小姐可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世子,那几日眼中的担忧便是连奴婢都瞧得真切,连侯爷私下里也曾与老管家说,世子对您当真是极为上心的。”慕挽歌醒了,安宁高兴不已,这话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慕挽歌安静地听着,其实不必从旁人口中听闻萧卿玦的表情如何,单单只说那样守规矩之人,不顾礼数跑来见她守着她,她便已经知晓他的心了。 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慕挽歌轻声道:“这几日派人盯着慕挽卿,她那边或许会有所行动。” 慕挽歌抬眸看了看天空,今日的阳光着实不错,暖融融地打在身上,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安宁点点头,“奴婢知晓了,小姐方才醒过来便到处乱跑,此刻又担心这里担心那里的,奴婢都替您觉得累,这些事情您且放心便是,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安宁,我耽搁不起的!”慕挽歌昂头,迎上炽热的阳光,眼前被明亮的光照得有些恍惚,她顿了许久,方才继续道:“你与爹爹说一声,三司会审,我要前往。” 安宁闻言一惊,三司会审那样的地方,自家小姐这般身娇肉贵之人,如何能去得? “小姐,三司会审之时,难免会动用一些手段,小姐身为闺阁女儿,前往怕是于理不合。”安宁担忧那样的场面会吓到慕挽歌,慕挽歌自是了解安宁的担忧的,她只笑着道:“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家小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何会怕那些?” 前世,为了让她痛苦,慕挽卿不知道在她身上用了多少刑罚的手段,那些惨无人道的刑罚,她都一一受过了,又如何会怕看到的? 况且……她必须要在场,才能确保风铃不会临时改口供,才能确保能够随机应变,而不是让自己后知后觉,失去先机。 安宁还想再说什么,想着自家小姐的脾气性子,再多的话说了也是无用,她家小姐是什么样的脾气,她最是清楚了,小姐决定了的事情,又岂是她一两句就能够改变的。 如此一想,安宁便也就行礼应下了。 慕挽歌止住原本要去看望母亲的步子,转身去往侯爷的书房,想着先把这件事了了,母亲才能真正安心。 原本安宁还以为侯爷会不同意,谁知道此事与侯爷说的时候,侯爷只是略微沉吟片刻,便点头应下了。 倒是让安宁有些惊诧,不懂侯爷为何会在此事上纵容着小姐。 回到小院,慕挽歌坐在软榻上看书,身边矮几上摆放着烛台,烛火摇曳,照亮了书本,也照亮了慕挽歌一双坚定的双眸。 第191章 中秋宫宴 烛火,总是给人以温暖的感觉,房间里燃着地龙,窗外的风伴着树叶的沙沙声,给人以宁静之感。 慕挽歌斜坐在软榻上,捧着一本诗词认真研读着,自忠肃侯的书房回来,安宁便一直笑盈盈的:“小姐,没想到侯爷竟然应允了!” 慕挽歌轻轻应了一声,倒是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安宁见她这么平静,不由得好奇起来,凑上前询问道:“小姐都不觉得惊讶吗?这样的事情,按理说侯爷应该阻拦小姐前往才是,可此番侯爷竟是答应得极为痛快,着实奇怪。” 书本翻页,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慕挽歌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理所当然地道:“爹爹并非是迂腐之人,此事他亦不愿意善罢甘休,所以,爹爹会同意我去亦在情理之中,只要爹爹在,他便一定会护着我的,你也可以安心了。” 慕挽歌说罢,抬眸看向安宁,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被那双明亮的眼眸凝视着,安宁噘着嘴蹲在慕挽歌腿边,“奴婢也是担心小姐嘛!” 安宁讨巧的凑到慕挽歌跟前,慕挽歌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合上书本坐直了身子,“安宁,世子哥哥这几日应当为我之事操劳不已,明日我想去秦王府看一看他。” “小姐既然已经决定了,奴婢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两人说说笑笑,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慕挽歌想着明日还要早起去一趟秦王府,便也没有熬夜,早早地便强迫自己去睡觉了。 之所以说是强迫,实在是她足足睡了三日,刚醒来没多久,一时实在是没有睡意,只好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方才睡着。 夜间,外头不知是不是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慕挽歌本就睡得不沉,听着那细微的声响,她睁开眼睛走至窗边,推开窗户借着月光四下里瞧了瞧,却并未见下雨。 安宁睡得很沉,慕挽歌见自己起身并未惊动她,想了想,便也没有再喊安宁,只穿上外衫,自己出了房间。 站在廊下,慕挽歌看着窗口墙根下的湿意,不由得眉头紧锁,并未下雨,墙根处又怎么会有水的? 她蹲下身来以手触碰了一下地上的潮湿,凑到鼻尖闻了闻,慕挽歌不由得心中一惊,不是雨水,也不是任何水,而是煤油的味道! 想至此,慕挽歌只觉心惊,到底是谁敢在忠肃侯府生出放火的心思来?若不是方才她睡得极浅,听到响动便起身了,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困在火海里了? 自后半夜醒了之后,慕挽歌便心事重重,再也没了睡意,她将廊下的煤油处理了一下,方才回了房间,房间里昏暗得厉害,外头的月光将窗口的合欢树树枝斑驳地投射在窗户上。 慕挽歌神色沉寂,暗暗思量着想要对自己动手的是谁,是太子?还是慕挽卿?又或者,还有其他人躲在暗中,想要对自己动手? 直到天微微亮,慕挽歌才穿戴好衣衫,起身出了房间查看一番,廊下除了细微的煤油痕迹,再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慕挽歌四下里看了看,只在合欢树的枝丫处,找到了一片衣服的碎片。 慕挽歌将衣裳碎片握在手中,安宁听到外头响动出来查看,见慕挽歌站在廊下的合欢树旁,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上前询问道:“小姐何时醒的?奴婢都没有听到响动,清晨风大,小姐快些回房间。” 言罢,又道:“奴婢先去厨房准备些吃的,小姐先回房暖一暖身子。” 慕挽歌不动声色地将那一片破碎的衣裳残片藏在袖中,事情到底如何还未确定,她暂且不想告知安宁,只旁敲侧击地告知她这几日要小心一些,院子里的人也需要多用心盯着些。 安宁点点头,“小姐是担心大小姐因为您昨天一闹,而暗中使手段?” 安宁如此想,慕挽歌便也就顺水推舟的点头道:“慕挽卿最是自傲,从未受过气,此番争执过后,她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这几日还是仔细着为好。” 按照前世的记忆,马上便到了中秋佳节,宫中届时会摆宴,宴会上,慕挽卿一舞动京城,成为享誉京都的才女,而她则被陷害推入了皇宫的太和池中,差点便一命呜呼。 被救上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衫散乱,外头穿的云纹夹袄更是扣子全开,这般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初始众人还只顾着救人,等回过味来,便察觉此事有问题。 好好的,即便是落水,又怎么可能衣衫大开?是以,传言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说她在皇宫的太和池旁边会情郎,怕被人发现这才慌不择路的掉入水中。 她还记得,那时候那些传言如何都盖不住,各种各样难听的话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络绎不绝,她的名声也彻底的毁了,那时候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意见人,慕挽卿收买了她房间里的几个丫鬟,总是时不时地将那些难听的话旁敲侧击地告知她。 本就年纪小,又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她当时害怕极了,不愿意见沈氏,更不敢见忠肃侯,生怕他们会说出一些让她不敢面对的话来。 是以,她日日躲着,唯有慕挽卿能够见到她,那时候看到慕挽卿,她便觉得她就是自己世界里的唯一光亮,愿意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着自己,愿意体谅她的无助。 可是她哪里知晓,慕挽卿转头便将自己的情况与其他世家小姐添油加醋地说一番,说她如何思念情郎,如何的叛逆不懂事。 惹得众人都觉得,外头寻回来的野丫头到底是下贱胚子,即便是穿好的吃好的,也不过是个野丫头,不懂规矩不知廉耻。 如今想来,距离中秋夜宴也不过还有半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里,她倒是要好好想一想,前世慕挽卿送了她那样一份大礼,今生,她该还她怎样一份更大的礼才合适。 “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奴婢陪您一起去!”安宁轻声说着,唤回了慕挽歌的思绪。 第192章 心之所系 慕挽歌故意将阵仗做大,名义上打着去拜谢秦王惦记自己的情分,实则,是想要去看一看萧卿玦,当面告知他,自己无碍了,让他无需担心。 出了府,坐在马车上,慕挽歌微微闭目养神,昨夜的事情导致她一夜都未曾睡着,此刻出了府,神思一倦怠,困意便上来了。 安宁见她仍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只当是因为刚刚解了毒又接连昏迷了好几日导致的,心中暗暗盘算着,这几日有时间一定要向药王讨一副养身子的药方子,好好地替小姐补补才是。 马车从天蒙蒙亮一直走到了天色大亮,一行人这才到了秦王府,门口的守卫都认识慕挽歌,见着是她来了,都未曾阻拦,只上前行礼道:“属下见过慕姑娘,姑娘快些里头请。” 慕挽歌微微颔首,询问秦王现下可在府中,守卫摇摇头,“不曾,王爷一大早便入宫了,早朝过后才得回府,按照素日里回来的时辰算,还要再等一个时辰才得回来呢!” 慕挽歌其实早就算准了秦王此刻不在府中,因着秦王不在,她才有理由在秦王府中多走动。 若秦王在府中,她当面与秦王道谢之后,岂不是没了四处走动的理由了? “无碍,这秦王府我来了也不止一次了,正好晨曦撩人,我且去后花园逛一逛,等王爷回来了,你再派人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她对于秦王府熟悉至极,毕竟前世,她也曾真真切切在这秦王府中待了几个寒暑。 今世又因着替萧卿玦治病的缘故与秦王府众人极为熟悉,那侍卫想着萧卿玦的吩咐,见慕挽歌如是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如此也好,等王爷回府了,属下定第一时间知会姑娘。” 慕挽歌浅浅一笑,端着世家小姐的派头,与安宁一道入了秦王府,慕挽歌去后花园逛了逛,这秦王府与几年后差别并不大,唯一有区别的便是这里没有那一院子的梅花。 前世记忆中的秦王府,每每到了寒冬落雪时节,满院子的梅花便争相盛放,鲜红的花朵映衬着皑皑白雪,那是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美,她喜欢坐在梅花树下,听萧卿玦垂首抚琴。 那悠扬傲然的琴声,似是空谷幽兰一般,带着一股子傲然天地的桀骜与清冷,不与世俗同流,不染尘世污浊。 那一身白衣融在雪中,白衣似雪,他便好似成了那一方天地间的一处,与天地融在一处。 他每每抚琴,琴声都让她久久沉醉其中,想着这般宁静的日子若是能长长久久,她此生所有的不如意,便也能释怀了。 她还记得她拉着萧卿玦的手,放在唇边哈气暖着,难得在他面前露出几分羞怯模样,“夫君琴声悠扬,可否……教我?” 男子长睫微颤,眼中笑意尽显,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冷蓉蓉的,却极为温柔,“好,你想学,我便教你。” 思绪万千,一幕幕,皆是有关于他的回忆。 驻足在院子里许久,直到安宁小声提点道:“小姐,奴婢瞧着那边好像是秦王妃,咱们要不要躲着点?”秦王妃对慕挽歌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的喜欢,安宁时时陪在慕挽歌身边,对这些自是清楚的。 此刻便想着尽量能不惹事便不惹事,左右她们是来看秦王世子的,见着秦王世子便好,其他人,倒也不必上赶着。 慕挽歌听着身边安宁的声音,方才恍然若大梦初醒,她怔怔地看着远处,远处的花圃里,苏氏正由着一群仆妇簇拥着,对着一盆极为罕见的绿菊瞧着。 绿菊难得,寻常只有宫中才得见,这一盆绿菊能出现在秦王府,也体现了皇帝对于秦王府的厚爱,苏氏虽然不是什么雅士,可她贪慕绿菊带来的荣耀,是以,也把这一盆绿菊当做宝贝一般,若是有其他家夫人前来走动,她总是要带人家来瞧一瞧。 此番,正是携了陆夫人前来观赏绿菊,苏氏指着那绿菊道:“此物实乃罕见,整个京都怕是也寻不出十盆来,相较于那些金银首饰的俗物,这雅致之物,才最是难得!” 陆夫人是个擅长交际的,她了解苏氏的脾气秉性,此刻见她得意地说这一番话,便也就顺着她一番奉承,直说得苏氏面上喜色越发重了些。 得意的昂首道:“那是自然,我家王爷忠君爱民,陛下自是看重他的,知晓王爷喜好绿菊,是以特意赏赐此物,以表对王爷的嘉奖,平常人家,哪里有这样天大的福气?” 见着苏氏得意的模样,慕挽歌微微垂眸,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喜欢绿菊的并非是秦王爷,而是萧卿玦的母亲,苏氏的长姐,秦王爷之所以会喜欢绿菊,皆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 只是这苏氏丝毫不知,此刻居然还因为这一盆绿菊沾沾自喜,殊不知,实在是可笑至极。 “小姐……再不走,怕是要撞上了!”安宁轻声催促着,慕挽歌轻轻摇头,与安宁道:“苏氏身边仆妇那般多,未必未曾发现我们,再说你我来秦王府也并非见不得人之事,何必要躲躲藏藏?” 慕挽歌言罢,率先朝着苏氏一行人走去,安宁见状忙跟了上去,小姐的心思她是看不懂的,平日极为怕麻烦的小姐,此刻竟然主动迎上了秦王妃? 安宁摇了摇头,想不通便也不想了,小姐做事,总归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如此想着,便也匆匆跟上了慕挽歌的脚步。 苏氏并非未曾见着慕挽歌,只是当做未曾见着一般,她是长辈,又是秦王妃,身份摆在这里,哪里有先去与晚辈搭话的道理? 她摆着架子在这里,自是只当未曾瞧见慕挽歌,只等她先来请安问好。 低着头摆弄着那绿菊,苏氏其实并不知晓如何照顾绿菊,只是装作在照应绿菊,未曾看到慕挽歌的模样,直到慕挽歌走近了身边的嬷嬷小声提醒了一句,她这才如同刚发现慕挽歌一般,惊讶地看向她。 “挽歌见过王妃,绿菊清雅,与王妃今日一身玫红色长裙映衬,越发衬得王妃人比花娇了!”慕挽歌微微一福身,口中讨巧地说着。 第193章 见你即安心 她前世也曾为了秦王府而操劳,也曾笨拙的去学习如何讨好别人,学习如何在这些夫人之中应对自如,是以,这些手段她并非不会,而是有些时候,不屑而已。 此刻当真乖巧的说出这些话来,倒是让苏氏都一惊,谁不喜欢被人夸奖,听慕挽歌这话,苏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手指拂过发髻上坠着的步摇,步摇微微摇晃,发出细微的响声,清脆悦耳。 “原来是歌儿,若不是身边嬷嬷提醒,我竟未曾发现,歌儿何时来的?那些下人也真是够怠慢的,歌儿来了他们也不知通报一声。”苏氏伸手拉住慕挽歌的手,语气亲昵,也不知是因为慕挽歌的几句话,还是因为陆夫人也在,她不好冷言冷语。 慕挽歌由着苏氏拉着手,乖巧答道:“王妃切莫要怪罪他们,是歌儿想随意走走,便未曾让人通禀。” 言罢,又笑嘻嘻地看向陆夫人,微微一福身,礼数周全,“歌儿见过陆伯母!陆伯母安好!” 她不笑时,便如那高岭之花,清雅高洁,她一笑时,便如春风拂过,百花绽放,让人如沐春风,如临春日。 陆夫人本就对慕挽歌极为偏爱,加之陆家之前做的事情,她是对慕挽歌又疼爱又愧疚,如今见着她醒了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不禁上前两步,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抚着她的发丝,连连道:“好好好,见着歌儿好好的,陆伯母的心事便也能放下了。” 说着,眼神暗淡了几分,“之前的事情,陆伯母对你不起,好孩子,往后有任何事情,陆家都站在你这边,之前的事情,你陆伯伯也是被人蛊惑,你可莫要怪罪他才是。” 陆炎是不是被人蛊惑慕挽歌并不想过多追究,毕竟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在慕挽歌的算计之中,陆家会向着太子一方,皇帝会对她下手,她都算计到了。 为的,便是让陆家对她心有愧疚,如今陆夫人如此,便是她想要看到的。 “陆伯母说的哪里话,伯母对歌儿好,歌儿是知晓的,便如陆伯母所言,陆伯伯也是遭人蛊惑,歌儿怨也是怨那些蛊惑陆伯伯之人。”她乖巧地说着,一番话惹得陆夫人对她更是又疼又愧疚。 只拉着她的手不放开,一旁的苏氏见状笑着道:“歌儿一向懂事,我就说你不需要太过担忧的!” 苏氏自从知晓慕挽歌心向着秦王府,加之秦王也曾明里暗里地叮嘱她不要乱来,此番慕挽歌与陆夫人说话,苏氏倒也没有添乱,只笑着说了两句,便也没有再多言。 陆夫人此番是来同苏氏商议要如何向忠肃侯府请罪的,三家从前便交好,苏氏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忠肃侯府与陆家闹翻,是以,倒也没少出主意。 慕挽歌陪着两人逛了逛院子,两人便打算回苏氏的住处去,苏氏邀慕挽歌一道去,慕挽歌婉言谢绝了,两人只笑着道:“到底是年轻,不是我们,走一会儿便累了。” 陆夫人临走时还叮嘱慕挽歌,若是冷了累了便早些去休息,身子才初初好些,万万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才是。 说完,又觉得不放心,特意又叮嘱了安宁几句,见安宁恭敬地应下了,她这才算是安心,方才随着苏氏一道离开。 看着陆夫人的背影,慕挽歌说不感动是假的,能有一个人如此关心你,不管是出于愧疚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对于看透了世间冷暖的她来说,极为珍贵。 她虽然看尽世态炎凉,却并非不贪图温暖,只是她太过于清楚每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对于那些虚情假意,一眼便看透了,是以,方才显得格外冷静。 可若真的遇到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好的人,她心中,还是会感觉温暖的。 苏氏她们离开后,慕挽歌也离开了后花园,后花园不远处便是一片竹林,竹林掩映间,一座小小的竹屋便出现在竹林之后,清脆的黄鹂啼叫声与竹叶之间摩擦的沙沙声,将这一方天地衬托得越发绝尘。 慕挽歌提着裙摆上前走至门口处,犹豫片刻,方才抬手敲了敲房门,房间里极为安静,好似没人一般。 她想了想,还是推门而入,此地是萧卿玦的书房,他是个极雅致之人,便是连书房都要修饰得如此清雅,书房中燃着沉水香,婷婷袅袅的香缭绕升腾,将房间氤氲上一层淡淡的薄雾,显得格外朦胧。 透过那薄薄的烟雾,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案前正垂眸不知在写些什么的少年,少年清俊,身后的窗户开着,翠竹摇曳,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将他墨色的发丝吹的微微浮动。 慕挽歌勾了勾唇角,只觉眼前这一幕让自己极为安心,她这一生所求不多,父母安好,在意之人都可平安喜乐,另则,便是能与眼前之人相守。 她提着裙摆走近一些,萧卿玦才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显然愣了片刻,慕挽歌勾唇一笑,蹦蹦跳跳地来到案前,低头看着萧卿玦写的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墨迹还未干,可那雄心壮志,却已经跃然纸上,慕挽歌吹干了纸上的墨迹,认真地看着萧卿玦道:“世子哥哥壮志凌云,定能实现的!” 前世,他被困于轮椅上,即便有再多的抱负,也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得施展。 今世不一样了,她有把握能够让他恢复如初,他一定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一定可以的! 萧卿玦将她自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瞧着气色好了些,身子方才好,便到处乱跑,你也太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慕挽歌倒是丝毫不介意他口中的责怪,只笑眯眯地凑到萧卿玦跟前,以手肘枕着桌案,托着腮,笑着道:“若不能见世子哥哥,歌儿心绪难安,这身子更养不好了!” “妄言!”萧卿玦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自慕挽歌手中拿走了自己刚刚写的字,垂眸道:“见你身子已经安好,我亦可安心,只是男女有别,到底还是要避嫌得好。” 第194章 不顾世俗 风,轻柔的拂过耳畔,带着院子里翠竹的沙沙声,似是奏响了一曲悠扬的乐章,慕挽歌凝视着眼前的少年,清冷绝尘,疏离淡漠。 她抿着唇看了他许久,赌气的不动也不说话,只气鼓鼓地看着他。 萧卿玦垂眸,随手将手中的纸张压在了书本之下,连同他对慕挽歌那不可言说的情愫,一起被压在了书本下。 她性命有危险的时候他可以说服自己,不顾世俗,只想去看看她是否安全,可如今她身子已经恢复,他们之间,也该守着规矩礼数才是,到底不是小孩子了,身为世家子弟,她本就是千娇万贵的忠肃侯府嫡女,日后自是能够寻一方良缘的。 而他……萧卿玦暗暗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着声音道:“你想让我看你,我已经看到了,男女有别,慕姑娘该走了。” 慕挽歌原本还气鼓鼓的,此刻听他这么说,竟然觉得他这般模样,竟是有几分可爱! 她抿着唇摇摇头,“不走!” “不合规矩!”他抬眸,长睫掩映下,是那双深邃的似是将满天的繁星都揉碎盛入其中的眼眸,繁星闪烁,熠熠生辉。 他脸色冷淡,惜字如金,慕挽歌瞧着萧卿玦这般模样,不由想起前世与他闹脾气时,他亦是如此的惜字如金,吝啬得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她当时觉得委屈极了,红了眼眶,抽抽噎噎的小声低泣起来。 这下,换了他不知所措了,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服软地说自己错了。 想至此,慕挽歌眼中笑意更甚,“规矩是人定的!我倒是觉得并无什么不合规矩!” 言罢,她走至案前,随手拿了一本桌上放着的书本翻看着,随意的模样似是根本不在意萧卿玦的冷言冷语。 “你是女子!” “世子哥哥可以不把歌儿当做女子,歌儿不介意的!” 慕挽歌一拍脑袋,似是恍然大悟一般道:“歌儿想到了!歌儿想与世子哥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世子哥哥却总说不合规矩,总说男女有别,不若这般,你我做夫妻如何?像爹爹与娘亲一般,便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了!” 少女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懵懂的似是一只小鹿一般,萧卿玦只觉喉头一哽,无奈地与她解释道:“做夫妻要行夫妻之礼,媒妁之言,并非口中说说,便能做夫妻的。” 一席话说罢,萧卿玦又觉不该和慕挽歌说这些,叹口气,敛了神色,温声道:“往后这样的话,莫要乱说了,更……更不可与其他男子说这样的话,成亲,做夫妻,合该是郑重的承诺,不可儿戏。” 他说的认真,慕挽歌瞧着只觉得有趣,眼前之人,怕是真的以为她不懂这些!想到此处,慕挽歌索性将计就计,歪着脑袋看向萧卿玦,“并非儿戏,歌儿当真想与世子哥哥做夫妻的!歌儿说过许多次了,歌儿心悦世子哥哥,想像爹爹与娘亲那般,与世子哥哥永远在一处!” 这样的话,前世的她决计说不出口,可今生,她却是不一样了,重活一世,她不想顾及旁人的目光,只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守着自己想要守的人,一生一世,相携白首。 阳光透过斑驳的竹林照射下来,落在慕挽歌的脸上,细碎的微光跳跃在脸颊上,她认真地看着萧卿玦,眉眼间满是真挚。 萧卿玦一愣,只道:“胡闹!” “并非胡闹!世子哥哥长得好看,歌儿见着便觉欢喜!若能一生一世都看着世子哥哥,歌儿此生也就无所求了!”她一字一句说着,模样极为认真。 迎上那双明亮的眼眸,萧卿玦心中悸动不已,那些话她说得毫无顾忌,可他…… 深吸一口气,萧卿玦颇有些无奈的道:“此刻你觉得我好看,他日若有更好看的,你是否就喜欢那人了?” “旁人如何好看,都不是世子哥哥,歌儿只喜欢一个世子哥哥而已!”慕挽歌轻声说着,不顾萧卿玦的反应,自怀中拿出一个荷包,“书中所言,女儿家荷包只可送喜欢之人,歌儿做得不好,世子哥哥莫要嫌弃才是!” 将荷包塞到萧卿玦的怀中,慕挽歌也不顾他是不是接受了,便转头就跑,似是生怕跑慢了,萧卿玦会拒绝一般。 出了萧卿玦的书房,慕挽歌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咚咚咚地跳着,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靠在门上,努力地调整了一番呼吸,方才与萧卿玦道:“三司会审之时,歌儿也会前往,此事我已经安排周全,世子哥哥尽可放心。” 她说罢,方才离开,身后翠竹摇曳,和风徐徐,窗口处,那一袭白色身影清俊儒雅,若琢玉一般。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头的一切,萧卿玦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荷包,针脚粗糙,绣得也歪歪扭扭,着实算不上好看,可偏偏便是这样一个荷包,握在手中,他却不舍地松开。 想着少女懵懂的模样,他扬了扬唇,竟是少有的感谢自己生的这副皮囊。 慕挽歌走后,银风才自暗处走出来,拱手道:“世子,上次刑部之事,果真如慕姑娘算的一样,慕姑娘聪慧,世子不必担心。” 萧卿玦垂眸,长睫微颤,“银风,这样的我,实在不该想太多,对不对?” 他极少会将自己的心事与属下说,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番突然说这话,倒是让银风都一惊,抬眸迎上萧卿玦沉静的双眸,银风摇摇头,“世子聪慧绝顶,抵得过这京都所有的世家子弟,世子不必如此自谦。” 银风不会安慰人,只能挑好听的说,萧卿玦闻言垂眸笑了笑,手抚上自己的腿,不自觉暗暗捏了捏自己的双腿,细微的疼痛自腿上传来,他微微昂了昂头,声音沉寂,“或许……该搏一搏的!” 他从前从未想过这些,只想着能够偏安一隅,只想着守护住秦王府,然……如今,他不再是一无所求,他所求之人,乃是这京都最温暖的女子,乃是这京都,最聪慧的女子,他也该为了她,努力一些。 “银风,你觉得世俗重要吗?”萧卿玦今日的话格外多。 银风闻言想了想:“属下觉得,要看身在其中之人如何想!” 第195章 吏部之案 说起来,银风从来不是世俗中人,他生来随性洒脱,从不受世俗的约束,是以,萧卿玦询问他这些,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懂。 只按着自己的想法说道:“若世俗中人觉得世俗想法重要,便是重要的,若身在其中之人并不在意世俗之人的看法,那么世俗便不重要!” 银风自小便被训练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暗卫,于他来说,只要守护好他要保护的人,只要能够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便够了,旁的,他从不在意。 萧卿玦与他是不同的,他是秦王府的世子,是秦王府未来的主子,他的一举一动,皆被人关注着,有些时候,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秦王府,他都需要仔细思量自己走的每一步。 身负重任,便无法洒脱。 听银风一席话,萧卿玦眼中染上几分笑意,“银风所言,倒符合你的脾气秉性。” 萧卿玦一向平淡,银风倒也习惯他如此,只垂首站在旁边,房间里一时极为安静,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萧卿玦已经写好了一页纸,方才抬眸道:“三司会审之时,父王定然也会前往,届时我随父王同去。” 银风闻言应下,又听萧卿玦淡淡道:“太子麾下吏部章岳有一子,若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在中青山尹先生门下为徒。” 萧卿玦不是一个喜欢多话之人,突然提及吏部的章岳之子,定然有他的缘故,银风细细想了想,方才拱手道:“回世子的话,章岳之子张岂岚确实在尹先生门下,这章岂岚并非聪慧之人,当年章岳为了将其子送入尹先生门下,还找了许多的关系,这章岂岚拜入尹先生门下已有三年,据说这三年他从未下过山。” 萧卿玦微微颔首,将自己书写的信封入信封之中,交与银风,“吏部一向是太子看重之处,拔了吏部,可重创太子,又恰在三司会审之时,陛下即便有心偏袒,此时此刻,也不敢做的太过,寒了百官的心。” “世子是想对吏部下手了?”银风捏着信封,迟疑的询问萧卿玦,萧卿玦微微一笑,并未挑明,只道:“吏部章岳两年前强征土地,为此不惜打死三名佃户,此事一直被压着,是时候让那些冤情大白天下了。” 银风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书信,这一封书信,便可以帮助那些百姓,两年前知晓此事之时,他甚至以为自家世子不会蹚这一趟浑水了。 甚至觉得世子为了自保,不顾百姓死活,当时甚至生出几分对世子的不屑来,觉得这些世家子弟便是如此,一向只顾着自己的死活,又哪里看得到百姓的疾苦? 可如今看着手中这一封信,他才明白,原来世子,从未忘记过那些想要申冤无门的百姓。 “世子……”银风轻声呢喃了一句,萧卿玦含笑将他看着,“有些时候,鲁莽的帮忙并不能够成事,相反,若没有把握的莽撞行事,反倒会给那些百姓带来灾祸,在没有把握能够一举成功之前,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不知。” 章岳当年强占土地打死佃户一事,并非没有闹腾过,只是章岳在吏部,吏部又归属于太子麾下,太子不愿意章岳就此倒台,便死保章岳。 有太子出面,此事即便闹得沸沸扬扬,却仍旧被压了下来,许多官员即便知晓此事,却也碍着太子在前的缘故,不愿意去管此事,那些百姓状告无门,也曾来过秦王府。 为的便是听闻秦王一向刚正不阿,为国为民,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可两年前正巧赶上陈国来犯,秦王领兵作战身在边塞,这来京都告状的百姓自是见不到秦王的。 萧卿玦听闻此事,便出面见了那几人,他当时并未给他们任何承诺,只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若此刻便闹得沸沸扬扬,只怕那幕后之人会狗急跳墙,无权无势,便更需知晓明哲保身的道理才是。 他与那几个进京告御状的人说了一席话,那群人竟当真连夜收拾了东西回了自己家,从此,再没有人再闹腾过,此事,便也渐渐的被人忘却了。 银风拱手,“属下明白了!”世子在教他存世之道,他是知晓的。 萧卿玦见银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方才又道:“去,去将这封信带去鱼杨村,他们看了信,便知晓该怎么做了。” 当年的他,并没有能力直接扳倒太子或是吏部尚书,当年的他,没有任何的把握能够在太子手下保住那几个告状之人,所以,他劝那几日稍作隐忍,顺便还告知了他们,太子已经打算对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动手了。 他们可能不怕死,可是没有人不怕家人被牵连,那几个告御状的人也是害怕的,因此,他们犹豫了,在太子动手之前离开了京都,他们不再闹事,太子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就没有赶尽杀绝。 若他们再闹腾两日,只怕性命都要丢在京都。 银风行礼应下,方才转身离开,萧卿玦看着银风离去的背影,微微昂了昂头,眉眼间带了几分决绝之色。 风呼呼的吹着,慕挽歌拜见了秦王,感激了秦王在殿上帮自己说话的事儿,秦王倒是并不在意,只摆摆手道:“歌儿于我们秦王府有恩,歌儿若有难,秦王府自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王爷雪中送炭,歌儿铭记于心,此番前来拜见王爷,也是想告知王爷,歌儿已经恢复,虽然身子不及从前,可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却也极为侥幸了。”刑部,那可是一处极为骇人之地,刑部的刑罚五花八门,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能够让人痛不欲生。 寻常人入了刑部进了大牢,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的,她能够好好的自刑部出来,已然是万幸。 秦王慈爱的笑笑,“本王与你父乃交情甚笃,你又几次三番帮助秦王府,朝堂之上出言相帮,也是应该,如今见着歌儿安然无恙,本王便可安心了。” 慕挽歌乖巧的陪着秦王说了一会儿话,见差不多了,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秦王府,慕挽歌回首望着秦王府偌大的牌匾,此刻辉煌无限的秦王府,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败落? 第196章 惩治金婆子 日头高升,阳光和暖,跳跃的光芒照耀着秦王府那块偌大的牌匾,牌匾上秦王府三个大字着实惹眼,笔走游龙,入木三分,此乃先帝亲笔所书,少有的荣耀。 前世,这块偌大的牌匾坠落在地,断成两半,曾经荣耀一时的秦王府,一夕之间或死或逃,成为了京都最为禁忌的话题。 “小姐,您在看什么?”安宁见慕挽歌盯着那秦王府的牌匾看着,不由得出声询问,一块牌匾而已,小姐为何要一直盯着瞧? 慕挽歌闻声方才收回思绪,她微微垂眸,眼中情绪浮动,许久,方才恢复平静,看向安宁,慕挽歌的声音缥缈的有些不真实,“安宁,你瞧,这块牌匾是不是很好看?” 安宁闻言方才仔细瞧了瞧,她识字,却也仅仅是识字而已,对于那些书法字体并不懂,“奴婢不懂书法,只是瞧着这字很好看,书中所言的龙飞凤舞,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慕挽歌笑笑,“是啊!确实很好看,这样一块牌匾若掉落下来摔成两半,该多可惜啊!” 她似是在感叹,却惊的安宁出了一身冷汗,四下里瞧了瞧见没人在旁边,方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小姐,这样的话可说不得啊!秦王得陛下信任,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这秦王府一定会长长久久的,秦王府若长久了,这牌匾自然也不会有落下的一日。” 安宁生怕慕挽歌说错了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大做文章,慕挽歌侧眸瞧着她紧张的模样,心中一暖,伸手点了点安宁的额头,笑着道:“好了,你家小姐我知晓轻重,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 她露出几分疲态,到底是大病初愈,即便她的身子与寻常人不同,可那毒却是真真切切的,肉体凡胎经历这么一遭,身子自是不比从前。 在秦王府折腾一番,早已经有些累了。 安宁点点头,恰在此时车夫也赶着马车来到了正门前,两人上了马车,慕挽歌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心中担忧着沈氏的情况,与安宁道:“昨日本是想要去看看娘亲的,你说娘亲刚刚喝了药睡下,我便未曾前往,今日正是晌午,娘亲应该未曾歇下,咱们去瞧一瞧!” 安宁点点头,倒了一杯暖茶递到慕挽歌面前,“夫人的病症是因着小姐的缘故,如今小姐好了,夫人的病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 慕挽歌接过茶杯,茶水温热,茶汤清澈中透着淡淡的绿色,几片嫩绿的茶叶在水中微微晃动,“但愿如此,娘亲为我不知操劳多少,若因着我的缘故再让娘亲忧虑,实乃做子女的不孝。” 前世,她便亏欠了娘亲许多,今生重活一世,她断然不会让前世的事情重演。 安宁轻声安抚着慕挽歌,马车一路回到忠肃侯府,停至偏门,偏门距离后院近些,不必绕远路走上许久,两人下了马车,给车夫一钱银子的赏钱,方才入了府。 偏门有婆子看守着,因着正是晌午的缘故,那婆子正与另外几个婆子聚在一起吃酒,偏门素日来往的人少,是以在此职守的婆子也格外没有顾忌,又加之沈氏缠绵病榻,这府中便没了主事之人,这些做奴才的便也就越发大胆了。 慕挽歌与安宁走至门口,安宁上前敲门,里头那婆子喝了一口酒,撇撇嘴道:“扫兴,也不知又是那个院子里不长眼的,这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偏门一向都是府中丫鬟婆子们进出之地,主子们少有会放下身份走这一处的,是以,那婆子骂起人来,丝毫没有顾忌,慕挽歌静静地听着,并未开口,倒是身边的安宁一时恼怒不已。 安宁从来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人,此刻被人这么说,当即掐着腰,指着门里便骂道:“妈妈好大的官威,便是连咱们二小姐过妈妈这个门,竟然也要被妈妈数落一顿,可见平日里府中丫鬟婆子要过妈妈这一处,还不得要掉一层皮!” 里头听着这话顿时一惊,那开口嚷嚷的婆子差点双腿一软自长凳上掉下来,其余几人也吓得不行,连忙起身说这酒便不吃了,匆匆便要走。 “妈妈还不将门开一开?咱们家小姐大病初愈,可经不得风吹日晒,您便是想要银子也好,想要首饰也罢,也该开个门再说!”安宁这嘴皮子实在是厉害,那婆子哪里还敢说什么,忙连滚带爬的过来打开了门。 慕挽歌看着那几个要走还未来得及走的婆子,又看看那矮桌上摆放的一应酒菜,方才道:“忠肃侯府一向是有规矩的地方,你若觉得这规矩碍着你潇洒了,自可另寻高处,忠肃侯府不养闲人,留着你也是无用,安宁,你去管家处瞧一瞧,看看她是奴籍还是卖身的,若是奴籍,自可将她转卖去它处,若是卖身,便将她卖身契给她,打发走便是了。” 慕挽歌极少会管这些事,是以,那婆子原本还想着她最多不过责怪自己一番的,已经准备了一肚子求饶的话,再不济,死缠烂打没皮没脸的撒个泼,到底是年轻的小姐,处理此事到底是没有经验的,寻常也就不会再追究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二小姐竟然丝毫不给她挽回的余地,顿时慌了神,跪在慕挽歌跟前,哭嚎着嚷嚷道:“姑娘这也做的太绝了,奴婢在忠肃侯府二十年了,姑娘还未出生奴婢便在府中伺候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打发了便打发了?” 那婆子嚷嚷的厉害,便是连管家都被惊动了,管家匆匆赶来,对慕挽歌恭敬行礼之后方才询问事情经过。 安宁上前将事情经过与管家说了一遍,管家平时也知晓这些府中伺候时间长的婆子们仗着自己资历深,便日日闲散不做事,吃酒打牌好不快活。 只是碍于这些都是老人,沈氏又是个心软的,便一直没有处置这些人,左右忠肃侯府还是养得起闲人的,便也就只每月发着月银,养着这群闲人。 却不想,这婆子今日实在是不开眼,居然惹到了二小姐。 “刘管家,挽歌年纪人情世故自是不及的,只是不管如何,挽歌也知晓一个理儿,在其位谋其政。” 第197章 惹恼慕挽卿 偏门处人极少,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一些个丫鬟婆子听着二小姐大发雷霆,也觉得稀奇,平素里和善的二小姐,居然会大发雷霆,实乃让人好奇。 是以,许多人虽然不敢凑近了观看,却难以忍耐心中的好奇,躲在远处朝着这边张望着。 慕挽歌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此刻面对众人,她也没有丝毫畏惧,只平静道:“在其位谋其政,忠肃侯府也并非有金山银山,便是连爹爹也需要辛劳政事,方才能够供养这一大家子,上至陛下,下至寻常百姓,皆有自己的事需要做。” “金妈妈既然被分配在此处,合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才是,若挽歌没有记错,偏门应该是寅时初开,酉时二刻关才对,期间应当有司职之人时刻守着,以免闲杂人等入内。” “此刻正是午时,府中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最是繁忙之时,这偏门却关着,司职之人不仅未尽其责,反倒聚众吃酒打牌,我不过让人将她遣出府去,已然是顾念了她在这府中多年的苦劳了,金妈妈倒是好,反倒觉得我行事不公,我若行事再公正些,理当将你打一顿,再赶出去才是!” 最后一席话,慕挽歌说的语句极为重,管家见状忙拱手道:“二小姐说的是,既然身为奴才,便该做好本职工作,若不能,也合该被送走!”言罢,微微一顿,又道:“属下这便差人去与张嬷嬷说一声。” 张嬷嬷乃是沈氏身边的得力之人,这府中后院的事情,大多数要经过她的手的,只因着沈氏近日身子一直不好,张嬷嬷日日伺候在沈氏身边,不得闲,所以才让这一群仆妇没了规矩。 听管家要将此事告知张嬷嬷,慕挽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淡淡道:“不必了,娘亲近日身子不爽利,张嬷嬷日日伺候在娘亲身边,无暇分身,此事,管家你去处理便是,或是发卖了,或是打发出去,皆随你便是。” 慕挽歌发话了,管家也不敢再推辞,便也就答应下来,那金婆子见事情已经定了再没转圜的余地,顿时慌了神,连滚带爬的来到慕挽歌身边,伸手便想要拉扯慕挽歌的衣衫,慕挽歌不动声色的躲开,安宁顺势挡在了前头。 “妈妈你好不懂事,二小姐如此开恩不与你计较,还说给些银两于你,你此刻这般模样,若让不知晓的人瞧见了,还当二小姐欺负了你呢!殊不知,这大冷的天里寒风瑟瑟,二小姐本就身子弱,竟被你这糊涂的关在外头许久,我若是你,便是连哭都没脸哭!” 安宁指着那金婆子责怪着,倒是也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旁边不知情的人也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慕挽歌垂眸看了看那金婆子,目光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冷然道:“娘亲身子不好,你们若是打量着欺我年弱,便错了心思,我这人,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占着职位不做事者如此,心中有别的心思的,不顾主子的,想暗中捣乱的,若被我发现了,皆是如此。” 慕挽歌目光落在金婆子身上,与几个小厮道:“还不将人送走?” 慕挽歌发话,小厮忙上前将人架着便要走,金婆子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忠肃侯府,自是连哭带喊,吵的人头疼。 慕挽歌只当未曾听见,她立了威,又除掉了慕挽卿在忠肃侯府中的势力,她的目的达到了,便也不愿意在此逗留,想着此事闹得不小,沈氏定然也会听到一些动静,她也该去沈氏处见一见沈氏,顺便将今日之事告知了。 “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还不把人给放了!”慕挽歌刚走出去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呵斥,她皱了皱眉,着实没有想到,慕挽卿居然会安耐不住的站出来。 小厮听慕挽卿这么说,一时有些为难,把人送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慕挽歌的身上,慕挽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缓步走至慕挽卿跟前,慕挽卿今日着了一身浅粉色长裙,外头穿着白色的大袖衫,大袖衫上绣着精致的鸢尾花。 她仍旧还是那般模样,温柔亲和,时时刻刻的保持着那副假的可笑的模样,见着慕挽歌回身朝着自己走来,慕挽卿眼中有恨意一闪而过,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温和模样。 “歌儿这是做什么?母亲如今还在病重,不该在这个时候与府中下人动怒的,以免惊扰了母亲养病,便不好了。”人前,慕挽卿倒是装出一副温柔姐姐的模样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若不是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内在,慕挽歌怕是都要相信她便是这个模样了,只是知晓了她的真实样子,慕挽歌瞧着她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姐姐错了,娘亲虽然待人宽厚,却也不是一味容忍之人,若她知晓这些人表面敬重,实则却整日无所事事,吃酒赌钱弄得府中乌烟瘴气,只怕娘亲会更加恼怒!”她早就知晓了这金婆子整日守着偏门,府中丫鬟婆子若想从这里走,要么给她些银子吃酒,要么给她些首饰布料。 此人霸占着这偏门,非但不当值,反倒是学了那些山林悍匪的脾气秉性,竟然公然在忠肃侯府弄出此门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勾当。 原本她并没有想要将事情闹大的,后来安宁盯着慕挽卿,才顺藤摸瓜知晓了这金婆子原是慕挽卿身边丫鬟金玉的亲姑姑,因着金玉的缘故,这金婆子没少给慕挽卿做事。 当初她落水,便和这金婆子脱不了干系,她网开一面没有弄死她,已经是宽容了! “此事还是与张嬷嬷说一声才好,便是要将人打发出去,也该合规矩才是。”慕挽卿知晓此事金婆子不占理,然她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还需要依靠这金婆子,是以,便想着暂且稳住慕挽歌,留下金婆子,日后再与沈氏求个情。 “不必,金婆子自己不守规矩,歌儿到底还是这忠肃侯府的二小姐,处置一个下人的权利还是有的,想来娘亲知晓,也不会怪罪歌儿的。”慕挽歌打定了主意不让慕挽卿如愿,一口回绝了慕挽卿的提议。 第198章 救命之恩 众人面前,慕挽歌丝毫不给慕挽卿面子,慕挽卿心中自是恼怒不已的,她想发作,又怕此时太过偏袒反倒让人背后说她因着金玉的缘故偏心金婆子,可不偏袒金婆子,她又不舍得金婆子这个棋子。 一时,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那金婆子看着慕挽卿犹豫起来,自是焦急不已,生怕自己成为弃子被抛弃,是以她挣脱了几个小厮的钳制,连滚带爬的来到慕挽卿身边,伸手拉着慕挽卿的衣角,连连道:“大小姐救救奴婢,大小姐救救奴婢!” 慕挽卿眉头紧锁,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和这金婆子看上去亲密,可是又不好直接甩开那金婆子,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叹息道:“我知晓你是府中老人,是以才会为你求情,只是妹妹既然这么说了,到底是你理亏在先,此事便按照妹妹的想法处置!” 她温声说着,一席话,却是打碎了金婆子最后一点念想,在这忠肃侯府中,她日子过得多舒坦,若是出了府,她一个孤老婆子无依无靠,晚景只怕要极为凄凉。 想至此,金婆子摇了摇头,哭着求慕挽卿能够开开恩,还道:“大小姐忘记了,当初您小的时候贪玩,还是奴婢在树下接住了您,奴婢为此可是断了一根肋骨的,大小姐就算不看在奴婢这些年的功劳上,看在奴婢曾经救了大小姐您一命,求您别让奴婢出府。” 金婆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对着慕挽卿叩首,慕挽卿只是蹙眉看着,想要上前搀扶却又犹豫着未曾行动。 慕挽歌在一旁瞧着,只觉得这一场苦肉计着实不错!若再演下去,只怕她要变成坏人了! “金妈妈错了,你走之时,府中会给你些银子,断然不会让你在外头饿着的,也算是还了当年你救过大姐的恩情了!”慕挽歌上前两步,不等慕挽卿开口说什么,便率先开口堵住了慕挽卿的话。 慕挽卿原本是想着借着金婆子这话,顺势表现出因为感恩金婆子当初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便将金婆子留下来。 可慕挽歌一席话,却堵住了慕挽卿想要说的话,她也只好笑了笑,感激的看向慕挽歌,“妹妹想的倒是周全!” 她嘴上似是在夸奖慕挽歌,只是一双眼睛却冷的厉害,慕挽歌看着慕挽卿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只觉心中一阵畅快,笑着迎上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眸,“姐姐不必谢我,做妹妹的帮姐姐想周全一些也是应该的!” 她说罢,摆了摆手,小厮上前将金婆子架起来便要走,慕挽卿忙上前拦着,与那几个小厮道:“我还有些话要与金妈妈说,你们先稍等片刻。” 她既然都说了这话,众人也不会再强求,便后退几步,留出了空间给金婆子和慕挽卿。 金婆子见慕挽卿走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慕挽卿上前将人搀扶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出去之后,我自会派人照应你,你只需安心在外头便是,至于金玉,她在我身边,我亦不会亏待了她的。” 慕挽卿后面刻意提起金玉,不过是在提醒金婆子,即便是出去了,有些话也不要乱说,不然倒霉的便是她的侄女,金玉。 金婆子闻言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慕挽歌站在远处虽然听不见两人所言,却见那金婆子微微颤抖,心中便料定了金婆子一定是听到了让她极为震惊的话,她才会如此。 金婆子虽然百般不愿,最后还是被送走了,慕挽卿转身离开,便是连慕挽歌在身后与她说话她都不愿意搭理,可见心中早已经对慕挽歌不满了。 收拾好了金婆子的事情,慕挽歌方才去了沈氏的院子,刚入院子,便见着沈氏身边的张嬷嬷匆匆自院子里出来,迎面便与慕挽歌撞了个正着。 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身子,张嬷嬷看清是慕挽歌的时候,整个人都露出了喜色,她上前拉着慕挽歌的手,连连道:“小姐总算来了,若您不来,奴婢都要出去请人了!” 听张嬷嬷这般说,慕挽歌笑了笑,讨巧的看着张嬷嬷,“嬷嬷这么着急来寻歌儿,可是因为那金婆子被歌儿遣走的缘故?” 她这话倒是有点明知故问了,张嬷嬷疼爱的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中尽是宠溺,“哎呦我的二小姐,您怎么和那金婆子攀扯上了?这些年,夫人一直记挂着她当年救过大小姐的情分,对她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怎么就把人给赶走了呢!”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暖阁门前,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掀开帘子进入了暖阁,暖阁里烧着暖和的地龙,房间的正中央还燃着炭盆。 