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媳妇当家》 第1章 肖红霜这会儿刚将洗好的衣裳晾上，年约十四的小姑子徐云香就慌里慌张地冲了过来。稍稍带着稚气的俏丽脸蛋透着因奔跑而起的红晕，错乱急促的呼吸几欲穿透弥漫着淡淡草香的空气，轻飘飘地拂到她的脸上。 “三嫂，大嫂说有要事需要商量，差我过来喊三嫂到前厅。”未等呼吸缓和，徐云香就急急忙忙地说明她的来意。想到那个尖酸刻薄的大嫂，冷不丁又打了一个寒颤。 肖红霜略显不耐地皱起了眉头，着实想不透那个一脸刻薄相的大嫂刘氏有什么要事相商。转眼一看面露惊慌之色的徐云香，向来清冷无波的杏眸快速闪过一丝涟漪，片刻之间就恢复了平静，仿若往常一般波澜不惊。 “既是有要事商量，那咱们就尽快过去吧！”肖红霜的语气一贯的清冷淡然，心想着省得慢了又得听那个女人破口大骂，都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整日整夜都停不住嘴，真比乌鸦还要惹人烦。 徐家的前院和后院离得不远，俩姑嫂不过走了十来步，前院主厅就传来了尖锐刺耳的嗓音。那嗓音刚传到耳中，肖红霜就微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那刘氏的嗓音可真是有穿透力的，一声就几欲震破耳膜。 俩姑嫂刚刚踏进前厅，坐在徐家当家徐云海旁边的刘氏就阴恻恻地剐了她们一眼，紧接着便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两位可是终于来了，我道两位还得回去打扮打扮，让咱们几人继续在这儿干坐着等上好些时候呢。来得那么快，我还真有些意外。” 对于沈氏的冷嘲热讽，肖红霜神色不动，一派淡然地往她的相公徐云山身边走去。收到徐云山递过来的担忧眼神，轻轻摇了摇头以示不必担心。待她走到徐云山身旁，接着便从容不迫地往他旁边的位置坐好。 刘氏瞧见肖红霜那副雷打不动的神情，一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够早日分家，省得老是看见那几张让她厌恶的脸。恨恨地盯着那张年轻貌美的脸蛋暗暗咒骂了一句，旋即转头看向一旁唯唯诺诺的徐云海，心里头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直说了吧。”刘氏眸中微带鄙薄，仰着下巴瞥视着面前坐着的几人，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婆婆临走之前，我和你们大哥答应过婆婆要将你们三个弟妹养大成人，直到三弟娶亲。既然三弟已经成了家，那就没有必要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咱们就分家各过各的吧。” 事情过于突然，徐云山等人登时错愕地瞪大了眼，几双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睛齐齐看向徐家当家，却见徐云海一脸的苦色和无奈。刘氏一个眼刀子过来，徐云海悻悻地低下了脑袋，不敢言语半句。 “大嫂，好端端的，怎就说到分家？”向来憨厚老实的徐云山看到大哥徐云海那幅神情，心知此事该是大嫂刘氏提出来的。娘亲在世的时候就时常跟他说，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地生活，怎么刘氏忽然就提起了分家？ 对于刘氏提出的分家一事，肖红霜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看出刘氏的那点心思。这事能够拖到现在再说，估计都是碍于她和徐云山刚刚成亲不久，不宜立即提出这事，省得让旁人看了笑话。 再看对面那位已经嫁到隔壁村的徐云翠，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想来她是真没有想到忽然被叫回娘家，居然是来听大嫂说分家之事的。只见她动了动嘴唇，终究选择了沉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纵然她是不赞同这事，现在的她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而年约十四的徐云香早就被“分家”二字吓得一脸惨白，眸中神色迷离茫然。徐云香心知如果真的分家，一直都很讨厌她的大嫂肯定不会让她留在家里，那她怎么办？ 这时，刘氏倨傲地扫视着厅里的几人，继续不客气地说道：“哪里是好端端的，那么多年来，我和你们大哥为了将你们几个养大成人，不知有多少个日夜没有好好休息了，我那几个孩儿也跟着过了好些年的苦日子。如今你们都已经成家，不分家难不成还想继续让我和你们大哥养着？” 不管徐云山等人多么不愿，刘氏依然咬牙坚持着分家，而徐家当家徐云海是出了名的怕婆娘。刘氏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他敢说半个“不”字，铁定是在讨打。十来年养成的性子，他是真没那个胆量反抗他家婆娘的决定，只能愧疚地看着底下三个弟妹。 徐云山老实归老实，却也不是没有主见的男子。听得刘氏那些不留情面的话语，若有似无地瞥一眼刘氏那副刻薄的神情，旋即微微侧头看了看刚娶过门的肖红霜，心中暗想着分了也好，那样他就不用担心媳妇儿被刘氏当丫鬟使唤了。 “既然大嫂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咱们就分家吧。”话音一落，徐云山就看到对面的小妹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肖红霜，幽深的眸中带着一丝询问的意思，隐隐之间似乎又透着坚毅的神色。 肖红霜只一眼就看清了徐云山眼底的那丝坚毅光芒，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徐云山见她点头，炯炯有神的眼睛霎时变得更加透彻明亮，眸中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说来也怪，她和徐云山相处不过十来日，却能轻易看懂他眼中所表达的意思。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明明他们都是刚认识不久，却像是相识了许久那般，只需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可轻易地理解对方的意思。 “大哥，我现在已经能够出外挣钱养家，我和红霜也尚未有孩儿，而你和大嫂却有几个孩儿需要照顾，不如就让小妹跟着我们家过吧。大哥大嫂请放心，我和红霜肯定会好好照顾小妹，一定不会让小妹受委屈的。” 得到肖红霜的赞同，徐云山直接将他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他很清楚刁钻蛮横的大嫂不管如何都会将小妹推给他们家的。与其让大嫂当着大家的面将小妹推给他们照顾，倒不如他们自己开口，也省得去听大嫂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词。 肖红霜此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脸从容的徐云山，那张刚毅端正的脸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憨厚老实。可是他那一番话嘛，却是挺让人意外的，看来他的本性却非如表面看的那般老实木讷。 徐云香听到徐云山那话既欢喜又担忧，有些紧张地看向肖红霜，很是害怕肖红霜会反对徐云山的决定。出乎意料的是，肖红霜并没有出声反对，反而还向她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微笑。尽管那丝微笑转瞬即逝，但她却完全看进了眼中，心底那些担忧害怕也随着那丝浅笑而消散了踪迹。 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徐云翠听到三弟愿意照顾小妹，一直绷紧的精神也悄悄地松了下来。她在家那会儿最怕的就是她家大嫂，此刻听到大嫂说要分家，最担心的就是从小跟她要好的小妹徐云香。还没出嫁前，她们姐妹都是隔三差五就被大嫂骂上两句，她真的不想让小妹跟着大嫂他们一起过。可她已经嫁了出去，大哥又是大嫂说东他不敢往西的软性子，小妹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三弟了。 “既然三弟你都亲自开口了，我也真不好拒绝。那就这么着吧，小妹毕竟还是待字闺中，咱们也要分小妹一些田地，至于这地里要种什么，你们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脸上却做出一副与平素神态极其不符的关切之状，看得几人心里实在不舒服。碍于刘氏乃是家中长辈，硬生生地将各种不舒服都憋到肚子里去。 就连素来清冷淡然的肖红霜也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嗤笑一番，前世看尽了各种尖酸刻薄、虚伪狡诈的嘴脸，不想竟在这里又重新上演，看来世道不公之词，果真是不管到了哪朝哪代同样如是。 “三弟，小妹往后就交给你和弟妹教导了，等小妹及笄准备嫁人那时，大哥一定会帮着准备嫁妆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徐云海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刘氏，收到一个冷眼便急急转开了脸。 “小妹啊，你大哥说的没错，虽然你是跟三弟一起过，但你成亲那日，我和你大哥还是会好好准备一些嫁妆的，你就安心地跟着三弟一起过吧。”刘氏说得嘴不对心，每说一句心下就忍不住咒骂一句。在他们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最后还得备些嫁妆，真是气死人了。 “谢谢大哥大嫂，我会好好跟着三哥和三嫂一起生活的。”徐云香年纪虽小，但却早就清楚她家大嫂不喜欢她。心中虽是不想跟大嫂说上一句话，但也晓得不能惹怒了大嫂，免得大嫂抓住机会继续挤兑三哥和三嫂。 第2章 徐家原先是十里八村的小富户，真说起来怕是要追溯到许多年前。据说那是在某一年春，徐家前老当家的父亲厌倦了生意场上的往来，遂将家中的商铺转卖出去，带着一家老小来到村子过着归隐田园的平淡小日子。 刚来西林村那年，徐家花费了不少银两在村里置办了好些田地。除去给自家留下一些田地用来种些应时的作物之外，其余的田地都租给村里佃农种田。每年收些田地租金，再加上原先做生意留下的钱财，徐家自是过得要比村里别家都要富余。 约摸是七年前，前老当家不幸染上重病，老父亲留给他的家产多数都用在了治病之上，可惜最后仍然敌不过病痛的折磨，某日清晨悄悄停止了呼吸。前老当家去世后不久，与老当家感情深厚的老夫人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随着老当家的脚步归西而去。 不到半年时间，家中两位老长辈先后离世，整个徐家就剩已经娶了妻的老大徐云海和三个尚未嫁娶的弟妹，外加两个嗷嗷待哺的小萝卜头。两位老长辈都不在了，徐家的担子自然都压在了徐家老大徐云海身上。 徐云海名中有海，却不像海洋那样豪迈豁达，反倒像是弱水那般优柔寡断。加之当时年纪轻轻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娶了刘氏那样尖酸刻薄的女子，家中钱财多半都被刘氏掌控在手，而刘氏仅是每月给他一些零用。 久而久之，本就比一般农家汉子更要优柔寡断的徐云海变得越发的胆怯懦弱，家中大小事物几乎都由刘氏全权决定，基本上都是刘氏说一他不敢说二。到了后来，就连田地租金租约之类的大事都由刘氏说了算。 说起刘氏，倒是有点故事可说。据说当年的刘氏凭着一副好相貌，欢天喜地地嫁给西林村的小富户。也是嫁了过来她才明白，西林村不乏长得漂亮端庄的姑娘。若非她们家的家境实在清贫，她哪里有机会嫁到徐家。 故此，为了避免那些对徐家徐老大有心思的姑娘找上门来，刘氏平日出门见到长得貌美如花的姑娘就会觉得心里发酸，有时实在收不住嘴，不经思考就随口说些挖苦别家姑娘的闲言碎语。 时日久了，大部分村民都知道刘氏是个怎样的人，渐渐地，多数村民变得不喜和刘氏有所往来。刘氏倒是从不在意那些，只当那些村民心存嫉妒，看不得他们家好。不知不觉间，刘氏也就变得越发的锱铢必较。 除去徐家当家徐云海，其余三个弟妹都被刘氏当成眼中钉，尤其是徐云海的亲弟弟徐云山。眼看家中过得越来越不如从前，刘氏老早之前就冒出了分家的念头。要是等到徐云山有了孩子，徐云香及笄待嫁，到时就要浪费更多不必要的钱财，向来都是斤斤计较的刘氏岂会一直忍耐这样的事情？ 是以，刘氏将家中几个弟妹召集一室，终于将分家一事提了出来。尽早分家才能让她觉得安心，她自觉已经尽到了大嫂该做的本分。当年答应过婆婆要将三弟拉扯成人，而今三弟已经成家，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忍着。 虽然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但肖红霜仍然清楚古人分家跟现代分家拥有很大的不同。至于到底是有哪些不同，她倒是不甚清楚。因而在分家这事之上，纵然是对刘氏突然就说分家有所不满，刚嫁过来的她和徐家姐妹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分家是刘氏提出来的，但具体怎么分家都是由老大徐云海决定的。而徐家一家谁都明白，表面看来是徐云海来确定，实际上不过都是徐云海将刘氏的决定亲口说出来而已，真正做主的仍是将徐云海压得死死的刘氏。 因为要给前老当家治病的缘故，徐家现在所剩的家产已然不多。村东头有间小杂货铺，那是西林村唯一的小铺子，铺子里边卖的都是些粮油面酒等杂货。该店铺正是徐家的家产之一，而剩余的家产都是良田山地。 徐家有田十七亩，山地五亩。刘氏以徐云海身为徐家老大，多年来劳苦劳心拉扯几个弟妹长大，家中又有几个孩儿为由，统共分得小杂货铺一间，良田八亩，山地二亩；徐云山分到六亩良田，二亩山地；剩余的三亩良田，一亩山地则是徐云香的家产。 在肖红霜看来，徐云香所得的家产或许可以算是徐家给她的嫁妆。徐云山能够分到这几亩田地，想来都是因为他是徐家老三的缘故。如若不然，他分不来一亩田地都是正常。至于徐云翠，嫁人之时给她置办了不少嫁妆，而今分家不会将她算在内。 对于此种家产分法，肖红霜不置可否。她不过刚嫁到徐家，于他们一家而言，恐怕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刘氏叫她过来，不过都是想着要当面告知一声罢了，并非是为了让她一同商量分家之事。想到此处，肖红霜似有若无地转眼看了看面容刚毅的徐云山，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于她而言，不必再和刘氏住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过的。刚认识刘氏这人，她就觉得她们俩不对盘，每每不期然而遇都是互看互不顺眼。再者，她也着实不想和刘氏一家同住一屋。想到刘氏那几个孩子，细致的眉眼隐隐透出一丝厌烦。一醒来就被几个孩子使唤着洗衣做饭，任谁都没法喜欢那样倨傲的孩子。 “媳妇儿，你……你别担心，我会努力下地种田、上山打猎挣钱，等咱们攒够了钱，咱们再盖间新房。”看着从前厅回来之后就不发一语的肖红霜，徐云山以为她是不满他们分得的家产，讷讷地说着往后的打算。 炯炯有神的双目偷偷看向白皙秀丽的小脸蛋，弯弯的眉眼好比新月那般精致，挺翘的鼻梁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丰润姣好的红唇好似红彤彤的樱桃一般，直勾得人心痒痒。再看那身凹凸有致的柔美曲线，徐云山顿时觉得腹中有股血脉止不住地沸腾，喉咙艰难地滚动两下，依依不舍地将眼睛挪开。 眼前就站着这样娇小玲珑的媳妇儿，徐云山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自制力。他担心要是再继续这样看下去，他会化成一匹色中饿狼，不管不顾地将她吃干抹净。而他很清楚一旦那么做了，他们的关系或许就此停留，媳妇儿可能就再也不会欢喜看到他。他不希望媳妇儿因为这事不高兴，只能深呼吸一下，强压着腹中的蠢蠢欲动。 肖红霜不是没有发现徐云山传递过来的火热视线，经历过上辈子的生活，她早已看惯那种不加掩饰的*之色。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以前那些人用那种眼神看她之时，她总觉得异常恶心想吐，可徐云山的眼神却不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抬首看一眼呈现着漂亮麦色的侧脸，肖红霜微微皱眉甩去这个奇怪的想法。 “不碍事的，咱们今儿先过去把那间屋子好好收拾一遍，明儿就可以搬过去了。我相信只要咱们一起努力，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过越好。”肖红霜暂时不想理会别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们明日就要搬家的事。 徐云海身为徐家老大，再加上刘氏在旁煽风，现在这间房屋自然就成了他们家的家产。至于徐云山则是被分到一间老旧的房屋，那是前老当家在世之前买下的一间闲置屋子，房屋就在村西头那边。 据村里的老人家说，前老当家本来是打算将那间屋子重新修建修建，然后开间豆腐坊，用来制作新鲜豆腐的。可惜前老当家突然得了重病，事情还没安排好就撒手归西，那间屋子就闲置了下来。 而徐云海本身不是经商的料，年轻那时也只是听父亲稍微提了一下。父亲去世之后，他自知没有那个能力，一直不曾将那间屋子改建成豆腐坊，也没有把屋子转手卖掉，只是安安分分地守着村东头那间小杂货铺。 西林村距离最近的西江镇也有好一段路程，坐牛车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镇上，村里有牛车的不过就是几户人家。因此，村里唯一的小杂货铺就是村民日常采买的地方，每月倒也有些盈余。所得收入除了一家吃喝之外，还能留下小部分攒存。 也就是刚才，那间闲置多年的屋子从此分到徐云山名下，从今以后那里就是他们的家。肖红霜不曾去过村西那边，并不知道那边的环境如何。前两日听说村西那边居住的大都是生活较为清贫的农家，跟村东头这边生活较为富余的住户正好相反。 想到这里，肖红霜抬头环顾一圈这个住了十来日的房间，村中少数几间砖瓦房之一，看得出来有些年份了。等会就要到村西那边收拾那间闲置许久的房屋，想也不用想就可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有多大的差别。 第3章 出了家门，肖红霜和徐云香各提一个木桶，桶里放着几块破布，跟在徐云山身后，不紧不慢朝着村西尾的方向走去。俩姑嫂落后前边的徐云山几个步子，并排着往前走，却是谁也没有出声，气氛带着诡异的安静。 沉默了半晌之后，徐云香偷偷抬眼看了看身侧的肖红霜，有些紧张地说道：“三嫂，我会很多活计，洗衣做饭、劈柴烧水……只要是一般姑娘家会做的，我全都会做，我一定会努力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面对这个待人冷淡的三嫂，徐云香一直没有勇气靠近她的身旁。即使知道她只是性子有些清冷，实际上并不像大嫂刘氏那样刻薄，但她仍然卸不下潜藏在心间的丝丝恐慌。多年来一直承受着刘氏带给她的压力，稍有个风吹草动，她就无法控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态，就怕一不小心又做错了什么事。 再怎么说也一同住了十来日，肖红霜早就注意到徐云香的小心翼翼。刚开始她还以为那是因为徐云香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一位三嫂之故。恰好当时还没适应穿到古代，而且刚为新妇的身份，她便将这事搁到了一边。 等她想通了穿越这件事，她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现在所处的环境，没多久就发现徐云香一见着她就会显得手足无措之事。起初她是不懂徐云香为何如此的胆怯谨慎，仿佛一只惊弓之鸟。直到见识了刘氏那张嘴脸的厉害，她才恍然大悟。 刘氏是个心眼特别小的农村妇女，自觉饿不着几个弟妹已是尽到了大嫂的职责。是人都会有所偏袒，不用说，刘氏偏袒的自然就是那怀胎十月生下的几个孩儿。她白日多数时间都在小杂货铺帮忙，家中大大小小的杂事全都落到了徐云香身上。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挑水浇菜什么的，徐云香小小年纪就学得七七八八。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被当成丫鬟一样使唤，没日没夜地干着粗活重活。更何况那位长得高大壮实、力大无比的徐云山，俩兄妹向来都是刘氏的眼中钉，再加上徐云山刚好又是徐家的三子，境况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每到耕种时节，徐家留下的几亩田地，全都落在了徐云山身上。到了秋收时节，地里长着的稻谷黄豆红薯等等，全是俩兄妹收回来的。俩兄妹忙忙碌碌地秋收之时，刘氏和徐云海影儿都不见一个。俩人辛辛苦苦收回来的作物，除去留下一些供给自家吃的，剩下的全部刘氏卖了出去，所得收入大部分都入了刘氏的手中。 在肖红霜看来，徐云山俩兄妹其实就相当于徐家免费得来的廉价劳动力。说得不好听点，或许在刘氏心中，每日提供他们兄妹吃的喝的已经算是很好，至于零用的钱财，恐怕是门都没有。 此时此刻，听着徐云香那些不符年龄的辛酸言语，肖红霜心中没来由地涌出一种闷闷的感觉，像是莫名的烦躁，又像是丝丝怜悯。要说是后者，她有些怀疑这种感觉的真实性，因而只是刚浮上水面就被她按回水底。 在前世那个世界混久的人，与同情怜悯类似的情绪早被冷漠代替。肖红霜一直以为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她不过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冷漠视之罢了，然而，事实上却好像并非如她想的那样简单…… “云香可会缝制衣裳？”肖红霜微微侧头看了看满脸尽是不安的徐云香，状似随口问问那般，心下却是默默想着古代农村女子大多都是自己缝制衣裳，她却是全然不会，不晓得镇上有无做好的衣裳可卖。 闻言，徐云香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知呆愣愣地看着肖红霜，眼神有些恍惚，待看到肖红霜扭回头去，方才急忙回过神来。看着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蛋，徐云香以为肖红霜是因没听到回答而有所不满，当下越发的惶惶不安。她此时所能想到的都是她以后是要跟三哥三嫂一起过的，万万不能惹恼了三嫂。 “会的，前些年就跟着村里的婶娘学会了制衣，如果三嫂需要制衣，我可以帮忙的。”恍惚想起肖红霜的娘家是哪户人家，徐云香心想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女儿都不用亲手制衣，三嫂会问这个问题，可能是以前没有学过缝制衣裳吧。 “那就先谢谢了，等咱们挣了钱买回布匹，到时还真得麻烦你帮着缝制两身衣裳。”肖红霜说着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样式简单的粗布裙衫，再抬头看向前方那道高壮的背影。脑中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没法捕捉。 前往那间屋子的路上时不时就会碰上几个村民，因为徐云山时常都是身穿粗布麻衣，扛着一把锄头翻地种田，这会儿见到他这幅模样倒也没想太多。等他们看见跟在徐云山后面的肖红霜和徐云香，不免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频频抬眼看向脸色平静的徐云山。 西林村的村民一直都觉得徐云山是个吃苦耐劳的小伙子，村里不少姑娘都想嫁他为妻。可这徐云山却不知怎么想的，从他十六岁开始就有媒婆上门，但却每次都被婉拒出门，这让村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其中的缘故。 直到两个月前，徐家突然传出一个消息，年满十九的徐云山终于要娶亲了，几乎全村村民都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明明之前才婉拒了村中不少婶娘牵媒的好意，怎地又突然冒出了一桩喜事呢？ 过了些时日，不知从谁口中传出徐云山要娶的是在镇上长大的姑娘，娘家似乎还是镇上某间商铺的大老板。村人实在想不透那姑娘的娘家怎么会愿意把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一个农村汉子，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起初村人只当徐云山如此好运皆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后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些流言蜚语，暗传那姑娘是个不检点的，因私会情人丢了娘家的脸面，于是就被娘家随意找个农家汉子嫁了，准备让那个农家汉子当个冤大头。 或许是这个说法颇受瞩目，很快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原先那些羡慕嫉妒的村民不再羡慕嫉妒了，转而开始看笑话。更甚者还有人将这桩喜事编成一个荤段子，在私底下传来传去，不久之后传到了徐云山耳中。 也是因为这事，村人才晓得平素看来憨厚老实的徐云山要是真生起气来，那是足以生生把一个人吓到腿软脚软的。说得夸张一点，要是谁的胆子再小那么一点，估计这人很有可能会被徐云山的怒气吓到屁滚尿流。 犹记得两个月前，徐云山当着那几个嘴碎的村人面前，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地说明那桩婚事的真相。 徐家前老当家和那姑娘家的祖父老早就定下了娃娃亲，徐云山之前会婉拒媒婆上门说媒、婶娘牵媒的好意，为的就是守着那个娃娃亲，默默地等着那姑娘长大。好不容易等到姑娘年岁够了，自然就开始筹备俩人的亲事。 刚开始村人们都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只当徐云山是为了不被笑话而特意编出来的。直到村里几个和徐家前老当家要好的长辈证实这话的真实性，他们才晓得原来真有这回事，当时看笑话的村民不由得羞愧不已。 然而，众人只知那桩喜事是徐云山和那位姑娘自小定好的娃娃亲，却不知道嫁给徐云山的其实并非真正和他定亲的那位姑娘，而是那位姑娘同父异母的姐姐，肖家庶出的二姑娘肖红霜。 话说那日，高高兴兴的拜过天地喝过喜酒，接下来就该是和和美美的洞房花烛夜了。可当徐云山揭开红盖头，新娘抬头看清他的面容之时，那新娘突然错愕地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接着就是细碎的啜泣。 看着媳妇儿全然防备的姿态，徐云山十分纳闷地搬过一张凳子坐在媳妇儿面前，耐着性子询问是为了何事而哭。天知道他有多么郁闷，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都是春\色满园关不住，而他却要安抚这个哭哭啼啼的媳妇儿。 好不容易才从媳妇儿口中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原来是肖家两位姑娘同时出嫁，本该嫁给镇上某家大公子的二姑娘被抬错花轿嫁给了他，而本该嫁给他的三姑娘极有可能嫁给她原先该嫁的那位大公子。 徐云山本来还想继续问点别的事，可没想到媳妇儿刚讲完就“咚”的一声昏了过去。轿子抬错了，媳妇儿娶错也昏倒了，洞房之夜自然就泡汤了。想着也不能将事情闹大，只好打地铺将就将就，来日再和媳妇儿好好谈谈这事。 隔日醒来天清气朗，可媳妇儿醒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谁”。徐云山当场就愣了半晌，回神之后赶紧找来村里唯一的老大夫。老大夫过来一看竟是撞到脑子忘了以前的事，徐云山闻言再次愣住。 第4章 是否忘记以前那些事，真正清楚其中真相的自然是非肖红霜莫属。可对于肖红霜而言，记不记得都是同样的道理。即使她将以前的记忆牢牢记在心中，那也是前世的记忆。而这辈子的记忆，全都从初醒的那日开始。 肖红霜此刻所知的原主家世背景，以及那桩乌龙亲事都是从徐云山口中听来的。回想那日昏昏沉沉地询问着他们的关系以及其它等事，徐云山竟是一字不漏地将他们的乌龙亲事回告于她，肖红霜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当时最先想到的是徐云山这人未免太过于憨厚老实了些，可转念一想，如果他那时将这事隐瞒，反而抱着将错就错的念头。待到某日二姑娘幸运地清醒过来，后果怕是更加难以想象。如此看来，徐云山的光明磊落反倒让人肃然起敬。 老实说，自从听到二姑娘是肖家庶出的姑娘，而三姑娘是肖家嫡出的姑娘那一刻开始，肖红霜就隐隐觉得这桩亲事也许并非真如表象所看的那般简单，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事其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她醒来之后的两日，肖家或是二姑娘原本要嫁的杨家都不曾有人过来打探那桩喜事，倒是听说有几个陌生人路过村子。新妇三日回门那天，肖家和杨家都不曾出现过一丝异样之色，似乎回门之日的事情本就如此。 通过肖杨两家异常平静的反应，肖红霜已然可以确定事情的真相其实就跟她想的一个样。那日特意旁敲侧击了一番，从而得知二姑娘的亲娘是肖家家主的侍妾之一。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二姑娘的亲娘已在五年前就香消玉殒。 肖家家主从来不曾给过二姑娘父亲的关爱，至于那位名义上的大娘更加不会关注非亲生的儿女。在那个爹娘不疼、手足不亲的肖家，二姑娘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更何况现在的肖家二姑娘已非当初的二姑娘，而是来自于异世界，与肖家毫无任何关系的肖红霜。 这事对于肖红霜而言，实在不值得浪费心神去惋惜，反倒是徐云山那副平静的态度让肖红霜十分讶异。起初还以为到了肖府之后，徐云山肯定会寻找机会问起这件事的。然而，徐云山至始至终都没有问出这事，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从肖杨两家的态度看出了一二。 不得不说，徐云山有时候真的很通透，待人处事也超乎年龄的成熟稳重。肖红霜猜测徐云山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是从刘氏那里学来的，从某个角度来说，徐家兄妹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之多，那还是多亏了刘氏的刻薄。 从肖府回来之后，肖红霜真心觉得以后都没有必要再去那个地方。犹记得她和徐云山刚到肖府门口就被下人阴阳怪气地叫着“小姐，姑爷”，到了府上又得肖家主母几个阴测测的冷眼，就连兄弟姊妹也忍不住冷嘲热讽一番。相信不管是谁碰到了那样奇葩的一家，都不会有心情在那样的地方待上片刻。 就在当晚，肖红霜和徐云山制定了君子之约。约为：在未得到肖红霜的同意之前，徐云山不得对她动手动脚。肖红霜本来以为徐云山是不管怎样都不会同意这样莫名其妙的约定，哪知道徐云山认真想了一下之后就点头同意了这事。 于是，接下来那段时日，俩人虽然是同住一间房，但却是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不用说，打地铺的自然是好汉子徐云山。俩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黑夜，时间一晃就过了十来日，紧接着就迎来了分家之事。 想到这里，肖红霜不自觉地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待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本就似有非有的微弧霎时消失不见，脸上神情亦在瞬间恢复到往常的平静无波。 肖红霜微抬眼眸看见声音的来源，没想到刚好碰上那双带着淡淡担忧的黑瞳。那种毫不掩饰的担忧让肖红霜略微怔了怔，待意识到她的失神，面色平静地偏头看向别的方向，未曾注意到那双突然变得黯淡的眼睛。 徐云山静静地看着面色淡然的肖红霜，默默收拾着心中那种低落的情绪。他知道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儿确实是他高攀了，况且媳妇儿本来应该是嫁给杨家大公子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他不想放开这样的媳妇儿，他希望他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而非名义上的夫妻，所以他会努力让她看到他对她的情意。 再走上一小段时间，仨人就到达了今日的目的地。首先看到的是一堵斑驳残旧的黄泥墙，兴许是旁边有人居住的缘故，屋子外面的小路清扫得还算干净，只有墙角零星地点缀着一些杂草。熟褐色的厚重木门下了一道锁，徐云山掏出钥匙上前两步。只听到一声“咔”的轻响，那把锁便开了，接着木门也被推开了。 仨人陆续进了院子，肖红霜脚下不停，认真查看着今后居住的房屋。待看过一圈之后，肖红霜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一间老旧的房屋。外面是一圈约有一米半高的黄泥墙，泥墙和房屋之间围成了一个小院子。幸而小院子都铺上了一层石子，要不然还不知道得长多少杂草。饶是如此，院子的犄角旮旯还是长了不少杂草。 整间屋子分为前屋和后屋两个部分，前屋主要有三间房。中间的房子最大，是用来待客和用餐的堂屋。堂屋两边各有两间差不多大小的房间。前屋和围墙之间的角落分别盖了几间小房，左边是厨房和柴棚，右边则是猪圈和鸡舍。后屋同样是有三间房，格局跟前屋差不多。中间那间房空间最大，也是这间老屋的正房。 总的来说，除去房屋多年不曾修葺以及因无人居住而显得残旧萧条之外，只要将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再找几个人过来帮忙修葺修葺，这间房屋算是挺不错的。虽然不像徐家那样宽敞亮堂，但最起码能够遮风挡雨，不用忧愁没地方可住。再者，这屋占地面积足够大，要是以后重新盖房也不用担心房地面积不够用。 所以说，肖红霜对于这间屋子还是挺满意的，至少不用再担心居住的问题。而且这屋是在村西这边，刘氏一家则是住在村东那边，往后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能碰上。关于刘氏那一家子，她是真心觉得能躲则躲，免得一不小心又闹出什么事来。 “媳妇儿，你和云香将几个房间打扫打扫，拔草修葺之类的活计全都交给我，我会尽快忙完这些事的。”徐云山看了一遍屋子，很快就给大家分好了工作。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定然不能累着家中唯二的女子，那些粗活重活自然都揽到了身上。 “嗯，那我和云香先去忙了，等我们收拾好房间再过来帮忙拔草。”肖红霜对于徐云山的安排没有异议，二姑娘或许很少做这些家务活，但肖红霜却是不陌生的。这点小事于她而言，真算不得什么。 听到肖红霜的回答，徐云山嘿嘿傻笑了两声，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徐云山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心疼怜惜。他不懂大富人家那些嫡出或庶出的姑娘有何不同，只是觉得他媳妇儿一嫁过来就跟着他吃苦，心里头就有些酸酸的，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徐云山神色柔和的看着那张依旧平静似水的白皙脸蛋，垂在身侧的两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默默地心底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再也不让媳妇儿跟着他受苦，他要将媳妇儿养得脸色红润、健健康康的。 对于徐云山心里想的那些事，肖红霜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她现在正忙着打扫后屋的几个房间。徐云香则是忙着打扫前屋，而徐云山当然就是忙着将院子里的杂草拔除，还边拔草边琢磨着该找谁过来帮忙修修屋顶。 村里多数房子都是用泥土垒成的，屋顶则是用茅草和树皮盖成的，这样的屋顶自是没法常年抵挡雨水。多数村民都会找时间将屋顶重新修葺修葺，这样才能避免屋中漏水的情况。 而徐云山一家要住的屋子就是泥土屋，这里至少也有好些年没人居住了，屋顶定然是会漏水的。这次过来收拾屋子，屋顶肯定是要一起收拾的。要不然等他们搬进来，屋顶还没修就下起雨来，那就真是惨了。 想到这，徐云山直起身来看了一圈院子，然后在抬头看了看屋顶，看来要想在今日将屋子收拾干净，恐怕是没可能的了。没办法，只能将搬家的事情挪后两日。想到那个极有可能又趁机咒骂一遍的刘氏，徐云山似有若无地皱起了眉头。 第5章 收拾那间老屋花费了不少时间，搬家这事也因此要比预期晚了几日。也就耽搁了那么几日时间，肖红霜就彻底看清了刘氏那人的品行。说句真心话，摊上这样一位极品大嫂，她还真巴不得早早分家了事。 徐家在西林村没什么亲朋好友，但在分家这件重要的事情之上还真不能草草了之。要是现在不趁此分得明明白白，要是哪日刘氏心血来潮又拿这件事开刀，到时肯定是没得安宁日子可过的。 为了彻底杜绝某些潜藏危害的发生，徐家俩兄弟特地找来村长和村里几个长辈当个证人，当面将徐家兄弟正式分家之事详细认真地说了一遍，接着又将地契房契等契书找来，让村长证实无误之后亲手交给徐云山。 到了这里，徐家俩兄弟分家之事终于落下帷幕，往后两家就真是各过各的了。将来的日子过得如何，那已经是各家的事了。手足情深的或许还会互相帮衬帮衬，不过依照徐家这个情况来看，只是一块围成一桌吃个团圆饭，恐怕都是挺困难的一件事。 肖红霜仨人的家当并不多，只需来回几次就可将他们的物什都搬到那间老屋。再加上几个跟徐云山关系还算不错的多年玩伴过来帮上两把，又省去了不少时间。约莫到了正午的时候，东西已然全都搬完。 起初徐云山也没有想到这些玩伴会过来帮手，而今得了他们的帮忙才让搬家的事情今尽早完成。心想着让那过来帮忙的玩伴留下来吃顿午饭，可等他们将物什都放置到各个房间之后，日头已经挂得老高。炙热的阳光撒落在整片大地，红彤彤的太阳晒得人热汗直流。 徐云山转头看看左邻右舍，袅袅炊烟缓缓地升入高空。这个时辰，村人们早就开始准备午饭了，兴许有些人家都已经开始用饭了。不晓得现在开始准备午饭能不能赶得及，好像家里也没有什么菜可以招待的。 “徐老弟，俺们就先回去了，要是还有用得上俺们的地方，直接说一声。俺们现在先回家吃个饭，再不早点回去，怕是家里的媳妇儿就不让进门了。” 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小伙，长得人高马大，端正的四方脸显得朴实憨厚，名字倒也挺符合他这人的形象，姓高名大牛，他们家就住在徐家隔壁。高大牛是徐云山多年玩伴之一，因为两家的水田隔得近，平素在田里干活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俩人年岁相当，又同是家里的壮劳力，打过几次招呼之后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至于另外两位汉子张二贵和高千木，他们家就在高大牛家隔壁，自小就和高大牛玩到一块儿去。一开始看到高大牛竟然和村东头那个徐家老三交谈，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即使他们时常看到徐云山在田里干活，他们也觉得他们是不属于同一个高度的。可当他们真正认识徐云山这人之后，他们才晓得徐云山并非倨傲之人。 “今儿真是谢谢你们了，等过两日家里忙完了，再请你们过来吃顿午饭，权当庆祝咱们成为邻居好了。”徐云山想着如果说是答谢高大牛仨人的帮忙，他们怕是不会过来吃这顿饭的，于是就以庆祝之名请上一顿。 “还真没想到咱们会成为邻居，倒是应该庆祝庆祝的，那咱们就等着那日了。”乡里乡亲的，偶尔碰上好事请来左邻右里庆祝庆祝，在乡下农村特别常见，因而高大牛也没有矫情地推迟这顿饭。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到时不妨顺便叫上嫂子弟妹，也好让家里的媳妇儿和妹子多认识几位嫂子弟妹，她们也多几个人聊会儿天。”徐云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颈，跟邻居打好关系是必要的，但他有些担心媳妇儿不喜欢和村里那些妇人交往，只能找她们过来给媳妇儿认识认识，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这倒是真的，弟妹刚到咱们村，也不熟悉村子和村人，让家里的媳妇儿多跟她聊聊倒是不错。也好，这事就这么办吧，那天我会让媳妇儿一起过来的。”高大牛对于徐云山娶到镇上姑娘一事不甚在意，日子都是他们自己过的，旁人太注意不过都是羡慕嫉妒罢了。 张二贵和高千木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张二贵要比徐云山小几个月，半年前已经成了亲。高千木是三人中最小的，因家里过于贫困，请媒婆给他说媒都被女方家长拒绝了。他家里兄弟姊妹众多，他身为老大自然要顾着几个弟妹，家中生活确实要比一般人家更加贫苦。 送走了高大牛仨人，徐云山才恍惚想起他家媳妇儿自小都是在镇上长大的，而非生活在村里的村姑娘，一时觉得有些惴惴。他不晓得镇上大户人家的姑娘跟村里的姑娘到底有哪里不同，但却多少知道大户人家的姑娘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和他们这些粗汉子或是农村妇女聚在一起，唉，也不知道媳妇儿知道这事之后会不会生气。 徐云山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按照他的本意是想随便娶个顺眼的村姑娘就成的。要不是过世的父亲给他定下这门娃娃亲，临死之前又在他耳边念叨以后不许欺负媳妇儿，他也不会娶一个那样家世的姑娘回来。 如今姑娘已经娶进门了，本来以为媳妇儿嫁进来之后仍然和以前一样，不会帮忙做些家务，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在媳妇儿醒来的第二天开始，他就知道他想错了。按照他的想法来说，他家媳妇儿可是真正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虽然他只见过他家媳妇儿帮着端饭端菜、洗碗洗衣，从没见过他家媳妇儿煮饭烧菜、缝补刺绣，不过那已经让他很意外了。至少他家媳妇儿不像别人说的只顾坐在饭桌旁边等着吃饭，换下的衣物也等着给别人洗。 想到这里，徐云山不由得傻笑起来，前几日他可是亲眼看到他家媳妇儿帮他洗衣了。晚上洗完澡之后时间还很早，媳妇儿就会拿着他们俩的衣裳到井边清洗。他第一次看到媳妇儿洗衣裳的样子就舍不得移开眼了，那样美丽的画面，真像是人们常说的仙女下凡。 肖红霜这会儿刚将桌子擦净，察觉到门口有一大片阴影盖过来，不自觉地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徐云山那张傻笑兮兮的脸膛。肖红霜十分纳闷地继续忙活，实在不晓得徐云山是为了何事而笑得那么傻气。 让她更加纳闷的是，她竟是不觉得徐云山这幅傻笑兮兮的模样有哪里不入眼的，反而觉得徐云山这种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怒的样子实在难得。毕竟是见惯了那种面上带着虚伪笑容，暗地里却总想着使坏的小人。此刻见到这样不加掩饰的笑容，心里不禁忽地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撞了一下。 徐云山是被肖红霜推动桌子的声音惊醒的，抬眼看到娇娇弱弱的媳妇儿竟是使劲推着那张有些重量的圆木桌，眉宇间露出一丝懊恼，随即急忙走上前去接替了肖红霜手上的活计。 “媳妇儿，这些重活交给我来做就好，你和云香都忙了一个上午，先到外头休息休息。等会儿我就去厨房下几碗面，咱们中午就随便吃点，晚上再多做几道小菜好好吃上一顿。” 要将圆木桌摆好实在有些费力，肖红霜也不跟徐云山抢这事来做，但她也没有照着徐云山说的那样跑去休息，反而静静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徐云山，清冷的眸中像是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相公也忙了很久，午饭就由我来准备好了。”肖红霜说着转头看向忙着擦木凳的徐云香，沉默了一下便道：“云香，等会顺便将桌子好好擦擦，我先去厨房下几碗面。” “唉，我知道了。”徐云香条件反射般回答，话一说完就察觉到奇怪的地方，她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立即起身说道：“怎么能让三嫂去做饭呢，还是我去好了，三嫂先休息一会儿。” “莫不是担心我不会煮？”肖红霜仿佛没看到徐云香脸上那丝掩饰不住的紧张，似有若无地扬起了唇角：“你们就放心吧，我的厨艺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下几碗面条却是不在话下，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就成。” 说完也不等俩兄妹反应，转身就出了堂屋，然后直奔厨房。她边往厨房方向走，边琢磨着该下哪种口味的面条。她家虽是做面点生意的，但到底是隔了几年前的时空，也不晓得做出来的面条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云香，你见过你三嫂下厨吗？”徐云山目送肖红霜走远，转头看向徐云香问道。但一看到徐云香那副惊愕的神情，他就知道了答案。徐云山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一朵白云，片刻后收回飘远的目光。 第6章 到了厨房，肖红霜快速看了一圈厨房拥有的物什。靠角落的是乡下农村特有的灶台，两个直径约有六十厘米左右的铁锅，看着就让人觉得那锅特别笨重。灶台下留有十几厘米高的空间，主要用来放置干燥的柴禾。 灶台前边有一张长木桌，桌上放着一个木制案板。长木桌是徐家搁置下来的，刘氏也看不上这样老旧的长木桌，难得“大方”的将长木桌分给了徐云山。小碗橱同样是刘氏分来的，其余还有一些小物什都是刘氏看不上眼，同时也觉得浪费空间而分出来的。 昨儿下午，肖红霜和徐云香已经将厨房的全部物什摆放妥当，厨房的每个角落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所以她现在只要擦擦灶台和木桌之上的灰尘即可，至于碗筷之类的，等会要用的时候过一遍水就好。 肖红霜走到米缸前，揭开缸盖看了看，只有五分之一的白米。在这里，白米是精贵事物，村里有不少买不起白米的贫苦农家，偶尔买些白米的农家也舍不得吃，只在逢年过节或是有客到来之时才会煮上那么一小锅。听说有大部分农家都是一日两餐，只在春耕农忙时节才会多吃一餐，这样才能有足够的体力干活。 就连外人传言是为十里八村小富户的徐家都是如此，徐家倒是有吃早饭的，他们家怎么说也是开小店铺的，还不至于连这顿早饭都给省下。虽有早饭，却也是及其粗陋的，多数都是玉米面馍馍或是冷硬的窝窝头。午饭和晚饭虽然会有几个菜，但大多数都是豆干、青菜、咸菜，她来徐家那么多天，还真没有买过肉食。 虽然肖红霜平时挺爱吃素菜，可要是真让她天天这么吃，她还真是难以接受。现代人提倡食用粗食素食有益健康，可她却做不到一直食用那种类型的粮食。之前连续吃了那么多天的粗食，她现在确实觉得难以下咽。 按理说平时吃惯精细米粮的二姑娘一连吃了那么多粗食，肠胃早就适应不良的。然而肖红霜吃下不少粗粮都没感受到肠胃不适，只是每日看着那些饭菜就觉得没什么胃口。肖红霜不想深思其中的缘由，就算真猜中了也于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肖红霜盖回缸盖，又打开旁边一个约有五十厘米左右高的陶罐盖子，罐子里面放了不少货物。肖红霜弯腰翻了翻罐里放置的几种粗面和干货，然后走到碗橱前拿起一个陶盆，再走过来盛上适量的玉米面。 此刻正值夏末时节，肖红霜不晓得这里的时令季节是否与前世相同，只知道这里收获了不少青菜。不过她看到的青菜种类比较单一，近来看到的青菜多为大小白菜、生菜、油菜。 要是时间充足，肖红霜还真想将青菜弄成菜泥加到玉米面里揉成面团，再做成青菜手擀面的。可惜现在没有便捷的搅拌或是榨汁工具，每到工序都靠手工制作，只好暂时舍弃制作这种面条，先做一些简单的素面好了。于是，肖红霜开始忙着和面，揉面，擀面，切面…… 正在堂屋里擦洗刚搬来那几张桌椅的徐云香不时走到门边，抬头看着厨房的方向，刚开始久久都不曾看到厨房有炊烟升起，急得她很想直接冲到厨房里去，可每每都被徐云山制止。等她再次看向厨房屋顶的时候，厨房已经升起了炊烟。 “三哥，你怎么不让我过去看看呢？”徐云香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正在院子里晒柴的徐云山。明明他自己就担心得不得了，却一直拦着不让她去厨房看看。 “你三嫂来咱家也有十几日，你啥时候看过她煮饭烧菜？”徐云山抬头问了一句，然后继续起身搬些木柴过来晒太阳。 徐云香一时想不通徐云山这话的意思，她就是因为没见过三嫂煮饭烧菜，所以才想着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三哥那么说，难道是担心他们过去刚好看到三嫂手忙脚乱的样子，反而拂了三嫂的面子？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徐云香皱着细细的眉头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顿时觉得他家三哥想得真是周到，居然连那么遥远的事情都想到。一时之间，徐云香十分佩服徐云山。 至于徐云山拦住徐云香进厨房的真正目的，恐怕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看着徐云山脸上那副期待的神情，倒是让人将别的事情都忘在了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肖红霜终于煮好了面条，看着三大碗热气腾腾的清汤素面，肖红霜甚是满意地勾了勾唇。现在能够找到的配料就那么多，能够做到这个模样已经算是不错。 不得不说，古代农村生活真的特别清贫，配料少不说，就连几滴荤油都是难得的。她早先从徐云香那里听说他们家已经算是很好的，差不多每日都能够吃到荤油。据说村里有几户人家，生活苦得连荤油都是要隔上个把月才能吃上那么一次。 肖红霜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农家，但却知道徐云香说的一点都不为过。以徐家的情况来猜看别家的情况，她还是大致上猜得到的。他们家这些荤油都是从徐老大家里舀出来的，也就那么一点，可能只够用个十来日。 “三嫂，可是做好了面？需要我帮忙吗？”得到徐云山允许的徐云香快步走进了厨房，看到正在忙着倒水进锅的肖红霜，生怕突然出声吓到她，特意放轻了声音。 “面条已经好了，你帮忙端一碗面条去堂屋，刚出锅的，可能很烫，拿块湿布隔热再端。”肖红霜转头看一眼走到长木桌旁的徐云香，然后再用葫芦瓢舀了一勺清水倒进锅中。 徐云香低头看着长木桌上的三碗面条，一眼就知道她方才都想错了。她家三嫂根本就不会忙得手忙脚乱，正如三嫂之前说的，下碗面条的确不在话下。她还没吃过这面，但却已经感受到这面条的味道肯定值得期待。 肖红霜看着徐云香那副嘴馋的模样，一时忍不住轻轻笑了笑。一碗素面也能让徐云香馋成这副模样，看着还真像是好几日不曾吃过一顿饭似的。恍惚想起在徐家那段日子的生活，刚露出来的浅笑便又缓缓收了起来。 在徐家居住的十几日，虽然都是同在一张桌上用饭的，但桌上摆放着的食物却非全部人都一样的。那段时间多半都是徐云香下厨做饭烧菜，菜单却是由刘氏确定的。该做多少面多少饼，多少菜多少汤，刘氏都有规定。而偶尔出现在饭桌上的煎蛋或是蛋羹，全都是留给刘氏那三个孩子的。 用刘氏的话说，三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给他们补补身子也是应该的。但刘氏不该做的事情便是当着徐云香的面前做这种事，徐云香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要补也不能单单落下她。然而刘氏的所作所为却是实在让人心寒，而徐云山兄妹却是早已习惯了刘氏的作为。 要是可以，肖红霜真是不想看到那副画面，可她不但看到了，而且还看到徐云香眼中那丝渴望以及认命。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就露出那样的神情，她心底的震撼远远要超过她所能想象到的程度。因而徐家分家，最高兴的恐怕莫过于她。 等肖红霜和徐云香将三碗素面一一端到了桌上，徐云香面带喜悦地小跑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徐云山喊道：“三哥，洗洗手就过来吃面了。” 待徐云香转回身来，肖红霜已经将三碗面摆到了三个位置。俩人先后坐下等了一会儿，洗好手的徐云山回到了屋里，自然而然地往放置着另一碗面的位置坐下。看着碗里的汤面，徐云山更加觉得饥肠辘辘。 “吃面吧。”徐云山的腔调隐隐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说完就拿起筷子夹起面条放进口中。面条放的配料虽少，但面条很有劲道，吃起来异常爽口，只一口就让徐云山再也停不下来：“媳妇儿，这面条真不错！” 看到徐云山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已经让肖红霜觉得满意，再听到徐云山这句简单却饱含诚意的赞叹，肖红霜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厨房的桌上还有一碗，要是不够等会就把那碗也吃了，留着也不好。” 徐云山咽下口中的面条，抬眼看着肖红霜点点头，看到肖红霜碗里的面条还没动，有些懊恼他只顾着自己吃了：“媳妇儿也赶紧吃，忙了那么久肯定累了。” 肖红霜缓缓点了点头，看看对面同样狼吞虎咽的徐云香，再看看埋头和面条奋斗的徐云山，低下头来认真想了想，旋即回过神来开始吃面。一时之间，整个堂屋萦绕着淡淡的热气，安静得只听到吃面条特有的声响。 第7章 用过午饭，徐云香手脚利索地收拾碗筷，脸上一直挂着藏不住的笑容。长那么大，她还真没吃过那么有劲道的面条，都过了那么长时间，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面条的爽劲。就连三哥带她到镇上小摊子吃的面条都不及方才吃的美味，不知不觉间，徐云香佩服的人又多了一个。 徐云香端着碗筷走去厨房之后，堂屋就剩下夫妻俩。徐云山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肖红霜，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有些无措地搔了搔后脑勺。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惹来肖红霜一脸疑问。 看着肖红霜满脸都是疑问，徐云山脸上似乎涌上一股热气，碍于皮肤颜色过于黝黑，倒也看不出有哪些变化，只听他一口气说道：“媳妇儿，我在山里放了陷阱，已经有好多天没去看看了。现在家里大多都已经收拾妥当，我等会先去山里走一趟。呃，要是家里有什么重活，全都留给我回来再做好了。”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肖红霜肯定不会觉得这话有哪里好笑的。但一加上后面那句，她就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她不记得徐云山到底说过多少次类似的话，但听徐云山的语气，似乎只要一次粗活或是重活就会累到她一般。然而，她不得不承认，每次听到这样关切的话语，她心里都会浮现一股莫名的情绪。 “相公就放心吧，我不会勉强自个儿的。我听云香说山里有不少野猪之类的猛兽出没，在山里行走一定要记得小心一些。不管是否捕获到猎物，都要记得早些回来，天色暗了山里更加危险。” 肖红霜头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亦是头一次对徐云山说出这样一番话。面对徐云山的真诚以待，肖红霜不知不觉就回以了同样的真诚。尽管她此刻回应的并非爱情之间的真诚，但却已经远远超于她原先的想象。 “嗯，我会牢牢记着媳妇儿这话的，那我现在就出门了，到山里看完陷阱就立马赶回来。”徐云山顿了顿，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媳妇儿，你做的那个面真好吃。等你哪日有空，可以再下几碗吗？” 肖红霜怔了一下，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天天吃面也腻味，不如过两日好了，到时我再下几碗其它口味的面条给你尝尝，包准让你吃个饱。” “这事都听媳妇儿的，只要不累着媳妇儿就成。”徐云山听到还有其它口味的面条，心里不禁美滋滋的。没想到他家媳妇儿不但会下面，而且还会几种口味的面。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到美味的面条，不由得悄悄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心再待下去就舍不得出门了，徐云山连忙抹了抹嘴角，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下午的时间，肖红霜和徐云香都待在家里勤快地将今儿刚搬过来的东西放好。她们家的东西并不多，俩人也没花多长时间就将东西全部摆放妥当。忙了一天还真有些累了，于是就各自回房稍稍歇息一会儿。 肖红霜回了房并不急着去休息，而是走到角落放置的一个木箱旁，打开木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除了两套用普通棉布制成的新衣裳之外，剩余的都是二姑娘以前的衣裳。 这个木箱美其名曰“二姑娘的嫁妆”，事实上装的都是二姑娘的衣裳。所谓的嫁妆囊括了两个装着廉价衣裳的木箱、一座简单过时的梳妆台、一个样式古朴的首饰盒。首饰盒中珠花簪子各一支、耳环手镯各一对。肖红霜不清楚这些首饰的价钱，但依她看来，全部加起来恐怕五两都不到，而且还极有可能比她估计的更加少。 肖红霜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而后将箱子里的衣裳一一拿出来。前段时间一直没有心情整理这几个箱子，今日阳光正好，刚好可以把这些衣裳拿出去晒晒，之后就可收进衣柜里去，至于会不会穿，暂时不重要。 将近傍晚的时候，进山看陷阱的徐云山果真如他所说尽早回了家。好几日不曾去山里看陷阱，这次进山还真捕到了几只猎物。只见他右手提着两只野兔，左手提着三只野鸡，面带喜色的踏进了院子。五只猎物有三只是奄奄一息的，其余两只野鸡带了一点轻伤，精神状态却是远远要比另外三只猎物好。 肖红霜的爷爷奶奶都住在乡下，她也在乡下度过一段时间。因她爷爷和大伯都在山里放了不少陷阱，所以她是吃过不少野味的。其中吃得最多的就是鸟类野味，偶尔有些野猪或是果子狸等等，野兔倒是没怎么吃过。 虽然徐云山说过要去看陷阱，但肖红霜一开始还是有些怀疑是否可以捕获到猎物。照他现在满手而归的情况来看，山里的野味怕是远远要比她以为的多。转念想想也是，这里毕竟不是那个好多珍惜物种都已经灭绝的年代，山里的飞禽走兽自然要比那个年代多得多。 “媳妇儿，瞧瞧今儿的收获，这野兔和野鸡还真有些斤两。”徐云山一回来就看到正在院子里收衣裳的肖红霜，乐呵呵地举高两手提着的猎物，看着那张尖细的瓜子脸，心间微微有些刺疼：“媳妇儿，我想留只兔子或是野鸡给咱自个儿吃，剩下的都拿到镇上卖，媳妇儿觉得可好？” 肖红霜并不急着答话，而是认真看了一下徐云山手上提着的几只颇有分量的野味，随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猎物都是卖给谁的？一般能够卖到多少银两？” 徐云山不晓得向来很少关注其它事的肖红霜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但却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如果是活物，一般能够卖到五六十文，死物只能卖到二三十文。本来还有一只野鸡的，不过已经被别的野兽吃掉了。” 说到这来，徐云山脸上似乎露出了低落的神情，眼神随之飘向手中那三只半死不活的猎物。现在赶到镇上定是来不及的，要是等到明儿，这些猎物极有可能都成了死物。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银钱会因此少了一大半，任谁心里都会觉得不好受。 肖红霜察觉到徐云山低落的情绪，一时间也没出声，只是不动声色地瞅着几只猎物，同时亦在心里默默打着算盘。这里的一文钱可以买两个菜包或是两个馒头，若是按照两个素包一块钱来算的话，一文钱相当于上辈子的一块钱。一只野鸡或是野兔能够卖到五六十块钱，倒是跟她曾经听爷爷说起的价钱差不多。 只可惜能够卖到那么高价钱的都是活物，死物的话足足少了一半的价钱。以前她也从爷爷那里听过类似的事，此刻听了也就不足为奇。乡下人在山里放陷阱都是隔上一段时间再去看的，猎物踏进陷阱久久没得进食，再去山里的时候猎物已经没了气息，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爷爷家里并不缺那个钱，如果捕到的只是一般的小型猎物，爷爷都是直接留下自家吃的。也因为在乡下待过，肖红霜不但认识不少野味，而且还对乡下捕猎卖钱一事有些常识，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肖红霜凝眉思考了一下，突然有个主意冒上心头，眼睛也随之微微一亮，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相公，不如咱先不卖这几只猎物，咱先把这些野鸡野兔进行加工，然后再卖出去。要是加工得好，说不定一只就可以卖到上百文。”语气中隐约透着一丝试探的意味，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满含期待地看着徐云山。 要说乡下生活让肖红霜见识到何为野味，那么后来的喜欢下厨则是让她学会制作不少美食。她家虽然是做面点生意，但她会的却不单单只是面点。她爸妈擅长的都是面食，但家里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吃面食。为了多吃些别的美食，她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 肖红霜很喜欢吃腌肉之类额食物，但外面买的总是不放心，于是搜集了腌肉的方法，同时也学会了好些腌制类食品的制作方法。其中腌肉的方法就有好几种，要是将这些野味做成腌肉，想来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 “加工？”徐云山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听到这些猎物经过这个加工可以卖到上百文，倒是有些莫名的期待，认真想了一下，有些似懂非懂地看着肖红霜。 肖红霜愣了愣，随后解释道：“呃，就是将这些野鸡野兔先用盐、花椒、茴香等配料做成腌肉风干，到时再拿到镇上去卖。腌肉的味道本来就很美味，加上这些又是野味，腌好之后的味道肯定会比腌肉更加好。” “原来是腌肉啊，可腌肉不是直接放盐就行了吗？为何还要放什么花椒、茴香之类的配料？”听了肖红霜的解释，徐云山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困惑。他从没听过腌肉要放盐之外的配料，莫不是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吃？ 第8章 肖红霜没有想到竟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呆呆地愣了半晌。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些迟疑地问道：“难道你们这儿的腌肉全是只用盐腌制了直接风干，都不加点别的调料或是香料？” 以为肖红霜口中的这儿是指他们村，徐云山不疑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村里都是这样腌肉的，我在镇上看过一些店铺卖的风干肉，他们也是直接用盐腌制了风干卖的，还真没听过有那家店铺是加些别的调料腌制风干卖的。”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我想应该是我见识浅薄，没有见过媳妇儿说的那种腌肉。” 不管是不是徐云山见识浅薄，肖红霜都从中看到了一个商机。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估计这里真的不曾出现过加上许多配料精心腌制的肉食。