床榻上铺着兽毛制成的毯子,雪白的毛发看着极为光泽柔亮,白色的床铺上,正半坐着一个美妇人,妇人因着缠绵病榻的缘故,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此刻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无奈的将她瞧着。 慕挽歌深吸一口气,走至沈氏跟前行礼问安,沈氏虽然对她今日做的事情多少有些不能苟同,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女儿的,是以,并未真的责怪慕挽歌,只招了招手,让慕挽歌走近些。 “娘亲的歌儿,几日不见,竟是又瘦了一圈,娘亲瞧着着实心疼的紧。”沈氏对于慕挽歌可谓是掏心掏肺,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给慕挽歌,以弥补当年她的过错。 靠在沈氏身边,沿着床边坐下,慕挽歌张开手臂,笑嘻嘻的讨巧道:“娘亲你瞧,歌儿身子好着呢!倒是娘亲你,要好生将养着,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爹爹为了娘亲的病症,每日奔波在朝堂与家之间,便是为了爹爹,娘亲也该好好的照顾自己才是。” 慕挽歌甜腻腻的腻歪在沈氏身边,沈氏叹口气,收敛了笑容,方才措辞着询问道:“歌儿今日如何把那金婆子给遣送出去了?她年纪不小了,送出府去,只怕她在外头难以苟活。” 言罢,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到底当年救过你姐姐,咱们忠肃侯府也不能做的太绝情才是。” 第199章 觉得世子怎样 沈氏的病症大多是因着担忧慕挽歌的缘故,自从知晓慕挽歌醒了之后,她的一颗心便也就放下了,也就渐渐安了心,这心中的不安消失了,病症便也就不药而愈了。 只是缠绵病榻许多日,看着还极为虚弱,慕挽歌给她诊了脉,确定她并没有生命危险了,她方才放下心来,给沈氏开了滋补身子的药方,又仔细叮嘱沈氏身边的张嬷嬷这些药要如何服用,服药之时有什么禁忌。 瞧着自家女儿紧张的模样,沈氏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些,她伸手握住慕挽歌的手,目光中满是怜爱,“娘亲无碍,不过是身边这些丫鬟婆子总是一惊一乍罢了,歌儿无需这般紧张。” 沈氏安抚着慕挽歌,慕挽歌却一脸认真的摇摇头,“这可不行!歌儿方才给娘亲诊脉,发现娘亲气血虚的很,不可松懈,一定要好好的将养些时日才可!” 沈氏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紧,可慕挽歌这般紧张自己,倒是让她心中极为欢喜,一旁的张嬷嬷见状笑着道:“夫人福气好,二小姐这般孝顺,夫人怕是睡着梦里都是欢喜的。” 沈氏一笑,摇头道:“你便会打趣我!” 张嬷嬷从前是沈氏的奶娘,后来沈氏出嫁,她便一同来了这忠肃侯府作为沈氏的陪嫁,这么多年一直伺候在沈氏身边,表面是主仆,然在沈氏心中,一直将张嬷嬷当做亲人一般。 是以,在张嬷嬷跟前,她也极少会露出身为当家主母的架势,反倒是亲和许多。 看着沈氏与张嬷嬷说笑,听着张嬷嬷夸奖自己,慕挽歌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复杂之色,前世,若她没有错信了慕挽卿,她与沈氏的关系,也该是如此亲密的。 可恨她前世被猪油蒙了眼,竟然不知谁对自己才是真心。 瞧着沈氏脸上的笑容,慕挽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好自己在意之人!一定,不会让前世的事情重演。 说笑一番,话题便又回到了那金婆子身上,沈氏还是觉得如此做多少有些无情,慕挽歌伸手挽上沈氏的手臂,顺势靠在沈氏的肩头撒娇道:“娘亲放心,歌儿已经派了管家处置此事了,管家一向宽厚,歌儿也与他说给金氏一些安置了,不会让她老年无依的。” 听慕挽歌这么说,沈氏也算是放下心来,“其实这些人娘亲也早就生了将她们打发出去的打算,只是念着这些人对忠肃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迟迟未曾行动罢了,如今歌儿这么处置,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老仆人总是仗着自己的年岁倚老卖老,前世忠肃侯府衰败之时,这些人从中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府中珍奇之物,被这些人偷出去变卖,一时之间偌大的忠肃侯府,竟是犹如进了强盗一般,生生被这些吃里扒外的给搬空了。 因着前世的记忆,慕挽歌对于忠肃侯府中一些个资历深的仆妇没什么好印象,此番一来是想要除掉慕挽卿在府中的帮手,二来也如沈氏所言,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让府中那些个存了坏心思的瞧一瞧,不是忠肃侯府离了他们便不能活了。 反倒是他们,若没了忠肃侯府,便什么都不是,出了这忠肃侯府,他们怕是连吃喝都困难! “歌儿还担心娘亲会不赞成的,见娘亲没有怪罪歌儿自作主张,歌儿便放心了。”慕挽歌靠在沈氏的肩膀上,亲昵的说着,撒娇的模样让沈氏一颗心柔软成了一滩水。 她伸手点了点慕挽歌的额头,笑着道:“歌儿也是这府中的主人,处置下人也是应当的,娘亲只是怕你年纪小,一些事情不知道,若下手重了传扬出去,只怕于你名声不好,你若处置的井井有条,娘亲自是乐意将这些事情交给你来处置的。” 言罢,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抚着慕挽歌的脑袋,声音温柔,“说起来,你大姐姐也帮着娘亲管理府中事物,原本歌儿年岁也不小了,也是该学着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了,只是……只是娘亲还不舍的我的歌儿这么早便离开娘亲身边,是以一直未曾教你这些。”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她一面想着要给她找一户能够配得上她的人家,一面又不想慕挽歌太早的嫁人,想着能够多留她一年便是一年,便暂时并未教慕挽歌如何处理府中内院的事物。 听着沈氏不舍的话,慕挽歌靠在沈氏肩头,轻轻的晃了晃沈氏的手臂,语气黏腻,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小孩子一般,“那歌儿就陪着娘亲一辈子!” 沈氏听着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一旁的张嬷嬷也捂着嘴笑着打趣道:“二小姐可莫要说这话,夫人现在想留您,可若您迟迟不嫁出去,只怕急得又是夫人了!” 张嬷嬷这话倒是有理的,女人家生来便是要嫁人的,若是迟迟嫁不出去,才让人着急呢!沈氏虽然想留女儿多几年,却从未想过不将慕挽歌嫁出去。 此刻听张嬷嬷这么说,沈氏便也顺着张嬷嬷的话说了下去,“歌儿,你与娘亲老实说,你觉得世子哥哥如何?” 沈氏这般旁敲侧击的话,慕挽歌一下子便明白了,只是面对沈氏的询问,她只装作极为懵懂的模样,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世子哥哥对歌儿极好,歌儿很喜欢世子哥哥的。” 沈氏闻言心中一沉,她早就看出了慕挽歌对萧卿玦的不同,只是想着萧卿玦那般样子,总归是觉得他并非是一处好归宿。 如今见慕挽歌居然说萧卿玦很好,不由得心里一沉。 张嬷嬷在一旁瞧着,亦是明白沈氏的心思,忙接过话来,询问道:“那二小姐觉得陆家的小少爷如何?” 陆鸣?慕挽歌仍旧是一副懵懂模样,可是心中却极为震撼,自己确实帮了陆家不少,此番甚至不惜将毒过到自己身上,只为救陆鸣一命,她虽然知晓这背后全都是算计,可娘亲不知!张嬷嬷不知!众人不知啊! 迎上沈氏紧张的目光,慕挽歌只能装作不知晓她们的心思,“陆家小公子也很好,陆家大哥哥也不错!还有秦王和陆伯母也很好!” 说实话,她不喜欢陆炎! 第200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虽然说陆炎所做的一切都是处于一个家族考量,处于一个父亲的身份做考量,可她这个人就是心眼小的很,陆炎亲手把她送入刑部大牢这一笔账,她还记着呢!所以,她可不说陆炎的好话! 沈氏听着慕挽歌的话,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虑,喜的是自家女儿好似对于情事并不知晓,还是一副懵懂模样,忧虑的是,慕挽歌虽然年纪并不大,可京都中与她年纪相仿的世家小姐,许多都早早的定下了婚约,只等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 而歌儿到现在还八字没有一撇,京都世家公子与她年纪相仿的也就那些,除去已经有了婚约的,再除去品性家世不配的,最后剩下的便也就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若是赶紧着,怕是好的都要被人家选走了。 慕挽歌知晓沈氏心中所想,是以便与她撒娇卖萌打趣,沈氏见她这般模样,捂着嘴笑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发丝,感叹道:“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慕挽歌一番调皮惹的沈氏忍俊不禁,此时,便也就被她成功的蒙混了过去。 原本打算陪着沈氏用午膳的,张嬷嬷去传膳,慕挽歌陪着沈氏聊天,刚说没几句,便听有脚步声走近,人还没到近前,话便已经到了。 “母亲,卿儿来陪母亲用午膳,想来母亲一个人……”慕挽卿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正瞧见了正笑着腻歪在沈氏身边的慕挽歌。 慕挽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片刻,方才恢复正常,上前给沈氏行礼问安,沈氏招招手,慕挽卿顺势走至沈氏跟前。 “卿儿也来了,正好与歌儿一道陪母亲用膳!”沈氏一手拉着慕挽卿的手,一手捏着慕挽歌,亲昵的说着。 慕挽歌看看慕挽卿,只见她眼中满是不满,听沈氏这么说,方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母亲,有一件事情,卿儿想要与母亲说。”慕挽卿此番前来,一来是想要在沈氏跟前卖卖乖,二来,也是因为慕挽歌将金婆子送走,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原本是想要来找沈氏告状的,谁知慕挽歌居然也在,想了想,她便也没有想着背着慕挽歌,便直接当着她的面与沈氏说起此事。 “金婆子到底救过女儿的性命,若是旁人,女儿定然不会插手的,可事关救命恩情,卿儿想来想去,还是想来母亲处求求情。”慕挽卿轻声说着,眉眼间满是乖巧懂事的乖顺模样。 沈氏之前也听慕挽歌说了前因后果,一个看门的婆子仗着自己曾经于主子有恩便欺凌同为下人的其他人,沈氏也着实看不下去。 原本她还想着说与慕挽歌,便看在慕挽卿的份上饶了金婆子,可是听慕挽歌说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该有的银子也给了,总不至于让她孤苦无依,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一个府中专横跋扈的下人,沈氏一颗心会偏向何处不言而喻,加之,慕挽歌确实理由充足,莫说是发配了出去,便是打一顿给卖了,也是应该的。 此番慕挽卿开口了,沈氏一时有些为难,一边是慕挽歌已经做出了决定,若贸然改变此事,难免会影响了歌儿在下人眼中的威信,另一边,那金氏也确确实实救过慕挽卿,她又不得不顾及着慕挽卿,一时左右为难。 看沈氏未曾开口,慕挽歌率先开口道:“此事说来也是歌儿未曾调查清楚,后知后觉方才知晓那金婆子于姐姐有恩,只是决定已经做出,又当着那么许多人的面,况且那金婆子也确实做了不合规矩之事。” 微微一顿,慕挽歌继续道:“不若这样,往后歌儿每个月从月例银子里拨出二两银子来给那金婆子送去,也算是全了她救姐姐的这份恩情了,只是这府中规矩不能破坏,不然以后这偌大的忠肃侯府中下人那样多,皆仗着有些恩惠不顾主子,那还如何管教?” 她前世掌管着整个秦王府,处理府中大小事务,自是知晓这些的,今世的慕挽卿到底年纪小见识少,她一番话,竟也将她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见慕挽卿不说话,沈氏便当下拍板定下了此事,沈氏都发话了,慕挽卿也知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与慕挽卿一道在沈氏处吃了午膳,慕挽歌这才离开,走至院门口时,慕挽卿自身后喊住了慕挽歌。 她回眸,就见慕挽歌着那一身浅粉色长裙婷婷袅袅的朝着自己走来,行走间若弱柳扶风,虽然还未张开,却已然是一副美人胚子了。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面对慕挽卿,慕挽歌姿态放的很低,她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至于眼前的慕挽卿,她着实不想和她纠缠。 “歌儿好手段,这么轻易的便将金婆子除掉了。”慕挽卿一席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说出来的,慕挽歌懵懂的抬眸眨巴着眼睛,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姐姐说的话,歌儿不懂,什么叫歌儿好手段轻易将那金婆子除掉?若是她好生做好本职工作,歌儿也没有理由将她送走不是!” “说到底啊,那金婆子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导致的!她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又怎么会有理由将她送走呢!姐姐说,是不是啊?”慕挽歌走近慕挽卿两步,压低了声音说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深沉沙哑,只听得慕挽卿心中一惊,慌乱后退与慕挽歌拉开距离,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歌儿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金婆子会有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姐姐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如此愤愤不平?” 慕挽歌浅浅一笑,径直越过慕挽卿,走出去两步,方才停下脚步,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对了,明日府中还要送出去几个丫头,那几人便没有金婆子的好运了,姐姐心软,若瞧不得这些,自可在院子里不必出来,想来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去惊扰姐姐。” 阳光浓烈,树影斑驳,慕挽歌侧眸看了一眼身后脸色铁青的慕挽卿,微微勾唇一笑,转身带着安宁离开了沈氏的院子。 第201章 逼至绝境 深秋寒风萧瑟,即便日头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可那拂过身边的风带来的凉意,还是让人忍不住浑身都觉得寒凉。 苏荷小心翼翼的跟在慕挽卿身边,一路往住处行去,慕挽卿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话,只是一张脸阴郁的厉害,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苏荷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的陪着,生怕自己多话惹的慕挽卿不快,届时又少不得一番责罚。 回到小院,慕挽卿方才跌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她伸手紧紧的攥着衣裙,生生将华贵的裙子都攥的生了褶皱。 “苏荷,你去看看,你派去散布慕挽歌与秦王世子苟且的那些丫鬟,现在还在不在各自的职位上。”慕挽卿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一把握住苏荷的手,小丫鬟一惊,瞬间明白了慕挽卿的意思。 “小姐是觉得,二小姐会对那些人动手?”若是从前的慕挽歌,慕挽卿绝对不相信慕挽歌敢对她身边的人动手,可是如今的慕挽歌与从前不一样了,她会对那些丫鬟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见慕挽卿焦急,苏荷连忙安抚着慕挽卿,“小姐莫要着急,奴婢这便去瞧一瞧,外头风大,您还是回房间去!” 慕挽卿突然抬头狠狠地盯着苏荷,眼中带了几分狠辣,“狗奴才,风大不大我难道还不知晓吗?用得着你在这里献殷勤!还不赶紧去!” 她一把推开上前来搀扶她的小丫鬟,苏荷被推的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爬起身来,匆匆出了小院。 看着苏荷离开,慕挽卿死死的咬着下唇,直到口中生出几分腥甜来,“慕挽歌,你是想要把我逼至绝境对不对?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忠肃侯府是我家,你别想把我赶走!” 小院里,两个小丫鬟正在洒扫院子,见着慕挽歌回来了,忙上前行礼,慕挽歌笑着摆摆手,与安宁径直回了房间。 房间里,安宁倒了一杯茶递到慕挽歌面前,轻声询问道:“小姐,那几个小丫鬟要如何处置?” 接过水杯,慕挽歌喝了一口茶,方才道:“不必留情面,发卖出去便是了。” 她吩咐安宁盯着慕挽卿的一举一动,倒是果真与她预料的一样,慕挽卿怎么会心甘情愿受下那一巴掌,她便想到了要四处散布谣言,诋毁她与萧卿玦两人的关系。 而这金婆子,便是负责往忠肃侯府外头传播这些谣言的人,府中,还有几个小丫鬟也是慕挽卿的人,她们打算在府中造谣,而金婆子便将这些谣言传入坊间。 若不是她早些知晓了此事,只怕名声都要被这群人给毁了,不过是把她们发卖出去罢了,她已经够仁慈了。 “奴婢知晓了,一会儿奴婢便与管家说去!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现下关在柴房里,只等明日人伢子来了,便将人领走。”安宁轻声说着,慕挽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安宁近日做事越发沉稳了,她倒是很放心。 另一边,苏荷匆匆回到小院,一脸慌张之色,不等她开口说话,慕挽卿已经知晓了,慕挽歌所说的,是实话,并非是在吓唬她!她真的对她在忠肃侯府的势力下手了! 她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身上都被风吹的冰冷了,方才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与苏荷道:“你一会儿帮我去送一封信到锦绣布庄!” 苏荷不知自家小姐要做什么,只是看着慕挽卿那模样,她也不敢多问,只乖巧点了点头应下了,慕挽卿转身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道:“苏荷,我身边只有你了!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苏荷见状忙点头表忠心,见她说的坚定,慕挽卿才笑了笑,算是放下心来。 回到房间,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她写的字格外的潦草,与平日里工整的簪花小楷极为不同,苏荷不懂,只觉得小姐今日写的字与平日不一样。 拿了信,苏荷不敢耽搁,匆匆去了锦绣布庄,锦绣布庄里只有一个老掌柜的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除此之外,店里空荡荡的再无他人。 苏荷上前微微一行礼,试探着开口道:“我家小姐有信要转交给贵人,我们府上乃是忠肃侯府。” 她自报了家门,那老掌柜这才停下拨弄算盘的手,伸手接过了信封,不客气的摆摆手道:“信也给了,人可以走了!碍事!” 苏荷一愣,没想到眼前看似和蔼的老掌柜说话这么不客气,只是想着对方是太子的人,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哪里得罪的起?便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方才离开。 翌日,安宁依着慕挽歌的意思将那几个造谣的丫鬟给打发了出去,那几个丫鬟临走时还不断的哭喊着,跪在安宁面前求饶,最后被人伢子连拖带拽,这才带走了。 因着动静闹得大,是以,府中丫鬟婆子基本都看到了,看着众人脸上的害怕之色,慕挽歌默默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两日后便是三司会审之日,这几日她不愿出府,便日日都缩在院子里,或是看书或是看萧卿玦的飞鸽传书,他在信中说三司会审当日,他也会前往。 还说届时不必害怕,他也好,忠肃侯也罢,便是连他父王,都会护着她的。 看着那信上字字句句的关切,慕挽歌只觉心中暖暖的,将信整齐叠好,方才放入炭盆中。 火蛇迅速将纸张吞噬,信虽然被烧了,可那信上的字字句句,她却一字不落的全都记在了心里。 下午的时候,她便会去陪着沈氏,或是陪沈氏聊天逗闷子,或是帮着小丫鬟熬药,处处都亲力亲为,惹的沈氏极为心疼,拉着她的手叹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了,瞧瞧这手上都被烫伤了,娘亲瞧着心疼。” 慕挽歌每每都说不碍事,然后坚持要自己亲自给沈氏熬药,傍晚的时候,慕侯爷也会来沈氏的住处探望,朝政繁忙,加之西北有闹了旱灾,慕侯爷忙着与京都几个官员一道筹措救灾的银两,实在是分身乏术。 沈氏每每见了都心疼不已,是以,傍晚她总会吩咐厨房多做几道菜。 第202章 三司会审 到了傍晚,一家人聚在一起,便是慕挽歌最高兴的时候,左边是看似威严不苟言笑实则内心温柔的爹爹,右边是疼爱自己宠溺自己,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娘亲,她们都还在,都还能说能笑,这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慕挽卿也会来此,每次都表现的极为乖巧懂事,对于沈氏更是细致入微,恨不得凡事都亲力亲为,对于慕挽歌对她手下的人动手,一点点的铲除她的势力的事情,她也未曾再发作过。 慕挽歌大多数时候都会冷眼旁观着慕挽卿的殷勤,对于两个女儿都能够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照顾自己,沈氏自是开心的,人心情好了,身子恢复的也越发快。 加之慕挽歌每日都给她诊脉,按照脉象调整药方子的缘故,沈氏很快便能够下床了,偶尔来了兴致,还会让慕挽卿与慕挽歌两人陪着她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在院子里坐一坐,看看花草,听听鸟鸣。 日子过得虽然平静无波,可于慕挽歌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幸福了。 转眼已经到了三司会审之日,慕挽歌天还未亮便起了身,准确说她昨夜基本没睡,想着三司会审之事,心中沉甸甸的,也不知此番,能否对太子产生冲击。 安宁推门而入的时候,便看到慕挽歌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了,她端着脸盆,笑着道:“小姐起的好早,奴婢瞧着房间里没有亮灯,还以为小姐未曾起身呢!” 房间里极为昏暗,慕挽歌坐在梳妆台前,借着窗口的光亮梳着长发,见安宁来了,她方才叹口气道:“睡不着,又不想让人知晓我心中紧张,所以便没有点燃烛火。” 安宁将洗脸盆放在架子上,上前点燃了烛火,烛火摇曳,照亮了房间,外头树影斑驳,婆娑的树影倒映在窗前。 “侯爷那边已经起身去了宫中参加早朝,小姐不必着急,等侯爷回来与侯爷一道去也不迟。”安宁说着,拧了锦帕递到慕挽歌面前。 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颊,慕挽歌方才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早朝之上不知有多少事情,西北那边生了旱灾,爹爹负责处理此事,每日需得与陛下上报赈灾的进展,想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三司会审不会耽搁,我们先去便是!”慕挽歌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案情的进展,安宁见她坚决,便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奴婢去安排,小姐一会儿用过早膳咱们就出发!” 安宁说着便要走,慕挽歌想了想喊住她,对着安宁眨巴眨巴眼睛,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安宁,这大早上的,后厨人也不多?” 安宁不知慕挽歌所想,便点了点头,“是啊!早上夫人也好大小姐也罢,用的都是比较清淡之物,不似午膳与晚膳那般繁复,是以早上膳房的人也少一些。” “我陪你一起去!有一样点心,我想了好久了,正好做来给你尝尝!”慕挽歌起身,安宁一惊,连忙说没有千金下厨的道理。 “怎么没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便是对女子的要求,再说,我若不去,你们也不知晓该如何做不是!等我将府中的厨娘教会了,便不需要亲自下厨了!”慕挽歌笑着说着,她郑重之时,让人感觉极为有安全感,此刻顽皮起来,又让人实在是有些无奈。 安宁拗不过慕挽歌,便也只好带着她一道去了厨房,后厨的厨娘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一见到二小姐来了,顿时精神起来,睡意全无了。 慕挽歌吩咐她们做自己的事情便是,便自顾自的去一旁做自己的事情了,她动作利落,对于食材的掌握也极为熟悉,安宁看的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奴婢从不知道,小姐厨艺如此之好!” 慕挽歌将枣子放入笼屉中蒸着,一边开始煮牛乳,抽空还不忘与安宁道:“只是有一两道拿手的事物罢了,仔细说起来,并不算是厨艺高超。” 慕挽歌很快便做好了枣泥山药桂花糕,这是她前世经常会给萧卿玦做的,她拿了一碟来吃,剩下的以油纸包包裹着,打算给萧卿玦带去。 这枣泥山药桂花都是对身体极好之物,对萧卿玦尤其如此,所以前世她经常做来给萧卿玦,萧卿玦喜好清淡,因此她并未在糕点中特意再放糖和蜂蜜。 吃过早膳,慕挽歌又吩咐了院子里的小丫鬟给沈氏送去一些自己做的糕点,方才与安宁一道上了马车,马车摇晃,慕挽歌闭目养神,一旁安宁却静不下来,一会儿掀开车帘朝着外头张望,一会儿又絮絮叨叨的说着。 慕挽歌听着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安宁的紧张,她笑了笑,睁开眼睛,将安宁瞧着,“安宁,无妨的,三司会审虽然极为郑重,可凡事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结果如何,也并非你我能够掌控的。” 慕挽歌轻声说着,说到底,不管是三司会审也好,还是刑部也罢,最后真正决定如何处置的,都只会是皇帝一人而已。 此番,也不过是看皇帝是否要继续包庇太子,还是打算惩治太子。 她能做的,能够算计的都做了,皇帝到时候会如何处置此事,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左右的。 安宁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心中仍旧有所不安。 马车到了大理寺门前,慕挽歌下了马车,正遇到另一辆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她看着那雅致的马车,忍不住笑了笑,径直朝着那刚刚停下的马车走去,“世子哥哥来的好早!” 她站在马车外面含笑说着,车帘被人自里头掀开,少年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墨黑的长发以玉冠束着,与平日里闲散模样不同,今日的萧卿玦,倒是多了几分贵族公子的架势。 阳光落在他俊雅的面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柔和的像是夜晚的月光一般,“歌儿来的也很早,昨夜可是没有睡好?” 慕挽歌一愣,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何止是没有睡好,她分明是一夜无眠。 “世子哥哥观察力实在是好,便是连歌儿有没有睡好,都能够知晓。”她可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梳妆,脸上更是遮了厚厚的一层粉的。 第203章 歌儿不会生气 慕挽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意外的看着萧卿玦,萧卿玦浅浅一笑,“你平日里并不喜欢这样厚重的妆容,可见一定是因为气色不好,才会特意以妆容遮盖,想着今日便是三司会审之日,便也就能够想通了。” 萧卿玦一向聪慧慕挽歌是知晓的,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啧啧感叹道:“如此说来,到时歌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浅浅一笑,突然想到什么,与萧卿玦说了一句稍等,便提着裙子跑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与站在马车边的丫鬟说了两句,丫鬟自食盒之中拿出一包东西来。 阳光下,少女一身水湖蓝的长裙,行动间衣衫飘扬,似是有一种魔力一样,只看一眼,便深深地烙印在心中,难以忘怀。 抱着吃的慕挽歌又跑到萧卿玦马车旁边,献宝一样将自己做的吃的递到了萧卿玦跟前,“世子哥哥尝一尝,味道很好的!你应该会喜欢!” 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看着那包被包裹的极为精致的点心,萧卿玦眼神越发柔和起来,他迟疑着伸手,手掌距离慕挽卿还有一点距离之时,终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并没有落在慕挽歌的头上。 将萧卿玦的举动看在眼中,慕挽歌也不在意,只垫着脚,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用脑袋蹭了蹭萧卿玦的手掌,“爹爹与娘亲也喜欢摸歌儿的脑袋,世子哥哥想摸,不必不敢的,歌儿不生气哦!” 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纯真的说着,萧卿玦看着那张含笑的脸,心中似是被一道暖光照亮了一般,摇了摇头,无奈道:“与旁人,歌儿也如此吗?” 萧卿玦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慕挽歌心中暗暗觉得有趣,他会问自己这个,一定是因为也在意自己!这霁月清风的少年,到底何时才会承认他也在乎她?何时,才不会觉得他配不上她? 慕挽歌想至此,眼珠子转了转,正好看到又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她笑着道:“也不是所有人,不熟悉的,歌儿也不会这般亲近的!我这个人,可是很挑剔的!” 旁边那一辆深蓝色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开,刑部尚书曹彰率先下了马车,他站稳身子,便看到了慕挽歌与萧卿玦两人,慕挽歌对着曹彰微微一福身,曹彰笑着点点头,连连道:“慕姑娘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论理,曹大人乃是一部尚书,歌儿并未职位不过闺中女儿,论情,曹大人与爹爹乃是同朝为官年龄相仿,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曹大人都当的起歌儿这一礼。”慕挽歌柔声说着,一字一句,皆是大家风范,看的曹彰都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忠肃侯府家的嫡小姐。 曹彰笑笑,“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受了慕姑娘这一礼了!” 言罢,又看向坐在马车上已经坐端正的萧卿玦,萧卿玦在外人面前一向温和却又疏离,此刻亦是如此,他就那样含着浅浅的笑意将你瞧着,分明是那样亲切的笑容,可是却让人觉得与他隔了很远很远。 就像前世慕挽歌第一次见到萧卿玦的时候对他的印象一样,那个时候慕挽歌的第一印象,便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表面上温和儒雅,实则却是极为难以接近的。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她与萧卿玦成亲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都好像隔着什么一样,她心中对他总是有戒备的,所以从未去了解过,也从未试着今入萧卿玦的心。 “下官拜见世子,世子安好。”曹彰对于萧卿玦一改与慕挽歌说话时的语气,反倒是显露出了几分拘谨。 萧卿玦微微虚扶了一把,“曹大人不必客气!”言罢,萧卿玦的目光便落在了曹彰的身后,慕挽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曹彰身后不知何时还站着一人,一身深棕色的官服,整洁而又一丝不苟。 他就站在那里,见着萧卿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才缓缓上前两步拱手与萧卿玦道:“见过世子殿下。” 萧卿玦仍旧是那副客套疏离的模样,陆祁也不在意,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慕挽歌的身上,看着她好似又瘦了许多,不由得暗暗后悔自己当初在大牢里的时候为何要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来。 慕挽歌也看到了陆祁,只是一看到他,她便会不自觉的想到在刑部大牢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对陆祁,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冷着脸淡淡的与陆祁问候了一声,便转头看向马车里的萧卿玦。 “世子哥哥尝一尝,看看这糕点如何!这可是歌儿一大早便起来做的,还是热的呢!”她将手里的油纸包递到了萧卿玦的怀中,接过油纸包,萧卿玦仔细打开,露出了里面精致的糕点,糕点做的极为精细,可见其用心。 萧卿玦微微一思量,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糕点,慕挽歌笑笑,曹彰瞧着几个年轻人在一处,也不自找没趣,笑着上前道:“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曹彰走到陆祁身边的时候原本是想要拉着陆祁一起走到,谁知陆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与曹彰说暂时先不进去,在外头走走。 曹彰心中暗暗腹诽,却又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入了大理寺,瞧着陆祁也在,慕挽歌到底有些不自在。 “世子哥哥,味道如何?”慕挽歌看着萧卿玦,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陆祁,陆祁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得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沉甸甸的,让他高兴不起来。 萧卿玦吃了一口那糕点,眼中笑意更甚,“东西很好吃,多谢歌儿。” “世子哥哥与歌儿不必如此客气的,事后不早了,我们也进去!”萧卿玦下了马车,慕挽歌推着轮椅往前走,身后,陆祁竟也跟了上来,就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慕挽歌回眸看他,他只当我曾看见一般。 入了大理寺,慕挽歌来过这里,是以对这里还是有些印象的,因着时候尚早,她与萧卿玦并未直接去大堂,而是去了后院。 后院修整的很是整齐,只是到底不是住处,所以并没有什么太过珍贵的花草,清晨的阳光落下,照耀在慕挽歌与萧卿玦的身上。 第204章 关心则乱 暖暖的晨曦的光芒照耀在身上,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她每次见到萧卿玦都会有许多的话与他说,絮絮叨叨,竟是似说不完一样。 萧卿玦静静地听着,偶尔顺着她的话或是感叹一句,或是问上一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气氛倒是极为好。 慕挽歌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若是萧卿玦的双腿好了可以行走,两人届时并肩而行,应当更好些。 走着走着,慕挽歌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太子正站在凉亭中,负手而立,正与一人交谈着,那人一身官服,长身玉立,风吹过,将那身上的官服吹的微微晃动。 慕挽歌看着那人只觉得眼熟,她努力的想着,在脑海中思索着眼前的人是谁,不等她继续想,便听萧卿玦轻声道:“与太子殿下站在一处之人,正是御史中丞许万承许大人,这位御史中丞与曹大人一样,不喜参与交集,所以歌儿不识得也是正常。” 听着萧卿玦的话,慕挽歌方才恍然,她前世是见过这位御史中丞的,那时候秦王病重,他曾经来过,这位大人行事极为低调,慕挽歌也只记得当时曾远远的看过他一眼而已。 难怪方才她想了半晌都没有想起来眼前之人是谁,她自诩记性不错,着实想不起来,也只能是印象太模糊的缘故了。 前世,她还记得最后一次听到关于这位大人的消息,便是他得罪了太子,被太子以莫须有的罪名判处凌迟,那个时候朝中有做多的官员都知晓许万承是冤枉的,那样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又怎么会做出卖国之事? 只是那个时候朝中的官员都努力的自保,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人敢为许万承说话?只有萧卿玦当时为了许万承奔走过,奈何当时胜负已定,秦王府再也没办法左右太子的决定,最后,许万承还是被处以凌迟的刑罚。 据说,行刑之时,他只说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除此之外,便再没有说过什么,那么多刀,他都未曾喊出声来,观刑的百姓见状都忍不住落泪,曾经得过许万承恩惠的百姓跪在地上,陪着许万承走过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 许万承死后,京都接连下了好长时间的大雪,白雪皑皑,将京都覆盖上一层银白之色,可是在那银白色下面,却是殷红的鲜血,却是洗刷不掉的冤屈。 猛然想起前世的事情,慕挽歌不由得对眼前的许大人多了几分敬重,遥遥看着许万承,心中对于这个忠君爱国致死不休的许大人,生出许多的钦佩来。 “歌儿在想什么?”萧卿玦回眸,便见她看着许万承久久不语,不由得轻声询问。 慕挽歌被萧卿玦这么一问,方才猛然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只道:“没什么,只是方才世子哥哥说眼前的是许万承许大人,便不由得想起爹爹曾说过许大人极为廉政爱民,是一位好官。” 萧卿玦亦顺着慕挽歌的目光望过去,声音听不出情绪的道:“是啊,是一位好官员。” “若不是要三司会审,只怕许大人也不会前来,他与我家大人性子相投,一向不喜欢这些事情的。”一旁的陆祁轻声说着,倒是提醒了慕挽歌,身后还跟着一人。 踌躇间,太子与许万承也说完了话,两人朝着这边走来,许万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子也冷着一张脸,几人见着太子忙上前行礼,太子走至慕挽歌身边微微停顿,用极低的声音在慕挽歌耳边道:“慕姑娘实在是聪慧,本太子受教了!” 太子身上散发着极重的压迫感,慕挽歌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萧卿玦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默默伸手握住了慕挽歌的手。 她这才感觉浑身的紧绷感一下子消失了,不等她说什么,便听萧卿玦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前来此处,当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太子皱了皱眉头,对于萧卿玦,他一向是不喜欢的,一个废物而已,却总是要压自己一头,不管是射箭也好,还是学问也罢,每一次,父皇夸奖的都是他。 他不过是一个没用的残废,即便这些再好,又有什么用?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残废的事实!加之萧卿玦又是秦王世子,太子对他更是厌恶至极。 此刻听萧卿玦这么说,太子勾唇一笑,挑眉道:“秦王世子身子不便都要拖着残躯前来,本太子身体健全,前来看三司会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子说罢,不等萧卿玦说什么,便径直离开了,慕挽歌盯着太子的背影,心中恼怒不已,奈何萧卿玦握着自己的手,她才没有与太子生出争执。 陆祁见着太子与许万承一道离开了,想了想,便也一道走了,周遭只剩下慕挽歌与萧卿玦两人,她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红着眼眶看着萧卿玦,“世子哥哥拦着我做什么?” “无妨的,歌儿,这么多年,这样的话我听了许多,太子与那些人说的并无差别,我不在意的。”萧卿玦的声音平静无波,慕挽歌却只觉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若是真的不在意的话,便不会握紧自己的手却不自知了。 她反手握住萧卿玦的手,走至他面前蹲下身来目光直视着他,“世子哥哥比他们要好的多,这京都那样多的世家子弟,在挽歌心中,唯有世子哥哥最好了!” 萧卿玦眼中染上几分笑意,伸手将她耳畔的发丝别在耳后,风拂过,她笑眯了眼睛,萧卿玦无奈的叹口气,“歌儿,我有些时候,真的有些不懂你,方才太子说你的时候,你只有畏惧却并没有恼怒,为何他说我之时,你却如此恼怒?竟是失了理智,你从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 一个能够冷静设计,一环扣一环,便是连自己都算计其中的一个聪慧之人,又岂是会意气用事之人? 听萧卿玦这话,慕挽歌歪着脑袋想了想,“世子哥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方才世子哥哥出声维护歌儿,也与世子哥哥素日里淡泊模样截然相反。” 第205章 罪当诛九族 风轻轻柔柔的拂过耳畔,她浅浅的笑着,一双灵动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年眼中温柔的笑意。 微微垂眸,长睫掩住眼中的笑意,“时候不早了,该去大堂了,你还没有拜见过陆大人。”他转身,背对着她的时候,眼中的笑意才再次显露出来。 慕挽歌撇撇嘴,总是不愿意承认他是关心她的! 跟在萧卿玦的身后,她看着他驱动着轮椅往前走,那孤高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心疼,他是那样的清冷高洁,身上的沉稳丝毫不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若不是身上的毒,他也该是如同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张扬!他是秦王世子啊!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学识,足够他潇洒恣意一辈子了。 默默跟在萧卿玦的身后,慕挽歌一直未曾说话,拐过小路,前面是一方石子路,方才她推他来的时候便觉得极为费尽,此刻看着他有些艰难的走着,她几次三番忍不住想要上去帮忙。 可是一想到他之所以想要与自己拉开距离,便是觉得这样的他没有办法站在她的面前,慕挽歌到底还是忍住了。 直到一颗石子卡在了轮椅的轮子前面,那轮椅停滞不前,不过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而已,却像是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一般,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萧卿玦该是多么的无助,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揪着,好像那颗石子并非是挡在了萧卿玦的前面,而是落在了自己的心口,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她的心。 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好几次告诉自己不能上前的,可是……理智却没有身体来的诚实。 她上前弯腰将那颗石子拿走,轻而易举,抬眸时,正迎上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凤眸低垂,眼中情绪被他隐藏的极好,“劳烦你了。” 慕挽歌摇摇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地推着他往前走,风拂过耳畔,吹落了树上的落叶,一片树叶飘零零落在萧卿玦的肩头,她伸手将那落叶拿下来。 “世子哥哥,歌儿不介意世子哥哥与旁人不同,世子哥哥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依赖歌儿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世子哥哥说一句,歌儿也愿意替你走一走。” 就像是前世,他护着她一样,刀山火海,他都未曾想过放开她的手,哪怕明知道慕挽卿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哪怕知晓,只要把她推出去,整个秦王府或许还可苟活。 萧卿玦未曾说话,只是眼神越发柔和了些,他知晓的,为了秦王府,她处处算计,步步为营,不惜拿自己做赌,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可是……她越是这样好,他便越是不敢靠近她。 这样的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要如何护在她的身边,如何与她并肩? 慕挽歌与萧卿玦到了大堂之时,几个主要的主审官员已经到了,除了之前见到的曹彰与许万承之外,陆炎也已经到了,见着慕挽歌,陆炎多少有些尴尬。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道:“歌儿来了!” 慕挽歌倒是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快,上前恭敬行了礼,方才又回到萧卿玦身边,“世子哥哥,你可知西北的旱情如今如何了?” 萧卿玦摇摇头,“旱情之事陛下交给你父亲,你若想知晓,应该慕侯爷才是。” “西北旱情,有一人,世子哥哥应该能够用得到,谭耀,不知世子哥哥可听说过此人?”慕挽歌的声音很小,低头与萧卿玦说着这些机密的话,倒像是两个人亲昵的耳语一般。 坐在曹彰身边的陆祁见状,低头握紧了手中的毛笔,曹彰看了看陆祁,又看看萧卿玦与慕挽歌,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萧卿玦抬眸看了慕挽歌一眼,“太子侧妃的舅舅,云州太守谭耀?” 慕挽歌点点头,“正是此人,家父查到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只是苦于再详细些便难以调查了,所以……” “好!”不等慕挽歌说所以想请萧卿玦帮忙调查,萧卿玦已经极为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慕挽歌愣了愣,反应过时,忍不住笑了,他啊,总是这样相信她的!还说对她一点都不关心!若是旁人,他又如何会这么无条件的相信呢? “口是心非!”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等萧卿玦说什么,便笑着去了他的对面坐着了。 高台之上的几个大人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后,看了看时辰,方才宣布开堂。 太子坐在上首,几人坐在侧面,慕挽歌与萧卿玦相对而坐,秦王与忠肃侯应该是早朝还未结束,所以迟迟未来。 首先被带上来的便是风铃,小丫头被侍卫押着,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斑驳不堪,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痕迹,或是鞭打,或是烙铁,单单是这么看着,都觉得骇人。 慕挽歌暗暗握紧了拳头,经历了这么一番酷刑之后,她实在是不敢保证风铃还能不能像从前与自己约定好的那样,继续指证太子。 直到那小丫头抬头看向她,那双眼眸中带着几分希冀,慕挽歌这才确定了风铃还是那个答应了自己要合作的风铃! “当日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你最清楚,你为何要冤枉我?”她忍不住站起身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曹彰见状忙道:“慕姑娘稍安勿躁,等我们慢慢审问,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听他这么说,慕挽歌才不情不愿的坐下,瞪着风铃,眼中满是怒意与不甘,风铃亦看着她,微微垂眸,并未说什么。 “当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些时日也受了一些刑罚,也该放聪明一些了,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本官,或许还可活命,若是敢欺瞒,陛下怪罪起来,那可是欺君之罪,罪当诛九族。” 说话的是许万承,他端坐在正中央,一派威严模样,风铃跪在地上,身子抖了抖,许是想到了这几日的遭遇,她眼中露出几分惊恐之色来。 许万承见状,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循循善诱的道:“你若实话实话,圣上面前,本官或可为你求情,陛下仁慈,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风铃抬着眸子看着许万承,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似是被吓怕了,她犹豫了许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大人……大人此言当真?” 第206章 杀人灭口 大堂之上肃穆威严,风铃跪在地上,抬头小心的询问许万承所言是否当真,许万承微微颔首,“本官所言,自是句句皆真。” 风铃犹豫着想要开口,却见太子眼神冷了下来,她微微缩了缩身子,畏惧之色溢于言表,许万承看出了风铃对太子的惧怕,所以并没有再逼迫风铃。 三司会审,并非一日就可完成,所有的证据都需要重新过堂,所有的人证也都需要重新审问一遍,慕挽歌之前也有嫌疑,所以她自然也免不了要上堂被问询。 便是连药王都被传唤了来,通过药王的口,再次还原了当初慕挽歌为了救陆鸣铤而走险,不顾自己的安危将霁月草的毒素通过过血疗毒的手段,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更是将慕挽歌九死一生,差点就挺不过来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她若是下毒,又怎么可能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救人?她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理由去做这件事情?老夫自诩救人无数,在这小丫头面前,却仍旧感觉自惭形秽,枉我自诩神医,竟是不如这小小的黄毛丫头。” 慕挽歌是见识过药王那胡诌的本事的,却没有想到他当日在御前说的那些害不算发挥好的,此番这一番话,说的人真是由心底里佩服。 若不是她知晓一切都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手段,当真都要觉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了。 听完药王的话,陆炎看着慕挽歌的眼神中歉疚更浓了几分,坐在曹彰身边的陆祁亦看向慕挽歌,她正抬头,两人目光交汇,她浅浅一笑,好似并不在意当日他对她的冒犯。 陆祁低下头去,握着笔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司会审,自然不会只听几个人的一面之词,所以,便是连那一日陆家后厨的几个厨娘也被喊了来,一番审问之下,得到的结果与风铃所说大致无二。 曹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风铃,“你既然说毒是你下的,你为何要下毒?你下的毒又名叫什么?你从何处得到的那毒药?可知其危害如何?” 曹彰不愧是长久在刑部的人,过手的案件许多,这审查案件的能力也是旁人不能比的。 一番话连珠炮一般问出来,生生将风铃给问蒙了,她知晓那毒名叫霁月草,可其他的,她当真是不知晓的。 看着风铃脸上的茫然之色,曹彰握着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那一声极为响,跪在地上的几个证人被吓的一抖,曹彰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风铃的脸上,“你是下毒了,可你背后,还有其他人!此人是谁?还不如实招来!” 此人是谁,其实之前朝堂之上曹彰也多少看出来了,当日风铃就曾经在惊惧之下指认过太子,只可惜,当日皇帝并不想直接定下太子的罪,方才将此事扔给了三司会审。 这小丫头在被关押的这段日子里,一定受了不少的苦,或许……这其中还有太子的人,方才导致她自开堂以来,再没有敢指认太子。 曹彰明白,陆炎也明白,只是这指认的话只能风铃来,他们谁都不敢把这样的罪名按在太子的身上,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所以,曹彰话音落下,众人都看向了风铃,跪在地上的风铃瑟瑟发抖,身子像是秋风里在树梢上摇曳的树叶一般。 曹彰见状,也只得作罢,若是将人逼急了,只怕会适得其反,况且此刻太子也在此,只怕这小丫鬟也会有所顾忌,倒不如后面徐徐图之。 想至此,他便与许万承道:“我看这小丫鬟一时半刻是难以开口的了,倒不如先压下去,日后再审,也让她自己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实话实说。” 许万承目光扫了众人一圈,眼神在太子身上微微一停顿便移开了,“如此也好!便听曹大人的好了!” 此事事关陆家,陆炎虽然是大理寺卿,可因为与他家有关的缘故,有些话他不太适合出口,便一直未曾说什么,此刻听曹彰如此说,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衙役将风铃压了下去,几人又审问了陆家的一众从采买到后厨的人员,得到的结果也与之前无二,眼瞧着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许万承便起身说今日便到这里了。 从开始到结束,忠肃侯与秦王也一直没有出现,这倒是让慕挽歌生出几分忧虑来,她是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西北那边有一场极为严重的旱灾,可是……前世她记得治理旱灾的事情,皇帝是交给了太子才对。 可是今生,皇帝并未将治理旱灾的事情交给太子,反而是交给了她的爹爹,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改变了从前的轨迹,皇帝心中已经对太子不够信任了,所以才会将此事交给了忠肃侯? 慕挽歌一时想不出个结果来,与几个大人告了别,她这才离开,回身见萧卿玦正与许万承说话,她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去打扰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司会审一共进行了十几次,将从前未曾找到的证据,将从前未曾找到的证人一一都找了来。 便是连沈氏都被喊了来,只为了询问沈氏慕挽歌是不是真的不会做饭。 黑暗潮湿的牢房里,小小的少女蜷缩在角落,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遍布着鞭痕与血迹,散发着一股子浓重的恶臭味。 枯黄的杂草盖在身上,却遮挡不住寒意,她不断的颤抖着,尤其是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的时候,风铃便要不自觉的浑身一抖。 许万承来到牢房的时候,正看到风铃低着头,手指正一点一点的扣着自己袖子上的破口子,听到脚步声,风铃猛然抬头看过来,身子戒备的往后缩了缩。 许万承摆摆手,狱卒忙上前将牢房的门打开了,许万承踏入牢房,居高临下的看着风铃,小丫头身子缩在角落里,再退无可退,看着许万承又上前一步,她顿时有些慌乱,“你想做什么!别过来!”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身子忍不住颤抖着,许万承笑了笑,眼中神色带了几分狠厉,“一个不听话的奴才,不该活着的,你多活一刻,便是对那位的威胁,本官前来,是送你上路的。” 第207章 伴君如伴虎 听着许万承的话,风铃眼中的恐惧越发浓重起来,她惊慌的摇着头,连连道:“不要,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不会背叛太子的,求你饶了我!” 她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连滚带爬的来到许万承的面前,咚咚咚的磕着头,“求你了,大人,我家中还有母亲,我还不想死,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下毒成功,我便能够脱离奴籍,回家去嘛!” “求求您了,饶了我!求求您了!”风铃一边说着一边磕头,生生将额前磕的满是鲜血,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流入眼中,竟好似泣血的血泪一般。 听着风铃的话,许万承久久未曾言语,风铃有些拿不住许万承的心思,许久之后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抬头看去。 只见许万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将她看着,一扫之前的狠厉之色,此刻的他好像又是大堂上那个温和坚毅的许大人了。 迎上那样一双含笑的眼眸,风铃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跌坐在地上,似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许万承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只道:“你说的话已经让文书给记录下来了,这些话届时会面呈陛下,你若是敢说谎,便是欺君之罪,不管是你还是你的亲人,都逃不掉。” 这话,自然是吓唬风铃的,风铃却被吓的不行,心中一害怕,便将自己如何与太子手下之人相识,后来又是如何被找上,一步一步被威逼利诱而做出那种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一群人都是人证,文书更是将许万承与风铃之间的对话一一还原了。 风铃所说的话自然也就成为了呈堂证供,曹彰见状,与许万承道:“事情的经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要上报陛下才是。” 陆炎与许万承也点头同意了曹彰的提议,三人见从风铃处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没了那灯笼的光亮,牢房里又恢复了昏暗。 风铃蜷缩在角落里,嘴角微微上扬,她听慕挽歌的话,按照她所说的去表现,这群大人当真没有怀疑她话中的真假,是否这其中还有其他人参与。 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玉佩,风铃喃喃道:“希望你别骗我,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帮你做了。”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窗口处呼呼的风声,证明着此时此刻,她还活着。 出了牢房,曹彰等人去了书房,此事事关太子,他们也不敢怠慢,需得好好的商议一番才行。 书房里,烛火摇曳,照亮了整个房间,曹彰有些烦躁拿起面前的杯子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方才感觉胸口处憋闷的那一股火气消散了些许。 “此事还是四下里告知陛下的好,朝堂之上若直接禀报,只怕让陛下无法下台。”众人都知晓皇帝对太子寄予厚望,不可能轻易的便换掉太子,所以此事不能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说。 在朝堂上,皇帝即便是做做样子,也要对太子处置一番,只是处置太子或许并非皇帝所愿,到时候他们岂非是要惹上麻烦。 听曹彰所言,陆炎皱着眉摇了摇头,“此事……还是有些不妥,即便是四下里与陛下言明,只怕……只怕日后仍旧是祸根,太子他日若是登基,岂会留下我们这些知晓他做过这些事的人?且不说太子登不登基,便是陛下,若想保全太子名誉,只怕也会……” 后面的话陆炎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不说,几个人也明白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一时之间,几人也并未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陆炎便提议明日先将结果告知皇帝一些,并不说全,看看皇帝的反应再说接下来要如何。 此事到底事关陆家,陆炎自然就成为了那个被推出来试探皇帝的人。 翌日,一大早陆炎便与曹彰许万承三日一道入了皇宫,待到早朝结束之后,三人私下里面见了皇帝,旁敲侧击的说出了此事与殿前调查的结果八九不离十。 高座之上,皇帝正低头批阅着奏折,陆炎一席话说罢,他也未曾开口,几个人看着皇帝这般模样,一颗心也不由得忐忑起来,都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他们跟在皇帝身边许多年,自是知晓皇帝多疑敏锐的性格。 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便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就在几人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的时候,却听外头有太监禀报,说公主来了,皇帝眼神柔和了几分,招招手,唤萧绾冉进来。 小公主刚一踏入大殿,便见到还有其他人在,是以并没有放肆,而是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行了礼,皇帝笑笑,招手道:“这大清早的便跑了来,父皇交给你的功课,可做完了?” 萧绾冉点点头,“儿臣已经做完了,儿臣前来,是因为听闻挽歌之事,父皇,挽歌当日会去陆家救陆小公子,是因为儿臣的请求,儿臣不知自己这么做竟然害了她,求父皇,还挽歌一个公道!” 她前几日因为冲撞皇后被关在宫中,与外界断了联系,如今刚刚解了禁足,才知晓慕挽歌的事情。 一时心中焦急,自也顾不得许多,便匆匆来找皇帝,皇帝看着萧绾冉,眼中带着几分审视之色,“冉儿请求慕挽歌救陆鸣?” 萧绾冉方才焦急之下便说了这些话,此刻反应过来,一时心中慌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儿臣知晓挽歌医术好,不忍心陆大人失去爱子,遂才央求了挽歌去帮忙的。” 皇帝看看萧绾冉,再看看陆炎,一手撑着额头,语气平静的道:“既然如此,便传慕挽歌前来,朕有些话要与她说。” 萧绾冉心中一喜,连忙去谢皇帝,一旁的三人见状也极为自觉的告退了。 慕挽歌踏入和政殿的时候,萧绾冉亦在旁边,见着她,她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对着她眨了眨眼。 慕挽歌笑了笑,方才行礼问安,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眸看向慕挽歌,“听公主所言,你倒是极为聪慧有大义的女子。” “挽歌不敢当!”慕挽歌俯身跪在地上,心中生出几分盘算来,皇帝单独将她喊来,只怕……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第208章 救下风铃 若皇帝真的有心要动太子的话,绝对不会将自己一个人喊至此地,而是在朝堂之上,公公正正的宣布三司会审的结果。 看着皇帝的样子,慕挽歌的一颗心一点一点的坠入谷底,她明白,在皇帝的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仍旧要保全太子,即便太子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要没有触碰到皇帝自己的利益,他是绝对不会废掉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储君。 臣子的性命在皇帝看来,无足轻重。 “此番救下大理寺卿陆炎之子,你功不可没,此事已经调查清楚,与你无关,此前让你受了委屈,作为弥补,你可向朕提一个要求。”皇帝抬眸看着慕挽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似目光威严,实则还暗含着警告。 慕挽歌知晓,自己提要求可以,但是不能过分,皇帝就是在提醒她,莫要不知深浅,不懂进退。 皇帝一番话,决口不提太子一事,慕挽歌重重叩首,“陛下,臣女想知道对陆公子下手之人是谁!臣女身上的余毒未消,唯有找到真凶,才有可能拿到解药。” 慕挽歌并未追问真凶是谁,更没有要求皇帝帮自己报仇,而是说,她需要解药,找不到真凶,便拿不到解药,体内余毒便清除不干净。 听着慕挽歌的话,一旁的公主紧张不已,上前两步想要询问慕挽歌现下如何,又碍于皇帝还在,只好隐忍着。 皇帝眼神微微冷了几分,显然对慕挽歌想要刨根问底的行为有了几分不快,不过却并未发作,只道:“解药之事,朕会派人帮你寻找,此事只到那小丫鬟为止,再无旁人牵涉其中。” “父皇,儿臣却听说那日……”听皇帝所说并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萧绾冉一时有些不解,她分明听说了那小丫鬟曾说自己是得了太子哥哥的授意的。 她并不相信此事与太子哥哥有关,可是既然那小丫鬟都说了这样的话,便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还挽歌一个公道,替陆鸣讨回一个公道,也还太子一个清白。 “公主!”慕挽歌出声打断了公主的话,在公主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而恭恭敬敬的叩首道:“下毒之人见到陛下龙威一时口不择言攀咬太子殿下也是正常,胡言乱语不可当真,陛下如今已经调查清楚,挽歌便可安心了。” “陛下所言挽歌可以向陛下提一个要求,可当真?”慕挽歌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看的萧绾冉心中一肚子气,她着实不明白,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挽歌为何不让她将话说完? 皇帝微微颔首,“自是当真!” “臣女想向陛下求那下毒的小丫鬟!”慕挽歌跪在地上,身子伏在地上,口中的话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萧绾冉闻言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小声与慕挽歌道:“父皇允许你提一个要求,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挽歌,你可要想清楚啊!你要这么一个人,做什么?” 公主自是向着慕挽歌的,看着慕挽歌把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她急得不行,只想着让慕挽歌赶紧换一个。 自然,皇帝也是不想将那小丫鬟给慕挽歌的,毕竟,那小丫鬟知晓太子做的一切,若是那小丫鬟落在忠肃侯的手中,难免以后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一个罪人,你要她做什么?”皇帝这话显然存了几分试探。 慕挽歌恭恭敬敬的道:“臣女乃是医者,医者仁心,只是这身上的毒还需有人为药人,让臣女得以研究毒的计量,如何才能根治,只是寻常家奴,臣女不愿让他们来冒险,此女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更是攀扯太子,臣女便想,以她为药人,便可不必伤及无辜之人了。” “一来,此事因她而起,二来,她与挽歌年纪身量都相仿,以她来试毒,最为准确,三来,挽歌心中到底是有怨的,此番之事,若不是她,亦不会发生,以她来试药,也可解了挽歌的心结。” 慕挽歌一席话说得井井有条,她直言自己心中的怨恨,反倒是让皇帝相信了她的话,思量片刻,到底是答应了,吩咐了太监林晁去将人带来,慕挽歌看着林晁远去,心中生出几分忧虑来。 刑部的牢房里,风铃身上又添了几处新的伤口,她此刻靠着墙壁坐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听到铁链的声响,方才慢慢抬起头来。 来人打开牢门,几个狱卒先行进入,其次才是林晁,林晁穿着一身宫内太监的服饰,手中拿着拂尘,眉眼间带着几分怜悯之色,看着那小小的蜷缩的一团。 “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生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林晁招招手,侍卫端上一杯酒水,风铃看着那酒水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慕挽歌背叛了她,没有信守承诺。 想至此,风铃摇着头,激动道:“我不喝,我要见慕……” “你放心,你马上就能见到慕姑娘了,也不知慕姑娘怎么就选中了你,陛下的一个承诺,就换你一个,着实有些不值当。”林晁出声打断风铃的话,啧啧感叹着,一副替慕挽歌不值当的模样。 瞥了一眼那小丫鬟,见她竟然停下了挣扎,方才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药你喝了,便可去见慕姑娘了,你做的孽,也该你自己去还的,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林晁端起酒杯,递到了风铃的面前,“喝!” 风铃咬着下唇,伸出的手多少还是有些颤抖的,这公公只说她能够见到慕挽歌,却并未说是活着还是死了,她心中如何不怕。 可是……目光落在酒杯上,这一杯酒,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喝了,她或许还能赌一赌慕挽歌会信守承诺,可若是不喝,只怕她便再也走不出这刑部的大牢了。 想至此,风铃咬咬牙,到底是接过那酒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她喝下那酒,林晁摆摆手,身边的一众狱卒侍卫鱼贯而出,牢房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姑娘错了心思,便该受罚,今日之事便过去了,往后,还请姑娘牢记,切不可乱言,否则,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保不住你。” 第209章 养成药人 昏暗的牢房之中,只有微弱的烛光微微闪烁,那一点点的光亮照不明林晁脸上的表情,可他口中所说的话,风铃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保不住你,那想要让她死之人,便再清楚不过了。 她心中一颤,身子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林晁见状掺了掺她,含笑道:“姑娘好福气,能活着从这刑部的死刑区走出去的,你还是稍有的几个,时候不早了,走!” 林晁带着风铃出了刑部,刚行至刑部的门口,便看到了慕挽歌与公主站在马车边,见状,他忙小跑着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慕挽歌忙回礼,方才将目光落在了风铃的身上,比之前几日的三司会审,她好似又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一阵风吹来,好似都能被吹跑一样。 公主原本是对风铃充满了恨意的,她对陆鸣下毒,差点害得陆鸣一命呜呼,公主心仪陆鸣,自是恨不得杀了风铃。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她都喋喋不休的说着,言语之间恨意表现的尤为明显,慕挽歌心中虽然担忧,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公主想一道前来,便是连皇帝都应允了,她实在是没有理由让公主再回去。 只是一想到公主见到风铃之后可能会迁怒她,慕挽歌便暗暗为风铃捏了一把汗。 林晁见慕挽歌与公主都在,上前拱手道:“公主,慕姑娘,人已经从刑部带出来了,奴才便将人交给姑娘了,奴才还要回宫与陛下回话,便先行告退了。” 慕挽歌微微颔首,“林公公慢走!” 送走林公公,慕挽歌看了一眼风铃,只吩咐了人将她押着,便走至公主身边,柔声道:“天气寒冷,眼瞧着又至晌午,公主先随我回忠肃侯府如何?” 慕挽歌说完却不见公主说话,心中不由得多出几分忧虑来。 只是没有想到,原本以为会恼怒不已的公主,在看到风铃之后竟然没有直接动手,只是蹙着眉看着她,憋了许久,才道:“你为何要对陆鸣下毒?” 风铃垂眸不语,公主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风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一发声,她才惊恐的发现,她根本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原本想着要说的话,出口竟然断断续续的成为了奇怪的呜咽声,慕挽歌上前搭上风铃的手腕,眉间皱了皱。 “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过去,你若是不说个所以然,本公主绝对不饶你!”萧绾冉只以为风铃是不想说,是以心中恼怒不已。 看着萧绾冉激动的模样,慕挽歌伸手握住公主的手腕,微微的摇了摇头,“公主不必费心思了,她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公主不相信风铃,但是对于慕挽歌她还是极为信任的,尤其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心中对慕挽歌有愧疚,更是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看着伸手捂着自己的嗓子眼露惊恐的风铃,公主半晌也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先回府!此地人多嘴杂,公主身份尊贵,莫要让来此的大臣瞧见了才是。”慕挽歌轻声说着,公主看了风铃一眼,这才点头同意了慕挽歌的提议。 上了马车,风铃则被公主泄愤一般绑着双手以绳子拴在了马车的后面,马车走时,她便被马车拉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那模样让人看了实在是揪心。 只是慕挽歌心中即便有再多的不忍,也不能出口帮她。 直到风铃再次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被马车拖着前行,慕挽歌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便出声劝公主道:“公主,这般招摇过市,只怕明日坊间便该传言我是心狠手辣之人了。” “公主便是再怨恨她,也请公主体谅体谅歌儿。” 公主听慕挽歌如此说,这才摆摆手,让侍卫松开了风铃手上的绳子。 马车到了忠肃侯府,忠肃侯去了秦王府,据说是因为西北旱灾的问题商议对策去了,府中便只剩下了沈氏一人,听闻公主来了,沈氏带着一众丫鬟仆妇迎了出来。 公主上前虚扶一把,“侯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与挽歌交好,侯夫人若是这般客套,我反而不得自在。”公主并未以本公主自称,而是说的我。 沈氏见状也极为聪明,忙笑着道:“如此,妾身便不与公主客套了,只当公主是贵客。”公主笑着颔首,沈氏又吩咐了人去准备茶水点心。 这边沈氏忙着,另一边慕挽卿也听到了消息,她匆匆赶来,路上应是走的有些着急,稍微有些气喘。 “挽卿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礼,萧绾冉却丝毫不领情,蹙眉看着慕挽卿,语气不善道:“我方才说不必如此客套,大小姐是故意要打本公主的脸不成?” 皇室中人,与生俱来的威严在此刻显露,慕挽卿吓的脸色苍白,连连说自己不知道,求萧绾冉不要与她计较。 萧绾冉厌恶的哼了一声,拉着慕挽歌的手便起身就走,路过慕挽卿身边时,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慕挽卿道:“背后使手段的人,本公主最是瞧不起,尤其是那些,背后用下三滥手段还输了的人。” 言罢,公主便拉着慕挽歌离开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慕挽卿暗暗握紧了拳头,恨意上涌,渐渐要将她的理智都吞噬殆尽了。 慕挽歌不仅将她这些年在忠肃侯府辛辛苦苦培养的势力全都拔除,如今竟然还与公主告状,借着公主的口来羞辱她,她可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从小到大,她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委屈。 慕挽歌回府之时便安排人将风铃先安置好,如今她与公主出来了,便打算先去看看风铃的情况如何。 两人来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小小的一个人蜷缩着,双手紧紧地将自己抱着,好似在逃避全世界一样。 公主垂眸,眼中的怒意也减少了些。 听到动静,风铃转过身来,慕挽歌随意坐在床沿,伸手搭上风铃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药人,若你体内残留其他毒素,我又如何用你试药?” 第210章 嘴硬心软 房间里很是安静,干净的床榻被褥,与这段时间在刑部的待遇截然不同,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那温暖的感觉,让风铃眼眶微微泛红。 她口不能言,即便心中有再多的委屈,往后只怕也说不出口了。 站在床尾的公主看着眼前这一幕,见着风铃落泪,再看看她因为被拖行而又破开的伤口还有摩擦的新伤,一时竟生出几分愧疚来。 “挽歌,她……她身上的伤是不是很疼?”公主指了指风铃,即便脸色仍旧不悦,可那语气却暴露了她心中其实极为柔软,即便眼前之人差点杀死她喜欢的陆鸣,可是此刻看着风铃伤痕累累,公主第一反应还是担忧。 慕挽歌诊脉头也不抬的道:“本就是要死的,霁月草之毒本就是无解之毒,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公主何必要担心一个将死之人?” 她故意冷下脸来,表现的对风铃的生死丝毫不在意,惹得公主一时有些语塞,确实,眼前的小丫头,便是用来做药人的,她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攀扯上太子哥哥,她也确实该死的。 “我才没有担忧她,她要死要活与我何干,我只是……我只是见不得血罢了。”公主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扔到了风铃面前,“把你……把你脸上擦一擦。” 她说罢,也不管风铃要不要,便转身背对着二人道:“这房间里一股血腥味,我出去透透气,顺便挡一挡你那姐姐。” 慕挽歌回头看向公主,心中一暖,浅浅笑起来,“挽歌多谢公主,改日若得外出,挽歌定去清和斋买栗子糕给公主送去宫中。” 身为公主,萧绾冉从不是自由之身,她想要出宫一趟不知要耗费多少的力气,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慕挽歌入宫去陪她,左右她闲来无事,与萧绾冉在宫中作伴倒也无妨。 有一次她带了一些点心入宫,其中便又这清和斋的点心栗子糕,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可是公主却极为喜欢,竟是一口气将那一包栗子糕都吃了,连午膳都未曾动一下。 听着慕挽歌的话,萧绾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臭着一张脸哼道:“一次哪里够?往后你入宫的十次里,每次都要帮我买!” “好!”慕挽歌想都没有想的便答应了下来,公主这才往外走去,走至门口处,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回眸望着床上已经伤痕累累的风铃。 “本公主不喜欢你,不过往后,本公主也不会找你麻烦了,你最好躲着我些!”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萧绾冉才推门而出,紧接着又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起,挡住了外头的寒风,慕挽歌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不见,她静静的看着风铃,许久,才道:“是火毒,此毒入喉,便会烧毁嗓子,让人再难说话,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你以后能够开口,即便能够恢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 “这药,是林晁给你的!”慕挽歌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风铃缓缓点了点头,伸手以指尖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嗓子,哪里,轻轻一碰便能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再也不能说话,即便是能说话,也再也不似从前那般。 她消化了许久,才颤抖着手拉着慕挽歌的手,在她手心一字一句的写道:“能活命。” 慕挽歌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的那双干瘦的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是啊,能够活命,若是不吃那药,只怕你出不了死牢。” 皇帝绝对不允许一个随时可能暴露太子曾经对大臣的儿子做过那样卑鄙的事的丫鬟自死牢之中出来,从他决定保住太子的时候,风铃的结局便注定了是死,若不是慕挽歌,她绝对出不了死牢。 “你识字?”慕挽歌看着自己手心中的那只手指,风铃微微颔首,她识字,但是懂得不多,为了保命,当初三司会审的时候她一直装作自己不识字的。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只是以药毒哑了她,并没有把她手脚剁了扔给慕挽歌的缘故。 看着风铃,慕挽歌笑笑,“你很聪明,只可惜当初被仇恨冲昏了头,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我既然答应了你要送你离开,便一定会说到做到,你且在这府中留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我会以你中毒身亡上报,届时你便自由了。” 当日,慕挽歌便给风铃施针又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那瘦弱的身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鞭伤、烫伤、针刺等等,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的缘故,有些已经开始流脓。 她能够挺到现在,便是连慕挽歌都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是太能忍了。 收拾好了风铃,慕挽歌只觉浑身疲累不堪,她推门而出,正瞧见远处慕挽卿正陪在萧绾冉的身边,殷勤的端茶倒水。 慕挽歌叹口气,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萧绾冉,见着她出来了,萧绾冉快步迎上来,“挽歌,你总算出来了,这茶水喝的也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慕挽歌笑笑,“公主迟迟未走,便是想与挽歌道别吗?” “自然,我不想挽歌担忧嘛!”对着慕挽歌眨眨眼睛,萧绾冉以眼神示意慕挽歌,她顺着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慕挽卿手中还托着糕点,许是保持着这个动作有些时间了,手臂能够看到明显的颤抖。 知晓萧绾冉教训慕挽卿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慕挽歌感激的看她一眼,方才道:“我送送公主!” “也好!”萧绾冉点点头,慕挽歌与她并肩离开,徒留下慕挽卿一个人端着盘子站在那里,身边的苏荷见状这才跑过来伸手要去拿走慕挽卿手中的盘子。 还不等苏荷碰到那盘子,慕挽卿已经一挥手将那一盘糕点摔了出去,精致的白瓷盘子碰在石桌上,顿时碎成了无数片。 慕挽卿浑身颤抖,咬着牙道:“都是她!都是她做的!苏荷,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父亲母亲如此,陆夫人如此,那些与父亲同朝为官的大人也说她聪慧,如今连公主都处处护着她,凭什么?她慕挽歌到底凭什么!” 第211章 尘埃落定 天渐渐暗沉下来,乌云遮天蔽日,眼瞧着一副山雨欲来的场景,苏荷心中担忧,又见自家小姐这般恼怒,便只能上前安抚的劝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 慕挽卿一把甩开苏荷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昂首看向天空,“我那样努力,努力的做好一个女儿,努力的讨好父亲母亲,努力的配得上忠肃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头,到头来,竟然不及一个从外头找回来的野种!”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顾念着忠肃侯府,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当成我的父母?苏荷,你瞧,这天如此昏沉,恰如他们被蒙蔽的双眼一般!”慕挽卿勾唇,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来。 一阵风拂过,苏荷只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一点一点的,她好像越发不认识自家小姐了。 从前的小姐,虽然脾气一向不好,可是她从未有过恶心思,可是如今的小姐,种种手段之下,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许久,苏荷才鼓起勇气,上前道:“小姐,夫人与侯爷还是心疼您的,二小姐流落在外多年,夫人心中有愧,对二小姐好些也是理所应当,可奴婢瞧着,夫人还是惦念着您的,您千万不要……” “苏荷,时候不早了,回去!”苏荷还想再劝慰慕挽卿两句,她自小便跟着小姐,她的这一条命便是小姐救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着小姐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 她喜欢原来的那个小姐,高贵,典雅,往人群里一站,那样的耀眼夺目,可是那时候的小姐,从来不会有哪些可怕的想法,也从来不会耍哪些手段。 可是,自从二小姐回来之后,小姐就变了,变得不像是从前的小姐了,变得,喜怒无常,便是连她都不敢在小姐面前乱说话,生怕一句话说不对,便惹得小姐恼怒。 看着不愿意再多说的慕挽卿,苏荷也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跟随着慕挽卿回了小院。 送走了公主,慕挽歌瞧着今日的天气,惦念着萧卿玦一向畏寒,便与安宁道:“我准备了补身子的药材,如今天寒,世子哥哥畏惧寒冷,这药方子你且送去给他,可缓解他畏寒的症状。” 慕挽歌自怀中掏出药方子来递给安宁,安宁接过那药方子,含笑打趣道:“小姐总是惦念着秦王世子的,处处都想的如此周到。” 将药方子小心翼翼揣在怀中,安宁对着慕挽歌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的道:“便只有药方子?没有其他的话要奴婢带去给秦王世子吗?” 眼瞧着安宁的性子越发活泼了些,慕挽歌有些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瞪她一眼道:“你这小妮子嘴巴越发话多了,如今瞧着,倒是与那些管事的婆子越发像了。” 安宁一向不喜欢那些管事的婆子,总说她们整日里为了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泼妇骂街一般吵嚷,此刻听慕挽歌这么说,顿时捂着自己的嘴巴,半晌,才闷闷的道:“小姐此话当真?” “当不当真,你问小白去!”慕挽歌转身便往院子里走,安宁站在门口,瞧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小声嘀咕道:“仔细想想,倒是越发得理不饶人了!” 一想到自己越发和那些个婆子相似了,安宁忍不住浑身一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往后切莫再如此话多了。 回到后院,慕挽歌并未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偏房见了风铃,风铃正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着她来了,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她不能说话,许多事情慕挽歌也只能凭借她的点头或者摇头来确定。 “据你当日所言,太子处有霁月草,太子背后有人在提炼霁月草的毒?”看向风铃,慕挽歌轻声询问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风铃点了点头,她并未读过多少书,只会写一些个简单的字,再复杂一些,她便不会了,让她将所知写下来,太难。 所以她只是抓着慕挽歌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字,不会写。” “不怕,我教你!”她有的是耐心,只要能够顺水推舟调查下去便行了,她不在意需要一年时间还是两年时间。 接下来的几日里慕挽歌经常留在风铃的房间里,对外,她只说自己在拿风铃做实验,以去除自己体内残留的毒素。 沈氏知晓慕挽歌的医术,又担心她的身子,所以竟然也十分赞同慕挽歌如此做,倒是极少来打扰,反倒是慕挽卿,偶尔会来一趟,她也不吵不闹,只是东说一句西说一句,说的差不多了,也就起身离开了。 公主也来过两次,慕挽歌询问她,她只说是托了她的福气才能够出的了皇宫的。 慕挽歌心中了然,皇帝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公主若说出宫看望她,皇帝想来也不会不答应。 至于她最关心的事情,三司会审之后皇帝如何处置的太子,事情也如慕挽歌所想,皇帝并未将太子与此事牵扯在一处,此事,只是因为一个小丫鬟因为不满其他下人的欺辱,所以怀恨在心,对陆家小少爷下毒了。 而那个下毒的小丫鬟,已经给了忠肃侯府的二小姐处置,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自然,明面上皇帝并未动太子,暗中,皇帝则以太子顽劣为由,将太子囚禁在了东宫,三月之内不得踏出一步,更剥夺了太子监国之权,此事一出,朝堂之上官员皆是议论纷纷。 甚至连皇帝想要废太子的谣言都传了出来,只有知晓真相的几个人明白,皇帝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废太子,若他想废太子,便不必如此麻烦了。 皇帝已经对太子做出了惩罚,也算是安抚了忠肃侯府与陆家的情绪,忠肃侯与陆炎也不好再一直揪着此事不放不给皇帝脸面,是以,此事便也就翻过去了,再没有人去提起。 这之后,慕挽歌都将自己关在小院子里,或是教风铃写字,或是研究如何去除自己体内残留的毒素,顺便,继续询问风铃知晓的关于霁月草的所有事情。 第212章 平静的背后 风铃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虽然明白两个人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可是这段时日的相处,慕挽歌是如何对她的,她还是清楚的。 从小便颠沛流离从未体会过何为温暖的人,看似冷漠不近人情,可是唯有靠近了才知晓,他们内心实则极为柔软,只要给他们一点温暖,他们便会极为珍惜,视如珍宝。 风铃,便是这样的人,即便当日自刑部出来的时候公主为了泄气派人将风铃拴在马车后面拖行,可是面对公主的关心,风铃也渐渐的放下了戒备。 两人,有时候甚至能够聊的很好,慕挽歌有时出去,回来的时候便能够看到公主一边别扭的说着难听的话,一边却极为贴心的给风铃掖了掖被角。 每每看到这般场景,慕挽歌都忍不住摇头笑笑,心中的坚冰,也好似被融化了一样,化作了一滩春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曾来过忠肃侯府,那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林晁。 不用想也知晓,林晁来见她,虽然明面上说的是代替皇帝来看望她,表达了皇帝对忠肃侯府的看重,实则,则是看她对待风铃如何,是否真的是打算以她为药人,还是想要从她口中追问当日事情的经过。 慕挽歌特意让林晁看到了被以铁链拴住的风铃,手腕上已经被铁链摩擦的血肉模糊,一看便不是刚刚戴上的铁链,见此情形,林晁才笑着道:“瞧着姑娘起色恢复了许多,可是体内的毒素解了?” “还未曾全然解了,不过有这药人在,我便可更好的掌握药的剂量了,想来再过些时日,体内的毒便能全部解了。” 林晁闻言,忙说让慕挽歌好好照顾身子,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这才带着一众太监侍卫浩浩荡荡的离开。 自然,不只是忠肃侯府,林晁还顺道走了一趟陆家,送去许多的奇珍异宝,也算是皇帝对陆家的补偿了,陆家的大公子也在这两日晋了官职,从从五品升到了正四品。 日子过得平静,慕挽歌也难得的清闲了两日,这一日,连绵了几日的大雨刚刚停了,安宁便迫不及待的说要去买些胭脂水粉,慕挽歌想了想,才明白,今日正是府中发月例银子的日子,难怪这小丫头要去买胭脂水粉。 见她高兴,她便也没有阻拦,只道:“最近西北旱灾越发严重了,京都已经有了流民,你出去且小心着,早去早回。” 安宁点点头,感动不已,走至门口,又被慕挽歌喊住了,她蹙眉道:“我左思右想,总觉不妥,不若你带着两个家丁一道去!我总归是不放心你一人出去的。” 到底是女子,加之最近京都并不太平,慕挽歌还是担忧安宁出去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便提议让她带上两个家丁一道去。 安宁闻言连连摇头,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小姐你放心就是,我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也好给您送信也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您就放心!” 安宁坚持,慕挽歌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三叮嘱,才目送着安宁离开。 一上午,她都在风铃的房间里,风铃已经会写很多字了,从她写的字里来看,太子府中确实有一个高人,懂得如何提炼这霁月草的毒。 而告诉她此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府的门客,亦是太子的谋士,陈胜!看到风铃写出陈胜二字的时候,慕挽歌便确定了风铃所写不假。 只是风铃也不过是他们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告诉风铃这些也不过是想让风铃更加听话,自然再多的事情不会告诉风铃的。 慕挽歌眉头紧锁,看着风铃纸上写的陈胜二字,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拳头,前世的种种再次浮现眼前,心中对于陈胜此人的恨意,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不触碰之时只是在那里慢慢的燃烧着,时时刻刻的灼烧着心头。 稍微一触碰,便像是燎原的大火一般,一瞬间便能够吞食天地,夺走她所有的理智。 深吸了一口气,慕挽歌笑笑与风铃道:“你嗓子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是要恢复还需要时日,身上的伤也在愈合,只是难为你了,要日日带着这锁链。” 她目光落在风铃手腕上的锁链上,那锁链自风铃身子稍微好些便一直戴着,她以要风铃做药人的名义才将她要回来,若是日日好吃好喝的待着,只怕皇帝便会怀疑起她的用心来。 风铃摇摇头,“能活命!” 见她如此豁达,慕挽歌便也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两月之后,我会宣布你已经中毒身亡,届时你便可离开京都,我已经在江南水乡为你置办了一处房产田地,足够你往后安身立命了。” 慕挽歌想的周全,处处都顾念着风铃,风铃感动,不觉红了眼眶,她张着嘴声音沙哑难听的道了一声谢谢,慕挽歌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风铃已经能简单的开口了,只是到底是灼烧了嗓子,所以她的声音极为难听嘶哑,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极为难以辨别。 在风铃这里呆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眼瞧着已经到了正午还未见着出门的安宁回来,慕挽歌不免有些担忧起来,风铃似是也察觉到了,指着慕挽歌执笔写道:“今日未见安宁姑娘。” “她出去有些事情要办,算算时辰,也有小两个时辰了,风铃,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最近京都着实不太平,慕挽歌实在忧虑安宁。 风铃点头,目送着慕挽歌离开,出了风铃的房间,慕挽歌刚要去找管家要几个家丁,便听到守门的张生家的匆匆跑了来,一边跑一边道:“二小姐不好了,宁姑娘出事了!” 听着这话,慕挽歌心中一颤,快走两步迎上那婆子,语气沉沉的询问道:“你且慢慢说,安宁如何了?” “宁姑娘受伤,如今已经被送回房了,奴婢怕二小姐会担忧,便先行来告知二小姐。”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生家的并不知情,只知道安宁在外与人生了争执,动了手,一个小丫头哪里是一群人的对手,是以伤的不轻。 眼瞧着张生家的也说不清楚具体情况,慕挽歌索性直接去了安宁处。 第213章 狠毒之人 慕挽歌心中担忧安宁的情况,听张生家的说安宁伤的很重,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衣裳也撕破了,她实在是想不出好好的出去一趟,怎么会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回来。 因着担心,慕挽歌走的很急,身后的张生家的小跑着才能够追上她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二小姐不知,宁姑娘回来的时候衣衫破烂头发也散着,委屈的一直落泪,还说非要撕烂了那些人的嘴不可,要不是奴婢等人拦着,只怕她又要出去了。” “听你这么说,安宁并非自己回来的?”慕挽歌脚步未停,说话间已经拐过了长廊,那张生家的点点头,“是府中采买的几个小厮见着了,怕宁姑娘吃亏,这才将人连拉带拽的给带回来的,宁姑娘的脾气性子二小姐也是清楚的,哪里肯吃亏?” 听那张生家的所言,慕挽歌心中更是疑惑,安宁从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能够让她不顾体面在大街上与人大打出手,到底所为何事? 她匆匆赶去安宁住处的时候,管家找的大夫正在给安宁诊脉,安宁一双眼睛通红,却没有哭,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面上怒意未减。 听得有脚步声,她这才朝着门口处看过来,见着是慕挽歌,顿时敛了怒意,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小姐。 