要是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他们可以从中获得一笔无法想象的收益。 想到这，肖红霜之前想到的主意变得更加清晰，既然都发现了这样的商机，她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而且，她是真心希望可以帮忙挣些钱来补贴家用，毕竟他们家现在的生活状况确实是过于清贫了些。 “相公，我一直很喜欢下厨，闲暇的时候都喜欢看书学习做菜，也因此学会了一些腌制肉食的方法。如果相公信得过我，咱们就把这些野鸡野兔做成风干肉，或是烟熏肉，到时候再卖到酒楼。” “你是我媳妇儿，不信你还能信谁？”徐云山那张端正阳刚的脸上全然是一脸的理所当然，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留下一只给媳妇儿和云香补补身子，剩下的四只都给媳妇儿腌好风干再卖。” 对于留一只自家吃这事，肖红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让徐云山将五只猎物放好，等着明日买回需要用到的调味料再宰杀这五只猎物。再看了看徐云山捕回来的几只猎物，肖红霜将刚收好的衣裳抱回了房里。 这个时辰也该是准备晚饭的时候，肖红霜从房里出来就直接到了厨房，徐云香这会儿已经开始揉着面团。下午那会儿俩人商量好晚饭就烙些饼，再熬一锅玉米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徐云香就自动自觉地开始和面。 或许是徐云香自小就帮着家里忙活之故，活起面来也是有模有样。可她终归不是专业的，和面需要注意的问题都不曾留意，只管将面粉加水拌合均匀，然后再揉成面团，似乎只等着面团揉好就成。 “云香，面团交给我来揉，你先将洗好的青葱切成葱花。”看了片刻，肖红霜还是走上前来接替和面的工作，让徐云香准备好别的配料。她吃过几次徐云香烙的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顶多就是可以吃得下。 徐云香很快就切好了青葱，肖红霜又让她放些盐和油拌匀。家里的配料很少，什么花椒胡椒之类的通通没有，这也是让肖红霜特别头疼的地方。常人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配料，再用心做出来的食物也会因此缺了不少味道。 等徐云香将葱花拌好，肖红霜也将面团揉好了，此刻正将面团擀成围片。家里的食用油所剩无几，肖红霜只刷了薄薄一层。看着刷好油的围片，肖红霜默默想着要是给刘氏看到她这样用油，八成早就一脚将她踢出厨房了。心中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将拌合的葱花均匀地撒在围片上，再将撒了葱花的围片卷好擀圆。 徐云香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肖红霜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舀出一小勺凝结的荤油放入锅中，然后再将擀圆的面饼放到热好的油锅开始烙饼。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感觉就像是做了好几年似的。 徐云香看着锅中的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三嫂，你以前是不是常常烙饼啊？我烙葱油饼都是直接将葱花放到面粉中一块活成面团，将葱花放到面团里擀圆再烙，味道会更好吗？” 肖红霜闻言一脸平静，边放饼边答道：“要看个人口味吧，我比较喜欢这样吃，等会你试过就知道什么味儿了。要是你觉得之前的方法烙饼好吃，到时就直接用那种方法烙这个饼好了。” 事实证明，要看某种食物好吃不好吃，只要看该种食物减少的速度以及剩余的数量就可判定出来的。肖红霜统共烙了十六个葱油饼，一顿饭下来仅剩五个葱油饼。其中六个进了徐云山的肚中，徐云香吃了三个，肖红霜则吃了两个。要不是肖红霜担心一下子吃太多会对肠胃不好，及时拦住了徐云山，恐怕他还能吃下两三个。 “我觉得还是这样的葱油饼好吃，三哥觉得呢？”一口气吃了三个葱油饼的徐云香撑得肚子实在有些难受，心想着早知道就不应该硬撑着再喝一碗玉米粥的，现在撑得动都不想动了。 “嗯，这个葱油饼真的很好吃，比我在镇上买回来的都要好吃。”徐云山抹去嘴角的油腻，满足地点点头，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期待地看向肖红霜：“媳妇儿，我明儿要去镇上买些东西，剩下的几个饼可以留着给我当明儿中午的干粮吗？” 肖红霜闻言看了看桌上剩下来的几个葱油饼，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饼里面有葱花，现在天气也比较热，要是放到明儿中午，怕是不能吃了吧？”见她刚说完徐云山就一脸的低落，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明儿再给你烙些可以久放的饼子好了，这几个先用盆水凉着，明早就要吃完。” 闻此言，徐云山笑眯眯地点点头，对他来说，是不是葱油饼不重要，只要是他家媳妇儿亲手烙的饼子，他都喜欢。想到明日还能吃到美味可口的烙饼，一时间心情特别舒畅，眼中也溢满着淡淡的柔情。 很快就到了夜晚休息的时候，肖红霜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桌边的宽厚背影。亦是此时，那道背影的主人也发现了她，只一瞬间，人影就来到她的面前，接着眼前就多了几张纸书和一个小布袋。 “媳妇儿，这是咱家的地契和房契，袋子里装着的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虽然不是很多，却够咱家用上好一段时间的，现在全都交给媳妇儿保管。要是媳妇儿需要买些东西，尽管拿去用。” 徐云山果断地将契书和银钱递到肖红霜眼前，眼神温柔得几欲让人沉陷其中而不可自拔。亦是在这双溢满柔情的眼中，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他会将这些东西交给肖红霜保管，全都源于他对她的信任。 “这些东西都那么重要，我想还是由相公来保管比较好，毕竟我们……”肖红霜话语未尽，但俩人都知晓其中隐藏的意思。 “媳妇儿，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我只知道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你就是我媳妇儿。”徐云山说得特别认真，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肖红霜：“娘亲曾经跟我说过，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懂得抓住自己的幸福。媳妇儿来到家里之后，我感受到以前不曾有过的幸福。只要有一点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的。” 有些话不用说得明明白白，只要用点心就能明白话中所表达的意思。肖红霜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向来清冷淡然，并非是她无情无心，而是从来不曾碰到过可以触动她心底的人或事。 然而，徐云山这样时而憨厚老实，时而勇猛果敢的男子却让她的心境慢慢开始有了变化。于是，肖红霜接过了徐云山递过来的契书和装着碎银的布袋，也是在她接过这些东西那刻起，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徐云山这才松口气，同时也想到他一直想说的事：“媳妇儿，这几日咱家搬家，大牛他们又是帮着修屋顶又是帮着搬东西的。我想着过两日叫他们来咱家吃一顿饭，你看这事行吗？” 肖红霜微微抬起眼眸，点头道：“他们家里本来就忙，但他们还是抽空过来帮咱家搬搬抬抬，确实应该要请他们过来吃顿饭。你确定好具体是哪日，我和云香也好有个准备。要是到了那天才说，怕是忙不过来。” “不如就后天中午吧，现在家里缺了好些东西，我明儿就去镇上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正巧明日镇上有集，有很多平时看不到的货物。媳妇儿不是说腌制那些野鸡野兔需要很多配料吗？赶明儿顺道买回来。” 肖红霜思考了一下，抬眼看着徐云山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镇上瞧瞧，有些配料一时想不起来，我想到镇上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更多的配料。” 徐云山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那咱俩就一块儿到镇上找找，尽量把需要用的配料都找齐，日后也就不用再担心缺了哪些配料。” 第9章 天尚未亮，寂静了一晚的村子忽而响起了鸡鸣声。西林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个村子约有近六十户人家。村中大部分农家都有养鸡，雄鸡加起来的数目倒也挺可观。让人烦恼的是，每到凌晨，鸡鸣声就会此起彼伏地一阵阵响过。 本来睡得深沉肖红霜一大早就给这一阵阵的鸡鸣声吵醒，因近日渐渐习惯了晚睡早起的生活，今儿被吵醒倒是不像初次被吵醒那般痛苦不已。虽是如此，她还是觉得不被鸡鸣声吵醒最好，实在不想天天让噪音洗耳。 肖红霜在床上再躺了一小会儿，这才起身拿起床头的衣裳穿好。虽然知道徐云山这时多半都已出了房，她还是习惯在帷帐内穿好衣裳再掀开帷帐。毕竟俩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尴尬，她实在没勇气当着徐云山的面穿衣。 刚开始是想各睡一间房的，但他们家现在就只有两张床，而且徐云山说的一番话也有道理。在外人看来，他们俩是刚成亲不久的夫妻，要是给别人发现他们俩成亲不到一月就分房，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肖红霜从不觉得只要他们小心谨慎一些就不会让别人发现，毕竟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再过一年就及笄的小妹徐云香，要是不小心给她发现这事，事情的发展定然也是不好的。 以前的生活老早就让徐云香懂得很多事，心思也比一般同龄姑娘都要细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肖红霜觉得给徐云香发现这事或许远远要比给外人发现更加麻烦。外人或许会说上那么几日，但徐云香就说不定会把他们夫妻不合的原因都搁到她自己身上去，那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并不是肖红霜顾虑太多，而是她很清楚徐云香的性子。既然事先想到了这种可能，肖红霜自是不会让事情朝着这个可能发展。认真探讨过后，俩夫妻仍然按照以前的习惯休息，不知不觉中，竟是慢慢成了一种习惯。 肖红霜来到院子的时候，徐云山正抱着一把柴禾要往厨房走，看到肖红霜就不自禁地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地说：“媳妇儿，你应该要多睡一会儿的。最近一直忙这忙那的，你都瘦了一圈，等会儿要多吃一些才行。” 低沉嗓音缓缓流入肖红霜心底，她有些失神地看着暗色中的端正脸庞，随后淡淡道：“昨儿下午休息得太多，方才醒来就睡不着了。反正等下要去镇上，早些起来也好。昨晚说好了要烙饼，晚了可能就赶不及了。” 话音还未落，肖红霜已经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徐云山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随后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进了厨房。忆起昨晚他们已经说好等会儿一同前去小镇，想到这里，徐云山心里才渐渐浮现一丝欣喜。 洗漱过后，肖红霜按照徐云山路上带几个饼吃的要求多烙了几个饼，再加上昨晚剩下的葱油饼和徐云香刚刚熬好的咸菜粥，一顿早饭就这样对付过去了。 “云香，我和你三嫂要到镇上走一趟，今儿中午只需准备你自己的午饭就行了。”徐云山说着看了看正在用油布包烙饼的肖红霜，又朝徐云香问道：“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顺道帮你买回来。” 徐云香认真想了一下，没有想到她需要买什么东西，于是就摇摇头：“没什么要买的，三哥和三嫂尽量早些回来。今儿日头大，在外面晒着也不好。” 徐云山了解地点点头，拎起装着几个小布袋子的布包，抬眼看向肖红霜的方向，微微抬高嗓音问道：“媳妇儿，可是收拾好了？要是好了咱就出发吧，晚了可能就赶不上张大叔的牛车。” 张姓和高姓是西林村的大姓，村长就姓高，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而徐云山口中所说的张大叔则是村中专门赶牛车的几人之一。每到镇上有集或是有人要到镇上的时候，只需跟张大叔说一声，他就会赶着牛车送这些人到镇上，每人收取两文钱的车费。张大叔为人忠厚诚恳，大多数村民都喜欢搭乘他的牛车赶往镇上。 徐家也有牛车，不过他们一般不会让村民搭乘，因为刘氏觉得他们家牛车是用来拉货，而非搭人的。几年来，徐云山搭乘过那辆牛车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现在俩兄弟已经分家，更加不会厚着脸皮去搭那辆牛车。 肖红霜和徐云山跟村人一块儿坐着张大叔的牛车前往镇上，路途的艰辛以及车上那几个妇人的目光实在让肖红霜吃不消。虽然回门那日已经坐过一次牛车，但再次重新感受一遍搭乘牛车的感觉，依旧是同样的煎熬。 是以，等到牛车一抵达镇上，来不及等张大叔将牛车赶到小镇里边，肖红霜就急急忙忙地让张大叔停下车来。张大叔虽是不解，却也没有多问，默默地将牛车停了下来。而徐云山早就知道肖红霜的情况，等到车子一停，他就立马跳下了车，然后扶着肖红霜下了牛车。直到肖红霜站稳，他才掏出四文钱递给张大叔。 张大叔本来就是做赶车生意的，此刻也没推迟，直接伸手接过铜板。温和的眼睛看了看肖红霜，随后了然地点点头：“徐家娘子怕是没什么坐过牛车，一时没法适应过来。不如找个凉快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就不会再这么难受了。” 肖红霜朝着张大叔感激地点了点头，她的生活环境颠覆得那么厉害，早就听过村里某些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而今碰上这种事，恐怕只会让人再次误会她真是个过惯好日子的大小姐。可这位张大叔非但不会笑话，反而诚心诚意地提出意见，她却是有些感激的。 “山小子，别只顾着自己，要好好照顾你媳妇儿。”临走前，张大叔又看着徐云山叮嘱了一句。说完也不看车上他人的反应，继续赶起了牛车。 “媳妇儿，你现在觉得怎样？”徐云山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肖红霜，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牢牢记着张大叔说的，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 “还好，过会儿就没事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说过的配料。”张大叔的赶车技术算是不错的，途中只是偶尔有些颠簸，肖红霜会这样难受估计是因为心里有些适应不良。 徐云山一听肖红霜这话，有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咱都到了镇上，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歇歇，等会再去找也不迟。” 肖红霜心知徐云山这人倔起来真是让人没辙的，看他一脸没得商量的神情，也不再继续逞强。靠着路旁的大树闭目眼神，顺便默默想着还有哪些配料是她没有想到的。 西江镇地处几个小镇中间的位置，同时也是通往郾城和潍城的必经之路，因而西江镇成为附近几个小镇中最富庶的小镇。不少前往两个县城的旅人都会在西江镇停留那么几日，从而推动了西江镇的经济发展。镇上有好些出名的大小街巷，其中最出名街道的便是镇中央的西柳街。 西柳街两旁皆是商铺云集，街上还有特意划分出来的摊贩位置。每到五日一次的集市，街道两边除了各家商铺之外，还有不少小摊贩。街道从头到尾都是热热闹闹的，犹如人山人海。 考虑到肖红霜要买的配料比较奇怪，徐云山便带她来西柳街寻找她所说的配料。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因为要买的配料大多都是晒干的，所以就直奔西柳街街尾的一间干货店。 在这间干货店中，肖红霜找到八角、茴香、胡椒、花椒等配料，但却没有找到她特别想要的孜然。徐云山见她像是还有配料没有找到，于是又带着她到别的店铺寻找，但最后仍然有些配料没找到。 肖红霜低落了一下就释然了，毕竟前世那个年代是经过了几千年的历史，其中很多配料都是后来才发现的。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些常见的配料已是不错，不能找到这样还想那样，要不然就真的应了那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到了午时，俩人找到一座凉亭吃了些烙饼，休息一会儿之后，接着继续去买需要的货物。在此期间，肖红霜特意留下了一下镇上的酒楼，准备为今后的腌肉找好买家，以免腌肉好了却没找到买家，反而忙得团团转。 来到镇上约有两个时辰，俩人买下了不少东西：用来炼油的肥猪肉、二十斤玉米面、二十斤糙米，外加其余各类货物若干，细细一算，竟是花了将近半吊钱。 徐云山本来还想给肖红霜和徐云香买些布匹回去制衣，刚踏出一脚就被肖红霜急急拉住了。肖红霜想着他们家现在就剩下二十多两存银，还是需要省着点花，布匹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第10章 从镇上回来已经是未时末的时间，肖红霜再次经历了一次牛车的颠簸。若非他们买的东西多，她倒是真想直接走路回来的。途中碰上几个出外干活的村民，看到他们夫妻提着大包小包的，面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在西林村待了好一段时间，肖红霜早就学会了何为视而不见。所以说，她是全然没将那些村民的神情放在心上。以上种种，可以套句曾经学过的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徐老弟，听俺家媳妇儿说你们今儿去了镇上。唉，还真买了不少东西。”高大牛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自他家门前经过徐云山夫妻，于是就热情地打起招呼。 “家里的米面没剩多少了，今日又刚好赶上集市，干脆就顺便把该买的全都买了，省得过不了几日就得去镇上一趟，费时又费力。”徐云山回答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手上东西重，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先回去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对了，明儿中午就到我家吃顿饭，顺便叫上嫂子一道过去。” “行，我记下了，明儿中午准时过去。俺也不打扰你们了，俺还得去地里帮俺家媳妇儿翻会儿地。”高大牛说完嘿嘿笑了几声，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衬得那排牙齿更加亮白。 告别了高大牛，肖红霜和徐云山快步朝着家里走去。从村口走过来也有好一段路程，手里提多了东西确实有些累，俩人都用行动表达着他们此刻的想法。 家里的木门是关着的，徐云山抬高手肘推了推，木门并没有推开，想来应该是徐云香落了闩。徐云山又挥舞着手肘敲了敲门，然后静待着留在家里的徐云香前来开门。 不多时，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紧接着就走出一道人影，伴随着人影到来的是一道清脆的嗓音：“三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日头都要偏西了。”说完还配合地抬头看看天空挂着的太阳，不过很快就被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急忙低下脑袋避开了耀眼的光线。 徐云山咧着嘴巴笑了笑，转脸朝肖红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嘱咐徐云香道：“先帮你三嫂提些东西，有什么话留着回屋再说。” 看着她家三哥那么疼惜三嫂，徐云香也不多说，笑眯眯地走到肖红霜面前接过一个小袋。手上忽而多了一小袋颇有分量的布袋，徐云香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帮忙提着，暗叹这些小袋子还真是挺有重量的。 仨人将今日买回来的货物全都放在堂屋的大桌上，肖红霜看着时间已然不早，便对徐云山说：“相公，你先烧些热水把那几只野鸡野兔都收拾干净，咱们今晚就把这几只猎物腌好放着给它入味。” 徐云山听到他家媳妇儿的吩咐，自然是乖乖领命跑去厨房烧水，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将这件事做好。当然，需要花费的时间怎么省都省不了的，还是慢慢等着水烧开了才能处理那几只猎物。 “三嫂，咱家那几只猎物真的不拿到镇上卖吗？”徐云香看着宽厚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想起绑在鸡圈里的野兔和野鸡，其中有一只野兔和野鸡因伤得过重而没了气息。尽管之前就听徐云山说过，看着两只好好的活物变成死物，她还是觉得特别难过。 “当然要拿到镇上卖，只不过不是现在，再过一两个月吧，到时就可以拿到镇上卖了。”肖红霜默默想着腌好肉之后还需要用多长时间风干，像现在这种气候，估计一个多月就足够了。 徐云香本来还想继续问点别的事，但见肖红霜似乎并不想多说，只管自顾自地收拾布袋里边的东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腹中，低头默默地帮忙收拾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布袋。一时之间，屋里显得特别安静。直到眼前多出一个包裹成锥形的小纸包，徐云香才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肖红霜的眼睛带着一丝茫然。 肖红霜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又似乎并没有笑，只见她看着纸包抬了抬下巴，而后淡淡道：“这是买给你的花生糖，你先试试味道怎样，要是喜欢，下次再让你哥给你买些回来。” 看着徐云香愣呆呆的模样，肖红霜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等徐云香回应，干脆直接将一纸包花生糖塞到她的手中，然后继续埋头收拾剩下的货物。 手上被塞着东西的感觉特别清晰，鼻腔似乎还能闻到花生糖特有的香甜味道，徐云香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锥形纸包。即使很少见，她也知道镇上卖糖果的小摊贩很喜欢这样包糖。 收拾好货物之后，肖红霜转身去了厨房。刚到厨房就看到放在长木桌底下那个横板的野菜，没想到竟是她认识的荠菜和苋菜。想到他们村后就是一大片青山，估计这些野菜都是在那里采摘的。 以前在乡下居住的那段时间，肖红霜跟着奶奶认识了好几种野菜，其中荠菜和苋菜就是很常见的野菜。除去这两种之外，还有蕨菜、苦菜、薇菜、蒲公英等等，各种野菜各有风味，而且数量多得她一时都数不过来。 肖红霜看着竹篮子放着的两种野菜沉思了一下，随即转身出了厨房，走到堂屋向徐云香问道：“云香，后山的野菜多不多？除了荠菜和苋菜之外，可还有其它种类的野菜？” 这会儿徐云香已经从花生糖的惊愕中缓过神来，听到肖红霜的回答，认真地想了想说：“村人都不怎么喜欢吃野菜，除了家里生活比较困难的农家会去采摘野菜回来之外，其余的村人很少会去摘野菜，因而后山的野菜长得很旺盛。我们常常吃的野菜就这两种，听村里的婆婆说还有一种苦菜，不过这种苦菜更加少人吃。” 肖红霜闻言一脸的黑线，野菜明明也可做出美味的菜肴。在现代可有很多人专喜欢吃野菜的，到了这里竟然是有野菜都不想吃。想想两个时空的极大差距，肖红霜还真是半晌无语。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去后山都摘一些野菜回来。明儿不是家里不是要请客吃饭吗？咱们可以多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刚好买了好几种配料回来，明儿将野菜做出几道味道充足的好菜，也好让他们知道野菜其实很美味，好不好吃只是是否做好的问题。 徐云香不知道肖红霜真正的打算，只以为她今日摘回来的野菜不够。因此，对于肖红霜的提议她是特别赞同的，加上亲眼见识过肖红霜下面和烙饼的手艺，不知不觉就下意识地认为肖红霜烧菜的手艺肯定也是很好。至于肖红霜是镇上肖家二姑娘一事，她还真忘记了这茬。 肖红霜到厨房将篮子里边的野草拿出来放到一旁，随后跟徐云山说一声她们要到后山摘野菜。看到徐云山一直困惑地看着刚刚被她拿出来的野菜，只好将刚才和徐云香说的再说一遍，这才提着篮子出了家门。 刚走到后山的边缘，前边就出现了两道纤瘦的人影，抬眼淡淡一扫，好像都是住在村西这边的妇人。搬到这边之后，肖红霜还没认识几个人，所以看到两道人影也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然而，她不想搭理别人，却不代表别人也跟她想的一样。当那两个妇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左边那个妇人一脸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徐家老三的媳妇儿和小妹吗？你们咋也来摘野菜呢？” 肖红霜朝俩人点点头以示招呼，接着淡淡回道：“两位嫂子好，我们一家刚刚搬到这边，还望嫂子多多关照。听说后山有很多野菜，我以前一直住在镇上，都不知道哪些野菜可以吃的，所以就特意过来认识认识。” 一句话下来，既回答了两位妇人的问话，又恰到好处的表示出希望有机会可以多多交流的意愿。不管她说的是客套话也好真心话也好，结果都是成功地堵住了两位妇人更多的问题，而肖红霜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好说好说，我们俩还得赶回去忙活，也不跟你们聊了，等到那日有空再好好聊聊。”回话的依旧是之前问话的妇人，只见她嘴角挂着一丝略显不自然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 肖红霜微微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两位妇人离开，然后继续跟着徐云香往前走。直到面前出现一大片的苋菜，俩人才放慢了脚步。徐云香向来手脚麻利，一看到苋菜就立马动手开始拔苋菜。 提出过来采摘野菜的肖红霜却是没动手，反而转来转去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直到她发现了另外一种熟悉的野菜，她才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即朝着那片野菜地走去。 第11章 夕阳渐渐落下，被层层树木阻隔的山林慢慢暗了下来。寂静的山林间或响起几声轻快的虫鸣，间或回荡着一阵清脆的鸟叫。凉爽的清风徐徐吹过整座山林，颇有种归隐山林的悠然自在。 肖红霜瞅着放在地上的那一篮子野菜，再抬头四处瞧瞧漫山遍野的野菜，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来多摘些野菜回去。反正山里多的是野菜，她也不愁没得吃，摘得多了一时吃不完，反而浪费了那么好的天然食材。 “云香，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肖红霜提起篮子站了起来，将近半个时辰就有这样的收获，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每次都要弯腰采摘或是蹲下来拔野菜，倒是真有些疲惫，看来真要好好锻炼锻炼才行。 隔着肖红霜大约有十米之远的徐云香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捆用细草藤绑着的荠菜。当她看到肖红霜提着的一篮子不知名野草时，有些疑惑地看向肖红霜，接着欲言又止地瞅了瞅那个篮子。 肖红霜很快就注意到徐云香的异样，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手中的篮子，再转移视线看向徐云香手中提着的那捆荠菜，若有所思地问道：“云香，我看你一直瞧着这些蕨菜，莫不是你们村没人喜欢吃这种蕨菜？” 徐云香一时有些愕然，而后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被肖红霜称为“蕨菜”的野草，有些呆呆地说：“咱们村没人吃过这种野草，只有一些孩子在过家家的时候会摘这些野草来玩，难道三嫂吃过这种叫‘蕨菜’的野草？” 蕨菜是野草？肖红霜一脸黑线，蕨菜虽然跟一般的野菜略微有些不同，但也不至于被叫成野草吧。看来这还真像徐云香说的，他们常吃的野菜就那么两种。看看这一大片的蕨菜，真有种白白浪费了好食材的感觉。 想着她以前的身份是镇上肖家二姑娘，肖红霜便避重就轻地解释道：“这种蕨菜也是野菜中的一种，我曾经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跟着邻居奶奶认识了不少野菜，同时也学会烧煮几种不同味道的野菜菜肴。” “我还想着三嫂一直在镇上生活，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叫‘蕨菜’的野菜呢？原来竟是在小村子待过一阵，难怪三嫂会认识这些野菜了。”徐云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也没有再问别的事，只是眼睛发光地盯着满满一篮子的蕨菜，有些兴奋地问：“三嫂，你准备什么时候煮这个蕨菜？” 肖红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一脸的期待，忍不住淡淡地笑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做道凉拌蕨菜给你尝尝。” 徐云香惊喜地瞪大了眼，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就怕肖红霜会反悔似的。一阵惊喜过后，又忍不住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什么叫‘凉拌’？三嫂家里都喜欢这样吃野菜吗？” 没想到他们竟是不知道何为凉拌，肖红霜不由得心生感慨。相隔了几千年的时空，饮食文化也有着极大的差距。今日在镇上逛了几条较为出名的街巷，不乏客栈酒楼饭馆糕点铺，却是不曾见到一间专做面食的馆子。 本来还以为只是她看漏了，向徐云山一问才知偌大一个小镇居然真的没有面馆，只有卖面食的小摊子。一番细问之下，肖红霜得知客栈酒楼饭馆这些地方的吃食都囊括了面食。 整个镇子竟是不见一间面馆，据说那都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面食怎么煮都只有那么几种吃法，特地开间面馆并不合算，想挣钱的商人都不想浪费钱财开间挣不了几个钱的面馆。 以上种种，肖红霜只能说，不是面食吃法少，而是他们所知的吃法少而已。想想前世那个世界，以某种面食出名的面馆可是数不胜数，兰州拉面、重庆酸辣面、桂林米粉、河南烩面……大街小巷随处可见。 肖红霜晃了晃脑袋，一不小心又想到别处去了。注意到徐云香还在等着她回答，赶忙回道：“不同的野菜有不同的做法，我们家有人喜欢吃凉拌，有人不喜欢吃。至于什么叫‘凉拌’，等你看过你就知道了。” 俩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徐云山已经将那几只猎物的皮毛处理干净了，剩下的就等着将猎物的内脏清理好，之后就可以加上各种配料香料好好腌制一段时间，入味之后就等着风干待卖。 徐云山看见蕨菜的反应和徐云香极其相似，这让肖红霜不自禁地感叹了一下他们俩真不愧是兄妹。看着徐云山一脸的困惑不解，只好将之前跟徐云香说的重新说了一遍。好在徐云山不像徐云香那般多问题，知道蕨菜是一种可以吃的野菜之后就继续忙着处理猎物的内脏了。 徐云香将野菜都拿到厨房，接着就开始清洗今日买回来的几斤肥猪肉。肖红霜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片刻之后，低头默默沉思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已经剖开鸡肚的徐云山。 “相公，这里可有菜油或是豆油？”在镇上那时只顾寻找八角茴香之类的香料，她都忘记找找是否有素油卖了。要是有素油，价钱也不贵的话，他们就不用老是买肥肉回来炼油了。 兴许是这里的养殖业不发达之故，镇上卖的猪肉鸡肉都老贵老贵的。徐云山带她到猪油档的时候，她稍微问了一下各类型猪肉的价格。可能是他们认为瘦肉没什么油水，也可能是别的缘故，价格竟是要比纯肥肉少那么一些。一斤瘦肉大多卖到十七八文钱，而肥猪肉则是要比瘦肉贵上一两文钱。 对于平均每日只能挣到十几二十文钱的农家人来说，一个月都吃不起一顿猪肉倒也成了平常事。挣来的钱能够买到足够的米粮等容易填补肚子的粮食已经算是很好了，隔上个把月割块猪肉回来那就是奢侈了一番。 徐云山虽然不知肖红霜怎地忽然问起这事，但却回答得十分认真：“镇上好几间铺子都有菜油卖，豆油倒是只有一两间铺子有卖。我之前问过店老板，他们店里的豆油至少都要二十三文钱一斤。平常百姓买个猪肉都是难得，更加不会去买那么贵的豆油，基本上只有富贵人家才会舍得买豆油。” 肖红霜听了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仿佛豆油比菜油要贵之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般，只低头沉默了一下，又抬头问道：“那菜油的价钱如何？可是要比白肉贵？” 听到这里，徐云山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有些高兴她如此关心家中的柴米油盐，又有些伤心他居然让自家媳妇儿担心这些事情。想着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再抬头看着斑驳的围墙老屋，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肖红霜没听到回答，疑惑地看着徐云山，却见他的情绪似乎变得十分低落，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出声，却听徐云山有些失落地答道：“菜油要比白肉便宜，十文钱到二十文钱都有，价钱越高，质量越好。” 质优价高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肖红霜听了也没咋呼，默默想着下次或许可以多买些菜油回来。吃惯了素油的她还真不习惯荤油，况且素油都是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没有荤油脂肪那种油腻，食用起来更加放心。 “对了，相公，咱家不是有三只野鸡的吗？你把那只伤得比较轻的野鸡留下来啦？”回来就跟徐云山聊了那么久，肖红霜这才注意到徐云山清理的猎物只有四只，两只野兔两只野鸡，少了一只野鸡。 “你们去后山摘野菜的时候，我正准备宰杀野鸡，不想大嫂竟是突然来到咱们家。她看到野鸡之后，就向我要走那只最精神的野鸡。”徐云山没说的是，刘氏原本是大开口地提出要拿走两只野鸡，期间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让她拿走一只都是看在大哥和几个侄儿的份上，要不然他才不会让她拿走那只野鸡。 听了这话，肖红霜的反应很平常。她认识徐云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心知他会让给刘氏一只野鸡，八成都是因为刘氏厚脸皮索要之故。想着他们夫妻一同跑到镇上买东西，估计这刘氏应该是有备而来。 思及此，肖红霜忍不住暗自嗤笑一声，没分家前担心他们多用家里的一分一毫，分家之后担心他们会过得比他们好。刘氏这种只顾自己好，却看不得别人好的嫉妒心，还真是让人嗤之以鼻。 肖红霜不再问话，转身进了厨房帮忙。之前跟徐云香说过今晚要做凉拌蕨菜，自然要信守承诺。回想今日买回来的各种香料，默默地思考着等下要将野鸡和野兔腌成哪种口味的腌肉，到时也好一枪打响这种腌肉。 第12章 等到肖红霜将刚采摘回来的蕨菜洗干净之时，徐云山已经将几只猎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会儿正准备将堆在一旁的鸡爪和鸡杂拿出去扔掉，却被眼尖地肖红霜注意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急忙出声喊住了他。 “相公，这可是要将这些鸡爪和鸡杂扔掉？”肖红霜不是很确定地看了看徐云山，然后又看了看被包在大叶子中的鸡爪和鸡杂，加起来差不多有满满的一碗吧，全都这样扔掉，倒是有些不像这些农家人会做的事。 “这些鸡爪和鸡杂的味道不怎么好，村里没几个人喜欢吃。”说到这里，徐云山欲言又止地看着肖红霜，有点想问问她是不是喜欢吃这些。但只要一想到他们家的家世，又及时停住了嘴，他想她应该不可能喜欢的。 听了这话，肖红霜像是有些惊讶地微启红唇，明亮的眼瞳随之闪过了一丝讶异。仔细一想他们这里的生活状况，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农家人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可以吃到肉食，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要肉食煮熟了就已经是一种无上的美味，哪里还有机会特地买些肉食回来试做成美食。 在他们家里，要是买了肥鸡回来宰杀，可以吃的鸡杂都会留下来的，和着鸡肉一起熬成浓郁鲜美的鸡汤。鸡爪更不会随意扔掉，她老妈还特别喜欢吃这种鸡爪。她虽然不喜欢吃这类鸡爪，但却喜欢吃鸡肾，偶尔还特地买些鸡肾回来爆炒。只要稍微用点心思，鸡爪还真可以成为一道美食，例如那个时空特别出名的泡椒凤爪。 故而当她看到徐云山要将这些东西扔掉之时，她还真觉得浪费了，于是便道：“这些东西要是煮得好，味道也是不错的。相公不如先把这些都清理干净，我今晚就用这些炒个菜，你试过之后就知道其中的美味了。” 想到陪着媳妇儿回门那日碰到的事情，徐云山听到这话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按照媳妇儿的吩咐将各种鸡杂清理干净，然后将一碗清理好的鸡爪和鸡杂送进厨房。 看着桌上一碗满满的鸡杂，肖红霜稍稍想了一下，随即便到长木桌下的篮子中捡出几个青辣椒和红辣椒，接着再捡些老姜和蒜头等配料洗干净切好，准备用这些现成的材料炒个简单的鸡杂碎。 等徐云香炼好油，肖红霜也洗好了今晚要吃的蕨菜。炼过油的那口锅剩下不少底油，刚好可以用来炒鸡杂。于是肖红霜就让徐云香用另一口锅烧些热水，等下用来给蕨菜焯水，她则开始准备炒那碗鸡杂。 肥肉买的不多，油渣自然也没多少。肖红霜不动声色地瞄一眼不停咽口水的徐云香，拿出一个陶碗装了小半碗油渣，顺便撒了些盐粒，然后将碗递给徐云香：“刚出锅的油渣特别香脆，试试看喜不喜欢吃。” 徐云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若不相信似地瞪着金黄香脆的油渣。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伸手接过陶碗，看着肖红霜唇畔那丝清浅的微笑，整颗心都放了下来，随后直接拿起一块油渣塞进口中。 “真的好香好脆，还有点咸咸的，好好吃！谢谢三嫂！”刚吃完一块，徐云香就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同时还不忘向肖红霜道谢。 没分家之前，只要他们家买了肥肉回来炼油，大嫂都会给她那几个孩儿留些油渣当零嘴，而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得满嘴油腻。方才将油渣盛出来的时候，她就很想偷偷吃一块，但却没有那个胆量。没想到三嫂不仅给她装了些油渣，而且还撒了点盐。 在徐云香接过碗之后，肖红霜就忙着别的事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徐云香眼中渐渐浮现出来的水光。 过了一会儿，厨房飘起了混杂着肉香、蒜香、辣椒呛味的的香味，待在厨房里的俩人都被辣椒呛得不停咳嗽。香味又慢慢飘出了厨房，很快地，就在院子里劈柴的徐云山也闻到了这个香味，只见他深深地吸口气，像是要将全部香味都闻到鼻中似的，结果就是不停地咽口水。 等到饭菜终于端上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天色也变得更加暗了。三人陆续坐到桌旁，越看着香气四溢的几道家常小菜，越是觉得肚子饿得发慌，最后竟是忍不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肖红霜就坐在徐云山旁边，十分清晰地听到从他那边传来的咕咕声，眉眼间隐约透着一丝清浅的淡笑，唇角也不自禁地轻轻勾了起来：“赶紧吃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话音一落，徐家兄妹就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开始进食，那道炒鸡杂碎和凉拌蕨菜被消灭的速度直让肖红霜惊叹连连。好在徐家兄妹吃饭速度快归快，却依然保持着干净整洁的吃相，要不然这桌上早就变得杯盘狼藉。 晚上的饭菜被消灭得一点都不剩，余下的汤汁都被徐云山用中午剩下来的杂面馒头沾得干干净净的。几个盛菜的碟盘看着就像已经洗过了一样，看得肖红霜连连感叹。 吃完了饭，肖红霜就开始腌制那几只猎物。徐家兄妹既然是她的亲人，她也就没有避着他们，只是再三叮嘱他们不能告诉任何人。毕竟要是成功的话，这些都能成为他们家的经济来源，不好好藏起来可是不行。 徐家兄妹虽然从小住在村里，但却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即使肖红霜不说，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是极其重要的，听了肖红霜的叮嘱，更是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仨人统共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几只猎物全部腌好，本来说要留着给家里两个女子补补身子的野鸡也被包括在内。今晚已经有一道炒鸡杂碎，仨人都觉得很满足了。只要到时挣了钱，不愁没得鸡肉可吃。 徐云山按照肖红霜的吩咐将腌制着几只猎物的木盘搬到阴凉的角落放好，接下来的时间就等着这些腌肉入味。忙完了这些，仨人各自洗洗便去睡了。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睡得迷迷糊糊的肖红霜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等到细碎的脚步声走远，肖红霜才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透过蚊帐静静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眸中神色深沉悠远，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事。 过了少许时间，肖红霜收回深有所想的目光，懒洋洋地伸了下胳膊和腿脚，然后爬起身来穿衣。确定衣裳都穿得好好的，这才掀开蚊帐下了床，穿好鞋子之后顺手将蚊帐分别搁到床柱两边。 肖红霜来到厨房的时候，徐云香已经在忙着揉面了。昨晚发好的面，今早用来蒸馒头刚好。中午要请高大牛他们过来吃饭，这会儿只要蒸够早上吃的馒头就好，毕竟蒸多了留着也不好。 吃了几个馒头当早饭，仨人就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去了。徐云香端着装了衣裳的木盘到河边洗衣。徐云山则是趁着时间还早，去了他们家的山地看看。 加上徐云香分得的那亩山地，他们家现在共有三亩山地，但却只有一亩山地种了些黄豆和地瓜。而六亩水田也仅有两亩种了水稻，剩余的田地都租给了村中几户没什么田地的农家，租金得等到秋收之后才有得拿。 其实徐家原本是统共种了四亩水田、两亩黄豆花生等应时作物的，分家之后就成了各家得有三亩种有作物的田地。而这些作物全都是徐云山和徐云香种下去的，即使那时忙得需要请人帮忙，那也是徐云山用他积攒下来的银钱请的。 从徐云山学会种田种地开始，家中田地的耕种都落在他的身上。说句心里话，他不是讨厌耕种，但他讨厌被人当做下人那般使唤着耕种。如果不是念着刘氏是他大嫂，是他们家唯二的长辈，他或许早就跟她翻脸了。 以前爹娘时常跟他们几个兄弟姊妹说，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好，他自小就将这些话记在心底。然而，很多事情往往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家本来是过得很开心的，但家里多了个那样的大嫂之后，家中就渐渐有了变化。 徐云山不会怪罪他家大哥懦弱无能，毕竟任谁有个那样的媳妇儿都会头皮发麻。他觉得最庆幸的是，他娶到的媳妇儿并非大嫂那样的女子。他家媳妇儿虽然不是很爱说话，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心里特别暖。而且他家媳妇儿懂得好多东西，他在这段时间也学到了很多以前没学过的知识。 想到那个看似冷淡、实则心热的媳妇儿，徐云山不禁傻呵呵地笑了一阵。但一想到媳妇儿现在还没完全接受他，嘴边的笑容又缓缓收了起来。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他相信他们会一直这样快快乐乐地走下去。 第13章 时间一晃就到了该准备午饭的时辰，肖红霜这会儿已经想好午饭要有的几道菜式和主食。中午过来吃饭的人数比较多，要准备的菜肴和主食都多，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于是就到后屋叫来徐云香帮着一起准备。 现在住的这间屋后有一块菜地，虽然一直没人在这边居住，但那块菜地都被徐云山俩兄妹种满了菜。之前家里吃的青菜蛮多都是从这块菜地摘回去的，而今这间屋子分给了他们，那块菜地也跟着成了他们家的菜地。 头一天过来收拾这间屋子的下午，肖红霜就特地跑到屋后看了一下那块菜地。整块菜地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外面围着一圈竹篱笆，地里种着的都是她认识的几种蔬菜：大小白菜、油麦菜、生菜、黄花菜；除了这些蔬菜之外，还有青辣椒、尖辣椒、青葱、南瓜、青瓜…… 基本上都是常见的蔬菜瓜类，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却足够他们一家人吃的。这里的蔬菜全都是纯天然无污染，不仅仅是甘甜多汁，更重要的还是绿色健康。所以肖红霜看到那块菜地时，不由得高兴了好一阵子。 可能是缺少肥料的缘故，菜地种植出来的蔬菜不如前世那些加了各种化学肥料的大颗。不少菜叶都能看到小小的虫洞，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青菜虫在上面爬行。尽管看着让人心里发毛，但却说明了这些菜的健康。 家里有足够的青菜，中午的饭菜也就不愁没有青菜可吃，更何况他们昨日还摘了不少野菜回来，那些野菜也可以做出几道别有风味的好菜，现在要愁的是他们家都没有荤菜。即使大家都知道彼此的情况，并不会在乎是否有荤菜，但他们帮了家里那么多，没有一道荤菜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认真思考了一阵后，肖红霜就将昨晚留下来的油渣加些荠菜做成了荠菜油渣馅，准备用来包些饺子。全部用油渣荠菜陷肯定是不够的，反正不加肉的荠菜饺子也好吃，干脆再用荠菜剁成素馅包些荠菜饺子。 之前已经向徐云香问过这里请客吃饭一般都以什么为主食，可能是这里的农家生活贫苦之故，他们一般都不会全用大米饭来当主食，多数都是米饭再加些包子或是饼子。毕竟都是些不容易的，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按照这里的习惯，肖红霜打算做一锅红薯饭，再包一荤一素两种馅料的饺子。认真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追加一锅刀削面。来家里吃饭的大部分都是身体壮实的青年小伙，饭量可以根据徐云山来看，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尽管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怎么说都不能让客人没吃饱不是。 “三嫂，这个荠菜饺子好吃吗？”徐云香边包饺子边好奇地问着坐在她对面的肖红霜，眼睑微微一垂就能看到一排漂亮齐整的胖饺子。再将目光移到她包的饺子上，仅仅只是有个饺子的样，一时羞得脸色微红。 “我觉得味道还蛮不错的，等会煮熟了你可以先吃几个试试。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再继续包些来吃。”肖红霜说着瞟一眼剩下的饺子皮，再看一眼碗里的馅料。照这情况来看，馅料可能会有剩，待会直接蒸熟好了。 徐云香轻轻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包好手中这个饺子，放下饺子之后就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肖红霜。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有些紧张地问道：“三嫂，我可以将蕨菜能吃的事情告诉千兰吗？” 肖红霜微微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既好气又好笑地摇着头，很是无奈地开口：“我还当什么重要的事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这事当然可以告诉她，你也可以教她如何做凉拌蕨菜。” “谢谢三嫂，我明儿就找千兰一起到后山摘蕨菜，然后就教她做凉拌蕨菜。”千兰是高千木的妹妹，之前徐云香常常过来翻地种菜，慢慢认识了高千兰。俩人年岁相当，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正说着，院子外传来了木门的吱呀声，俩人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徐云香转过头看向院外，看到来人之后就扬起了笑脸，高兴地欢呼道：“三哥回来了啊。咦，怎么会有一条鱼？” “从地里回来时刚好看见李叔捕了好几条鱼，想着咱家也没什么菜招待客人，干脆就在李叔那里买了一条鱼回来。”伴随着宏厚的嗓音，徐云山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堂屋门前。一眼就看到桌面那盘白胖胖的饺子，面上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语调中也透着掩不住的喜悦：“原来是在包饺子啊，白菜馅还是韭菜馅？” 徐云香俏皮地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让他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眯眯地说：“荠菜馅和荠菜油渣馅的，三嫂说这两种馅料的饺子都很好吃，三哥等会试试就知道其中的美味了。” 听到这饺子的馅料竟是用荠菜做的，徐云山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但一想到他家媳妇儿的手艺，他就觉得这些饺子的味道肯定是不错的。不知不觉间，他的胃口似乎已经被他家媳妇儿收服了。 一个简单的荠菜饺子就让两兄妹惊讶成这样，肖红霜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明明是天然生长的好食材，但却没几个人知道其中的美味。世间千奇百怪之事还真是数不胜数，真是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想到这些，肖红霜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瞅一眼徐云山手中那条约有巴掌大的鲫鱼，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满溢着温柔的眼睛，她一时间微微怔了怔，而后尽量保持语调平和地问道：“相公，你打算怎么煮这条鱼？” 徐云山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我只会下面，不会烧菜。媳妇儿觉得怎么煮好吃就怎么煮好了，我相信媳妇儿肯定可以将这鱼煮得很美味。” “村里有人卖豆腐吗？”肖红霜认真想了一下，鲫鱼豆腐汤的确不错，再加上之前想好的青瓜鸡蛋汤，统共两种不同味道的汤水，应该足够他们几个人喝饱了。 “有，村里的刘大伯家就是做豆腐的，他们家做的豆腐滑滑嫩嫩的。刘大伯的儿子儿媳一起在镇上摆了个豆腐摊，听说豆腐卖得很好。”说到这里，徐云山的眼神似乎暗了一下，片刻间就恢复到往常的神态。 “既然如此，不如就买些豆腐回来做鲫鱼豆腐汤好了。”捕捉到他眼神那丝转瞬即逝的黯淡，肖红霜猜测他可能是想到了前老当家的事。 “好，等我把这鱼收拾干净就去买几块豆腐回来。”话毕，一直站在门口没进来的徐云山直接朝着厨房走去，宽厚却又有些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的另一边。 一直忙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道醋溜白菜待煮。肖红霜再次看了看长木桌上摆着的几道家常小菜，这才满意地对徐云香说道：“云香，让你哥叫人过来吃饭了吧。” 徐云香领命，立刻起身跑到院外让徐云山叫人吃饭。肖红霜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微微扬起了唇角，眼中也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醋溜白菜不需多长时间就能烧好，等到肖红霜刚将这道醋溜白菜起锅，出外叫人的徐云山也回来了。于是，肖红霜让徐家兄妹帮着端菜上桌，她则是忙着盛起在另一口锅煮好的红薯饭。 不多会儿，高大牛几人陆续过来了，统共五个人。除了高大牛三个过来帮忙修葺屋顶搬东西的青年小伙之外，还有两个穿着棉布裙衫的妇人。身穿青色裙衫的是高大牛的媳妇林一凤，看起来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子；身穿蓝色衣裳的则是张二贵的媳妇洪玉梅，从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可以看出是个挺爱说的女子。 “大家先坐着吧，有什么话坐下再说。”在这个时候，徐云山俨然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一丝不苟地安排好各人的位置，然后又张弛有度地招呼着客人。 肖红霜在一旁看着他不慌不忙的神态，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这才是他原本的真面目，平素看见的憨厚老实样都只是一种表象似的。但见大家都是一脸平静的模样，想来他们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徐云山。 待到众人一一落座，看着一桌看似简单却十分精致的菜式，一时没人敢下手破坏这桌饭菜。就连徐云山都不晓得如何下手为好，只因这些菜的卖相实在让人舍不得破坏。 肖红霜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等了片刻也没看到有人动手，只当这是主人家还没说吃，客人不好意思动筷，于是就用胳膊肘悄悄推了推坐在她身旁的徐云山。 第14章 一顿饭下来用了大约将近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吃饱喝足的几个大男子看着桌上一个个干干净净的碗盘，甚是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其中年龄最大的高大牛真心赞道：“徐老弟，弟妹这厨艺可真是让人服了。俺长那么大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也没想到俺们一直不怎么喜欢吃的野菜竟然可以煮出那么好的味道。” 听到有人夸自家媳妇儿，徐云山脸上眼中都浮现了得意的神色，粗浓的眉眼都要笑眯成了一条线。虽然早就知道媳妇儿的手艺不错，但听到那么多人都称赞媳妇儿厨艺好，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涌出难以言喻的欢喜。 庄稼人一天到晚都是忙忙碌碌的，聊了一会儿后，高大牛仨人就向徐云山告别。徐云山本身也有很多事需要忙，所以也没留他们，只是一起走到了院外。 在院外转来转去地徐云香看到他们都吃饱了，手脚麻利地回到屋里开始收拾。肖红霜这会儿就在屋檐下和邻家两位妇人聊着家常，看见屋里几人陆续出来，于是就朝两位妇人抱歉地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屋里。 高大牛走过来拉着他媳妇林一凤低声说了几句，但见林一凤点了点头，高大牛就先离开了。再看另一边的张二贵和洪玉梅夫妻亦是悄声说了些话，洪玉梅就朝林一凤走来，接着俩人一同朝着徐家堂屋走了过去。 “云香，村里有人养猫吗？”肖红霜一边问着把碗盘一个个叠起来的徐云香，一边拿着筷子把桌上的鱼骨头鱼刺扫进碗里。 “村东头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猫，听说那猫帮着抓了不少老鼠呢。”提起猫，徐云香收拾碗盘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止不住好奇地问道：“大嫂，猫真的会抓老鼠吗？我见过几次那只猫，整日都是懒洋洋地睡着，这样怎能抓到老鼠呢？” “猫是夜间活动的动物，白日闭目养神，到了夜间才有精神捉老鼠。”没想到徐云香竟是不知道这事，倒是让肖红霜稍稍有些错愕。转念一想，这儿有猫好像也有些让人意外，方才只是随口问了出来，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朝代是否会有猫这种动物。 “嫂子懂得真多，要不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这事，我也不知道猫是在夜间捉老鼠的呢！”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正是娇俏可爱的洪玉梅，只见她嘴角含笑，皓白的贝齿隐约可见，嘴角左侧一个浅浅的梨涡更添几分甜美。 “我也是听老人家说的，家里曾经养过一只猫，但却一直没有见过它是怎么抓老鼠的。”肖红霜避重就轻地说着，她老妈的鼻子很敏感，想在家里养只宠物猫都不成，只有乡下奶奶家曾经养过一只家猫。 “夜间都歇下了，谁有那个精神半夜爬起来专门去看猫捉老鼠呢？况且这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啊！”洪玉梅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听到什么新鲜事物一般好奇地注视着肖红霜。 看着洪玉梅那双惊讶加好奇的大眼睛，肖红霜怔了一下，而后不禁哑然失笑。洪玉梅如此好奇，该不会真以为她半夜不睡觉，真爬起来跑去看猫捉猫鼠了吧？ 突然，童年时凑在电视机前看着经典卡通猫捉老鼠不停捧腹大笑的画面闪过脑中，一抹复杂的神色掠过眼中。肖红霜当即沉默下来，一面不动声色地挥去潜藏在记忆中的奇怪画面，一面手脚利落地端起叠好的碗筷转身出了堂屋。 洗碗这个任务最后还是给徐云香抢了去，洪玉梅和林一凤本来也想帮着一起洗洗碗，但最后还是给赶了出来。这里的村人十分热情，当一家人被邀请到某户人家吃饭时，女子都会自觉地帮着那户人家的女子一起收拾收拾碗筷的。 有段时间不曾一次煮上那么多菜，再加上现在这具身体缺乏锻炼、以及营养不足，肖红霜一双手臂却也真是有些疲累。于是，她也不跟徐云香抢，叫上两位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妇人到屋里坐着聊聊天。 徐云山特地让高大牛和张二贵喊上各家媳妇一起过来吃饭，她还是知道他的真正用意的。这里不是那个同住一层楼几年仍是陌生人的大城市，在乡下奶奶家住的那段时间，她已从中明白在农村生活中，邻里和睦都是非常重要的。 洪玉梅和林一凤在家里那时已从各自相公那里接到了一个任务，闲暇时过来跟刚到他们村子不久的徐家新妇聊聊天。左邻右里就他们几家的媳妇年龄相当，别家的媳妇都是比她们大了几岁十几岁的，平素聊天也没法聊到一块儿去。 难得碰上一位跟她们年纪差不多的新妇，她们心里本就有多熟识熟识的意思，而今又得了相公的嘱咐，自然是乐意过来待上一阵子。况且今儿她们过来得知了一个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徐家新妇不仅能将没什么人喜欢吃的荠菜做成特别好吃的荠菜饺子、做出一锅非常美味的刀削面，而且还认识一种叫“蕨菜”的野菜…… 总而言之，徐家新妇的厨艺好得她们自愧不如，亏她们之前还同别家媳妇一样认为徐家新妇肯定是个不会下厨，不懂家务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回想起来，小脸就停不住地发烫，火辣辣的，几乎羞得没脸抬起头来。 约莫聊了一盏茶的时间，林一凤和洪玉梅就告辞回去了。在她们家里，除了辈分最高的婆婆之外，她们都是各自家中年龄最大的女子。等到下午天儿稍稍凉快了些，她们都得忙着锄地种菜，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客人走了，没了声音的屋子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肖红霜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转了一圈，然后到厨房看了一下。徐云香这时已经洗好了碗筷，灶台也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的不见一点灰尘，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垒好似的。 “云香，咱家的山地远吗？”中午的时候，徐云山回来跟她们说地里长了不少草，下午要过去除除草。刚刚吃完饭没多久，他就扛着锄头出门了。反正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多一人过去帮忙拔拔草也可早日忙完。 “不是很远，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山地，三嫂要去看看吗？”见肖红霜点头，徐云香又接着说：“那我和三嫂一起过去好了，顺便过去帮忙拔拔草。那边也有很多野菜，回来时也可顺道摘些回来。” 自从吃过肖红霜做出来的凉拌蕨菜、荠菜饺子开始，徐云香已经知道了野菜的美味。要是现在再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山里一大片的野菜渐渐枯萎老死，她定然是舍不得的。虽然他们家本来就有种菜，但野菜也是菜啊，而且还是自然生长的野菜，其中的美味可不是一般蔬菜能够比的。 俩人出了家门，一路朝着家门向右的方向走。路上偶遇几个出门务活的村人，徐云香都很礼貌地和他们点头打招呼。待到距离那些村人有些远，徐云香才低声再给肖红霜介绍介绍。某某大伯大叔、某某大娘大婶…… 一路过来，只要碰上肖红霜不认识的村人，徐云香都会给她简单介绍一下。此时刚好是下午开始务活的时间，田地离家里近的村民都会回家吃过午饭再出门，因而这一路上还真碰上不少人，肖红霜也听得晕乎乎的。 徐家的山地位处西林村的西山中，要进西山得先经过一大片很大的稻田。稻田之间的田埂不是很宽，俩人没法并肩而行，肖红霜不知道该怎么走，所以就默默地跟着徐云香在田埂上弯来绕去的。 