安宁受伤,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此刻也在这屋里,正殷勤的照顾着,见着慕挽歌来了,忙纷纷行礼,慕挽歌摆摆手,几人鱼贯而出,待到大夫诊完脉,慕挽歌才吩咐了张生家的送人出去。 送走了大夫,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慕挽歌与安宁两人,她伸手将她耳畔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语气温和的道:“不是说出去买脂粉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安宁应当是吃亏了,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看着让人心疼,脸上还有一道抓痕,抓痕很深,正在眼下,此刻因着她曾哭过的缘故,那伤口红肿的厉害,看着尤为骇人。 听慕挽歌如此询问,安宁只是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就是与人冲突了两句,不碍事的,小姐也知晓,奴婢这嘴一向不饶人的。” “可我也知道,我家安宁并非得理不饶人,不通情理之人,更不会恃强凌弱,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轻轻抚过安宁脸颊上的伤口,叹息道:“我去拿药来,一边上药你一边与我说。” 不给安宁反驳的机会,慕挽歌转身去取了上好的治疗疤痕的药物,安宁是女子,女儿家最是应当爱惜脸面的,若是留下疤痕,便不好了。 安宁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慕挽歌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伤口很疼,可是更多的,是对自家小姐的心疼。 想着那些人说的话,安宁只觉心中恼怒不已,事情经过到底如何那些人根本都不清楚,便指指点点说出那些恶毒的话来,她如何忍得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慕挽歌抬眸看向安宁,安宁一愣,支支吾吾了半晌,方才道:“小姐,那金婆子死了!金玉也在外头一条河里自尽了。” 擦药的手微微一顿,许久,慕挽歌才平静的嗯了一声,“然后呢?” “坊间生出了许多的传言,说是您逼死的金婆子,害死了金玉,还说您狠毒至极,曾经当街将活生生的人拖拽在马后,以至于那好好地一个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说到此处,安宁委屈的眼泪落了下来,“可是那分明不是您做的,金婆子的死,也是她自己选的,您从始至终都未曾动过她,奴婢和他们解释,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奴婢理论,她们说不过便开始骂人。” 伸手擦擦安宁落下的泪水,慕挽歌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极为平静,“旁人想说什么便说好了,由他们去,你又何必与他们生了冲突,如今浑身是伤,冬日里伤口愈合格外慢,苦的岂非是自己。” “好了,别哭了,再哭这脸上的疤痕就真的好不了了!”细细擦去安宁脸上的泪水,慕挽歌的语气极为轻柔,安宁见她如此,反而哭的越发厉害了,惹得慕挽歌颇为无奈。 只能一边安抚着安宁的情绪,一边给她擦着眼泪,小丫鬟抽抽噎噎的道:“小姐,您都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慕挽歌听着这两个字,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若是经历过她前世所经历的,这些小事情自然是不会觉得委屈了,前世,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惨死,亲眼看着所爱之人一个个为了护着她而离去。 那样的痛她都经历过,如今这些诋毁,于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金婆子刚刚得了一比安置的银两,却在此时寻死,实在是有些蹊跷,至于那金玉,前两日还曾见过她,她虽然与金婆子关系极好,可却也没有道理因为金婆子的死而寻死才是。”即便是家中父母死了,也少见儿女会追随而去的,更何况是金玉与那金婆子。 金婆子的死金玉固然会伤心难过,可是若说她会因为金婆子的死而寻死,慕挽歌着实有些不相信。 安宁闻言瞪大了眼睛,“小姐所言,难道是有人害了金婆子与金玉,故意嫁祸小姐不成?” 看着安宁瞪大的双眼,慕挽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温声道:“此事你便不要担心了,一切有你家小姐在,你只需要好好养伤,马上中秋夜宴了,我可不想带着不称心之人一道去宫中赴宴。” 她一向谨慎,尤其是去宫中的时候,绝对不会带自己不信任之人,安宁闻言顿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便是连一会儿春雨端来的黑乎乎的药汤她都没有犹豫,接过去一仰头便一饮而尽了。 喝过药,许是因为与那些人争执耗费了太大的力气,安宁很快便沉沉的睡去,慕挽歌看着安宁身上的伤,眼中冷意方才渐渐自眼底浮现。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竟然敢伤她的人! 傍晚的时候,慕挽歌换上一身男装自偏门出了府去,她身量小,此刻换上男装再稍微画一个剑眉,发丝以玉冠束起,倒是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第214章 暗中调查 出了忠肃侯府,慕挽歌去了一处小巷子,那小巷子极为偏僻,平日里很少会有人经过,她在小巷子尽头站了片刻,方才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那是没有刻意敛去声音的脚步。 走的极为随意,慕挽歌听到那声音方才笑着回头,微微点头致意,“银风,你来了!” 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墨色的发带束着长发,简单利落,他手中握着一把从来不离手的长剑,长剑看着便极为名贵,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银风对此物,极为珍视。 见着慕挽歌,银风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请慕姑娘安,不知姑娘此番,是要探查什么?” 她原本是想着一个人女扮男装出来调查金婆子之死的,只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有些小聪明,可关键时刻不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至于府中的家丁,她本就不愿此事闹大,更不愿意惊动了沈氏,自然不会带着府中的家丁出门,想了想去,便也只能飞鸽传信,求萧卿玦先将银风借给自己一日了。 好在萧卿玦对她一向信任,并未过多询问便答应了,便有了此刻她在这小巷子里等着银风的事情了。 “调查府中前几日遣送出去的一个婆子的死因,如今京都并不安全,流民四起,有你在,我便可安心了。”她一向谨慎,绝对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去赌上自己的性命。 银风习惯了听吩咐办事,是以也没有多问,只是慕挽歌说如何,他便如何,这般脾气秉性,倒是和前世慕挽歌所知道的那个银风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前世银风为了保护萧卿玦万箭穿心而亡,便是到了最后,他惦记着的仍旧是萧卿玦的安危,其忠心,让人动容。 收敛起思绪,慕挽歌先与银风去了一家茶肆,茶肆里说书的先生正口若悬河,小二满茶肆跑着给客人添茶倒水,一派繁荣热闹的模样,茶肆里人多,大家聚在此处也是为了一个热闹打发时间,是以,各种各样的有趣见闻都会拿出来说。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忠肃侯府的那个毒妇,小小年纪便害人无数的忠肃侯府二小姐。 听着眼前这群人添油加醋的话,慕挽歌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余光瞥了一眼银风,含笑道:“银风,放下你的剑!” 银风听不下去那些诋毁的话,此刻正是愤愤不平,原本想着去给慕挽歌讨个公道的,谁知却被她勒令放下剑,一时有些不甘心,手中紧紧地握着长剑,许久都未曾动作。 慕挽歌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忠肃侯府二小姐已经声名狼藉了,你总不会想着再多出一条纵人行凶打伤无辜百姓的罪名?” 听慕挽歌这话,银风总算是啪的一声将长剑放在了桌子上,清脆的声响惊得那说书先生都微微一顿,满堂子的客人都转头看向这边,慕挽歌只好笑笑与银风道:“我知道你也觉得那忠肃侯府的悍妇太过狠毒,可这桌椅无辜,打坏了可赔不起的。” 众人听慕挽歌这话,这才感叹着又回过头去继续听说书先生说书去了,徒留银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挽歌,闷闷的道:“我能打得过!” “我知道你打得过,可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一句话,便说的银风回答不上来了,低头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他气不过,眼前的姑娘是世子的恩人,对世子有治疗之恩,更是世子在意之人,他实在看不得这些乌合之众如此污蔑她。 看着银风生闷气的样子,慕挽歌只觉得好笑,便轻声道:“放心,等知晓了真相如何,他们如今如何的恨毒了忠肃侯府的二小姐,届时便会如何的觉得忠肃侯府的二小姐可怜委屈。” 见银风不语,慕挽歌笑着饮了一口茶,瞥他一眼,淡淡提醒道:“你若喝多了,别怪我和世子哥哥告你的状!我这个人可是很小气的,为了借你出来,不知和世子哥哥说了多少好话,可不是找你出来喝酒的。” 她低头饮茶,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狡黠若一只小狐狸一般。 银风闷闷的放下酒杯,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太能说了!只是不知为何,一向不喜欢喧哗的他,在面对眼前这个姑娘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厌烦。 银风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许是因为自家世子在意眼前的姑娘,他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从茶肆出来,已然是下午,慕挽歌绽开折扇,摆出一副风流模样,只是身量还小,那派头到底是打了几分折扣的。 “方才茶肆里说书先生的故事,编撰的实在不错,咱们去其他茶肆瞧瞧,看看如今京都最时兴的话本子,是否便是那忠肃侯府家的二小姐。”她摇着折扇在前面走,银风便跟在后面。 两人又走了几家茶肆,说书先生所说的故事大多都是关于忠肃侯府家二小姐如何狠毒的事,添油加醋的一番编撰,要不是她就是主人公,怕是真的要相信那忠肃侯府二小姐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这些故事说的这样好,倒也难怪京都会流传出这些话来,恰巧那金婆子又在此时死了,便让这些故事越发真实了。”从最后一家茶肆走出来,慕挽歌仰头看了看天色,与银风道。 银风微微点头,便又听慕挽歌道:“咱们去拜访一下这些说书先生如何?” 银风点头,慕挽歌以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笑着道:“银风比世子哥哥要大上几岁,可不能如此木讷!这样下去,要出大事的。” 银风不懂慕挽歌说的要出大事是什么,他本想问,可见慕挽歌折返回了茶肆,便忙跟了上去,多年后银风有机会询问时,听到答案一张俊脸都黑了个彻底,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只说等他快步找到后院的时候,慕挽歌正扯着方才台上讲故事的说书先生不放,口中嚷嚷着要看他说的那个故事的话本子。 说书先生见惯了那些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小公子,此刻也只是无奈道:“公子饶了小的!这故事乃是真事儿,哪里有什么话本子给您看啊!” 第215章 人善被人欺 后院本就是供说书先生或是茶肆里的小二掌柜的休息之地,此刻正是忙的时候,掌柜与小二都在前厅忙活着,这后院便除了慕挽歌抓着说书先生并着一直双手抱剑看热闹的银风之外,再无旁人。 尽管那说书先生一再说没有什么话本子,可眼前的小公子就是不相信,折扇在手中摇着,一只手还死死地抓着那说书先生的衣衫。 “既然是真事儿,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莫非……莫非你有亲戚在忠肃侯府当差不成?”她凑到那说书先生跟前,对着他眨眨眼睛,说书先生连忙摆摆手。 “忠肃侯府那样的地方,小的要是有亲戚在便好了,也不至于沦落在此地说书为生不是!这话本子当真没有,故事,也是从一个小姑娘处知晓的,那姑娘应该是忠肃侯府的人,大户人家嘛!总有些苛待不周之处,小丫鬟心生怨恨,便想着报复呗!” 言罢,极为认真的举起手来发誓道:“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小公子,您要是想听故事,其他的话本子随您拿都成,这个是真的没有话本子给您!” 看着说书先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是真诚的模样,慕挽歌勾唇笑了笑,声音再没了方才的顽劣,反倒是多了几分冷意,“哦?是嘛!不是你们收了银子,故意抹黑吗?” 突然改变的语气让那说书先生一愣,随即似是想到什么一般,顿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连道:“小的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那姑娘给的银子实在是太多,够小的一家老小的后半辈子了,小的一时糊涂,不知得罪了大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 说书先生并未将眼前的小公子与忠肃侯府的二小姐联系在一处,只以为是自己这几日一直说忠肃侯府二小姐的事情,引起了忠肃侯府的注意,此番才会派人来收拾他。 想至此,一张脸都吓的苍白如纸了,身子不断地颤抖着,生怕忠肃侯府会恼怒之下直接杀了他。 慕挽歌蹲下身来将人搀扶起来,笑的皮笑肉不笑,“无妨,我家大小姐与二小姐姐妹情深,听闻有人污蔑二小姐,便派我等来瞧瞧,顺便届时请你引见引见,我倒是想看看,背后污蔑我家二小姐的是何人。” 她折扇打开,在身前摇晃着,说书先生哪里敢反驳,连连点头,趁着那说书先生不防备,慕挽歌伸手点住他的穴道,随手将一粒药丸塞到了说书先生的口中。 在说书先生惊恐的目光中,慕挽歌解开了他的穴道,“你放心,此物虽然是剧毒,但是你只要乖乖的听话,解药我还是会给你的!” “听话,听话!小的一定听小公子的话!”那说书先生脸吓的更白了,跌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慕挽歌吩咐他这几日照常表演便是,她有吩咐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他。 因为服了毒药的缘故,那说书先生哪里敢不听慕挽歌的话,连连点头同意,慕挽歌这才与银风转身离开,徒留一脸苍白的说书先生瑟瑟发抖,扣着嗓子想要将毒药吐出来,奈何干呕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绝望的他坐在地上,许久都未曾动作。 出了茶肆,慕挽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许久没有用过点穴了,她差点以为做不到了。 毕竟,前世她学会点穴的时候已经很大了,手上的力道已经有了,而现在的她,到底还未长成,身量小力量也小,她都没有想到能够一下便成功。 瞧着慕挽歌揉手腕的模样,银风试探着道:“姑娘当真给那说书先生服了毒药?” “哪里有那么多毒药,你知道慢性du有多么贵重吗?你知道话本子里说的那些能够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便能够控制住毒发的毒药,有多么复杂难做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说书先生而已,我哪里舍得那样的好东西!” 慕挽歌说的理所当然,一旁的银风表示大受震撼,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姑娘方才给他的是……” “是润喉丹,我瞧着他说话声音沙哑,许是最近生意红火的缘故,再不吃点药,不出三日,他绝对会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的!说是毒药,是骗他的,不如此,他又怎么会乖乖听话呢!”慕挽歌以折扇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眉眼来,狡黠明亮。 银风默默无语,只觉得自家世子若是以后当真与眼前这位姑娘在一处了,日子一定会过的极为艰难,公子话少,往后不知要被如何欺负了。 想至此,银风默默地摇摇头,顺便还叹了一口气。 慕挽歌将银风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歪着脑袋凑到他跟前询问道:“银风,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啊!” 堂堂秦王府的暗卫,手中不知沾了多少血的杀手,此刻居然心里咯噔一声,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畏惧来,银风不自觉后退一步,忙拱手道:“属下不敢!” 瞧着他紧张的模样,慕挽歌笑笑,倒也没有再继续为难银风,只转身道:“走!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出城一趟,去一趟金家村。” 金婆子,便出生在金家村,她曾经查过,金婆子年少时家中贫穷,上头还有一个大哥,爹娘没钱为大哥娶媳妇,便将金婆子卖到了忠肃侯府,用卖女儿的钱给大哥娶了媳妇。 奈何两年之后金婆子的哥哥病重不治,她嫂子便丢下了孩子回了娘家,家中便只剩下了一个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女娃艰难求生。 后来金婆子的爹娘去了,她害怕自己的侄女一个人在外头活不下去,遂求了沈氏将金玉买入了忠肃侯府,金玉比慕挽卿小一岁,小丫头懂事机灵,沈氏便将人安排在了慕挽卿的身边。 想着日后不管是慕挽卿出嫁也好,还是寻一个赘婿也罢,金玉跟在慕挽卿身边,前途总归是好的。 对于金婆子,忠肃侯府当真是仁至义尽了!处处为她着想,却不想竟养出了这么一个仗势欺人倚老卖老的悍奴。 想至此,慕挽歌忍不住感慨的摇摇头,“银风,你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没有道理?” 第216章 事有蹊跷 金家村在城外的一处小山坳里,三面环山,若是春夏时节定然是极美的,只是如今他们来的不凑巧,此刻正是深秋时节,树叶枯黄掉落,远远望去,那些山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 慕挽歌骑在马上,到了村口一问,便打听到了金婆子所住何处,村民瞧着慕挽歌,感叹道:“那金婆子也是个有福气的,那样的脾气秉性居然死后还得家中贵人前来探望。” 听着那村民所言,慕挽歌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来,翻身下马恭敬询问道:“不知婆婆所说,是何意思?” 那婆婆年纪不小了,瞧着有个五六十的模样,此刻正坐在村头的大树下择菜,听慕挽歌这么询问,才不忿道:“那金婆子仗着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自从回村子之后便趾高气昂,动不动便对村庄里的人责骂。” “还说自己权势很大,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若惹到她,她就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人都能够得小公子您的惦记,还大老远跑来看望她,可不是她的福气嘛!”听着那婆婆所言,慕挽歌眉头皱了皱。 按理说金婆子是死于自杀的,可是若真的是一个要自杀的人,会天天炫耀自己如何权大势大吗?会日日吹嘘自己不愁吃穿吗? 很显然,此事只怕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慕挽歌谢过那婆婆,刚要走,却听那婆婆似是想到什么一般道:“说起来,金婆子走的前一天,我们还见着她侄女回来了,瞧着那穿金戴银的模样,着实想不到,她居然也会随着那金婆子一道自杀。” 听着那婆婆的话,慕挽歌脚步一顿,金玉曾经回来过?按理说府中丫鬟回家探亲,一年也就一次罢了,虽说这金婆子被赶出来了金玉心中惦记也是无可厚非,可一般人,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到底该保持距离才是。 以免影响了自己,实在是不该这般旁若无人的在这个时候回来,这其中,亦有许多说不通之处。 辞别了村口的那个婆婆,慕挽歌与银风按着婆婆所说找到了金婆子的住处,那是一间还算不错的小房子,门口围着篱笆,院子里还养着鸡鸭,只是田地并未耕种,像是金婆子刚回来,还未来得及收拾荒废多年的院落。 推开那篱笆门,惊得院子里的鸡鸭扑腾着翅膀跑回了窝里,“你们是谁啊?” 听着身后疑惑的询问,慕挽歌回头,就见一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少年,肩膀上背着一捆柴火,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慕挽歌垂眸心中思绪翻飞,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幅沉痛模样,“我与金婶子有些交情,听闻她骤然离世,方才远道赶来探望故人。” 少年上上下下将她大量一番,颇有些怀疑,“金婶子年少就被卖去了忠肃侯府,并未听说过她还有什么故人,莫非你是忠肃侯府的?” 提到忠肃侯府几个字,少年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好,慕挽歌心中一沉,想来这少年和金婆子或者是金玉有些交情,不然也不会在提起忠肃侯府的时候用那样厌恶的语气。 “我是管家之子,幼时金婶子经常带我玩,还给我好吃的,此番听闻她出了事,特意前来探望。”管家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大儿子慕云刚刚中了秀才,而那小儿子年纪恰与慕挽歌相仿。 是以,眼前这个少年倒是没有怀疑慕挽歌的话,只是仍旧语气疏离的道:“人都没了,还来看什么?好好的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被活生生的逼死了,这豪门大户的心肠,真是狠毒至极。” 他语气压抑隐忍,慕挽歌瞧着那少年,心中生出几分猜测来,只是她并未挑明,而是疑惑道:“正如你说,好好的一个人,临走之时还拿了不少的银两,怎么会想不开上吊自尽?” 慕挽歌言罢,目光落在少年有些怔愣的脸上,微微一顿,才又道:“再说金玉姑娘,我也曾在府中与她有过几面之缘,金玉姑娘活泼开朗,并非是那种会做出如此过激之事的人,即便金婶子去世她再难受,也不该追随她而去才是啊!” “难道她在这世上,便当真没有一个两个眷恋在意之人了?”慕挽歌话音落下,目光亦落在了少年的脸上,少年清秀的面庞上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许久,方才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我,亲人离世自然会心中难受,可若世间还有我所爱之人,我断然不会选择这般决绝的离开的,我知晓亲人离世之痛,又怎舍得在意我之人也感受我曾感受过的痛苦?”她的声音渐渐柔和,缓缓说着,像是在循循善诱一般。 少年低着头,捶在身侧的手暗暗握紧成拳,许久,他才抬头道:“你说得对,小玉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虽然已经猜测到了眼前的少年和金玉的关系,可听到少年这么说,慕挽歌还是故意表现出了几分惊讶之色,一旁的银风就默默地看着她表演,表示内心极为平静。 “这位公子,金婶子于我有照顾之恩,若此事当真有蹊跷之处,你一定要与我说,我父亲好歹有些认识之人,或许能够还金婶子与玉姑娘一个公道。”慕挽歌一席话说的诚恳,倒真似是恩人离世一般沉痛。 少年放下肩头上的柴火,与慕挽歌道:“咱们进去说话!” 慕挽歌点点头,少年先行去开门,她则回身看向银风,对着银风眨了眨眼睛,银风一愣,竟也忍不住暗暗勾了勾唇角,只是那笑容极浅,在那张平日里没多少表情的脸上,一瞬即逝。 打开房门,一股子发霉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看着房顶上的横梁,慕挽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是想将金婆子赶出去,却也未曾想到,金婆子会惨死。 少年极为熟练的打开衣柜自最底下翻出一个小木盒来,木盒里放着一些个小物件,被保存的极好,他目光落在那些小物件上,眼中神情愈发伤感。 “我与小玉青梅竹马,她奶奶在世时,她一个小小的女娃要下地种田,还要照顾奶奶,那时,我便总是会帮她,她很爱笑,即便日子苦,也从未抱怨过。” 第217章 金婆子之死 少年站在破旧的房间里,阳光透过已经破败不堪的窗户投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斑驳了他面上的表情。 他说了许多他与金玉的事情,年少的贪玩,家中的困苦,困难之中两个人的相护守护,那些原本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记忆,被他毫无保留的说与慕挽歌听,似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以宣泄,少年说了很多。 说到欢愉时,面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说到伤感处,眼中的落寞又那般的明显,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听少年说金玉被发现的时候浑身的衣衫被水浸湿,她的手那样凉,凉到他如何握在手中,都捂不暖。 听着那些感伤的话语,看着少年眼中泛起的泪光,慕挽歌知晓,他所言,字字句句皆是真的。 失去所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眼前少年的悲哀,她深有体会,“玉姑娘恰如你所言,是个性子开朗之人,在下实在是想不出,玉姑娘会为着金婶子的离去而自尽,此事,实在蹊跷。” 金玉自杀本就太过于奇怪,若说那金婆子是觉得受到了侮辱,觉得往后的日子没了盼头才会自杀,可金玉是为什么? 当初与她相伴多年的奶奶去世,也未曾见着金玉如何,虽说金婆子是金玉唯一的亲人了,可金玉并非全然没了指望,她还有眼前这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少年。 金玉卖入忠肃侯府十年,再过两年十年之期便结束,届时按照忠肃侯府的规矩,丫鬟可以自行选择是继续留在府中还是出府,即便是出府的丫鬟,忠肃侯府念在其这么多年伺候的份上,也会给一笔银两,算作安置。 金玉眼瞧着便要出来了,到时候可与心爱之人平安度日,她真的会这么想不开,因着金婆子的事情便投湖自尽不成? 听慕挽歌所言,少年匆匆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与小玉有约,等两年后我便娶她为妻,公子,小玉之死,我也觉得蹊跷,求公子能帮忙调查。” 慕挽歌伸手将人虚扶一把,面上沉重的点了点头,“金婶子于我有恩,此事,便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调查一番的,只是还要劳烦你询问一下,最近村子可有来过什么人,或是金婶子可有见过什么人,玉姑娘之死,只怕与金婶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少年忙应下,慕挽歌眼瞧着时候不早了,这才拱手告辞,少年一路将她们送到村子的村口处,这才沉声道:“谢过公子!” 慕挽歌摆摆手,带着银风一道离开,走出去约莫有几十米的时候,他们说话后面目送的少年已经听不见了,慕挽歌才与银风道:“银风,一会儿拜托你与我一道去一趟大理寺,此事,我还要请陆伯伯出面才行。” 她们到底不是官府,即便是再暗中调查,也做不到开棺验尸这些,唯有找来了官府出面,此事方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方才可以还给她一个清白。 银风应了一声,又听慕挽歌道:“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再不相见,只怕那少年终此一生,都忘不掉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了。” 她似是在感叹,银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闷闷的看着她,慕挽歌见他不说话,回眸看向银风,“为何不语?” “不懂,所以不说。”银风讷讷的说着,心中暗暗想着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是什么感觉,想来想去,他也想不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瞧着银风认真思考的模样,慕挽歌只觉得好笑,上前以折扇敲了敲银风的头,口中调侃道:“你这脑子,整日里除了你家世子的安危,怕是也装不下旁的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银风都好似从未远离过萧卿玦,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跟在萧卿玦跟前,刀山火海,从未有过一步退却。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迎面缓缓行驶来一辆马车,慕挽歌远远瞧着只觉那马车极为眼熟,仔细一想,方才想起来,这不是陆家的马车嘛! 之前她见过的,陆夫人出门时,经常坐这辆马车,既然遇见了,慕挽歌也不能当做未曾看见,忙快走了两步上前拱手道:“挽歌拜见陆伯母。” 车夫停下马车,车中之人抬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慕挽歌抬头时正正撞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她一愣,脱口而出道:“这马车不是陆伯母的嘛!” 看着眼前一身墨绿色长袍的少年,慕挽歌心中一阵懊悔,早知道,她就当做看不见了!左右她现在男子装扮,这陆家的车夫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 说话间,少年已经掀开马车的车帘走了下来,站在慕挽歌面前,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的将她瞧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今日这一身装扮,眼底,氤氲上几分笑意。 “家母在府中,这金家村再往前有一处洪家沟子,那一处几家因为争夺一处田地打了起来闹出了人命,我前来瞧瞧。”陆祁如此说着,慕挽歌这才发现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行官差。 她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了!告辞!”面对陆祁,慕挽歌到底还是对那一日有些心有余悸的,面上自然也冷淡些。 陆祁倒是并不介意,微微颔首,保持了一副世家公子的体面,“如此,姑娘慢走!” 慕挽歌转身,陆祁亦踩着踏脚要上马车,走出两步,慕挽歌突然停下脚步,回首看向陆祁,“陆公子,有件事情,想请陆公子帮忙。” 那一日的事情,虽然在她心中是个疙瘩,可是对陆祁来说,却是对她实实在在的亏欠,这份亏欠在,便可让陆祁心甘情愿的帮自己的忙。 果不其然,慕挽歌一开口,陆祁脚步微微一顿,站定在马车的踏脚上,回眸看着慕挽歌,“姑娘请说,陆祁若能帮到姑娘,一定尽心竭力。” 慕挽歌瞧了瞧四下,转身便走,陆祁见状亦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至旁边的树林中,慕挽歌方才垂眸,“不知陆公子这几日可听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 坊间的那些话说的那样难听,身为刑部的陆祁怎么会不知晓? 第218章 遇到刺客 林间的风徐徐吹着,将慕挽歌耳畔的长发吹的微微晃动,陆祁长身而立,与她面对面站着,垂眸将她的身影凝在眼中,“坊间所言,尽是传言,不足为信!” “陆公子坚信此为传言,旁人呢?京都的人那样多,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挽歌很怕。”她垂眸,适当的流露出几分畏惧的模样来,看她如此,陆祁不知为何只觉心中微微一颤。 “你今日穿成这样出来,是为了调查此事?”陆祁凝视着慕挽歌,语气是笃定而非猜测,慕挽歌点点头,却听他沉声道:“胡闹!如今流民作乱,京都尚且不安全,又何况城外?若遇流民,怎生是好?” 他心中一急,说话便重了些,见慕挽歌眼中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顿时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忙缓和了语气,叹息道:“我并非在责怪你,只是……只是担心你的安慰,你想查此事,我帮你。” 慕挽歌闻言摇了摇头,她并非是想要让陆祁帮自己私下里办理此事,而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将此事入刑部的档案,成立一个案子,走办案的程序来处理。 唯有这样,届时真相大白的时候,她才可以让所有人都知晓,她慕挽歌从未做过将人逼至绝境的事情。 听了慕挽歌所言,陆祁只是怔愣片刻,便颔首道:“如此也可,此事我回去便帮你办理,慕姑娘到底是女子,这样的事情,日后还是莫要再做了。” 他所说的事情,自然是女扮男装出来调查的事情,慕挽歌笑笑,微微福了福身谢过了陆祁,只道:“挽歌会保护好自己的,时候不早了,挽歌便不叨扰陆大人办案了,挽歌告辞。” 慕挽歌转身,即便是临走了,她也没有答应陆祁往后不再如此,明知道办不到,何必要口是心非? 刚走出两步,她便听到有破空的声音,“小心!”陆祁紧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扑倒在地,陆祁将她护在怀中,头顶,锋利的箭自头顶划过,直直的嵌入了慕挽歌身前的树上。 看着那还在微微颤抖的箭身,慕挽歌心中一沉,陆祁伸手将她拉起来,还未等站稳,两人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看着那些手拿利刃的黑衣人,慕挽歌眉头紧锁,陆祁暗暗将她护在身后,眼神戒备的看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也敢如此放肆,当真是无法无天!” 金家村离京城不过一炷香的路程,这些人敢在这里动手,实在是胆大妄为! “陆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想伤及无辜,您若不多管闲事,我等保证绝不牵连陆大人分毫!”为首的黑衣人用着奇怪的嗓音别扭的说着,很显然,故意在隐藏自己真实的声音。 他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杀一个慕挽歌便够了,若是连陆家也牵连进来,到时候只会徒增麻烦,况且……陆祁方才的伸手,并不赖,他们若想要连陆祁一道除掉,只怕要费些功夫,难免不会暴露自己。 看着那群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长剑,慕挽歌伸手扯了扯陆祁的衣袖,他回眸,见她一双灵动的眼眸中含着几分笑意,生死之际,她仍旧浅浅笑着,声音平静无波,“陆公子好意,挽歌谢过,既然这几人说此事与陆公子无关,陆公子便先回!” 她眼神瞄了瞄马车的位置,陆祁顿时明白了慕挽歌的意思,只是把她一人留在这里,即便他能很快将银风带来,却也不能保证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活生生的她。 “我欠你的,此番若走不掉,便当我还了你!”陆祁亦浅浅笑起来,他武功不错,可是要面对这么多的高手,身边还带着一个她,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出去。 伸手握住慕挽歌的手,陆祁眼神坚定,言语间却还不忘调侃两句,“若你我好好的回去了,往后再见着我,可否不再苦大仇深?” 阳光透过干枯的树枝投射下来,照耀在公子的脸上,那张俊美的面庞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极为坚定,慕挽歌低头看了看握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些黑衣人,轻声道:“好!” 黑衣人见陆祁没有要走的意思,顿时没了耐心,他们不敢耽搁,若耽搁了时间来了救兵,他们回去如何交差?想至此,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一群人冲了上来。 一把把锋利的长剑闪烁着寒光,高举过头顶,齐齐而下,陆祁自袖口掏出一把匕首,以匕首抬手一挡,巨大的压力自上而下,他被那股子力量压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陆祁!屏住呼吸!”慕挽歌快速说了这么一句,手中握着的药粉便洒了出去,陆祁听话的屏住呼吸,而那几个黑衣人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白色的粉末入喉,几个人顿时觉得嗓子哪里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 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嗓子,有的甚至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嗓子,生生将那脖子都抓的一道一道鲜红的血印。 伸手拉起陆祁,两人转身就跑,身后的黑衣人紧追过来,“你先走!我拖住他们!”陆祁推了慕挽歌一把,慕挽歌咬咬牙,道了一句护好自己,便朝着马车所在的位置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着银风,马车边,银风隐隐听到了声音,握着长剑便飞身而来,“银风,快去救人!” 见着银风来了,慕挽歌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那边,银风会意,飞身而去,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去看看陆祁如何,顺便看看那些黑衣人还有没有活口。 想至此,慕挽歌转身往回跑去,她赶到的时候,银风已经将大部分的黑衣人都打跑了,还有几个因为伤的有些重,倒在地上跑不掉。 看着那几个人东倒西歪的模样,还有他们身上的伤,慕挽歌不禁想起了前世,萧卿玦与她一道去山上的寺庙祈福,半路上也曾遇到截杀,正是寒冬时节,落雪纷纷扬扬,白雪之中,鲜红的血显得那样的刺目。 银风利索的一甩手中的长剑,剑身上的血顿时被甩落,在雪地上形成了一串红色的血珠子,那些刺客皆被一剑封喉,动作之快,下手之利落,将她吓的好久不敢看他。 第219章 不会留他性命 林间安静的厉害,只有那几个刺客痛苦的喘息声,慕挽歌扫了一眼那几个刺客,目光方才落在陆祁身上,见他安好无恙,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陆祁因为救她而出事,她心中少不得要觉得亏欠。 如今无恙,她便可安心了。 收回目光,慕挽歌走至一个刺客身边,蹲下身来看着那刺客,一字一句的道:“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她沉声询问着,那刺客却并未回答,只是低着头,慕挽歌也不着急,继续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的,我的仇人有几个我自己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你当真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除了慕挽卿和太子,谁还会对她这个刚刚回到京都的小丫头下手的? 即便眼前这个刺客不说话,她也能够想到做出这些事情来的会是谁! “你说你们还真是……”慕挽歌想说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还未说完,便听那刺客开了口。 “去死!” “小心!”身后有人惊慌的喊着,慕挽歌微微一侧头躲过了那刺客的攻击,手中的匕首顺势便抵在了那刺客的脖颈上,在他有些惊恐的眼神中,手起刀落,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身上月牙白的长衫。 有些嫌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再看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刺客,慕挽歌缓缓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感叹道:“好好的与他说话,偏偏要动手,实在是想不开。” 对于这一变故,银风倒是表现得极为淡定,反倒是陆祁被慕挽歌的举动震惊的呆愣了许久,直到慕挽歌看向他,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慕挽歌看向剩下的两个刺客,“你们是打算开口说话,还是坚决不开口?” 这些人既然能够被派出来,便证明派他们出来的人很放心,放心他们即便是在被抓到之后也不会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所以,审问这些人的意义并不大,慕挽歌刚刚问完,那两人便脑袋一歪,死了。 慕挽歌走到那人跟前,蹲下身来捏着那人的嘴巴,皱眉道:“是剧毒,藏在肠衣之中,咬破之后见血封喉,人已经死了。” 她说罢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身上有些脏兮兮的衣裳便觉得头疼的厉害,这一身血了唧的,可如何回京都?走在街上,岂不是要吓死人! “慕姑娘,我送你回去,你这样子实在不适合走在街上。”陆祁开口适时说着,倒是解了慕挽歌眼下头疼的事情,慕挽歌点点头,谢过了陆祁,刚要走,却未曾听见银风说话,便好奇的回身查看。 只见银风正蹲在地上蹙眉端详着那已经死去的刺客的模样,眼中的情绪几番变换。 “银风,你认识这些刺客吗?”慕挽歌轻声询问,银风缓缓起身摇了摇头,这才抱着长剑跟随慕挽歌一道离开了那一片树林。 坐在回京都的马车上,慕挽歌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实在是难闻的很,陆祁看她眉头紧锁,想了想,还是递了手帕在慕挽歌面前,轻声道:“脸上先擦一擦!” 慕挽歌接过手帕擦着脸上的血迹,这不是她第一次手染鲜血,前世,她也曾为了救回自己的孩子杀过人,那时候她吓的浑身颤抖,可如今再次重温这种感觉,她却只觉得麻木。 原来,什么东西都会习惯的,再难走的路,也是能够走下去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走在崎岖的小路上,一路上,陆祁都未曾再说过话,慕挽歌知晓方才自己发狠的样子一定给了他很大的冲击,毕竟,众人心里,世家小姐本就该娇滴滴的,像是那些养在园子里的花儿一样,有人伺候着,时时刻刻呵护着。 这样的小姐,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狠辣的事情来? “方才……”陆祁迟疑着,片刻,才又道:“方才,你分明躲过了那人的一击,便可交给我与银风,实在不该自己动手的。” 迎上陆祁那双不赞同的眼眸,慕挽歌缓缓放下了擦脸的帕子,“可我便是这样的人,旁人欺辱了我,我便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旁人想杀我,若他得逞,是我命薄,他若没杀死我,我断不会留他性命。” “我不必等旁人帮忙,更不用借他人之手,幼时,我便是这样活下来的,陆公子若以为我是京都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便错了。”随手将那帕子叠起来,“此物脏了,等我洗干净了,便还给公子。” 再次的,因为一席话,慕挽歌又对陆祁生了几分疏离,陆祁蹙眉看着她,分明是个小女儿家,可是做的事情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像他所认知的那些姑娘一样。 慕挽歌不再与陆祁说话,反倒是靠在马车的车厢上闭目养神,马车缓缓行驶至秦王府的后院,慕挽歌下了车,拱手与陆祁道:“今日之事,谢过陆公子,挽歌告辞。” 她与银风一道入了秦王府,那样熟悉的模样好似来了此地千万次一样,陆祁眉头紧锁,自怀中缓缓掏出了那一把被慕挽歌扔掉的匕首。 确实不同,她与那些大家闺秀太不一样,低头看着泛着寒光的匕首,陆祁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探究慕挽歌过去的想法,他想知道她从前在民间是如何生活的,经历过什么,是不是受了许多的欺负。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马夫的询问方才换回陆祁的思绪,他缓缓将那匕首收起,方才道:“回刑部,另外派人去洪家沟子调查案件。” 马夫应了一声,马车缓缓离去。 秦王府中,慕挽歌与银风熟练的躲过了几个侍卫的巡逻,又避开了几个端着糕点的小丫鬟,这才一路摸到了萧卿玦的住处。 小院子里极为安静,只有风吹打翠竹的沙沙声,慕挽歌看着那端坐在凉亭垂眸看书的少年,白衣胜雪,清冷绝尘。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污浊,一时竟生出几分怯意来,不敢靠近萧卿玦,生怕自己这样污浊的模样会脏了他的眼。 少年抬眸看向慕挽歌,在看到她身上的血污时,长睫微微一颤,眼中担忧一闪而过。 第220章 遇险引陈年旧事 身后翠竹声沙沙响起,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走至萧卿玦跟前,张开手臂与他道:“我没有受伤的,我好得很,你瞧!”不知为何,分明没有做错事情,可是在面对那双眼眸时,她心中还是不自觉生出几分心虚来。 萧卿玦轻轻摇了摇头,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污,“脏了脸,也不知道擦一擦。” 那语气极为平静,没有预期之中的责备,慕挽歌有些疑惑的抬眸看向萧卿玦,正正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萧卿玦一边给她将脸上的血污擦去,一边叹息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只要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便好。” 风拂过耳畔,慕挽歌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背过身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前世的记忆一股脑的涌现,任她如何努力压制着,那些情绪却仍旧不受控制的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还记得前世他也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处处都小心翼翼,他说他做她的后盾,不管有什么事情,他都替她顶着。 他说话当真是极为算数的!慕挽歌慌乱的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头喃喃道:“这风里夹杂了沙子,吹得人眼睛不舒服。” “歌儿……” “嗯?”慕挽歌回身看向萧卿玦,便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极为精致的匕首,“此物,拿着防身,往后你身边我会安排人日夜护着,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 萧卿玦那样聪明的人,从看到她身上染血的回来的时候,便猜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慕挽歌接过匕首,那匕首精致的很,上面还镶嵌着各种宝石,她握在手中,勾唇笑了。 兜兜转转,前世今生,这把匕首还是回到了她的手中,前世那个与她纠缠不休的人,她也要将他寻回来才是! 接过匕首,她放入袖口,方才摇头道:“不行的,我身边不能日夜都有人守着,若日夜有人守着,岂不是让那些躲在暗中的老鼠不敢对我下手了,到时候如何顺藤摸瓜?” 她从来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担心的是萧卿玦,好不容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她只希望萧卿玦能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世子哥哥,我给你诊脉!”慕挽歌说着便要伸手去握萧卿玦的手腕,手刚伸出去,看到自己指尖也染了血,她顿时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看看萧卿玦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再看看自己的手,她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 “恰好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劳烦歌儿了。”如玉的手伸至自己面前,连带着宽大的袖袍也微微晃动,摇曳出极为漂亮的弧度来。 慕挽歌一愣,将手缩到身后去,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等我换身衣衫再说!” 她说着便朝着萧卿玦的房间跑去,刚跑了两步突然想到这不是前世,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与萧卿玦也并不是夫妻。 想至此,又停下了脚步,暗暗道了一句习惯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身看向萧卿玦,风柔柔的吹拂着那月牙白的长衫,身后的湖水波光粼粼,跳跃的光晕斑驳的落在他的身上,恍若谪仙一般。 他浅浅一笑,慕挽歌只觉得自己呼吸一滞,结结巴巴的道:“那个……那个我去哪里换衣服?