差不多走到山脚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有些发福的农妇。徐云香在前边遮住了不少视野，肖红霜也没有发现迎面而来的农妇到底是何人，待听到一声恭恭敬敬的“大嫂”，她才知道对方是谁。 肖红霜低头看着不到一米宽的田埂，默默在心中说了一句：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就在这样狭窄的田埂上碰到，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知道是刘氏懒得开口，还是真没什么好跟小姑说的，只见她一声不吭地越过了徐云香。再经过肖红霜旁边的时候，也没等肖红霜出声，她就面露嘲讽地剐了肖红霜一眼：“瞧这小胳膊小腿的，连路都走不稳还想到地里帮忙，别帮了倒忙才是。得，我说这话做甚，又碍不着我什么事。” 说完这些，她似乎真没说过什么话似的，径直朝前走了。 肖红霜垂在两侧的纤长手指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她闭了闭眼，深深吸口气，然后松开了拳头。以前见过不少比刘氏那张嘴更加厉害的人，她都能够平静下来，没什么值得愤怒的。刘氏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了些，实际上不过都是某种虚荣心作祟罢了。 第15章 来到山地，肖红霜很快就被眼前一大片苍翠欲滴的红薯叶吸引了目光。再过一个多月就到红薯收获的季节了，故而现在的红薯叶都长得特别旺盛。放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一片，同是青青绿绿的杂草混在其中，拔草倒是成了一桩挺费功夫的事。 距离红薯地越来越近，肖红霜慢慢看清了正在红薯地里忙活的徐云山。只见他时而翻翻红薯藤，时而弯腰拔拔草，似乎一直不曾发现地里多了两道人影。他上身只着一件粗布褂子，在阳光的沐浴下，古铜色的精壮臂膀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偶尔随着他的动作被甩离臂膀，一滴滴的溅落到周围的红薯叶上。 许是肖红霜和徐云香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他突然站直了身体，接着转头看向她们的方向。但见他在炙热的阳光下直挺挺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才迈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这天儿热得都能煮熟鸡蛋了，你们怎么在这时候跑过来了？过来也不知道要戴顶草帽，瞧你们都被晒成什么样了，都赶紧到树下凉快凉快！” 徐云山迈着大步伐来到两个女子面前，注意到她们什么都没带就直接顶着大太阳过来，粗浓的眉毛很快就皱成了一个川。再看他家媳妇儿那张柔嫩细滑的小脸都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虽然红得煞是好看，但一想到这都是被太阳晒出来的，刚舒展了些的眉头又缓缓地皱了起来。 兴许是没怎么见过徐云山这副严肃的模样，徐云香有些无措地看一眼她身旁的肖红霜，然后又惴惴不安地瞟一眼不怒自威的徐云山。之前听三嫂提起要到山地看看，因村里很多女子都会进山帮忙翻地除草，她那时也没想太多就应下了。而今看到她家哥哥一脸严肃的神情，她才恍惚想起她家三嫂可是从来没有进过山里的。 “我们这就过去歇歇，今儿的太阳光的确太过猛烈，相公在地里忙了那么长时间，不妨也先过去一起歇息歇息。反正我和云香都来了这儿，过一会儿等到地里凉快了些，我们也过来帮忙拔拔草。” 肖红霜默默地将徐云香的无措看着眼里，她此刻的想法全都表现在那张蜡黄的脸上，任谁看了都没法视而不见，更何况提起要来山里的并不是她，岂能让她独自承担着这种无措，即使这事看来不过就是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 本来就不是真生气的徐云山听到这句温柔体贴的关切之言，整个人顿时美得轻飘飘的，高兴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媳妇儿一来就让他到树荫下休息一阵子，她真的很关心他呢！有媳妇儿真好！他家媳妇儿最好！ 等到肖红霜和徐云香朝着红薯地旁边的树荫下走了好一段路程，徐云山依旧呆呆地站在太阳底下曝晒。肖红霜十分纳闷地转头看几眼像是木头一般呆愣愣的某人，直到那人傻笑呵呵地跟上她们的脚步，她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来到树荫下，肖红霜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一株放倒的枯树旁，双手绕到身后抚着裙子坐好。树荫之下确确实实要比外头更加凉快，徐徐凉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就像洗涤着每一寸肌肤似的，让人觉得凉爽无比。 徐云香过来就四处看了看，然后找到一块比较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最后过来的徐云山看看肖红霜身旁的位置，再左右看看自己手臂上的汗珠，停止了继续往前走的脚步。他刚想随处找块平地坐下，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往一块陷入泥土中的石块坐了下来。 “相公，咱家种的地瓜和黄豆是留着咱们自己食用？还是全部卖出去？” 肖红霜眺望了一遍红薯的占地面积，搬到老屋那天就听徐云山说过他们家只有一亩山地种了些红薯和黄豆，当时以为都是留着自家吃的，她也没有注意这事。方才和林一凤她们一聊才知村里的农家种了粮食或是某些作物，家里只留一点点，其余很大一部分都是卖给镇上的铺子挣钱的，不知道他们家是否也是如此。 “不会全卖，咱给自己留些，剩下的再卖到镇上的铺子去。地瓜可以制成地瓜粉，黄豆可以制成豆油，所以镇上很多铺子都收这两种作物，价钱还算是挺公道的。” 看到她如此关心家里的事情，徐云山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一阵轻松。没搬家之前，她虽然时常帮着一起干活，但却不会过问家中任何事，好像就是暂时住在家里的某位特殊的客人似的。而今听到她的问话，他才有种她真正开始融入这个家的感觉。 肖红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道：“除了卖粮食农作物，以及偶尔捕获到的猎物，相公以前还靠哪些活计挣钱？” 其实前些时候她就想问问这件事了，但那时总觉得突然问起这事有些怪怪的，于是就一直没有问出口。虽然徐云香很可能知道她哥哥是如何挣钱的，但绕过哥哥来向妹妹问这种事，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徐云山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没觉得有哪里奇怪。村里有好几个跟他同龄、且早就成了亲的男子，很早以前他就从他们那里听说过他们家媳妇一开始都有问过类似的问题。而他和他媳妇儿成亲也有大半个月了，现在听到他媳妇儿问起这事，不但不觉得心里不舒坦，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镇上有不少大商铺装货卸货的时候，都会招收一些壮劳力搬搬抬抬的，偶尔会有富贵人家盖新宅该别院都需要不少壮劳力帮忙……” 徐云山不紧不慢地将他以前挣钱的法子说出来，脸上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自卑。他知道在很多人眼中，他们都是一些只会苦力活的粗汉子，但他却是觉得正是因为经历过这些，他才更加明白钱财的来之不易，以及人生旅途中的重要道理。 肖红霜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观察过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听着徐云山将他以前的事情娓娓道来，恍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淌过心底。他的人就如他的名字，隐藏在云雾之中的高山，不显山不露水，但却稳如泰山、威武不屈。 突然，一阵狂气的凉风吹动了整片山林，林中大小枝桠重重叠叠的，被狂风一吹就响起了沙沙声。幸而此刻并不是处于深山野林，身旁也有亲人在场，要不然还真有可能会被这阵沙沙声吓到。 “云香，等下记得提醒我摘些地瓜叶回家。这些地瓜叶那么新鲜油绿，就这样留在地里也是浪费，咱们就尽量多摘一些回去，今晚刚好可以炒个蒜蓉地瓜叶。” 肖红霜经过一番郑重的思考，最后还是决定今晚再跟徐云山说说她的打算。看着眼前这片绿油油的地瓜叶，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以前在奶奶家时常可以吃到炒地瓜叶，现在看到这些地瓜叶就想到了奶奶。 默默地回想着在乡下住着的那段日子，她真是学到了很多城里学不到的知识。奶奶和爷爷都在三年前相继过世了，那时候大哥已经有个两岁的儿子，他们是含笑而去的，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没有看到小孙女结婚。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时空的人和事，素来波澜不惊的凤眼渐渐渗出了湿润朦胧的水雾，不知道爸妈、大哥二姐他们现在可好，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走出了悲伤…… 国际航班在高空发生了事故，不用想也能知道那个悲惨的结果。醒来那几天一直不愿相信世上真有穿越这么荒谬的事，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才相信了这个荒诞的事实。此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的亲人，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愿他们一切安好。 “三嫂？”看着她家三嫂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徐云香十分担忧地走过来，放低声音轻轻地唤着神情恍惚、眼眶微湿的三嫂。 徐云山这时也站到了肖红霜面前，漆黑的瞳孔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很想很想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到怀中，但最终仍是止住了这个冲动，只默默地站在她面前守候着她。他以为她是想到了肖家那些事，心疼的同时又带着莫名的害怕。 “没事，只是想到了我娘而已。”肖红霜转脸朝她旁边的徐云香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又转回来朝徐云山笑了笑。她本想让他们放心的，但她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牵强，她自己也明白得很。 徐家兄妹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她唇畔那抹略显勉强的笑容，接着默默地对视一眼，俩人眼中的神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在这件相同的事情之上，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保持着沉默。 第16章 忙忙碌碌的时间中，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徐云山直起身来仰头看了看被霞光笼罩着的天空，抬手擦了一把汗，然后才朝不远处拔草的肖红霜和徐云香高声喊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听到这话，肖红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弯腰捧起堆在一旁的杂草。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薯走到地边，接着就将杂草放在地边的玉米杆下当肥料。 自小跟在哥哥身边学习翻地种地的徐云香自然也懂得肖红霜此举的含义，这时候看到她家三嫂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后也不甘落后地将她旁边的杂草抱到地边给玉米当肥料。 直到地里的杂草都被收拾到了地边，俩人才朝着徐云山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徐云香眼角余光注意到一大片青绿的地瓜叶，忽而想起了下午说过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三嫂，下午那时你让我提醒着回家前要摘些地瓜叶，咱们现在还要摘吗？” 徐云香一面说着，一面转着滴溜溜的黑眼珠，很是好奇地看着前面那道纤细的背影。她以前从没听过地瓜叶也可以吃，她家三嫂真的好厉害，竟是比他们村的老人都要懂得多，不知道三嫂曾经住过的村子是怎样的。 走在前边的肖红霜一听到这话就立刻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微微笑了笑说：“忙了一个下午，我还真就忘了这事。趁现在时间还比较早，不如就摘够今晚的份儿好了。嗯，来时看见的野菜就留着改日再摘好了。” 说着，肖红霜面色柔和地看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苍翠之色，片刻之后，缓缓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落日的余晖静静地照在她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上，柔滑细腻的肌肤显得越发的莹润柔和，仿佛晶莹剔透的上等美玉。 不远处的徐云山刚好抬眼看向这边，此情此景登时让他呆呆地看直了眼。幽深似潭的瞳仁倒映着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面：身着青衫的温婉女子静静地伫立在生机盎然的绿意之中，橘黄色的余晖将她紧紧地缠绕在内，唇畔一抹如梦似幻的笑靥悄无声息地绽放着。远远望去，心中只觉暖融融的，再也舍不得移开眼。 回家途中，肖红霜和徐云香走在前面，徐云山扛着锄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不时抬眼看着前边两个说说笑笑的女子，偶尔跟着咧嘴呵呵一笑。待视线落到青衫女子身上时，眼中便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脉脉温情。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出门务活的村人陆陆续续地从山里或是田里回来，路上碰见了都会互相打个招呼。有几个村人看到徐云香手中提着的一捆地瓜叶，甚是好奇地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却见彼此眼中都是不解之色。 “徐家妹子，你摘的这些地瓜叶莫不是要给家里养的牲畜吃？”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走近两步，很是好奇地向徐云香问道。她微微蹙着眉头看了看那一小捆地瓜叶，十分怀疑就这么点地瓜叶怎么可以喂饱牲畜。 “呃，不是给牲畜吃的。我们家没有养牲畜，这些地瓜叶都是用来做菜的。”徐云香并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神色，认认真真地说明这件事。经过腌肉和蕨菜之事，她现在对她家三嫂可是十分信任的。 妇人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徐云香，然后又悄悄地看了看肖红霜，倒也没有再问别的。虽然他们都住在村西，以前却是一直没什么交集，平素见了也就偶尔点头问声好，这会儿倒也不习惯像对待一般妇人那样和她们唠叨几句。 在听到妇人的问题之时，肖红霜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若有似无地看一眼神色略显奇怪的妇人，再静静地瞅一眼徐云香手上提着的地瓜叶，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直到回了家，肖红霜才转头看向身侧的徐云香，不是很确定地问道：“你们是不喜欢吃地瓜叶？还是……没有吃过地瓜叶？” 问题一出口，她自己就觉得这些事情真是莫名的奇怪。明明是同样的作物，但该作物的食用方法却有着极大的差别。也不知道是这里都是如此，还是各地方之间的联系太弱，有些新发现的东西没有得到及时推广。 徐云香愣了一下，随即认认真真地回道：“没有吃过。在我们村，地瓜叶一般都是用来喂猪的，偶尔会摘些回来喂鸡。三嫂以前住过的村子应该不在附近吧？如果是在附近的话，别的村子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些了。” 听闻此言，肖红霜的心跳突地慢了半拍，眸中随之快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记得刚醒来那时，她对于这个时空都是陌生的，对于二姑娘的身份也是全然陌生的。在徐云山眼中，她是彻彻底底的忘记了以前的事。 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却和失忆一事完全相悖。除了肖家和这个时空的事情，以前学到的知识全都牢牢地记在脑中。如果单单只是没有忘记倒是好说，但她却是将她以前所学的某些知识告诉徐云山，而且还不止一次。千算万算，却是怎么也没有算到她竟是早在不知不觉中就透露了很多容易让人起疑的事情。 一瞬间，肖红霜的心跳变得极其不自然，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默默地回忆着她跟徐云山说起那些事情的情景，除了偶尔有些惊讶之外，他的脸上眼中都不曾出现过别的奇怪神情。 肖红霜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似乎想得太多了。假使忘记了某些人和事，但也并不代表会完全忘记以前所学的知识。徐云山并不觉得这些事情奇怪，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想是这样想的，但肖红霜却并不如她想的那样豁达。以至于整个晚上都是心事重重的，因她隐藏得很好，所以徐云香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可徐云山却是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状，而且一直很担忧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夜晚悄悄降临，俩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肖红霜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外衣没有脱下，蚊帐没有放下，直接躺倒床上就望着账顶发呆。 徐云山关好门，站在门边没了动作，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躺在床上发呆的女子。他犹豫了一一会儿，然后迈步走了过去，在距离木床五步之远的地方停住。他心里有着莫名的渴望，很想很想躺在她旁边将她搂在怀中，却担心吓到了她。 “相公，你……”肖红霜其实一直都有注意徐云山的言行举止，她很想问问他是如何看待她竟然不记得以前的人和某些事，为何又会懂得那么多。然而，话到嘴边又实在问不出口，她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虽然只听了几个字，徐云山却隐约听懂了其中所含的意味。他放开了以前的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屈膝蹲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床上的女子，柔声轻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你愿意的话，不妨就把我当成一根木头。你只管说你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将媳妇儿的心事告诉任何人。” 肖红霜微微怔了怔，接着忍不住抿唇轻轻笑了起来，隐隐透着忧愁的眉眼随之渐渐舒展开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会说出这样一句傻气的话来，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是极大的。既然他都不计较那些奇怪的问题，那她又何必独自在那钻牛角尖呢？ 徐云山看着他家媳妇儿脸上那丝掩饰不住的柔美笑容，甚是不解地挠了挠脑袋。明明之前还是特别凝重的表情，怎地突然就笑得如此开怀呢。不过那些都不是重要的，只要他家媳妇儿觉得开心就好。 “相公，我琢磨着咱们不能一直靠卖粮食作物，或是到镇上打零工挣钱。要是照着现在这些法子挣钱，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存够不小的积蓄。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咱们还是要尽量多存点钱比较好，这样也省得哪日需要用到大钱，咱们没法凑够足够的银钱。” 徐云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媳妇儿说的都有道理，这两日我也认真想了很久，媳妇儿还记得你腌制的那些腌肉吗？现在已经能闻到很浓的香味了，我觉得腌肉风干了肯定可以卖到很好的价钱。我就琢磨着不如咱家以后就收购猎物，然后将这些猎物制成腌肉再卖，媳妇儿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肖红霜有些诧异地挑挑眉，他还是挺有经商头脑的嘛，那么快就能从腌肉中看出了商机。只不过收购猎物可是需要花上不少银钱，他们家剩下的那点钱，她还是不希望大动的。更何况他们家现在都没有稳定的收入，收购这些猎物恐怕只会引来不少闲言碎语，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能免则免。 第17章 前半夜都在商讨着如何挣钱养家，直到夜深了俩人才各自躺下睡去。是以，第二天清早，睡得迟的肖红霜很自然地起得迟了。待她睁开眼一看，天色已然大亮，立刻起来穿好衣裳出了门。 刚到院子，迎面就传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肖红霜闭着眼睛闻了闻，很快就闻到饼香中混杂着的淡淡葱香，想来应该是徐云香正在烙葱油饼。徐云香很有厨艺天赋，只需教她一遍，基本上就能学到七七八八。 走进厨房一看，真是徐云香在烙饼。腰间一条粗布围裙，手中筷子时不时翻着锅里的饼子，那模样看着甚是认真。灶台旁的盘子已经装了好几个饼子，饼子两面都被烙得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觉得特有胃口。 这时，徐云香夹起一个刚烙好的饼子放进盘里，察觉到厨房多了个人，转头一看正是三嫂肖红霜，笑盈盈地说：“三嫂，你醒了？三哥说你们昨晚商量着今后挣钱的事，一直到深夜才睡下，还想让你多睡一些呢。” 闻此言，肖红霜心里不由自主地涌出无法忽视的暖流，微扬起唇角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直到洗漱好了，她才走过来帮忙，边放饼子边问：“你哥呢？莫不是去了田里看稻？” 徐云香给一个饼子翻了个面，摇了摇头说：“没去田里，三哥说咱家只有一担箩筐，等到山里的地瓜和黄豆成熟了，到时恐怕不够箩筐装，于是就去找一位擅长编织箩筐的老伯帮忙编织两担新箩筐。” 肖红霜若有所思地看着锅里的饼子，昨晚才刚刚商量好这件事，隔日就立即有了计划，倒是个动作迅速的。依照这个速度来看，估计用不了几日，他们就可以开始到镇上做点小买卖了。 经过昨晚的商量，俩人决定先在镇上做点小本生意。等他们挣了钱，再定时买些猪肉或是鸡肉回来，然后再腌好制成腊肉转卖。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边挣点小钱，边实施另一个挣钱的计划，可谓是一举两得。 上次在镇上仔细看了一遍，卖吃食的摊子随处可见，但种类却是少得可怜。汤面烙饼一类的吃食，在这样炎热的季节不怎么受欢迎。本就被炙热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想来谁也没有精神在吃那些热气腾腾的吃食。镇上有卖豆腐花和绿豆沙，但除此之外，却是不曾见过别的清凉吃食。 通过观察到的市场供需和时令季节等等方面的情况，肖红霜认真思考了几遍，终于确定了他们即将要做的小买卖。昨晚和徐云山商量的正是他们家初次打入市场的计划，初步计划就是最好能够做些镇上不曾出现过的美味吃食，以此来打响他们家的小买卖。 犹记得在那个时空，只要一到了夏季，不管是小摊或是超市，时常都能见到的一种吃食就是各式凉菜。当然，除了凉菜之外，还有凉皮凉粉凉面等等。 但是一到了这里，肖红霜却是没有看见过以上任何一点。在炎热的夏季，很多人都因天气过热而没什么胃口。要是赶在这个季节卖些可以令人食欲大开的小吃食，估计他们的小买卖应该会做得很成功。 “云香，咱家有地瓜粉吗？”肖红霜想了想，还是先试做一些凉粉让徐云山兄妹尝尝味道再做些详细的计划比较好。她也不知道这里人的口味如何，没有经过尝试就直接跑到镇上卖凉粉，多少都有点让人放下不下。 “有哦，大概还有十斤左右吧。三嫂要用地瓜粉做什么呢？”徐云香双眼发光地盯着肖红霜，她的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夹饼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直到闻到淡淡的焦香，她才连忙回神将锅中剩下的饼子夹出来。 “我想着试做一些新鲜的吃食给你们尝尝，要是你们觉得味道好，咱们就可以做些拿到镇上去卖。”肖红霜一面不紧不慢地说着，一面帮着夹起锅里烙好的饼子。 “三嫂说的这个新鲜的吃食是什么模样的呢，真的可以拿到镇上卖吗？”徐云香似乎很不相信似的，亮晶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神色平和的肖红霜。 “味道好自然可以拿出去卖，昨晚我和你哥商量的就是卖吃食的小买卖。咱家现在没多少本钱，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就先摆个小摊子试试看成果如何。要是成功了，到时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一番话下来，徐云香眼中的崇拜有增无减。三哥还没将三嫂娶进门前，她和别人一样以为她家三嫂是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然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家三嫂就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来，而她也深刻反省了之前的错误想法。 说话间，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道愉悦的嗓音：“媳妇儿，早饭可是好了？要是好了，咱就吃饭吧。我今日想赶早到山里看看陷阱，过些日子怕是会忙得没时间到山里走一趟。” 肖红霜自然清楚为何没有时间，如果他们真的开始到镇上卖小吃食，时间上的确是有些紧张的。庆幸的是，现在并非农忙时候，要不然他们也真没时间顾着这些事。 吃过早饭，徐云山包了几个饼子留做午饭，然后拿起一把砍柴刀出了家门。徐云香则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先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再端着一盆衣服准备到河边洗衣，临出门前却突然听到肖红霜的喊声。 徐云香疑惑地转过身来，看到她家三嫂挑着一担空箩筐，不解地问道：“三嫂要挑着箩筐去哪？” 肖红霜很不习惯地动了动肩膀，将扁担搁到舒适的位置，才慢慢说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河边，趁着天好把这箩筐洗干净，晾干了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西林村面河而立，河对岸是连绵起伏的山峰。河流的源头不知来往何处，经过西林村的一段河流有深有浅。深水区的河水倒映着一片青绿，最深的足有三米多高。浅水区的河水穿过河中大大小小的石头，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可以挽起裤脚走到对岸，也可以通过河中的大石头跳跃到对岸。 肖红霜和徐云香来到河边的时候，岸边已有几个女子在洗着衣服，其中有三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眼睛流转间，肖红霜就大致看清了在河边洗衣的都是什么人。除了林一凤之外，别的女子只是混了个脸熟而已。 林一凤发觉她前边的女子不停地抬眼看向她身后，转头一看竟是肖红霜两姑嫂，自然地扬起了笑容：“红霜妹子，你们也来洗衣呢。” 肖红霜似有若无地点点头，扫一眼林一凤身边那个装了一堆湿衣裳的木盘，语气平缓地问了一句：“嫂子来得那么早，可是用过了早饭？” “还没呢，洗完了衣裳再回去吃。”林一凤说着注意到徐云香没有找到适合洗衣的石头，略微抬高了声音道：“云香妹子，不妨稍微等会儿，我就剩下最后一件衣裳了，等我洗完这件，你就直接来这儿洗好了。” 端着木盘找石头洗衣的徐云香听了这话就返了回来，朝林一凤感激地笑笑：“那我就等着嫂子了。”说完将木盘放到身侧，静静地等着林一凤洗着衣裳。 肖红霜看着也没她什么事，挑着箩筐走到一个河流湍急的位置清洗箩筐。洗着洗着，突然感觉到一抹视线时不时地朝她看过来，条件反射般地抬眼看去视线的来源，那是一个跟徐云香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嫂，嫂子。”小姑娘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抬眼看去，蜡黄的小脸蛋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好比那熟透的红苹果，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也不敢再看着她，只顾急急低下脑袋认真洗衣。 肖红霜微微挑了下眉头，看着小姑娘几乎贴到胸前的脑袋，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许久不曾见过如此害羞的小姑娘，感觉像是回到了好几年前似的。 直到俩人回了家，肖红霜才从徐云香口中得知那个害羞的小姑娘就是邻家的高千兰。兄长高千木老老实实的，妹妹高千兰容易害羞，倒也真像一家人。 “三嫂，要是等下没什么事忙，我就和千兰到后山摘野菜。”徐云香一面晾着衣裳，一面问着晒箩筐的肖红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不再向之前那样害怕她家三嫂，反而觉得她家三嫂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 “去吧，家里都有我呢。”肖红霜淡淡地说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就那么懂事，她是习惯也不习惯。 以前在乡下住的那段时间，她就见过不少小姑娘上山帮着家里拾柴锄地什么的。可在城市居住的那些年，她看到的都是小太子小公主。穿越后再次看到，心情迥然不同。 第18章 早上那会儿还是清风徐徐的，只不到两个时辰，炙热的阳光就撒满了整个村子。一眼看去，整片菜地沐浴在阳光之下，显得越发的生机勃勃。绿油油的菜叶偶尔还会一闪一闪的，沾在菜叶上的露珠渐渐被阳光晒了个干透。 肖红霜沿着篱笆走到种着大白菜的菜地边，看了看菜地长着的十几颗约有两三斤左右的大白菜，不由得微微扬起了唇。虽然曾经在农村住过，却因那儿的土地不适合种植大白菜的缘故，她倒是不曾见过这样的白菜地。此刻看到家里的菜园就种有这样新鲜干净的大白菜，心中不由自主地涌出一种微不可查的满足感。 将手上的菜篮放到篱笆的阴影下，从篮中拿起柴刀走到一颗约有三斤重的大白菜前蹲下，动作略显笨拙地将大白菜砍了下来。肖红霜放下手中的菜刀，双手抱起大白菜专注地看了看，然后将大白菜放到一旁的篮中。 “徐三媳妇，你们家这大白菜长得可真是水灵。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种有这种大白菜，俺瞧来瞧去，就属你们家的长得最好了。水灵灵的一颗，看着就让人忒欢喜。” 一声清亮的女高音突兀地响起，肖红霜起身抬眼一看，篱笆外站着一个挑着畚箕的中年妇女。许是常年下地种田，身材要比一般女子都要高壮些许。她也认识这人，正是邻居高大牛的娘亲，徐云山兄妹都喊她大婶。 “大婶说笑了，大婶家的南瓜才是长得靓呢。个儿大不说，颜色还忒鲜亮，一看就是个粉甜的南瓜。”肖红霜微微笑着回应一句，清亮的眼睛跟着看向那担畚箕中的两个大南瓜，看那个头估摸约有十斤左右重。 高大婶听到有人夸他们家的南瓜长得好，高兴得笑弯了眉眼，笑罢了才道：“俺们家就是在山地边撒了几颗南瓜子，许是之前烧过地，那泥土变得肥沃了，这南瓜才长得那么大个。”顿了一下，又道：“徐三媳妇，你教俺们家儿媳妇做的凉拌蕨菜味道忒好，俺家两个小的吃得肚儿溜圆，一早醒来就嚷嚷着还想吃。这不，今儿刚吃过早饭就立刻跑到后山摘蕨菜去了。以前俺们都不知道这种蕨菜原来竟是这样的味道，真是可惜了。” 肖红霜若无若无地笑了一下，态度谦逊道：“我也是从一位老奶奶那儿学来的，要不然我也不懂这些。我刚来村里没多久，村里很多事情都不懂，还得多多向大婶和一凤嫂子学习呢。” 听得这话，高大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爽快道：“咱就说好了，要是你碰上不懂的，直接到俺家跟俺们说说。只要是俺们晓得的，一定全都告诉你。俺家孙儿怕是醒了，她娘还在地里没回来呢，俺得先回去瞧瞧，改日再和你聊。” 肖红霜点点头，微微笑了笑说：“那大婶慢走，待哪日有空，我再去大婶家串串门，顺道看看大婶家的小孙儿，到时还望大婶别嫌烦。” 高大婶忙不迭地点头，有些好笑地瞪了瞪眼：“瞧你这丫头说的，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不过就是来大婶家串串门，说什么嫌烦呢。咱就这样说定了，等你哪日得空，记得一定要过来坐坐。” 儿子儿媳之前就跟他们说过徐三媳妇是个能干的，一点都不输给她们这些自小长在小村子的妇人。今日偶然碰上，刚好就见着她勤快的一面。活了那么一把年纪，她看过的妇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只消一眼就可看出徐三媳妇除了性子有些淡然，心地却是好的。何况两家又是邻居，确实应该多多走动走动。 等肖红霜将地里那十几颗鲜亮的大白菜全都砍下来时，时间已经到了准备午饭的时候。转头看了看篱笆阴影下堆着的大白菜，看着还真跟她上次在镇上看到的大白菜有得一比，颇有种专业菜农种植的架势。 “三嫂，你怎么一下子就砍了那么多大白菜？这是要挑到镇上卖吗？”寂静的菜园忽而响起一道语带惊奇的声音，紧随着声音而来的正是面带不解的徐云香。 方才从后山回到家里没看见她家三嫂，听到邻居大婶说她家三嫂在屋后的菜园，跑过来一看果真如此。待看到篱笆下堆着十几颗大白菜，徐云香就表示不解了。就算是要到镇上卖菜，那也不是这个时候去的吧？ 村里多数农妇都种了好些蔬菜，除了自家食用的份外，余下的都会挑到镇上卖钱。由于西江镇附近有好几个村子都会到镇上卖菜，而会买菜的大部分都是酒楼饭馆和大户人家，各种蔬菜多得满大街都是，故而价钱十分低廉。 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村民会将家里多出来的蔬菜挑到镇上卖钱。不管是一个铜板还是十个铜板，对于农家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徐家以前亦是如此，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种菜，放到村里的杂货店自然是卖不掉的。 于是，每当家里种有多余的蔬菜之时，刘氏都会让徐云海将那些蔬菜拉到镇上卖给某间比较出名的酒楼。因徐云海跟那间酒楼的掌柜是旧识，再加上他们家的蔬菜长势不错，要卖掉这些蔬菜倒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不卖，价钱太低了，不值，倒不如留着做酸菜。”肖红霜直接摇头否决卖菜之事，态度坚决果断，不见一丝一毫的迟疑。 前几日在镇上看到各种小买卖，她就特地向徐云山询问过该种买卖的价钱，以便详细了解一下这里的货币价值。待她听到这里的蔬菜只要一文钱就能买上三四斤，甚至五六斤之时，当即就被深深地震住了。在她居住的城市，一斤蔬菜至少都要两三块，如此悬殊的差距当真让她震撼不已。 故此，她是宁可将这些大白菜做成酸菜留着自家吃，也不愿按照这里的价钱贱卖的。再者说了，他们家以后的小买卖估计会用到不少酸菜，如果真是如此，制成酸菜反倒比直接卖了更加挣钱。 “酸菜？”一听到陌生的词，徐云香眼前霎时一亮，立即走过来帮着捡起地上的大白菜，同时还不忘继续问道：“三嫂，你说的这个‘酸菜’是怎么做的？就用这个大白菜做吗？那要怎么做呢？” 一连串的问题当即就让肖红霜愣了片刻，缓过神来就觉得头疼得紧。她到底是穿到了几千年前啊，居然连酸菜都没听过。是他们这儿真没有酸菜？还是他们这儿并不叫酸菜？ “除了将这些菜卖钱之外，你们村里还用别的方法将这些菜保存下来，留着以后再吃吗？”肖红霜不答反问，亮闪闪的眼睛隐约透着一丝奇异的光彩，平静的心窝亦随之渐渐涌出一阵难以压制的激动。 “有哦，要是家里菜多，我们都会留下一些晒成菜干，这样可以放很久。不过有些菜晒成菜干味道不是很好，所以我们都是吃新鲜的，多余的就挑到镇上卖钱。” 听闻此言，肖红霜心中忍不住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接下来，肖红霜也没直接告诉徐云香何为酸菜，而是让她帮着一起将大白菜收到厨房。看着肖红霜一副心有打算的模样，徐云香好奇得心里直痒痒，巴不得她家三嫂立马就将她的打算告诉她。 然而，她家三嫂就像早有主意似的，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末了吐出一句“到时你就知道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没办法，她只好默默地等着她家三嫂告知真相，唉，等待的过程还真是度日如年。 午饭直接吃了早上留下的几个饼子，待俩人稍微歇息了会儿，肖红霜才拉上徐云香一起将大白菜洗干净。分家时他们家分得两个高约三十厘米左右的陶缸，用来腌制酸菜刚刚好，到时再到河边搬两块石头回来就成。 “大嫂，等咱们洗完这些大白菜，是不是就可以制成酸菜了？明儿就可以吃了吗？”徐云香一边认真地洗着大白菜，一边兴奋不已地提问题。说着说着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仿佛眼前就摆着一道美食似的。 “洗好后晾上几天就可以开始制作酸菜，至于吃嘛，至少要腌制到一个月之后才能吃。”肖红霜十分耐心地回答，想了一下又道：“云香，除了你哥之外，这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晓得，没有经过三嫂的同意，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徐云香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通过之前的腌肉一事，她也大概明白她家三嫂的意思。她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不会轻易将三嫂知道的事说出去。 “趁现在时间还早，咱赶紧把这些大白菜洗干净。”肖红霜感觉到气氛有点严肃，连忙将话题转到别的方向。仰头看看逐渐偏西的红日，手上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了不少。 第19章 大约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肖红霜和徐云香已经将洗好的大白菜晾好。看着竹竿上挂着的大白菜，俩人都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相视一笑后，徐云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就一溜烟地跑向了厨房。 看着徐云香那副咋呼咋呼的模样，肖红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来的脑袋遮盖住了微微翘起的唇角。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还是希望徐云香能够放开一些。毕竟她还年轻，小小年纪就承担着各种压力，怕也并非是件好事。 不多会儿，徐云香又从厨房跑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看似颇有些重量的菜篮。但见她脸上都是灿烂明媚的大笑容，在阳光的沐浴之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亦是透着怎么掩都掩不住的喜悦。 “三嫂三嫂，快来看看我捡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徐云香边朝着肖红霜的方向快步走去，边得意洋洋地举高手里的菜篮。扬着大笑容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放佛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肖红霜看着她那副得瑟的神情，有些好笑地向她走了几步。待她走过去看清那菜篮里装着的大半篮棕褐色的果实，不由得惊讶地眨了眨眼。一个个亮泽饱满的果实随着篮子的晃动而滚来滚去，不是栗子还能是什么？ “云香，你从哪儿捡来那么多栗子？你们不是去后山摘野菜吗？那儿有栗子？”肖红霜眼中都是掩不住的讶异，她们上次在后山也待了挺长时间，但她却是一个栗子都没见着，怎么徐云香今儿竟是捡到了栗子呢？而且还是大半篮子的栗子？ 徐云香将手中的篮子往肖红霜面前一放，接着弯腰捞起一把栗子，然后抬眼看着肖红霜，笑呵呵地回道：“晌午那会儿，我和千兰到后山摘野菜。那里有一大片蕨菜，我们俩就一直摘啊摘。也不知道摘了多久，突然看到地上有好多栗子，我们俩就立马捡起了栗子，俩人都捡到了大半篮子的栗子呢。” 说到这儿，她突然像棵小草蔫了似的垂下脑袋，低声嘟哝道：“今儿高大婶家的小宝和小花都跑到后山摘蕨菜，他们俩一直跟在我们旁边，所以他们也捡了好多栗子。如果只有我们俩人，肯定可以捡到更多栗子。” 听到这话，肖红霜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严肃。她看了眼篮中的栗子，然后抬眼看着神情有些低落的徐云香，语气显得有些微的沉重：“云香，咱们和高大婶一家是邻居，平素若能帮得到的地方不妨多帮一些。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和和睦睦的生活，总归都是好的。小宝小花两姐弟小小年纪就懂得帮家里摘野些菜，你虽然只是邻家姐姐，但也要懂得照顾照顾幼小才是。” 徐云香微微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恍然地点点头，小脸蛋不受控制地泛红起来，面色羞赧却是十分认真地说道：“三嫂，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想了。下次我们再去后山摘野菜，我们会找小宝和小花一起过去的。” 闻此言，肖红霜心下微微有些感慨，想来这就是别人说的吾家有女初长成吧。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篮中的栗子问：“你们平时都喜欢怎么吃这些栗子？” 听得这话，徐云香突然像是捧着宝贝似地轻轻捧起一捧栗子，然后一脸认真地注视着肖红霜。但见她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透着若隐若现的渴望，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三嫂，咱们留一捧栗子给咱自己吃可以吗？” 肖红霜愣了愣，对于这个问题，到底该说些什么好呢，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为好。此时，她不想问徐云香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更加不想追问她明明那样渴望留下这些栗子，但却只是问问是否能够留下一捧。 既然以前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往事，那就没有必要再翻以前的旧账。她不喜欢翻旧账，同时也不希望他们兄妹再被以前的生活困扰。自从搬到这间屋子开始，他们的生活真正有了变化，而她喜欢这样的改变。或许某天醒来，说不定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空。 “栗子是个好东西，难得捡到那么多，咱们全都留下自家吃好了。”肖红霜状似随口说说一般，顿了一下又道：“那么多栗子，一时半会儿怕是吃不完，不如找个簸箕给栗子吹吹风，过些时候栗子会变得更加甜。” 徐云香听了这话，小鸡啄米似地不断点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柴棚那边找簸箕。肖红霜默默地看着她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她这嫂子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大早就出了家门的徐云山终于回了家。一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挂着整整两竹竿的大白菜，看着还真有点像是挂衣裳。当然，衣裳和大白菜的外观实在相差太大，只是一时让他有些意外而已。 “媳妇儿，咱家怎么晒了那么多大白菜？”徐云山一看到刚从堂屋走出来的肖红霜，边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他知道村里很多农家都会晒菜干，但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见过哪家晒大白菜的，也不晓得是不是记错了。 肖红霜一听到声音就条件反射般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见着徐云山面带困惑地看了眼竹竿上的大白菜，忍不住缓缓勾起了一道弧度：“我等着这些大白菜晾干水分，然后用来做酸菜，这酸菜的味道很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吃多了那些简单但却美味的食物之故，徐云山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不自禁地扬起了一张大笑脸：“听媳妇儿那么说，我还真有些期待。那等媳妇儿做好酸菜，咱就赶紧试试味道。” 肖红霜点点头，待视线落到他肩膀两边用以固定背篓的草藤时，方才想起他今日到山里的目的，于是便道：“相公今儿怎么回来得那么迟，可是在山里耽搁了时间？” 闻言，徐云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一拍脑子惊呼道：“媳妇儿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这事呢，我今儿去的地方比较远，那儿猎物比较多，所以今儿收获了不少猎物。” 徐云山说着就乐呵呵地将背后的篓子卸了下来，然后将篓子放到肖红霜面前的地上。因为背篓里装着的猎物实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多，肖红霜看了一眼就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只知愣愣地看着背篓里的猎物。 徐云山今日捕回来的猎物数来也有七八只，虽然都是野兔野鸡这些小动物，但却远远够让肖红霜震惊的。上次他一次进山就捕回来五只猎物已经够让她震惊，没想到仅是过了几日时间，他又再次捕获到那么多猎物。 亦是到了此时，她才隐约明白他攒下来的银钱大多都是从何而来。要是她没有想错的话，其中很多一部分都是卖猎物挣来的吧。如果不是村里猎户多，说不定他还能靠捕猎挣来更多的钱。 然而，她也明白捕猎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在这个没有遭受过任何破坏的天然环境，其中所有的猎物种类远非她所能想象。她曾经听徐云香说过，村里的人一般不会跑到深山，因为里面有豺狼虎豹等凶猛的野兽。 想到此处，肖红霜恍惚回神，抬眼对上徐云山那双溢满温柔的眼睛，眉宇间流溢出掩饰不住的担忧，微微皱着眉头道：“相公，以后还是不要独自前往太远的山林。听说深山有很多凶猛的野兽出没，贸贸然地闯进深山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徐云山敏锐地观察到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再听到这一番话，自然晓得她心里的担忧。看着那张略显严肃的脸蛋，只觉得心里有个角落暖洋洋的，一时只知傻乎乎地点着大脑袋。 “我也是担心真有野兽出现，只要相公记得好好保护自个儿就好。”肖红霜看着他不停点头，不自觉地微微笑了一下，又道：“厨房还有几个饼子，在山里走了一天，肯定饿了，你先吃个饼子再来处理这些猎物。” “听媳妇儿的，我现在就去吃几个饼子，等会就来把这些猎物处理干净。”徐云山眉开眼笑地点了下头，走了那么长时间，他还真是有些饿了。而今听到媳妇儿提起，肚子更是饿得咕噜噜叫。说着提起地上的背篓走到鸡舍旁边放好，然后才转身走向厨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肖红霜才转头看了眼放在鸡舍旁边的背篓。片刻后拎起屋檐下放着的箩筐，不紧不慢地走到竹竿那边收拾起晾了一个下午的大白菜。 第20章 天色渐渐变暗，劳作的村民陆陆续续回了家。灰蒙蒙的天空下，农家小院炊烟袅袅的景象，添得整个村子越发的清幽宁静。偶尔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呼喝声，时高时低的声音，皆是呼喊着家中顽皮的孩儿赶紧回家。 厨房里，肖红霜正忙着张罗晚饭，之前说好做些凉粉让徐家兄妹试试味道，这事当然是不能落下的。除去凉粉之外，她还煮了点凉面。想了想，又担心徐家兄妹吃不惯凉粉凉面，再烙上几张简单的薄饼，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饭就差不多成了。 徐家兄妹这会儿正在厨房外头收拾徐云山今日捕获回来的猎物，他们都商量好了，整的猎物都用来腌成腊肉再卖。至于内脏爪子什么的，能吃的都留下来给自家加菜。自从吃过那道炒鸡杂之后，两兄妹都晓得鸡杂是个好东西，再也不会将这些东西随意丢掉。 徐云山看了眼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内脏，抬眼看着他对面的徐云香说道：“云香，你把这些内脏都端到厨房里去，问问你嫂子是要留着明儿吃还是今晚吃。如果是留着明儿吃，你就用盐腌着放好，顺便帮你嫂子做饭，剩下的也没什么事，全都交给我好了。” “唉，好嘞。”徐云香此刻正在给拔了毛的野鸡清理小细毛，听到她家哥哥那话，抬头应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野鸡放好，再往一旁的木盘泼了些水出来洗手，这才走到徐云山旁边，弯腰端起大碗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一看到站在灶台前边忙碌的肖红霜，徐云香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嫂，这些内脏是用盐腌着放到明儿吃，还是今晚直接炒了吃？” 话音一落，徐云香就眼尖地看到长木桌上摆着一个大瓷碗，一眼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的。待她走近几步一看，瓷碗里装着满满一碗白嫩嫩的东西。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东西，只是觉得这碗里装着的东西应该特别清爽嫩滑，看着就忍不住使劲咽了咽口水。看着看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她家三嫂说的凉粉？ 想到这，本就有些不淡定的徐云香更加不淡定了，内心激动了好一阵，方才平静地问：“三嫂，这碗里装着的就是凉粉吗？”盯着碗里的东西看了会儿，又疑惑地皱起了眉：“看起来有点怪，凉粉就是这个样的？” 肖红霜转过身来，将刚烙好的薄饼端到桌面，看了眼满脸问号的徐云香，微微扬了扬唇角，大概说了一下凉粉的做法，然后才道：“你先等会儿，等这凉粉凉了，再切成条拌些调料就可以吃了。要是什么都不放就直接吃，味道会差很远。”看了看徐云香手里端着的那碗内脏，转而说道：“这内脏趁着新鲜，今晚都炒着吃好了，放到明日味儿也不好。” 听到这话，徐云香再次激动起来，双眼闪闪发亮的，仿若夜空耀眼的星星，只见她兴致勃勃地说道：“三嫂，你已经忙了很久，这些就留给我来炒好了。我上次一直在旁看着怎么炒，一定不会让三嫂失望的。” 肖红霜刚好也想让她学习如何炒好这道菜，所以就没拒绝她的帮忙，点了点头说：“也好，那剩下的都交给你来完成，我先把这些凉粉切好，顺便再弄些调料。” 话说完，俩人也没再继续耽搁时间，像是一切都商量好了似的，饶有默契地各忙着各的事去了。 不多会儿，厨房就飘满了呛鼻的香味，待在厨房的俩人都被辣椒呛得停不住地咳嗽。几种香味缭绕间，俩人都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忘记手头上的活计。 等到徐云香炒好鸡杂起锅，肖红霜也已经将凉粉全都切好了，用来做调料的青瓜和辣椒也都切好拌好。徐家兄妹没有吃过凉粉，肖红霜担心他们吃不惯重口味的凉粉，调料就做得比较清淡。 然而，当她看到徐家兄妹吃凉粉时都喜欢拌辣椒或是加点醋的画面，她就晓得他们都比较喜欢吃口味重些的凉粉。心下便暗自琢磨着卖凉粉那时要多准备些辣椒等调料，以便让客人根据个人喜好而选择不同的调料。 饭后，徐家两个女子各搬了一张凳子来到屋檐下坐着观赏月亮，徐云山没有搬凳子，只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得了。肖红霜和徐云香之间另外摆了张凳子，凳子上放着的是小半碗煮熟的栗子，是他们家唯一的零嘴。 徐云香本就喜欢吃栗子，再加上她家三嫂说了今儿捡来的栗子都留着他们自家吃，所以她现在是吃得开开心心的。要不是方才吃得太撑，她怕是早就吃了好几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悠悠地剥壳，一脸的悠闲自在。 因凉粉实在是开胃的好东西，肖红霜也吃得有些撑。她一直都挺喜欢吃栗子，此时看了还真有些吃不下。饶是如此，最后还是没挡住诱惑，歇了一下之后就吃了几个。栗子是用水煮熟的，味道虽然不及以前常吃的糖炒栗子，却也有栗子的原汁原味。 等到她吃完刚剥好的栗子，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不停朝她们方向看来的徐云山。看到那张端正阳刚、满含笑意的脸膛，有些微的怔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微微觉得有些懊恼，却也没有想太多。 肖红霜回了回神，看着徐云山认真地说道：“相公，再过两日就是镇上的集日，我想趁着这两日赶紧把家里的活计收拾收拾。到了集日那天，咱家就开始到镇上卖凉粉，你觉得这事可行不？” 对于媳妇儿的提议，好丈夫徐云山自然没有意见。他方才就吃了不少凉粉凉面，味道真是好得没话说。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条条清爽嫩滑的凉粉到底是有多好吃，只知道吃了凉粉之后胃口特别好。凉粉看起来白嫩嫩、凉丝丝的，再加上一匙剁辣椒拌料之后，那味道真是既爽滑又香辣，让人吃得好不快活。 俩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旁的徐云香一边吃着煮栗子，一边默默听着他家哥哥和嫂子的对话。想到他们是要到镇上卖凉粉挣钱，再想到她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该要多帮着家里干些活，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三嫂，现在是农闲时候，我想一块到镇上帮忙，可以吗？”细细想了一下，徐云香还是将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以前在镇上看过不少十来岁的姑娘帮着家人卖东西，而今到了他们家做些小买卖，她也想帮帮忙。 未出嫁的姑娘跑到镇上抛头露面的，肖红霜不知道这里的人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所以她也没有立即回答徐云香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徐云山，眼中透着询问的意思。 徐云山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问题，想了一下才说：“你要是真想帮忙，那就去吧。” 话音一落，徐云香就忙不迭地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只要慢了一步，她家哥哥就会改变主意似的，点了几下脑袋又连忙说道：“我要去帮忙，肯定不会耽误三哥和三嫂的。” 有些事情，徐云山懂的到底要比家里两个女子多，虽然同意了让徐云香帮忙，心里却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放心，像是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才道：“媳妇儿，你和云香就在开头几日到镇上帮下忙，等我熟悉了卖凉粉这事，你们就在家里做凉粉，卖凉粉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其实，他本来的意思是凉粉全都由他挑到镇上卖的，但他家媳妇考虑到凉粉是第一次出现在镇上，担心没人愿意买来吃，心里放心不下，他才同意让她跟着一块儿到镇上。 说句老实话，他心里是千百个不愿让他家媳妇劳累的。在家里忙着做凉粉做饭洗衣等等，然后还要跟着他一块儿跑到镇上卖凉粉，更重要的是她搭乘牛车总会有些不舒服。如此种种，只会让他更加心疼。 三人再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上柳梢头，三人才收拾好东西，陆续回了房里休息。徐云山没有立即回到房里，他大多数都是再等一段时间才回房的，他担心太早回房看到他家媳妇就克制不住腹中那股止不住的沸腾。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家人一块到地里给剩下的地瓜翻翻藤、拔拔草。到了午饭的时候，回到家里煮了一锅米饭，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解决好午饭。休息了将近半个时辰，再到种满黄豆的那块土地忙碌了一下午。 时间过得特别快，仿佛仅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太阳就要落山了，一家人又急着收拾东西回了家。天气热得十分厉害，加上又在地里忙了一天，实在乏得很。故而一家人吃过晚饭，洗漱了一番就各自回房睡下了。 第21章 隔日清早，肖红霜仔细看了一下前段时间腌制好的肉食，屈指算来也腌制了好几天，肉中早已入了味。于是就让徐云山用昨儿下午顺路带回来的棕榈叶将几块腌肉串好，然后挂到后屋的屋檐下晾晒。 徐云香特别勤快，一早醒来就将准备早饭的事包揽了下来。大约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做好了早饭。在院子里劈柴的徐云山听到她说早饭已经做好，于是便收好了斧头，接着到屋后的菜地喊肖红霜回来用早饭。 待俩人从菜地回到堂屋，早饭和碗筷都已经端到了桌上。早饭很简单，十几个窝窝头和一锅素菜粥。一家人刚准备坐下用饭，院外突然传来了洪亮的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在叫徐云山。 徐云山走到门口看了眼敞开着的院门，转过头来说了声：“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什么事。”话毕，迈着大步踏出了堂屋，很快就到了院门那边。 肖红霜和徐云香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但却没有出去凑热闹，各自往平时坐惯的位置坐下。俩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桌上的窝窝头和菜粥，却没人先动手吃饭，只默默地等着有事出去的人。 没多久，徐云山就回来了，脸上神情依旧平静如初，也不知道他方才跟谁谈话。俩姑嫂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彼此，看徐云山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俩人也没有多问。 直到吃完了早饭，徐云山才缓缓道出方才是何人为了何事找他。原来是邻居高大牛过来跟他说镇上有户人家要盖新宅，问他要不要一起到镇上做工。他们家已经确定了挣钱的计划，徐云山自然没有答应此事。 到了晚上，三人已经将明儿需要的东西准备完成，余下的就等着明儿的到来。西林村到镇上有些时间，第二日需要早些醒来准备好凉粉。因此，三人用过晚饭之后也没顾着别的事，都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鸡鸣三声，一夜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肖红霜和徐云山难得同一时间醒来。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房里并不是很暗，大致可以看清房内的摆设。俩人各自收拾好床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 直到俩人洗漱完毕，徐云香才来到厨房，看她那副迷糊糊的样子，似乎还没睡醒似的。好在昨晚大家都早早地歇下，刚醒来看着虽然有些精神不振，但漱过口洗过脸之后就变得神采奕奕的。 “媳妇儿，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要是不说，我也不晓得这个凉粉怎么做。”徐云山看着他家妹妹忙着烧火，他家媳妇用木盘装着地瓜粉，急忙过来帮把手。 “相公把桌下那个篮子装着的青瓜辣椒等洗干净，青瓜切丝、辣椒切粒……”肖红霜边说边将地瓜粉往木盘里装，直到木盘装了适量的地瓜粉，她才停下了往木盘舀地瓜粉的动作。 “好嘞，我这就去。”农村跟小镇不同，村里有好些男子都会帮着家里烧烧水做做饭什么的，徐云山就是其中一个。除去他烧出来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外，洗菜切菜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等到三人做好今日要带到镇上去卖的凉粉，天色已经亮了不少。想着过会儿还要赶着搭乘牛车，他们也不赶再继续耽搁，各吃了一碗凉粉，然后再包上十几个杂面馒头，收拾好东西就出了家门直往村口的方向赶路。 来到村口的时候，村中三位专门的赶车人已经在那等着了。村里人淳朴，大多数都是凑在一起赶往镇上。路上有伴聊聊天不说，多几个人也比较安全。 前边两辆牛车都差不多坐满了人，徐云山今日是一家三口都出动，再加上一担箩筐，占据的位置也多，前边两辆牛车都没有多余的位置。因此，三人就搭乘了最后面那辆牛车，赶车的是村里一位姓高的大伯。 “三小子，我瞧着你那箩筐像是挑着什么重物，是要到镇上卖作物吗？”高大伯甚是好奇地看着被麻布遮住的两个箩筐，不晓得他们卖的是什么作物，居然还用麻布遮住不让人看到。 “不是作物，都是家里做的一些小吃食。今儿刚好赶上集日，想着挑到镇上卖几个钱也好。”徐云山不想说太多凉粉的事，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好，只好随意敷衍了一下。 活了大半辈子，又在镇上增长过不少见识，高大伯还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看徐云山不想多说，他也没有继续往下问。毕竟人家都说了是用来卖钱的，问多了反倒让人误会。 再等了一会儿，高大伯的牛车又陆续上来三位村民。这时候，前边两辆牛车已经走了一小段距离，高大伯也没再等下去，跟大家说了一声“坐稳了”，然后就赶起了牛车。 牛车上有几位三十来岁的妇人，虽然已经听到徐云山说他们要到镇上卖些自家做的小吃食，也看到他那副不想多说的神情。但一闻到从箩筐中飘出来的香味，实在是止不住内心的好奇，旁敲侧击地向徐云香询问他们卖的是什么。 徐云香在家那会儿就想过极有可能会碰上这种情况，此时真听到她们问起这事，倒是一脸的镇定，每次都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被问到实在不耐烦了，她就装聋作哑。 妇人们看她刀枪不入，再看徐云山夫妻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点都没听到她们说的话一般，自知讨了个没趣，也都识相地闭上了嘴，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飘向冒着香味的箩筐，有人还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 来到镇上的时候，日头已经升高了。此时虽然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却也热得厉害，额上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恰好又赶上集日，街上的行人足足要比平日多上好些倍。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徐家除了肖红霜因还没适应牛车而稍微有些不舒服之外，徐家兄妹倒是一点不良反应都没，反而还越来越精神。俩兄妹的眉眼之间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仿佛遇上了什么好事似的。 高兴归高兴，徐云山依旧记得他家媳妇不习惯搭乘牛车，走走停停间，一直都十分担忧地看着被徐云香搀扶着的肖红霜。只要一看到她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立即就停下脚步让她歇会儿，也不嫌肩上挑着的担子重。 两个箩筐约有半米多高，其中一个箩筐放着满满两大木盘的凉粉和几种调料，另一个箩筐则是放着干净的碗筷。徐家碗筷不多，徐云山就特地到隔壁邻居家里借了些碗筷，今日卖了凉粉刚好可以买些新的碗筷回去。 之前在家里讨论过一碗凉粉该卖的价钱，考虑到凉粉在镇上还没见过，徐云山就将价钱定为五文钱一碗。这个价钱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蛮高的，所以三人一早就确定了摆摊的地址，来到镇上就直接往消费较高的西柳街前进。 “三嫂，你现在觉得咋样？还难受吗？”徐云香以前很少有机会来镇上，难得来一趟小镇自然是高兴的，却也没有忘记她家三嫂不舒服，时不时就关切地问上一句，就担心她家三嫂强撑。 “没什么事了，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比上次坐牛车好多了。”肖红霜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疲弱，心中默默想着果真是多颠簸几次就适应了，真希望回去的时候不再那么难受。 “那就好，要是不舒服咱就找个地方歇会儿再走。”徐云香说着抬头看了眼她家三哥，但见他脸上眼中都是掩不住的担忧。视线在她家三哥和三嫂间流转了一圈，她看得出他们俩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好，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西柳街的摊贩来得特别多，街道上划分出来的摊位早就被占去了不少。直到三人走到西柳街中间往下的地方，他们才在两个摊子间找到一个比较好的位置。 徐云山看了看空位左右两边的摊子，都是卖杂货的小摊子，于是便对肖红霜说道：“媳妇儿，咱就在这里摆吧，这附近有几间大商铺，来这儿买东西的大多都是有些闲钱的，他们应该不吝于买碗凉粉尝尝。” 肖红霜点点头，她上次虽然观察了一遍镇上的地理位置，但到底不如在镇上来来去去了十几年的徐云山。不得不承认，徐云山有时真的想得特别周到，很多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十分意外。 看到肖红霜点头，徐云山立刻将肩上的担子放下，让两个女子守着箩筐，他则是找到官差交了几文钱的摊位费用。回来之后又在附近的商铺租了一张桌子和长凳，将桌子摆好，再将凉粉端到桌面，正式开始卖凉粉。 第22章 刚开始走过来的都是被拌料香味吸引而来的人群，全都好奇地看着桌面摆着的一大盘凉粉。一条条大小相似的凉粉呈现着半透明的光泽，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越发的晶莹剔透，而木盘周围放着的几碗不同颜色不同味道的拌料更是勾得人食欲大开。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众人虽然觉得有些馋，却依然没人过来买些尝试。 好东西不怕没人吃，有人看到凉粉实在馋得紧，再看卖凉粉一家中的男子长得憨厚老实的，于是便走上前来问道：“小哥，你们家卖的是什么呢？这模样怪好看的，多少钱一碗？” 徐云山见有人过来询问，不自觉地扬起笑脸，乐呵呵地回道：“我们家卖的这个叫‘凉粉’，特别适合这种天气吃，吃起来清爽滑嫩，凉丝丝的。都是自个儿家做的，别家没得卖，只要五文钱就有一碗。” 有人听到一碗就要五文钱，都觉得有些贵，可那叫“凉粉”的看着确实很馋人，又听摊贩说这凉粉吃起来凉丝丝的，实在很想试试味道。但一想到五文钱一碗，还真觉得有些不舍，五文钱可是能够买上十个馒头或是十个素包呢。 看着那么多人围过来却没人买，徐云香可是着急了。方才看到一下子就过来那么多人，她还以为他们都会买家里的凉粉呢。谁知他们听到五文钱一碗就嫌有些贵了，之前那股兴奋劲慢慢消停了下来。 站在另一边的肖红霜刚想动手盛碗凉粉，徐云山就有了动作。只见他麻利地盛了一碗凉粉，然后舀了些青瓜丝的清淡拌料，再用筷子拌匀，一碗拌了料的凉粉变得更加的吸引人，围观之人看着都舍不得移开眼。 徐云山端着拌好的凉粉走到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儿面前，将手中的凉粉递到男孩儿面前。他也不多说，只道天气热得厉害，请孩子吃碗凉粉解解暑。 男孩儿被凉粉的模样和香味勾得口水直流，小手都伸到了半空，却还是仰头看了看他旁边的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听着是请儿子吃的，再看跟着男子一块儿来的那两个女子也没有说什么，于是就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一直都在观察着徐云山和男孩的举动，但见男孩接过那碗凉粉，拿多筷子就呼啦啦地吃起凉粉。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满满一碗的凉粉全被男孩儿吃完，大碗也被男孩儿舔了个干净。 “娘亲，这个凉粉好好吃。香香的、凉丝丝的，买碗给妹妹吃好不好？”男孩儿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视线又飘到了桌上那盘凉粉上。 中年妇女看到她家孩儿那么快就吃完一碗凉粉，本就想着买碗回去给家里的孩儿开开胃，没想到她家孩儿还像是没吃饱似的，立即走过来对肖红霜说道：“大妹子，给我来三碗，两碗青瓜丝的，一碗辣椒的。” “大姐稍等一下，马上就给您盛好三碗。”肖红霜说着就拿过一个碗盛起凉粉来，动作也利索，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头一次做买卖。 与此同时，围观之人陆续过来买凉粉。徐云山看着一下子来了好几人，连忙拿碗帮他们盛凉粉。他们夫妻两人站在桌前已经占据了不少位置，徐云香就站在桌侧收钱。 过来买凉粉的大多数都是男子或是中年妇女，男子都是吃得极快，不消片刻就解决完一碗凉粉，直叹：“好吃好吃，比小哥说的还要好吃，再给我两碗，买两碗回去给家里的婆娘孩子都尝尝。” 周围那些还在犹豫买不买的路人看到那么多人都在称赞凉粉好吃，有些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摊前，只担心慢了一步就被人买光了。 等到两大盘凉粉见底，摊前还是陆续有人过来询问是否还有凉粉，听到没有了都是一副可惜的模样。他们都是听别人说这边有种叫“凉粉”的新鲜吃食特别好吃而赶来的，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卖完了。 “三嫂，咱们家的凉粉全都卖完了耶？”徐云香目瞪口呆地看着见底的木盘，再低头看看手上提着的小篮子。几百枚铜板静静地躺在篮中，着实不敢相信这些铜板都是他们家今儿挣来的银钱。 “我也没想到那么快就卖完了，真的挺意外的。”肖红霜一边将碗筷收拾到箩筐，一边缓缓说道。她虽然想过凉粉应该可以卖完，但却没有想到竟是短短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媳妇儿，正午都过了，收拾完咱就去买些吃的吧。”徐云山也为今儿的收获感到高兴，看来媳妇儿说的都没错，凉粉真的很受人欢迎呢。 肖红霜点点头，把善后的事留给徐云山，她则是拿出一块干净的麻布将铜板包起来。在大街上还是要将钱财等贵重物品保管好，他们就算了个大概，今儿卖了一百多碗左右的凉粉，除去成本，净挣七百多文。 一天挣到那么多钱，不单单是徐家兄妹感到高兴，肖红霜也是特别高兴的，只是不像徐家兄妹那样夸张。看着他们兄妹那张相似的笑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收拾好东西，徐云山就将桌子椅子还给商铺的店主，方才忙里偷闲地让徐云香送了一碗凉粉过来给该店主，此时来还桌椅就看到店主一张笑眯眯的脸膛。 “老弟，你们家的凉粉真是好味道，我吃过一碗之后，特地让我家婆娘买几碗回来给家里人吃，他们都说好吃得不得了，尤其是家里的两个老人家，天气热得没胃口吃饭，那凉粉却让他们胃口大开呢。你们明儿还来卖凉粉不？要是还来的话，老哥我要早些买几碗才行，要是晚了就没得买了。” “明儿还来，到时还想继续租掌柜的桌椅。明儿过来就先给老哥盛几碗凉粉，肯定给您放足了料。”徐云山看着掌柜真诚，就留下来和掌柜聊了一下。 “那好，桌椅我就给你留着，明儿过来还真得让老弟给我先盛几碗凉粉，免得家里人闹哄。”店掌柜说着就笑眯了眼，家里人都嫌天气热不想吃东西，好不容易碰上那么好吃的凉粉，真是让人胃口大好。 徐云山还有很多事要忙，也没跟掌柜多聊，再寒暄几句就出了铺子，几个大步走到他们卖凉粉的位置，挑起箩筐说道：“咱们走吧，到前边买些吃的填填肚子。” 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买，他们也不耽误时间，随便买了几个肉包当午饭，然后就到附近的商铺买些碗筷、菜油、面粉什么的。吸取上次采买的教训，徐云山也不敢一下子买太多，根据媳妇儿说的买了些必需的东西。 到了和高大伯碰头的时间，三人加快脚步到了东街口。同来镇上采买的村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大多数村人手上的大篮子都装了好些东西，多是粮油等必需品。 “山小子，你们的东西都卖光了？”高大伯看到徐云山一家也赶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了眼他们的箩筐。箩筐依旧盖了麻布，也不晓得他们到底卖什么，这会儿已经闻不到来时飘出的那种香味，想来应该是卖完了。 徐云山不多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将箩筐放到牛车上，再扶着媳妇儿上了牛车。等他回过头来扶他家妹妹，徐云香早就爬上了车。 高大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要搭乘牛车的也都来齐，于是就开始赶路。他们村赶牛车来镇上的有三人，另外两人都在半个时辰之前回家了，现在就剩他一人。为了趁早回到家里，赶车的速度加快了些许。 一个时辰后，牛车抵达了他们村村口的那棵大榕树下，高大伯就停下了车。村人们陆续跳下车来，掏出车钱递给高大伯，然后各自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徐云香也没喊累，自动自觉地到厨房舀一盘清水开始洗碗。肖红霜本想过来帮忙，却被徐云山劝到屋里数起今儿卖的铜板来，他则是帮着徐云香一起收拾碗筷。 肖红霜看他们俩兄妹都站到了统一战线，虽然觉得有些无奈，心底某个角落却是暖融融的。也没有跟俩兄妹争，转身进了屋。 等徐家兄妹将借来的碗筷洗净，徐云山就让徐云香到厨房端来他们今日特地留下来的凉粉，和着碗筷一起送到隔壁几家。徐云山看着几碗晶莹剔透的凉粉，默默想着还是媳妇儿想得周到，早早就留好了凉粉。 肖红霜看到徐家兄妹一人端着碗筷，一人端着凉粉出了门，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转头一看今日买回来的东西，又继续忙了起来。 也就忙了一会儿，徐家兄妹就送完了碗筷回来，俩人脸上都是难以忽视的喜悦。徐云山看到肖红霜在屋里收拾，笑着让徐云香过去帮忙。徐云香自然是乐意的，眉开眼笑地跑到了屋里。 第23章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平平淡淡的，很快地，大部分村人都知道了徐家老三在镇上做的是何种小买卖。传闻他们在镇上卖的凉粉特别受欢迎，每日都有很多客人蜂拥而上。一个小买卖就做得如此之好，多少都有些眼红。 好在村里人多是淳朴性子，只唠嗑了几日，之后也没人继续议论这事。当然，这也多亏了别的新鲜事，小村子人多口杂的，并不乏各种八卦消息。往往都是一件事传来传去四五天，然后就开始流传另一件事。 打一开始，肖红霜就没想过要将这事一直瞒着。村里时常有人到镇上采买或是做工，哪有可能瞒得住。起初不想让别人知道，其实都是以前的习惯使然，她不喜欢在第一时间告诉某些人她打算要做什么或是卖什么。 每日制作凉粉挑到镇上卖，他们家隔三差五就会送些凉粉给邻居尝尝。几日下来，左邻右舍都晓得了何为凉粉，也知道凉粉是个顶不错的夏热清凉食品。 虽然有那么几人特别想问问凉粉的做法，但也知道徐家想出来的凉粉都是用来做生意挣钱的。平素已经白吃了不少凉粉，要真是让他们厚着脸皮问前去询问如何制作凉粉，他们还真没脸做出这等事来。 当然，别人是怎么想的都是别人的事。徐云山一家依旧是每日赶早做好凉粉，再赶到镇上卖凉粉。一家人如此兢兢业业地忙碌了大半个月，挣来的银钱亦随之日益多了起来，而凉粉也成了西江镇的潮流清凉食品。 今日未时刚过不久，肖红霜就将新晾好的大白菜腌好。搬起一块石头压住新酸菜缸，再看了一下旁边那缸腌制了半个月的大白菜。缸里已经飘出了酸味，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可吃到久违的酸菜，倒是真有些想念了。 他们家已经卖了十多日的凉粉，徐云山早在前段时间就已经习惯了卖凉粉的事，于是就商量着让肖红霜和徐云香留在家里收拾农活，卖凉粉这事全都交给他。肖红霜认真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徐云山的提议。 所以，自三天前开始，卖凉粉的活计就交由徐云山负责，她和徐云香清早做好凉粉，余下时间则是收拾着家里家外。农家生活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简单，全都依靠人工和落后工具的朝代，除草种菜花费的时间并不少。 “徐三媳妇，你真在家里呢。你先别忙，你家大姑子和大姑爷从他们村有急事赶来咱们村，这会儿正在老徐家门口闹着呢。虽然说徐家俩兄弟已经分了家，但现在这情形看着着实不妙，你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 寂静的院子突然响起略显慌张的声音，正准备把衣服收回来的肖红霜停下了步子，似柳叶般精致的秀美微微皱了下，而后又在片刻间舒张开来，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正从院外小跑进来的中年妇人。 “徐三媳妇，你也别想太多，分家的事情暂时搁到脑后。什么都别说，先过去看看你大姑子他们再说。”妇人看肖红霜神色平常，以为她还在想着分家的事。当下也顾不得其它，急忙好心地劝道。 虽然真不喜欢和刘氏有来往，但却改不了徐云山和徐云海是亲兄弟的事，肖红霜便朝妇人轻点了下头。那妇人见她点头，当即松了口气，转身又走了出去。肖红霜也没再耽搁，快步跟在妇人身后出了家门，出门前不忘顺手关上门。 前往村东头的路途中，肖红霜匆忙间仰头看了下天空。平素到了这个时辰，徐云山大多都已经回了家。今儿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道他回村后是直接到徐云海家一看，还是回到家才知道他姐姐来村子的事。 吃罢午饭的时候，徐云香就和高千兰带着隔壁的小宝小花两兄妹跑到后山捡栗子，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她跟徐云翠和刘氏向来不多话，而今竟是要她独自前去看看她们都是为了何事起争执，着实有些难为。 想归想，肖红霜还是加快脚步朝着村东头的徐家走，只默默地祈祷徐家兄妹快些回来。最了解徐家几兄妹的自然是他们本家，如果他们兄妹在场，凡事都比较好办。 待肖红霜和方才给她传递消息的妇人赶到老徐家的门口，他们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之人。有人远远就看到肖红霜过来，自动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道。前边看热闹的村人看到肖红霜后，也都自觉地让道。但肖红霜一过，他们又立刻围了上来，有种不看到结果不走人的意思。 距离院子越近，院内传来的声音越是清晰，虚掩着的木门不知何时早被推开。院内除了争吵的声音之外，似乎还有劝说的声音。 此时此刻，肖红霜也管不了那么多，穿过人群，匆匆忙忙地朝着院内走去。她才刚踏进院子几步，一道踉跄的身影突然撞到了她身上。幸而她眼快手快，及时稳住了脚跟。饶是如此，她依然被撞得往后退了三两步。 “媳妇儿！”伴随着一声饱含担忧的惊呼，一道高壮挺拔的身影快速闪进了院子。只一瞬间，高壮的身影就将纤细的身子揽到怀中，从而避开了潜藏的危险。 有些熟悉的气息当即就让肖红霜的心神微微一震，她本能地抬头看向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的男子，待她看到那张熟得不能再熟的刚毅脸庞，下意识地轻道：“相公。” 徐云山低头看着惊魂未定的惨白小脸，眉宇间都是懊恼自责的神色，他压低着嗓子，喃喃轻道：“幸好，幸好我及时赶回来，如果再慢一步，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方才看到她被人撞到不停往后退的一幕，徐云山无意识地收紧手臂。他只觉得全身都在绷紧，并不知道他的力气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好几分。说好要保护好她的，居然让她碰上了这种事…… “相公，我没事，你先松松手。”肖红霜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担忧，虽然她也想让他安心下来，但是她的手臂真的被抓得发疼，也不知道他是用了多重的力气。 “哦，我、我……”徐云山回过神来，急忙松开手。鼻腔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觉有些心猿意马。他们成亲以来很少有过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一时有些结结巴巴的。 肖红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想问问徐云翠出了什么事，就被徐云翠和刘氏的狼狈吸引了目光。徐云山注意到她的视线，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刘氏和徐云翠。须臾，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深沉的黑瞳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时间，院里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出声。劝架的村人看到徐家的男人终于出现，他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陆续出了院子。 “大嫂，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何要把二姐伤成这样？”徐云山一双无法看出喜怒的眼睛看了眼靠在他二姐夫王大年怀中的二姐徐云翠，但见她右手手臂一条长长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是指甲划出来的伤痕。 徐云海此刻不在家，几个孩子也跑到外面玩儿去了，家里只有刘氏一人。只见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面带哀伤的徐云翠，语气凶狠地咒骂道：“好好说？儿子病了居然跑到我们家要钱看病，你们当我们家是金库不成？以前给你们吃给你们喝还不够，嫁了出去还有脸往家里拿，真不知道徐家怎么养出你们这样的赔钱货。” 闻此言，徐云山脸色顿时一沉，眸中神色深沉得可怕，看着让人不寒而栗。站在他身侧的肖红霜虽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变化，但却已经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慑人气息。徐云翠夫妻和刘氏似乎也有所察觉，脸上的神色不觉变了几变。 “我一直敬你是大嫂，因而从来不曾跟你争辩，可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们几兄妹。爹娘在世的时候，你在爹娘面前一个样，背后一个样。以致于他们一直以为你是个孝敬长辈的好媳妇，爱护弟妹的好大嫂。我们兄妹不是随意搬弄是非之人，从没在爹娘面前说过你的不好。而今二姐不过向你借些钱来给外甥看病，你不借也就罢了，居然将我们几兄妹全都骂上一遍。莫非你是嫌当时骂得不过瘾，还想继续狠狠咒骂两三天才行？” 徐云山一双阴鸷的双目，狠狠地瞪视着那张异常丑陋狰狞的脸孔，一字一句地道出藏在心底许久的言论。以前的他从来不屑和刘氏争辩，到了现在他才明白，或许当初早些说开了，他们家就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正当徐家一家都在因徐云山一番话沉默时，突然传来一声“碰”的厚重响声。几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看见一脸铁青的徐云海。 第24章 徐家大厅里，气氛异常的压抑沉重，几人神情严肃，堪比当初分家的情景。分家不过一个月，徐家兄妹再次汇聚一堂。此情此景，恍然如梦。 沉默良久，徐家老大徐云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孩子他娘，你先回房看看咱家剩有多少积蓄。不管怎么说，云翠那孩子都是咱们的外甥，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遭受病痛的折磨。” 徐云海不说还好，一说就更让刘氏怒目了。他话音才刚落，她就狠狠地剐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刚分家没多久，你以为咱家还能有多少积蓄。大儿二儿都在学堂念书，你当束脩和笔墨纸砚都不用花钱？” “下半年的束脩已经交给先生，笔墨纸砚也备了不少，就算需要用钱也不急于一时。可二妹他们等不得，哪有得病了还拖着不看的道理。她是咱家妹子，如今手头紧凑不够钱，大老远跑来咱家借点钱都不行？” “那得，她是你妹子，她还是三弟他姐呢，怎就不见她向三弟借钱？三弟他们现在可是有钱了，听说每日都有将近上千文进账。再说了，咱家可有几个孩子需要养，他们家全是大人，要借也该向他们家借才是。” 刘氏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在座之人全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却没人开口跟她争辩一二。与刘氏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都知道此时和她说这些事，只会越说越离谱。 徐云山淡淡地看了眼坐在堂上的徐云海夫妻，随后看向坐在对面的徐云翠夫妻，语气平缓地说道：“二姐，你和姐夫难得过来一趟，都先到我们那儿坐坐。你们不要太担心钱的事，我和红霜会尽力帮帮忙的。” 虽然刘氏说得难听了些，但有些话却是没错的，亲姐有事相求，他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不会视若无睹。看着徐云翠夫妻满脸的憔悴和痛楚，他也知道他们是有多么担心他们的儿子小石头。与其在这里听他家哥嫂废话，倒不如早些回家拿钱给他二姐带着外甥去医馆看看。 徐云翠夫妻听到徐云山那话，心中也明白他所说的坐坐到底是为何意，俩夫妻对视一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时也管不了别的，当即站直了身体，眼巴巴地看着徐云山，恨不得立刻借了钱飞奔回去给儿子看病。 徐云海则是一脸愧疚地朝徐云山点了下头，他听过徐云山卖凉粉的事，小妹也隔三差五地送些凉粉过来给他们，味道的确不错。他虽然性子怯懦，却也见过不少世面，心知三弟卖的凉粉都是出自于那位三弟妹手中。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他家里的婆娘知道三弟卖的凉粉很受欢迎之后，心里是有多么的不舒坦。小妹送过来的凉粉她没少吃，但却时常在他耳边说三弟一家如何如何不好的。唉，真不想提这事。 徐云山朝坐在他旁边的肖红霜点点头，只见她眼中透着支持的神色，心中不觉又是一暖。转头和徐云海随意说了两句，看也没看刘氏一眼，而后带着一家子离开了老徐家。 回了家，徐云山立马就向徐云翠问了下需要多少银钱，然后让肖红霜回房拿钱。徐云香和她二姐的关系很要好，看到她家三哥和三嫂都愿意借钱给她二姐，悄悄松了口气，于是便放心地走去厨房清洗卖凉粉的碗筷。 不多会儿，肖红霜从房里出来，手上拿着若干碎银。几步走到徐云翠面前，随后将碎银递了过去：“二姐，这些银子你们先拿着给小石头看病。要是不够，你们再过来跟我们说，帮得上忙的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徐云翠眼中的泪水不停打转，站在她身旁的汉子王大年都微微红了眼眶，俩夫妻同时连连道谢。徐云翠嗫嚅着嘴唇，哽咽着嗓子道：“够了够了，我们自个儿也攒了些，只是今年家里的作物长得不甚好，收获的卖不到好价钱，没收获的又没法卖钱。再加上小叔成亲花了点钱，要不然我们夫妻也不会厚着脸皮过来借钱。” 前世偶然看过别家碰到这种事，而今却是家里亲戚碰到类似的事，肖红霜不觉有些恍然，不自禁地轻声安慰道：“二姐也别想太多，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带小石头到医馆看看。待明日得空，我们再过去看看小石头。” 徐云翠夫妻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们出来已有挺长时间，小叔和小石头现在还在镇上等着他们拿钱看病。想到这里，夫妻俩也不敢多留，就怕回去晚了就耽搁了儿子的病，俩人也不再多说，感激涕零地离开了徐家。 待他们走得远了些，徐云山方才有些凄然地说：“我十三那年，二姐及笄，大嫂本想将二姐嫁给镇上一户人家当姨娘。对方已经有两个比二姐还要大的孩子了，大嫂居然狠得下心来。二姐抵死不从，几欲跳河寻死，闹得村里人尽皆知。大嫂担心真闹出事来，干脆直接在邻村随意找了户农家，迫不及待地将二姐嫁了出去。”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女子，见她虽不作声，却是很认真地听着，于是又接着道：“二姐夫一家都是吃苦耐劳的，在他们村虽然算不上贫苦农家，但因家里人数众多，生活过得也不是很好。二姐夫是他们家老大，底下有四个弟妹。老二老三都嫁了人，老四一个多月前刚刚成亲，剩下一个刚满十二的老幺……” 直到徐云山将埋在心里许久的一段话说完，肖红霜都没随意出声打断他的话。俩人并肩站在屋檐下，目光同时落到远处的青山，犹如深潭般深沉而幽黯，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徐云香洗好碗筷出来，看到她家二姐和二姐夫已经离开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孩子的病拖不得。悄悄瞄了瞄像是发呆的哥嫂俩人，再举目看了看渐渐偏西的太阳，轻手轻脚地跑到另一边收拾晒干的衣裳去了。 回过神来，看着时间还挺早，肖红霜便拿着小锄头到了屋后的菜地。她刚走没几步，徐云山就拿着另一把锄头跟在了后面。本来想让他在家里歇会儿，心里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听的，也就没有说了。 菜地就在后屋的围墙之外，只要打开后门就可以看到用竹篱笆围着的菜地。农村的房屋户型很简单，大抵上都有些相似。他们家附近几户农家都是前后两屋，屋后一片菜地的户型。 所以，他们出了后门就可以看到左右两家的菜地，大家都用竹篱笆围了一圈，地里也种着好几种相同的菜蔬，只是种出来的菜蔬质量不同而已。 “相公，你把那块地翻翻。我先把这边的红辣椒摘了，再不摘就得掉了。”肖红霜指了指篱笆角落的一块菜地，那边有两块相邻的空菜地，上面长着的大白菜全都给她做成腌菜了。 “好嘞。”徐云山没有任何疑问地走向那块菜地，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了眼肖红霜，犹豫了会儿才说：“媳妇儿，你明儿真要去二姐家看看小石头吗？” 肖红霜挑了下眉头，顿了一下才道：“小孩子患病可不是小事，二姐他们肯定要花很多时间照顾他，咱们过去看看也好，顺便还能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要是让二姐他们自己说，恐怕他们并不想再叨扰咱们。” 徐云山沉默，他很明白他二姐的性子，心知肖红霜说的都没错。如果真不是被逼得没法，他二姐肯定不会过来找他们帮忙。而往往有很多事情都是因为拖久了才变得更加严重，他们尽早过去看一下也好。 “二姐家离咱们村不远，你明儿先在家里等等，我尽量快些到镇上卖凉粉，回来后咱们在一起到二姐家走一趟。” 肖红霜点点头，然后开始摘起辣椒来。徐云山再看她一眼，随即提着锄头走到菜地边翻地去了。 刚摘了一捧辣椒，不知何时来到菜地的徐云香就提着一个小篮子跑了过来，只听她道：“三嫂，我发现咱家的辣椒多数都做成了凉粉的拌料，以前大多都将剩下来的辣椒晒成辣椒干，今儿恐怕留不下几个辣椒了。” “你要是喜欢吃辣椒干，咱们可以留些用来晒成辣椒干。实在不够辣椒的话，直接到镇上买些回来好了。”肖红霜微微笑了一下，又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咱们可以买些辣椒做成剁辣椒，也可以做成泡椒，到时可以用这些辣椒做点别的美食。” 刚说完，肖红霜就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她也不知是第一次看到徐云香这副好奇的模样，当下便明白她方才应该又说了他们这儿没听过的东西。看着徐云香一脸求告知的神情，不由得微微翘起了唇角。 第25章 待肖红霜将剁辣椒和泡椒的做法详细说了一遍，徐云香不知惊讶地哇了多少声。看着徐云香那副惊讶不已的神情，肖红霜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担心。但转念一想，又渐渐放下心来。 世人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镇上时常出现徐家兄妹不曾看过的新鲜事物，她原来身份的生活也与他们有着一定程度的差别，知道得多倒也真是不足为奇。她自个儿在一边疑神疑鬼，反倒更加容易让人起疑。 徐云香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真像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似的。但见她看了看辣椒地中尚未成熟的辣椒，随即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脯，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明媚。 “三嫂，既然剁辣椒和泡椒能够做出美味的食物来，不如咱们多买一些辣椒回来做成剁辣椒和泡辣椒，到时候就可以用这两种辣椒做成美食，然后再到镇上卖钱，挣回来的银钱肯定要比咱们买辣椒花费的更加多。” 肖红霜愣了愣，一时还真没想到她竟是想出了这样的主意。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说：“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想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趁现在都是辣椒成熟的季节，多买些辣椒也花不了多少钱，剁辣椒和泡椒还可以放很长时间，等辣椒时节过了，咱们也不用担心没有辣椒吃。” “那依三嫂的意思就是咱们真要准备多点剁辣椒和泡椒咯？”徐云香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喜，闪闪发亮的眼睛犹如夜空耀眼的星辰，从而将一张清秀的小脸衬得越发的靓丽青春。 肖红霜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徐云香脸上的惊喜因而又加了几分，同时边摘辣椒边哼起曲子来，看来她的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俩人一起动手，红辣椒很快就被摘完。肖红霜低头看了眼小篮子里的辣椒，大概一斤多的辣椒，每日卖凉粉都要准备好大碗辣椒拌料，家里的辣椒都不够他们自个儿吃了，看来真要多买点辣椒回来才行。 太阳慢慢落到了山边，肖红霜站直身体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再看了看刚长出来不久的小白菜。杂草都已经j□j了，再过几日撒些草木灰做肥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新鲜的小白菜吃了。 这时，徐云山已经将两块菜地翻完，看到肖红霜两手不停交换着捶肩膀，眼神闪了闪，然后走过来柔声轻道：“媳妇儿，你先回屋歇歇。” 肖红霜本能地转过头来，刚好对上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睛，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冲撞了她的心脏一下，心跳莫名地跳跃起来。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匆匆瞥到他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黯淡，心中突然闪过一阵莫名的情绪。 “你也忙了一整天，地里的活儿也不急，先回去喝口水歇会儿。”肖红霜明显地察觉到他眼中发出的亮光，脸色似乎有些莫名的燥热，捡起地上的小锄头，故作镇定地走出了菜园。 徐云山目光幽深地看着像是落荒而逃的纤细身影，刚毅硬朗的脸膛缓缓勾起一道细微的弧度。夕阳的余晖撒落在那张端正的脸上，隐隐透着难以言说的宠溺柔情。 第二天，肖红霜照旧早早地醒来，习惯性地往地上一看，徐云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门。自卖凉粉那日开始，她起得早，他起得更早。做凉粉的人并不是很累，卖凉粉的却不知有多累，但她却未曾从他口中听出一声抱怨。 忆起昨日傍晚的事，肖红霜发了会儿呆。回过神便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徐云香已经忙着搅拌面糊糊了。让她忍不住心生感概，真不愧是十几年养出的生物钟。反观她吧，要不是晚上睡得早，她还真没法起得那么早。 “三嫂，我方才看着昨晚留下不少生菜，就让哥哥帮着磨成了菜泥，今儿做绿色凉粉可好？”徐云香一抬头就看到她家三嫂，立刻将今早要做的凉粉告诉她。待想到她都已经让她哥磨菜泥了，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当然好，你先忙着，我等会儿就过来帮手。”肖红霜面色平静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清浅的淡笑。抬眼看到灶膛的火势有些小，顺道走过去加了几根柴禾。 没多久，徐云山已经将磨好的菜泥洗成了菜汁，满满一碗的浓绿菜汁，肖红霜一看就想起了各种果蔬汁。没有榨汁机的时代，想要喝杯果汁都麻烦。想到果汁，突然就想到了豆浆，她好像一直没看见有谁卖豆浆。 “云香，咱家现在有黄豆吗？”长时间没有喝过果汁和豆浆，她倒是真有些馋了。以前几乎每天都会饮用一杯自己榨出来的新鲜果汁，过了那么久才想到这事，倒是真的想念得紧。 “我记得好像有四五斤吧，三嫂要用黄豆？”徐云香一脸的不解，村里人虽然都种了不少黄豆，但是一般没有几个人喜欢吃黄豆，大多数黄豆都是卖给别人榨油或是做豆腐，不知道她家三嫂怎地突然问起黄豆。 肖红霜笑而不答，豆浆嘛，只靠嘴巴说说还真有些不好说。反正他们家这间屋子原本就有石磨，到时把石磨洗干净，磨出了豆浆再跟他们兄妹说好了。 “？”没有听到回答，徐云香脸上挂满了问号。但一看到肖红霜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心知她家三嫂应该又想到了什么好事，不觉变得更加好奇。要不是她现在忙得没空，她早就缠着她三嫂追问答案去了。 待他们做好凉粉，天色已经大亮，好些一早就到田里务活的村人陆陆续续回了家用早饭。徐家也收拾干净桌面，准备吃个简单的早饭。除了肖红霜刚教会徐云香的韭菜盒子，剩余两样都是常见的大馒头和玉米粥。 吃完早饭，徐云香依旧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勤快地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徐云山稍微休息了会儿，然后跟家里两个女子打了声招呼就挑着箩筐出了门。直到他的身影渐渐走远，肖红霜才移步走到厨房帮徐云香收拾。 多了个人，碗筷灶台等等都收拾得特别快。这会儿，肖红霜刚将碗筷放到碗橱，看了看心情舒畅的徐云香，想了一下便道：“云香，从明天起，咱家开始改卖凉皮，暂时不卖凉粉了。” “哦，啊？”徐云香起初没听清就“哦”了声，待她回过神来时，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站在碗橱前的肖红霜，疑惑道：“真的一点凉粉都不卖，全部卖凉皮吗？ “嗯，全卖凉皮。”肖红霜缓缓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和你哥商量了一下，不管是凉皮还是凉粉都要一大早就醒来开始制作。镇上有人喜欢凉皮有人喜欢凉粉，要是两种都做，咱们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你二姐家里人多地少，我们俩琢磨着要是你二姐有意，就将凉粉让给你二姐卖，他们家也多了个挣钱的活。” 他们家凉粉受欢迎，不仅仅只是凉粉新鲜好味道，还因他们家凉粉不单一。在凉粉推向市场五日后，肖红霜就特地试了下给凉粉加色加味。加了菜蔬汁的凉粉，看起来清新爽口、晶莹剔透，博得不少孩子的欢喜。 前几日，有天醒来除了制作凉粉外，她还特地做了两百多张的凉皮。虽然凉粉卖得极好，但凉皮还是初次试卖，他们都有些紧张。直到徐云山卖完凉粉凉皮回来，她们才知凉皮同样很受欢迎，而且还比凉粉更快卖完，听说有一部分老客人更加喜欢吃凉皮。 凉皮做起来要比凉粉麻烦些，花费的时间精力也较多。前两日和徐云山细细商量一番，本来打算凉皮和凉粉换着卖。经过昨日一事，他们俩就商量着帮徐云翠一把，将凉粉让给他们夫妻卖，他们则是专心卖凉皮。 “三嫂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可以把凉粉让给二姐卖？”徐云香像是不相信似的睁大了眼，黑溜溜的大眼睛隐隐透着水润的亮泽。二姐尚未出嫁前，最照顾她的就是二姐，从心而论，她是真希望能够多帮些二姐的。 “真的，等你哥回来咱们就到你二姐家走一趟，顺便看看小石头。”肖红霜神情认真地回答，看到徐云香听到她的话后，眼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激动，心中亦不自禁地受了些感染。 “呵呵，小石头长得很可爱，三嫂肯定会喜欢的。前些时候捡了不少栗子，咱们给小石头带些栗子。”徐云香想到她三嫂还没见过外甥小石头，连忙给她讲了一下小石头的事。 肖红霜见她如此兴奋，也不打断她的话，只默默地听着。至于小孩子到底可爱不可爱，没有看到之前，她还真没法想象出来。 第26章 今儿恰逢集日，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各地贩夫吆喝不断，端的好一副热闹景象。徐云山照旧挑着箩筐来到老位置，租了桌子凳子就摆起摊来。有熟客看到他的到来，立马涌了上来，纷纷说着要买多少碗多少碗凉粉。 凉粉刚在小镇出现就得到不少镇民的欢迎，在镇上卖了大半个月依旧很受青睐。要知道，人在热得发慌的时候都会觉得胃口不佳，难得碰上如此开胃的食物，自然都想买些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所以，徐家卖的凉粉在镇上招揽了不少熟客，平素过来买凉粉都喜欢搭上两句。一来二去，大多数客人都知道卖凉粉的是小镇周边一个小村子的村民。幸而徐家并没有因为凉粉卖得好而沾沾自喜，要不然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得让人套问出来。 徐云山干脆利落地盛凉粉，拌作料，递给顾客顺道接铜板，然后继续盛下一碗凉粉。凉粉好吃跟拌料有着很大的关系，要是拌料不足，味道就会失了真。他在家里就听肖红霜说过的，凉粉的作料一直都记得放足。 “徐小哥，你家咋就做出这么好吃的凉粉呢？”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站在摊前，看着一大盘呈现着淡绿光泽的凉粉，眼中隐约有丝欣羡：“瞧瞧这颜色看着就让人觉得凉快，真没想到蔬菜汁居然还有这个用处。” 徐云山乐呵呵地笑了笑，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柔情，语气亲和地道：“这天气实在热得很，俺媳妇瞧着家里人都没什么胃口吃饭，费劲心思琢磨了点清凉的粮食，俺们才有胃口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还真是如此，就说我们家吧。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快在家里生根了，连门都懒得出半步。”妇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着，虽说家里不愁吃饭，但也不至于整日蹲在家里吧，家里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儿子还真让她觉得头疼。 听到这儿，徐云山只是笑了笑，也没继续答话，只快速地将妇人带过来的三个碗盛满凉粉，拌好料，然后递给妇人。那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接过三碗凉粉放到手上提着的篮子，再付了十五文钱转身离去了。 镇上有很多住得近的镇民都喜欢自己拿碗过来买凉粉，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用赶着在街上吃完凉粉再还碗。而对于徐云山来说也省了不少事，倒是挺喜欢自带碗过来的客人，反正大家拿的碗都是同样大小。 时值午时，街上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凉粉摊前站了不少等着买凉粉的客人。徐云山忙得连擦汗的时间都没，也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直到面前站了个鹅黄衣裳的小姑娘，他才察觉到周围的客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徐云山本能地抬头看向来人，小姑娘长得挺是清秀，但却怎么掩都不住她眼中的不屑。淡淡地看了眼不知来自哪户人家的小丫鬟，徐云山脸上的柔和不自觉地褪下了几分。 虽然他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富贵人家，却也因为各种机缘见识过某些富贵人士。俗话说仗势欺人，眼前这个小丫鬟虽然没有欺人，但那股子气势却是真有那么几分，也不晓得哪家主人养出这样的小丫鬟。 即便心中很是不喜眼前这人的态度，徐云山依然不忘他现在摊贩的身份，只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气势凌人的小丫鬟，而后淡淡地问道：“姑娘可是要买凉粉？” 小丫鬟走上前来，慢吞吞地递了一个碗过去，压低嗓子说道：“姑爷，我们家夫人想吃凉粉，这丈母娘吃碗凉粉，姑爷应该不会吝啬那几个钱吧？” 且说这边，肖红霜和徐云香合力将石磨洗得干干净净的，俩人才注意到日头已经挂得老高。她们一早做完凉粉，洗完衣裳，种点菜，再洗洗石磨，晌午的时间就没了，真有种恨不得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使的感觉。 “三嫂，你说三哥今儿什么时辰能回来呢？”徐云香看着现在才到正午，不觉有些希望她家三哥今儿早些卖完凉粉回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尽早到二姐那边看看。 “今儿是集日，应该会挺早回来的，我们先准备午饭，说不定你哥还能赶回来吃午饭。”她在徐云山出门前跟他说过，卖完凉粉再买些探病的水果就回家，想来他回来的时候应该还挺早的。 肖红霜猜的一点都没错，她们刚烙好几个鸡蛋灌饼，徐云山就挑着箩筐回来了。因之前每逢碰上集日，他都回来得比较早，俩人也不是很惊讶。当她们注意到他脸色微沉的异状，不由得相互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 按照往常的情形来看，徐云山每次早早卖完凉粉回来，他都是一脸的喜色，还会跟她们说说街上的见闻。然而此刻却看到他一脸沉色，隐隐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愤怒，看得俩人都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云香，你继续烙饼，我去看看你哥怎么回事。”肖红霜轻声安抚一下面露担忧的徐云香，朝她递了个不要担心的眼神，然后走出厨房去了堂屋。 肖红霜来到屋里的时候，徐云山正一碗接着一碗的灌凉茶。茶水放着的是在后山摘的金银花，在村子里，没几个村民舍得喝茶的，大多都是直接烧壶热水就成，他们家摘回来的金银花也是难得抽空摘回来的花茶。 徐云山灌下最后一口茶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肖红霜，最后还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岔开话题道：“媳妇儿，我一回来就闻到了饼香，你们烙了什么病呢？” 肖红霜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很快察觉到他藏着某些事，但看他犹豫了会儿依旧没说，她也不好逼着他说，只好说道：“鸡蛋灌饼，相公饿了吗？刚刚烙好了好几个饼子，要是饿了，不妨先吃几个垫垫肚子。” 虽然家里本就在镇上卖吃食，但肖红霜说过不能老是用凉粉当主食，所以徐云山每次到镇上卖凉粉，要是回来得晚，他就会在镇上买几个包子馒头垫垫肚子，回到家里再吃些中午特地给他留下的粮食。 徐云山其实是舍不得吃凉粉的，他们在家里已经吃过够多，他现在也不是特别馋凉粉。在镇上卖凉粉能够卖到五文钱一碗，而他吃一碗凉粉也不是很顶饿，所以他一般都是宁愿买两个大馒头垫肚子。 当然，他的这点小心思自是没法瞒过肖红霜，着实让她觉得无奈。好在徐云山舍不得是舍不得，但也知道怎么着都不能饿坏了肚子。真到了时间，他都会买些粮食垫肚子，这才让家里两个女子松了口气。 而现在，他倒是真的饿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跟肖红霜说说真正发生的事。是以，一听到这番话，他就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迫不及待地起身去了厨房，留下一脸深思的肖红霜。 午饭过后，肖红霜将剩下来的鸡蛋灌饼全都包了起来，再让徐云山拿好今日买回来的水果，以及徐云香捡回来的小部分栗子，全都放到小篮子里边，由徐云山提着，一家人便锁好家门离开了村子。 徐云翠嫁的王家就在附近的大元村，两个村子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徐家一家难得有空一同出门到别村走走，本该是快快乐乐的一天，却因他们出门的缘由而显得有些沉寂，脸上也隐隐透着难以忽视的担忧。 路上，徐家兄妹不时说两句不知道小石头的病怎么样了，不知道徐云翠他们是否给他抓好了药。肖红霜没什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只偶尔说上两句。 来到大元村，不少村民看到村里突然来了三个外村人，不由多看了两眼。徐家兄妹来过几次大元村，有村民认出他们兄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王大媳妇的弟弟和妹妹吗？这是过来看你们姐姐呢？” 村口有几个村民聚在一起唠嗑，看到有人和他们搭话，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过来。有少数几个在镇上看到过徐云山一家卖凉粉，而今在村里看到他们一家，忍不住跟旁边的村民咬起耳朵来。 徐云山自是察觉到他们的言行举止，只缓缓收起脸上的沉寂，淡淡的笑了笑说：“好些时候没有看到小石头，有些念想了，刚巧今儿得空，便过来瞧瞧。” “那赶紧去吧，小石头前段日子可是病惨了，上吐下泻的，整个小脸惨白惨白的。好在昨儿到镇上找了大夫看诊，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看到你们大老远跑来，他肯定会特别开心的。” 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那孩子也就见过他们兄妹几次，岂有可能因他们过来而变得特别开心。虽说心里这般想，但嘴上也没多说，只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快速朝着王家的方向走去。 第27章 没多久，徐云山三人就差不多到了王家门口。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前边有户人家门口站着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过来。人还没走近，话就先飘了过来，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和高兴。 “真是山小子呢，方才有人过来跟俺们说看见你们了，我还当他们说笑呢。”妇人很快来到三人面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面生的肖红霜。 “昨儿就跟二姐说了有空就来看看小石头，今儿下午刚巧有空，便带着媳妇和妹子过来了。大婶看来精神很不错，小石头现在好了些吧？”看到一如既往的亲和妇人，徐云山不由得笑了起来。 “挺好，多亏了你们，不然俺们真没那么快凑足银钱给小石头看诊抓药。”妇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忙遮掩着擦了下眼角，看向徐云山身旁的肖红霜，温和笑道：“这位就是山小子的媳妇吧。” “大婶好，您喊我红霜即可，今儿过来叨扰大婶了。”肖红霜唇角微含浅笑，矜持有礼地回了一句。 “瞧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亲戚，说什么叨扰不叨扰。来来，都进屋喝口茶谢谢，霜丫头初来大婶家坐坐，你可别跟大婶客气。”妇人佯装微怒，倒是显得更加亲和。 “大婶，不关是哥哥和嫂嫂过来叨扰，我也一块儿过来了呢。好久没看到小石头，真想快点看到他。”好不容易等到几个长辈寒暄完，徐云香终于按捺不住，笑呵呵地凑了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小丫头倒是越来越伶俐了，真不知道哪个男子有福气可以娶到像你这样手脚勤快、伶俐可爱的好姑娘。”大婶微眯起的眼睛透着掩不住的笑意，同时上下打量徐云香一番，边打量边满意地点头。要是家里有个好男儿，她还真想当个媒人来着。 徐云香没想到说着说着竟是突然转移到这件事上，俏脸禁不住微微发烫，滴溜溜的大眼睛开始四处乱转。待听到几声毫不掩饰的轻笑，整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得了。 三人看她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很有默契地停住了笑。大婶回过神来，急忙带着三人进了屋里。才进院子没几步，便转头朝着厨房喊了声：“翠啊，你弟弟和弟妹真来了呢，赶紧过来倒杯茶。” “唉，好嘞。”厨房里传来轻柔的女声，不多时，缓缓走出一个身穿翠绿布衫的女子，正是徐云翠。只见她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几个茶碗，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惊喜。 “二姐，我们来看看小石头，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徐云香一看到徐云翠，立即就问起正事来。和三哥三嫂的某间正事不同，于她而言，过来看看小外甥才是头号正事。 “喝了几贴药，现在已经好多了，不久前刚喝了一碗药，现在正在屋里睡着呢。”若不是三弟一家帮忙，自家孩子也不会及时得到诊治，她是真的很感谢他们。 来到堂屋，肖红霜将手里提着的篮子递给大婶，淡淡笑道：“大婶，这些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都是些水果栗子，还有中午刚烙的几个饼子。等小石头病好了些，多给他吃几个水果，水果对身体很好。” “你们能过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呢。”几个饼子她倒是乐意接受的，但看到里面几个水灵灵的水果，她就觉得这礼有些重了，不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除了要照顾孩子的徐云翠和她婆婆，王家其余的人都在地里忙活。没有男子在家，徐云山倒是没什么话可说了。看着几个女子应该会说上那么一小段时间，干脆跟几人大声招呼，然后就到王家的田地帮把手得了。 徐云山一走，屋里就真成了几个女子的天下，很快就聊了起来。村里人没几个认真读过书，女子读书的更是几乎没有。所以几人聊的当然不是琴棋书画，都是些村里村外的事。 当他们聊到在集日上的所见所闻时，肖红霜话锋一转，言简意赅地将凉粉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话毕，她就看到徐云翠俩婆媳全都瞪大了眼，眉宇间尽是不敢置信，俩人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说徐云翠俩婆媳，相信知道凉粉如何受欢迎的人听到此事都会不敢相信。有谁会愿意将如何的好买卖让给别人的呢，她们是真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大一块馅饼砸到她们身上。 “红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谁都知道你们在镇上卖凉粉卖得特别好。虽然我们是亲戚，但也不能随意接下你们的好意。”徐云翠偶尔碰上集日到镇上买些必需品，她都会看到很多客人围着凉粉摊买凉粉，自然知道他们的凉粉到底是有多么好。说不羡慕都是骗人的，但她也晓得那都是他们努力得来的成就。 肖红霜轻轻笑了一下，笑得清浅而真实，眸中的光芒竟是让人觉得莫名的炫目。只见她抿了一口茶，然后将她和徐云山在家里商量的结果细细说了一遍。说完了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着徐云翠婆媳的决定。 当徐云山再次回来时，她们的正事已经谈好。徐云翠婆媳最终决定接受肖红霜的好意，但她们不愿白白接受这样的好，俩人商量好前一个月挣来的银钱分两成给肖红霜。 肖红霜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但她们的提议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所以也没有反对她们的提议。因凉粉本来就不能制作，故而将如何制作凉粉的事情全都细细告知一遍。 从大元村回来已是傍晚时分，走了这一趟，徐家兄妹算是真正放心了。小外甥只要再喝几贴药就没什么事儿了，二姐一家也愿意到镇上卖凉粉，俩人饶有默契地相视一笑，看向肖红霜的眼睛流露出掩不住的感激。 肖红霜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神情，只是觉得旁边有道难以忽视的温柔视线。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是很想转头看看身旁的男子，却又莫名地逃避起来，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应该如何与他相处。 说起来，她也没有想过她会有这种奇怪的鸵鸟心态，感觉都有些不像是她了。要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然而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何谓变幻莫测，世间果真是有许多事情没法控制。 不得不承认，刚知道自己一朝醒来就成了别人新娶回来的媳妇那时，她确实是觉得很无助很不安，隐隐间还有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痛苦和绝望。幸而她当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最终选择了接受眼前的事实。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有现在的安闲自在。 事已至此，她知道不管事情多么荒唐，她都是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时空。她看过不少类型的穿越小说，犹记得当初一看到千奇百怪的穿越，她就忍不住想着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穿越时空一说。而今真遇上了此等古怪离奇之事，她只能相信她会来到这里也许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是徐云山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一朝一夕的相处，岂会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在前世那个社会，她看到过各色各样的男子，却不曾遇过像他那般的男子。而真心待她的，前生今世唯他一人而已。 幸福往往都是争取而来的，当有人将幸福的种子递到手中时，理智的人都知道如何选择。既然他递过来了这样的种子，她自然不会视而不见，随意抛却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 是以，当夜晚悄悄降临时，她将中午的疑惑问了出来，真诚的提问得来他的真心不欺。待她听得一个小丫鬟居然说出如此盛气凌人的话时，不禁摇头失笑。狗仗人势，怕也不过如此。 “媳妇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得有些过分了？”徐云山看着沉默良久的女子，有些担心地凑上前去。他和她成亲那么久就只有那么丁点的进展，真担心这件事会让他们的关系倒退到原地。 “当然不会。”肖红霜神情变得异常认真，仰头看着有些慌乱的男子，清晰而认真地说道：“相公，嫁过来那日开始，我就已经是徐家的人。娘亲不得肖家主宠爱，而我同样不受他们待见。回门那日他们也说，我已经嫁作徐家妇，以后不需特地跑回肖家探望谁。” 话已至此，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肖家或许老早就想着要将二姑娘嫁给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庄稼汉，不管是不是肖家家主的意思，只要他没有反对，那就意味着他也有此意。 既然他们都不希望看到她，她又何必卖他们面子。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就想依靠肖家的力量来压制他们，真是好一个如意算盘。 第28章 自那晚过后，肖红霜和徐云山的感情明显有了很大的进展。虽然俩人依然是一人一铺，但俩人之间却时刻萦绕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偶尔还迸发出一种淡淡的暧昧。 而徐云香也隐约察觉到俩人间不同于往的气氛，她也说不上有何不同，只是觉得他们要比以前更像夫妻。要说以前吧，她总觉得他们俩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怪。如今有了对比，她就明白哪里怪了。 倚在门柱看着厨房里互动的俩夫妻，徐云香默默点了点头。果然不是她的错觉，他们俩以前真的很像住在同个屋檐下的熟人。这会儿看到他们俩忙得不亦乐乎，她都不好意思在上前打破俩人间的良好氛围。 “云香，拿好碗筷就吃饭了，你杵在门口干什么呢？”徐云山一转身就看到靠着门柱发呆的妹子，有些困惑地看了眼被依靠的门柱。 “没干什么，我去拿碗筷。”徐云香彷如落荒而逃似地快步走到碗橱门前，同时悄悄松了口气。幸好三哥没有发现，要不然三嫂肯定会害羞的。徐云香突然一顿，她似乎从没见过三嫂害羞，是她的错觉吗？ 另一边，肖红霜不解地看了眼站在碗橱前发呆的徐云香，方才站在门口发呆，现在又发呆，真不知道她今儿是怎么着，居然一连两次都在发呆。 饭桌上，徐云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时偷偷地在肖红霜和徐云山身上流转，每当看到他们转过头来，她又急忙移开视线。如此明显的举动，自然是早就引起了徐云山俩人的注意。 “云香，你莫不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子？”身为哥哥，没人比徐云山更关心妹妹的亲事。看着他家妹妹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噗——”徐云香在千钧一发的瞬间转开脸，含在口中的米饭全数吐在了地面。香喷喷的白米饭啊，好几天才吃上一顿的，真是好心疼。 “咳……咳咳……”肖红霜被米饭呛到了喉咙，咳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怎么就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呢，害得她没有任何准备，不然也不会呛得如何难受。 徐云山看着两个脸色微红的女子，十分不解地眨眨眼，却也不忘帮肖红霜倒上一杯水，然后才看向徐云香继续问道：“你真是有喜欢的男子了？是哪个村子的？” 