这……这一身回去,我娘亲会担心的!” “若歌儿不介意,去我房间便是,若乱跑,怕惊动府中其他人,日后若说起来,只怕慕侯爷会知晓。”他轻声说着,声音容在风中,飘飘荡荡似是落在了她心里一样。 慕挽歌咬咬下唇,一想到此事若是被府中丫鬟瞧见了,依着苏氏的脾气性格,只怕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爹爹娘亲还有个不知道的吗? “好,便按世子哥哥所言!”慕挽歌转身快步朝着萧卿玦的房间而去,只觉背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柔和而又温暖,她不敢回头去看,只怕自己一回头,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中。 不顾一切的将所有的委屈倾诉,连带着前世今生那些看似荒诞却又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桩桩一件件。 关上房门,将一切喧嚣都关在了门外,慕挽歌这才靠在房门上稍作休息。 换好衣衫,慕挽歌推开房门自里头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大小正好却是一身男装,雅致清淡,月牙白的颜色,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领口以银丝绣出几片竹叶。 她低着头,手指搅弄着那衣裳,“这衣裳,是世子哥哥的?” 她没有提前通知萧卿玦要来秦王府换衣裳,所以萧卿玦不可能提前准备好,唯一的可能便是这衣裳是萧卿玦的。 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萧卿玦微微颔首,“听父王所言,这衣衫是母亲在世时为我所准备,只是母亲去世之后便一直被收着未曾拿出来过,你穿着,倒是正好。” 当年他还未出生之时,母亲便做了许多的小衣衫,从几个月大的小娃娃穿的,一直到十几岁,一针一线,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疼爱之心。 只可惜,后来苏氏成为继室,她并不喜欢萧卿玦,是以他从未将那些母亲留给他的衣衫拿出来过,只好好的收着,不忍母亲的心血被旁人玷污了。 慕挽歌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那一针一线都极为精致,可见萧卿玦的娘亲应当是一个极为心灵手巧之人,只可惜,她从未见过她,也极少从旁人口中听说她。 只知晓,她很好看,这一点,从萧卿玦的长相便能够知晓一二,至于再多的,便没有了。 她后来也曾询问过娘亲,秦王正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却是极为讳莫如深,只道:“那是一个风华绝代,艳冠京都的女子,她聪明睿智,只可惜……” 她想问可惜什么,娘亲却只说可惜了英年早逝,可是看着娘亲愁眉不展的模样,慕挽歌总觉得事情好似没有那么简单。 “世子哥哥觉得好看吗?”她张开双臂,走至萧卿玦跟前转了个圈,歪着脑袋笑嘻嘻的将他瞧着,萧卿玦笑笑,“好看,像是一个风流的男儿郎!” “世子哥哥就知道打趣歌儿!” 第222章 加倍奉还 秦王府中,萧卿玦端坐在案前,将方才与慕挽歌下的那一盘棋重新复盘了一遍,看着那极为熟悉的落子与走势,他只觉得这一招一式,都极为熟悉。 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到底与谁相似。 “世子,属下已经将慕姑娘送回了忠肃侯府。”银风的到来打乱了萧卿玦的思绪,他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打乱了棋盘上棋子的位置。 收敛了眉眼,他微微颔首,“她可有说什么?” 银风闻言忙将慕挽歌絮絮叨叨叮嘱自己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告知了萧卿玦,萧卿玦刚要伸手拿起茶盏,手指刚刚碰到茶杯,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竟然又收回手来。 “世子,可是茶冷了?属下再去给您换热茶来。”银风说着便习惯性的想要帮萧卿玦换热茶,却被萧卿玦抬手制止住了。 “不必,今日,不想喝茶了。”他说罢,又道:“那些刺客,你可有什么头绪?” 萧卿玦问道这个的时候,银风明显愣了愣,他垂眸,半晌,才摇了摇头,“回世子的话,属下并未查到什么线索,那些黑衣人很谨慎。” 萧卿玦闻言抬眸看向银风,银风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银风的性子如何,他清楚,银风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萧卿玦也清楚的。 看着萧卿玦眼中的怀疑,银风慌乱垂下头去,躲开了萧卿玦的目光,方才道:“属下会尽快调查!” 听银风这么说,萧卿玦才淡淡的应了一声,又询问他关于那几个进京告御状的百姓情况如何,银风拱手道:“人已经到了洛河附近,再有两日便能够到京都。” “京都附近流民作乱,一定要盯紧了,切勿让人趁虚而入。”这些百姓的手中有谭耀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证据,还有他每年孝敬到京都送入东宫的银两数量,这些东西若是没了,这么多日的筹谋,便当真没了。 银风不敢耽搁,应了一声,思量着开口说想要亲自前往暗中护送,萧卿玦想了想,便也就点头同意了此事。 回到住处,安宁正在风铃的房间里,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又都受了伤不能乱动,此刻倒是难兄难弟的关系比从前还好了。 见着慕挽歌来了,安宁忙起身要行礼,慕挽歌摆摆手,“都说了要你好生休息的,你怎么跑来了风铃这里?” 安宁低着头,将脸压的很低,只闷闷的道:“没事,就是在房间里闲着也是无聊,便想着来这里与风铃姐姐聊聊天。” 慕挽歌上下将安宁打量了一遍,“你不说我也知晓,是不是慕挽卿来过了?给我看看你的脸!”她伸手挑起安宁的下颚,凑近了看了看那张小脸,小小的白皙的一张脸上,是一个深深地手掌印。 安宁咬咬牙,见瞒不住了,方才将事情与慕挽歌说了一遍,“小姐走后,大小姐带着人来过,奴婢知晓大小姐是奔着风铃来的,怕风铃会吃亏,方才匆匆赶了来。” 安宁身为一个丫鬟,公然顶撞慕挽卿还护着慕挽卿想要惩罚的人,自然少不得要惹恼慕挽卿,所以才挨了一巴掌。 看着那红肿的脸,慕挽歌叹口气,吩咐了小丫鬟去冰窖寻一些冰块来,一边给安宁冷敷,她一边道:“今日之事,权且记下来,早晚有一日,她打了你多少,你便加倍还回去给她!” “奴婢本就是奴婢,便是挨了打也不要紧的,只是小姐出去那样长的时间,回来还换了一身衣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安宁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了慕挽歌出去的时候与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件衣裳。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慕挽歌极为得意的张开手转了转,“好看吗?是不是觉得做工格外的好,针脚格外的细密,便是连上面的刺绣都极为精致?” 这好看的衣裳华贵的衣裳夫人不知给小姐做了多少身,小姐也都是看看便让人收下的,安宁还是第一次见慕挽歌对着一件衣裳如此夸奖。 “好看是好看的,不过到底是男子的衣裳,小姐您还是快些去换了!免得让夫人瞧见了,又该担心了。”安宁这一提醒,慕挽歌倒是想起来了,匆匆去换了一身自己寻常穿的衣裳。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风铃正坐在安宁身边凑近了瞧着安宁刺绣,模样极为认真,慕挽歌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她们,转身离开了风铃住的小院子。 就在京中忠肃侯府嫡女是毒妇的传言甚嚣尘上之时,刑部宣布调查金婆子与金玉之死一案,并对外宣布此案并非是自杀,而是他杀。 一时之间,慕挽歌名声越发臭了,众人都以为就是她怀恨在心所以才对那姑侄俩下狠手。 棠荷苑中,慕挽卿斜坐在石凳上,随手洒下一把鱼食,引得池中鱼儿纷纷游过来,争抢起了水面上的鱼食,激起一朵朵的水花。 她瞧着那水中挣来夺去的鱼儿,心中只觉得畅快,“如今京都传言纷纷,慕挽歌的名声当真是臭了!” 一个还未出嫁待字闺中的小姐,便能够狠毒到对两个下人下手,慕挽歌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忠肃侯府嫡小姐,她要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慕挽歌的真面目。 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罢了,是不是忠肃侯府的血脉都不知道的野种,如何敢与她争夺原本就属于她的一切? 她甚至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除掉她这些年在忠肃侯府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势力,既然慕挽歌不想让她好过,她慕挽卿也不在意让她知晓知晓,什么叫做规矩。 “小姐所言甚是,咱们收买的说书先生将二小姐的恶行绘声绘色的讲一遍,如今京都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知晓了二小姐心狠手辣。”苏荷小心翼翼的瞧着慕挽卿。 慕挽卿满意的点点头,又听苏荷道:“奴婢还听说今年皇后娘娘原本是不打算让二小姐参加中秋夜宴的,要不是公主求情,只怕二小姐便入不得宫了。” 慕挽卿挑挑眉,“你是说,皇后娘娘都知晓了慕挽歌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苏荷忙应声,“是,不仅知晓了,皇后娘娘还格外气愤呢!” 第223章 身为长女 听得苏荷这般说,慕挽卿的神色才稍微缓和几分,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方才压下心中的喜色,昂首道:“皇后娘娘一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见不得不守规矩之人。” “身为女子却不知安分守己,到底是在外头野惯了,即便回来了也受不住约束,看来我还要去见一见母亲才是,倒是要与母亲好生说说,未免她以后惹出更大的事情来。” 慕挽卿这话倒似是在关切慕挽歌,苏荷却明白,自己家小姐不过是想让皇后娘娘恼怒之事告知夫人罢了。 “小姐所言极是,小姐身为长女,夫人身子又不好,小姐免不了要多为二小姐操心些。”苏荷在一旁说着,慕挽卿将手中的鱼食仍入水中,鱼儿一股脑的涌过来,激起水花阵阵。 看着水中那一尾尾金色的锦鲤,慕挽卿仰头傲然道:“我是自小瞧着府中大小事务长大的,自然对这些更懂,身为女儿的,帮母亲分担也是应当。” 慕挽歌兜兜转转也不知去哪里好,走着走着便到了沈氏的住处,她原本是不想惊扰沈氏休息的,只想着去廊下瞧一瞧,若沈氏睡了她便不出声惊扰的回去,若是沈氏醒着,她再去陪她也无妨。 谁知刚走到廊下,便正巧迎上了张嬷嬷自屋子里掀开棉帘子出来,她手中还端着一盆水,见着慕挽歌顿时脸上带着笑道:“二小姐与夫人还真是母子连心,夫人方才还念叨着二小姐呢!二小姐这便来了!” 言罢,又瞧着慕挽歌穿的单薄,急急道:“二小姐怎生穿的这样单薄,快些去屋里,廊下风大,若是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张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水盆交给一个小丫鬟,就着衣裳擦了擦手,这才上前拉着慕挽歌的手将人领着入了房间。 沈氏身子不好,是以深秋时节,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炭盆,从外头一进来便能够感觉到屋里与屋外温度的差别,一处恍若春日,一处已经是寒风刺骨了。 张嬷嬷一边吩咐了小丫鬟去准备姜汤,一边捂着慕挽歌的手笑着道:“二小姐与夫人真是像极了,夫人小时也一到了冬日里便手脚冰凉,奴婢每每到了天冷时节,少不得要将房间里炭盆子都烧的旺旺的。”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慕挽歌眼中神色越发柔和了起来,“张嬷嬷照顾娘亲尽心尽力,这么多年辛苦了。” 张嬷嬷对沈氏忠心耿耿,前世,沈氏去了之后她便也追随沈氏而去。 见她这么客气,张嬷嬷连忙说使不得,瞧了瞧里屋,又道:“夫人没睡,方才与奴婢说要给二小姐绣一个荷包呢,此刻应该在里头忙活着,小姐进去瞧瞧。” 慕挽歌点点头,这才伸手掀开厚重的棉帘子,暖阁里比之卧房还要暖和一些,沈氏正斜坐在软榻上,低着头仔细的绣着,慕挽歌凑近了些,沈氏这才恍然发现了她。 没好气的摇头笑道:“小丫头越发调皮了,来了也不说。” 慕挽歌倚着沈氏坐下来,歪着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歌儿永远都是娘亲的小丫头,这样便能够永远都被娘亲宠着了!” 沈氏点了点慕挽歌的额头,笑着嗔怪道:“便是长大了,歌儿在娘亲心中仍然是娘亲的小丫头,娘亲永远都宠着你!”靠在沈氏的肩膀上,慕挽歌闭上眼睛,感受着沈氏身上那独有的淡淡的清香和温暖。 这些,都是她前世不曾见到的,前世双眼被蒙蔽,竟是看不清楚谁对自己真心谁是虚情假意,分明那样明显的骗局,她居然也能傻傻的当了真。 “母亲,卿儿带了自己做的点心来,母亲可要……”慕挽卿掀开帘子进来,正碰上慕挽歌靠在沈氏的肩膀上撒娇,她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有片刻的凝固。 慕挽歌抬眸看向慕挽卿,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是伸手挽着沈氏的肩膀,笑嘻嘻的看着慕挽卿道:“姐姐这是带了什么点心,看来歌儿今日有口福了!” 沈氏对慕挽歌打心底里的宠着,见她像是小孩子一般腻歪在自己身边也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只笑着招招手,让慕挽卿快些坐下。 慕挽卿乖巧的点点头,心中的嫉妒却像是翻滚的海浪一般,将她的理智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从小到大,她从未在沈氏身边如此撒过娇,沈氏对她极好,可是却从不会像对待慕挽歌那样对待她。 小时候她不懂,为何沈氏分明想和她亲近,可是每次她想要母亲抱抱的时候,母亲又抗拒的将她推开,她以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努力的让自己做到最好。 她是京都世家小姐们中数一数二的,她的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每一次沈氏见到她的画见到她跳舞见到她弹琴,都会露出骄傲的神情来,却独独没有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宠溺。 从前她不懂,直到慕挽歌回来了之后她才明白,她根本不是沈氏的女儿,沈氏不过是透过她在看慕挽歌罢了,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慕挽歌的影子,养在沈氏身边,以慰藉沈氏失去亲女儿的痛。 可是谁理解过她?谁关心过她?谁问过她想不想离开自己的爹娘,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只为了做别人的替身? 恨吗?慕挽卿心中暗暗想着,恨!她恨不得让慕挽歌从世间消失,恨不得连这忠肃侯府都倾覆了,恨不得将所有辜负她的人都杀了! “姐姐在想什么?”慕挽歌凑到慕挽卿身边,抬眸瞧着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眼波流转,慕挽卿一愣,方才收敛了自己的思绪,面上平静的道:“我只是在想,若知晓妹妹也在这里,我该多带一些点心的。” “娘亲你瞧,姐姐变着法儿的说我吃得多呢!”慕挽歌摇晃着沈氏的手,沈氏笑的无奈又宠溺,眼中神情温柔如水。 “你呀!这张嘴越发得理不饶人了,卿儿快些过来坐,穿的这样单薄,若是着凉了可怎生是好?”苏氏招招手唤慕挽卿坐在自己身边,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沈氏只觉自己此时此刻幸福无比。 “这点心是小姐亲自做的,小姐知晓夫人喜欢清淡,特意少放了糖和油。”苏荷一边摆盘,一边说着。 第224章 侯府便是你的后盾 慕挽歌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糕点入口即化,味道是极好的,她连吃了好几块,才被沈氏制止住了,“你姐姐做的糕点再好吃,也不能吃多了不是,本来肠胃就不好,吃多了怕要积食!” 沈氏这么说了,慕挽歌才堪堪停下了拿糕点的动作,悻悻的收回手,砸着嘴巴说不是自己贪嘴,实在是慕挽卿做的糕点太好吃了。 两人说笑着,慕挽卿看了一眼慕挽歌,又看看沈氏,方才放下手中的糕点,与沈氏道:“母亲,歌儿也确实太过顽劣了,方才宫中有人来禀报,说皇后娘娘知晓了歌儿与金婆子之事,差点一怒之下不让歌儿入宫参加中秋夜宴。” 中秋夜宴参不参加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若是皇后娘娘开口剔除了慕挽歌参加中秋夜宴的名单,对慕挽歌的名声可谓是打击非常大的。 身为世家子女,若是被皇家嫌弃了,日后在京都,只怕都没有好名声了。 沈氏闻言眉头皱了皱,看向慕挽卿道:“金婆子的事情本就是她的错,若我来处置,亦会如此,歌儿并没做错,皇后娘娘何以会如此恼怒?” 沈氏不懂,不过是将一个婆子赶出去而已,即便是皇后也不该拿这样的事情来说事才是。 听沈氏这么问,慕挽卿才明白,沈氏根本不知道金婆子死了的事情,更不知道刑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起了金婆子死的事情,如今坊间传言人是被慕挽歌弄死的,只怕沈氏也不知晓。 看着慕挽卿犹豫的模样,慕挽歌皱了皱眉头,慕挽卿的脾气秉性她知晓的,如今有了能够在沈氏跟前踩自己一脚的机会,她如何会轻易放过? 果不其然,不等慕挽歌说什么,慕挽卿已经犹豫着开了口,“母亲还不知晓金婆子已经死了的事吗?连带着……” “连带着姐姐房里的丫鬟金玉一起,刑部已经以谋杀来调查此案了,坊间亦是议论纷纷,矛头都指向女儿。”不等慕挽卿说完,慕挽歌已经接过了她的话,一股脑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与沈氏说了。 沈氏一惊,只觉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半晌,才道:“金氏死了?歌儿,此事怎么会把你也牵连进来的?你与娘亲说实话,此事可与你有关?” 出乎慕挽卿预料的,沈氏听到这些话之后并没有责怪慕挽歌,反倒是担心起了此事会不会牵连到慕挽歌,慕挽歌与这件事有多少关系。 看着沈氏担忧的目光,慕挽歌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她闷闷的摇了摇头,“女儿没有做过,女儿只将人送了出去,之后的事情,女儿全然不知。” 沈氏忧虑不已,可是对于慕挽歌说的话,她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娘亲知晓了,此事娘亲会与你父亲商议,歌儿未曾做过的事情,旁人断然也不能将脏水往歌儿身上泼,只要娘亲与爹爹在,便会护着歌儿的。” 沈氏心疼的抚着慕挽歌的脸颊,京都之中纷繁复杂,她的歌儿从前生活在民间,虽然困苦,可是却并未面对过这么多的尔虞我诈,此番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想要诬赖歌儿。 慕挽歌垂下眼眸,任由沈氏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后背安抚着,“歌儿不怕,娘亲与爹爹,还有这整个忠肃侯府都是歌儿的后盾,只要我们在,歌儿便不会有事的。” 沈氏的话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的闷闷的敲击在慕挽歌的心头,那种钝钝的酸涩的感觉让她泪湿眼眶。 “娘……娘亲……”她闷闷的唤了沈氏一声,低着头,泪水一滴滴的掉落在手背上。 沈氏见状心里一惊,心疼的抚上慕挽歌的小脸,“娘亲在这里,歌儿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有什么事情你定要与娘亲讲才是。” 慕挽歌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歌儿,歌儿只是……只是想娘亲了!特别特别想!” 她扑进沈氏的怀中,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前世今生的痛,所有背负在身上的恨与冤屈,在此刻一股脑的涌上来。 前世沈氏去世之后,她才知晓自己错怪了娘亲,才知道自己糊涂到了什么地步,只可惜有些事情错过了便真的错过了,她再也见不到那个疼爱她的娘亲,那个时时刻刻护着她的娘亲。 慕挽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一旁的慕挽卿都看呆了,看着慕挽歌扮柔弱的模样,慕挽卿咬了咬下唇,眼中满是厌恶。 “外头都那样说,娘亲就一点都不怀疑歌儿吗?”慕挽歌埋首在沈氏怀中,断断续续的说着,沈氏眼神柔和的看着女儿,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你是娘亲的女儿啊,哪里有娘亲不信任女儿的呢?” 慕挽歌的泪水浸湿了沈氏胸前的衣襟,一旁的张嬷嬷见状忙出声安抚着,“二小姐快别哭了,这样哭下去,眼睛如何受得住?” 慕挽卿虽然心中恨恼,可嘴上仍然随着张嬷嬷一道劝慰道:“是啊,妹妹这样哭,母亲会心疼的,妹妹快别哭了。” 几个人一番劝慰,慕挽歌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沈氏双手捧着慕挽歌的脸颊,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哭成这样若让你爹爹瞧见了,还以为府中有人欺负你呢!” 慕挽卿原本是想要找沈氏告状的,却未曾料到慕挽歌也在,更没有想到慕挽歌演技那样好,当真是哭的我见犹怜,沈氏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皇后娘娘恼怒一事。 见着沈氏忙着安抚慕挽歌,慕挽卿自知再说下去怕是会让沈氏不喜,是以便没有再说什么,只陪着两人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慕挽歌一直陪着沈氏到了傍晚,张嬷嬷做了菱角糕,沈氏笑着与慕挽卿道:“这菱角糕你爹爹最喜了,这段时间西北旱灾闹得厉害,你爹爹每日早朝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劳累的很,你将这一盘新做的菱角糕给你爹爹送去。” 将白中还透着淡淡粉色的菱角糕塞到慕挽歌手中,沈氏还不忘吩咐张嬷嬷拿一件披风来,慕挽歌低头看着手中的盘子,乖巧的点头应下。 第225章 我们打个赌如何 张嬷嬷拿了一件狐狸皮的大氅过来给慕挽歌披上,一边道:“天暗了,白日里还好,傍晚的时候天气格外凉,这是夫人出嫁之前二小姐的外祖母给夫人准备的,小姐穿上试试。” 慕挽歌摸着那油光水滑的大氅,与沈氏行礼告辞,沈氏摆摆手,慕挽歌这才转身离去,走至门口处,却听身后沈氏道:“歌儿,你爹爹有些话不说,但是你要知晓,他是在意你的。” 慕挽歌回眸,烛火摇曳下沈氏靠在软塌上,生过一场病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比之从前憔悴了许多,慕挽歌点点头,“女儿知晓的!” 离开沈氏的住处,慕挽歌去了慕侯爷的书房,书房里燃着烛火,她敲了敲门,里头才出声让她进去。 推门又关门,慕挽歌拎着食盒站在慕侯爷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爹爹便是公务再繁忙,也该吃些东西才是啊!爹爹最近都瘦了,娘亲担心爹爹的紧!” 她说着将食盒中的几盘糕点拿出来,忠肃侯伸手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惫掩藏不住,只是面对慕挽歌,他仍旧极为有耐心,“好,歌儿送来的,爹爹便尝尝!” 慕侯爷拿起一块菱角糕吃着,咬了两口才看向慕挽歌,“方才你姐姐来过,说金婆子死了?” 慕挽歌不是没有想到慕挽卿在沈氏处告状没有成功,会转而跑来找慕侯爷,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急不可待。 “是!处置那金婆子的时候歌儿也曾与娘亲说过,金婆子之死,与歌儿无关。”慕挽歌沉声说着,她没有对金婆子下手,更没有理由要对一个被赶出去的婆子下毒手。 忠肃侯微微颔首,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此事,毕竟只是内宅之事,平日里他也从不过问内宅的,若不是此事闹得太大,他便是连问都不愿意多问一句。 “前两日歌儿让爹爹帮你找的书,爹爹找到了。”慕侯爷低头饮一口茶,指了指案前一角摆放的几本书,慕挽歌顿时喜笑颜开,上前去拿。 书本旁边便是这几日京都筹款赈灾的详情,看着上面零零星星的银子,慕挽歌总算是知晓忠肃侯这几日为什么那么忙碌了。 “爹爹这几日愁眉不展,可是为了这灾区赈灾款的缘故?”慕挽歌抱着书本看向忠肃侯,慕侯爷倒也没有想要瞒着,便点了点头,“赈灾最重要的便是这银两,银两足够了,所有困难便可迎刃而解,银两若不够,再多的统筹都没有用。” 旱灾,说到底便是饥荒,想要赈灾,想要灾区得到帮助,最主要的便是粮食与银子,银子不足,便无法筹集到这么多的粮食去赈灾。 一日没有筹集到足够的粮食,灾区便会平白有许多百姓饿死流离失所。 忠肃侯无奈叹口气,“国库并不富裕,边境胡人又几番滋事,只怕不久便会开战,此时陛下自是不敢将国库的银钱全都拿来赈灾,可银两不够粮食筹集不齐,这点银子无异于杯水车薪。” 灾区那样大,这点银子下去,只怕连一个水花都砸不出来。 “爹爹,歌儿有个办法,或许能够解燃眉之急!”慕挽歌看向忠肃侯,忠肃侯含笑道:“你且说说,让为父听听是什么办法。” “此事,还需要秦王爷帮忙才可!”慕挽歌笑的狡黠,忠肃侯摇摇头,他这个女儿聪慧过人,只是……这性子未免顽劣了些。 慕挽歌一直在慕侯爷的书房呆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了,她一时心中纷乱的厉害,自也没有歇下的念头,便闷着头往前走,直到被人拦了去路,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月色下,慕挽卿着了一身粉白色的长衫,站在慕挽歌的面前,远处,苏荷远远的站着,并未上前。 “姐姐大晚上的不睡,难不成是想陪妹妹赏月?”慕挽歌浅浅一笑,眼中神色清冷的似是今晚的月色,凉凉的蒙着一层薄雾。 慕挽卿嗤笑一声,“这里没有旁人,你又何必假惺惺的,不觉得累吗?” “假惺惺?”慕挽歌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一般,砸着这三个字,竟是笑出了声,“若论起假惺惺,谁能比得上姐姐?若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当真以为姐姐是真心为我呢!”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便当真被她这假惺惺的关心蒙骗了,当真以为眼前的人才是关心自己的人。 “你若不回来,我又岂会如此?慕挽歌,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恨你又如何?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若是没有回来,我便还是那个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忠肃侯府大小姐!”慕挽卿恨恨的说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慕挽歌随意坐在廊下,仰头看着今夜的月色,溶溶月光,照的人身上都冷冷的。 “我才是爹爹与娘亲的女儿,这么多年,你占着我的身份,享受着原本不该属于你的一切,如今我回来了,爹爹娘亲待你一如从前,慕挽卿,你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 慕挽歌知晓,沈氏对自己疼爱愧疚,可是这不代表沈氏不在意慕挽卿,爹爹更是对慕挽卿寄予厚望,从未想过将她送回原本的旁系。 她还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没有人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是她自己见不得旁人比她好罢了,嫉妒心恐惧,让慕挽卿拼了命的想要将她赶出去。 站起身来,慕挽歌一步步走至慕挽卿面前,讽刺的笑了,“没有人想抢走你的东西,是你自己心虚,是你自己从未把自己当成过爹爹与娘亲的女儿,所以才会害怕,害怕他们不要你,你才会想尽办法的陷害我设计我,慕挽卿,你真可怜!” 她冷冷看着慕挽卿,眼神轻蔑,这样的目光激怒了慕挽卿,她一把抓住慕挽歌的手臂,“你凭什么觉得我害怕?你这个野种,你才应该害怕,早晚有一日,父亲母亲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的!” 垂眸看向慕挽卿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慕挽歌微微颔首,“好,我等着那一日,慕挽卿,我们打个赌如何?看看谁先被赶出去!往后你尽管使坏,我若怕了你,我便不叫慕挽歌!” 第226章 所爱之人都在 夜色下,月光清冷的照耀在身上,四周安静的厉害,唯有风拂过周遭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慕挽歌捏着慕挽卿的手,她的力量很大,慕挽卿吃痛渐渐松开了慕挽歌的手臂。 捏着慕挽卿的手腕,慕挽歌凑近了她些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日子还长着呢!姐姐最好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不然,你所怕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会发生在你身上,届时可别怪妹妹我落井下石,不给你活路!” 一席话说完,慕挽歌才退后,松开了慕挽卿的手腕,月色下,慕挽歌眉眼冷的像是千年的寒冰,那周身的气势让慕挽卿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畏惧来。 她抬头看向慕挽歌,却见慕挽歌转身离去,临走时还道:“善恶有报,因果轮回,我活着,便是你的报应!” 慕挽歌的身影渐渐被夜色笼罩,一步步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慕挽卿站在月色下,想着慕挽歌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她活着便是她慕挽卿的报应? 慕挽卿想不通,身后的苏荷见状小心翼翼的上前,借着月色看到慕挽卿手腕处的红肿,顿时慌了神,“小姐,您手腕这里都肿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奴婢好给您上药。” 见苏荷紧张的模样,慕挽卿方才缓缓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慕挽歌的力道很大,生生将原本白嫩嫩的手腕捏的青紫了一大片。 慕挽卿伸手揉着自己的手腕,咬牙道:“留着,也好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慕挽歌不除我便无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当夜,慕挽歌回到住处便给萧卿玦去了飞鸽传书,原本以为收到回信该是明天白天了,谁知那鸽子飞走没多久,她洗漱过准备要睡了,却见一只胖乎乎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着了一身亵衣,慕挽歌翻身下床来到窗边伸手握住那胖鸽子,自鸽子的脚踝处取出那封信来。 小小的一张纸条上,以工工整整的字迹写道:“如此可行,明日父王在府,你可亲自前来。” 拿着那小小的纸条,慕挽歌细细摩擦着上面的字迹,与自己的字迹有七八分的相似,字迹如人,萧卿玦的字亦是那般俊逸清隽,与他的给人的感觉一般。 前世她流落在外,回到府中便因着慕挽卿的关系与爹爹娘亲关系疏离,是以那些大家闺秀的东西,她学的并不多,她后来的一手好字,也尽是得了萧卿玦的教导。 他说字如人,歌儿这般好看,字也要写的漂亮些才好。 他说,从前没人教你,往后你若想学,我懂的,必会尽数教给你,我不懂的,我们一起学。 前世种种,如梦似幻,慕挽歌站在窗前望着头顶的圆月,今日十四,明日便是十五月圆中秋佳节,白天一切如旧,傍晚便是宫中夜宴,白天她可去一趟秦王府。 几日不见,她竟然又有些想念萧卿玦了! 一夜,慕挽歌睡得都不沉,前世的记忆反反复复,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那些恐怖的经历曾经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催促着她赶紧让自己强大起来。 因着睡得不沉,她早早便起了身,梳洗一番便去见了沈氏,告知沈氏自己有事要去一趟秦王府,沈氏见她一脸郑重,倒也没有拦着,只道:“歌儿去记得带着下人,不可一人前往。” 慕挽歌点点头,听了沈氏的话,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秦王府,美其名曰沈氏得了好看的绣缎,要慕挽歌送去给苏氏。 坐在马车上,安宁笑嘻嘻的瞧着慕挽歌,“夫人顾念着小姐的名声,紧张的很呢!” 慕挽歌缓缓睁开眼睛,见安宁笑的一脸促狭,忍不住摇头道:“你这小丫头越发皮了,如今竟然敢来打趣你家小姐了!” 安宁闻言倒也不怕,只讨巧的凑到慕挽歌身边,眨巴着眼经看着她,“小姐自己如何想的?” 慕挽歌明白安宁问的是什么,只是她并未回答,只反问道:“什么如何想的?” 安宁闻言,掰着手指头絮絮叨叨的说着,“自然是小姐往后的事情,女儿家总是要嫁人成亲的,小姐贵为忠肃侯府的嫡女,自是有许多的达官显贵争着抢着要求娶的,只是那些都是他们的想法,小姐如何想的?” 小姐最是有主见,安宁不相信这样大的事情小姐会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见慕挽歌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安宁忙道:“奴婢只是想知道小姐的心思,往后若有不长眼的,也可帮小姐挡一挡。” 慕挽歌伸手点了点安宁的脑袋,马车摇摇晃晃,慕挽歌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再说什么。 她是如何想的,她自然是想要与萧卿玦再续前缘的,自然是想着爹爹娘亲长命百岁,想着自己在意的在意自己的那些人,都好好的活着。 马车在秦王府停下,慕挽歌下了马车,门口的守卫并未阻拦,反倒上前殷勤道:“慕姑娘,我们王妃等候多时了,请进!” 慕挽歌点点头,带着安宁入了秦王府,她并没有去找苏氏,而是径直去了秦王的住处,刚到了院子门口,便听到了落子声,循声望去大榕树下萧卿玦正与秦王两人相对而坐,黑白子对弈。 她默默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秦王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歌儿来了,稍等片刻,这一局棋局马上就要结束了。” “歌儿不着急,正好爹爹说歌儿的棋艺进步太慢,能观摩王爷与世子的棋局,歌儿高兴还来不及。”慕挽歌乖巧的站在萧卿玦的身后,静静的看着。 因着是清晨的缘故,日头还未升起,空气里带着几分潮湿的湿气,空气倒是清新的很。 她是懂棋的,只是不及萧卿玦那样厉害,她可是记得前世萧卿玦可是能与国手对弈之人,最后竟打了个平手,当时她便想,自己怕是练上一辈子都追赶不上了。 有些事便是如此,天赋高的人,轻而易举便能够习得,而像她这样对围棋没有天赋的人,便也只能靠耍耍小聪明和努力一些来弥补了。 低头看向棋盘,棋局如何已经分明,秦王赢了,如果她没有计算错,秦王险胜半子而已。 第227章 筹措赈灾款 胜负已经分明,萧卿玦垂眸浅浅一笑,“父王赢了。” 他的声音像极了冬日里融化的雪水的声音,清冷至极,秦王随意扫了一眼棋盘,只道:“老了,玦儿越发老练了。” 眼前的少年一点点的长大,而他却在一点点的变老,从前的踌躇满志,早已经在岁月的蹉跎中被消磨殆尽了,便如这局棋,他处处求稳,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不敢贸然出手。 而萧卿玦看似柔和,实则却极为的锋利,所有的锋刃都藏在了那一步步一招招的棋里。 站起身,秦王慈爱的看向慕挽歌,见她鼻头冻的有些红了,不禁笑着道:“我们父子俩只顾着下棋,倒是忽略了歌儿,瞧瞧这小鼻子都冻红了!快些进房里暖一暖!” 秦王说着转身往房间走去,慕挽歌也忙推着萧卿玦跟上,“世子哥哥昨夜那么晚才睡,今早又那么早起来,不困吗?” 一局棋少说要半个时辰,他昨夜分明很晚了还给自己飞鸽传书的,怎么就起得来还一点都不见没精神?反倒是她,今天早上缩在床上不愿起来,要不是惦念着要赶紧把事情办了,她只怕现在还缩在被窝里呢! “习惯了。”他淡淡的说着,声音平静没有波澜,慕挽歌撇撇嘴,总是这样话少,不管她嘀嘀咕咕说多少,他也不过一两句话便打发了她。 “多谢世子哥哥帮我与王爷说!”她没话找话,萧卿玦闻言却侧眸看向她,“我们很陌生吗?” 她一愣,愣愣的“啊”了一声,方才听他继续道:“既然你我不陌生,又何来的这谢字?” 慕挽歌笑了笑,蹦蹦跳跳的推着萧卿玦往前走,“世子哥哥说的也是,你我关系那样亲近,自然是不需要说谢的!况且此番若能成功,解了陛下的困顿,也算我送秦王府的大礼。” 萧卿玦默默地自己驱动轮椅,距离慕挽歌远了些,在慕挽歌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极为坦诚道:“太颠。” 赤裸裸的嫌弃!慕挽歌砸砸嘴,两人说话间也来了书房,入了书房,慕挽歌恭恭敬敬的给秦王行了礼。 “歌儿信中所说的要事,是什么事?”秦王端坐在案前,早已经恢复了严肃的模样,慕挽歌上前两步,“回王爷的话,西北赈灾款难以解决,爹爹为难,歌儿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京都的官员和大世家将钱财吐出来。” 听慕挽歌所说,秦王来了兴致,“你且说说,是什么办法!” 慕挽歌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回王爷的话,便是征兵!歌儿听闻胡人最近闹得厉害,边境已经在调兵,这调兵遣将之事,便是王爷掌管。” 秦王微微颔首,“不错,此事确实是本王在处理。” “平日里征兵,一向是自百姓里征召的,如今西北旱灾百姓流离失所,只怕民间难以征召那么多的将士,王爷何不考虑将世家大族也纳入其中?”慕挽歌含笑说着,秦王何等聪明之人,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看着眼前小小的丫头,顿时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小小的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慕挽歌福了福身,“如此一来,若不想被征召,便只能拿钱出来赈灾,只有灾情得到控制了,才可以征召的到兵,那些世家公子才不会被迫上战场。” “若他们不愿意出钱,也可出人,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爹爹与王爷的困境都可解决。” 房间里极为安静,少女自信满满的模样便是秦王都忍不住暗暗感叹,难怪玦儿会说忠肃侯府的二小姐聪明绝顶,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只是此番一闹,怕是要得罪世家大族了!”秦王似是感叹,又似是在试探慕挽歌还能不能给出更好的办法来。 慕挽歌自是明白秦王所想的,“如今京都谁最想着立功?谁又有能力能够说服陛下?” “你是说,太子?”萧卿玦挑眉,他实在是低看了慕挽歌,眼前这个小丫头何止是聪明!这样的算计,这样的气度,怕是当朝一些官员都做不到。 太子是她费尽心思才关起来的,此番她却愿意让太子将功赎罪,到时候,太子一定会被放出来,之前所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世子哥哥好聪明!太子急于立功,自然也不会管会不会得罪朝中官员了,况且太子一向自傲,官员如何,他也不会真的去在意的。”慕挽歌笑嘻嘻的说着,分明那样严肃的事情,她却一点严肃的模样都没有。 “此番太子被放出来,看似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实则却将京都的官员都得罪了一个遍,往后他的日子会越发不好走,只要稍微有差错,便是群起而攻之。”萧卿玦淡淡的说着,慕挽歌听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萧卿玦,她所想的,他不过是简单的听一听便能够分析出来。 慕挽歌看了看秦王,又看了看萧卿玦,方才敛了笑容,沉声道:“只是太子并不傻,若想让他主动站出来,还需要有引子,若有个什么人能够去与太子说,便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陆家有太子埋伏的人,这秦王府也说不定有,再不行,也可以是忠肃侯府,只有通过这些密探的口将这些话告知太子,太子才会相信,才会心甘情愿的跳进这个陷阱里去。 “父王,此事我愿去做。”萧卿玦看向秦王,秦王微微颔首,也算是答应了参与这个计划。 看着秦王点头同意了,慕挽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爹爹的麻烦便能够解决了! 出了秦王的书房,慕挽歌推着萧卿玦回了他的住处,房间里极为安静,她收回诊脉的手,“恢复的不错,世子哥哥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行走了?只是不能太远。”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写新的药方子,写着写着她只觉有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她一愣,抬头看去,只见萧卿玦便那样长身玉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月牙白的长袍裹在他的身上,若月宫之中坠落了凡尘的谪仙,慕挽歌眼眶微微泛红,心中说不激动是假的,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萧卿玦能够站起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第227章 筹措赈灾款 胜负已经分明,萧卿玦垂眸浅浅一笑,“父王赢了。” 他的声音像极了冬日里融化的雪水的声音,清冷至极,秦王随意扫了一眼棋盘,只道:“老了,玦儿越发老练了。” 眼前的少年一点点的长大,而他却在一点点的变老,从前的踌躇满志,早已经在岁月的蹉跎中被消磨殆尽了,便如这局棋,他处处求稳,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不敢贸然出手。 而萧卿玦看似柔和,实则却极为的锋利,所有的锋刃都藏在了那一步步一招招的棋里。 站起身,秦王慈爱的看向慕挽歌,见她鼻头冻的有些红了,不禁笑着道:“我们父子俩只顾着下棋,倒是忽略了歌儿,瞧瞧这小鼻子都冻红了!快些进房里暖一暖!” 秦王说着转身往房间走去,慕挽歌也忙推着萧卿玦跟上,“世子哥哥昨夜那么晚才睡,今早又那么早起来,不困吗?” 一局棋少说要半个时辰,他昨夜分明很晚了还给自己飞鸽传书的,怎么就起得来还一点都不见没精神?反倒是她,今天早上缩在床上不愿起来,要不是惦念着要赶紧把事情办了,她只怕现在还缩在被窝里呢! “习惯了。”他淡淡的说着,声音平静没有波澜,慕挽歌撇撇嘴,总是这样话少,不管她嘀嘀咕咕说多少,他也不过一两句话便打发了她。 “多谢世子哥哥帮我与王爷说!”她没话找话,萧卿玦闻言却侧眸看向她,“我们很陌生吗?” 她一愣,愣愣的“啊”了一声,方才听他继续道:“既然你我不陌生,又何来的这谢字?” 慕挽歌笑了笑,蹦蹦跳跳的推着萧卿玦往前走,“世子哥哥说的也是,你我关系那样亲近,自然是不需要说谢的!况且此番若能成功,解了陛下的困顿,也算我送秦王府的大礼。” 萧卿玦默默地自己驱动轮椅,距离慕挽歌远了些,在慕挽歌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极为坦诚道:“太颠。” 赤裸裸的嫌弃!慕挽歌砸砸嘴,两人说话间也来了书房,入了书房,慕挽歌恭恭敬敬的给秦王行了礼。 “歌儿信中所说的要事,是什么事?”秦王端坐在案前,早已经恢复了严肃的模样,慕挽歌上前两步,“回王爷的话,西北赈灾款难以解决,爹爹为难,歌儿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京都的官员和大世家将钱财吐出来。” 听慕挽歌所说,秦王来了兴致,“你且说说,是什么办法!” 慕挽歌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回王爷的话,便是征兵!歌儿听闻胡人最近闹得厉害,边境已经在调兵,这调兵遣将之事,便是王爷掌管。” 秦王微微颔首,“不错,此事确实是本王在处理。” “平日里征兵,一向是自百姓里征召的,如今西北旱灾百姓流离失所,只怕民间难以征召那么多的将士,王爷何不考虑将世家大族也纳入其中?”慕挽歌含笑说着,秦王何等聪明之人,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看着眼前小小的丫头,顿时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小小的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慕挽歌福了福身,“如此一来,若不想被征召,便只能拿钱出来赈灾,只有灾情得到控制了,才可以征召的到兵,那些世家公子才不会被迫上战场。” “若他们不愿意出钱,也可出人,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爹爹与王爷的困境都可解决。” 房间里极为安静,少女自信满满的模样便是秦王都忍不住暗暗感叹,难怪玦儿会说忠肃侯府的二小姐聪明绝顶,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只是此番一闹,怕是要得罪世家大族了!”秦王似是感叹,又似是在试探慕挽歌还能不能给出更好的办法来。 慕挽歌自是明白秦王所想的,“如今京都谁最想着立功?谁又有能力能够说服陛下?” “你是说,太子?”萧卿玦挑眉,他实在是低看了慕挽歌,眼前这个小丫头何止是聪明!这样的算计,这样的气度,怕是当朝一些官员都做不到。 太子是她费尽心思才关起来的,此番她却愿意让太子将功赎罪,到时候,太子一定会被放出来,之前所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世子哥哥好聪明!太子急于立功,自然也不会管会不会得罪朝中官员了,况且太子一向自傲,官员如何,他也不会真的去在意的。”慕挽歌笑嘻嘻的说着,分明那样严肃的事情,她却一点严肃的模样都没有。 “此番太子被放出来,看似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实则却将京都的官员都得罪了一个遍,往后他的日子会越发不好走,只要稍微有差错,便是群起而攻之。”萧卿玦淡淡的说着,慕挽歌听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萧卿玦,她所想的,他不过是简单的听一听便能够分析出来。 慕挽歌看了看秦王,又看了看萧卿玦,方才敛了笑容,沉声道:“只是太子并不傻,若想让他主动站出来,还需要有引子,若有个什么人能够去与太子说,便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陆家有太子埋伏的人,这秦王府也说不定有,再不行,也可以是忠肃侯府,只有通过这些密探的口将这些话告知太子,太子才会相信,才会心甘情愿的跳进这个陷阱里去。 “父王,此事我愿去做。”萧卿玦看向秦王,秦王微微颔首,也算是答应了参与这个计划。 看着秦王点头同意了,慕挽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爹爹的麻烦便能够解决了! 出了秦王的书房,慕挽歌推着萧卿玦回了他的住处,房间里极为安静,她收回诊脉的手,“恢复的不错,世子哥哥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行走了?只是不能太远。” 慕挽歌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写新的药方子,写着写着她只觉有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她一愣,抬头看去,只见萧卿玦便那样长身玉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月牙白的长袍裹在他的身上,若月宫之中坠落了凡尘的谪仙,慕挽歌眼眶微微泛红,心中说不激动是假的,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萧卿玦能够站起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第229章 灾民暴动 京都流民四起,眼瞧着便是中秋佳节,城外的灾民却仍旧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城门口早已经安排了重兵把手,凡是流民,一律不许往城中走。 所有的灾民都被堵在了城外,即便如此,也总有一些眼瞧着活不下去的灾民冒死或是溜进来,或是趁着动乱时闯进来,城中灾民一日比一日多了。 而城外,却没有因为这些涌入城中的灾民而减少灾民的人数,反倒是还有源源不断的灾民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将城门口堵了一个水泄不通,来往京都的马车被挡在外头,需得官兵上前开路,方才能够顺利进入城中。 有些灾民便会趁着马车入城之时,尾随在马车周围,趁着骚乱而一道入京城,在京城中虽然他们依旧无依无靠,依旧没有家,可至少能够靠着百姓们的同情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是以,即便官兵每次发现了企图入城的灾民都会对其下重手,仍旧有许多的的灾民不顾一切想尽办法的想要进入城中,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前两日,城外便发了一次暴动,起因是有灾民趁乱想要进城,却被官兵发现活活将人打死了,见此,那些灾民实在是忍不住了,有些便与官兵起了冲突,一时之间城门口乱糟糟的厉害。 要不是西北南三面的守城官兵紧急前往支援,只怕暴动一时片刻难以压制下来。 到底是手无寸铁的灾民,又长途跋涉食不果腹,哪里比得上正规军?一场暴动,除了死了几个灾民,于官兵来说,并未有任何身亡之人,只有一个守城的小兵被打上了脑袋。 那一日,慕挽歌也曾去了城楼上,借着忠肃侯的威名,她可以踏入寻常百姓去不了的地方,即便是重兵把守的城墙,只要她想,亦可以上去。 