徐云香连忙摇头摆手，忙不迭地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徐云山十分怀疑地皱眉：“那你为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事情不好跟我们说的？” “真没有，我只是觉得三哥和三嫂现在看着更像夫妻，一时有些好奇而已。”话一说完，徐云香连忙闭上嘴。真是的，当着哥嫂的面说这样的话，真是笨脑筋。 被说成更像夫妻的俩夫妻都微微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对视一眼，俩人皆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时间，饭桌上变得一片沉寂，各怀心思的仨人默默地吃起饭来。 一吃完饭，徐云香立刻起身收拾碗筷，动作快得就像按了快进似的。看到肖红霜想要帮忙，立即摇头说不用。肖红霜见她如此，也就随着她了，只要她觉得轻松就好。 “相公，二姐他们卖的凉粉如何？”忽而想起徐云翠一家已经在镇上卖了十来天的凉粉，也不晓得他们的生意如何。要想卖凉粉挣钱，真得趁着天气热才能挣到更多钱。 “卖得还不错，听说平均每天可以挣到五百文左右。”要不是他们家凉皮“抢”了不少客人，估计可以卖到更加多的。不过客人喜欢吃凉粉或是凉皮，倒是客人的意思了。 肖红霜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前听徐云翠说过他们一家偶有挣到上百文钱的，都是家里两个壮劳力到镇上做苦力才挣来那么多钱。现在每日花费几个时辰做凉粉卖凉粉，就能挣到那么多钱，算是挺不错的了。 农闲时节过后，很快就迎来了秋收季节，村子附近种着的水稻都到了收割的时候，很多村民又忙了起来。与农闲时节的忙碌不同，到了秋收季节，村民们都是满脸喜悦的。尤其是看到一大片金黄的稻穗时，村民眼中的光彩怎么掩都掩不住。 然而，当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得来的粮食不仅要交粮税，而且大部分都得用来卖来挣钱时，多少都有些硌得慌。一年到头忙到尾，挣回来的银钱只够一家人吃喝。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家种着的作物也都成熟了，考虑到再过不久天气就开始变冷，到时卖凉粉怕是挣不了几个钱，一家人就决定依旧卖凉皮。当然，农作物的收获自然也没有落下。徐云山雇来几个老实肯干的村民过来帮忙收获，这样就不用担心作物的收获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肖红霜都在家里收拾，准备抽出一块空地用来放置地瓜，徐云香则是和隔壁的林一凤洪玉梅一同到地里挖地瓜。虽然地瓜种的不是很多，但全靠她和徐云香来挖，花费的功夫也不能小看。再者她也没什么挖地瓜的经验，谁知道会不会把地瓜挖成两三截，所以她是宁愿请人过来帮忙的。 看着刚刚收拾出来的空地，肖红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准备回厨房开始张罗午饭，却不料竟是听到院外传来大咧咧的叫骂声。起初以为只是别人在外面吵架，待她听清叫骂的声音，轻轻皱起了眉头。 肖红霜没管外面的叫骂声，反正门都关着也没人知道她在家，她才懒得理会那个极品中年妇女。明明分家那会儿就说好了，各家过各家的。徐云山偶尔送点东西过去都是看在他大哥和几个孩子的面上，她倒是开始拿乔来着。 眼看村里人陆陆续续地收获了农作物，刘氏瞧着自家成熟的作物没人收割，又舍不得花钱请人帮忙，居然使唤徐云海过来找徐云山帮忙收作物。她想得倒是好，没事的时候颇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坚决，有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徐云山，真不知道刘氏到底怎么想的。 徐云海倒是来过他们家一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了句徐云山最近有没有空。听到徐云山说没空，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还是之后某日洗衣不小心从别的妇人口中听来消息，听说刘氏想使唤徐云山帮忙做白工。 肖红霜轻笑着摇摇头，以前总听别人说谁谁有个极品亲戚，或是哪部小说有着让诸多人都觉得面目可憎的极品亲戚，当时都觉得有这样的亲戚实在让人头疼。而今真碰上那么一个，她才明白真不是头疼那么简单。 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起劲，肖红霜干脆找来棉絮塞进耳朵，什么都听不到了，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她喜欢叫嚷就叫嚷吧，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是谁非，她才懒得搭理那个口没遮拦的长舌妇。 不知过了多久，肖红霜终于做好了午饭，看着一锅可以卖相算是不错的糙米饭，不禁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幸好以前为了吃点美味的粗粮，特地花了点时间学了些粗粮的吃法，要不然她也只能嚼着粗粝的糙米饭了。 徐云香应该差不多到点回来了，却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肖红霜愣了一下，旋即想起她方才为了避开某些噪音而把耳朵塞住了，院门是在里边落了闩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给挡在了外面。 想到这里，肖红霜急忙踏出厨房，步履匆匆地来到院门前开了木门。抬眼一看，门外真的站了三个人，正是徐云香和帮着挖地瓜的林一凤洪玉梅，三人旁边都放着一担满满的地瓜。 “抱歉，我刚刚一直在厨房做饭，没有听到敲门声，也忘记闩了门，你们等了很久吧？”肖红霜一面说着，一面将大门拉开，好让门外几个人挑着地瓜进门。 个性开朗的洪玉梅乐呵呵地回道：“刚回来不久，敲了门没见你开门，想着你应该正在忙，没想到还真是猜对了。” “先进来吧，歇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肖红霜站到一旁，以免挡住了她们的路。事先说好她们午饭过来家里吃的，这也是她特地费了点功夫做糙米饭的原因。 等洪玉梅仨人挑着地瓜进来，肖红霜才将大门掩上，然后走到厨房拿了几个茶碗，分别倒了大半碗的凉茶。再走到屋外一看，三人已经将地瓜挑到了空地上，忙招呼着她们进屋喝茶。 肖红霜一面说着，一面看着一担担满满的地瓜。徐云香挑的箩筐稍微小些，但容量也是挺足的。方才看她们挑着挺费力的，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挑起来。 第29章 下午，肖红霜花了点时间把菜地的红辣椒全都摘了，再将辣椒柄全都去掉洗净，打算把这些辣椒全都制成剁辣椒。要是辣椒多的话，还可以用石磨磨成辣椒酱，可惜他们家辣椒不多，所以还是先制成剁辣椒好了。 前段日子，肖红霜将石磨洗得干干净净之后，终于找了个时间让徐云山帮着磨了些豆浆。没有加过添加任何化学物质的纯天然豆浆饮料，味道着实好得没话说，就连徐云山都喝得赞不绝口。 仨人中，最喜欢喝豆浆的自然是徐云香了。要不是用大石磨磨豆浆不方便，且豆浆不好保存，她怕是每日都得喝上两三杯。即使现在不能天天喝得到豆浆，她还是不忘每隔两三天就让徐云山磨点豆浆过过瘾。 几天一杯豆浆和前世每天一瓶牛奶自是没得比的，但对于现在的生活环境而言，他们家的生活质量还是一天天有所改善，一家人的身体素质也跟着有所提高，尤其是肖红霜，力气等方面都有不少的提升。 等肖红霜忙完，院外忽而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唤她。肖红霜疑惑地皱了皱眉，看了眼因剁辣椒而微微发烫的双手，随即移步走到灶台边，将双手浸到早些准备好的清水中，片刻后才走出了厨房。 刚到院子，肖红霜就看见院门方向走来一个略显局促的中旬妇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妇人略微犹豫了下，随即恍若下定了决心般，快步走了过来。 “徐三媳妇，你家里还有豆浆吗？俺家里那孙儿在你家喝过一次后就馋得紧，这会儿哭天喊地地闹着喝豆浆，家里人怎么哄都哄不了。看他闹成这样，俺实在没法，只好过来跟你讨碗豆浆，你看看这事行不？” 妇人羞赧得脸色微微泛红，前两日小儿媳妇抱着孙儿过来跟徐三媳妇聊了会儿天，孙儿在他们家喝了点豆浆，回了家后就拉着她说豆浆怎么好喝怎么好喝，不停地闹着喝豆浆。好容易才让他消停了会儿，今儿又在闹了，看着自家孙儿闹得那么厉害，她心疼得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过来讨点豆浆。 初听妇人这话，肖红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待她想起这妇人是谁，方才淡淡地笑了笑说：“大娘，我们家今儿没磨豆浆，而且豆浆也不宜放久，不然喝了对身体不好。要是有石磨，你们不妨自个儿磨些，刚磨出来的豆浆新鲜，你们也可偶尔给孩子煮点豆浆补补身子。要是没有石磨，可以用我们家的石磨来磨。”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眼睛，迟疑了下才道：“石磨倒是有，只是俺们村以前没见过有谁喝豆浆，也没人知道豆浆是怎么弄的，这个……” 肖红霜自是知道这点，但她不知道是这里的人没有试过喝豆浆，还是别的原因，只知她尚未看过镇上有人卖豆浆，也没看过有人喝豆浆。妇人的孙儿她是见过的，三岁左右的小孩子，小身子瘦瘦的，小脸蛋也不像她曾经见过的孩子水嫩，看起来干燥无光，一看就是缺少营养的。此刻看妇人如此担心她家孙儿，倒也希望能帮则帮。 于是，肖红霜就将如何磨豆浆煮豆浆的事情告诉妇人，反正没什么复杂的过程，这样也省了点麻烦。她想，他们从来没有喝过豆浆，怕是因为舍不得浪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黄豆，只想全都卖了挣钱，以至于从未想过把黄豆磨成豆浆饮用。 妇人听了很是欣喜，不知疲倦般点头道谢。俩人再寒暄几句，妇人便带着感激转身离去。刚走到院门口，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迎面走了进来，抬头一看正是徐家老三。来人来得过于突然，妇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在村里人看来，以前的徐云山吧，除了成亲前那次例外，平素给人的感觉都是老老实实的。可自他们家在镇上卖凉粉开始，徐云山这人就渐渐有了改变。看着似乎还是老老实实的，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却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害怕，仿佛那双眼睛什么都能看透似的。 妇人缓了缓神，暗道都是自个儿想多了。察觉到一抹疑惑的视线，再想到她来徐家的目的，略显不自在地笑了笑：“山小子回来了啊，今儿生意很好吧？” 徐云山淡淡地看了眼妇人，也没问别的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跟往常一样，谈不上好或是不好。” 妇人快速瞅了眼只剩空木盘和碗筷的箩筐，心知他说的跟往常一样，其实已经算是特别好。听说他们家卖凉皮很少有卖不完的，基本上都是做多少卖多少，也不知道挣了多少钱。她也知道那都是因为他们家有能耐，旁人只能看着眼红罢了。 待妇人走出院子，徐云山面色如常地朝肖红霜走近，直到俩人之间距离几步远，方才疑问道：“媳妇儿，林大娘找你有事？”妇人家距离他们家有些距离，突然看到妇人来他们家，他不免觉得有点奇怪。 肖红霜边走在前边帮忙将厨房门推开些，边淡淡地说道：“也不是什么事，就是他们家孙儿想喝豆浆，过来问问咱家有没有豆浆。我说咱家今儿没有磨豆浆，想着做豆浆也不是多难的事，于是就告诉了她。” 徐云山似有所想地皱了皱眉，他们家统共就磨了几次豆浆，都是留着自家喝的。前两日有人来他们家找媳妇儿聊天，之后就有不少村人都知道好几个孩子都特别喜欢他们家的豆浆，今日……罢了，没什么好想的。 突然想起今日在镇上卖凉皮遇上的事，徐云山连忙将担子放下，神情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媳妇儿，今儿有位从郾城过来的商人找我，他说昨儿买了咱家做的凉皮，觉得味道特别好，而且他在郾城也不曾见过，所以想买咱家的凉皮做法。他让我回来考虑考虑，要是愿意卖的话，明儿到福来酒楼找他，你说咱卖是不卖？” 听到这话，肖红霜眼前霎时一亮，有些不相信地睁大了眼，内心可谓惊喜交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些，连忙冷静下来，细声问道：“那位老板有说他要花多少银钱买做法吗？” 徐云山点点头，倒了碗水咕噜噜地喝了大半碗，就着衣袖抹了抹唇角，方才回道：“说了，他说愿意花八两银子买咱家的凉皮做法，咱们家可以继续卖凉皮，只是做凉皮的方子不能再卖给别人。” 肖红霜沉吟了片刻，之前卖凉粉凉皮都是考虑到季节和成本问题，根本没有打算长期做凉皮买卖。而今有人愿意花银子买下凉皮的做法，她倒是挺乐意的，刚好可以攒下一点银钱为以后做打算。 “相公知不知道那位商人是做什么生意的？”忽而想到家里的腌肉已经可以出售，恰好又碰上一位来自郾城的商人，肖红霜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酒楼，镇上的福来酒楼就是他们家分楼，听那商人说，他会在镇上多住几日。”说到这里，徐云山微微皱了下眉头：“媳妇儿，照这样一来，只要咱们家的凉皮卖给他们，福来酒楼岂不是也有卖凉皮？” “这倒没什么问题，喜欢吃凉皮的客人应该都不会特地跑到酒楼买，价钱贵不说，而且也麻烦。反正咱家也没打算一年四季卖凉皮，现在卖了方子挣点钱也好。” 肖红霜没说的是，单单只是摆摊卖凉皮的话，他们怕是不会遇到愿意花这个银钱买方子的人。至于买方是酒楼或客栈，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对方有诚意想买就行。 徐云山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都没错，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家里有吃的吗？今儿在镇上吃了两个大包子，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 “有，锅里暖着饭呢。”肖红霜微微勾起唇角，想到他在镇上都是只买几个馒头包子填肚子，不由得又收起了笑容：“相公，要是回来得晚，你就在镇上吃了饭再回来，要不然半路肯定饿得肚子不好受。” 徐云山嘿嘿笑了两声，不想让她担心太多，急忙逃开去洗手，然后再走到灶台边。刚揭开锅盖就闻到淡淡的香味，忍不住深深闻了一下，叹道：“真香！”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肖红霜心生温暖，唇畔也随之缓缓绽放出一抹浅笑。看着他双眼发亮地瞪着锅里的饭菜，不自禁地笑了笑说：“相公慢慢吃，我先去收拾收拾屋里。” 肖红霜未曾察觉到她此刻的眼中微微浮现出的那一丝丝柔光，只觉得心里有个角落暖洋洋的。看了眼双目放光的男子，心想着还是先让他填饱肚子，别的事情等会再说也不迟。 第30章 待徐云山将饭菜全都收进肚中，肖红霜才来到厨房收拾碗筷。当然，她要收拾的碗筷可不单单只是家里的几个碗筷，还有上百个用来卖凉皮的碗筷。好丈夫徐云山自然不会推脱，心情畅快地跟在一旁帮着清洗碗筷。 徐云山忙里偷闲，悄悄看了眼正认真洗碗的女子，而后默默回想着今儿回来时听到的闲话。他从不知道在他出外的时候，居然有人跑到他们家门口大喊大叫。即便想破脑袋，他也没有想过竟会有人无耻到这个地步。 徐云山有些心不在焉地擦洗着大碗，随即稍微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问题提出来：“媳妇儿，今儿咱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嗯？”肖红霜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看到那双几乎皱成川的粗浓眉头，心中微微有些恍然，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咱家能有什么事，相公多心了。” 徐云山静下心来，压抑着心中逐渐翻滚的怒气，眼眸深沉地看着一脸平常的女子，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回来那时，不小心听到村人说有人在咱家门口吵吵闹闹的，该不是有人在咱家门口吵架吧？” 徐云山所说之人是谁，俩人皆是心知肚明。肖红霜听了此话，心知他早就知道这事。如今看他眉头紧锁，不觉有些莫名的担心。虽然知道他老早之前就不厌烦刘氏，但多少都有些担心他会冲动行事，毕竟刘氏是他大嫂这事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从心而论，她真不希望他为此而弄得俩家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 思及此处，肖红霜不由得扯了扯唇角，一抹苦笑似有似无地划过唇畔。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开始变得越发的小心谨慎，言行举止逐渐为古代封建制度所困。世人都说环境造就人，莫非事实果真如此？ “晌午那会儿，我一直在厨房忙活，只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却没去注意外头发生了何事，说不定真有可能是别人在咱家门口吵架。”肖红霜恍若一脸困惑地转头看他一眼，随即继续回过头去洗碗。 徐云山看她那副状似神色平常，实则不想多说的模样，心下不觉有些懊恼。他心知她不想告诉他实情，其实都是不想让他担心。真不知道要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一家才能安安静静地过着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将近傍晚的时候，出外大半天的徐云香回了家。刚进门就看到她家哥哥嚼着生地瓜，不由想起山里偷吃地瓜的地鼠，忍不住笑道：“三哥，看你把地瓜嚼得那么响，莫不是咱家今年的地瓜很好吃？” 徐云山听到声音便抬头看了看，而后挥了挥手中剩下的半截红壤地瓜，点了点头说：“水分很足，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味道还不错。” “这种地瓜做成地瓜干特别好吃，如果能够多做一些就好了。”想到他们家以前晒到的一点地瓜干，徐云香不觉悄悄咽了咽口水。再想到每次晒好的地瓜干都是进了几个侄儿口中，亮晶晶的眼睛不觉黯淡了几分。 “咱家今年种的地瓜不卖了，全都留着自家用。要是有时间，你可以晒多一些。”只消一眼，徐云山便看出了她眼中的黯淡。想到以前的种种，眼神微微闪了闪，面上却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为啥不卖了？”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徐云香有些困惑地眨眨眼，随即恍然大悟般仰起头来，神秘兮兮地问：“三哥，咱们家的地瓜是不是留着准备制成地瓜粉，这样咱们就不用到镇上买了？” “咱家的地瓜能晒成多少地瓜粉？你嫂子的意思是想用地瓜做点别的小吃食。”想到方才和媳妇儿讨论的事情，徐云山不由得目露暖光：“你嫂子也喜欢吃地瓜干，所以你不妨尽量多多晒些。” 听到这话，徐云香不受控制地抽抽嘴角，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随即压低嗓音说道：“敢情三哥你这是借花献佛呢，果真是嫂子最大。”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赶紧帮忙把院子里的菜干收了，等会儿天都黑了。” 突然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兄妹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嘴角含笑的肖红霜。兄妹俩颇有默契，一看来人就立马有了动作。俩人像是早就商量好一般，收衣服的收衣服，收菜干的收菜干。 自搬到这边开始，一家人都勤勤恳恳地忙活，现如今不单作物收了，卖凉粉凉皮也存了一小笔银钱。肖红霜看了看收东西都收得满脸喜悦的兄妹，决定今晚做点好吃的慰劳慰劳一家人。 “相公，等会你到后屋割点猪肉回来，咱们今儿炒道好菜。”不知不觉间，后屋屋檐下已经挂了好多猪肉和野味，猪肉自然都是在镇上买回来的，而野味则是徐云山趁着下午的时间到山里看陷阱捕回来的。 “好嘞，我等会就去。”徐云山转头朝她一笑，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沐浴在余晖中的脸庞透着柔和的光泽，一双带笑的眼睛闪闪发亮，眸中的暖暖柔情越发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收好衣服的徐云香左右看了看，随即抿唇偷偷笑了会儿，看到那俩人眼中只有彼此，心下不由感慨不已。唉，她还是别在这儿凑热闹了，以免有人在场而影响他们俩的感情进展。 到了晚饭的时间，仨人都是敞开了肚子吃，谁让今晚的饭菜美味又多量呢，想慢点吃都慢不来。但见桌上的爆炒猪肉和苦瓜煎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减少，要不是只有仨人吃饭，两道好菜恐怕早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三嫂，猪肉加了香料腌制，味道真的要比单单加盐好很多，我还真没吃过这样的美味。”徐云香夹起一块炒得喷香的腊肉放进口中，再夹了一筷子蒜叶，瞅着香味十足的蒜叶道：“不仅仅是肉好吃，连蒜叶都变得很好吃。” 徐云山在一旁附和道：“我也这样觉得，我以前都不怎么喜欢吃蒜的，现在都希望能够多加点蒜叶呢。” 肖红霜扬了扬唇，左右看了看俩兄妹，微微笑道：“既然你们都喜欢吃，那下次我就多放点蒜叶。”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沉吟了一下又道：“相公，明早咱们再割一点猪肉炒炒，你拿罐子装着带到镇上，到时可以先让那位商人尝尝味道，然后再商量腌肉这事。” 福来酒楼是西江镇数一数二的酒楼，起初或许有些担心酒楼不愿花费那个钱财买腌肉。然而事情却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能够在郾城开酒楼的，恐怕对方的经商能力不容小觑。难得碰上如此机缘，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徐云山点点头，再给自己盛了一碗满满的米饭。看到肖红霜的饭碗也空了，连忙伸手想要接过她的饭碗。肖红霜笑着摇了摇头，自行盛了半碗锅巴粥。徐云山看了看那锅粥，默默地记了下来，他媳妇喜欢锅巴粥。 “三哥，我明儿跟你一块到镇上帮帮忙好了，这样你也方便找那位商人。”徐云香想到她家哥哥明儿要卖凉皮，又要和别人商量腌肉的事，想着同去帮忙卖点凉皮也好。 徐云山想了一下，有人在旁帮忙的确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他媳妇虽然渐渐习惯了搭牛车，到底还是不如徐云香习惯，于是便点了点头：“也好，这事就这样定了。” 饭后，徐云香自动自觉地收拾碗筷，肖红霜帮忙将碗筷送到厨房，而后搬了张凳子到院子吹吹风。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着有月光照耀下来，院子倒是显得特别清亮。 肖红霜仰头看着透着清冷光辉的半月，忽而想起了一件事，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徐云山，问道：“现在距离中秋还有多长时间呢？” 徐云山抬头看了下夜空中的半月，然后才道：“再过半个月就到中秋了，到时天儿就真的开始转冷。咱们得趁着现在有时间多做点冬衣才行，不然到时冷得不想动手。”突然想起他家媳妇不会裁衣，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媳妇儿，我给你买些布料回来，让云香帮你做几件冬衣。你要是不喜欢，到镇上买也行，不过我觉得买回来的衣裳不如量身做的合身。” “咱们家那么多人，云香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这事看着办吧。”冬衣的事情，肖红霜倒是不愁，她只担心这里的冬衣保不保暖。要是不保暖，岂不是要包成粽子才行。 徐云山觉得这话有道理，只要家里挣了钱，让人帮忙量体裁衣就行。如此想着，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身旁的女子。清冷的月光撒落在她身上，泛着一圈淡淡的光晕。看着看着，腹中突地冒出一股热火，刚毅的脸庞登时一热，略显慌忙地转移视线。 第31章 秋天的夜晚渐渐开始发凉，到了半夜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肖红霜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薄被。不知是不是前半夜睡得好，再被凉风一吹就稍稍清醒了些。本来也不是什么事，但却隐约听到旁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肖红霜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却下意识地提高精神认真听了会儿，那动静听着像是有人摸黑行路不小心碰撞到障碍物似的。待听到好似柜子被打开的声音，肖红霜缓慢地睁开了眼，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房间的情景。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房里，肖红霜借此清楚地看到徐云山此刻正站在柜前，动作轻慢地在柜子里翻找。她微一转眼，视线便落到只铺了一张席子的地铺。沉静的目光再次落到柜前的男子身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相公。”刚刚清醒过来的声音隐约透着可以魅惑人心的软糯，待看到徐云山像是被吓到了般，嗖地转过头来，肖红霜微微眯起了眼，随即轻柔且缓慢地说道：“地上凉，以后别打地铺了。” 说完，身体就往床内侧挪动起来，直到空出足够一个大男子躺下的位置，她才停止了往里挪的动作。察觉到她现在都几乎紧紧贴着墙壁了，肖红霜才真正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事儿。看了眼傻愣愣地看着她的徐云山，本就红润的脸蛋瞬间红得像是滴了血似的。 身处在这般静谧的空间，再加上俩人近段时间的互动，肖红霜越让自己冷静越没法冷静。脸颊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她似有似无地看了看依然没有动作的徐云山，旋即转过身面向床内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听到肖红霜那声软糯的“相公”时，徐云山已经被震得脑袋轰轰作响。本来以为全是他幻听，可当他听到后面那句话时，整个人都愣得好似木头一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 他刚刚好像听到媳妇儿说“地上凉，以后别打地铺了”，他没有听错吧没有听错吧？ 虽然他有些怀疑应该是他听错了，但身体的反应却快过了脑子的反应。呆愣了一会儿后，他像是受到了牵引似的，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床边。视线往下落到空出来的位置，然后再悄悄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媳妇儿。 徐云山觉得他应该再认真想想他有没有听错的，但他此刻真没法再冷静回想方才的事。盯着空出来的一大片位置，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特地为某人空出来的。 所以，他不再怀疑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不自觉地咧嘴笑了笑。不过一想到他家媳妇正在睡觉，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就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如果肖红霜看到徐云山现在这副神情，八成会觉得现在的他真像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当然，徐云山那样的大块头肯定不会是孩子，只不过他现在的言行举止看着真有种年龄倒退的迹象罢了。 说句老实话，肖红霜其实挺紧张的。虽然她已经弄清楚她自己的心意，也看得出徐云山对她的好。可要让平时一直都是各睡一铺的夫妻突然睡在同一张床上，多少都会出现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当床铺微微动了一下的时候，肖红霜心知徐云山应该躺在了她身旁。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感觉那么敏锐，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成熟男子特有的浑厚气息，而她身上的气息早被完全包围在内。 正胡思乱想着，身上忽然多了一点重量，有些透风的被单像是加厚了似的，密密实实地盖在身上。待感受到有人轻轻帮她掖好容易透风的角落，朦胧的眼睛渐渐浮现出淡淡的水雾。 他白天都在忙活，此时突然在半夜起身摸黑到柜中找被单，其实都是因为察觉到她冷，特地为她找的吧？ “媳、媳妇儿，你还冷不冷？”徐云山看了看盖着被单依旧显得单薄的身子，忍不住轻轻地问道。他没有听到回答，只看到他家媳妇摇了摇头。徐云山担心她冷却说不冷，微微红了脸，接着又轻轻说道：“媳妇儿，你要是觉得冷，不如睡过来一点。我身体暖和，你、你放心，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我不会乱动的。” 话刚说完，徐云山还没得到回应就先懊恼地骂了自已一句，他现在做的事情真真应了那句“得寸进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目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一直没出声的女子，不觉有些担心他会再次被“请”回地上。 等了半晌，依然没有得到回答，徐云山心想他家媳妇也许早就睡着了，于是便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本来就因能够和他媳妇睡在一张床上而感到兴奋，闭上眼之后更加深刻体会到他们夫妻共睡一张床的真实，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以上种种，全都带给他难以言喻的激动，再加上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竟是被刺激得鼻腔发痒。待感觉到鼻腔像是有股热液流了出来，徐云山霎时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口鼻。 徐云山抬起下巴，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门，暗道一声真是不晓得好好把握机会。他们夫妻好不容易有机会睡在一块儿，居然立马就发生了这种事，要是让媳妇儿知道就不好了。 所以，徐云山为了不让他媳妇知道他激动得留了鼻血，即便真心不想离开床铺，他也不得不暂时先离开一会儿，以免血流过多而弄得满屋都是血腥味。 隔日清早，肖红霜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到身边暖烘烘的，像是抱了暖炉似的。她一时也没多想，条件反射地凑近暖炉。直到手臂不小心碰到热乎乎、但却硬邦邦的胸膛，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过了一会儿，肖红霜没察觉到旁边有动静，这才慢慢睁开了眼。微抬眼眸就看到那张刚毅的脸庞，心下略微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徐云山不单单是平素看着老实憨厚，原来睡着的时候亦是如同憨孩子一般。 肖红霜有些恍惚地看着端正阳刚的脸庞，着实不明白她是如何喜欢上这样的男子。但一回想着俩人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唇畔就不由缓缓勾出一道细微的弧度。 或许就像曾经听过的那般，喜欢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喜欢便是喜欢，爱便是爱。在感情面前，谁都没法理智地说清其中的缘由。 肖红霜再看了眼睡着了依旧带着憨笑的睡脸，旋即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来穿上外衣，然后再悄悄地下床套上布鞋。察觉到睡着的人动了动，她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片刻后才起身走向妆台前。 直到肖红霜梳好头发出了门，看似睡得很沉的徐云山才快速起身穿衣。其实他很早就醒了，他一醒来就发觉他媳妇像只汲取温暖的小动物般，紧紧地靠在他身边。温温软软的身子就那样贴着他，真真非一般的考验。 等徐云山穿好衣服来到厨房，肖红霜已经洗漱完毕。或是俩人都想起了昨晚的事，或是各想着今早起来的事，俩人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忙活去了，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 “三哥，三嫂。”徐云香来到厨房就看到她家哥嫂已经开始洗面，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肖红霜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继续忙着洗面，而徐云山则是笑容满面地在站在一旁帮忙，时不时看两眼忙碌的肖红霜，这副奇怪的景象看得徐云香有些莫名其妙。 看来她家哥哥嫂嫂的感情又有了很大的进展，徐云香边漱口边如此想着，偶尔偷偷看几眼几乎形影不离的俩夫妻，越看越觉得她应该没想错。 至于徐云香是怎么想的，肖红霜还真不清楚，只不过徐云山时不时主动凑到她身边晃个眼熟，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以前徐云山虽然也会在她眼前晃，但却不像现在这样频繁，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当然，她也没有浪费精神去想这样的问题，只要心里明白徐云山的此举为何就成。说实在的，难得碰上这样一个良人，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三个人分工合作，今儿需要的凉皮很快就做好了。仨人也不急着将东西装盘，先收拾屋里的桌子吃早饭。吃完早饭刚好可以边歇歇边把东西装好，真可谓一举两得。 “媳妇儿，咱家需要买点什么东西吗？要是有缺的，今儿顺便捎点回来。”临出门前，徐云山突然想起他们家好像有挺长没有采买货物，不晓得家里是否缺了啥东西。 “你不说我倒真是忘了，买些盐和素油回来，别的你看着买就行。”肖红霜从来不限制徐云山买东西，只因她很清楚徐云山不是乱花钱的人。 “好，我们会尽快回来的。”徐云山笑着点点头，朝着等在门口的徐云香抬抬下巴，俩兄妹一同离开了家。 第32章 到了镇上时间还挺早,街上行人不甚多,商铺倒是早早开了门，各路小摊贩亦是手不停歇地忙活着,偶尔有熟悉的摊贩热络地聊着天，整个小镇沐浴在初阳的光辉下，显得越发的生机勃勃。 经过福来酒楼的时候，徐云山似有所想地看了看只有几个客人的酒楼。片刻后，低声跟徐云香耳语了几句。看徐云香点头，徐云山便把箩筐挑到常常租桌椅的商铺暂放一会儿。和老板寒暄了几句，然后才从箩筐里掏出一个带着盖子的小碗，再朝着斜对街的福来酒楼走去。 穿过大街往前走几步，徐云山便来到酒楼。有小二哥看到有客人,刚想过来招呼,徐云山就自顾自地走向掌柜面前。见掌柜抬头看了过来，微笑着道：“掌柜的，我有事想找你们当家商量，麻烦您给通报一声。” 中年发福的掌柜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徐云山一遍，旋即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徐公子？”见对方点头，又接着说：“当家吩咐过要是徐公子前来，请先到二楼雅间等着，当家马上就会过来。” 徐云山心里颇为意外，面上却不显露半分。默默地看着掌柜招来方才想要过来招呼客人的小二哥，严肃地吩咐着小二哥带他到二楼雅间稍等片刻。徐云山礼貌地朝着掌柜道了声谢，然后随着小二哥前往二楼雅间。 “公子请在这儿稍等片刻，小的马上给您沏壶热茶。”小二哥在酒楼待了好一段时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这等事。从方才掌柜的态度便知眼前这位公子虽然穿着略显寒酸，实际上应该和他们当家有那么点交情。 “麻烦小二哥了。”徐云山神色如常地点了下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小二哥把桌子擦好。直到小二哥出门把门掩上，他才将手中的小碗放到桌上，然后走到窗前看着街上的景色。 没多久，门外有人敲着门，徐云山语气平静地应了声，门很快被推开。先进来的正是徐云山要找的福来酒楼当家刘荣富，他身后跟着提了一壶热茶的小二哥。那小二哥低头哈腰地走进来，手脚利索地给俩人倒茶。 “徐公子久候多时，刘某以茶代酒，先干为敬。”等小二哥倒好茶，看似面容和蔼、实则老奸巨猾的刘荣富立马自罚一杯。至于罚的是茶是酒，照现在这个场合而言，谁也没有在意。 “刘老爷言重了，您百忙之中还愿空出一点时间给徐某，这已是徐某的荣幸，该是徐某敬刘老爷一杯才是。”徐云山看着刚说完就喝了小杯热茶的刘荣富，不觉有些无奈地抽抽嘴角，他就不怕被茶烫到吗？ “哈哈哈，世人都说江山代有才认出。虽然你我相识不过几日，刘某还真觉得徐公子颇有才气。”刘荣富似乎很满意徐云山的一言一行，语气也比方才稍稍热络了些。 “刘老爷说笑了，徐某不过一介莽夫，略识几个大字罢了，何来的才气可言。”徐云山面不改色地回应着刘荣富，以前虽然没有跟这种人在这种场合打过交道，他也知道其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徐公子今日前来，想必是已经确定好要卖凉皮的方子。除此之外，不知徐公子是否还有别的事情要找刘某谈谈？”场面话已经说了，刘荣富也不再继续耽搁，意有所指地看了几眼放在桌上的小碗，灵敏的嗅觉早已闻到碗中飘散出来的淡淡香味。 “刘老爷果真不愧是郾城食神，看来真没有什么味道可以从刘老爷鼻子底下溜走。”徐云山微微笑了笑，也没刻意吊人胃口，走到桌前揭开小碗的盖子，微扬着唇角，徐徐说道：“实不相瞒，刘某今日前来，除了要跟刘老爷说凉皮的事，的确也想和刘老爷谈谈别的事。不知可否先请刘老爷让人帮忙将这碗肉下锅热热，待刘老爷试过味道，咱们再继续商量商量？” 刘荣富微微挑了挑眉头，看了看碗中的肉片。一眼就能看出是腊肉，可灵敏的嗅觉却在提醒着他这腊肉跟以往所吃的腊肉有着极大的区别。再看徐云山脸上的自信，实在让人好奇这碗腊肉跟平常的腊肉有何不同。 喜好美食的都知道不同美食有不同吃法，有些食物一冷确实会改变食物本来的好味，听徐云山说让人帮忙下锅热热，刘荣富自然不会反对。找来小二哥吩咐好此事，然后趁着等待的时间和徐云山谈论凉皮方子的事。 虽说俩人是头一次坐下来谈论生意之事，但因着他们所谈生意都颇得两方的兴致。一番商谈过后，俩人皆是比较满意商谈的结果。 当徐云山从酒楼出来时，街上已经撒满了暖洋洋的阳光。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小碗，再看看藏在怀中的十两银子，心情实在好得不得了。仰头看着天空飘着的云朵，他都觉得可爱得就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 “三哥，事情很顺利？”已在酒楼门外等了好一段时间的徐云香一看到徐云山出来，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看到他眼中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心下隐约有了个大概。 “很顺利，刘老爷也很喜欢吃那碗肉，他说想把咱家有的腌肉全都买了。”徐云山压低声音说了个大概，他没说的是刘荣富也很想买他们家的腌肉方子。事关重大，他还得回去和媳妇儿商量再说，现在就暂时保密。 听得这话，徐云香惊喜地捂住唇，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告诉她家嫂子这个好消息。他们买猪肉回去腌制的时候，多少都有些担心卖不出好价钱，毕竟镇上好的酒楼就那么几家，没想到居然吸引了福来酒楼的当家。 “高兴完了，咱就去卖凉皮吧。”徐云山看着他家妹妹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其实他自己也是特别高兴，只是不像徐云香那样喜形于色罢了。 俩兄妹来到暂放凉粉的商铺，向老板道过谢后，干脆利落地租好桌椅、摆好摊子，然后就等着客人上门。他们家卖凉皮一直没改地，老顾客都知道要在哪儿买凉皮，所以他们从来不担心有客人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这不，刚摆好摊不久，有几位老顾客就趁着人少赶紧走了过来。街道两边几间商铺的掌柜也喊着伙计帮忙拿着几个碗过来买上几碗凉皮，唯恐慢了一步就少了喜欢的拌料。 徐家兄妹看到有顾客过来，立即手脚麻利地动作起来。俩兄妹都记得肖红霜之前说过的话，凉皮只能趁着夏秋两季才好挣钱。到了冬春两季，基本没什么银钱可挣，所以他们现在可是卯足了劲，能多挣点就多挣点。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凉皮已经卖去了三分之二，看看剩下的凉皮，再看看被日头晒得小脸红红的徐云香，徐云山果断让徐云香到凉快的地方歇歇，顺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云香，你先去是个午饭，吃饭或是吃面，随你喜欢，回来时给我带几个包子就成。” 徐云香从早上忙到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那三哥你先顾着这里，我买了包子就回来，你要吃什么馅的包子？” “给我买几个素包好了。”徐云山头也不抬地说道，说真的，镇上卖的包子都不如他媳妇包的包子好吃，所以他平常都是随便买几个素包解决一顿就成，回家后刚好可以吃点他媳妇特地为他留下的午饭。 “好嘞，我现在就去买包子。”徐云香收拾好手上的活计，接着眉开眼笑地跑了出去。难得来镇上一趟，刚好可以趁着买包子的时间小逛一下。 徐云山自是察觉到她的兴奋，他也不挑明，只微微笑了笑，收不停歇地帮客人盛凉皮。将刚盛好的凉皮递给站在摊前的中年妇人，接过妇人递过来的铜板，却不见妇人离开，有些疑惑地看了妇人一眼。 妇人察觉到她的失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随即恍若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久不见你家妹子，没想到再次见面，看着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徐云山顿了顿，边帮后面的客人盛凉粉，边状似随意地说道：“她平常都在家里帮我媳妇干活，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忙得来，只是偶尔带她来镇上买些东西。” 妇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一直低头忙碌的徐云山，她也知道对方现在实在没空搭理她。看了看等在后面的客人，妇人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去。 徐云山眼角余光都在注意着妇人的言行举止，待她离开后，借着递凉皮给客人的瞬间，似有所想地看了眼渐渐走远的身影，一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若无其事地继续盛着凉粉。 第33章 徐家兄妹在镇上忙碌,待在家里的肖红霜也没闲着。晌午的时间,她把家里需要洗的东西全都翻找出来，找了扁担挑到河边,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这些衣物、锅盖等等洗得干干净净的。 早上还剩下几个饼子，本来想随便吃两个饼子解决午饭就成，但一想到今儿家里有俩人在镇上卖凉皮，应该会很早回来。想了想，还是削了几个土豆，割了一小块猪肉，花了点时间烧出一锅香喷喷的土豆腊肉焖饭。 吃过午饭收拾好厨房，肖红霜便锁好了门，准备到村里的公共晒谷场走一趟。虽然他们家的稻子都是请人帮忙收割的,但晒谷这种事自然没有必要请人帮忙了,要不然又要招来更多的闲言碎语了。 来到晒谷场，旁边已经有位中年妇人翻晒着稻谷。平素大多数都是徐云香过来翻晒稻谷，所以那妇人看到肖红霜熟练地翻着稻谷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时不时转头看上两眼。妇人看着看着，禁不住心生佩服。 要说他们村吧，村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村里的年轻小伙可不少，今年有好几个年轻小伙娶了外村的姑娘。嫁过来的姑娘虽说高矮胖瘦各有各的模样，但都有个共同点，多数都是来自附近几个村子的村姑娘。 按说长在村里的姑娘，不管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然而，随着他们老一辈的年纪越来越大，村里那些小伙子娶来的媳妇却是越来越不如前一辈。其中有好些姑娘不懂家务的，只懂得刺绣做衣，可惜手艺平平，有些甚至比不上她们这些家里田里都跑的老一辈。 今儿看到前几个月传得沸沸腾腾的肖家二姑娘居然顶着烈日过来翻稻谷，实在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前段时间，村里人知道徐家老三在镇上卖凉粉卖得特别好，徐三媳妇便成了村里几个年轻妇人们喜欢讨论的对象。 不久之前，徐家老三花钱请人帮忙收稻子，而他则是依旧在镇上卖凉皮，徐家两个女子也不在田里忙活。徐三媳妇再次成为那几个年轻妇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私底下都说她不过就是个好吃懒做的。 妇人其实一直觉得那几个刚来村里没多久的妇人特别爱嚼舌，老是喜欢聚到一起唠唠叨叨的，却不认真帮着家里干活。而今看到徐老三这媳妇，越看越觉得顺眼，要是她家里的儿媳妇这样贤惠，她就谢天谢地了。 “婶子，您家的谷子看着晒得特别好，您常常过来翻谷子的吧？”肖红霜察觉到妇人不时看过来的视线，但却不见她说半句话，于是便慢慢缩短俩人的距离，主动和妇人攀谈起来。 没想到肖红霜会和她聊天，妇人起初微微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说：“是啊，反正俺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趁早把这谷子晒好，心里也安稳些。” 肖红霜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微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碧空，然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几日的天儿特别好，不好好趁着这几天把谷子晒了，实在浪费了这样的好天。” 聊着聊着，俩人发现她们还挺聊得来。于是，俩人翻完稻谷就走到晒谷场旁边的大树下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唤着“三嫂”，俩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竟然聊得那么入神。 “林婶。”徐云香老远就看到了她三嫂，待走近了才看清和她嫂子聊天的妇人。以前也常常和妇人林婶聊上几句，于是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香丫头回来了啊，大热天的赶路，瞧你额上都是汗。”林婶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徐家兄妹，再转头看向肖红霜说道：“俺也不打扰你们一家了，有时间到俺家坐坐，咱们再好好聊聊。” 肖红霜笑着点点头，让一旁看着的徐家兄妹十分的好奇。俩兄妹默默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看向肖红霜。他们很少看过肖红霜和哪位婶娘聊得那么好，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三嫂，你和林婶好像很谈得来。”直到林婶走远，徐云香才出声问道，眼中流露着掩不住的好奇。 徐云山虽然没问，却也是一脸的好奇，目不转睛地看着肖红霜，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媳妇已经跟村里人聊开了。 “林婶给我的感觉有些像是我、娘，和她聊天很轻松。”肖红霜有些恍惚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垂下眼睑的瞬间，一抹微不可见的痛楚快速闪过眼底。 许是在意肖红霜的一举一动，徐云山竟是听出了微不可查的低落。他静静地望着柔和的脸蛋，深邃的眼中溢满浓浓的柔情。不管以前如何，今后他一定要让她快快乐乐的。 回到家，徐云香便一溜烟似地钻进厨房，虽然在镇上吃了两个包子，她还是想念着家里的午饭。待她看到锅里暖着的焖饭时，高兴得几欲手舞足蹈。 “三哥，咱们先吃了午饭再说，你赶紧点，再不快点饭就凉了。”徐云香也没有看厨房外面有没有人，大呼小叫地喊着徐云山吃饭，那模样真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媳妇儿，这是咱们今儿卖凉皮挣的钱，还有这锭银子是卖凉皮方子挣的。”徐云山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给肖红霜，再掏出卖凉皮所得的那锭银子，分文不留地递给他媳妇。 看着那锭十两的银子，肖红霜甚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本来以为可以卖到八两已是不错，没想到结果竟是卖到了十两。依照这里的货币价值来看，真不知道是她挣了还是那位商人挣了。 “对了，媳妇儿，那位刘当家试过腊肉的味道后直呼好吃，他想买咱家腌肉的配方，我让他给些时间考虑考虑。”顿了一下，徐云山又接着道：“他说如果不愿卖配方，他就想把咱家以后做出来的腊肉全都包了。” “如果价钱合适，我觉得卖了也好。”肖红霜唇畔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眼中微微闪现的亮光传达着她的好心情。真要碰上识货的买家，她倒是挺乐意卖些她所知的菜方，不然白白浪费了挣钱的好机会。 徐云山怔怔地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看见夜空闪闪发亮的星辰似的。他一直知道他媳妇很好看，原来她还有如此耀眼的一面。徐云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做个能够站在他媳妇身边的好丈夫。 眼角余光发现厨房门口有道人影，肖红霜转头看过去，有些好笑地看着徐云香狼吞虎咽的模样，再转回头看着徐云山，轻柔地笑道：“相公，你先吃午饭，等会咱们再谈谈这事。” 徐云山还没回答，那边吃得满嘴流油的徐云香就忍不住插话道：“三哥，你可别怪我没等你，我刚刚有喊你来吃饭。”话一说完，又不顾形象地低头扒饭。 肖红霜好笑地勾了勾唇，在他们吃饭的时间，她也没有闲着，回到屋里把今儿挣的银钱细细数了一遍，再另外数出一百个铜板放在一旁，然后便将剩下的铜板和那锭银子收好。 俩兄妹很快就吃完饭，碗筷也没急着洗，留着等会跟今儿挑回来的碗筷一块儿收拾。俩人吃饱喝足，很有默契地钻到屋里，一家人开始准备商量他们家的大事。 “云香，这是你今儿应得的工钱，好好收着。”待俩兄妹端坐到对面，肖红霜便将方才数好的一百个铜板递给徐云香。从卖凉粉那日开始，他们就商量好了，只要有劳动就有工钱拿，即是实行按劳分配制度。 “谢谢三嫂。”虽然已经习惯了劳动就有工钱拿的事，徐云香依然不忘道谢。她知道她能拿到这样的工钱，全都是她嫂子和别人的不同。她相信只要换成另外一个人，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工钱可拿。 “谢什么呢，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你该得的自然得归你自己管，再说你也差不多及笄了，姑娘家需要买的你也多少买些，有时还是要打扮打扮的。如果钱不够，你再跟我说。” 肖红霜现在是真把徐云香当妹妹来看，她能够做到如此，说不定是因为她哥哥和姐姐影响。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要徐云香真心待她这个嫂子，她同样真心待她。 “云香，你嫂子说的没错，有不懂的就问你嫂子。还要记得钱不露白，咱家虽然没有几个钱，但凡事多加小心点准是没错。”徐云山突然想起卖凉粉时那中年妇人说的话，再看看他家妹子，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间，他家妹子真是变漂亮了，以前干燥无光的皮肤不知何时变得白皙光滑，蜡黄枯瘦的脸蛋变得圆润可爱，黑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起来怪可爱的，怪不得那妇人突然说出那番话来。 第34章 隔日晌午,肖红霜趁着天气大好,把家里的棉被等等全都拿出来晾晒。不到一刻钟，院子里就晒满了东西。晾晒在竹竿上的被单、毯子等等,随着秋风不时飘摇。不管是垫的或是盖的棉被，全用长板凳撑起晒着。 看着满院的冬季必需品，徐云香心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满足。虽然有些东西是从以前那个家带出来的，但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只要他们现在过得好好的，实在没有必要再想以前的事。 “唉，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真想早点知道他和刘老爷谈得如何。”突然想起她家三哥今儿的正事，徐云香忍不住感概地说道。 “你就甭担心那么多了，你哥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肖红霜微微翘起唇角,她可清楚徐云山那个人肯定不似表面看来的那般憨厚老实,要不然那凉皮方子的价钱也不会由原先的八两转变为十两。 “三嫂真了解三哥。”徐云香随口说了一句，突然想起邻居家里发生的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肖红霜的腹部，好奇地问道：“三嫂，昨儿傍晚听张大婶说，洪嫂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他们家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回事，洪嫂子差点伤到了孩子。张大婶说怀孕的人不能太操劳，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肖红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顿时觉得特别无力，忍不住仰头朝天翻了几个白眼。徐云香说的前半句听听也就罢了，但后面那半句所含的意思，还真是让人觉得头疼。 “时间不早了，午饭吃什么好呢？”她不是特地岔开话题啊，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徐云香说这事。所以还是什么都别说好了，省得她担心这担心那的。 “反正现在不是很饿，咱们做点玉米皮酥好了，好久没吃了。”忆起曾经吃过两次的玉米皮酥，徐云香扑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肖红霜，仿佛要一直盯到她同意为止似的。 肖红霜看了看徐云香那张脸色越来越好、肌肤越来越有光泽的小脸蛋，笑了笑说：“得，玉米皮酥就玉米皮酥，那么爱吃，小心吃得圆圆润润的。” 徐云香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似乎真的比以前多了点肉，不过她也没在意，依旧笑眯眯地说：“圆润就圆润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以前想圆润点都圆润不了，现在就当补回来好了。” 说到好吃的，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够抵挡得住，再加上真是好长时间没吃过了，肖红霜自己也有点嘴馋，于是俩人立刻走到厨房忙活起来。 俩人在厨房忙忙碌碌了一个多时辰，香气四溢的玉米皮酥终于新鲜出炉。家里就她们姑嫂俩人，看尽了对方的习惯，实在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俩人便直接窝在厨房开吃。 正吃得高兴，外面院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不时伴随着几声高喊。俩姑嫂困惑地交换一个眼神，碍于外面不停作响的声音实在令人厌烦，只好暂时抛下眼前的美食，一前一后地走出厨房。 “谁呢？”走在前头的徐云香不紧不慢地走到木门前，一边郁闷地询问着来人是谁，一边慢吞吞地开门。 “云香，是我。”外面传来轻轻柔柔的年轻女音，徐云香的动作顿了顿，回神后快速地拉开木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年轻妇人，徐云香惊讶地睁大了眼：“原来真是二姐，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徐云翠又好笑又无奈地轻瞪她一眼，提起地上的篮子，边走边道：“你们在家里干嘛呢，我在门外敲了老半天都没人来开门，害我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徐云香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却不忘说道：“我和三嫂正在厨房做玉米皮酥，俩人都忙得不亦乐乎，所以就没有注意到有人敲门。” “玉米皮酥？”徐云翠好奇地转头看看身旁的小妹，再转回头看看站在前面的肖红霜，旋即恍然大悟。不用多想，肯定是她这个弟妹想出来的点心。 “二姐来得刚好，我们刚刚做了些点心，新鲜出炉的，二姐也来吃吃看。”虽然和徐云翠相处得不多，肖红霜还是觉得徐云翠这人挺不错。这事可以从他们家借钱给小石头看病，挣了钱就立刻把钱还回来一事看出。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赶紧试试。”徐云翠微笑着跟上肖红霜的脚步，离着厨房越近味道越香，还没吃就忍不住说道：“这味儿闻着忒香，闻闻着香味就能知道其中的美味了。” 走在最后的徐云香听到这话，忍不住呵呵乐道：“那是，二姐可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要不是我让三嫂做点玉米皮酥，二姐来了也吃不到这酥饼。” “瞧你这德性，别只顾着吃的，都十五岁的姑娘了，可别给你哥和嫂子添乱。”徐云翠递了个白眼过去，然后把手里的篮子放到地上，从里边提起两大块肉来，笑着说：“红霜，来，这是我公公猎到的野猪，他让我给你们送点尝尝鲜。” “二姐来就来了，怎么还那么客气。”肖红霜看着那两大块加起来足有十来斤重的野猪肉，有些惊愕地瞪大眼。虽说她在乡下住的时候偶尔也看过有人猎到野猪，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如今再次看到野猪，她还真是有些愣住了。 “你们就安心地收下吧，我公公和婆婆说了，如果当初不是你们帮助，我们家小石头也不会好得那么快，说不定还会……以前的事咱也不提了，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难得猎到一只野猪，这些猪肉都是我们家的心意，你们帮了我们那么多，送你们几斤算得了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成了矫情，肖红霜也不再多说，只道：“既然二姐拿了过来，咱们也不客气收下了。二姐先试试这玉米皮酥，我把这猪肉放好就过来。” 闻此言，徐云翠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说：“行，你忙吧，有云香在呢。” 嫂子有事要忙，作为小妹的自然要好好招呼姐姐。刚刚只吃了一个玉米皮酥便被打断，这会儿闻到香味，徐云香又觉得肚子饿了。所以她也不多话，只拉着徐云翠让她一起过来吃酥饼。 徐云翠刚看到玉米皮酥也没觉得有啥稀奇，但一吃进嘴里才明白其中的美味。玉米皮酥表面看来很平常，味道可是顶好的，尤其是里面的馅儿，她都想把玉米皮酥里面的馅儿全部挖出来吃掉得了。 得知徐云翠喜欢这个玉米皮酥，肖红霜想着等她回家就让她带点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幸好她和徐云香都想多做点玉米皮酥留着慢慢吃，给徐云翠送了些之后，家里还剩十来个，足够徐云山吃顿饱的。 其实徐云翠此次过来，除了送些野猪肉之外，顺便把当初说好的首月卖凉粉得来的两成银钱交给肖红霜。本来他们想直接交给三弟的，但一想到凉粉是弟妹想出来的，所以就当面交给她，这样大家也放心。 徐云翠婆家现在也是由她丈夫在镇上卖凉粉，她则是在家里帮着务农。因着他们家种了不少作物，现在都在赶着收获。只在徐家待了半个时辰，她就想着早点回家帮帮忙也好。 肖红霜看她放不下家里那些事，也没有多留，把包好玉米皮酥的布包递给她，说道：“二姐，这些都是些玉米皮酥，里面有油纸包着，不会渗油的。你有空就带小石头过来住几日，到时我再做点好吃的让他尝尝。” 徐云翠是真喜欢吃这个玉米皮酥，也想让家里人都尝尝其中的美味，因而她也就乐呵呵地接过布包，笑吟吟地说：“好，等我们家把作物都收获好了，到时我在抽空和小石头过来多留几日。” 这时，徐云香突然凑过来说道：“真得带小石头过来住几日才行，要不然他都不晓得他舅舅家住哪里。” 一瞬间，气氛有些沉默，仨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最后还是徐云香自个儿打破了沉默：“二姐，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用再为我和三哥担心。” 徐云翠突然笑了，眼中却隐约浮现着水雾，只听她微笑着道：“我都听三弟说了，他说你们现在都过得很开心，而我也看到了，你们过得真的很好。” 徐云香微红着眼睛，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二姐下次有空记得一定要过来住上几日，或者我过去看看小石头也行。” 徐云翠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好笑地说：“行了，我们过来就好，你别再整天东奔西跑的，都是大姑娘了，整日抛头露面也不好。”转头看了肖红霜一眼，转而认真道：“红霜，要是有好人家的过来提亲，你可注意看着点。” 第35章 [本章节已被锁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菇凉们的霸王票，么么哒~~~ 8829183扔了一个地雷 洒洒扔了一个地雷 白日梦扔了一个地雷 林四扔了一个手榴弹 可愛莫扔了一个地雷 第36章 这天傍晚,肖红霜和徐云山都在家,徐云山刚将盘好铺子的事情告诉肖红霜，尚未没来得及再说点别的,院子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夫妻俩默默对视一眼,眼中带着相似的无奈。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看到的刘氏。 徐云山转头望了院子里几眼,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朝着屋里走来,立马就把放在桌上的契书收起来交给肖红霜，起身道，“媳妇儿，你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先出去看看什么事儿。” 肖红霜点点头,虽然她的角度看不到院子外的情况，但看着徐云山的神情和举动也知道刚刚喊话的刘氏应该就在院外不远处，于是眼疾手快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随即转身就朝后屋走去。 刚踏出门槛，徐云山就看到他大嫂刘氏已经到了跟前，虽说她的情绪收敛得特别快，但他还是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丝一闪而过的嫉妒。他也懒得和她周旋，只装作毫无所觉似的，语气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大嫂。” 听得如此淡漠的两个字，刘氏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不好看，但她却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极为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低声说道：“三弟，大嫂有点事想和你谈谈，咱进屋里再说。” 徐云山静默不语，恍如一尊石像似地站在门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刘氏瞅着他那副雷打不动的神情，暗暗在心底咒骂一句，脸上却继续堆起了笑容，装作没看见他的神情般，自顾自地朝着堂屋走去。 “弟妹不在家吗？”进了屋里，刘氏没有看到肖红霜，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他们分家开始，每次看到肖红霜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她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大嫂要找红霜？”徐云山挑着眉头，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冷笑，脸上神情却如方才无异：“红霜在后屋忙着呢，我帮大嫂喊她过来。” “别别，呃，我来是想找你谈点事，不用找弟妹过来。”一说完就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刘氏眼神闪烁，连忙又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找弟妹过来反而浪费了她的时间。” 徐云山也不打破，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走到桌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然后才道：“大嫂难得来我们家一趟，先坐下喝杯茶吧，有事慢慢说。” 刘氏微微垂下眼睑，掩下眼中那丝复杂的幽光，偷偷瞅了眼越来越难看懂的徐云山，看他只顾悠闲地喝着茶水，竟是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又渐渐恢复了平静，暗道自己多心了。 “三弟啊，我听村里人说你们要到镇上开面馆，不知道这消息可是真的？”刘氏状似随口地问道，眼睛却不时闪现着隐晦的幽光。 “嗯。”徐云山淡淡地应了声，然后又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打着“敌不动我不到”的拖延战略。 刘氏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徐云山的下一句话，心下有些担心肖红霜突然来到堂屋，只好假意地咳了咳，看徐云山转过头来，才道：“三弟啊，我和你大哥整日守着那个挣不了几个钱的杂货铺子也不是个头。既然你们要开面馆改行卖面，你们的凉皮可不可以让给我和你大哥，也好为家里添点银钱，我家那二儿也能早点启蒙。” 听得此话，徐云山心里觉得十分好笑，分家那时说好各过各的，而今看到他们家的生活慢慢变好，又嬉皮笑脸地跑来他们家，其目的还是为了他们一直拿来挣钱的凉皮方子，他心里残留的那点亲情正慢慢地被摧毁。 “大嫂，虽然我们家不卖凉皮，但我也没有办法把凉皮的买卖让给你们。”徐云山状似无奈地苦笑了下，瞅了眼僵着笑容的刘氏，接着道：“很早之前我们就把凉皮的方子卖给了别人，我们说好只卖给他们，所以没法把凉皮的方子让给大嫂。” 刘氏僵着一张哭笑不是的嘴脸，暗自骂着徐云山翅膀硬了、丝毫不念亲情，居然为了那点小钱就把挣钱的法子卖给别人。她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没显露半分，生怕把两家的关系闹得更厉害。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刘氏肯定不会这样压抑内心的气愤，可现在的情况已不比之前。眼看徐老三家的钱财挣得越来越多，没到半年就能到镇上盘间铺子开面馆了，而徐老大家依然守着那个杂货铺子，每天就挣那么几十来文钱，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刘氏越想心里就越觉得不舒坦，像是有蚂蚁在爬一般，恨得她牙根痒痒。低垂着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自以为不为人知地算计着。 “既然三弟已经把凉皮的方子卖给别人，那凉皮的方子应该可以让给我们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说到这里，刘氏突然泫然欲泣地掏出帕子抹了把眼角，哽咽着道：“我知道三弟放不下以前的事，可我那时是真没办法啊。我们家几个孩子要等着吃饭，再加上你们几个大人，家里过得实在不好。” 徐云山依然面不改色地听着刘氏哭诉，再给自己的空杯倒了杯清茶，然后端起茶杯静静地喝着。以前家里舍不得买茶叶泡茶，偶尔泡得一壶粗茶，多喝几杯都会被挖苦一番，真不该想起这些事的。 “三弟莫不是还在怪我们？”刘氏久久得不到回答，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依然没半点反应，难道真要她求他原谅以前的所作所为不成？ “不，大嫂说的都没错，只是我们家凉粉的方子也早早就卖给了二姐，所以只能跟大嫂说抱歉了。”徐云山淡漠地看了眼刘氏，然后继续默默地喝茶。 刘氏脸上的表情终于没法保持，她猛地站起身来，因冲劲过大差点摔了自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徐云山面无表情地在旁观看，憋了许久的气愤霎时浮上眼中，带着怒气的双眸毫不遮掩地瞪向徐云山。 “三弟不想让给我们就直说，何必要找出这样的借口呢。”说罢，恨恨地甩着袖子转身离去，临走前不忘再给徐云山一个冷眼。 刘氏没得到她想的好处，一路怒气冲冲地冲向门口，却不想竟是迎面撞上刚从外面回来的徐云香，她看都没看清来人就恶狠狠地骂道：“找死啊你，走路不看路，摔了人你赔得起吗？” 回自己家竟会被骂得如此恶劣，耳畔不停地回响着熟悉的声音，徐云香一时怔怔的不知作何反应。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在被人咒骂时保持着呆愣的模样，不声不响地站立在旁。 “大嫂，你竟然如此珍贵，下次还是不要再来我们家为好，省得一不小心在我们家摔倒，我们拿不出钱来赔，兴许只能以死赔罪了。”冷冰冰的声音自刚从屋里出来的徐云山口中吐出，但见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带着刺骨的寒意，冷冷地刺向侧身站在门口的刘氏。 刘氏心里的怒气正不停地翻涌，本来有着熊熊的气愤就要冲口而出，可当她感受到徐云山周身释放出来的冷气时，所有的怒气都被压得使不上来，反而有种莫名的惶恐。 看着徐云山那张阴沉沉的脸庞，刘氏顿时觉得不寒而栗，手脚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怎么也想不透，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他怎么就在突然间变得如此吓人，彷如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刘氏心知经过此事，他们两家的关系该是更加没法弥补。本来想着过来讨点好，不曾想竟是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她咬着牙齿，愤恨地看了眼徐家兄妹，然后逃也似地离开徐家。 “三哥，她怎么来咱们家了？”待刘氏离去，徐云香才恍惚回过神来。她刚回到家，还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让咱们把凉皮的方子让给她，让她多个挣钱的法子而已。”徐云山淡淡地陈述着事实，有些事情他并不想瞒着徐云香，她该知道的他都会告诉她。 “凉皮可是三嫂想出来的，她凭什么让咱们把这方子让给她。”听到徐云山的话，徐云香皱紧了眉毛，愤愤不平地说着她的心里话：“三哥，你可别让三嫂同意这事，有了一次说不定就有第二次。” “小丫头长大了，懂得真是越来越多了，嘴皮子也是越来越厉害。”徐云山看着脸色红润的小妹，很是感概地叹道：“刚刚她那样骂你，如果你不像之前那样傻呆呆的，那就更好了。” “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决不会再有下次的。”徐云香暗暗咬了咬牙，眼底浮现着昂扬的斗志，双拳握得紧紧的，她不能凡事都靠她哥哥嫂嫂，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第37章 肖红霜从后屋来到院子时,刚好把徐云香说的最后一句听进耳中。她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看了看神情严肃的徐云山,再看了看斗志昂扬的徐云香,不由悄悄地勾了勾唇，看来徐云山应该是刚刚给徐云香上了一节课。 与此同时,徐家兄妹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肖红霜,随即饶有默契地朝着彼此偷偷地使了个眼色,而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抿了抿嘴。徐云香这会儿心情特别舒畅，笑眯眯地拉着肖红霜边朝堂屋走边询问面馆的事。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道身影，徐云山忍不住地弯了弯嘴角，上前几步把门关好，旋即不紧不慢地跟上她们的脚步。至于刚刚发生的那些事,他也懒得多计较，但若是再有下次，他定然不会再向这次这样轻易罢手。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有提及刘氏来过家里的事，一家人围着桌子热烈地讨论起何时搬到镇上、何时打开门开始做生意等事，气氛炒得好不热闹。面馆一事商量完毕，一家人决定晚上要多做几道菜庆祝一下。 于是，徐云山便带着越快的心情跑到卖鱼的李叔那里买了条鱼，新鲜鲫鱼做清蒸挺不错。家里大部分风干肉都卖给了福来酒楼，现在也就剩下几块，但还是割了一小块下来，准备拿来和酸菜一起炒。 闻着锅里冒出来的炒肉香味，徐云香眼冒绿光地盯着锅里的肉片，止不住地咽着口水。抓起一双筷子藏在身后，走过来小小声道：“三嫂，让我夹快肉片呗，我来试试味道够不够，要是不够也好再加点配料下去。” 看着她那副毫不掩饰的馋相，肖红霜有些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翻炒着肉片的动作却是一直没停下，柔润的红唇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刚下锅就试，你不怕吃进肚子之后不舒服？” 徐云香听了这话，拿着筷子的右手顿了顿，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好像越来越贪吃了。虽然实在觉得羞赧，但眼前就摆着这么多好吃的，她也真是没法视而不见，于是便杵在一旁等着酸菜炒肉片出锅。 她也没等多久，香喷喷的酸菜炒肉片就新鲜出炉了，终于可以吃一口试试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吃酸菜，所以特地放慢了速度，很快她就折服在这种酸辣适宜的味道之下。 “原来酸菜的味道是这样的，味道真不错，肉片也变得很好吃。三嫂真的懂得好多，我都不知道大白菜还能弄成这样吃。既可以放得长久又美味，早知道就该多种一些大白菜，这样咱家就能多几缸酸菜了。” 徐云香说着又夹了块肉片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品尝其中的味道，微微眯起的眼睛别提多享受了。让人看着都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把一盘子炒肉片全都倒进腹中。 “咱家的酸菜足够咱们吃的，腌制类的食品也不能多吃，偶尔吃点就好。酸菜腌制得久了味道也不好，再过不久咱家面馆就要开张了，到时也可以把酸菜放到馆里寄卖。” 听得此言，徐云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同时还忍不住高兴地捂着唇嘿嘿傻笑起来。腌制酸菜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只要等上一个多月，酸菜就可以卖给别人。她相信酸菜肯定会比大白菜更加挣钱，岂能白白错过这样的挣钱机会呢。 徐云香越想越激动，大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得肖红霜嘴角直抽。她怎么觉得这个小姑子越活越幼稚呢，居然一个人杵在一旁嘿嘿傻乐，也不知道为了何事开心成那副模样。 吃过晚饭，徐云香一如既往的勤快，把碗筷刷得干干净净的。厨房收拾好了，她就拉着肖红霜到院子讲点悄悄话。直到月亮高升，她才磨磨蹭蹭地回到房里休息。 仔细数来，自夫妻俩人同睡一张床开始，时间也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几日。肖红霜俩夫妻在床上的距离也有了些许的改变，不再向之前那般一人贴着墙壁，一人挨着床边，但醒着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的一定的距离。 寂静的房间盈满着昏暗的油灯，摇曳的油灯映照出房里俩人的身影。高大的身影慢慢跟在娇小的身影背后，待高大的身影经过放置着油灯的桌旁，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云山眼眸深沉地看着前方娇小玲珑的身姿，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喉咙随之不受控制地滚动了几下。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被坚毅代替，深吸了口气，而后镇定了下来。 “媳妇儿，我可不可以、亲、亲你？”话音未落，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媳妇身旁。徐云山憋红着脸，强忍住直接把人搂怀里亲吻的举动，眼含期望地凝视着微垂着眼睛的媳妇。 乍然听到这样一句话，肖红霜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站在她右侧的男子，低垂着的脑袋慢慢抬起，然后对上那双溢满期望以及宠溺的眼睛。 那一刹，心里被突然涌出来的温暖和甜蜜涨得满满的，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温暖都齐聚一处似的，暖得她无处躲藏。只想牢牢地抓住这份温暖，自此再也不放手。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答，溢满期望的眼睛渐渐暗沉下来，其中的宠溺却依然藏在其中。徐云山勉强自己挤出一丝微笑，但却让他的笑容变得越发的苦涩，眼睛也不像方才那般有光。 “我开玩笑呢，夜深了，媳妇儿快点睡吧！”徐云山压抑着内心的苦涩，他们夫妻都在一起睡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媳妇就习惯他的存在。或许现在还不到时间，他媳妇才不让他亲亲，他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正在他准备把外衣脱下睡觉时，他看到她微微仰着头，轻轻地闭上了眼。在油灯的照耀下，清晰地映照出那双纤长的睫毛，仿佛羽扇似地轻轻颤动着。淡粉色的唇瓣泛着柔润的光泽，比他看过的樱桃更要诱人。 徐云山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低下头来，速度缓慢且谨慎，仿若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直到感觉到薄唇碰触到的柔软，他才相信他真的亲到了他家媳妇。柔软的触感不由得让他下腹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得到更多。 温热的嘴唇不停地磨蹭着柔软的红唇，肖红霜的脸色早就红得好似番茄，细黑的睫毛颤抖个不停，但却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她交过男友，虽然没有多长时间就因性格不合而分开，但对于亲吻，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很显然，徐云山所说的亲亲似乎真的只是亲亲而已，他只在她唇上不停磨蹭，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而她却觉得心里满满的，那种被人疼惜、被人宠爱的感觉不断地渗入心中，舍不得忘却也不愿意忘却…… 油灯依然随着自窗户吹拂进来的轻风摇曳着，在灯光下的身影慢慢交缠在一起，好似人们常说的连理枝，枝枝相恋，自此再也不愿分开，谁也没法将之分离。 肖红霜红着脸承受男子的亲吻，在他渐渐熟练的亲吻中，全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本来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亲吻，然而当俩人真正了解彼此的情意之时，有些事情开始超出他们的想象。 脚尖突然离地，软绵绵的身体疏忽之间便被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拦腰抱起，当后背接触到铺着垫背的床板时，身上被温热的气息覆盖时，肖红霜朦胧的意识猛然清晰起来，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 “霜儿，我想要你，很想很想。”嗓音因*而越显低沉沙哑，温热的气息吹拂过柔滑细腻的肌肤，深邃的瞳孔渐渐浮上难以掩饰的*。虽然忍得十分痛苦如此，他依然艰难地忍住腹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浴、火。 如此直接的言辞，立时让肖红霜涨红了脸，漂亮的凤眼亦随之染上淡淡的水光，湿润润的，看得徐云山心里直痒痒，差点没忍住直接要了她。 “霜儿，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低低沉沉的呢喃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宠溺柔情，他靠在她耳边轻喃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眸中神色深情而真挚。 肖红霜顶着一张红脸，有些朦胧的双眼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那副神情好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俩同宿一房，她自然知道他有很多次半夜偷偷起床。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心里多少都有些明白。而今俩人的身体几乎密密实实地相贴着，他却依然没有忘记他们之前的约定。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瞬间，得到她的同意，徐云山再也没法忍住什么内心的渴望，低头便钳住那双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继续着让他深深陶醉的亲吻，而双手也留恋不舍地在柔软的身躯上游移…… 第38章 丝丝缕缕的光线自半开的窗户照进静谧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暧昧气息。突然,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刹那惊破了房间的安静，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接着进来一位高大壮实的年轻男子,来人正是徐云山。 但见此刻的徐云山脸部线条柔和,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厚实的右手端着一碗香浓粘稠的红薯白米粥，掩盖不住的香味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房间。诱人的粥香止不住地扑鼻而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肖红霜缓缓清醒过来。 “唔……”一声软糯喑哑的轻哼从被中传来,肖红霜只不过轻轻动了下,她就感觉到身子似面条般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喉咙亦像是多年未进过水一般干涩难忍。 听到那声轻哼，徐云山急忙把手上的粥碗放到桌上，转而端起之前端进房里的一碗温水，随后快步走到床边。一低头就看到他媳妇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不自觉地回想起昨晚的美妙滋味，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刚睁开眼就看到床边站着个害得她腰肢酸软、全身无力的高壮男子，肖红霜有些羞赧地轻瞪了他一眼，双手下意识地拉紧盖在床上的薄被，几乎从头到脚都给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媳妇儿，还疼吗？”俩人终于有了夫妻之实，徐云山的胆儿也肥了些，不再向之前那般凡事都得得到他媳妇的同意才敢放开手脚来做，这会儿已经直接在床边坐下，伸出长臂准备扶着他媳妇起来了。 肖红霜垂下眼睛，一时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其实更多的是不想回答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但她不时皱眉的模样已经落到徐云山眼中，以至于让他误以为她依然疼得紧，眉宇间因而渐渐浮上了担忧之色。 “媳妇儿，你继续躺着，我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想起昨晚他媳妇喊出的那声痛，再想起今早帮他媳妇清洗身子时看到的血迹，徐云山眉间的担忧越发沉重起来。 “别，不用找大夫，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看他真打算跑出去找大夫，肖红霜急忙喊出声来制止，藏在被子底下的青葱玉指也急慌慌地拉住了他的衣裳，脸蛋瞬间红了个透彻，好似染了一层上好的胭脂。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昨晚会做到最后一步，但在身体交融的那一瞬间，她才有种他们真的成为夫妻的感觉。他们俩都没有实战经验，起初做得并不顺利，她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全然没有快乐可言。直到他慢慢寻到了技巧，她才感受到一点畅快，之后实在承受不住，两眼一黑就昏厥过去了，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想着想着，肖红霜脸颊烫得越发厉害，方才没有注意，现在脑袋清醒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很清爽。虽然以前没有过这种事，但她也知道做过之后应该不是这般清爽的。而她现在除了全身无力之外，丝毫没有黏腻的不适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帮她清洗的。 虽然有点怀疑她说的没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事，但看到她脸蛋红红的，真不像有事的模样，徐云山也就不再提起找大夫之事，只把温水递到她唇边，柔声轻道：“先喝点水，等会儿再喝些粥垫垫肚子。若是身子实在不舒坦，你就多睡一会儿，家里的事儿都有我们呢。” 听了这话，肖红霜脸上烫得更加厉害，她今儿到了这个时辰都没醒，也不知道那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子怎么想。想到这，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儿可不比现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让人知道了不定说点什么闲话。 于是，徐云山前脚刚离开了房间，她后脚就跟着不急不缓地下了床。虽然身子仍旧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至于定要躺在床上歇息才行。明日他们就得搬点东西到镇上了，今儿还得收拾收拾，多个人帮把手也好。 “三嫂，你怎么起来了？三哥说你昨晚没睡好，咋就不多睡一会儿呢？”正在院子里抖着湿衣裳的徐云香一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肖红霜，嘴上就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再睡今晚就睡不着了。”肖红霜眼中仍旧带着掩不去的羞涩，但脸上却已经不再向之前那般透红。看到徐云香的反应一如平常，终于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约莫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一家人总算把需要带到镇上的全都收拾妥当。衣服被单等立即需要用到的，全都打成了包裹，明儿全都搬到镇上那间屋子。至于剩余的一些东西，可以往后再找时间慢慢搬到镇上。 晌午的时间都用来整理东西，午饭便随意烧了两道小菜，再煮了一锅米饭。待用过午饭，跟他们家往来较好的几个妇人相约着来到他们家，拉着徐家两个女子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 “肖妹子，恭喜你们了。唉，要不是路程远，我们多少也能帮点忙。”一年约二十五六的妇人很是感概地叹道，眼中带着一丝浅淡的羡慕，语气却是甚为真挚诚恳。 另外几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说的都是徐家搬到镇上，以及即将开面馆的事。毕竟村里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谁家那么有能耐了，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挣够银钱跑到镇上开铺子。 “劳烦各位嫂子担心了，其实家里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肖红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温婉柔和。 一行人说说笑笑了约莫两刻钟，几个同来的妇人便起身告辞离去。现在天儿凉快，大多数村人都希望趁着这样的时节都翻几块地，到时也好多种一些冬日的时令作物。 肖红霜把人送到门口，然后关好门就继续收拾家里。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家里的东西真得好好收好才行。村里近段时间有些不安宁，等他们仨人到了镇上，家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些东西还是放稳妥点比较好。想到这里，肖红霜愣了愣，然后忍不住轻笑着摇摇头，家里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真是多想了。 “三嫂，咱们以后多长时间回来一趟呢？”等到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徐云香静静地看着他们住了几个月的屋子，眼中渐渐浮上不舍的神色。 虽然他们搬来不过几个月，但这个家却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爹娘健在的时候，她也有很多关于他们的美丽回忆，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藏进了心中。而现在这个家留下的回忆是那般的清晰、那般的美好，只让人再也舍不得忘却。 “有空就回来，你要真舍不得，可以隔几天就回来一次。”肖红霜的语气淡淡的，沉静的眼睛看不出其中呈现着什么情绪，她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遍屋子，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说句老实话，她对西林村并没有多大感情。要真算起来，她在村里不过就是住了几个月。除了徐家兄妹，她其实并不在乎别的人别的事。于她而言，村里只有他们兄妹是她舍不得的，至于他人，或许仅仅只是人生过客罢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令人不开心的事，她对这个村子的印象还挺好的，说不定她也有心一直待在村里。然而事与愿违，不管是和徐云海一家住在同个村子，还是别的不可确定因素，全都让她觉得心神疲累。 将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她无从得知，她只知现在的目标是开好面馆努力挣钱。待挣足了钱，再置办一些房产或是田地产。至于今后会不会再回到村里定居，她现在并没有确切答案。 到了傍晚时分，徐家仨人终于闲了下来。看着房间摆放的几个大包袱和两担箩筐，徐家兄妹放松的同时也有些莫名的惆怅。毕竟他们在村里住了那么长时间，而今突然要搬到镇上长住，难过的情绪自然没法避免。 “媳妇儿，以后咱有空就回来住几日，菜地里种着的蔬菜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徐云山也不晓得他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明儿他们终于要搬到镇上了呢。 “咱家菜地种了不少菜，倒是真不能浪费了。”肖红霜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回家一趟就是为了摘菜，感觉真有点像以前爱玩的一个游戏。 “三嫂，等到菜地里的菜都长大了，咱们把那些菜全都做成酸菜，这样就更加好了，不用担心放不久的问题。【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站在旁边的徐云香乐不可支地提出她的建议，情绪也不像之前那般低落。肖红霜闻言缓缓笑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貌似她这个小姑子比她更喜欢挣钱了，就差掉到钱眼儿里去了。不过嘛，现在的她倒是真比以前更要活泼可爱，家里有个这样的小姑娘，气氛着实活跃了不少。 第39章 夜幕渐沉,肖红霜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刚想走近厨房准备晚饭，徐云香就先她一步走进了厨房，同时不忘笑眯眯地说道：“三嫂，今晚就由我来煮饭好了，我想多多练习练习，说不定哪天就能赶上三嫂的厨艺了。” 肖红霜听得此言,虽然心中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行，既然你那么喜欢煮饭,往后咱家的厨房就交给你好了,随你喜欢怎么练习。” 她说得一脸坦然,徐云香却是想都没有想就急忙摇头摆手道：“那可不成，如果三嫂不下厨，我哪有什么新菜式可学？所以还是得拜托三嫂偶尔下下厨，多烧几道新菜，之后再让我好好学习学习就成。” 徐云香说着便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肖红霜，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她三嫂不下厨，那她就没法吃到美味的饭菜了。被养叼的胃口，看到好吃的就馋，没看到也觉得嘴馋。 肖红霜装作很认真思考的转了转墨黑的眼珠，看着徐云香露出一副生怕她不同意而紧张兮兮的神情，她才状似无奈地说道：“好吧，看在你那么努力的份上，我会好好教教你的，保准你在出嫁之前学会几道好菜。” 徐云香愣了愣，随即就见她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不管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肖红霜竟是突然就扯到终身大事之上，姑娘家的，谁不希望将来能够嫁个好良人，以后的生活也有了依靠，她也不外如是。但她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提到终身大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羞赧地瞪了肖红霜一眼，然后便逃也似地冲进了厨房。 “媳妇儿，你们刚刚聊什么呢？”从屋里出来的徐云山刚好看到徐云香红着脸瞪了他媳妇一眼，当下觉得十分纳闷，几个大步就走到他媳妇面前，而后带着满眼的好奇问道。 “也没聊什么，不过就是跟云香说了下将来出嫁的事而已。小姑娘听后害羞了，所以就躲进厨房去了。”想到徐云香方才的反应，肖红霜忍不住莞尔一笑。 徐云山恍然大悟地搔搔后脑勺，很是懊恼地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事，媳妇儿不说我倒是真忘了。我看村里有好几个跟云香差不多年岁的姑娘都许了人，咱们是不是也该抓紧时间，尽量给云香多多留意留意？”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徐云山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肖红霜，那认真的模样就像个等待命令的士兵，仿佛只要一等到他媳妇的号令，他就会立刻执行命令似的。 听了他的话，肖红霜似有所想地点点头，但却并未直接回答具体要在哪个时间之前帮徐云香定好亲事。其实之前也有几位妇人偷偷向她探过消息，她们似乎都挺想帮娘家那边的亲戚问问，但她一直没有明说这事。 无疑，徐云香的确是个好姑娘，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能干，都让村里很多妇人看好，再加上他们家的生活一日比一日过得更好，有私心的自然都想着帮家里的亲戚看看，说不定真能成就一桩幸福美满的姻缘。 虽说只在村里生活了几个月，但肖红霜能够看到的事情却是远比别的妇人看得多。面对某些妇人的刻意讨好，她一直都是微笑以对。至于结果如何，她并不甚在意。从未给过任何承诺，便不会为了此事而犹豫不决。 徐云香很快做好了晚饭，两菜一汤，加上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除了早餐之外，肖红霜一直习惯吃米饭，以前家里情况不允许，她就跟着一块喝粥吃饼。当他们家有了稳定的收入后，家里就不再向以前一样拮据，米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到了现在，差不多是每天正餐都吃着白米饭了。 两菜一汤虽然都是素的，但一家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跟村里人相比，他们家现在的生活真的过得很好，隔上几天吃顿荤菜，已经是他们家的惯例。没有荤菜的时候，他们也觉得满足，只要饭菜好吃，管他荤素。 用过晚饭，徐云香依旧干脆利落地起身，随即手脚麻利地收好碗筷，留下徐云山俩夫妻在那大眼瞪小眼。俩人默默地交换一个眼神，眸中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此一刻，俩人心中皆有一股温暖流淌于内，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对方，久久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肖红霜似有似无地看了眼不停往浴桶里倒水的徐云山，脸蛋红得好似鲜艳欲滴的玫瑰。之前徐云山都有帮她准备热水沐浴，在时间的流逝中，她也由原先的不好意思逐渐变成习以为常。 然而，自他们发生过关系之后，她就觉得很多事情都不能再向以前那般看了。正如现在，看着徐云山一如既往地往浴桶里倒水，再看着他眼中那丝若隐若现的柔情，她的内心再次被那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填满。 “媳妇儿，你看看水温适不适合，要是不成，我再提些热水过来。”徐云山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衣柜前的肖红霜，低沉着嗓子问道。 徐云山以前也时常会问这句话，但那时的肖红霜大多数都是直接回答水温刚好。然而今次她却真的走到浴桶边，探手试了一下水温，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肖红霜点头，徐云山忍不住咧嘴一笑：“那媳妇儿你慢慢洗，我等会再进来把水倒了。”说完便有些像是落荒而逃似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只默默地压制着内心那股想要留下来和他媳妇一起沐浴的冲动。 肖红霜看着他将房门关上，眸中神色看着很是平静如水，但在眼底深处隐约浮现一丝淡淡的温柔。转眼看着冒着雾气缭绕的浴桶，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翘了翘。 待她沐浴完毕，时间已是不早。这会儿她刚穿好里衣，房门就被轻轻敲开了，她面向房门应了声，而后就见那房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正是已经在浴房洗浴过的徐云山。 徐云山应该是刚洗浴好不久，他此刻仅着一条宽松的齐膝短裤，光着的上身还能看到不少晶莹剔透的水珠。看他这副模样，想来该是洗浴出来随便擦两□体，然后就急慌慌地穿上了短裤，接着就跑来房门前。 肖红霜只随意瞥了眼，然后便脸色微红的转开视线。虽说不是头一次看到男人光着上身的事，但对方是她喜欢的人，俩人又于不久前有了深层次的发展，她实在没法向以前一样冷静自持。 徐云山并不知肖红霜此刻所想，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把浴桶里的水倒掉。等他倒完水回到房里时，肖红霜已经躺到了床上。徐云山轻轻把门关好，然后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躺好。他偷偷看了眼睡在身旁的媳妇，微微犹豫了会儿，然后挪动身子紧挨着他媳妇，把她揽到怀中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休息。 这一晚，徐云山俩夫妻睡得特别好。第二天同时醒来，俩人很自然地朝着彼此微微一笑，随即起床换衣。在肖红霜梳头发的时候，徐云山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间。 “三嫂，咱们要不要多做几个饼子留着当午饭？”徐云香边烧火边问着淘米准备熬粥的肖红霜，他们到达镇上也不知什么时辰。等到了镇上又要收拾，着实不知到时还有没有时间准备午饭。 “到了镇上还得收拾房子，多做几个饼子也好。”肖红霜赞同地点点头，他们家的铺子连着可以住人的房屋，以后他们一家就暂时住在铺子后面。 因需要搬的东西并不多，村里到镇上的路途也遥远，所以他们还没有收拾过屋子，打算等到搬进去住时再好好收拾一遍。徐云山已经跟村里赶车的张大叔说了今日专用他的牛车，到了镇上再收拾，之后肯定没有时间准备午饭的，现在做点饼子当午饭也好。 “对了，三嫂，三哥今日可能胃口大开，咱们要多做点饼子才行。”徐云香这会儿心情好，想到她哥一干活胃口就特别好，忍不住笑呵呵地说道。 “是该多做点，你等会帮忙切点葱，我先把这面活了。”肖红霜唇角含笑道，她早已知道徐云山跟很多男子一样，都是活越多饭量越大，自然不舍得让他饿着的。 “好嘞。”徐云香眉开眼笑地应道，微微弯起的眼睛悄悄瞅了眼开始和面的肖红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灿烂。她嫂子和她哥哥的感情越来越好，她自然是乐意之极的。 “……”肖红霜不解地看了看徐云香，真不晓得她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居然笑得如此不加掩饰，就像一只偷了鱼的猫咪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菇凉。【通知：请互相转告3yq。com】前几天感冒头痛，一直没有精神码字唯一新地址为www。12，请各位菇凉见谅了。 第40章 天色大亮的时候,肖红霜仨人已经吃好早饭。要搬到镇上的东西也都收拾妥当,这会儿全都摆在院子里。静静看了圈院子里的东西，不免有些庆幸东西并不多。只要一想到得靠牛车搬东西,仨人都觉得脑袋发疼。 “三哥,咱们什么时辰启程？”徐云香又默默地看了眼院子里摆着的东西,然后才看向她哥徐云山问道。 “迟了天气热,到时也不好赶路，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出发吧。”徐云山边说边转眼看向肖红霜,见她点了点头,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微微笑道：“我去张大叔家看看他吃了早饭没，你们先在家里等着。”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家门。 待徐云山走出家门后，肖红霜走到围墙边，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们家的房屋，良久后才对徐云香问道：“云香，你房里的东西可是放好了？” 徐云香呆了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她像是已经知道肖红霜此话何意似的，狡黠地眨巴眨巴眼，随后状若神秘地勾着唇角轻道：“我房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破旧的衣物和没法搬走的家具，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 看到她这副颇显神秘兮兮的模样，肖红霜顿时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唇畔不自禁地绽放出一朵笑容，难得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才轻轻笑道：“那门窗可是关好了？” 听到这话，徐云香几个大步走到肖红霜面前，亮晶晶地眼睛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甚是不错，只听她小小声地说道：“三嫂放心吧，我刚才已经把后屋的门窗都关好了。” 肖红霜看着她这副神情，忍不住淡淡地笑了笑，她也不再多说，只是转身朝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门口就探头看了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然后才把厨房门关好。 关好厨房门没多久，方才出门的徐云山就回了家，一看到肖红霜俩人就说：“张大叔已经用过早饭了，他现在正赶着牛车过来，不如咱们先把东西搬到门口。” 肖红霜和徐云香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俩人都特别勤快地动手搬起东西来。当然，她们俩搬的包裹都不是很重，重活自然都给徐云山揽下了。不得不承认，家里有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真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 一家人刚把最后几件东西搬到门口，院外就传来邻居高大牛洪亮的声音：“徐老弟，你们搬东西咋不过来说一声呢？多个人也好多个帮手。” 高大牛身后还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他们在高大牛说完后都赞同地点了点头。村里的人都朴实，平时能帮得上的都会热情地帮把手，所以这会儿看到徐云山搬东西都没跟他们说，几人便相约而来。 徐云山放下最后一个包裹，然后抬头看向正朝他们家大步走来的几个邻居，落落大方地说道：“又不是大搬家，就这么点东西，我们自己来搬就行了，你们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走在最前边的高大牛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朝着徐云山的肩膀大力拍了两拍，像是对他如此客气特别无奈一般。跟他一起过来的林一凤笑着走到肖红霜身边，俩人平素都能谈得来，此刻也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邻居陆续过来，男子都找徐云山聊天，女子就和肖红霜或是徐云香聊聊。众人早些时候就知道徐家仨人今日出发前往小镇，今后也不知次。关系好的，自道多长时间回来一然都过来聊上几句。 张大叔赶着牛车过来时，徐家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村民，大多数都是距离徐家较近的邻居。几个男子看到牛车，立马就挽起袖子帮着徐云山把东西搬到马车上。他们都是干惯了力气活的，只三两下就把东西搬完了。 看着摆放在牛车上的东西，徐云山心中暗道有人帮忙确实可以省下不少时间，真心谢过几位帮忙的村人，然后又跟他们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光照射到他们家门口，他才转脸看向肖红霜，漆黑的瞳仁中闪现着浅浅的询问。 几位村人也知道他们要赶早到镇上，再加上各家有各家的事忙，此刻看到这一幕，大多村人都很识趣地告别离去。至于那些纯粹只是看热闹的村人，倒是依然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地瞅上两眼。 直到跟他们聊天的村人离开，徐云山才走到肖红霜身旁，放低声音轻轻说道：“媳妇儿，我们出发吧。” 肖红霜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有似无地看了眼已经锁好的木门，随即走到牛车旁，借着徐云山的帮助爬上了牛车。 等到肖红霜坐好，徐云山刚想继续扶一下徐云香，就见她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不由轻轻笑了笑，他小妹果真要比他媳妇更为习惯这牛车。看着眼含微笑、面色红润的小妹，徐云山微微发暖的心间越发暖热。曾几何时，那个身躯纤瘦、面容苦涩的小妹渐渐淡出了记忆。 时间过得飞快，约莫到了午时，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镇上。今儿不是集日，但镇上的人数依然众多。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透着大街小巷，各家商铺的客人你来我往，此一幕景象，皆让整个小镇显得越发的生机勃勃。 徐云山让张大叔把牛车赶到他们家盘下的铺子前，待牛车停下后就手脚利索地跳下了车，伸手扶着肖红霜下了车，再伸手准备扶徐云香下车时，她已经自行跳下了车，这会儿正激动不已地盯着他们面前的铺子。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让铺子跑掉似的。 铺子位于西柳街的街尾，左右两边各有几间店铺，其中有两间杂货铺，倒是没有卖吃食的。虽然不是西柳街最热闹的中心地段，但人流还是蛮多的，更重要的是该地段的铺子价钱相对于其它地段的铺子而言，着实实惠了不少。 等徐云山掏出钥匙开了门，徐云香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肖红霜其实也挺迫不及待的，但她还是记得他们还有东西没有搬，所以就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圈，然后和徐云山一起把东西搬下来。 张大叔怔怔地看了会儿眼前的铺子，暗暗想着徐家应该真是挣了不少钱，居然能够在西柳街盘下一间铺子，而且还是带着住屋的，实在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仔细说来，在他得知徐家盘了铺子开面馆时，他也是很羡慕的，但他很清楚那都是别人努力得来的，所以他也只是羡慕而已。不是他的怎么想都不会是他的，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一行人中最激动的自然是非徐云香莫属，但她也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到她家哥哥嫂嫂都在忙着搬东西，连忙压下心中的激动，勤快地跟着搬起东西来。 张大叔看徐家仨人搬搬抬抬的，想到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于是便过来帮忙把东西搬到屋里去。有了他的帮忙，剩下的东西很快都搬进了屋里，比预期需要的时间少了不少。 待徐云山将最后一件包裹搬到屋里，肖红霜掏出今儿的车钱，然后递到张大叔面前，淡淡地笑道：“张大叔，谢谢您的帮忙，这是给您的车钱，您且收好。” 专用牛车拉东西这事是之前就说好的，所以张没有多大叔也说，一天一趟就能挣个几十文，他的心情自然很不错，所以他是开开心心地接过铜板，待注意到手心里的铜板比之前说好的多了两枚，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接收到张大叔的困惑，肖红霜笑着解释道：“张大叔今儿帮了我们那么多忙，多出来的两个铜板就当大叔帮我们搬东西的酬劳，虽然不多，但还是希望大叔能够收下。” 张大叔一听这话，方才还挂着笑容的脸庞立时冷了下来，有些不悦地皱眉道：“徐三娘子，咱们先前既然都说好了，那现在就该按先前说的算。大家都是同个村里出来的，帮忙搬点东西都要收你两个铜板。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事，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编排我，多的两枚你收回去。” 说罢就捡起其中两个铜板递回给肖红霜，他也不等肖红霜反应，直接转身牵着老牛离去。 肖红霜静静地看着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眼中的神色平静得不见一点波澜。直到身旁传来熟悉的嗓音，她才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不自禁地微微笑了起来。 “媳妇儿，你刚才在看什么？”徐云山看着那朵如花绽放的笑靥，立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于是只好借着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看什么。”肖红霜淡笑着摇摇头，随即转身走向屋里，走了两步后又淡淡地说了句：“相公，咱们赶紧把东西搬到后院，再这样磨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妥当。” ［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作者有话要说：恭祝大家新春快乐！ 第41章 统共花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仨人才把家里收拾妥当。本来说好午间随意抽点时间吃点今早烙好的饼子,谁知竟是一忙就直接忙过了午时。一直到里里外外都收拾得一尘不染,仨人才意识到他们尚未食用午饭。 刚把用来擦桌椅的抹布洗好晾晒,徐云香就抬头冲着不远处的徐云山俩夫妻扬声喊道：“好饿好饿，三哥三嫂,你们赶紧洗洗手，我把今早烙好的饼子拿来，咱们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不吃我就要饿扁了。” 徐云山转脸看向肖红霜，不期然看到她一副微微愣住的模样，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转过头来朝着徐云香回道：“好,那你去把饼子拿出来，我和你嫂子就在这等着。” 徐云香得到预料中的答复，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微微弯腰提起身旁的水桶，转身便朝着院子右侧的厨房走去，步伐轻快如飞，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应是不错。 直到徐云香走进厨房，徐云山才认真观察着肖红霜的神色，看着那张掩不住疲惫的脸蛋，心里满满都是难以言说的心疼，柔声轻道：“媳妇儿，等下吃过午饭，你和云香不妨回房睡会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成。” 肖红霜嘴角微微弯起一道弧度，抬眼看着同样面露疲惫的刚毅脸庞，眼中渐渐浮上自己都不知的温柔，只轻轻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说道：“不碍事，反正没剩多少事了，咱们一起动手，早点忙完也好。” 徐云山看她神色坚决，虽然心里依然担忧不已，但也知道他媳妇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说道：“那媳妇儿要是觉得累，你就把事情都留给我，别只顾着忙活。” 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忧和疼惜，肖红霜轻轻点了点头，突然看到徐云山朝她伸出手来，一时怔了片刻，只感觉到宽厚的手掌在她头上拂过，然后就见他收回了手，指尖夹着一片枯黄的落叶。 似曾相识的画面，但却在肖红霜心中落下不同的景象。在这一瞬间，她恍然想起上辈子的亲情，这辈子的爱情。或许之于她而言，情之一字，从未离远…… 忙了那么长时间，肚子老早就唱起了空城计。等徐云香端着饼子和茶碗出来，徐云山和肖红霜也回过神来，俩人默默对视一眼，而后也不再多言，各自倒了碗刚烧开不久的热水，拿起饼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饼子剩得不多，仨人又真是饿了，三两口就把饼子吃得干干净净。饶是肖红霜和徐云香胃口再小，这会儿也吃了好几个饼子。至于大胃口的徐云山，只几个饼子自然没吃饱。 徐云山吃完最后一个饼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大碗，再摸了摸依然扁平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媳妇儿，我出去买几个包子回来，你们且在家里等等。” 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的胃口如何，做妻子的岂能不知，此刻见他这副模样，肖红霜还真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于是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记得多买几个回来，饿了就吃。” 徐云山得了话，忙不迭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怀，确定带足了眼前，这才笑呵呵地站起身来，随即大步流星地踏出了居住的后院。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当最后一抹余晖落下的时候，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的肖红霜站起身来，朝着坐在院子角落劈柴的徐云山说道：“相公，你把院子里晒着的桌椅搬回屋里去，我回厨房烧水。” 徐云山微笑着点点头，咧着嘴回道：“好嘞，我马上就把桌椅搬回去。”说着便起身走到院子中央，强壮有力的手臂轻松地搬起那张看来颇有些分量的圆木桌。 等他搬了圆木桌回屋，徐云香就跟着把剩下几张木凳搬回屋里。这屋里的东西有些时候没用了，先前都搬到院子里清洗了一遍，现在看起来干净多了，用着也放心。 想到午饭就随便吃了些饼子和包子，家里人又忙活了好一阵子，肖红霜便打算晚饭多做两道菜，权当乔迁之喜好了。虽说只是搬到镇上的旧屋，但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一件喜事。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肖红霜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用灶膛烧火。回想刚来到这里的那几日，着实没法习惯这种起火方式。即使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用过灶膛，但两个不同的时空拥有的差距倒也真是非同一般。 待灶火烧得旺盛，肖红霜看着时候已是不早，便走到厨房门口喊来徐云香帮着洗菜，等她进了厨房，便指着角落的菜篮说：“云香，你把昨儿摘回来的野菜全都洗了，今晚多烧两道菜。” 跟以前不同，徐家兄妹现在可是把野菜当成了一道美味佳肴。昨儿想着今后可能有段时间没法吃到野菜，徐云香就特地跑到后山摘了些野菜回来。要不是担心东西太多，估计她摘来的野菜肯定不止那么一小篮子。 这会儿听得肖红霜此话，徐云香心中自是欢喜不已。说句不客气的话，她早就被肖红霜做出来的美食俘虏了，此刻看着野菜的样子就像看着香喷喷的猪肉似的，几乎都要冒出绿油油的光来。 徐云香洗菜的时候，肖红霜则把徐云山买回来的大骨头洗干净，再把鲜嫩的玉米剥干净切成段，准备用来煲一锅玉米骨头汤。 说来也奇怪，这里的人很少会买骨头煲汤。记得刚开始让徐云山买骨头回来那会儿，他还面露不解地看着她问为何是买骨头而不是买肉。她当时同样很是不解，待问清了才明白这儿的人大多都不会买骨头，只因骨头没有可食用的地方，买来只是浪费钱财。 当初听到这话，她心中有种不可思议的念头，虽说这儿跟千年后的世界确实没法比，可有些事情还真是没法让人轻易接受，每回碰到这种差异巨大的事情，她就会产生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锅里飘出了浓郁的香味，玉米和骨头的香味夹杂在一块儿，香味变得越发鲜浓。想起前段时间偶尔熬汤，左邻右里都被这股香味勾得不停地咽着唾沫，不觉微微扬了扬唇角。待一想到而今所处，唇角的笑意又渐渐淡去。 徐云山来到厨房之时，刚好看到肖红霜嘴角那抹在他眼前渐渐退下的笑容，只见他微微顿了顿，而后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缓步走到灶台前，拾起两根柴禾放进了灶膛。 不知是察觉到肖红霜此刻的心思，还是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徐云山沉默了会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地帮着烧火。 肖红霜不知道徐云山此刻都在想着什么，只手脚麻利地翻炒着最后一道酸菜炒肉片。很快，厨房又冒出了一股香味。小小的厨房，不仅仅弥漫着浓郁的菜香，同时萦绕着热烘烘的雾气。徐云山俩夫妻的身影笼罩于其中，远远看去，这幅景色好似掩藏在雾中的林中仙境一般。 晚上的饭菜不单分量足，味道也特别好，中午只吃了几个饼子和包子的徐云山很快就消灭完一大碗米饭，然后又继续盛上一碗大米饭。不过这回倒不像刚才那般狼吞虎咽，速度已然放慢了很多。 而此时，肖红霜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借着夹菜的时间顺便看了眼对面胡吃海塞的徐云山，不由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以前从来不知道，看着喜欢的人开开心心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原来竟是如此的让人满足。 夜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今儿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一家人很快就有了困意。最先犯困的是年龄最小的徐云香，只见她连连打了几个呵欠，微眯着眼睛向肖红霜俩人道了声晚安，然后就回房歇息去了。 肖红霜这会儿也是睡意渐浓，精神恍惚地和徐云山说了两句，然后也转身回了房。在她转身回房的时候，徐云山一直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收回了视线。 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整个院子被照得亮堂堂的。徐云山低头看着腿间的小兄弟，眼中的*若明若暗。说来他们已有好些天不曾亲热，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刚开过荤，让他忍了这么些天，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想起前些天的肢体交缠，徐云山眼神暗了暗，片刻后，寂静的院子只余略微粗重的喘息。含着*的眼睛许久不动地看着虚掩着的房门，半晌后果断地进入了房间。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房内传来暧昧的喘息和轻吟，偶尔还能听到木床摇晃的吱呀声。声音持续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声音停息，本以为真是静了的时候，房内又再次响起了相似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恢复更新。（捂脸，那么长时间没更新，俺真是无言面对江东父老~~~~(>_<)~~~~ ） 第42章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只不过轻轻动了两下，肖红霜就觉得全身不对劲。怔了怔,随后明白了过来，要不是身上那一大片没法遮掩的红印，她或许就把腰肢酸软、全身无力这事归到昨日忙活的结果了。 垂着眼睛扫视一遍身上的暧昧红印,随即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那事，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不知是俩人已有过经验，还是俩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之故，昨晚那场欢好带给她的感觉,着实与初次有着很大的不同。 正胡思乱想间,寂静的房间响起了房门被推开的吱嘎声，意识到自己都在想着什么，本就红润的脸蛋腾地冒起了一股热气,像是烧起了火似的，烫得她耳根都红了起来。 昨晚那场淋漓尽致的欢好，带给俩夫妻截然不同的结果，肖红霜被折腾得腰酸腿软，而徐云山则是全身上下都觉得舒畅痛快，眉眼间尽是掩藏不了的喜悦，再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珠，俱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柔情。 徐云山迈着轻快矫健的步伐走到床边，眉眼弯弯地凝视着恨不得把身子全部塞到被子里头的肖红霜，眼中那股愉悦随之变得越发明显。