站在高处俯瞰着城墙下的众生百态,慕挽歌只觉心中无限凄凉,城中的繁华与城外的苍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站在高强之上,犹如站在了分界线上,一墙之隔,恍若两个天地。 即便城外灾民已经如此的艰难,城中仍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那些官员捂着耳朵堵着旁人的嘴巴,不愿让皇帝知晓此番灾情闹得有多么严重,皇宫之中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知晓,就在天子脚下,亦会出现饿死人的惨状? 马车缓缓停下,安宁先行下了马车,回身去扶慕挽歌,却见她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声唤了一声。 听着安宁的呼唤,慕挽歌才回过神来,她伸手搭上安宁的手,借着安宁的力道下了马车,站稳身子,阳光照耀在身上,暖融融的,她仰头看了看今日的天色,淡淡道:“已是中秋了。” “是,小姐今夜还要参加中秋夜宴呢!”安宁在一旁搀扶着慕挽歌,垂首恭敬回答着。 听安宁这话,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安宁,今夜中秋夜宴,你不必随我同往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也唯有你,我才能安心。” 慕挽歌轻声说着,安宁不敢违背慕挽歌的意思,忙点头应下,慕挽歌这才转身入了院子。 在秦王府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慕挽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沈氏身边的张嬷嬷来了两趟了,听丫鬟说人还未回来,原是打算回去回禀沈氏的,刚出了小院的院门,便撞见了自远处走来的慕挽歌。 见着慕挽歌回来了,张嬷嬷顿时笑着迎了上来,口中关切道:“二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怕这院子里的丫鬟伺候的不尽心,特意嘱咐了奴婢前来给二小姐梳妆打扮,左右不见二小姐回来,夫人都着急了。” 宫中夜宴极为重要,这一日皇帝皇后都会一起出席,届时上月之后还会带着众人一道参拜,所以妆容仪表都需要慎之又慎。 慕挽歌身边的丫鬟都是她自己选的,并不知晓宫中的规矩,所以沈氏不放心,生怕届时会出现纰漏,便吩咐了身边的张嬷嬷前来帮着慕挽歌收拾。 “如此,便劳烦嬷嬷了!”慕挽歌浅浅一笑,由着张嬷嬷搀扶着往里走,安宁见慕挽歌进去了,便吩咐两个小丫鬟道:“你们近前伺候着,做事都仔细些,张嬷嬷平素跟着夫人身边,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两个小丫鬟诚惶诚恐的应下,安宁这才去了库房,将这些时日夫人也好侯爷也罢送给慕挽歌的贵重之物一一清点,留下那些极为重要的,旁的都收敛了用包袱装着拿了出去。 她并未走平日里走的南偏,而是走了另外一道极少走的偏门,因此稍微绕了些路,穿过拱门来到后花园处,因着天寒的缘故,这院子里的花草凋零的厉害,一眼望去,尽是光秃秃的,少了生机多了几分苍凉。 安宁四下里瞧了瞧,见并未有人见着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过怪石嶙峋的假山,便是一处小小的门,守门的婆子认得安宁,远远瞧见了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小门,尽量安静不出任何声响。 “姑娘此番出去多久?”那婆子似是习惯了安宁偶尔的出去,并未对一个丫鬟匆匆自后院的小门出去有任何的奇怪,只询问安宁何时回来,好给人留门。 安宁想了想,方才道:“小姐回来时我便回来了,还是像从前那般,我叩门三声,你便开门放我进来,嬷嬷放心,吃酒的钱我不会忘记,回来定孝敬嬷嬷。” 那婆子连连摆手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便是不给吃酒的钱,我还能将姑娘关在外头不放行不成!姑娘快些走!时候不早了。” 那嬷嬷说着四下里瞧了瞧,安宁侧身出了小门,那婆子匆匆上前打算关上小门,还未等她将门栓插上,便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婆子一惊,手中的门栓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嬷嬷这是在怕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此刻被我瞧见了心中慌乱不成?”说话的女子着了一身藕粉色的衫子,内里是鹅黄色的长裙,头上带着银簪子,一半乌黑的发丝挽在头上,一半垂在身后,风自敞开的小门吹进,吹的那女子身后的发丝飘扬。 第229章 灾民暴动 京都流民四起,眼瞧着便是中秋佳节,城外的灾民却仍旧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城门口早已经安排了重兵把手,凡是流民,一律不许往城中走。 所有的灾民都被堵在了城外,即便如此,也总有一些眼瞧着活不下去的灾民冒死或是溜进来,或是趁着动乱时闯进来,城中灾民一日比一日多了。 而城外,却没有因为这些涌入城中的灾民而减少灾民的人数,反倒是还有源源不断的灾民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将城门口堵了一个水泄不通,来往京都的马车被挡在外头,需得官兵上前开路,方才能够顺利进入城中。 有些灾民便会趁着马车入城之时,尾随在马车周围,趁着骚乱而一道入京城,在京城中虽然他们依旧无依无靠,依旧没有家,可至少能够靠着百姓们的同情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是以,即便官兵每次发现了企图入城的灾民都会对其下重手,仍旧有许多的的灾民不顾一切想尽办法的想要进入城中,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前两日,城外便发了一次暴动,起因是有灾民趁乱想要进城,却被官兵发现活活将人打死了,见此,那些灾民实在是忍不住了,有些便与官兵起了冲突,一时之间城门口乱糟糟的厉害。 要不是西北南三面的守城官兵紧急前往支援,只怕暴动一时片刻难以压制下来。 到底是手无寸铁的灾民,又长途跋涉食不果腹,哪里比得上正规军?一场暴动,除了死了几个灾民,于官兵来说,并未有任何身亡之人,只有一个守城的小兵被打上了脑袋。 那一日,慕挽歌也曾去了城楼上,借着忠肃侯的威名,她可以踏入寻常百姓去不了的地方,即便是重兵把守的城墙,只要她想,亦可以上去。 站在高处俯瞰着城墙下的众生百态,慕挽歌只觉心中无限凄凉,城中的繁华与城外的苍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站在高强之上,犹如站在了分界线上,一墙之隔,恍若两个天地。 即便城外灾民已经如此的艰难,城中仍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那些官员捂着耳朵堵着旁人的嘴巴,不愿让皇帝知晓此番灾情闹得有多么严重,皇宫之中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知晓,就在天子脚下,亦会出现饿死人的惨状? 马车缓缓停下,安宁先行下了马车,回身去扶慕挽歌,却见她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声唤了一声。 听着安宁的呼唤,慕挽歌才回过神来,她伸手搭上安宁的手,借着安宁的力道下了马车,站稳身子,阳光照耀在身上,暖融融的,她仰头看了看今日的天色,淡淡道:“已是中秋了。” “是,小姐今夜还要参加中秋夜宴呢!”安宁在一旁搀扶着慕挽歌,垂首恭敬回答着。 听安宁这话,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安宁,今夜中秋夜宴,你不必随我同往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也唯有你,我才能安心。” 慕挽歌轻声说着,安宁不敢违背慕挽歌的意思,忙点头应下,慕挽歌这才转身入了院子。 在秦王府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慕挽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沈氏身边的张嬷嬷来了两趟了,听丫鬟说人还未回来,原是打算回去回禀沈氏的,刚出了小院的院门,便撞见了自远处走来的慕挽歌。 见着慕挽歌回来了,张嬷嬷顿时笑着迎了上来,口中关切道:“二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怕这院子里的丫鬟伺候的不尽心,特意嘱咐了奴婢前来给二小姐梳妆打扮,左右不见二小姐回来,夫人都着急了。” 宫中夜宴极为重要,这一日皇帝皇后都会一起出席,届时上月之后还会带着众人一道参拜,所以妆容仪表都需要慎之又慎。 慕挽歌身边的丫鬟都是她自己选的,并不知晓宫中的规矩,所以沈氏不放心,生怕届时会出现纰漏,便吩咐了身边的张嬷嬷前来帮着慕挽歌收拾。 “如此,便劳烦嬷嬷了!”慕挽歌浅浅一笑,由着张嬷嬷搀扶着往里走,安宁见慕挽歌进去了,便吩咐两个小丫鬟道:“你们近前伺候着,做事都仔细些,张嬷嬷平素跟着夫人身边,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两个小丫鬟诚惶诚恐的应下,安宁这才去了库房,将这些时日夫人也好侯爷也罢送给慕挽歌的贵重之物一一清点,留下那些极为重要的,旁的都收敛了用包袱装着拿了出去。 她并未走平日里走的南偏,而是走了另外一道极少走的偏门,因此稍微绕了些路,穿过拱门来到后花园处,因着天寒的缘故,这院子里的花草凋零的厉害,一眼望去,尽是光秃秃的,少了生机多了几分苍凉。 安宁四下里瞧了瞧,见并未有人见着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过怪石嶙峋的假山,便是一处小小的门,守门的婆子认得安宁,远远瞧见了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小门,尽量安静不出任何声响。 “姑娘此番出去多久?”那婆子似是习惯了安宁偶尔的出去,并未对一个丫鬟匆匆自后院的小门出去有任何的奇怪,只询问安宁何时回来,好给人留门。 安宁想了想,方才道:“小姐回来时我便回来了,还是像从前那般,我叩门三声,你便开门放我进来,嬷嬷放心,吃酒的钱我不会忘记,回来定孝敬嬷嬷。” 那婆子连连摆手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便是不给吃酒的钱,我还能将姑娘关在外头不放行不成!姑娘快些走!时候不早了。” 那嬷嬷说着四下里瞧了瞧,安宁侧身出了小门,那婆子匆匆上前打算关上小门,还未等她将门栓插上,便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婆子一惊,手中的门栓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嬷嬷这是在怕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此刻被我瞧见了心中慌乱不成?”说话的女子着了一身藕粉色的衫子,内里是鹅黄色的长裙,头上带着银簪子,一半乌黑的发丝挽在头上,一半垂在身后,风自敞开的小门吹进,吹的那女子身后的发丝飘扬。 第230章 靖北侯武兆 跪在地上,那婆子抖如筛糠,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便给自己招惹上祸端,此刻连连求饶道:“姑娘明鉴,我不过行个方便,并不知晓宁姑娘要做什么啊!” 门口的葡萄架下有一把长凳子,平日里这婆子守门便坐在这凳子上休息,此刻她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那藕粉色长衫的女子便垂眸将她冷冷的瞧着,眼中满是嘲讽之色,“嬷嬷这话,倒不如与夫人和二小姐说!” 苏荷理了理耳畔的碎发,眯着眼吓唬那婆子道:“安宁带了那样一大包的东西出去你应该是瞧见了的,要是那些东西全是二小姐的,那胆大的丫头偷出去变卖,人是从你这里出的府,嬷嬷以为届时追问起来,第一个受牵连说不清的会是谁?” 苏荷早就瞧见了安宁鬼鬼祟祟的模样,一路跟着果然见她出了府,心中想着事出反常必有妖,便诈一诈眼前这婆子。 这婆子不似那金婆子,守着最重要的门,平日里后院婆子丫鬟进出都要凭她喜好,她若当真为难你偏不开门,总是能寻到许多油头的,那些丫鬟婆子为了办事能方便些,少不得平素里要给那金婆子一些好处的。 此地这门房却不同,这一处本就是在后花园后的一处小门,平日里几天都未见的有人进出,原本沈氏是想着将此处关掉的,只是偶尔这园中浇花种草的,从此处进出方便些,沈氏索性便没有关掉此门。 只留这平日里不得宠婆子在此处瞧着,只做个不时之需用,是以这婆子少见银两赏钱,自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苏荷这样一吓唬,顿时慌了神,忙叩首道:“姑娘大恩,我实在是不知啊!宁姑娘从这里过,总不会打开包袱让我看不是!我哪里知晓她包袱里装了什么?” 苏荷闻言觉得倒也有些道理,便道:“既然如此,你倒不如聪明些将此事告知夫人,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自也与你无关。” 那婆子想着苏荷的话也有些道理,便连声应下了,还说到时候夫人来了,她一定会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与夫人说,末了还不忘求苏荷到时候在沈氏面前帮她说句好话。 眼瞧着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苏荷哪里还有心思和这婆子在这里多言,只胡乱应了两句便匆匆回了住处,一入房间,她便招呼着两个伺候慕挽卿梳妆的丫鬟先行退下。 慕挽卿坐在梳妆台前,本就秀丽绝美的容颜此刻精雕细琢一番,更是显得越发明眸皓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拿着犀角梳轻轻的梳着自己垂落在身前的墨发,一下一下的梳着,语气淡然的询问苏荷,“一回来便将人赶出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荷点点头,不敢耽搁,匆匆将自己如何见到鬼鬼祟祟的安宁,如何诈出了守门的婆子的话,又是如何交代那婆子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慕挽卿的动作微微一顿,挑眉自铜镜里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荷,“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奴婢询问了好几遍,绝对不会有假!那安宁带着一大包东西出去,要么她偷了二小姐的东西出去变卖,要不便是二小姐让她办什么事情,需要花费许多的银子。” 微微一顿,苏荷倒了一杯水递到慕挽卿的面前,“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安宁和二小姐喝一壶了!私自出门变卖府中之物本就是大罪,那可是要受家罚的!” 忠肃侯府中之物不可轻易流落民间,擅自将府中之物变卖,尤其是父母所赠之物,本就是大罪,退一万步讲,此事与慕挽歌没有关系,那也是安宁暗中所为,一个丫鬟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是留不得的。 不管是直接杖毙还是打发出去,都断了慕挽歌的手臂,对她是个打击,只要能够让慕挽歌不好过,慕挽卿便觉得舒坦。 “此事暂且压下,等回来之后再引母亲前往。”慕挽卿自梳妆台上拿起一支金步摇,步摇奢华精致,稍微晃动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慕挽卿在铜镜前比了比,方才询问苏荷这件如何。 苏荷忙奉承道:“小姐天生丽质,这步摇奢华高贵,与小姐您最是相配了!” 慕挽卿闻言方才将步摇插入发间,收拾停当,眼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前院去。 寒梅斋中,慕挽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除了前世大婚之时她曾经穿的如此华贵,平日里她从未穿过这样繁复精致过。 一套一套的衣衫一层一层的裹在身上,一支一支的发钗重重叠叠的戴在头上,单单是头上的重量就让慕挽卿感觉自己的脖子实在是有些吃力。 她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忍不住小声道:“嬷嬷,不用这样繁复?” “用的用的!这可是小姐第一次参加宫中夜宴,这一年一度的宴会极为盛大,自是不敢怠慢了!”张嬷嬷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慕挽歌头上的发钗。 慕挽歌认命的任由她忙活着,听张嬷嬷絮絮叨叨的道:“听闻今年几位戍边的将军也会回来,这几位将军军功赫赫,平日镇守边境少有回来,此番回京,还带着家眷。” 慕挽歌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着,张嬷嬷见她盯着自己的妆容看,对自己的话并没多少上心,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声音大了些,“那镇北将军武兆也此番也回来的!” 武兆?慕挽歌想了想,她记得此人,镇北将军,行军打仗极为厉害,能与秦王比肩的武将,受封靖北侯,封地便在北疆,平素他极少回京都,前世,她也只在先皇驾崩之时,见到过那位赫赫大名的靖北侯。 “嬷嬷虽与我介绍的仔细,然靖北侯这样的人物,只怕与我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嬷嬷不必如此费心。”慕挽歌笑笑,随手将两只金步摇摘了下来。 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叹口气,旁敲侧击的道:“那靖北侯有独子,名唤武凌,是个年少出名的少年将军,与小姐年纪相仿,是个能文能武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慕挽歌要再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第230章 靖北侯武兆 跪在地上,那婆子抖如筛糠,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便给自己招惹上祸端,此刻连连求饶道:“姑娘明鉴,我不过行个方便,并不知晓宁姑娘要做什么啊!” 门口的葡萄架下有一把长凳子,平日里这婆子守门便坐在这凳子上休息,此刻她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那藕粉色长衫的女子便垂眸将她冷冷的瞧着,眼中满是嘲讽之色,“嬷嬷这话,倒不如与夫人和二小姐说!” 苏荷理了理耳畔的碎发,眯着眼吓唬那婆子道:“安宁带了那样一大包的东西出去你应该是瞧见了的,要是那些东西全是二小姐的,那胆大的丫头偷出去变卖,人是从你这里出的府,嬷嬷以为届时追问起来,第一个受牵连说不清的会是谁?” 苏荷早就瞧见了安宁鬼鬼祟祟的模样,一路跟着果然见她出了府,心中想着事出反常必有妖,便诈一诈眼前这婆子。 这婆子不似那金婆子,守着最重要的门,平日里后院婆子丫鬟进出都要凭她喜好,她若当真为难你偏不开门,总是能寻到许多油头的,那些丫鬟婆子为了办事能方便些,少不得平素里要给那金婆子一些好处的。 此地这门房却不同,这一处本就是在后花园后的一处小门,平日里几天都未见的有人进出,原本沈氏是想着将此处关掉的,只是偶尔这园中浇花种草的,从此处进出方便些,沈氏索性便没有关掉此门。 只留这平日里不得宠婆子在此处瞧着,只做个不时之需用,是以这婆子少见银两赏钱,自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苏荷这样一吓唬,顿时慌了神,忙叩首道:“姑娘大恩,我实在是不知啊!宁姑娘从这里过,总不会打开包袱让我看不是!我哪里知晓她包袱里装了什么?” 苏荷闻言觉得倒也有些道理,便道:“既然如此,你倒不如聪明些将此事告知夫人,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自也与你无关。” 那婆子想着苏荷的话也有些道理,便连声应下了,还说到时候夫人来了,她一定会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与夫人说,末了还不忘求苏荷到时候在沈氏面前帮她说句好话。 眼瞧着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苏荷哪里还有心思和这婆子在这里多言,只胡乱应了两句便匆匆回了住处,一入房间,她便招呼着两个伺候慕挽卿梳妆的丫鬟先行退下。 慕挽卿坐在梳妆台前,本就秀丽绝美的容颜此刻精雕细琢一番,更是显得越发明眸皓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拿着犀角梳轻轻的梳着自己垂落在身前的墨发,一下一下的梳着,语气淡然的询问苏荷,“一回来便将人赶出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荷点点头,不敢耽搁,匆匆将自己如何见到鬼鬼祟祟的安宁,如何诈出了守门的婆子的话,又是如何交代那婆子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慕挽卿的动作微微一顿,挑眉自铜镜里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荷,“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奴婢询问了好几遍,绝对不会有假!那安宁带着一大包东西出去,要么她偷了二小姐的东西出去变卖,要不便是二小姐让她办什么事情,需要花费许多的银子。” 微微一顿,苏荷倒了一杯水递到慕挽卿的面前,“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安宁和二小姐喝一壶了!私自出门变卖府中之物本就是大罪,那可是要受家罚的!” 忠肃侯府中之物不可轻易流落民间,擅自将府中之物变卖,尤其是父母所赠之物,本就是大罪,退一万步讲,此事与慕挽歌没有关系,那也是安宁暗中所为,一个丫鬟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是留不得的。 不管是直接杖毙还是打发出去,都断了慕挽歌的手臂,对她是个打击,只要能够让慕挽歌不好过,慕挽卿便觉得舒坦。 “此事暂且压下,等回来之后再引母亲前往。”慕挽卿自梳妆台上拿起一支金步摇,步摇奢华精致,稍微晃动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慕挽卿在铜镜前比了比,方才询问苏荷这件如何。 苏荷忙奉承道:“小姐天生丽质,这步摇奢华高贵,与小姐您最是相配了!” 慕挽卿闻言方才将步摇插入发间,收拾停当,眼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前院去。 寒梅斋中,慕挽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除了前世大婚之时她曾经穿的如此华贵,平日里她从未穿过这样繁复精致过。 一套一套的衣衫一层一层的裹在身上,一支一支的发钗重重叠叠的戴在头上,单单是头上的重量就让慕挽卿感觉自己的脖子实在是有些吃力。 她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忍不住小声道:“嬷嬷,不用这样繁复?” “用的用的!这可是小姐第一次参加宫中夜宴,这一年一度的宴会极为盛大,自是不敢怠慢了!”张嬷嬷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慕挽歌头上的发钗。 慕挽歌认命的任由她忙活着,听张嬷嬷絮絮叨叨的道:“听闻今年几位戍边的将军也会回来,这几位将军军功赫赫,平日镇守边境少有回来,此番回京,还带着家眷。” 慕挽歌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着,张嬷嬷见她盯着自己的妆容看,对自己的话并没多少上心,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声音大了些,“那镇北将军武兆也此番也回来的!” 武兆?慕挽歌想了想,她记得此人,镇北将军,行军打仗极为厉害,能与秦王比肩的武将,受封靖北侯,封地便在北疆,平素他极少回京都,前世,她也只在先皇驾崩之时,见到过那位赫赫大名的靖北侯。 “嬷嬷虽与我介绍的仔细,然靖北侯这样的人物,只怕与我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嬷嬷不必如此费心。”慕挽歌笑笑,随手将两只金步摇摘了下来。 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叹口气,旁敲侧击的道:“那靖北侯有独子,名唤武凌,是个年少出名的少年将军,与小姐年纪相仿,是个能文能武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慕挽歌要再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第231章 皇城富贵 靖北侯,乃是异姓侯爷,与忠肃侯一样,皆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封,靖北侯武兆年少时曾自乱军包围之中救出当今皇帝,自己则身中数剑,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来,养了两年才完全恢复。 他对当今皇帝忠心耿耿,又不喜朝堂纷争,国家安宁之后,他便自请去镇守北疆,原本皇帝还担心他拥兵自重,见他甘愿去北疆那般苦寒之地,便也打消了心底的疑虑,封他为靖北侯,爵位世袭。 这靖北侯是个极为聪慧之人,知晓京都势力复杂,参与其中要么更上一层楼,要么便死无葬身之地,皇位的争夺,有几个官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即便真的保持中立,新皇登基之时,只怕也会忌惮你当日未曾选择帮助之事,借此怀疑你是不是有异心,反倒不如去北疆的好,天高皇帝远,不参与朝堂纷争,朝中如何,都与他无关。 慕挽歌记得,前世先帝去世之后,这位靖北侯便回到了封地,后来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多少人因为党挣而被屠被杀,唯有靖北侯一家安然。 “靖北侯功勋卓着,此番能得见,倒是让我极为期待!”慕挽歌笑笑,见张嬷嬷听自己这么说满脸的无奈之色,不由得心中偷笑。 “奴婢说的可不是靖北侯,而是那位小侯爷!二小姐与小侯爷年纪相仿,届时可多聊一聊!”张嬷嬷旁敲侧击的说着,惹的慕挽歌一脸疑惑。 “我并不懂武功,怕是与那位小侯爷没什么可聊的。”她极为认真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该与那位从小便跟着父亲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说些什么。 张嬷嬷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模样,差点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平日里聪慧伶俐的二小姐,这个时候怎么就不开窍了呢! 说起来,她今日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夫人不好直接与二小姐说的缘故!这位小侯爷那可是夫人派人考察过的,年纪轻轻便一身的军功,行军作战亦是一把好手,最主要的是与小姐年纪也相仿,至今也未曾定过亲事。 南疆虽说远了些,苦寒了些,可远离京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天高皇帝远,在南疆,靖北侯府便是南疆说一不二的存在! 慕挽歌与张嬷嬷你来我往的纠缠了一会儿,张嬷嬷最后还是放弃了,强打着精神叹道:“时候不早了,小姐咱们走!” 言罢,又四下里瞧了瞧,疑惑道:“怎不见安宁?这丫头平日里时时刻刻不离身,这关键时候却跑的没了踪影!” 慕挽歌理了理袖子,不经意的道:“安宁有些事情出去了,今日我自己去便是。” 张嬷嬷闻言连忙反对,直言这样不合规矩,哪里有世家小姐出门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不带的,更何况这是入皇宫,即便慕挽歌不在意,忠肃侯府也不能不在意,堂堂忠肃侯府嫡小姐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岂不是要让人家笑话了去。 “那便让莲雾陪我一道去!”慕挽歌随意说着,于是此行莲雾便跟着一道去了皇宫。 入宫的马车上,沈氏还不忘说起那靖北侯府的小侯爷,说起那小侯爷的时候,沈氏言语间尽是欣赏之情。 慕挽歌只做不知,将糊涂装到了低,见她这般模样,惹的沈氏不住摇头。 入了皇宫,马车一直行驶到皇宫内门,从左向右依次是三个门,分别为泰业门、玄黄门、清河门三座宫门,泰业门为官员入宫早朝时所走之门,中间玄黄门,唯有皇帝皇后与太后方可走,而清河门,便是后妃入宫之时,与宫中宴会之时女眷说走。 到了清河门便不可再坐马车,一行人下了马车,慕挽歌便见着慕挽卿昂首挺胸的模样,她低了低眉眼,并未在意,只与沈氏道:“娘亲,这皇宫之中还真是富丽堂皇。” 这样的奢华富贵,与城外那些为了一口饭苦苦挣扎的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处,犹如人间仙境,一处,便如十八层阎罗殿。 沈氏见她感慨良多模样,伸手摸了摸慕挽歌的发丝,笑着道:“歌儿并非是第一次来皇宫了,怎么这一次如此惊讶?” 慕挽歌垂眸,从前,她并未亲眼见过城外一墙之隔的疾苦,所以便觉得富丽堂皇没什么,如今见了城外百姓们流离失所,灾民们饿死冻死,再看这富丽堂皇,便觉极为讽刺。 “即便看上许多次,还是会被这行恢宏的气势所震撼。”她淡淡说着,一旁慕挽卿缓缓走来,“妹妹还是见得少了,见识多了,便不会瞧着什么都觉得震撼了。” 慕挽卿这话分明是说慕挽歌见识少,慕挽歌看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旁系出来的而已,竟然也可笑的觉得自己真的比旁人尊贵一样。 “姐姐说的对,比起姐姐从前日日跟在爹爹与娘亲身边,歌儿确实……”她垂眸说着,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哽咽,沈氏最是听不得这些,每每听到,便想到自己对女儿的亏欠。 此刻见慕挽歌神情落寞,顿时心中一疼,拉着慕挽歌得手道:“不要紧的,往后这些地方娘亲都会带你来的,慢慢也就习惯了,只要你愿意,娘亲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你。” 沈氏一席话听在慕挽卿的耳朵里极为刺耳,慕挽歌却勾唇笑了笑,乖巧的点头应下,跟着沈氏一道往里走,她回眸看向身后的慕挽卿,露出嘲讽的笑容来。 在她面前耍那些小心思,慕挽卿到底还是嫩了些! 入了皇宫,第一件事便是跟随沈氏一道去给皇后请安,慕挽歌自然也不例外,一行人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宫外已经站了许多拜见皇后的,还有许多在里头等着。 这些人只为了见皇后一面,不惜在这里等上好一个多时辰。 慕挽歌与慕挽卿也陪着沈氏在外头一道等着,等了约摸有一刻钟的时候,门口的棉帘子是被人自里头掀开了,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女子自里头出来,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行礼,方才道:“皇后娘娘说各位的心意她知晓了,请安便不必了,娘娘一会儿便去宴会,届时与陛下一同接受朝拜。” 第231章 皇城富贵 靖北侯,乃是异姓侯爷,与忠肃侯一样,皆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封,靖北侯武兆年少时曾自乱军包围之中救出当今皇帝,自己则身中数剑,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来,养了两年才完全恢复。 他对当今皇帝忠心耿耿,又不喜朝堂纷争,国家安宁之后,他便自请去镇守北疆,原本皇帝还担心他拥兵自重,见他甘愿去北疆那般苦寒之地,便也打消了心底的疑虑,封他为靖北侯,爵位世袭。 这靖北侯是个极为聪慧之人,知晓京都势力复杂,参与其中要么更上一层楼,要么便死无葬身之地,皇位的争夺,有几个官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即便真的保持中立,新皇登基之时,只怕也会忌惮你当日未曾选择帮助之事,借此怀疑你是不是有异心,反倒不如去北疆的好,天高皇帝远,不参与朝堂纷争,朝中如何,都与他无关。 慕挽歌记得,前世先帝去世之后,这位靖北侯便回到了封地,后来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多少人因为党挣而被屠被杀,唯有靖北侯一家安然。 “靖北侯功勋卓着,此番能得见,倒是让我极为期待!”慕挽歌笑笑,见张嬷嬷听自己这么说满脸的无奈之色,不由得心中偷笑。 “奴婢说的可不是靖北侯,而是那位小侯爷!二小姐与小侯爷年纪相仿,届时可多聊一聊!”张嬷嬷旁敲侧击的说着,惹的慕挽歌一脸疑惑。 “我并不懂武功,怕是与那位小侯爷没什么可聊的。”她极为认真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该与那位从小便跟着父亲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说些什么。 张嬷嬷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模样,差点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平日里聪慧伶俐的二小姐,这个时候怎么就不开窍了呢! 说起来,她今日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夫人不好直接与二小姐说的缘故!这位小侯爷那可是夫人派人考察过的,年纪轻轻便一身的军功,行军作战亦是一把好手,最主要的是与小姐年纪也相仿,至今也未曾定过亲事。 南疆虽说远了些,苦寒了些,可远离京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天高皇帝远,在南疆,靖北侯府便是南疆说一不二的存在! 慕挽歌与张嬷嬷你来我往的纠缠了一会儿,张嬷嬷最后还是放弃了,强打着精神叹道:“时候不早了,小姐咱们走!” 言罢,又四下里瞧了瞧,疑惑道:“怎不见安宁?这丫头平日里时时刻刻不离身,这关键时候却跑的没了踪影!” 慕挽歌理了理袖子,不经意的道:“安宁有些事情出去了,今日我自己去便是。” 张嬷嬷闻言连忙反对,直言这样不合规矩,哪里有世家小姐出门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不带的,更何况这是入皇宫,即便慕挽歌不在意,忠肃侯府也不能不在意,堂堂忠肃侯府嫡小姐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岂不是要让人家笑话了去。 “那便让莲雾陪我一道去!”慕挽歌随意说着,于是此行莲雾便跟着一道去了皇宫。 入宫的马车上,沈氏还不忘说起那靖北侯府的小侯爷,说起那小侯爷的时候,沈氏言语间尽是欣赏之情。 慕挽歌只做不知,将糊涂装到了低,见她这般模样,惹的沈氏不住摇头。 入了皇宫,马车一直行驶到皇宫内门,从左向右依次是三个门,分别为泰业门、玄黄门、清河门三座宫门,泰业门为官员入宫早朝时所走之门,中间玄黄门,唯有皇帝皇后与太后方可走,而清河门,便是后妃入宫之时,与宫中宴会之时女眷说走。 到了清河门便不可再坐马车,一行人下了马车,慕挽歌便见着慕挽卿昂首挺胸的模样,她低了低眉眼,并未在意,只与沈氏道:“娘亲,这皇宫之中还真是富丽堂皇。” 这样的奢华富贵,与城外那些为了一口饭苦苦挣扎的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处,犹如人间仙境,一处,便如十八层阎罗殿。 沈氏见她感慨良多模样,伸手摸了摸慕挽歌的发丝,笑着道:“歌儿并非是第一次来皇宫了,怎么这一次如此惊讶?” 慕挽歌垂眸,从前,她并未亲眼见过城外一墙之隔的疾苦,所以便觉得富丽堂皇没什么,如今见了城外百姓们流离失所,灾民们饿死冻死,再看这富丽堂皇,便觉极为讽刺。 “即便看上许多次,还是会被这行恢宏的气势所震撼。”她淡淡说着,一旁慕挽卿缓缓走来,“妹妹还是见得少了,见识多了,便不会瞧着什么都觉得震撼了。” 慕挽卿这话分明是说慕挽歌见识少,慕挽歌看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旁系出来的而已,竟然也可笑的觉得自己真的比旁人尊贵一样。 “姐姐说的对,比起姐姐从前日日跟在爹爹与娘亲身边,歌儿确实……”她垂眸说着,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哽咽,沈氏最是听不得这些,每每听到,便想到自己对女儿的亏欠。 此刻见慕挽歌神情落寞,顿时心中一疼,拉着慕挽歌得手道:“不要紧的,往后这些地方娘亲都会带你来的,慢慢也就习惯了,只要你愿意,娘亲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你。” 沈氏一席话听在慕挽卿的耳朵里极为刺耳,慕挽歌却勾唇笑了笑,乖巧的点头应下,跟着沈氏一道往里走,她回眸看向身后的慕挽卿,露出嘲讽的笑容来。 在她面前耍那些小心思,慕挽卿到底还是嫩了些! 入了皇宫,第一件事便是跟随沈氏一道去给皇后请安,慕挽歌自然也不例外,一行人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宫外已经站了许多拜见皇后的,还有许多在里头等着。 这些人只为了见皇后一面,不惜在这里等上好一个多时辰。 慕挽歌与慕挽卿也陪着沈氏在外头一道等着,等了约摸有一刻钟的时候,门口的棉帘子是被人自里头掀开了,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女子自里头出来,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行礼,方才道:“皇后娘娘说各位的心意她知晓了,请安便不必了,娘娘一会儿便去宴会,届时与陛下一同接受朝拜。” 第232章 黎华宫夜宴 这皇宫她因着萧绾冉的缘故来了许多次,只是她一向谨言慎行,从未在皇宫中乱走过,是以黎华宫附近,她并未来过,此番入宫,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跟在沈氏身后,一副乖顺模样。 沈氏入宫自是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朝中官员的家眷,见了面自是少不得要一番寒暄,慕挽歌也未能幸免,被几个府中的小姐拉着闲聊。 对于她们不介意她是忠肃侯府传闻中的恶女,慕挽歌倒是挺感激的,便也随着她们聊聊天,说说这几日京都发生的事情。 豪门贵胄家里娇贵着养出来的小姐,哪里知晓什么民间疾苦,她们口中所言,心中关切的,不过是哪家铺子又上了新的脂粉,什么绸缎更衬肤色,慕挽歌默默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自己与她们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倒是慕挽卿对应付这些人极为得心应手,不过片刻便与几人打的火热,慕挽歌倒也不在意,只乖巧的跟在沈氏身后,随着沈氏一道与一些个后院贵妇人寒暄。 “这位便是二小姐!与你待字闺中之时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话的女人身后只跟了一个丫鬟伺候着,比之那些嬷嬷丫鬟一大群的,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沈氏含笑将人的手拉着,眼中朦胧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仔细算来,已有十年未见了,玉姐姐可还好?伯父伯母可还安好?” 慕挽歌不知沈氏如何会见着这妇人如此激动,只是瞧着那妇人紧紧的攥着沈氏的手将她上下打量着,一脸关切模样,便知晓两人关系一定不错。 “家中一切都好,我母亲这些时日知晓要回京,还念叨着要见一见当年那个总是赖在我家不走的小丫头呢!”女子说话时伸手点了点沈氏的鼻尖,言语间带了几分宠溺。 沈氏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头苦笑道:“哪里还是什么小丫头,如今女儿都这般大了,说来,便像是一场梦一样,好似那些年少岁月,便在昨日,若不对着镜子,我还真当我只有十几岁年纪。” 紧紧的拉着女人的手,沈氏心情极为激动,女人拿着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亦是红了眼眶,“还是当年那个追在我身后唤我玉姐姐的小丫头,这么多年都未变!” 两人一番互诉思念,沈氏方才想起站在自己身后的慕挽歌,忙将人拉过来环在身边,介绍道:“这是我家女儿,唤作挽歌。” 言罢,又与慕挽歌道:“歌儿,这位是靖北侯府侯夫人,与母亲一起长大,快唤姨母。” 慕挽歌闻言这才忙躬身行礼,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姨母,舒玉将慕挽歌上下瞧着,眼中说不尽的喜欢,拉在身边连连说出落成了大姑娘。 沈氏一边笑着,一边道:“玉姐姐快别夸她了,本就不知天高地厚,再得两句夸奖,岂不是要上天!” 舒玉却不在意,拉着慕挽歌得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慕挽歌的手腕上,任凭慕挽歌与沈氏如何推辞都坚持要给慕挽歌,只说是做姨母的这些年未给的见面礼。 舒玉比沈氏大了几岁,当年嫁与靖北侯时,沈氏还待字闺中,出嫁两年便随着靖北侯去了北疆,沈氏与忠肃侯成亲之时她正怀着身孕不宜赶路,是以沈氏婚礼她亦未参加。 后来沈氏怀孕生子,北疆却生了战事,待到战事平定总算得以回京看看沈氏,慕挽歌却已经丢了,所以玉夫人并未见过慕挽歌,此番是第一次见面,如何也要送一件贵重礼物。 几番推辞不过,沈氏这才让慕挽歌收下,那玉镯子通体碧绿,颜色极为透润,一看便是稀罕之物。 即便是如今天气寒冷,戴在手腕上亦不觉得凉。 沈氏见她一人跟在自己身后百无聊赖的模样,便笑着道:“小小年纪便跟着娘亲作甚?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世家小姐,歌儿去与她们玩去!” 沈氏都发话了,慕挽歌也只好点头应下,她本就暗中四下寻找萧卿玦不见,想着前世之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 前世之事太过久远,久远到她只记得萧卿玦落水是在中秋夜宴上,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是以不见他身影,她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生怕他会有任何危险。 如此想着,慕挽歌沿着记忆中大概的位置一个人摸到了御花园,安华池边燃着一盏盏的宫灯,灯笼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着,天色已经暗下来,宫灯的光亮便倒影在了水面上,波光粼粼。 仿若天上的星河都坠入了这一方安华池中,伴着池边摇曳着枝条的柳树,说不出的美。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没有其他的嘈杂声音,慕挽歌寻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席地而坐,环着双膝静静地望着湖面,难得的安静,难得的能够一个人独处,不必想其他事情,只需安安静静的等着那一人的到来。 其实慕挽歌自己也不确定,前世的事情今世就一定会发生,毕竟今生有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前世的她一人躲在角落里,并未被沈氏引荐给玉夫人。 前世,她也未曾提前跑了来,只为等待萧卿玦可能到来。 正想着,慕挽歌听到远处隐隐有响动,她心中一惊,忙伏低了身子,借着岸边的树木掩藏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远处。 借着宫灯和月光的亮,她看清了前方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一个是萧卿玦,另一个人在背后推着他的轮椅,瞧着倒是眼生的很。 “世子,属下去给世子取件披风来。”那人拱手说着,也不等萧卿玦拒绝,便转身离开了,慕挽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只怕有人要对萧卿玦下手了! 想至此,她忙沿着安华池的池边往萧卿玦的方向走去,她伏着身子,躲在树木后面,尽量让自己行走的悄无声息一些。 眼瞧着距离那白衣少年越发近了,慕挽歌正在考虑是暗中观察还是直接站出来的时候,却听身边有细微的响动。 她一惊,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232章 黎华宫夜宴 这皇宫她因着萧绾冉的缘故来了许多次,只是她一向谨言慎行,从未在皇宫中乱走过,是以黎华宫附近,她并未来过,此番入宫,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跟在沈氏身后,一副乖顺模样。 沈氏入宫自是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朝中官员的家眷,见了面自是少不得要一番寒暄,慕挽歌也未能幸免,被几个府中的小姐拉着闲聊。 对于她们不介意她是忠肃侯府传闻中的恶女,慕挽歌倒是挺感激的,便也随着她们聊聊天,说说这几日京都发生的事情。 豪门贵胄家里娇贵着养出来的小姐,哪里知晓什么民间疾苦,她们口中所言,心中关切的,不过是哪家铺子又上了新的脂粉,什么绸缎更衬肤色,慕挽歌默默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自己与她们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倒是慕挽卿对应付这些人极为得心应手,不过片刻便与几人打的火热,慕挽歌倒也不在意,只乖巧的跟在沈氏身后,随着沈氏一道与一些个后院贵妇人寒暄。 “这位便是二小姐!与你待字闺中之时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话的女人身后只跟了一个丫鬟伺候着,比之那些嬷嬷丫鬟一大群的,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沈氏含笑将人的手拉着,眼中朦胧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仔细算来,已有十年未见了,玉姐姐可还好?伯父伯母可还安好?” 慕挽歌不知沈氏如何会见着这妇人如此激动,只是瞧着那妇人紧紧的攥着沈氏的手将她上下打量着,一脸关切模样,便知晓两人关系一定不错。 “家中一切都好,我母亲这些时日知晓要回京,还念叨着要见一见当年那个总是赖在我家不走的小丫头呢!”女子说话时伸手点了点沈氏的鼻尖,言语间带了几分宠溺。 沈氏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头苦笑道:“哪里还是什么小丫头,如今女儿都这般大了,说来,便像是一场梦一样,好似那些年少岁月,便在昨日,若不对着镜子,我还真当我只有十几岁年纪。” 紧紧的拉着女人的手,沈氏心情极为激动,女人拿着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亦是红了眼眶,“还是当年那个追在我身后唤我玉姐姐的小丫头,这么多年都未变!” 两人一番互诉思念,沈氏方才想起站在自己身后的慕挽歌,忙将人拉过来环在身边,介绍道:“这是我家女儿,唤作挽歌。” 言罢,又与慕挽歌道:“歌儿,这位是靖北侯府侯夫人,与母亲一起长大,快唤姨母。” 慕挽歌闻言这才忙躬身行礼,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姨母,舒玉将慕挽歌上下瞧着,眼中说不尽的喜欢,拉在身边连连说出落成了大姑娘。 沈氏一边笑着,一边道:“玉姐姐快别夸她了,本就不知天高地厚,再得两句夸奖,岂不是要上天!” 舒玉却不在意,拉着慕挽歌得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慕挽歌的手腕上,任凭慕挽歌与沈氏如何推辞都坚持要给慕挽歌,只说是做姨母的这些年未给的见面礼。 舒玉比沈氏大了几岁,当年嫁与靖北侯时,沈氏还待字闺中,出嫁两年便随着靖北侯去了北疆,沈氏与忠肃侯成亲之时她正怀着身孕不宜赶路,是以沈氏婚礼她亦未参加。 后来沈氏怀孕生子,北疆却生了战事,待到战事平定总算得以回京看看沈氏,慕挽歌却已经丢了,所以玉夫人并未见过慕挽歌,此番是第一次见面,如何也要送一件贵重礼物。 几番推辞不过,沈氏这才让慕挽歌收下,那玉镯子通体碧绿,颜色极为透润,一看便是稀罕之物。 即便是如今天气寒冷,戴在手腕上亦不觉得凉。 沈氏见她一人跟在自己身后百无聊赖的模样,便笑着道:“小小年纪便跟着娘亲作甚?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世家小姐,歌儿去与她们玩去!” 沈氏都发话了,慕挽歌也只好点头应下,她本就暗中四下寻找萧卿玦不见,想着前世之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 前世之事太过久远,久远到她只记得萧卿玦落水是在中秋夜宴上,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是以不见他身影,她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生怕他会有任何危险。 如此想着,慕挽歌沿着记忆中大概的位置一个人摸到了御花园,安华池边燃着一盏盏的宫灯,灯笼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着,天色已经暗下来,宫灯的光亮便倒影在了水面上,波光粼粼。 仿若天上的星河都坠入了这一方安华池中,伴着池边摇曳着枝条的柳树,说不出的美。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没有其他的嘈杂声音,慕挽歌寻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席地而坐,环着双膝静静地望着湖面,难得的安静,难得的能够一个人独处,不必想其他事情,只需安安静静的等着那一人的到来。 其实慕挽歌自己也不确定,前世的事情今世就一定会发生,毕竟今生有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前世的她一人躲在角落里,并未被沈氏引荐给玉夫人。 前世,她也未曾提前跑了来,只为等待萧卿玦可能到来。 正想着,慕挽歌听到远处隐隐有响动,她心中一惊,忙伏低了身子,借着岸边的树木掩藏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远处。 