只见他把手里的那盘水放到床边的架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往床边坐下。 他的动作自然引起了肖红霜的主意，或者说从他一进门开始，她就悄悄地注意着他的言行举止。想到她心理年龄都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了，居然还有这种小女儿心态，一时羞得面红耳赤。 “媳妇儿，有你真好！”低得几乎没法听清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他虽然认识不少字，但却不比十年寒窗苦读的书生，只能用浅显的语言表达着他内心深处的浓厚之情。 他的声音虽然低得几不可闻，但肖红霜却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暖得发疼。极其简短的几个字，但却说尽其中的脉脉温情，让人身心都觉得暖融融的，再也舍不得离开这种暖入心扉的温暖。 面馆已经收拾干净，只等着把面粉配料、碗筷锅铲等必要的东西买回来，然后再适当宣传一下，接下来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要买的东西很多，仨人便决定分工合作，徐云山负责厨房用具，徐云香负责面粉薯粉，而肖红霜则是负责各种配料香料。至于蔬菜等新鲜食材，等到开业的时候再买也不迟。 到了第三天，徐家的面馆总算开了起来。因不知道面馆的生意如何，肖红霜也没请人帮忙。再者说了，面馆也不大，他们家仨人也不是好吃懒做的，足已应付面馆。要是生意好，往后再添人手也不紧。 面馆正式开张这天，徐云山在门口点了串炮仗，再怎么说都是新店开张，小小庆贺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同时也可以吸引吸引来往路人的注意力。 徐家兄妹主要负责馆里的事，而肖红霜则是主要负责下面，至于揉面和配料等活，早在面馆开门之前，徐家兄妹就窝在厨房帮着一起准备了很多，估摸着可以用上好一段时间。 这会儿，肖红霜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长桌上放着准备好的面团面条，各种配料分门别类地放好。厨房倒是挺宽敞明亮，可惜了只能用土灶，得要不时地看看火，要不然她就可以省下很多时间用来准备别的事。 肖红霜忙碌的同时，徐云香亦是忙得闲不下来，不时进进出出地端面或是收碗，难得碰上得闲的时候，她就兴高采烈地跟肖红霜报告面馆的生意，忙得没空的时候，只在进来时快速报声下一位客人点了哪种面。 徐家面馆主要有三种面：汤面、炒面、炸酱面，加上不同的配料就成了不同口味的面食。于西江镇这个面食不出名的小镇来说，已经拥有了不少选择。要不是资金人手不足，徐家面馆可以卖的面食肯定不止这几种。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热闹的午时，面馆的客人才渐渐少了下来，肖红霜也不再手不停歇地切面下面。趁着这会儿有空，利索地给家里仨人各煎了个香喷喷的荷包蛋，再加点绿油油的青菜，一碗热腾腾的青菜蛋面就新鲜出炉了。 肖红霜刚把面端到长木桌上，正巧就看到端着空碗筷进来的徐云山，想着一家人从早上忙到现在都没空好好歇歇，于是开口说道：“相公，现在外头的客人多不多？要是不多就先歇上一会儿，咱们也该吃午饭了。” 徐云山淡笑着摇摇头，想到面馆不过头天开张，客人就络绎不绝地来到店里吃面，高兴得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有几位刚来不久的客人，你和云香先吃，我等会儿再吃。” 厨房离着面馆有一小段的距离，肖红霜也没特地跑到面馆看看到底还有多少客人，只淡淡笑道：“那相公出去的时候跟云香说一声，我就不出去了。” 徐云山笑着应承下来，放下碗筷就抓起右肩挂着的汗巾擦了把汗，视线扫到桌上有几个早上留下的烙饼，拿着筷子夹起一个啃了一口，随即边咀嚼边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到面馆，一口烙饼早就下了肚，再扫视一圈面馆，这时只剩三位客人了，于是走到徐云香身边低声让她回去吃面，接下来由他看着面馆就可以了。 徐云香看着面馆也就剩下两三位客人，便不再多言，端着刚收起来的一叠碗筷，转身离开了面馆。其实她早就饿了，只是店里的客人太多，实在忙不过来，不然她早就躲到厨房吃面去了。 来到厨房，看到肖红霜还没吃面，心里不由得一暖，话匣子也跟着呈现开启状态：“三嫂，今儿面馆来了不少客人呢。我听好多客人都说因为三哥前段时间跟他们说过咱们家要开面馆，所以他们才能及时赶来捧场。要不然他们还真不知道这儿开了间面馆，也不知道面馆是咱们家开的呢。” 肖红霜笑道：“咱们家的面馆能够招来那么多客人，其实主要是多亏了前段时间的凉粉和凉皮，要不是当初凉粉皮味道好，就算有人知道咱们家开面馆，他们也不会特地跑过来吃面，不过你哥也是功不可没。” 听着她嫂子夸她哥，徐云香就像听到有人夸她似的，很是得意了一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落落大方地看了眼肖红霜的腹部，接着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三嫂，我们家什么时候才会多个人呢？” 肖红霜被这个问题问得不明所以，很是困惑地看了徐云香半晌，待注意到她的视线不时落到她的腹部，恍然明白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脸蛋刷地一下涨红，一直延伸到耳根处，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徐云香久久得不到回答，抬眼看向肖红霜，见她脸色红得像是可以滴出血般，很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唉，瞧我问的什么问题，该来的时候自然回来，三嫂快点吃面，再不吃就糊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就更让肖红霜觉得羞窘了，恨不得一股脑地钻进地缝里去，她很是纳闷地想着：云香啥时候有了那么大的变化呢，居然敢如此俏皮的和她这个嫂子开玩笑，原来不一定要到十八才变的啊。 直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徐云山才回到厨房端起他的面开吃。此时面条刚好冷却，他也顾不得形象问题，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碗面。他的胃口好，再加上忙了大半天，一碗面肯定是不够的，于是就再吃了几个烙饼。 休息了一会儿后，肖红霜和徐云香开始刷洗碗筷，徐云山则是拿了些银钱出门，趁着下午的时间再买些明天需要的东西。因之前没有想到生意那么好，不易保存的东西买得不多，所以他得出门一趟。 等他把东西买回来，肖红霜和徐云香已经把碗筷洗好，正在家里数着今日挣来的银钱。面馆做的都是小生意，挣来的银钱大多都是铜板，只要少数几块碎银，但这也让一家人高兴了半天。 “唉，又数错了。”当第五次数错的时候，徐云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第五次开数的时候，她就说了，要是再数错她就不数了，所以她现在是眼巴巴地看着肖红霜数数。 徐云山走到肖红霜旁边坐下，看她认真地数着铜板，他也没有打扰她，转而看向耸拉着脑袋的徐云香，低声问道：“你三嫂数了多久？徐云香同样压低声音报了个数，然后俩兄妹都不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肖红霜数完剩t的铜板。（百度搜千千小说网或更新更快）他们都知道肖红霜数数的时候很入神，但要是不小心吵到她，她就会忘记数到哪里，所以当她数着大量铜板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打扰她。 第43章 等到肖红霜将今儿挣来的银钱数完,她也没有立即说出今儿所得银钱数额，而是微笑着看了几眼俩兄妹,直到他们急得都要抓耳挠腮,她才不紧不慢地报出一个数。 听到她报出的数字，徐云香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瞪得仿若铜铃般大小,晶亮的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转脸看向同样惊喜的徐云山，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才能表达出她心中的激动。 肖红霜的视线在俩兄妹脸上流转一周，看着俩人如出一辙的神情,不由得粲然一笑：“瞧你们开心成了什么模样,又不是第一次见过那么多铜板。” 说着忍不住轻笑着摇摇头，其实他们俩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比她预料的更加夸张。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正常，谁让他们兄妹俩都是这般直率呢。 徐云香故作严肃地摇摇头，边拿着铜板一枚枚地放到手心边道：“三嫂这回可是说错了，以前咱们卖的都是镇上没出现过的，且是热天受欢迎的凉粉凉皮，今儿卖的可是面食，岂能与之相比？” 听了这话，肖红霜唇边的笑意更深，没赞同也没反对，只道：“摆摊的时候咱们做的小买卖，花费的成本都较少，而今开了个面馆，成本嗖嗖地往上升，要是这样挣来的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那咱们还开什么面馆？” 徐云香闻言愣了愣，眼中带着一丝茫然，显然一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待她想明白了这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揪揪垂在胸前的脑袋，同时低声嘟哝道：“三嫂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这事，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俩姑嫂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徐云山则是安静地端坐在旁，时而笑眯眯地看看他媳妇，时而有一下没一下地喝口茶，心中只觉得既高兴又满足。有妻如红霜，当是他此生最大的福分。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天，面馆基本有了固定的客人，要是碰上集市，面馆的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大多时候都忙得分-身乏术，恨不能一个人来当五个人使。 随着店里的客人日益增多，肖红霜一人实在应付不来，于是便让徐云香留在厨房帮忙。店里本来就只有徐家兄妹俩人跑来跑去的，如此一来，徐云山更加忙不过来了。夫妻俩商量过后，干脆在门口贴了张招工告示。 镇上找工的人本来就不少，再加上徐家面馆刚开张不到半个月就赢来不少回头客，招工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跑来询问是否招工的有好几位，但面馆只要两位活计，徐云山筛选过后留下两位年约十七八的小伙计。 多个人的结果真的是特别明显的，有了两位手脚勤快的小伙计，徐云山总算轻松了不少。偶尔客人不多的时候，他还能留在厨房帮把手，也好让一直待在厨房的肖红霜和徐云香喘口气。 这天，午时刚过不久，店里的客人慢慢减少，新来的伙计小张刚把桌上的空碗收起来，抬眼就看见一位年约三十的妇人带着几个孩子走进面馆，于是赶忙走上前来询问客人要吃什么面。 “我还当他们开的面馆有多大，看来也不过如此。”妇人语气不屑地说道，但语气中的酸味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更遑论她眼中的嫉妒。 没料到客人一进门就说了这样一句话，小张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恢复到平常的模样。虽然眼前这位客人看着不像是来吃面，反而像是来找茬的，但东家说了来者是客，他一个小伙计尽责做好本分就好。于是，小张再次介绍面馆里的面食，至于妇人的态度如何，他还在没法管。 “大嫂？”带着惊讶的声音突然想起，妇人和小张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不想竟是徐云山，俩人一时都愣了愣。 小张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瞅了眼面带不悦的妇人，心中暗想着原来是东家的嫂子啊，怪不得她那话透着那么股酸味。几乎是下意识的，小张就感觉到徐云山不是很待见眼前这妇人，事实上他也没有想错。 徐云山吩咐小张招待别的客人，然后才正眼看向他大嫂刘氏，心里略略有些不痛快。他大嫂是个怎样的人，他虽不能说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也知道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如今突然跑到面馆来，恐怕并不是单单吃个面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刘氏一看到他，嘴巴就停不住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说什么他们开了面馆那么久都不跟他们打声招呼，他大哥徐云海到镇上买货也不留他吃个面等等等等。 徐云山觉得很无辜，他什么时候没告诉他们了，从家里搬到镇上的那天，他就特地跑到老宅跟大哥说了声，他大嫂当时说什么来着，他开面馆关他们家什么事，当时他大嫂是什么语气什么眼神，他想忘都难。 这边俩人各怀心思地僵持着，厨房里的肖红霜已经从小张那里得知刘氏来到面馆的事。她只沉默了下，然后继续忙她的事，她相信徐云山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没过多久，肖红霜就看到脸色很不好的徐云山，她心下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开口询问刘氏过来为了何事。她心知徐云山的性子，看着老实木讷，但心思却是明白得很，该说的自然不会瞒着她。 “媳妇儿，三碗酸辣牛肉面，两碗辣椒别放多。”徐云山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想着刚才刘氏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就说他们如何如何不懂尊敬兄嫂，心里就有股火气不停上涌。 肖红霜闻言微蹙了下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接着继续把锅里的面捞起来。这会儿不用徐云山明说，她也知道三碗面是谁点的了。虽然不待见刘氏，但也不至于连碗面都跟她计较。 等到面好了，徐云山面无表情地端了出去，伙计小张也帮着端了碗面出去。至于东家的家事，他们当伙计的还是不要随便过问为好，以免一不小心就丢了饭碗。 当徐云山再次来到厨房时，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让人感到其中的寒气了，看得肖红霜和徐云香面面相觑，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起，只好继续保持沉默，想着等忙完了再好好问问。 好不容易等到了面馆关门，两位小伙计帮着收拾好厨房就各自回了家。而徐家仨人也不像往前一般计算今日的收益，而是围在一起开着家庭大会，内容自然是刘氏今日为何而来。 徐云山面色沉重地看了看脸色平静的肖红霜，再看了看面带问号的徐云香，语气淡淡道：“大嫂说镇上的私塾教的知识丰富，她想让大宝在镇上念书。” 肖红霜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开口，徐云香倒是心直口快地问道：“念得好好的，怎地突然跑来镇上念？要真是为了让大宝多学点知识，那也早该让他在镇上念了，哪会儿到现在才说，而且还特地跑过来告诉我们？” 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黑白分明的眼中渐渐浮上一丝掩不住的怒气，心里只觉得又气又恨，却还是心存侥幸地问道：“该不会是想让大宝留在咱们家吃住吧？” 徐云山沉默地看她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不需多言，仨人心中已是明明白白。一时之间，屋里安静得几乎能够听到针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许久，徐云香红着眼睛看向徐云山，语带哽咽地说：“分家的时候不是说好今后各过各的？她如今特地跑到面馆来说这事，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分家以前，她不仅要起早贪黑的劳作，偶尔还被狠狠骂着赔钱货，没人能够理解她心中的苦楚，好不容易等到三哥成亲，跟着三哥离开那个家，感受到家的温暖，此时却又被迫和骂她的人有联系，她不想也不愿。 看着徐云香微红的眼眶，徐云山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再次坚持了他的决定。不说他们家和大哥家的关系，单是他大嫂的性子就让他觉得非拒绝此事不可。 大哥家里的几个孩子有多顽皮捣蛋，他可是亲眼看过的，而刘氏是个多溺爱孩子的娘，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让她的孩子住在他们家，要是不小心出了事谁来负责，不用说也是找他负责，他才不想揽下这样的担子。 待徐云香听到徐云山没有同意让孩子住在他们家后，心里的愁云总算是烟消云散了，开开心心地把今日挣来的铜板拿来，开始每日数钱的历程。 肖红霜看着她依然有些微红的眼睛，转头默默地看了眼徐云山。从心而论，她是赞同徐云山的决定的，但却有些担心刘氏……唉，只希望这事到此为止就好。 第44章 不管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到了夜晚,肖红霜也不再继续想着这事。有句老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浪费时间想着未知的事，倒不如好好想想面馆今后的发展方向。这般想着，微有些许烦躁的心情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晚饭过后，一家人就此话题展开激烈的讨论，直到夜色暗沉,仨人才不得不停下讨论。仨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不约而同地想起方才的热烈讨论,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再回想起白日那会儿各个都是面容肃穆的，忍不住释然一笑。 等徐云香回了房,徐云山才转头看向肖红霜，眼中盛满着似水的柔情，压低嗓音柔声说道：“媳妇儿，夜色不早了，咱也回房歇着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肖红霜下意识地仰头看着他，温润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那张端正刚毅的脸庞，正待收回视线，却见他突然低下头来，紧接着就感觉到唇上多了凉丝丝的柔软触感，她微微怔了一下，但却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昏黄的烛光下，俩人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温暖湿润的气息淹没在彼此的唇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彼此。 刚喘过气来，肖红霜被徐云山揽住腰身，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待她缓过神来，人已落到他的怀中，微一抬眼就看见他眼中无法掩饰的*，连忙把视线移开，心脏却已经忍不住砰砰地跳了起来。 徐云山像是捧着珍贵的宝贝似的，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看着那张红润的脸蛋，他的眼神微微暗了暗，随即快步朝着他们的房间前进。 到了门前直接伸出一脚踢开房门，然后快速进了房，只见房门“哐”的一声关闭，紧接着就听到门闩落下的声音，阻隔住了房里的一切声响。 黑漆漆的夜空下，整座房屋都显得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听到一阵阵沙沙作响的风声。即使等到天边出现一抹灰蒙蒙的亮光，风声依旧不时呼啸而过。 第二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乌云密布的，看样子再过不久可能就要下雨。小镇的大街小巷也因为天气的缘故安静了些许，不似平常那般热闹喧嚣。 约莫到了午时的时辰，果真下起了毛毛细雨，倾斜而下的小雨珠滴滴答答地洒落着整个小镇。正走在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就近找了个地方避雨，带了伞的行人则是快速撑起了手中的油纸伞。 此时徐家面馆已经开始供应午饭，不少路过的行人都冲进店里躲雨，本来也没想着来吃面，但在店门口站得久了，闻到的香味多了，肚子也就不客气地打起鼓来，于是便直接走进面馆找个地方坐下叫上一碗面。 这会儿刚进来一位身体发福、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他刚想张口随便叫碗面，鼻尖却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闻着像是肉香又像是饼香，他吸了吸鼻子，发现这股香味正是从面馆的后厨传来的，不由得心生讶异。 之前也曾听过西柳街街尾有间新开张不久的面馆，据闻面馆的面食比镇上其它酒楼的面食都要美味，但却一直没当回事，只认为那都是没吃过他们家酒楼面食的小老百姓没见识，如今看来，恐怕真是他小看了人家。 正想着，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待看清对方那身与店中伙计无二的穿着，一时间微微愣了愣。直到听得旁边一位客人笑眯眯地向那人询问今日是不是有新吃食出现，中年男子才恍然回神，眸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自从来到镇上做小买卖开始，徐云山待人处事的能力越来越强，观察力也提升了不少。是以，他很快就发觉到中年男子的视线，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视线来源，没想到居然是一位老熟人，当即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 这位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买下徐家凉粉和腌肉制作方法的刘当家。说来他们家能够那么快就在镇上开间小面馆，当初还真多亏了对方出手相助。虽然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利益，但却不可否认他当时的帮助真的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刘老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徐云山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转眼看了一圈，发现店里都坐得满满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抱歉，小店位置不多，不管您是吃面或是歇息，都要稍等一会儿了。” “原来这间面馆的东家真是徐老弟，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徐当家了。”刘当家微眯着眼睛笑了笑，快速看了眼店里的布局，像是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得我都嘴馋了，我进到店里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是面食的香味，是你们店里的新吃食？” “不敢不敢，只是一间小面馆而已，说什么当家。”徐云山嘴上虽然这般说，眉宇间却是带着毫无掩饰的喜悦，接着笑了笑说：“今日准备卖的新吃食肉夹馍，再过一会儿就端出来了，刘老板不妨试试味道如何。” “那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也饿了，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店的这个肉夹馍。对了，顺便给我来碗炸酱面，听说味道很不错。”刘当家好像看到了美食似的眼冒绿光，闻得越多那股香味，肚子跟着越饿。 “别的不好说，但若说到咱们店里的炸酱面，包管刘老爷满意。”徐云山又说了两句，然后走到其中一位小伙计身旁，低声跟他吩咐了一遍，接着继续应付别的客人。 雨下得越来越大，徐家面馆的生意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因为新鲜出炉的肉夹馍而带来不少新客人。镇上虽然有不少种类的馅饼，但却没有出现过如此美味的肉夹馍，所以徐家的肉夹馍刚端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当店里的伙计小张再次跑到厨房高喊着肉夹馍卖光了之时，徐云香终于忍不住惊呼道：“我的天啊，刚刚才端出去几十个，没到一刻钟又卖光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忙得我手都酸了。” 肖红霜唇角含笑道：“确实有些夸张，我也没有想到肉夹馍那么好卖，看来咱们往后可以多买点这类的小吃食，咱们家的面馆不大，要是卖这类可以方便携带的小吃食，客人也不用多等，直接买了带走就行。” “这倒是个好主意，咱给记下，明天接着继续卖些肉夹馍。”说到这里，徐云香双眼发亮地看着肖红霜，笑眯眯地讨好道：“三嫂，我知道你最好了，你肯定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咱们什么时候来点新鲜的？” 肖红霜好笑地递了个眼神过去，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今晚就做两道新菜给你尝尝。现在你赶紧给我干活去，要不然今晚没得好吃的。” 好不容易等到面馆关门，徐家一家都累得手脚无力地摊在椅子上。看着桌上一堆铜板，向来看到大量铜板就眼冒星星的徐云香都提不起劲来。 “本来以为今儿下雨天，生意会受到影响，没想到居然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真是奇了怪了。”徐云香看着院外稀稀落落的小雨珠，有气无力地叹道。 “其实今儿生意那么好，主要是因为咱们家多了个肉夹馍，在咱们店门口避雨的行人，很多都被肉夹馍的香味吸引，然后就直接买了个肉夹馍，边等雨停边享受着美食。” 只要一回想中午那段时间的热闹，徐云山就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虽然他们家面馆的客人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多人的场面，似乎他们家的肉夹馍要比面食更加受欢迎呢。 “对了，媳妇儿啊，我今儿看到当初买咱家凉粉和腌肉法子的刘当家了。”徐云山说着看了看肖红霜，看她抬眼看过来，接着继续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总觉得他好像对咱们家的吃食特别感兴趣。” 肖红霜眉梢一挑，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位刘当家，但从徐云山以前描述的情况来看，那位刘当家的兴趣可不是喜好尝试美食，而是喜欢给他们家酒楼网罗美食。 实在看不懂徐云山俩夫妻打的哑谜，徐云香眨巴眨巴眼，看看徐云山，又看看肖红霜，随即语出惊人道：“真感兴趣就直接到咱们家吃呗，反正咱们家都是做生意的，喜欢吃多少都没人说。” 俩夫妻闻言一愣，片刻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的没错，真对他们家的吃食感兴趣，随时都欢迎他来他们家面馆开吃，不管他要吃多少，他们都不会多言。 徐云香很是困惑地挠挠头，实在不晓得她家哥嫂到底在笑什么。看着饶有默契的俩夫妻，嘴角微微弯起。管他们在笑什么呢，只要他们一家开开心心的就好。 第45章 接下来几天,依旧时不时地下着小雨,前几日已经开始入冬,天气早已转冷。如此这般接连下了几天雨，路上湿哒哒的，大大小小的水坑让路人避之不及。毛毛细雨滴落到水坑之时，立即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这两日天气实在不好，街上的行人少了一大半，店里的客人亦不如前几日多。不到午时末,店里就几乎没了客人。平时这个时候的客人可是多得招呼不过来,今儿客人三三两两的,着实让忙惯的几人有点没法适应。 等了好一段时间都没看到有客人再来店里，肖红霜心想着反正午时也已经过了,没必要这般等着，于是便让徐云香到前头跟徐云山说一声，等剩下几位客人走了，店里依旧没有客人前来，他们今儿就早些关门好了。 徐云山想着他们从开店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再加上近两日到了这个时辰大多都不会再有什么客人来，所以一听到徐云香的传话，他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同意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剩下的几位客人也都陆续结账离去，徐云山不再磨蹭，立马让店里的两位小伙计关门收拾。吩咐好了伙计该做的事，刚想转身去后厨帮帮忙，却不想突然被人喊住。循声望去，只觉那人有些眼熟，走上前去一看，竟是福来酒楼的伙计，一时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徐当家，我们当家的有事想和您商量商量，希望您能抽空到酒楼走一趟。”酒楼伙计看到徐云山前来，他也不拐弯抹角了，干脆利落地说出了来意，态度很是诚恳恭敬。 徐云山微微挑了挑眉，神情显得颇为诧异，但却不曾多问，打量了一下酒楼伙计，这才淡淡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给刘老爷回句话，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过去。” “好的，小的会把这话带给当家。小的先行一步，徐当家您继续忙。”酒楼伙计得了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恭敬地拜别离去。 徐云山目送酒楼伙计走远，似有所想地看了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吩咐小伙计把门关好，抬脚朝着后厨走去。 到了后厨，看到肖红霜已经准备好他们的午饭，忙到现在倒也真是饿了，徐云山一时就把酒楼伙计过来找的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洗好手就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饭。 肖红霜一转头就看到徐云山端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等着她们一起吃面的模样，颇有些无奈地勾起唇角，心里却是不由得一暖，像是喝了杯温开水，看起来淡淡的没有什么滋味，仔细品尝却是甘甜如蜜。 “终于可以吃饭了，我都饿扁了！”徐云香洗干净手，快步走到桌边坐好，忍不住感概叹道：“天天在厨房里忙活，我怎么就老是饿呢？” “在厨房忙活，又不代表你吃得多。难道待在厨房不用吃就饱了？你从哪里来的这种逻辑？”肖红霜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走到徐云山旁边的位置坐下。 徐云香俏皮地吐吐舌头，摇头晃脑地道：“以前村里有喜事的时候，听其中一些在厨房里帮忙的人说，闻到香味都饱了。哈哈哈……其实我是说笑来着。” ……肖红霜和徐云山一阵沉默，俩夫妻默默地交换了个眼神，眼中带着相似的疑问。他们家小妹真是越来越活泼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活泼俏皮是好是坏。 吃罢午饭，徐云香一如既往的勤快，边哼着小曲边收拾起碗筷来。徐云山笑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酒楼伙计转达给他的事情告诉肖红霜，他心里大概都猜到了刘老爷找他所为何事。把这事告诉他媳妇，其实就是想听听他媳妇的意思。不管他媳妇是何种意思，他都要和刘老爷见个面的。事前商量商量，为的是等会好做决定。 听得徐云山这一番话，肖红霜虽然有点意外，倒也不至于很奇怪。当初徐云山和她说起那位刘老爷在面馆吃面一事之时，她就觉得那位刘老爷很有可能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只不过当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发展时，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 徐云山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肖红霜的神情变化，自然很快就发现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向来不知道应该如何讨好他媳妇，此刻看到她微微皱着一双秀眉，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看着肖红霜久久不语，徐云山挠挠后脑勺，很是认真地斟酌了一番，片刻后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媳妇儿，你别担心太多，不管刘老爷找我为了何事，我都会和他好好商量商量的。” 听了他这话，肖红霜恍然觉得她似乎有点没事找事，他们俩相处了那么久，徐云山是个怎样的人，她心里清楚得像块明镜似的。真要担心，也不该为了这事担心。 “我没担心，你赶紧过去吧！回来时记得顺便买些面粉，家里没剩多少面粉了。”肖红霜脸蛋微红，看起来有些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 “好，我记着呢！”徐云山微笑着应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扭回头问道：“媳妇儿，咱们上次买的油是不是要用完了？” “哦，对了，忘记这事了，你等会儿顺道买些油回来。”肖红霜像是突然想起这事般，愣了一下才回道。 徐云山笑眯眯地带着任务出了门，肖红霜和徐云香闲来无事，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来。肖红霜回房把这个月账目仔细算了一遍，徐云香则是拎着装满了针线的小篮子，独自坐在客厅里忙起针线活来。 之前肖红霜说过跟着徐云香学习缝制衣裳，因着实在没空，到底没有付诸行动。说来她也没有那个耐心，每次看到徐云香穿针引线，她的眼皮就一跳一跳的，看得她头昏眼花，干脆再也不提学习缝制衣裳的事。 所幸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一日胜过一日，虽然忙了点，但却忙得开心，付出和得到终于成了正比，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地下地种田，可到了丰收之际，得到的却远远比不上付出的。 肖红霜记好最后一笔账，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发现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入目所及之处全都是古香古色的景色，不再是印象中的现代风情。不知道是不是雨天容易让人伤怀，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景，良久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徐云山一进到房间就刚好看到肖红霜叹息的一幕，眼神微微闪了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微笑着说起他和刘老爷谈论的事。 看到肖红霜对他和刘老爷谈论之事没什么兴趣，徐云山果断地转开了话题：“媳妇儿，我觉得咱们的面馆应该再找两个伙计，不然咱们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你觉得如何？” 肖红霜认真想了想，而后点点头回道：“也好，咱们在店门口设立一个小摊位，用来卖各种小吃食，请个伙计过来负责卖这类吃食，再请一位大婶负责清洗碗筷。” “我等会写张告示，明天就贴到门口。”说到这里，徐云山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工精致的小木盒，脸色微红地将小盒子递到肖红霜面前：“媳妇儿，送、送给你的。” 肖红霜眨了眨那双带着困惑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下神情略显紧张的徐云山，而后缓缓伸手接过小木盒。小木盒隐约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看到盒面上雕着一株精致的君子兰，肖红霜顿了顿，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动。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东西？”肖红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但心里却是高兴的。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心爱之人送的东西，她也不外如是，更何况他还是她相伴一生的丈夫。 “我们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送过东西给你。我把你给我的零钱存了下来，今儿终于可以买到一件比较像样的礼物。”徐云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神情却无比认真：“等我有钱了，我再给你买件好的。” 肖红霜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低落到心里。从那晚徐云山把家里仅有的银两交给她保管开始，他身上留有的银钱很少，只够需要买的东西和他每日必需的一点钱，剩余的全都交由她保管，到了一定数目时，又全部拿到钱庄存了起来。可想而知，他应该是存了很久才存下可以买到这件礼物的银钱。 上辈子生在那个繁华喧嚣的大城市，她什么礼物没见过，此时却突然有些期待他送给她的礼物。不关礼物需要花费多少金钱，仅仅只是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而非其它的一切。 第46章 接连不断地下了好几天雨,天气终于渐渐放晴。下午的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空闲的时间,肖红霜和徐云香看着天色尚早，相伴来到距离他们家面馆有些距离的成衣店，寻思着多买两套衣裳,以免到了严冬没得衣裳可换。 来到成衣店门口,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店中。肖红霜边走边用那双如玉黑亮的眸子淡淡一扫,几眼就将店里的客人看了个遍。店里多是相伴而来的女客，单从她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大多都是富家太太或是富家小姐。 她只刚刚看了几眼挂在架上的成衣，迎面就走来一位与她年岁相当的年轻妇人,当她看清妇人的面容时,妇人亦看见了她。俩人都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个正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只沉默地看着彼此。 两双不同的眼睛在空中交织着，本来以为她们只是刚巧相遇而已，谁也不会多在意谁，哪曾想竟是听到那年轻妇人语气淡淡地叫了声：“二姐。” 肖红霜闻言秀眉微蹙，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只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站到一边让开路来，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的自然而然。并非不想与她这位名义上的三妹肖红宁多说，而是她们本就是陌生人，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姊妹之情来勉强自己说些不愿说的话、或是做些不愿做的事。 肖红宁似乎没有想到肖红霜的态度竟是如此的淡漠，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微抬眼眸，似有所想地看了几眼微低着头的肖红霜，眸中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回归到平静。 “我听家里的下人说，二姐和二姐夫在西柳街开了间面馆，店里的生意很是不错，不知道小妹若到面馆吃面，二姐是否欢迎？”肖红宁嘴角勾起一道似有似无的微弧，一番话说得颇有些试探的味道。 “来者是客，三妹若是愿意前来，小店自然是欢迎之极，店里卖的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吃食，只怕三妹吃不惯。”肖红霜回以一抹淡得仿佛一瞬间就能化在风中那般的微笑，眸中却不见一丝笑意。 “二姐说笑了，小妹并非挑剔之人，非珍馐美馔不用，岂有吃不惯的道理。相信二姐店里的吃食肯定非同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引来那么多的客人。”肖红宁眼底似有似无地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语气略带古怪地回道。 “哦？是吗？”肖红霜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心中只觉得好笑不已，假若她说的真是如此，当初又岂有错上花轿一事。想到此处，唇角的笑容渐深：“既然如此，那小店欢迎三妹的到来，到时一定让三妹好好尝尝店里的吃食。” 肖红宁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那般，深深地看了眼唇角含笑的肖红霜，总觉得那抹笑容有些碍眼。视线微微上移，对上了那双丝毫不见笑意的眼睛，一时愣了愣，旋即转开眼睛，心中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小妹有事先行一步，若二姐不嫌弃，待他日有空，再到面馆和二姐好好聊上几句。”肖红宁不动声色地平复着心中渐渐冒出的古怪情绪，再看了一眼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随即不等回答便迈步走出了布店。 肖红霜微转头，深深地看了几眼越走越远的背影，转回头来就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心中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和原主的亲人不小心碰了个面什么的，果真累人之极，以后还是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吧，她实在不想和他们有关系。 “三嫂，刚刚那位夫人是你妹妹吗？长得蛮好看的，不过我觉得还是三嫂比她更好看。”徐云香歪着头，盯着肖红霜仔细地看了会儿，然后把她得出的结论问了出来：“而且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们的娘亲不同，长得不像很正常。”肖红霜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眼睛已经转到各类布匹上，看样子像是不想再提这件事。 徐云香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意思，加之他们家和大哥家的关系就奇奇怪怪的，所以她也没有去问她们姐妹的关系为何那么奇怪等等之类的问题，问了恐怕也只会让她三嫂难过而已，不如就此结束。 肖红霜很是认真地细细挑选了一番，最后看中两套样式简单，面料挺不错的厚实冬衣。除了她自己的衣裳之外，她还帮徐云山挑了两套。再问徐云香看中了哪几套衣裳，然后一起打包买了下来。 买好了衣裳，俩人也没急着回家，顺道去附近的杂货店买了点别的东西。走走停停间，俩人买下的东西跟着越来越多。直到想起来的东西都买好了，这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 俩人刚从后门进来没多久，听到门响声的徐云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俩人手中提着的几大包东西，旋即快步走上前来接过了好几个大包裹。 “媳妇儿，下次需要买的东西太多的话，你就留给我来买，看你们都累成了什么样！”徐云山略微有些不赞同地皱皱眉，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提回家的，早知道就不该同意让她们买了。 “本来也没想要买那么多的，大多数都是在半路想起来的，所以就干脆顺道买回来了。”肖红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是不由得渐渐发暖。 冬季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只不过刚用完晚饭，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肖红霜走出门口看了看雾蒙蒙的夜空，片刻之后转身走向厨房，准备趁着这会儿有点时间，尽快早点把明日需要的东西收拾妥当，明早就可以不必那么早起来。 自从家里开了面馆之后，几乎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忙活。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早睡早起的生活，但最近几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常常不想起床，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 不过她也没有想太多，只当冬天到来，舍不得离开暖暖的被窝，从而每天都要赖一会儿床才起来。所以，为了能够多睡一点，她一点儿都不介意夜晚稍稍忙活一些，趁着这空当把明早的东西准备好，这样她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徐家兄妹自然不会让肖红霜独自一人忙活，看到她走向厨房，俩人也很有默契地跟了上去，进了厨房便各自忙活起来。偶尔聊上几句，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镇上近日发生的一些小事之上，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等一家人停下手来，时间真是不早了，利索地收拾收拾厨房，再把厨房门给关好，然后便各自回了房间，只待好好歇上一宿，明早也有精神继续忙活。 肖红霜进了房，跟在后面的徐云山关好房门，然后走到她身旁，轻轻将她揽到怀中。看她只愣了一会儿便温顺地靠在他的胸膛，心中暗想她果真心里有事。 虽然心里是这般想的，但却没有立即发问，而是就这样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他默默地回想着今儿的事儿，除了媳妇儿出外买了些东西之后便没有什么跟以往不同的事，心想着莫非是今儿碰上了什么事？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耳边便传来了低低浅浅的声音：“相公，你以前……可曾见过肖红宁？” 话一问出口，肖红霜心里就觉得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真要算起来，她和肖红宁也就见过两面。第一次见面是和徐云山一道回门，当时她刚穿来不久，和徐云山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自然不会在意别的事。 可今儿碰上肖红宁，她才恍然觉得当场那桩亲事有些莫名的可笑。可要说哪里可笑，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思及此，肖红霜心中忍不住苦笑，近日阴雨绵绵，她居然也跟着忧愁起来了，感觉真有点矫情。 徐云山微微一愣，眸中神色微微暗了暗，两手放开她的双肩，然后捧起那张不及他巴掌大小的脸蛋，凝视着那双略微有些失神的眼睛，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说：“未曾见过。不管以前如何，我只在乎和媳妇儿一起的日子。” 肖红霜怔了怔，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果真有点变得不像她了。不就是巧遇了一回吗？她怎就弄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正如他所言，以前如何都与她无关，与她有关的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开始的。她和徐云山的感情都是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又何必计较她还未穿来之前的往事。这般想着，她心中的烦闷因而慢慢消散了去，全身都跟着放松了起来，果然是她自个儿没事找事了。 徐云山看她脸上没了方才的忧色，心知她的心事都化开了，不自觉地暗暗敲打敲打了自己一番。媳妇儿肯定是最近在厨房里待久了觉得心里烦闷，看来以后他得多多留意一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没有存稿再也不敢开坑了，突然有事就没有时间码字更文，俺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各位菇凉了，抱歉了。 第47章 转日一早,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房里有些凉飕飕的。窗外不时刮过一阵大风，院子里种着的几棵树木随着大风左右摇摆，大小枝干被大风刮得沙沙作响。这会儿外头依旧乌漆抹黑的，狂风呼啸的声响让人听着不觉心里一悚。 肖红霜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身体，颇为懊恼地皱了皱眉。早知道天气转变得如此之快，昨晚就应该多找一床棉被盖着的。这样一来，今早也不会因怕冷而缩成了一团，害得她手脚都麻得没了感觉。无意识地探了探旁边的位置,微微有点余温，想来徐云山应该是刚起来不久。 约莫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肖红霜这才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拿过放在床边的衣裳穿上。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蹭到胸前，恍惚间似乎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亦在此时，好像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事情一闪而过，快得她没法捕捉。 肖红霜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一时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想着该想到的时候自然想得到，如此想着，方才闪过脑中的事情就暂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来到院子，她才发现整个院子都被大风刮得一片狼藉。堆得到处都是的树叶，以及枯朽的小树枝，将整个院子衬托得越发的萧条冷寂。若非有人在院子里忙活，几乎让人以为身在凄清萧条的破旧屋子里了。 徐云山这会儿正忙着清理院里的枯枝败叶，一时也没注意到肖红霜的存在。直到肖红霜出声，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看到是他媳妇儿，几个大步走了过来。 “媳妇儿，今儿天冷，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徐云山走到她面前，眼尖地看到她的手指冻得微微有些发紫，默默地拉起那双不再像刚嫁给他时那般柔嫩细腻的手指，很是心疼地帮她暖起手来。 “睡不着就起来了，我也来帮忙收拾院子，活动活动就暖和了。”肖红霜浅浅地说着，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正低头给她暖手的男子，心里不由一暖。 “好，咱俩一起收拾。”徐云山含笑点头，并没有阻止她，他心知她决定好的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即便只是一件小事，结果都是如此。 肖红霜忽而微微抬起眼来，静静地看着正温柔凝视着她的男子，缓缓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纯美风情。对方回以一个宠溺的微笑，伸手帮她顺好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温柔而自然。 俩人相携着来到厨房。此刻灶膛已经起了火，锅里正烧着热水。徐云山一来到厨房就走到灶膛前放了些柴禾进去，然后再揭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水烧热了没，看水热得差不多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倒进一个木盘。 肖红霜看着他如此自然而然的举动，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烫。前些时候，天气渐渐变冷，水也变得特别冷。尤其是早上的时候，那水更是冷得冻人。有天徐云山看到她正用冷水洗脸，第二天开始他就一直给她备好热水，他待她这般好，她岂能无动于衷！ “三哥，三嫂，早啊！”温馨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徐云香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事儿，打了声招呼就去洗漱了。 肖红霜和徐云山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之后偶尔对上眼睛，俩人都心有灵犀地微微一笑。直到徐云香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回事，他们才不好意思地错开了眼。 早上面馆开门时间依旧如故，等候在门口的几位伙计看到笑容满面的东家，面上也跟着带上了笑。几人心中都闪过了一个同样的念头，跟着这样和气的东家干活，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真得要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才行。 伙计几人是怎么想的，厨房店里来回跑的徐云山不知道，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厨房里的肖红霜更加不知道。他们都力求在剩下的一个多月里多多努力努力，等到了年前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忙忙其它的事儿了。 午时一到，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几个伙计忙碌了起来。与此同时，后厨更是忙得热火朝天，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 肖红霜一边下面，一边琢磨着应该找个学徒来帮忙才行，不然一直都是他们家里几个在后厨忙活，实在忙不过来，而且他们也不能天天都在厨房里待着，厨房的油烟味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吸多了可对身体不好。 越想就越觉得应当如此，肖红霜把这事记在心里，心想着到了晚上就和徐云山谈谈这事。厨房多个人帮忙，不仅可以减轻他们的工作量，说不定往后还能挑起大梁。如此一来，徐云香哪日出嫁，他们也不必担心面馆没人帮手。 想到此处，肖红霜又忽然想起她还没给徐云香好好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对象。徐云香是腊月生的，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辰了。十五岁的姑娘，在这里已经是适婚的姑娘了，是该给她好好相看相看的时候。 这般想着，眼睛就忍不住往徐云香身上转了一圈，心里暗暗琢磨着怎样的人才比较适合徐云香。想了想，她还真没什么好主意，貌似她的择偶标准和这里的姑娘有着很大的出入。 想到这，忍不住轻笑一声，她的择偶标准在那个时代或许还好一点，到了这个时代还真没有哪个符合的，更何况这里都是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那些所谓的择偶标准，早已成为了过去。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时高时低的嘈杂声响，仔细一听，可以听出这些声音都是从面馆传出来的，因距离有点远，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肖红霜眉头微蹙，吩咐徐云香在厨房里看着，然后便走出了厨房。 穿过了后院的拱门，声音越来越清晰，肖红霜越听心越沉。面馆已经开了好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打出了一点名气，居然在这个时候碰上了不好的事，也不知道会给他们面馆带来多少麻烦和损失。 心情沉重地来到店里，果真看到一个长得流里流气、一副痞子样的年轻男子，以及几个狗仗人势的仆人。肖红霜仅仅一眼过去，脸色就沉了下来。刚刚听到的吵闹声，加之眼前看到的几个人，一看就是没事找事的纨绔子弟。 “哎哟喂，这位该不会就是做出这些‘美食’的小娘子吧？长得真不错，不知道小娘子的滋味是不是也跟这些面一样美味。”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见肖红霜，双眼噌的一亮，眼里都是掩不住的猥琐神色，嘴上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徐云山一听这话，脸色霎时乌云密布，压抑许久的怒气汹涌而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几个大步跨到了男子面前，紧接着就是一顿毫不客气的拳打脚踢，速度快得挡也挡不住，直看得围观群众瞠目结舌。 或许是被他那干脆利落的举动吓到了，跟着年轻男子一块儿的几个仆人愣了愣，回神后才连忙上前扯开徐云山。谁知居然没法扯开正在暴怒中的徐云山，眼看着他们家小公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一干仆人吓得惊慌失措，拳头一个接着一个落到了徐云山身上，只盼能够打得他停手。 徐云山正在暴怒之中，哪里是那么容易消气的，砸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或许很疼，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只一个劲儿地往年轻男子身上挥拳，那副凶恶狠戾的模样震住了不少围观的人。 来过徐家面馆的客人哪个不说这位徐当家是个好说话的，可谁能想到这人一旦发起怒来，居然会是这般狠戾。看得一些本来想出来劝架的客人都退了回去，心脏跟着砰砰砰乱跳了好一阵子。 “该死的，居然敢打本公子！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拉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失控地大喊，看到围观群众都没人动作，为了小命着想，忍痛喊道：“你们，谁把这人拉开，本公子赏他五两银子！” 肖红霜正担忧得慌了手脚，本来在徐云山冲上去的时候就想拉住他的，到底晚了一步，然后又被店里的洗碗大娘拉住，俩人都被人群挤到了一旁，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娘，你先放开我！。”肖红霜一听到那年轻男子大喊大叫的，再听到那一声声的打斗声，心里更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可不管她如何努力，最后都没法挣脱。 头一次，她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有理变无理的，她真的害怕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 第48章 不管好与坏，在几人的帮助下,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率先找麻烦的年轻男子撂下一句狠话就扛着一身伤走了,几个狗仗人势的仆人自然紧随其后，低头哈腰地侍候着大少爷。 至于店里的客人,叫了面的大多继续把吃面，刚来不久还没等到的面则是转身走了。没看到东家被打得全身是伤，东家夫人担忧得眉眼紧皱吗？哪里还有心情下面。 肖红霜轻轻擦去徐云山嘴角的血迹，看到闻讯赶来的徐云香,索性让她扶着徐云山到后院上药,然后大大方方地对着还在店里没走的客人说：“抱歉了，各位。今儿中午的帐全免了，权当给各位大叔大哥压压惊,希望各位大叔大哥以后继续多多支持小店。” 听到她这一番话，好多客人都尴尬地扯了个笑脸，他们刚刚在一旁看着好久不出声，现在也不知道给说什么好了。那位最先出来帮忙的中年男人挠了挠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徐夫人客气了，咱们都没帮上什么忙，实在感到羞愧。” 肖红霜淡笑不语，不管开始如何，只要他们后来出手帮了忙，她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们本来就是吃东西的，碰上这种事本就与他们无关。何为人情世故，她想她还是懂的。 安排好面馆的事，肖红霜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向了后院。刚刚的事情或许有些难办了，谁都看得出挑起是非的年轻男人并非一般的人家，如果是镇上某些有权有势的大富之家，这事恐怕只有更糟糕的份儿了。 有些慌忙地回了屋里，但却没有看见徐云山的影子，肖红霜顿了顿，接着下意识地走向房间。来到房门前，带着沉重的心情打开门，果真看到已经褪了上衣的徐云山，而他这会儿正面不改色地给自己上药。 肖红霜当时一直被那位大娘拉住不让向前，并不清楚他们打得到底是有多么惨烈。之后又忙着应付店里的客人，也没有仔细察看他受了多少伤，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好好看看他的伤口。 呆呆地看着麦色肌肤上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淤青，肖红霜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以前虽然也碰上很多不如意的事，但却从来没有碰上像今天这样委屈的事情。