借着宫灯和月光的亮,她看清了前方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一个是萧卿玦,另一个人在背后推着他的轮椅,瞧着倒是眼生的很。 “世子,属下去给世子取件披风来。”那人拱手说着,也不等萧卿玦拒绝,便转身离开了,慕挽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只怕有人要对萧卿玦下手了! 想至此,她忙沿着安华池的池边往萧卿玦的方向走去,她伏着身子,躲在树木后面,尽量让自己行走的悄无声息一些。 眼瞧着距离那白衣少年越发近了,慕挽歌正在考虑是暗中观察还是直接站出来的时候,却听身边有细微的响动。 她一惊,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233章 螳螂捕蝉 中秋的夜,很冷,连带着天上的月光都冷的让人发颤,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月光,被水波一圈一圈的打散荡漾开去,那样的不真实。 她张开嘴想要求救,一开口便是大口大口的冷水灌入喉咙里,只那片刻,她脑海中想了许多,想前世,想今生,想若是此时此刻自己死了,萧卿玦应该不会太难受! 毕竟今生,她与他还未成亲,还未约定要白首偕老,即便她此刻死了,他也能很快便将她忘记!只是……原本想要守护他的,那些信誓旦旦,此刻想来却极为可笑,分明立誓要保护他的,就像前世他至死都在护着她一样。 若就这样死了,着实对不住自己那些豪言壮语…… 还有什么?还有爹爹与娘亲,还有安宁,还有今生在乎她的那些人,她若去了,她们也该伤心!失而复得却又经历得而复失,娘亲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脑海里混混沌沌,人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感觉水一点点的上涌,将她一点点的往下压,强烈的压力将她挤压的脑中越发混沌。 岸上,少年口中叼着柳叶,见那伏着身子鬼鬼祟祟的少女被人一把推下了安华池,又见那推人的人转眼便消失在了御花园中,他轻嗤了一声,随即吐掉了口中的柳叶。 早就听说了这京都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到处都是这些恶心人的下作手段,如今第一天入京,便给他瞧见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飞身下树,还未来得及去救人,便看到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跳入了安华池中,月光下柔弱的少年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安华池中,似是被那深不见底的安华池吞噬了一般。 虽说不愿意给自己平白添麻烦,可眼前到底是两条人名,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是以,他还是跟着一道跳入了水中。 池水冰冷刺骨,慕挽歌的神思一点点的被抽离,直到那个月牙白的身影笼着月华朝着自己游来,银白色的光华将他全身笼罩,似是天神下凡,不似人间应有。 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来,她的卿玦……来找她了!就像是前世无数次遇到危险时那样,分明病痛缠身的他,却每一次都那样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以孱弱之躯帮她抵挡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看着朝着自己伸出来的那清瘦的手,看着月光下他朝自己过来的身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不想死了,她想要拉住那双手,想要陪着他,想要守在他的身边,想要他的往后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她。 她拼了命的伸出手,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同样冰冷的手,可是那一刻她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那双手温暖的再次流动起来,被他拉入怀中,她浑浑噩噩的想,萧卿玦原来……是会游泳的! 昏过去之前,这是她最后想的事情,再次醒来,胸口被人一下一下的按压着,一口污水喷出口,她猛然的咳嗽起来,直把心肺都要咳嗽出来一般。 少年看着她一口水吐出来,忍不住笑起来,“你命还真是大!我都以为,这京都又要有白事要办了呢!” 少年眉眼飞扬,俊逸的面庞上带着桀骜的笑容,一席话说罢,他力竭的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大树,挑眉道:“我救了你,你就这么盯着我看?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 慕挽歌愣愣的将人瞧着,记忆里,不该是他的!分明是那白衣少年,分明是萧卿玦的!难道……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艰难撑着身子起身,“另一个人呢?另一个人在哪里?” 她看向眼前陌生的少年,少年茫然的摇摇头,“此处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言罢,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打了个寒颤,缓缓看向安华池,“听闻这安华池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宫人的,你莫不是掉下去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人?” 看着少年眼中的畏惧,慕挽歌的一颗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跑到安华池边,看着那泛着涟漪的安华池,除了月华流光,再无其他。 “不可能……不会的!萧卿玦……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上天怎么能这样残忍,一世又一世,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而去?不会的!不可以! 慕挽歌咬咬牙,噗通一声又跳了下去,本来靠在柳树边休息的少年并没有想管那小丫头的胡闹,闭着眼睛小憩,却被这突然的噗通声惊的猛然睁开了眼睛。 口中的柳叶呸的一声吐在了一旁,“你疯了!”他暗暗咒骂了一声,亦跳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人捞上来,看着她还要往下跳,少年一把将人拉住,有些头疼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寻死?你是不是方才掉水里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慕挽歌不语,只呆呆的看着水面,少年啧了一声,烦躁的道:“那个人没死!他去找公主了,我不认得路!你再这样闹腾下去,届时惊动宫中他人,可是你自找的!” 听着少年的话,那双木然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慕挽歌转头看向少年,月光如水,满天繁星,都不及那双眼眸之中闪烁的光华耀眼夺目,分明那样狼狈的小丫头,此刻却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真的?”迎上那双急切的目光,少年愣愣的点了点头,不等他说什么,小丫头便笑起来,拉着他的手恳切道:“谢谢你,不管你是谁,我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微凉的手柔柔软软的握着他的手,少年缓缓低下头,还未来得及回味那柔若无骨的手,她已经收回手去。 “歌儿……” 轻柔的呼唤像是春日里的风,柔柔的拂过心尖,撩拨起无尽的酸楚,她红了眼眶,方才的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慕挽歌看着那月光下衣衫尽湿却丝毫不狼狈的少年,只觉心头的委屈与恐惧一下子将她吞噬。 “世子哥哥!” 她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扑进他的怀中,一瞬间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那日日夜夜思念的温暖怀抱,神奇的能够卸下她所有的防备。 “你还在……你还在就好!”她埋首在萧卿玦的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着。 第233章 螳螂捕蝉 中秋的夜,很冷,连带着天上的月光都冷的让人发颤,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月光,被水波一圈一圈的打散荡漾开去,那样的不真实。 她张开嘴想要求救,一开口便是大口大口的冷水灌入喉咙里,只那片刻,她脑海中想了许多,想前世,想今生,想若是此时此刻自己死了,萧卿玦应该不会太难受! 毕竟今生,她与他还未成亲,还未约定要白首偕老,即便她此刻死了,他也能很快便将她忘记!只是……原本想要守护他的,那些信誓旦旦,此刻想来却极为可笑,分明立誓要保护他的,就像前世他至死都在护着她一样。 若就这样死了,着实对不住自己那些豪言壮语…… 还有什么?还有爹爹与娘亲,还有安宁,还有今生在乎她的那些人,她若去了,她们也该伤心!失而复得却又经历得而复失,娘亲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脑海里混混沌沌,人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感觉水一点点的上涌,将她一点点的往下压,强烈的压力将她挤压的脑中越发混沌。 岸上,少年口中叼着柳叶,见那伏着身子鬼鬼祟祟的少女被人一把推下了安华池,又见那推人的人转眼便消失在了御花园中,他轻嗤了一声,随即吐掉了口中的柳叶。 早就听说了这京都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到处都是这些恶心人的下作手段,如今第一天入京,便给他瞧见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飞身下树,还未来得及去救人,便看到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跳入了安华池中,月光下柔弱的少年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安华池中,似是被那深不见底的安华池吞噬了一般。 虽说不愿意给自己平白添麻烦,可眼前到底是两条人名,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是以,他还是跟着一道跳入了水中。 池水冰冷刺骨,慕挽歌的神思一点点的被抽离,直到那个月牙白的身影笼着月华朝着自己游来,银白色的光华将他全身笼罩,似是天神下凡,不似人间应有。 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来,她的卿玦……来找她了!就像是前世无数次遇到危险时那样,分明病痛缠身的他,却每一次都那样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以孱弱之躯帮她抵挡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看着朝着自己伸出来的那清瘦的手,看着月光下他朝自己过来的身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不想死了,她想要拉住那双手,想要陪着他,想要守在他的身边,想要他的往后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她。 她拼了命的伸出手,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同样冰冷的手,可是那一刻她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那双手温暖的再次流动起来,被他拉入怀中,她浑浑噩噩的想,萧卿玦原来……是会游泳的! 昏过去之前,这是她最后想的事情,再次醒来,胸口被人一下一下的按压着,一口污水喷出口,她猛然的咳嗽起来,直把心肺都要咳嗽出来一般。 少年看着她一口水吐出来,忍不住笑起来,“你命还真是大!我都以为,这京都又要有白事要办了呢!” 少年眉眼飞扬,俊逸的面庞上带着桀骜的笑容,一席话说罢,他力竭的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大树,挑眉道:“我救了你,你就这么盯着我看?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 慕挽歌愣愣的将人瞧着,记忆里,不该是他的!分明是那白衣少年,分明是萧卿玦的!难道……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艰难撑着身子起身,“另一个人呢?另一个人在哪里?” 她看向眼前陌生的少年,少年茫然的摇摇头,“此处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言罢,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打了个寒颤,缓缓看向安华池,“听闻这安华池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宫人的,你莫不是掉下去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人?” 看着少年眼中的畏惧,慕挽歌的一颗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跑到安华池边,看着那泛着涟漪的安华池,除了月华流光,再无其他。 “不可能……不会的!萧卿玦……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上天怎么能这样残忍,一世又一世,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而去?不会的!不可以! 慕挽歌咬咬牙,噗通一声又跳了下去,本来靠在柳树边休息的少年并没有想管那小丫头的胡闹,闭着眼睛小憩,却被这突然的噗通声惊的猛然睁开了眼睛。 口中的柳叶呸的一声吐在了一旁,“你疯了!”他暗暗咒骂了一声,亦跳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人捞上来,看着她还要往下跳,少年一把将人拉住,有些头疼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寻死?你是不是方才掉水里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慕挽歌不语,只呆呆的看着水面,少年啧了一声,烦躁的道:“那个人没死!他去找公主了,我不认得路!你再这样闹腾下去,届时惊动宫中他人,可是你自找的!” 听着少年的话,那双木然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慕挽歌转头看向少年,月光如水,满天繁星,都不及那双眼眸之中闪烁的光华耀眼夺目,分明那样狼狈的小丫头,此刻却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真的?”迎上那双急切的目光,少年愣愣的点了点头,不等他说什么,小丫头便笑起来,拉着他的手恳切道:“谢谢你,不管你是谁,我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微凉的手柔柔软软的握着他的手,少年缓缓低下头,还未来得及回味那柔若无骨的手,她已经收回手去。 “歌儿……” 轻柔的呼唤像是春日里的风,柔柔的拂过心尖,撩拨起无尽的酸楚,她红了眼眶,方才的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慕挽歌看着那月光下衣衫尽湿却丝毫不狼狈的少年,只觉心头的委屈与恐惧一下子将她吞噬。 “世子哥哥!” 她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扑进他的怀中,一瞬间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那日日夜夜思念的温暖怀抱,神奇的能够卸下她所有的防备。 “你还在……你还在就好!”她埋首在萧卿玦的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着。 第234章 叫我阿凌 圆满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冷风拂过,怀中的少女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些,萧卿玦眼神一点点的柔和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着抬起,几番思量,还是放在了慕挽歌的肩头。“我没事的,我一直都在,歌儿不怕。”微凉的怀抱,分明比她还要冷上几分,可不知为何,她却只觉得这个怀抱温暖的让她不舍的离开。 任由他轻声宽慰着自己,任由泪水将他还未干的衣衫再次打湿,她不知自己是在宣泄方才的恐惧,还是连带着前世的害怕无助在此时此刻一起宣泄了出来。 她只知晓最后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萧卿玦耐着性子哄着,毫不嫌弃的用自己的袖子擦去她的眼泪,毫不介意她的泪水打湿他胸前的衣襟,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在”这两个字,一遍一遍的告诉慕挽歌,他没有离开。 最后还是萧绾冉轻咳了一声,“挽歌,方才听世子说你落水了,今日宫中夜宴,此事不好声张,我便只能自己前来了,你先随我回我寝宫换身衣裳,马上黎华宫夜宴便要开始了,莫要被人瞧了破绽去才是。” 萧卿玦轻轻拍了拍慕挽歌的后背,她此刻才发觉自己刚刚那丢人的模样被身前与身后两个人瞧了个真切。 匆匆退开几步,她恭恭敬敬的给公主行了礼,“多谢公主愿意帮挽歌……” 萧绾冉上前一步握住慕挽歌得手,“挽歌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帮到你,我愿意的!”自从上次慕挽歌因为救陆鸣一事被打入刑部大牢,萧绾冉心中便觉得对慕挽歌极为亏欠,能帮到她,她高兴还来不及。 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慕挽歌勾唇笑笑,这个笑容,没有丝毫的算计没有丝毫的虚假,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的利益。 深吸了一口气,慕挽歌转身缓缓走至身后少年面前,微微一福身,“挽歌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要,挽歌定当万死不辞。” 眼前之人的身份她不知晓,是敌是友她亦不知晓,她只能尽量说些好话,只能尽量让眼前的少年念着她态度还算诚恳,不要将今日所见散布。 少年看着眼前一双眸子哭的湿漉漉的小丫头,歪着头扬唇一笑,“我以为你胆子很大的,连死都不怕,没想到居然会哭成这样!” 慕挽歌抬头便撞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张扬的眉眼带着几分趣味看着自己,她暗暗握紧了拳头,抿着唇道:“挽歌还有事,公子救命之恩挽歌没齿不忘,告辞。” 她匆匆转身,身后少年靠在柳树粗壮的树干上,眉眼带笑的摆摆手,扬声道:“唤我阿凌!” 慕挽歌脚步微微一顿,阿凌?好熟悉的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挽歌,快走!我已给世子安排了地方换衣衫,再不快点,宴会要开始了。”萧绾冉过来拉住慕挽歌得手,这才打断了慕挽歌的思绪,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匆匆换了一身公主给准备的衣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慕挽歌忍不住感叹,“公主这衣裳与我原本的倒是极为相似,若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差别。”上面绣的花很像,只是布料不一样,若不是观察极为细致之人,怕是瞧不出来。 萧绾冉笑笑,“是表哥与我说的,我去寻你的这段时间,便派了宫中宫女去寻找相似的款式图案的衣衫了,不然一时片刻哪里能够找到这般相似的!” 听着公主提起萧卿玦,慕挽歌便不自觉的想起自己不顾一切扑在他的怀中哭的样子,顿时感觉一张脸烧的厉害,她低下头,解释道:“方才……我被吓坏了。” 公主倒是没有介意,只附和着点了点头,“说起来见着表哥那样狼狈的来寻我,我都吓坏了呢!你知晓的,表哥一向清冷疏离,便是与我,也并不多亲近,看到他来寻我还是那副模样,我当时害怕极了!” 萧绾冉拍着胸口,听萧卿玦说慕挽歌落水之时,她心中当真是害怕极了,害怕慕挽歌会有事,害怕自己走慢了。 “还好挽歌你没事!”拉着慕挽歌得手,萧绾冉后怕的说着,言罢,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蹙眉看向慕挽歌,“挽歌,方才那少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连死都不怕?你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公主有许多疑问,慕挽歌见她如此询问,只胡乱道:“他胡乱说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宴会!” 公主点点头,见慕挽歌不想再说,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出去的时候得知萧卿玦早就离开了,慕挽歌想着今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不由得暗暗后悔,历史的足记改变了,前世,她不过是那个不起眼的忠肃侯府二小姐。 即便是站在慕挽卿身边都自惭形秽拿不出手的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自然没有人会特意在这种时候对她下手,今世却不同了,自从萧卿玦的身子一点一点恢复,她一次一次的帮助秦王府,她便该知晓的,那些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日,那些人到底是想对萧卿玦下手,还是想对她下手?亦或者,那幕后之人算计好了萧卿玦一定会跳下去救她,想要来个一石二鸟?或许,若没有那少年也在,是不是那些人在见到萧卿玦也跳入水中之时,便会出手阻止他们上岸? 越想,慕挽歌越是觉得后怕,这一次误打误撞没有出现意外,若是下一次呢?她还有这样好的运气吗? 暗暗捏紧了拳头,不管是谁在背后掌控着一切,她都不会让那背后之人如愿的! 一路上,公主与她说了许多,说起陆鸣的情况,说起宫中这些事日的变化,说起七皇子回京都了,又说起原本陪着贵妃在九安山祈福的三公主也要回来了,前两日已经派人来说怕是赶不上中秋夜宴了。 “父皇很喜欢三姐姐的,三姐姐的母妃得父皇喜爱,三姐姐连带着也得父皇的宠爱,挽歌,我三姐姐脾气不好,她若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惹她!”她拉着慕挽歌得手,言语间带了几分担忧。 慕挽歌疑惑的看向萧绾冉,听她解释道:“三姐姐与欧阳玉交好……” 第234章 叫我阿凌 圆满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冷风拂过,怀中的少女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些,萧卿玦眼神一点点的柔和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着抬起,几番思量,还是放在了慕挽歌的肩头。“我没事的,我一直都在,歌儿不怕。”微凉的怀抱,分明比她还要冷上几分,可不知为何,她却只觉得这个怀抱温暖的让她不舍的离开。 任由他轻声宽慰着自己,任由泪水将他还未干的衣衫再次打湿,她不知自己是在宣泄方才的恐惧,还是连带着前世的害怕无助在此时此刻一起宣泄了出来。 她只知晓最后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萧卿玦耐着性子哄着,毫不嫌弃的用自己的袖子擦去她的眼泪,毫不介意她的泪水打湿他胸前的衣襟,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在”这两个字,一遍一遍的告诉慕挽歌,他没有离开。 最后还是萧绾冉轻咳了一声,“挽歌,方才听世子说你落水了,今日宫中夜宴,此事不好声张,我便只能自己前来了,你先随我回我寝宫换身衣裳,马上黎华宫夜宴便要开始了,莫要被人瞧了破绽去才是。” 萧卿玦轻轻拍了拍慕挽歌的后背,她此刻才发觉自己刚刚那丢人的模样被身前与身后两个人瞧了个真切。 匆匆退开几步,她恭恭敬敬的给公主行了礼,“多谢公主愿意帮挽歌……” 萧绾冉上前一步握住慕挽歌得手,“挽歌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帮到你,我愿意的!”自从上次慕挽歌因为救陆鸣一事被打入刑部大牢,萧绾冉心中便觉得对慕挽歌极为亏欠,能帮到她,她高兴还来不及。 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慕挽歌勾唇笑笑,这个笑容,没有丝毫的算计没有丝毫的虚假,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的利益。 深吸了一口气,慕挽歌转身缓缓走至身后少年面前,微微一福身,“挽歌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要,挽歌定当万死不辞。” 眼前之人的身份她不知晓,是敌是友她亦不知晓,她只能尽量说些好话,只能尽量让眼前的少年念着她态度还算诚恳,不要将今日所见散布。 少年看着眼前一双眸子哭的湿漉漉的小丫头,歪着头扬唇一笑,“我以为你胆子很大的,连死都不怕,没想到居然会哭成这样!” 慕挽歌抬头便撞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张扬的眉眼带着几分趣味看着自己,她暗暗握紧了拳头,抿着唇道:“挽歌还有事,公子救命之恩挽歌没齿不忘,告辞。” 她匆匆转身,身后少年靠在柳树粗壮的树干上,眉眼带笑的摆摆手,扬声道:“唤我阿凌!” 慕挽歌脚步微微一顿,阿凌?好熟悉的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挽歌,快走!我已给世子安排了地方换衣衫,再不快点,宴会要开始了。”萧绾冉过来拉住慕挽歌得手,这才打断了慕挽歌的思绪,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匆匆换了一身公主给准备的衣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慕挽歌忍不住感叹,“公主这衣裳与我原本的倒是极为相似,若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差别。”上面绣的花很像,只是布料不一样,若不是观察极为细致之人,怕是瞧不出来。 萧绾冉笑笑,“是表哥与我说的,我去寻你的这段时间,便派了宫中宫女去寻找相似的款式图案的衣衫了,不然一时片刻哪里能够找到这般相似的!” 听着公主提起萧卿玦,慕挽歌便不自觉的想起自己不顾一切扑在他的怀中哭的样子,顿时感觉一张脸烧的厉害,她低下头,解释道:“方才……我被吓坏了。” 公主倒是没有介意,只附和着点了点头,“说起来见着表哥那样狼狈的来寻我,我都吓坏了呢!你知晓的,表哥一向清冷疏离,便是与我,也并不多亲近,看到他来寻我还是那副模样,我当时害怕极了!” 萧绾冉拍着胸口,听萧卿玦说慕挽歌落水之时,她心中当真是害怕极了,害怕慕挽歌会有事,害怕自己走慢了。 “还好挽歌你没事!”拉着慕挽歌得手,萧绾冉后怕的说着,言罢,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蹙眉看向慕挽歌,“挽歌,方才那少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连死都不怕?你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公主有许多疑问,慕挽歌见她如此询问,只胡乱道:“他胡乱说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宴会!” 公主点点头,见慕挽歌不想再说,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出去的时候得知萧卿玦早就离开了,慕挽歌想着今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不由得暗暗后悔,历史的足记改变了,前世,她不过是那个不起眼的忠肃侯府二小姐。 即便是站在慕挽卿身边都自惭形秽拿不出手的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自然没有人会特意在这种时候对她下手,今世却不同了,自从萧卿玦的身子一点一点恢复,她一次一次的帮助秦王府,她便该知晓的,那些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日,那些人到底是想对萧卿玦下手,还是想对她下手?亦或者,那幕后之人算计好了萧卿玦一定会跳下去救她,想要来个一石二鸟?或许,若没有那少年也在,是不是那些人在见到萧卿玦也跳入水中之时,便会出手阻止他们上岸? 越想,慕挽歌越是觉得后怕,这一次误打误撞没有出现意外,若是下一次呢?她还有这样好的运气吗? 暗暗捏紧了拳头,不管是谁在背后掌控着一切,她都不会让那背后之人如愿的! 一路上,公主与她说了许多,说起陆鸣的情况,说起宫中这些事日的变化,说起七皇子回京都了,又说起原本陪着贵妃在九安山祈福的三公主也要回来了,前两日已经派人来说怕是赶不上中秋夜宴了。 “父皇很喜欢三姐姐的,三姐姐的母妃得父皇喜爱,三姐姐连带着也得父皇的宠爱,挽歌,我三姐姐脾气不好,她若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惹她!”她拉着慕挽歌得手,言语间带了几分担忧。 慕挽歌疑惑的看向萧绾冉,听她解释道:“三姐姐与欧阳玉交好……” 第235章 几分真几分假 公主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慕挽歌也了解了,欧阳玉与三公主关系好,若是她回来了,欧阳玉少不得要在三公主面前说她的坏话,以三公主的性子,少不得要找她的麻烦。 “公主放心,挽歌并不喜欢惹事!”她一向是见着麻烦能躲便躲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惹事,听慕挽歌这般保证,萧绾冉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心来,挽歌是不惹事的人她知晓的,可她那三姐姐却不是! 仗着自己的母妃身份尊贵,她平日里在宫中便是骄横跋扈的,对不及她得宠的兄弟姐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挽歌了! 想了想,萧绾冉笑着道:“看在歌儿与我如此真心相待的份上,你若日后遇到我三姐姐,若被她刁难了,便来找我,有我在,三姐姐也不敢如何的!” 萧绾冉笑的得意,慕挽歌望着月光下少女明媚的笑容,不禁想起前世她远嫁之时,她站在人群之中送行,看到她眼中麻木无光的模样,心中一痛,她强打起一个笑容来,微微颔首,“好!” 一路往前走,萧绾冉一路絮絮叨叨,和她说今夜宫中夜宴之事,又说起内务府准备的烟花,今年又多了许多的花样,到时候一定极为好看。 她还说,她今日要去后厨那边转一转,慕挽歌疑惑的看着萧绾冉,“公主去后厨做什么?” 萧绾冉捋着垂在身前的发丝,浅浅一笑,一旁的小宫女见着公主这般模样,便接过话茬,笑着道:“姑娘不知晓吗?民间传说,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 瞧着小丫鬟打趣的目光,慕挽歌也忍不住笑起来。 随着公主一路回到黎华宫,黎华宫中已经坐满了人,公主去了她的位置,而慕挽歌则去了沈氏身边,沈氏左边坐着的慕挽卿见着她回来了,微微蹙了蹙眉。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正瞥见慕挽歌袖口的花瓣变成了叶子,不由得蹙眉道:“妹妹这身衣裳,好似与方才不一样了!” 慕挽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沈氏亦疑惑的看着她,她笑笑,“方才在外头赏月,不小心摔了一跤衣衫脏了,便与公主借了一件衣裳。” 慕挽卿眯了眯眼睛,语带深意的拖长音道:“是么?妹妹也太不小心了,这宫中到处都铺了汉白玉,妹妹还能摔跤,着实让人担心,也就人无碍,不然我与母亲该如何自责?” 沈氏亦担心的点了点头,拉着慕挽歌得手询问人有没有事,慕挽歌摇摇头,好一顿安抚保证,沈氏这才放下心来。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不等沈氏再说什么,太监尖锐的嗓音便打破了沈氏的思绪,众人纷纷起身,唯有那一身白衣的少年仍旧端坐着,只微微垂首而已。 慕挽歌收回目光,埋下头去,皇帝与皇后径直走上上首位置坐下,方才让众人平身。 一群人起身,皇帝今日显然心情不错,目光落在萧卿玦的身上,关切道:“玦儿今日能来,倒是难得!朕瞧着你气色不好,可是这几日又费心神了?” 萧卿玦喜欢看书,这是众所周知的,看书极为消耗心神,见他气色不好,皇帝第一反应便是他是不是又看了许多书,才会如此憔悴。 “多谢陛下关切,这几日偶然得了几本棋谱,费了些神,不碍事的。”萧卿玦温声说着,进退有度。 皇帝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男子一身武将的官服,端坐案前不怒自威,“许多年未见,靖北侯亦如当年!” 男人起身,拱手垂眸,恭恭敬敬的道:“一别数年,陛下还如当年!” 皇帝摆摆手,“朕……老了!哪里还能像当年了……” “陛下千秋万岁,如今正值盛年,定能护佑我国千秋万代的。”靖北侯抬眸,神色颇为感慨,一别京都十年,十年物是人非,十年沧海变迁,当年意气风发的人,如今都不再年轻了。 那些少年意气,那些志气相投,也在这纷繁复杂的朝堂纷争中一点点的被消磨殆尽,眼前的皇帝早已经不记得当年所言,他曾说他有他们这些忠心耿耿之人护卫在身侧,是他之福气。 可是……当年那个说这些的皇帝,此刻却对他们这些忠心的臣子亦生了怀疑之心,到底……回不去了! 皇帝闻言一拍面前桌案,爽朗道:“好!朕借你吉言,祝国家千秋万代!来,朕敬你,敬靖北侯保家卫国,守护黎民百姓!” 靖北侯忙回敬皇帝,一杯酒饮尽,皇帝才看向他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好奇道:“听闻小侯爷也随你一道入京了,可是没来?朕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不及朕膝盖的奶娃娃。” 皇帝以手比了比当年记忆中那个奶娃娃的身高,靖北侯闻言忙替儿子请罪道:“回陛下的话,犬子长在北疆,不及生在京都的世家子弟那般知规矩,现下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疯玩了,臣替犬子向陛下请罪。” 今日中秋夜宴,本就是高兴的日子,皇帝即便不高兴也不会在此时此刻降罪一个守卫边疆十年才回来的将军。 不出意外的,皇帝只是摆摆手道:“年轻人,便该如此!你与朕当年,不也是这般!” 接下来皇帝又敬了秦王,又敬了忠肃侯等人,此番宫中夜宴,只有王侯极其家眷赴宴,皇帝显然比平日里要放松一些。 只是这言谈之间,又夹杂了多少的真情多少的试探与警告,在场之人自是都懂的。 慕挽歌默默地低着头吃东西,只偶尔才看向萧卿玦处,见他脸色着实不好,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想着定是因为落水着凉了的缘故! 正想着,便听外头有人禀报说靖北侯小侯爷到。 慕挽歌放下手中的一块糕点,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眼,让她不由得暗暗一惊,那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手中握着胡笛而来,那白玉的胡笛上还系着红色的平安节。 在他手中若有生命一般转着,飞扬的眉眼,唇角桀骜的笑容,与京都那些世家子弟截然不同。 他径直走上前恭恭敬敬给皇帝行礼,皇帝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笑着与靖北侯道:“凌儿可比你当年要英俊潇洒的多!” 第235章 几分真几分假 公主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慕挽歌也了解了,欧阳玉与三公主关系好,若是她回来了,欧阳玉少不得要在三公主面前说她的坏话,以三公主的性子,少不得要找她的麻烦。 “公主放心,挽歌并不喜欢惹事!”她一向是见着麻烦能躲便躲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惹事,听慕挽歌这般保证,萧绾冉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心来,挽歌是不惹事的人她知晓的,可她那三姐姐却不是! 仗着自己的母妃身份尊贵,她平日里在宫中便是骄横跋扈的,对不及她得宠的兄弟姐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挽歌了! 想了想,萧绾冉笑着道:“看在歌儿与我如此真心相待的份上,你若日后遇到我三姐姐,若被她刁难了,便来找我,有我在,三姐姐也不敢如何的!” 萧绾冉笑的得意,慕挽歌望着月光下少女明媚的笑容,不禁想起前世她远嫁之时,她站在人群之中送行,看到她眼中麻木无光的模样,心中一痛,她强打起一个笑容来,微微颔首,“好!” 一路往前走,萧绾冉一路絮絮叨叨,和她说今夜宫中夜宴之事,又说起内务府准备的烟花,今年又多了许多的花样,到时候一定极为好看。 她还说,她今日要去后厨那边转一转,慕挽歌疑惑的看着萧绾冉,“公主去后厨做什么?” 萧绾冉捋着垂在身前的发丝,浅浅一笑,一旁的小宫女见着公主这般模样,便接过话茬,笑着道:“姑娘不知晓吗?民间传说,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 瞧着小丫鬟打趣的目光,慕挽歌也忍不住笑起来。 随着公主一路回到黎华宫,黎华宫中已经坐满了人,公主去了她的位置,而慕挽歌则去了沈氏身边,沈氏左边坐着的慕挽卿见着她回来了,微微蹙了蹙眉。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正瞥见慕挽歌袖口的花瓣变成了叶子,不由得蹙眉道:“妹妹这身衣裳,好似与方才不一样了!” 慕挽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沈氏亦疑惑的看着她,她笑笑,“方才在外头赏月,不小心摔了一跤衣衫脏了,便与公主借了一件衣裳。” 慕挽卿眯了眯眼睛,语带深意的拖长音道:“是么?妹妹也太不小心了,这宫中到处都铺了汉白玉,妹妹还能摔跤,着实让人担心,也就人无碍,不然我与母亲该如何自责?” 沈氏亦担心的点了点头,拉着慕挽歌得手询问人有没有事,慕挽歌摇摇头,好一顿安抚保证,沈氏这才放下心来。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不等沈氏再说什么,太监尖锐的嗓音便打破了沈氏的思绪,众人纷纷起身,唯有那一身白衣的少年仍旧端坐着,只微微垂首而已。 慕挽歌收回目光,埋下头去,皇帝与皇后径直走上上首位置坐下,方才让众人平身。 一群人起身,皇帝今日显然心情不错,目光落在萧卿玦的身上,关切道:“玦儿今日能来,倒是难得!朕瞧着你气色不好,可是这几日又费心神了?” 萧卿玦喜欢看书,这是众所周知的,看书极为消耗心神,见他气色不好,皇帝第一反应便是他是不是又看了许多书,才会如此憔悴。 “多谢陛下关切,这几日偶然得了几本棋谱,费了些神,不碍事的。”萧卿玦温声说着,进退有度。 皇帝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男子一身武将的官服,端坐案前不怒自威,“许多年未见,靖北侯亦如当年!” 男人起身,拱手垂眸,恭恭敬敬的道:“一别数年,陛下还如当年!” 皇帝摆摆手,“朕……老了!哪里还能像当年了……” “陛下千秋万岁,如今正值盛年,定能护佑我国千秋万代的。”靖北侯抬眸,神色颇为感慨,一别京都十年,十年物是人非,十年沧海变迁,当年意气风发的人,如今都不再年轻了。 那些少年意气,那些志气相投,也在这纷繁复杂的朝堂纷争中一点点的被消磨殆尽,眼前的皇帝早已经不记得当年所言,他曾说他有他们这些忠心耿耿之人护卫在身侧,是他之福气。 可是……当年那个说这些的皇帝,此刻却对他们这些忠心的臣子亦生了怀疑之心,到底……回不去了! 皇帝闻言一拍面前桌案,爽朗道:“好!朕借你吉言,祝国家千秋万代!来,朕敬你,敬靖北侯保家卫国,守护黎民百姓!” 靖北侯忙回敬皇帝,一杯酒饮尽,皇帝才看向他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好奇道:“听闻小侯爷也随你一道入京了,可是没来?朕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不及朕膝盖的奶娃娃。” 皇帝以手比了比当年记忆中那个奶娃娃的身高,靖北侯闻言忙替儿子请罪道:“回陛下的话,犬子长在北疆,不及生在京都的世家子弟那般知规矩,现下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疯玩了,臣替犬子向陛下请罪。” 今日中秋夜宴,本就是高兴的日子,皇帝即便不高兴也不会在此时此刻降罪一个守卫边疆十年才回来的将军。 不出意外的,皇帝只是摆摆手道:“年轻人,便该如此!你与朕当年,不也是这般!” 接下来皇帝又敬了秦王,又敬了忠肃侯等人,此番宫中夜宴,只有王侯极其家眷赴宴,皇帝显然比平日里要放松一些。 只是这言谈之间,又夹杂了多少的真情多少的试探与警告,在场之人自是都懂的。 慕挽歌默默地低着头吃东西,只偶尔才看向萧卿玦处,见他脸色着实不好,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想着定是因为落水着凉了的缘故! 正想着,便听外头有人禀报说靖北侯小侯爷到。 慕挽歌放下手中的一块糕点,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眼,让她不由得暗暗一惊,那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手中握着胡笛而来,那白玉的胡笛上还系着红色的平安节。 在他手中若有生命一般转着,飞扬的眉眼,唇角桀骜的笑容,与京都那些世家子弟截然不同。 他径直走上前恭恭敬敬给皇帝行礼,皇帝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笑着与靖北侯道:“凌儿可比你当年要英俊潇洒的多!” 第236章 经幡坠落 皇帝与靖北侯说着,目光将那少年打量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凌站直了身子,似是察觉到了慕挽歌的目光,他转过头朝着她看过来,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步朝着慕挽歌走过来。 一颗心被瞬间揪起,慕挽歌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她不了解眼前的人,算不准他接下来会如何,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将之前她为了萧卿玦差点跳安华池自杀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讲出来。 一个拿不准的人,最是危险!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那种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让她害怕。 迎着慕挽歌努力让自己平静的目光,武凌勾唇一笑,自怀中拿出一支发钗来,“此物,是姑娘!” 慕挽歌一愣,咽了一口口水,方才缓缓起身,垂眸伸出双手,轻声道:“是我的,多谢小侯爷。” 武凌勾笑着走近一些,将那发钗放在慕挽歌的手中,看似随意的道:“不是与你说过唤我阿凌嘛!怎么不过片刻,你就这么冷淡了?” 迎上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眸,慕挽歌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舒玉见状忙呵斥道:“阿凌,不许没有规矩!这是京都,不比南疆那般不在意这些礼数,你若再放肆,回去仔细我不饶你!” 少年展颜一笑,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举到沈氏跟前,“沈姨母,北疆偏远,家母总是惦记着您,阿凌回京未曾来得及拜访,自罚一杯!” 收敛了那张扬的笑容,眼前的少年端正俊逸,沈氏将人上下看了看,心中满是喜欢,叹道:“玉姐姐与靖北侯的儿子,果真有他们当年的风姿!” 言罢,忙自怀中掏出一把银锁,“此物原本该在你幼时便给你的,只可惜一直未得机会……” 沈氏说着眼中不免多了几分伤感,总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总觉得时间还长着呢!却不知,人生便是如此,总会有数不尽的事情等着你,总会有忙不完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这一等,这一拖,便等到了现在。 不等沈氏再说什么,武凌已经将那银锁接了过去,握在手中,“谢谢姨母,此物,我很喜欢!” 沈氏点点头,直说喜欢便好,武凌拿着银锁转身之时,目光还自慕挽歌身上稍作了片刻的停留,慕挽歌低着头,只当未曾察觉。 虽然不在京都长大,可那靖北侯小侯爷的性子却颇为讨喜,面对那些交集与场面话,他都应对自如,便是连皇帝与皇后都对其赞不绝口。 男子们饮酒聊天,女子们便默默听着,或是三三两两说着宴会结束之后要做什么,或是讨论一会儿的祭月。 看着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沈氏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歌儿如何与阿凌相识的?我与你玉姨母还想着给你们做介绍的,却不想你们竟然先一步相识了!” 沈氏的想法慕挽歌不是不知,张嬷嬷跟在沈氏身边几十年,张嬷嬷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沈氏的意思,出门之时张嬷嬷便在她耳边几番提起这靖北侯小侯爷,她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这其中用意。 只是…… “歌儿不小心摔了一下,幸得小侯爷搀扶,想来发钗也是那时候掉的。”慕挽歌尽量说的简单一些,不让沈氏生出更多的想法来。 一旁的慕挽卿闻言倒是来了兴致,放下茶盏以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浅笑开口,“当真只是如此?可我方才瞧着,那小侯爷与歌儿倒是一副熟悉模样。” 沈氏闻言也看向慕挽歌,慕挽歌伸手挽上沈氏的手臂,摇晃着,“娘亲,歌儿方才摔了一跤都要吓死了,您与姐姐还在打趣我!” 沈氏对慕挽歌的撒娇一向没有抵抗力,笑着点点她的鼻尖,语气极为宠溺,“这么大了还做小孩子模样,在外头也不怕旁人瞧见了笑话你!” 这边热闹,玉夫人便也坐了过来,她与沈氏多年不见,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这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又引到了慕挽歌的身上,慕挽歌闷着头只当未曾听见,心中,却沉甸甸的厉害。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一向遵从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沈氏真的给她定下了,她该怎么办? 重活一世,她真的要与萧卿玦生生错过吗? 如此想着,慕挽歌不自觉抬头寻找那一身月牙白的身影,她抬眸时,他亦在看着她,那琉璃般的墨色眼眸中,似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他的情绪笼罩,让人看不清晰。 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她还能等多久?她还能不能等下去? 心中烦躁的厉害,黎华宫中的热闹喧嚣在她听来都格外的刺耳,是以,当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来的时候,她也并未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只等着皇帝亦吃的差不多了,眼瞧着吉时将至,皇帝这才起身带着众人前往祭月,一番祭拜,皇帝将经幡悬挂,以祈祷能够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紧接着便是皇后,亦是一些关于国家关于皇帝的祈福,那些王爷侯爷也尽是这些话,到了他们这些小辈,祈愿才改变。 不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而是一些个小心愿,轮到慕挽歌的时候,她提笔稍微犹豫,便洋洋洒洒写道“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小心将经幡挂起,慕挽歌刚一转身打算离开,便听有丫鬟惊呼一声,她疑惑回身,只见方才她挂上的经幡不知何时滑落,此刻落在了地上。 心,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她蹲下身将经幡捡起来,在皇后与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至炭盆旁,将手中的经幡扔了进去。 “娘娘,经幡坠落,视为不详啊!”皇后身边的嬷嬷压低了声音提醒着,皇后抬眸看向慕挽歌,眼神冷了几分。 慕挽歌如何不知晓,在这样一个祈福的日子里,她的经幡坠落,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只怕明日,房间便要生出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来! 方才她捡起经幡的时候发现那经幡的系带上沾染了油,如此才会让经幡分明系好了,却滑落在地。 第236章 经幡坠落 皇帝与靖北侯说着,目光将那少年打量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凌站直了身子,似是察觉到了慕挽歌的目光,他转过头朝着她看过来,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步朝着慕挽歌走过来。 一颗心被瞬间揪起,慕挽歌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她不了解眼前的人,算不准他接下来会如何,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将之前她为了萧卿玦差点跳安华池自杀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讲出来。 一个拿不准的人,最是危险!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那种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让她害怕。 迎着慕挽歌努力让自己平静的目光,武凌勾唇一笑,自怀中拿出一支发钗来,“此物,是姑娘!” 慕挽歌一愣,咽了一口口水,方才缓缓起身,垂眸伸出双手,轻声道:“是我的,多谢小侯爷。” 武凌勾笑着走近一些,将那发钗放在慕挽歌的手中,看似随意的道:“不是与你说过唤我阿凌嘛!怎么不过片刻,你就这么冷淡了?” 迎上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眸,慕挽歌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舒玉见状忙呵斥道:“阿凌,不许没有规矩!这是京都,不比南疆那般不在意这些礼数,你若再放肆,回去仔细我不饶你!” 少年展颜一笑,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举到沈氏跟前,“沈姨母,北疆偏远,家母总是惦记着您,阿凌回京未曾来得及拜访,自罚一杯!” 收敛了那张扬的笑容,眼前的少年端正俊逸,沈氏将人上下看了看,心中满是喜欢,叹道:“玉姐姐与靖北侯的儿子,果真有他们当年的风姿!” 言罢,忙自怀中掏出一把银锁,“此物原本该在你幼时便给你的,只可惜一直未得机会……” 沈氏说着眼中不免多了几分伤感,总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总觉得时间还长着呢!却不知,人生便是如此,总会有数不尽的事情等着你,总会有忙不完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这一等,这一拖,便等到了现在。 不等沈氏再说什么,武凌已经将那银锁接了过去,握在手中,“谢谢姨母,此物,我很喜欢!” 沈氏点点头,直说喜欢便好,武凌拿着银锁转身之时,目光还自慕挽歌身上稍作了片刻的停留,慕挽歌低着头,只当未曾察觉。 虽然不在京都长大,可那靖北侯小侯爷的性子却颇为讨喜,面对那些交集与场面话,他都应对自如,便是连皇帝与皇后都对其赞不绝口。 男子们饮酒聊天,女子们便默默听着,或是三三两两说着宴会结束之后要做什么,或是讨论一会儿的祭月。 看着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沈氏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歌儿如何与阿凌相识的?我与你玉姨母还想着给你们做介绍的,却不想你们竟然先一步相识了!” 沈氏的想法慕挽歌不是不知,张嬷嬷跟在沈氏身边几十年,张嬷嬷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沈氏的意思,出门之时张嬷嬷便在她耳边几番提起这靖北侯小侯爷,她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这其中用意。 只是…… “歌儿不小心摔了一下,幸得小侯爷搀扶,想来发钗也是那时候掉的。”慕挽歌尽量说的简单一些,不让沈氏生出更多的想法来。 一旁的慕挽卿闻言倒是来了兴致,放下茶盏以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浅笑开口,“当真只是如此?可我方才瞧着,那小侯爷与歌儿倒是一副熟悉模样。” 沈氏闻言也看向慕挽歌,慕挽歌伸手挽上沈氏的手臂,摇晃着,“娘亲,歌儿方才摔了一跤都要吓死了,您与姐姐还在打趣我!” 沈氏对慕挽歌的撒娇一向没有抵抗力,笑着点点她的鼻尖,语气极为宠溺,“这么大了还做小孩子模样,在外头也不怕旁人瞧见了笑话你!” 这边热闹,玉夫人便也坐了过来,她与沈氏多年不见,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这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又引到了慕挽歌的身上,慕挽歌闷着头只当未曾听见,心中,却沉甸甸的厉害。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一向遵从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沈氏真的给她定下了,她该怎么办? 重活一世,她真的要与萧卿玦生生错过吗? 如此想着,慕挽歌不自觉抬头寻找那一身月牙白的身影,她抬眸时,他亦在看着她,那琉璃般的墨色眼眸中,似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他的情绪笼罩,让人看不清晰。 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她还能等多久?她还能不能等下去? 心中烦躁的厉害,黎华宫中的热闹喧嚣在她听来都格外的刺耳,是以,当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来的时候,她也并未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只等着皇帝亦吃的差不多了,眼瞧着吉时将至,皇帝这才起身带着众人前往祭月,一番祭拜,皇帝将经幡悬挂,以祈祷能够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紧接着便是皇后,亦是一些关于国家关于皇帝的祈福,那些王爷侯爷也尽是这些话,到了他们这些小辈,祈愿才改变。 不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而是一些个小心愿,轮到慕挽歌的时候,她提笔稍微犹豫,便洋洋洒洒写道“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小心将经幡挂起,慕挽歌刚一转身打算离开,便听有丫鬟惊呼一声,她疑惑回身,只见方才她挂上的经幡不知何时滑落,此刻落在了地上。 心,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她蹲下身将经幡捡起来,在皇后与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至炭盆旁,将手中的经幡扔了进去。 “娘娘,经幡坠落,视为不详啊!”皇后身边的嬷嬷压低了声音提醒着,皇后抬眸看向慕挽歌,眼神冷了几分。 慕挽歌如何不知晓,在这样一个祈福的日子里,她的经幡坠落,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只怕明日,房间便要生出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来! 方才她捡起经幡的时候发现那经幡的系带上沾染了油,如此才会让经幡分明系好了,却滑落在地。 第237章 不该做陪衬 经幡坠落视为不详!她只能装作没事人一般将那经幡烧掉,若是她自己也惊慌失措,此事便更会被人拿来大作文章!这经幡,只当她烧给前世的自己,和前世的萧卿玦了! 经幡坠落一时,虽然引起了些许的议论,然皇后未曾说什么,其他人便也不会再继续纠缠此事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因为多嘴两句得罪了忠肃侯府。 是以,此事便就这么过去了,只是……真的过得去吗?慕挽歌叹口气,到底是谁能够这么手眼通天,换掉皇宫中原本准备好的经幡?还是…… 慕挽歌不自觉看向走在前方的皇后,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太子被罚闭门思过,皇后身为太子的母后,当真会只看着吗? 回去的路上,皇帝带着众大臣去继续饮酒做对,皇后便提议带着女眷去看戏,男子与女子便自此分开了。 一路上慕挽歌都闷闷的,到了戏台旁,萧绾冉才寻了机会凑过来,看着慕挽歌眉头紧锁的模样,萧绾冉伸手拉住慕挽歌得手轻轻的晃了晃,“挽歌,你可知中秋夜,还有熬夜之说?” 慕挽歌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前世,她在民间的时候能够温饱便不错了,自是不会去想那么多,后来回到忠肃侯府,她与沈氏他们并不亲近,中秋之日的习俗,自然也没人告诉她的。 再后来……嫁给萧卿玦之后,更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些,萧卿玦想来也是不知晓的!毕竟,他那样小时母亲就不在了,苏氏对他表面上亲近,实则私下里恨不得他早点死了,更不会和他说这些。 他们两个人就那样相携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许多要学的,许多要过的坎,还未真正体会过安稳,便到了诀别之日…… 看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半晌未曾言语,萧绾冉忙笑着道:“不知道也没事的,我也不知道,这些啊,都是陆鸣告诉我的!” 陆鸣是七皇子萧晚意的伴读,经常出入皇宫,萧绾冉得皇帝宠爱,偶尔也会去向太学的几个夫子请教问题,一来二往,便对陆鸣生了倾心之意。 收起思绪,慕挽歌看向公主,“公主,我想……你可否与我娘亲说,留我陪你,我想……” 她难得的吞吞吐吐,萧绾冉自是了然,忙点了点头,保证道:“此事我去与侯夫人说!正好今夜我也得了父皇的恩宠,我们可以一起去赏月熬夜走月!” “好!” 有了公主的话,沈氏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只叮嘱慕挽歌在公主身边要照顾好公主,慕挽歌乖巧应下,沈氏身边的张嬷嬷上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塞到了慕挽歌的怀中。 “二小姐在外头少不得有喜欢之物,有银两在身边,瞧上了什么尽管买便是!”低头看着那精致的荷包,慕挽歌心中一暖,娘亲她总是这样周全的! 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谢谢娘亲!” “不用谢,只是娘亲还有件事要你帮忙,阿凌这孩子自小生长在塞外,不知京中光景,歌儿便带着他一起走走!”沈氏握着慕挽歌得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慕挽歌一愣,带着武凌? “歌儿是没意见的,只怕小侯爷不愿与歌儿一起!”武凌那样的小少爷,怎么会愿意和她与公主两个女孩子一起逛街? 沈氏闻言笑笑,与舒玉对视一眼,舒玉接过话茬道:“阿凌这孩子虽然性子不羁,却是个听话的,不要紧,只要你们不介意便好,正好夜间不安全,带着他也可当做侍卫使唤,我与你娘亲也可放心些。” 沈氏与舒玉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慕挽歌也只好点头答应,原本她还想着今夜陪着萧卿玦的,如今看来又是不能了! 闷闷的坐在离沈氏远一些的地方,她有些气闷的甩着腰间的玉坠,惹的公主忍俊不禁,“挽歌,你若是不想,咱们到时候将人甩了便是了!” 慕挽歌闻言摇摇头,“还是别了,姨母与我娘亲关系极好,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看在小侯爷的份上,也该看在姨母的份上,公主若觉得碍眼,出了宫你我便可分开。” 萧绾冉心悦陆鸣,中秋佳节她自是要去找陆鸣的!自己跟着也就罢了,要是再带上一个武凌……想想就头疼! 嫦娥奔月的戏本子唱完,公主便去与皇后说要出宫之事了,皇帝提前与皇后打过招呼,是以皇后也未曾阻拦,只叮嘱了要小心些,宫外不似宫内。 得了皇后的允准,公主拉着慕挽歌匆匆离开,两人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带着出宫的令牌来到了清河门,清河门前,早已经有两辆马车在等着了,“挽歌,表哥在那辆马车里,小侯爷说他骑马,已经先行在北边的永安门等着了。 慕挽歌点点头,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武凌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要不然,她该和谁坐一辆马车好? 一想到武凌没有坐马车,慕挽歌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走到马车边,伸手敲了敲马车的车厢,清清嗓子,“中秋佳节,可否请公子与小女子一道赏月?” 马车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温润细腻,似是春日里的风轻柔拂过耳畔,撩拨着人心,让你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在下荣幸之至!”如玉的手掀开马车车帘,慕挽歌仰头看着那白衣少年,眉眼如画,低眉间,那墨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伸出手放在萧卿玦的手中,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车。 马车里极为安静,只燃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盏,光亮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晃动,暖黄色的光明明灭灭的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竟也神奇的给那白皙的面庞染上了几分暖色。 慕挽歌低着头没敢去看他,生怕看一眼,便控制不住的会一直想看,连眼睛都不舍的移开了。 “歌儿……” “嗯?”她抬头,正撞进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只一眼,她便感觉心跳好似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萧卿玦抬手拂过她耳畔的碎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要勇敢的活下去,这样聪慧的小丫头,不该做任何人的陪衬的。” 微凉的指尖擦过耳边,慕挽歌心中一颤。 第237章 不该做陪衬 经幡坠落视为不详!她只能装作没事人一般将那经幡烧掉,若是她自己也惊慌失措,此事便更会被人拿来大作文章!这经幡,只当她烧给前世的自己,和前世的萧卿玦了! 经幡坠落一时,虽然引起了些许的议论,然皇后未曾说什么,其他人便也不会再继续纠缠此事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因为多嘴两句得罪了忠肃侯府。 是以,此事便就这么过去了,只是……真的过得去吗?慕挽歌叹口气,到底是谁能够这么手眼通天,换掉皇宫中原本准备好的经幡?还是…… 慕挽歌不自觉看向走在前方的皇后,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太子被罚闭门思过,皇后身为太子的母后,当真会只看着吗? 回去的路上,皇帝带着众大臣去继续饮酒做对,皇后便提议带着女眷去看戏,男子与女子便自此分开了。 一路上慕挽歌都闷闷的,到了戏台旁,萧绾冉才寻了机会凑过来,看着慕挽歌眉头紧锁的模样,萧绾冉伸手拉住慕挽歌得手轻轻的晃了晃,“挽歌,你可知中秋夜,还有熬夜之说?” 慕挽歌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前世,她在民间的时候能够温饱便不错了,自是不会去想那么多,后来回到忠肃侯府,她与沈氏他们并不亲近,中秋之日的习俗,自然也没人告诉她的。 再后来……嫁给萧卿玦之后,更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些,萧卿玦想来也是不知晓的!毕竟,他那样小时母亲就不在了,苏氏对他表面上亲近,实则私下里恨不得他早点死了,更不会和他说这些。 他们两个人就那样相携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许多要学的,许多要过的坎,还未真正体会过安稳,便到了诀别之日…… 看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半晌未曾言语,萧绾冉忙笑着道:“不知道也没事的,我也不知道,这些啊,都是陆鸣告诉我的!” 陆鸣是七皇子萧晚意的伴读,经常出入皇宫,萧绾冉得皇帝宠爱,偶尔也会去向太学的几个夫子请教问题,一来二往,便对陆鸣生了倾心之意。 收起思绪,慕挽歌看向公主,“公主,我想……你可否与我娘亲说,留我陪你,我想……” 她难得的吞吞吐吐,萧绾冉自是了然,忙点了点头,保证道:“此事我去与侯夫人说!正好今夜我也得了父皇的恩宠,我们可以一起去赏月熬夜走月!” “好!” 有了公主的话,沈氏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只叮嘱慕挽歌在公主身边要照顾好公主,慕挽歌乖巧应下,沈氏身边的张嬷嬷上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塞到了慕挽歌的怀中。 “二小姐在外头少不得有喜欢之物,有银两在身边,瞧上了什么尽管买便是!”低头看着那精致的荷包,慕挽歌心中一暖,娘亲她总是这样周全的! 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谢谢娘亲!” “不用谢,只是娘亲还有件事要你帮忙,阿凌这孩子自小生长在塞外,不知京中光景,歌儿便带着他一起走走!”沈氏握着慕挽歌得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慕挽歌一愣,带着武凌? “歌儿是没意见的,只怕小侯爷不愿与歌儿一起!”武凌那样的小少爷,怎么会愿意和她与公主两个女孩子一起逛街? 沈氏闻言笑笑,与舒玉对视一眼,舒玉接过话茬道:“阿凌这孩子虽然性子不羁,却是个听话的,不要紧,只要你们不介意便好,正好夜间不安全,带着他也可当做侍卫使唤,我与你娘亲也可放心些。” 沈氏与舒玉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慕挽歌也只好点头答应,原本她还想着今夜陪着萧卿玦的,如今看来又是不能了! 闷闷的坐在离沈氏远一些的地方,她有些气闷的甩着腰间的玉坠,惹的公主忍俊不禁,“挽歌,你若是不想,咱们到时候将人甩了便是了!” 慕挽歌闻言摇摇头,“还是别了,姨母与我娘亲关系极好,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看在小侯爷的份上,也该看在姨母的份上,公主若觉得碍眼,出了宫你我便可分开。” 萧绾冉心悦陆鸣,中秋佳节她自是要去找陆鸣的!自己跟着也就罢了,要是再带上一个武凌……想想就头疼! 嫦娥奔月的戏本子唱完,公主便去与皇后说要出宫之事了,皇帝提前与皇后打过招呼,是以皇后也未曾阻拦,只叮嘱了要小心些,宫外不似宫内。 得了皇后的允准,公主拉着慕挽歌匆匆离开,两人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带着出宫的令牌来到了清河门,清河门前,早已经有两辆马车在等着了,“挽歌,表哥在那辆马车里,小侯爷说他骑马,已经先行在北边的永安门等着了。 慕挽歌点点头,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武凌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要不然,她该和谁坐一辆马车好? 一想到武凌没有坐马车,慕挽歌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走到马车边,伸手敲了敲马车的车厢,清清嗓子,“中秋佳节,可否请公子与小女子一道赏月?” 马车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温润细腻,似是春日里的风轻柔拂过耳畔,撩拨着人心,让你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在下荣幸之至!”如玉的手掀开马车车帘,慕挽歌仰头看着那白衣少年,眉眼如画,低眉间,那墨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伸出手放在萧卿玦的手中,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车。 马车里极为安静,只燃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盏,光亮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晃动,暖黄色的光明明灭灭的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竟也神奇的给那白皙的面庞染上了几分暖色。 慕挽歌低着头没敢去看他,生怕看一眼,便控制不住的会一直想看,连眼睛都不舍的移开了。 “歌儿……” “嗯?”她抬头,正撞进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只一眼,她便感觉心跳好似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萧卿玦抬手拂过她耳畔的碎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要勇敢的活下去,这样聪慧的小丫头,不该做任何人的陪衬的。” 微凉的指尖擦过耳边,慕挽歌心中一颤。 第238章 心仪之人 马车行驶在夜晚的宫中甬道中,墙上挂着的大大的宫灯将马车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马车内,慕挽歌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他听到了!听到了武凌和她说的那些话! “我……我只是以为世子哥哥没有上来,所以……所以想下水找找的。”她低着头解释着,不敢告诉他那一刻在知晓他可能葬身水底之时,她真的想过跳下去陪他,不顾一切,只想与他生同衾,死同穴。 长睫微颤,萧卿玦叹了一口气,“歌儿分明不会游泳的,一个不会下水之人,如何去救另一个人?” 慕挽歌低着头,第一次不希望萧卿玦这样聪明,聪明到她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都能够轻而易举的被看穿。 “那世子哥哥呢?又为何不顾一切的来救我?你明知道你……”她抬眸看着萧卿玦,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些话说出来,不是在戳他的伤口嘛! 马车摇晃着,车轮压过青石板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内,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分明知晓萧卿玦拖着这样的身子还不顾一切去救自己是为什么,为何偏偏说出口的话,便这般伤人? 心中暗暗懊恼,许久,才听萧卿玦叹口气,“因为我也不知道,看到你落水的那一刻,我只想救你,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如何……” 凤眸微微抬起,萧卿玦伸手抚上慕挽歌的脸颊,他的指尖微凉,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的道:“不哭了,我好好的,没事。” 慕挽歌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不等她说什么,萧卿玦已经收回了手,他坐在她的对面,安静的不再言语。 不过短暂的安抚,便又与她拉开了距离,就坐在离她直尺的距离,可不知为何,慕挽歌却觉得两个人之间相隔了太多。 马车到了永安门停了下来,慕挽歌听到了马蹄声朝着这边走来,车帘被人自外头掀开,武凌骑在高头大马上,张扬肆意,月光笼在他的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色。 将少年张扬的眉眼氤氲的柔和了些,不等慕挽歌说话,他已然笑着道:“马车内拥挤憋闷,哪里比得上骑马来的潇洒自在?” “我不会骑马。”慕挽歌浅浅一笑,保持着亲和有礼的模样,却也比之对待萧卿玦时多了几分疏离。 小侯爷却丝毫不介意,他翻身下马,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我教你!”修长如玉的手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慕挽歌犹豫片刻,不等她拒绝,武凌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慕挽歌一惊,还未说什么已经被他一把拉出了马车,出了马车武凌一弯腰便将慕挽歌打横抱了起来,在永安门众多侍卫惊诧的目光中,抱着她放在了马背上。 被稳稳的放在马背上,慕挽歌才回过神来,这边塞长大的小侯爷,也肆意的太过头了!他不介意这些,她却不能似他这般不管不顾! “小侯爷,挽歌不能与小侯爷同乘一匹马,还请小侯爷放我下来!”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过,免得闹僵了影响沈氏与玉夫人之间的关系。 月光下,她坐在马背上,一张小脸冷着,努力压抑着怒气的模样尽数落在了武凌的眼中,他微微一挑眉,“不要紧的!我不介意!”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翻身上马自身后将她拥着,抓着马缰,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南疆的女子都会骑马,有些甚至能与男子一样抵御外敌,不会在意这些虚礼,我是南疆人,不在意京都的规矩如何,挽挽若是在意,你我便顺着我娘亲的意来,也未尝不可!” 他离的很近,近到那温热的呼吸吞吐间撩拨在她的耳畔,慕挽歌只觉浑身一僵,不敢乱动分毫只能冷着脸咬牙道:“不需要!” 少年一笑,扬鞭策马,从未骑过马的慕挽歌被这一下吓得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马儿如同离玄的箭一般往前跑去,她侧眸朝着马车看去,那马车的车帘自始至终放着,他……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从始至终,未曾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便这般任由她被武凌带走…… 马儿跑的飞快,慕挽歌来不及细想,只能努力的抓紧了武凌的手臂,好让自己不至于被飞奔的马儿甩飞出去。 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武凌笑声越发爽朗,“他不在意你的!他若在意,便不会任由你被我带走了!” 耳畔的话让慕挽歌忍不住蹙眉,那句他不在乎你的,像是魔咒,一遍遍在她心头绕着,让她自己都忍不住一遍遍去想,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若在乎,又怎么会任由她被别人带走? 可若不在乎,他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她?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闹也闹过了,还请小侯爷放我下去!”慕挽歌握紧拳头,心中烦躁的厉害,更不愿意与眼前之人纠缠。 看她果真恼了,武凌这才驱策着马儿缓缓放慢了速度,马儿这一路狂奔,早已经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前面是潺潺的流水,水中央还架着一座石拱桥,满月倒影在水面,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最后将马儿停在了河边,武凌翻身下马,自下而上瞧着坐在马背上的慕挽歌,“知晓他未曾上来时,你不管不顾要往下跳,还不能说明你的心意吗?姑娘喜欢那位公子!” 心事被人赤裸裸的点明,慕挽歌一时语塞,武凌双手搭在马身上,将她困在自己的身前,“你有心仪之人,我不想被亲事束缚,姑娘可否与姨母说明心意,绝了她们为你我定亲之事?” 少年目光灼灼,慕挽歌没去想到他会说这个,不由得一愣,愣愣的问,“就是……就是如此?” 看着那张明艳的小脸难得露出片刻的怔愣,武凌只觉有趣,不禁生了想逗她的心思,一把将人自马背上抱下来,慕挽歌一惊,还未等她站稳,武凌已经俯身将她困在了马与他之间。 她靠在马腹部,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武凌,“看挽挽如此失望模样,莫不是你亦心仪我?” 第238章 心仪之人 马车行驶在夜晚的宫中甬道中,墙上挂着的大大的宫灯将马车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马车内,慕挽歌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他听到了!听到了武凌和她说的那些话! “我……我只是以为世子哥哥没有上来,所以……所以想下水找找的。”她低着头解释着,不敢告诉他那一刻在知晓他可能葬身水底之时,她真的想过跳下去陪他,不顾一切,只想与他生同衾,死同穴。 长睫微颤,萧卿玦叹了一口气,“歌儿分明不会游泳的,一个不会下水之人,如何去救另一个人?” 慕挽歌低着头,第一次不希望萧卿玦这样聪明,聪明到她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都能够轻而易举的被看穿。 “那世子哥哥呢?又为何不顾一切的来救我?你明知道你……”她抬眸看着萧卿玦,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些话说出来,不是在戳他的伤口嘛! 马车摇晃着,车轮压过青石板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内,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分明知晓萧卿玦拖着这样的身子还不顾一切去救自己是为什么,为何偏偏说出口的话,便这般伤人? 心中暗暗懊恼,许久,才听萧卿玦叹口气,“因为我也不知道,看到你落水的那一刻,我只想救你,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如何……” 凤眸微微抬起,萧卿玦伸手抚上慕挽歌的脸颊,他的指尖微凉,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的道:“不哭了,我好好的,没事。” 慕挽歌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不等她说什么,萧卿玦已经收回了手,他坐在她的对面,安静的不再言语。 不过短暂的安抚,便又与她拉开了距离,就坐在离她直尺的距离,可不知为何,慕挽歌却觉得两个人之间相隔了太多。 马车到了永安门停了下来,慕挽歌听到了马蹄声朝着这边走来,车帘被人自外头掀开,武凌骑在高头大马上,张扬肆意,月光笼在他的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色。 将少年张扬的眉眼氤氲的柔和了些,不等慕挽歌说话,他已然笑着道:“马车内拥挤憋闷,哪里比得上骑马来的潇洒自在?” “我不会骑马。”慕挽歌浅浅一笑,保持着亲和有礼的模样,却也比之对待萧卿玦时多了几分疏离。 小侯爷却丝毫不介意,他翻身下马,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我教你!”修长如玉的手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慕挽歌犹豫片刻,不等她拒绝,武凌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慕挽歌一惊,还未说什么已经被他一把拉出了马车,出了马车武凌一弯腰便将慕挽歌打横抱了起来,在永安门众多侍卫惊诧的目光中,抱着她放在了马背上。 被稳稳的放在马背上,慕挽歌才回过神来,这边塞长大的小侯爷,也肆意的太过头了!他不介意这些,她却不能似他这般不管不顾! “小侯爷,挽歌不能与小侯爷同乘一匹马,还请小侯爷放我下来!”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过,免得闹僵了影响沈氏与玉夫人之间的关系。 月光下,她坐在马背上,一张小脸冷着,努力压抑着怒气的模样尽数落在了武凌的眼中,他微微一挑眉,“不要紧的!我不介意!”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翻身上马自身后将她拥着,抓着马缰,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南疆的女子都会骑马,有些甚至能与男子一样抵御外敌,不会在意这些虚礼,我是南疆人,不在意京都的规矩如何,挽挽若是在意,你我便顺着我娘亲的意来,也未尝不可!” 他离的很近,近到那温热的呼吸吞吐间撩拨在她的耳畔,慕挽歌只觉浑身一僵,不敢乱动分毫只能冷着脸咬牙道:“不需要!” 少年一笑,扬鞭策马,从未骑过马的慕挽歌被这一下吓得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马儿如同离玄的箭一般往前跑去,她侧眸朝着马车看去,那马车的车帘自始至终放着,他……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从始至终,未曾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便这般任由她被武凌带走…… 马儿跑的飞快,慕挽歌来不及细想,只能努力的抓紧了武凌的手臂,好让自己不至于被飞奔的马儿甩飞出去。 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武凌笑声越发爽朗,“他不在意你的!他若在意,便不会任由你被我带走了!” 耳畔的话让慕挽歌忍不住蹙眉,那句他不在乎你的,像是魔咒,一遍遍在她心头绕着,让她自己都忍不住一遍遍去想,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若在乎,又怎么会任由她被别人带走? 可若不在乎,他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她?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闹也闹过了,还请小侯爷放我下去!”慕挽歌握紧拳头,心中烦躁的厉害,更不愿意与眼前之人纠缠。 看她果真恼了,武凌这才驱策着马儿缓缓放慢了速度,马儿这一路狂奔,早已经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前面是潺潺的流水,水中央还架着一座石拱桥,满月倒影在水面,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最后将马儿停在了河边,武凌翻身下马,自下而上瞧着坐在马背上的慕挽歌,“知晓他未曾上来时,你不管不顾要往下跳,还不能说明你的心意吗?姑娘喜欢那位公子!” 心事被人赤裸裸的点明,慕挽歌一时语塞,武凌双手搭在马身上,将她困在自己的身前,“你有心仪之人,我不想被亲事束缚,姑娘可否与姨母说明心意,绝了她们为你我定亲之事?” 少年目光灼灼,慕挽歌没去想到他会说这个,不由得一愣,愣愣的问,“就是……就是如此?” 看着那张明艳的小脸难得露出片刻的怔愣,武凌只觉有趣,不禁生了想逗她的心思,一把将人自马背上抱下来,慕挽歌一惊,还未等她站稳,武凌已经俯身将她困在了马与他之间。 她靠在马腹部,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武凌,“看挽挽如此失望模样,莫不是你亦心仪我?” 第239章 我思慕你 夜晚的小溪边,溪水潺潺,天空中不知何时烟花炸开,团团的火球升空,瞬间便点亮了整个夜空,璀璨的烟花倒影在水面,亦倒影在武凌的眼中。 慕挽歌仰头看着那烟花朵朵,眼角眉梢亦染上了几分暖意,“我若真心仪你,你便顺着姨母的心思娶我不成?”她歪着脑袋看着他,微风吹起她耳畔的发丝,灵动可爱。 武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含着笑意倒映着今晚绚烂烟火的眸子明亮的让人不舍的移开目光。 他后退两步与慕挽歌拉开了些距离,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你不会!”安华池边她的举动早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样不顾生死,那样失了理智的模样,若非在乎到了骨子里,又如何会如此? 既然心中已经如此在意,又怎么会愿意与一个不爱之人成亲? 看着武凌正经的模样,慕挽歌笑着摇摇头,“那是你不懂,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娘亲虽然疼我,可这些大事上未必会肯退让,我自己都在犯愁,还想着如何在不影响娘亲与姨母关系的情况下,让你厌恶我主动拒绝此事呢!未曾想你竟然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小侯爷还真是高看了我!” 慕挽歌摇头叹息,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她想或不想便能够决定的。 再说,在这些事情上,女儿家本就比男子还要吃亏一些,武凌又怎么会以为她一句话便能够让两位努力为儿女张罗的人打消了亲上加亲的想法? “挽挽,我说了唤我阿凌便好!小侯爷小侯爷的,岂不生分!”他倒是没在意慕挽歌所言,只纠结她唤他小侯爷。 慕挽歌一时有些无语,见他随意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水面,石子在水面连打了几个水漂才慢悠悠落入水中,“其实这事儿我倒是不介意,大不了我便顺着娘亲所想便是,只是可惜了挽挽的好姻缘……”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笑嘻嘻的看着慕挽歌,慕挽歌一噎,这人还真是恶劣的很!居然仗着此事威胁她! 深吸了一口气,她皮笑肉不笑的道:“阿凌天不怕地不怕,何不自己去与姨母说?” 月色下,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敛,“我不想违逆母亲,这么多年,我从未让她安心过,此事她极为投入,我不想违逆她让她伤心。” 好一个乖儿子!慕挽歌差点气的当场就开怼,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想要反驳的话,只道:“我也不想嫁你,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有些麻烦的,结果如何我也说不好,我只能说,只要可以,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此事成了,只是……同你一样,我也不想我娘亲伤心。” 她欠了沈氏太多,前世总觉得自己委屈,却从未体谅过一个母亲不小心弄丢孩子之后,每一日的煎熬,却不懂她每次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试探的话语,并非是沈氏将她看的疏远,而是她太过在意,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会让她不舒服。 武凌点点头,“此事倒也不着急,左右还有几日我便要随父亲回北疆了,此事一时半晌应该不会下定论。” 一席话言罢,他瞧着天色拍了拍脑袋,笑嘻嘻的与慕挽歌道:“出来许久,只怕世子该担心了!他那样的身子不顾一切的跳下水救你,可见并非眼中没你。” 慕挽歌不语,只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溪水潺潺,叮叮咚咚的演奏着一曲动人乐章,她如何不知萧卿玦对自己如何,只是……他顾虑的太多,多到许多时候,他甚至不愿意抓住她的手。 他以为如此便是对她好,他以为这样便可让她不必处于危险之中,却从未想过她想要的是什么!从未想过,她是否想被他推开。 想至此,慕挽歌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她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马儿,又看看正在水边打水漂的武凌,咬牙翻身上了马,马儿嘶鸣一声,武凌回头就见那小丫头坐在马背上,看上去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模样。 “阿凌,这马儿先借我一下,便当你还了今日不顾我意愿带我出来的人情了!”少女灿烂一笑,月光柔柔打在她的身上,那笑容越发明艳动人。 对着他挥挥手,慕挽歌一甩马鞭,马儿吃痛顿时加速朝着城中而去,武凌站在溪边看着那摇晃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喃喃道:“踏雪可不是那么好骑的!你若摔了,莫要哭鼻子。” 他的声音不大,早已经走远的慕挽歌自是听不见的,她能够听到的只有耳畔呼呼的风声,还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以及偶尔天空中炸裂开的烟花。 骑过一条长长的小巷,慕挽歌远远的便看到了道路尽头的那个少年,他端坐在轮椅上,安静的仿若一尊雕像,只有偶尔的风拂过时吹起他墨色的长发与衣角,才让人恍然,原来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听到马蹄声,少年朝着这边看过来,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仿若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再不复平日里的波澜不惊。 慕挽歌勒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原地转了个圈才停了下来,她翻身下马,不等萧卿玦说什么,已经朝着他跑了过去。 在少年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抱住了他,“从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我心之所念,日思夜想,全是你!我不要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你若真的为我好,便不要再把我推开,不要觉得你给不了我未来,你都未曾试过,如何知晓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歌儿……” “别说话!听我说!”慕挽歌埋首在萧卿玦的怀中,她生怕自己一犹豫剩下的话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到底是女儿家,虽说前世今生让她看透了许多事,可有些事,便是刻在骨子里的。 就比如现在,她的一颗心跳动的厉害,好似随时都要不受控制一般,“未曾试过,你怎么知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又如何确定旁人给的便是我想要的?萧卿玦,我心悦你,思慕你,从见你第一面便心心念念想要勾搭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第239章 我思慕你 夜晚的小溪边,溪水潺潺,天空中不知何时烟花炸开,团团的火球升空,瞬间便点亮了整个夜空,璀璨的烟花倒影在水面,亦倒影在武凌的眼中。 慕挽歌仰头看着那烟花朵朵,眼角眉梢亦染上了几分暖意,“我若真心仪你,你便顺着姨母的心思娶我不成?”她歪着脑袋看着他,微风吹起她耳畔的发丝,灵动可爱。 武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含着笑意倒映着今晚绚烂烟火的眸子明亮的让人不舍的移开目光。 他后退两步与慕挽歌拉开了些距离,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你不会!”安华池边她的举动早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样不顾生死,那样失了理智的模样,若非在乎到了骨子里,又如何会如此? 既然心中已经如此在意,又怎么会愿意与一个不爱之人成亲? 看着武凌正经的模样,慕挽歌笑着摇摇头,“那是你不懂,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娘亲虽然疼我,可这些大事上未必会肯退让,我自己都在犯愁,还想着如何在不影响娘亲与姨母关系的情况下,让你厌恶我主动拒绝此事呢!未曾想你竟然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小侯爷还真是高看了我!” 慕挽歌摇头叹息,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她想或不想便能够决定的。 再说,在这些事情上,女儿家本就比男子还要吃亏一些,武凌又怎么会以为她一句话便能够让两位努力为儿女张罗的人打消了亲上加亲的想法? “挽挽,我说了唤我阿凌便好!小侯爷小侯爷的,岂不生分!”他倒是没在意慕挽歌所言,只纠结她唤他小侯爷。 慕挽歌一时有些无语,见他随意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水面,石子在水面连打了几个水漂才慢悠悠落入水中,“其实这事儿我倒是不介意,大不了我便顺着娘亲所想便是,只是可惜了挽挽的好姻缘……”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笑嘻嘻的看着慕挽歌,慕挽歌一噎,这人还真是恶劣的很!居然仗着此事威胁她! 深吸了一口气,她皮笑肉不笑的道:“阿凌天不怕地不怕,何不自己去与姨母说?” 月色下,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敛,“我不想违逆母亲,这么多年,我从未让她安心过,此事她极为投入,我不想违逆她让她伤心。” 好一个乖儿子!慕挽歌差点气的当场就开怼,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想要反驳的话,只道:“我也不想嫁你,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有些麻烦的,结果如何我也说不好,我只能说,只要可以,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此事成了,只是……同你一样,我也不想我娘亲伤心。” 她欠了沈氏太多,前世总觉得自己委屈,却从未体谅过一个母亲不小心弄丢孩子之后,每一日的煎熬,却不懂她每次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试探的话语,并非是沈氏将她看的疏远,而是她太过在意,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会让她不舒服。 武凌点点头,“此事倒也不着急,左右还有几日我便要随父亲回北疆了,此事一时半晌应该不会下定论。” 一席话言罢,他瞧着天色拍了拍脑袋,笑嘻嘻的与慕挽歌道:“出来许久,只怕世子该担心了!他那样的身子不顾一切的跳下水救你,可见并非眼中没你。” 慕挽歌不语,只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溪水潺潺,叮叮咚咚的演奏着一曲动人乐章,她如何不知萧卿玦对自己如何,只是……他顾虑的太多,多到许多时候,他甚至不愿意抓住她的手。 他以为如此便是对她好,他以为这样便可让她不必处于危险之中,却从未想过她想要的是什么!从未想过,她是否想被他推开。 想至此,慕挽歌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她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马儿,又看看正在水边打水漂的武凌,咬牙翻身上了马,马儿嘶鸣一声,武凌回头就见那小丫头坐在马背上,看上去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模样。 “阿凌,这马儿先借我一下,便当你还了今日不顾我意愿带我出来的人情了!”少女灿烂一笑,月光柔柔打在她的身上,那笑容越发明艳动人。 对着他挥挥手,慕挽歌一甩马鞭,马儿吃痛顿时加速朝着城中而去,武凌站在溪边看着那摇晃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喃喃道:“踏雪可不是那么好骑的!你若摔了,莫要哭鼻子。” 他的声音不大,早已经走远的慕挽歌自是听不见的,她能够听到的只有耳畔呼呼的风声,还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以及偶尔天空中炸裂开的烟花。 骑过一条长长的小巷,慕挽歌远远的便看到了道路尽头的那个少年,他端坐在轮椅上,安静的仿若一尊雕像,只有偶尔的风拂过时吹起他墨色的长发与衣角,才让人恍然,原来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听到马蹄声,少年朝着这边看过来,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仿若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再不复平日里的波澜不惊。 慕挽歌勒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原地转了个圈才停了下来,她翻身下马,不等萧卿玦说什么,已经朝着他跑了过去。 在少年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抱住了他,“从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我心之所念,日思夜想,全是你!我不要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你若真的为我好,便不要再把我推开,不要觉得你给不了我未来,你都未曾试过,如何知晓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歌儿……” “别说话!听我说!”慕挽歌埋首在萧卿玦的怀中,她生怕自己一犹豫剩下的话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到底是女儿家,虽说前世今生让她看透了许多事,可有些事,便是刻在骨子里的。 就比如现在,她的一颗心跳动的厉害,好似随时都要不受控制一般,“未曾试过,你怎么知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又如何确定旁人给的便是我想要的?萧卿玦,我心悦你,思慕你,从见你第一面便心心念念想要勾搭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