她眨了眨那双不知何时染上了雾气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迈步走到徐云山身边，沉默地拿起药膏，仔细地帮他上起药来。 纤长的手指细细地在大小不一的淤青上涂抹着药膏，温热的气息随着指尖慢慢传递到肌肤上。徐云山起初还一脸的镇定，但没过多久，脸色就有些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而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 察觉到某处隐隐有着抬头的趋势，徐云山脸红耳赤地垂下了脑袋，谁知一低头就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某个部位的苏醒过程。实在不敢让正给他后背淤青涂药膏的肖红霜看到他这副样子，于是便状似随意地捞了捞褪在腰间的衣裳，不着痕迹地掩住某个部位的变化。 肖红霜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涂着药膏，根本没有发现徐云山此刻的变化。待她的手指涂到右肩上的淤青，她才注意到徐云山那双透红的耳根。肖红霜怔了怔，待回过神来自己也红了脸，却是依旧强作镇定地继续涂抹药膏。 “好了，赶紧把衣裳穿上吧，这天儿，怪冷的。”好不容易终于涂好了药膏，肖红霜依旧脸红红的。手中还残留着药膏的味道，同时还残留着那片肌肤的触感，意识到自己都在想着什么，脸色红得更加厉害了。 徐云山低低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裳，然后转过头看向身后，看到肖红霜正背对着他把药膏收好。俩人的距离并不远，他一伸手就将她拉到了身前，接着自然而然地把她抱上他的大腿坐好，双手牢牢地环住纤细的腰身。 “……小心碰到你的伤。”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动作让肖红霜晃了晃神，回过神来之后已经到了他怀中，一时间很是担心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一些小伤而已，不碍事的。”徐云山不甚在意地开口，然后将整个脑袋靠在她的身上，双手不由自主地加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似的，就这样永远都不分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媳妇儿，刚才那人是杨家的小少爷。” “杨家小少爷？”肖红霜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人的家世，心想着莫非那人之前就找过她相公麻烦？可也不对啊，她都没有听说那人的事，难道是她还没穿来之前就发生过的一些小麻烦？ 想到这里，西红柿下意识地看了看像是狗狗一样汲取温暖的某人，没看几眼就默默摇了摇头。她虽然不是很清楚徐云山以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她很确定以前的徐云山根本不会和别人结下这种仇怨，所以这事应该都是今天才发生的。 “嗯，杨家。他大哥是……杨金恒。”徐云山状似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心里却是有些莫名的担忧，忍不住埋头深深地闻着怀中这人特有的馨香。 杨金恒？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肖红霜默默回想了一遍她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人，待她想起这名字的主人是谁时，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低头看着几乎把头埋进她胸口的大脑袋，微微顿了顿，最后还是脸红心跳地环上他的脖颈。 “相公，你担心杨家会给那位小少爷撑腰，加之我和肖红宁又是姐妹，然后会让这事更加麻烦，是这样吗？”肖红霜紧锁着一双精致的秀眉，把她所能想到的可能说了一遍。 “……嗯，杨家是镇上一户较为出名的大富人家，听说他们家大多都喜欢仗势欺人。虽然你和肖三姑娘是姐妹，可我担心他们……”说到后来，徐云山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接下去。早在回门那日，他就看清了他媳妇和肖家的关系，此刻碰上这种事，真真有些难办了。 “你担心他们根本不把我和肖红宁的姐妹情谊看在眼里，该要讨回去的依旧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讨回去。”肖红霜脸色平静地接下他未说出口的话，仿佛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似的。 “嗯。”徐云山低低应道，然后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保护好你和云香，还有咱家的面馆。”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有事的，但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我们一起面对这件事，而不是躲在你背后靠着你保护。”肖红霜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我们是夫妻，而我最希望的是和你一起同甘共苦。” “好，如果他们真的过来找麻烦，我们一起面对他们。”徐云山说着又紧了紧双手，扭头看着靠在他肩上的媳妇，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模样，有些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将她抱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而另一边，杨家小少爷的确有打算另外找人好好教训教训徐云山，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这事就不知道如何传到了他大嫂肖红宁耳中，然后又不知道如何传到了他大哥耳中，从而让他被他大哥狠狠教训了一番，此事暂且落下了帷幕。 徐家一家根本不知道杨家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担心杨家小少爷再次找上门来，面馆暂时休业几天。反正他们家面馆从开张到现在都没有休业过，就当给各位伙计放几天假了。 休业第二天，来镇上有事的徐云翠夫妻不知从何处听到前两日有人在面馆找麻烦的事，慌里慌张地赶到面馆探望徐云山。待看到徐云山只是受了些小伤，担忧了好些时候的心情才渐渐放松下来。 徐云翠夫妻在徐家吃了午饭，临走之前，徐云翠悄悄拉着肖红霜在一旁嘀嘀咕咕了几句，话中含义很明显，如果杨家小少爷真的找上门来，他们就让人传个信，他们会尽量赶过来帮个忙。 肖红霜看着她真诚的模样，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徐家四人，除去妻管严的徐云海，其余三人的关系都不错。在这样的家庭，他们或许真的算是手足情深了吧。 面馆统共休业三日，第四天才开门迎客。刚开始大家都有些担心他们面馆一开门就有人上来找麻烦，好在过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找麻烦的人，他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此期间，村里有些跟徐云山比较谈得来的村民都过来聊了几句。至于徐云海一家，连个口信都没。不过，他们之前拒绝了刘氏让她那大儿暂居他们家的事，这会儿没有声响也不是什么怪事了。所以，徐家兄妹都对这事没有反应，就像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似的。 第49章 半下午的时候,面馆刚刚关门不久,徐家就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要说起这位客人，相信住在镇上的大多镇民都晓得她是谁。只要稍微有点家底的小富之家,一到了儿女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这事八成少不了她的撮合。 没错，这位客人正是西江镇小有名气的王媒婆。虽然比不上西江镇第一大媒人陈媒婆,却也不是随便一个媒婆可以比得上的。 而这会儿，这位长得珠圆玉润的王媒婆就坐在徐家的主屋里，对面坐着的正是徐家的女主人肖红霜。八仙桌上摆了一壶热茶，再摆上一些上好的花生点心,徐家的待客之道倒也让王媒婆吃惊了一把。 没想到只是开个小面馆的小商户也懂得如此之多,倒是让人有些外了。王媒婆一边想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徐家面馆的东家夫人,然后再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是位挺有见识的夫人，就是不知她那位小姑子是否也是如此。 对方是位有见过世面的，招呼也打上了，王媒婆便也不再浪费时间，暂且把原先那个东拉西扯的打算放到一边，直接把来意挑明了说：“徐夫人，老身此番前来，是为镇上周员外的独子提亲，求的正是徐夫人府上的徐姑娘，不知道徐夫人意下如何？” 虽然早就知道媒婆上门基本上都是为他人做媒，但真遇上了传说中的胖媒婆，肖红霜倒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只沉默地看着王媒婆，仿佛正在思考着这事一般。 看着王媒婆似乎都徐云香挺熟悉的模样，肖红霜觉得有些怪了，徐云香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只在卖凉粉那段时间，以及偶尔出外买些东西的时候，她才在镇上露了几回脸，没成想居然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惦记上了，原来这里的消息也是那么灵通的吗？ 外行人的肖红霜自然不知道，要想成为一名媒婆，而且还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媒婆，单单靠一张嘴可是成不了事的。每一个专业媒婆手中都握有不少适婚男女的资料，而且这些资料都不是外人能知的。如果手上没有这些资料，她们又如何成为媒婆呢？ 不管媒婆是从哪里得来徐家有位适婚姑娘这消息的，媒婆已经找上门来，而且还把来意敞开来说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肖红霜垂眸沉吟了片刻，然后抬眼看着王媒婆，略有些担忧地说：“不瞒您说，家里就只有我们三人，这事我还得跟我相公仔细商量商量，才能给您答复。您知道的，我家小姑是我相公最疼惜的幺妹，如果我私自定下这事，我相公肯定会因此而对我不满，我不希望我们夫妻之间为了这事而生了嫌隙。” 王媒婆一双圆圆的眼睛微微眯着，从眼缝中看着她脸上的为难不似作假，只好有些惋惜地道：“徐夫人想的周到，这事确实得跟徐当家商量商量。那老身有事先回了，等徐夫人和徐当家商量好这事，随便差个人告知老身一声，老身到时再来拜访。” 说完便站直了身，肖红霜跟着站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道了歉，然后略带遗憾地说：“真是麻烦您走这一趟了，您要不嫌麻烦，等我和我家相公商量好这事，到时再来找您谈谈。” 一个专业媒婆没有做成媒，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堵的，但一看到肖红霜如此真诚，王媒婆心里的那点不快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再者说了，没听人徐夫人说了吗？ 她得先跟家里的男人商量商量，然后再谈这事，又不是不谈这事。他们家那姑娘看着就是个贤惠能干的，求娶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下回再来，这事也就成了。 王媒婆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戏，徐家现在虽然只是开了间小面馆，但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小面馆开得扬名整个西江镇的，想也不是什么池中物。等她下次再来时，指不定这徐家的生意已经做得更大了，到时的媒人钱肯定只多不少！ 想通了这事，王媒婆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她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徐家面馆的发展吧！指不定到时这事真的成真了！ 不得不说，王媒婆真的很有先见之明。不久之后，徐家面馆的确是越开越大。可她没有看到的是，当天下人都知道徐家面馆的时候，徐氏一家已经搬离了西江镇，她等待已久的媒人钱，最终还是落到了别的媒婆手中。 送走了王媒婆，肖红霜想了想，还是把这事跟徐云香说了一下。虽然这里的嫁娶实在没有什么自由可言，可她却不能真的根据这里的规矩给徐云香定下婆家，何况她是真心不喜欢这种盲婚哑嫁。 徐云香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倒是和一般的姑娘家没什么区别，只是面红耳赤地说了声“由三哥三嫂做主就好”，然后就似一溜烟的跑开了，留下肖红霜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面馆关门之后，便出外买东西回了家的徐云山，这会儿刚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好，他都还没来得及喝杯茶喘口气，就见他媳妇一脸纠结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仔细看了会儿他媳妇儿的脸色，看起来像是碰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他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然后大步走到他媳妇身旁，轻声问道：“媳妇儿，你是碰上了什么麻烦的事吗？” 肖红霜恍若未闻，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蹙了蹙眉头，过了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说：“你刚出门不久，咱家就来了一位媒婆，她来给周员外的独子提亲，希望求得咱们家云香嫁予他为妻。” 听到媒婆给提的成亲对象，徐云山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变得颇为严肃，他深深地凝视着他媳妇那双漂亮的凤眼，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媳妇儿，咱不能同意这桩亲事，我听说周员外的独子……这里有点问题。” 说到后一句，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俩人可闻，同时还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目露凶光的模样，像极了护犊的老牛。 一听到王媒婆没有跟她明说的真相，肖红霜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漆黑明亮的眼睛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气愤，语气不怎么好地说：“我当他们一个员外的独子怎么有心向咱们家云香提亲，原来打的居然是这等见不得人的主意。” 说到更气愤的，或许就是她居然看走了眼，真以为这王媒婆能够那么出名，都是因为她做成了不少好姻缘才被镇民称赞。 而今看来，王媒婆能出名，恐怕是因为她能把不能说成的姻缘说成罢了。至于成亲之后，夫妻之间是否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是互看两相厌，那就不是她一个媒婆能管的事了。 思及此处，肖红霜的脸上立时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有一场骤雨倾盆而降似的，一时间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般，十分的不好受。 你说这都什么事，她以前就从来没有那么憋屈过。在西林村耕地种田，有人三不五时使绊子；在西江镇开间刚好糊口的面馆，有人特地上门来吃霸王餐；家里小妹到了适婚年龄，还有人把这等见不得光的鬼主意伸到他们头上来。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有些人未免也太过自大了些，真以为凡事都会如了他们的愿不成！ 夫妻俩都没把这事告诉徐云香，反正他们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与其告诉她，让她心里不安，不如什么都不说。真要遇上了好的对象，再让她自己看看是否满意，到时再定下即可。 可惜他们太不小心了，他们谈论这事的时候，徐云香刚想来找肖红霜聊聊天。好巧不巧的，他们夫妻说的字字句句，全都被她听进了耳中。 哗啦一下，仿佛被冷水淋了一身似的，徐云香只觉得全身都冷冰冰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眼神呆滞地看着满面怒气的兄嫂，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他们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啊，可她难道要让他们兄嫂因为这事得罪周员外吗？ “碰”的一声，肖红霜夫妻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正是徐云香那张依然带着泪痕的秀丽脸蛋。看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夫妻俩都有些懊恼，怎么就偏偏在这里说这事呢！ “三哥，三嫂，我……”徐云香哽咽着嗓子，心里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她好想说她绝不同意这桩亲事，可她好担心会因此而给兄嫂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有我们在呢，别担心！”肖红霜走到她面前，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言细语地安抚着。 第50章 因为周员外独子求亲这一桩事,徐家三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晚上烧了几道菜，但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的，剩了好多饭菜没吃。 看了看沉默地收拾着碗筷的徐云香,夫妻俩默默对望一眼,眼里都带着担忧。虽然下午那会儿就和徐云香说了很多,可看着她现在这副样子,到底还是没有放下。看来，他们得再和她聊聊才行，省得她自己一个人窝在房里钻牛角尖。 转头看到徐云山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肖红霜伸出双手,轻轻盖上他放在桌上的手上，细声道：“相公，别担心，等会儿我就和云香谈谈。” 徐云山对她露出一个带着点苦涩的笑容，反手将那双有点凉的手指包在手心里，身体微微前倾，脑袋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低声道：“谢谢你，媳妇儿。有你，真好。” 看着他一副大小孩的模样，肖红霜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唇，眼睛里溢满着掩饰不住的暖意。烛光中，俩人相依偎的一幕，异常的温馨唯美。 有些爱说不出口，有些情早在心中。她喜欢他，喜欢他是她的丈夫，喜欢他是她的依靠。相反的，必要的时候，她也希望可以当他的依靠。既然是夫妻，那就一起扶持，一起偎依。 徐云香的闺房里，姑嫂俩秉烛夜谈。多是肖红霜认真地说，徐云香沉默地听，可她眼睛里的湿润，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她心里的感动。 守在门外的徐云山，神情无比温柔地凝视着散发出淡淡烛光的房间，一想到那里面有他的媳妇，和他相伴一生的媳妇，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发暖，像是百花齐放的春天般温暖。 不知就这样等了多久，房内的两道影子终于站了起来。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追随着距离房门越来越近的影子，徐云山突然有些心跳加快，咚咚咚的，如擂鼓般。 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些令人血气上涌的画面，在黑夜中显得特别黝黑的皮肤竟是忍不住一阵发烫。徐云山在心里默默地嘀咕着，他们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那啥了，不知道媳妇儿的身子好些了没。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人拉开了，站在门那边的肖红霜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徐云山。看着那双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温情脉脉的眼睛，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徐云山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两个大步走到她身旁，然后把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沉声说道：“外头冷，披着暖和。”接着又抬眼看向徐云香：“别想太多，爹娘不在，你的婚事就由我和你嫂子给你做主，你就放心歇着吧！” 刚被肖红霜一番话说得眼睛通红的徐云香，一听到这话，忍不住又湿了双眼，她很想说“谢谢”，可她知道兄嫂根本不需要她说谢谢，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他们会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所以只能不停地点头。 目送徐云山夫妻走远，徐云香放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握了握，水汪汪的杏眼里浮现出坚毅的光芒。她相信只要他们一起努力，这件事总会过去的。 回到房里，徐云山又转身走了出去。片刻之后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把热水放到床脚下，看着肖红霜笑了笑说：“媳妇儿来，我给你洗个脚，热乎乎的好休息。” 入冬之后，他媳妇的手脚都冰冷冰冷的，尤其到了晚上，那双脚就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冰得他心里发疼。别人都说，媳妇就要伺候好当丈夫的，可他却觉得，当丈夫的，更应该要懂得疼惜自己的媳妇。 肖红霜自然不会知道徐云山心里是怎么想的，可看着他竟是面带笑容地蹲下来给她脱鞋袜，她一时愣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脚心被温热的手掌托住，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相公，我自己来就好，你忙了一天，赶紧坐着歇歇吧。”肖红霜边说着边试图挣开被托住的脚心，却不想竟是挣脱不下来，看着一脸坚定的徐云山，脸色不由得微微红了起来。 “媳妇儿，水会不会太热？”徐云山看着有点像婴儿肥一样的脚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亵.渎，只有不加掩饰的温柔。 “不，不会，刚好。”肖红霜见挣脱不开，干脆由着他算了，反正他早已做过很多一般男人不会做的事，也不差这一件。 徐云山听到她的答复，抬头看着她温柔地笑笑，然后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给她洗脚。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给家里的媳妇洗脚，但他觉得这是一件应该做的事。 他媳妇嫁给他那么久，福没有享到，麻烦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可不管有多少麻烦，他媳妇都没有抱怨过，依旧默默地陪着他一起面对。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不知是他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他真的很满足。 冬天的水冷得快，徐云山看着被热水泡得红红的脚背，眼睛里浮现出掩藏不住的满意，拿起棉巾把水珠擦干净，然后笑着说：“好了，媳妇儿，赶紧钻进被窝里捂着，别让这脚冷着了。” 肖红霜听着这句带着笑谑的言语，忍不住笑骂一阵，却没有多说别的，只笑着说：“厨房里还有热水吧？你也装些水来泡泡，泡得舒服了，睡眠也好。” 徐云山眼睛微微发亮，笑着点点头：“好，看你累的，别等我了，早点睡。”说完，隔着棉被拍拍她的身子，然后转身端起已经冷掉的冷水，迈步离开了房间。 到了房外，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的刮来，很快就吹散了他腹中刚起的燥热。本来想和他媳妇温存温存一番的，可他看得出他媳妇已经很困了，这事还是留到明晚再说吧！ 果不其然，等他泡好脚回来，他媳妇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平时他钻进被窝里，他媳妇都会微微睁开眼睛看他一下才继续睡的，可今晚却没有半点动静。看来，他今后得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能再让他媳妇那么累了。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媳妇美丽的脸蛋，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轻轻伸手把他媳妇揽到怀中，伸脚碰碰他媳妇的脚，跟刚刚泡完热水一样热乎乎的，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隔日醒来，本来以为身边的位置肯定会凉凉的，却发现自己靠在暖烘烘的胸膛里，而她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张刚毅端正的脸庞，肖红霜有些不相信似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那张刚毅的脸庞依旧在她眼前没有消失，迷蒙的眼睛浮现了淡淡的喜悦。 自他们睡在同一张床开始，徐云山一直都是比她更早起来。不管是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的第二天，还是后来很多次的第二天，他都会早早的起来，然后给她准备好热水沐浴。 而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发现，醒来时发现喜欢的人就在身边，那种喜悦根本不是别的喜悦可以代替的。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人，唇角含笑地闭上眼睛，默默地享受这种小温情。 直到和缓的呼吸声响起，徐云山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垂着眼睛，静静看了会儿恬静美好的睡颜。待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他才轻轻翻身下了床。 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徐云香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于是便赶忙洗漱了一番。洗漱好，这一天开始真正忙碌起来。 徐云香看着正忙着准备调料酱的徐云山，犹豫了一下说：“三哥，三嫂最近好像很容易犯困和劳累，咱是不是该找个大夫给三嫂看看？我担心三嫂累坏了身子。” 突然听到此言，徐云山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紧紧地盯着她，语气严肃地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徐云香被她哥那副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真的，以前三嫂可以站上一个时辰都没什么事，可现在不到两刻钟，她就要坐着休息一阵。而且，午时末过后那段时间，我看她好像特别困，让她回去休息，她总说忙完了再休息也不迟。” 徐云山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肖红霜最近的反常情况，晚上特别容易睡着，早上醒来时，好像还没有睡够似的。而且，他媳妇的饭量似乎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可却不见她长肉，难道真的累坏了身子？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他媳妇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干过这些活儿的，嫁给他之后，每日起早贪黑地忙活。家里的面馆开张，她更是没得多少时间休息，如果他有能耐一些，也不会让她劳累如斯。 看着徐云香同样一脸担忧，只好压住心里的不安，低哑着嗓子说：“好了，别担心，等你嫂子醒了，我就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不会有事的。” 第51章 一直到辰时的时候,肖红霜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这时,房里就剩她一人了,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安静。看了看窗外大好的天儿,心情忍不住跟着飞扬起来。 刚起身穿好衣裳准备下床，门在这时被推开了,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只见端着热水的徐云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她已经醒来时，似乎有一瞬的愣怔。 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媳妇除了起得比较晚之外，似乎并没有哪里不适的,徐云山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走过来柔声问道：“醒了，可有哪里不适的？” 刚起来就听到这样关切的问题，肖红霜有些困惑地摇摇头，看看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再转头看看窗外明亮的景色，心中疑窦渐生。 好端端的，她相公怎地突然问起这事，难道他以为她起得晚了，是因为身子不舒服？ 慢腾腾地翻身下床，接着洗了脸面，看到徐云山依旧一脸的担忧，不由微微笑了笑，轻轻说道：“相公，瞧你的眉头都快皱成毛毛虫了。放心吧，我身子好着呢。可能是最近太忙，实在困得紧，所以就多睡了一会儿，我保证，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云山显然不是特别相信她这话，依旧面带担忧地看着她，再次认真问道：“真的没事？”说完又觉得有些不放心，皱着眉说：“不行，我看还是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才行，你先在房里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肖红霜刚想说不用，却看到那双黑眸中浮现着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下了腹中，微蹙着眉头想了一下她近段时间的反常，最后还是默默地看着他出了门，火烧火燎地给她找大夫去了。 迈出几步走到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身影，清亮的眼睛浮现出淡淡的涟漪，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她才收回飘远的目光，转身走向梳妆台。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徐云山就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身后赫然跟着一位背着药箱，年约五旬的老大夫，那老大夫许是赶得急了，呼吸都变得有些顺畅了，好不容易顺了口气，适才出声叹道：“徐东家，你慢着点，老汉可不像你这般年轻了，经不起折腾啊！” 徐云山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是着急得很，但看着老大夫气喘如牛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说道：“林大夫，您老先在这里歇会儿，我把我家媳妇找来。” 虽然刚才已经嘱咐他媳妇要在房里等着，却不知道她现在是否真的待在房里，他只好让老大夫在屋里等着，先回房里看看他媳妇是否还在，免得扑了个空。 到了寝室一看，果真没有看到他媳妇的身影，徐云山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继而转身出了房间，直往厨房里走。一到厨房，果真看到了他媳妇的身影，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模样，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早知道他媳妇这样不听话，他就把她关在房里好了，省得她到处乱跑。 “媳妇儿，我把大夫请来了。先让大夫看看，如果真没什么事，你再来帮忙也不迟。”徐云山说着，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自他进来就眼神飘飘的徐云香，眼里带着微微的责备。 “三哥说的没错，三嫂，你近日不是老觉得特别容易犯困吗？还是赶紧让大夫瞧瞧比较好。”徐云香收到她三哥递过来的眼神，赶紧做出补救措施，天知道她刚刚也不让她嫂子帮忙来着，可她嫂子直接把她无视了啊！她又不能强行把她嫂子“押回”房里。 既然大夫都请来了，肖红霜也不好再说她真的没事，不必看大夫什么的。更何况，她自己也觉得是该看看大夫比较好，毕竟她最近的生活习惯的确有些不同以往，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是不要当那个“讳疾忌医”的人为好。 夫妻俩来到屋里的时候，老大夫已经歇上了两口气，看了一眼跟着徐云山一同进门的年轻妇人，心知她就是要看诊的人，当下开始认真观察了一下这位妇人的气色。 “大夫，这便是我媳妇，麻烦您老仔细瞧瞧。”徐云山诚诚恳恳地向老大夫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媳妇，然后扶着他媳妇往旁边的一张凳子坐好。 老大夫对于他搀扶的举动见怪不怪，刚刚都急得直闯药堂了，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任谁见了都晓得他是个疼媳妇的人，于是他也不再多言，只道：“麻烦这位夫人伸出手来，老汉先给夫人把把脉再下定夺。” 肖红霜没多问，依言伸出手来。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也曾看过中医，再加上刚来那会儿就让大夫诊过脉了，这会儿倒是对大夫诊脉没有什么好奇的，只安安静静地等着大夫的结果。 老大夫十分认真地感觉了一下手指下的脉象，似是有些疑惑般，又重复诊了一次，然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也显得轻松了些许，确定结果之后便收回了手，笑呵呵地恭贺道：“恭喜两位，再过不久，你们可就要当爹娘了。” 刚听到老大夫没头没脑的恭喜，徐云山和肖红霜皆是一愣，待他们回过神来，巨大的喜悦直直涌上了心头，一时之间，夫妻俩都被这种难以形容的狂喜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老大夫看着他俩惊喜得不知所措的样子，一时间颇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果真都是年轻人啊，一听到这等喜事就高兴得没了魂儿。 不过，家里再过几个月就要添个娃儿，的确是桩值得高兴的事。想当年，他也有着相差无几的反应，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真是谁也笑不得谁。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徐云山恨不得立即把他媳妇抱回房里，塞进被窝里好好歇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现在可是紧张的时候啊，他媳妇肚里可是装着他们期盼了好久的娃儿，哪能再这样累着冷着。 徐云山傻呵呵地笑了一阵，好难才忍住心里那股难以形容的喜悦，看着他媳妇，难得严肃地说道：“媳妇儿，你现在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你肚里可有咱们的小娃娃，不能再到处乱跑了，我送你回房歇着。面馆的事，你也别担心，有我和云香看着呢。” 肖红霜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他喜气洋洋的傻样，再听着他充满喜悦又满含担忧的话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闪过一道影子，适才发现老大夫还在呢，他们夫妻俩就欢喜得把人忘到一边儿去了，一时间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看着她羞赧的样子，徐云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大夫还在一边的事，赶忙向老大夫道谢：“大夫，谢谢您老了，要不是您老，我们夫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这事呢。” 老大夫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十分了然地笑笑：“刚有了娃儿的爹娘都跟你们差不多的反应，你们也别在意这些小事了。徐夫人有孕一个多月了，恐怕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孕，所以都没有注意保重身体。今后莫要只顾着忙活而忘了要好好歇息歇息，头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还是要多多注意比较好。” 徐云山像摇拨浪鼓似的连连点头，眼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那大夫，我媳妇和孩子都还好吧？” 老大夫眯了眯眼，不急不缓地回道：“令夫人和孩子都很好，只是近日过于疲惫，身子有些虚，今后要注意补补身子。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容不得丝毫马虎。” 徐云山忙不迭地点头，连连说着他会记得的云云。轻言细语地把肖红霜劝会房里歇着，然后亲自把老大夫送走，期间又问了不少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问得老大夫都有些烦了，他好像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完似的。 回到房里的肖红霜愣愣地爬上了床，然后把被窝往身上一盖，好一会儿，她才掀开被窝，眼睛里全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完全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她有孕了这桩喜事一般。 回到房里的肖红霜下意识地爬上了床，然后轻轻躺好，拉起被窝往身上一盖。好一会儿时间过去了，她才像是闷久了似地掀开被窝，眼里尽是掩盖不住的喜悦，那模样看着真像刚刚才真正反应过来她怀孕了似的。 家里好难得才出现了这样的喜事，没过多久，好消息就传到了徐云香耳中，然后又传到了面馆的伙计耳中，大伙儿忍不住叹道：怪不得今儿一直不见东家和东家夫人，原来是家里添了大喜事！ 且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肖红霜两夫妻却是真心高兴的。想到再过不久就有个白胖胖的娃儿喊他们爹娘，相信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心里特别高兴。如此美好的大喜事，自然要好好庆贺庆贺。 是以，徐云山特地给伙计们发了个大红包，难得碰上这样一件大喜事，发个红包庆贺庆贺也是应该的。面馆都开了好一段日子，自然也晓得做生意常有的一些弯弯绕绕，不然，他就真白忙活了那么几个月。 中午，徐云香特地给她嫂子熬了一锅香浓的鸡汤，汤里的浮油都给徐云山撇去了，看着十分的美味。待他把鸡汤端回房里，恰好看到肖红霜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游记，唇畔的笑容不由得渐渐加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书都给她搜罗回来。 “媳妇儿，饿了吧？来，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徐云山眉开眼笑地把鸡汤放到一张小桌子，然后轻轻松松地把小桌子移到床边，看了看他媳妇手里那本书，笑眯眯地说：“媳妇儿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我等会儿出去给媳妇儿多买几本回来。” “过些日子再买吧，今儿我都一直待在房里，面馆肯定忙不过来。”肖红霜双眉微蹙，似是有些担忧面馆的事，想了想说：“相公，前些时候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但之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现在刚好可以和你谈谈。” “媳妇儿有事直接说，我保证给媳妇儿办得妥妥帖帖的。”徐云山一听到她有事商量，连忙移了张凳子过来，端端正正地坐好等着他媳妇开口。至于家里面馆忙不忙得过来的事，似乎早就给他抛到角落了去了，没办法，谁让孩子他娘才是最重要的呢。 肖红霜斟酌了一下，然后认真说道：“我寻思了一番，咱们家的面馆虽然可以招到不少伙计，可却招不到有手艺的厨子。虽然可以招些外人回来培养，但在短时间内却没法摸清那人的秉性如何。我想，不如咱让二姐过来帮帮忙，顺道也可以教教二姐如何制作咱们家的面食，到时二姐若有意，他们也可以在另外几条街盘个铺子开间小面馆。” 出乎意料的，徐云山并没有预期中的那般高兴，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说：“媳妇儿，我知道咱们家的面食都是你特地学来的，就这样教给二姐没事吗？” 虽然徐云翠是他二姐，他也真心希望可以帮他家二姐改善改善家里的生活，可如果把这些都教给了她，他却是有些担心的。二姐虽是他亲人，却也有她自己的家人，当亲人之间涉及到利益问题的时候，他真的不敢保证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亲厚。 肖红霜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良久，她才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徐云山见状，立即端正脸色，鼓励道：“媳妇儿，有什么事都直接说，不管好的坏的，我都会好好听着。” 第52章 从房里出来,徐云山显然有些没法冷静下来。要不是刚才那一番对话,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媳妇原来不仅仅只是拥有一手好厨艺,而且还有不输于男子的生意头脑。如今回想起他们从摆摊卖凉粉一直到盘下铺子开面馆这个过程,似乎老早就被规划在他媳妇的计划中一般。 仔细数来,他们俩成亲也有大半年了,而他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他媳妇的创业规划,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心里都是什么滋味。难过,肯定是有的，毕竟她都是他媳妇了,可她却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多少都觉得心里有些烦闷。 不过,难过之后又有些莫名的开心，不管他媳妇之前是怎么想的，但最起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都把全部创业规划告诉了他，那便是她对他的信任。其实，他多少有些理解他媳妇的做法，在肖家那种环境下长大，加上他媳妇又是那样不招待见的身份，短时间内无法轻易相信别人也不是什么怪事。 时至今日，他们不仅成为同甘共苦的夫妻，而且还将成为一个娃娃的爹娘，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所以，他心里可真算是酸甜苦辣，味味俱全。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暂且搁到一边去吧！ 想通了这事，徐云山便抽空出外走了一趟，让他姐徐云翠婆家那个村子的村民带个话，如果明早没什么事，尽可能来面馆一趟。那人是个老实憨厚的中年汉子，得了话也不含糊，当即表示他一定把话带到。 徐云山为了表达他的感谢，特地买了一包上好的糖果送给那人，然后又另外买了一包，吩咐那人给他姐送去。那人起初不愿意收下送给他的糖果，可最终拒绝不了他的好意，很是不好意思地接下了他的好意。 忙完这事，刚想回面馆，徐云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瞬间顿了顿，稍微想了一会儿，干脆再买上一些糖果和他媳妇喜欢吃的水果。面馆里的伙计们刚刚都在向他道喜呢，买些糖果回去让大家尝尝也好。等娃娃出生，他（她）才晓得他（她）爹爹多么疼他（她）。 想到此处，徐云山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一直到回了面馆都在傻笑，伙计们看了都心照不宣地偷笑了一阵。其中有知道真相的客人，一看到他回来就笑眯眯地道喜。得，刚买回来的糖果当场分给了大家，真真应了那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把买给他媳妇的糖果带回房里，他那副傻笑呵呵的样子就毫不掩饰地落到了他媳妇眼中。看着他那副笑得花儿都开了的模样，肖红霜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虽然说要当爹娘了，谁都觉得惊喜，可她这相公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惊喜过头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可那种充斥着整个心窝的温暖却也是真的，所以，看到他如此高兴，她自己心里也觉得欢喜不已，不由微微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果子。眼睛一转，便看清了桌上另外几种糖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一瞬间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了。 为了给他媳妇和尚未出世的娃儿好好补补，下午面馆关门之后，徐云山特地到面馆附近逛了逛，一旦碰上熟识的大婶大娘，他就免不了问上几个问题，孕妇头三个月吃什么好，需要注意什么问题等等等等。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加上问话的是徐家面馆的东家，没多久，知道徐家面馆的镇民都差不多知道徐家再过不久就要添丁了。 当这事传到肖红霜耳中时，她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好了，她怎么都不知道她相公原来还有这样一面呢。闹得她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一出门就碰到个熟人跟她道喜。虽然这的确是桩喜事，可这喜事也实在不好意思闹得人尽皆知啊！ 于是，到了夜晚准备就寝的时候，肖红霜又好气又好笑地跟他相公谈了会儿心，希望他尽早恢复到平常的冷静，莫要一天到晚都把她怀孕了这事挂在嘴边，要让别人瞧见了，该是多么不好啊。 徐云山见她是真有些急了，赶忙好声好气地应下，就怕他媳妇真因这事而坏了难得的好心情。不过，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心里却忍不住默默嘀咕：他都还没高兴完呢，哪里能那么快就平静下来。 当然，想归想，他却是不敢再表现出来的，要是让他媳妇知道了，还不定气成什么样。所以，他还是自己偷着乐好了，反正没人看到，谁也笑不着他。 因昨晚商量好了，成功晋级为准妈妈的肖红霜以后都不必赶早起来帮着忙活，只需偶尔帮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就成。所以第二天，肖红霜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这时候，家里的厨房早就忙开了，徐家兄妹忙着切面下面，伙计们则在面馆和厨房之间辗转来回。而另一边的小锅里，特地给她温了瘦肉粥和鸡汤。 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粥汤，再看了看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的兄妹，肖红霜恍然有种被当成国宝的感觉。以前有同学朋友怀孕，她也曾看过他们家人是如何关心照顾她们，但却一直觉得有些夸张了，而今轮到她自己，竟是忍不住感慨一番，原来还真是可以夸张成这样的。 趁热喝了点瘦肉粥，然后又喝了一碗香浓的鸡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本想到厨房里帮帮忙，却不知道怎么的，之前都不觉得厨房里的油烟味会让她不舒服，待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反而觉得这股油烟味让她特别不好受。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回到屋里。 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实在闲得发慌，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打发时间，干脆回到房里拿出之前看了几页的游记，可却看不进几个字。唉，古代的文言文，果真不是学了那么几篇就可以理解的。 看着被摆放在一边的几本书，肖红霜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决定要扩大经营，何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她所知的面食做法记下，到时招到可以信任之人，恰好可以培养成面馆的大厨。 如此想着，竟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想想现代社会，各式各样的菜谱食谱，看得她不想再看，而今到了这里，却不曾见过一本食谱。啊，说错了，食谱肯定是有的，不过在这个朝代，没有人会随便告诉别人这种家传秘方而已。 想到此，肖红霜沉吟了许久，说实在的，他们家现在供应的面食都不是特别难做。只要稍微用心一些，或许就能知道他们家的面食放了什么配料。就如镇上最近出现的几个小摊子，那小摊贩卖的面食就和他们家的面食有些相似。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事先到面馆“考察”了一番，然后才摆出了那样的小摊子，可在这个知识产权薄弱的朝代，他们也没法做出什么事儿来。怪不得这里都没有食谱菜谱之类的书籍，人家是要靠着独家秘方挣钱的，哪有可能将这些独家秘方公布于世。 想到深处，肖红霜不由得深思起来，看来，今后若是真的要扩大经营，有些配方还是要做好保密工作才行。有时候真的是不管身在何处，有些事情的本质实际上都是相差不多的。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徐云香放低了的声音：“三嫂，你在房里吗？” 肖红霜听到声音，随手放下手中拿了许久,但却没有看进几个字的书籍，转头对着房门的方向应了声：“门没锁，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徐云香刚进来两步就出声说道：“三嫂，二姐和二姐夫来了，三哥让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到屋里跟他们聊聊天。” 肖红霜闻言，好像根本不知道徐云翠他们是特地来家里一趟似的，微微笑了笑说：“二姐和二姐夫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出去聊几句才行。” 俩人刚来到主屋，徐云翠就立即迎了上来，一看到肖红霜就忍不住笑道：“听三弟说，你有了身子。这段时间的天儿变化无常的，可要多注意保暖和休息才行。这女人啊，一旦有了身子都比较容易犯困疲累什么的，切莫要勉强自己才行。” 肖红霜回以淡淡的微笑，真心说道：“谢谢二姐惦记，我会好好注意的。二姐坐，难得来家里一趟，咱有话坐着好好聊。中午也留下来吃个饭，就当为我肚里的孩子庆贺庆贺。” 一说到孩子，当了娘亲的徐云翠笑得更深了，拉着肖红霜坐下就开始谈起她怀孕那段日子发生的各种事。谁曾想竟是越说越尽兴，几乎把孩子从小到大的统共尿床多少次都给翻了出来。 徐云香看着她嫂子和她姐谈得如此投机，再看看被忘在一边当木头的二姐夫，只好由她这个小姨子招呼了一下二姐夫。可她还有很多事要忙，也招呼不了多久，最后还是她这位二姐夫自己主动提出给家里帮帮忙，这才免了继续当木头的遭遇。 时间过得很快，肖红霜和徐云翠由最初的育儿经谈论到后来的面馆帮厨，刚开始那会儿，徐云翠还没听出什么来，只当她弟妹有孕不好过于忙碌，可听到后来，说什么她今后也可以到另外一条街盘个铺子开间面馆什么的，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当下连忙摇头止住了肖红霜未尽的话语。 “红霜，我知道你们想顺道帮帮我们，可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们不能再麻烦你们了。再让你们为我们张罗这些事，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二姐，你先听我说，我和相公都商量好了，面馆将来肯定要扩张，可只靠我们三人根本忙不过来。而且，等云香将来嫁了人，那家里就剩我和相公两人。一个面馆就够我们忙的了，如果再想扩大经营，定然是没法做好的。让我们找外人来帮忙，我们也不放心，倒不如让二姐过来帮把手。” 徐云翠看她的神情一点都不似作假，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认认真真地问道：“红霜，你说实话，你们当真是这样想的？” 肖红霜对她的怀疑没有任何不满，只严肃地回道：“我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来蒙二姐，其实我早想扩大面馆了，可这段时日真的忙不过来，所以才打算等到年后再开始行动，现在就准备培养一批厨子。” 徐云翠认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事，但也说了，如果到时他们家真的要盘个铺子另外开一间面馆，他们会给他们分红。 有两句老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一个外嫁女，更不能只从娘家拿出，损了娘家的利益，却不给娘家拿来半分。 肖红霜闻言笑了笑，对她这话一点儿都不意外。正因为他们清楚徐云翠和她婆家几人都是本分的，他们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如果是别的人，就算他们亲自到面馆来闹，他们也懒得多看一眼。 中午的时候，因家里的厨房忙不过来，徐云山便差一名伙计到福来酒楼点了一桌子的好菜，暂时由徐云香守着厨房，他则和肖红霜陪着徐云翠夫妻吃了顿午饭。 吃过午饭，徐云翠夫妻知道徐云山很忙，肖红霜过不久也需要休息，而他们自己家里也有事忙活，所以便不再多留，打了声招呼之后，两夫妻一同离开了徐家。 目送他们走远，肖红霜似有似无地叹了叹气，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腹部，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她才转身回到屋里，然后慢慢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第53章 没过几天,酝酿了好一段日子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鹅毛大雪,似绒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到屋顶、地面,慢慢地堆叠成薄薄的雪地。随着雪地越来越厚,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毫无意外地,面馆的客人也跟着渐渐少了起来。 天儿一冷,不管忙碌或是闲暇的人们,大多都不喜欢出外吹冷风,更别说现在还下起了雪,大家都喜欢窝在家里取暖。除了不得不出门的,有谁还会在外面跑来跑去,吹冷风不说,指不定还会吹出病来。 面馆客人少了些,徐云山一家倒是轻松了不少，同时也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教教徐云翠夫妻他们家的面条和各种调料做法，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而充实。 到了之后几天，街上差不多都看不到半个人影了，徐云山看着关了门依旧冷风呼啸的面馆，再看着冷得直跺脚的伙计，干脆关了面馆，让伙计们回家歇息去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过来。 一连下了几天雪，好不容易才等到天空放晴，在家里窝了好几天的肖红霜终于可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了。至于出外散散步什么的，她却是真没有这个心情的。一是镇上实在没有什么地方适合散步的，二是她一个孕妇也不好到外面“招摇过市”。身处于这个朝代，有些时候还是要低调一些为好。 这会儿，肖红霜正悠闲自在地靠着椅子晒太阳，身上盖了一条十分暖和的毛毯，一边的小桌子还摆着几种不同口味的糖果和点心。糖果自然都是在外面买回来的，点心是自个儿做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徐云山来到院子时，看到的就是他媳妇惬意地吃着糕点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然而一想到刚刚见到的某个人，唇边的笑意又隐了下去，几个大步走了过来，然后轻轻唤道：“媳妇儿。” 肖红霜听到他的声音，抬头朝他笑了笑，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颇为不解地问道：“怎么啦？是面馆发生了什么事？” 话一说完，肖红霜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好不容易等到雪停了，今早他们家面馆便开了，几天没有开门做生意，莫不是就发生了点什么事儿不成？ 徐云山摇摇头：“面馆没事。只是刚刚来了位姓陈的媒婆，她说是给上次那位周员外提亲的，不管咱家有什么要求，他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商量。” 上次那件事本来就还没过多久，更何况又刚好在肖红霜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料想这会儿居然又一次听到有媒婆给同一户人家提亲，当即横眉竖目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敢情他们到了现在还不死心呢！” 未曾料到他媳妇居然也有这样彪悍的一面，徐云山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急忙安抚道：“媳妇儿，别动气别动气。这事我会好好看着的，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看着他媳妇尚未显怀的肚子，徐云山不禁默默在心里敲打着自己，他媳妇可是有着身子的人呢，岂能让她为了这点小事动了怒，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又怎么能担当起一个丈夫外加父亲的责任呢！ 听着他的轻言细语，肖红霜渐渐恢复冷静，可心里却依旧担忧不已，他们在镇上什么关系都没，若没事倒是比较好说，可要是那位周员外利用某些关系逼迫他们，这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 思来想去，肖红霜觉得还是得找个在镇上有点关系和能力的人帮帮忙为好，这事不得不防。如果到时那周员外真出了这么一个损招，他们什么准备都没，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相公，这事咱真的要好好准备准备，你抽个时间到福来酒楼看看能不能找到刘老板，然后跟他说咱家有……”话说到一半，肖红霜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用眼神示意徐云山附耳过来。 徐云山见状，没有任何迟疑地弯腰垂下脑袋，十分认真地听完她说的每一个字，眼神微微沉了沉，而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媳妇儿，真的要这样吗？那些可是你好不容易学来的。” 肖红霜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淡淡道：“没事。咱们又不开酒楼，藏着掖着也生不了钱，倒不如用来做个人情。如果刘老板愿意帮忙，以他的能力和关系，我相信这事不需多久就可以完美解决，这方子也起了大作用。” 这事自然没有告诉徐云香，徐云山想着这事早点解决也好早点放心，于是就和他媳妇仔细商量了一下，然后便出门买了些礼物直接去了福来酒楼。 经过一段时间的来往，福来酒楼的掌柜已经熟识了徐云山这人，看到他在这个时候来到酒楼，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半眯着眼睛说道：“徐老板可是来找东家？不巧了，东家可能要过两日才会过来。” 徐云山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笑了笑说：“既如此，那我过两日再来好了。徐某有点事需要和刘老板商量一番，待刘老板过来，劳烦掌柜的差人告知一声。” 掌柜虽然有些好奇他是因何事需要找他们东家，但却并没有多问，身为一间酒楼的掌柜，他还是知道有些事情并非他们可以问的，于是点了点头说：“刘老板放心，若东家过来，老朽定当让人过去告知一声。” 徐云山真诚地道了谢，然后送上一盒精致的点心，掌柜似乎有些讶异，回神后连忙推辞一番，但到底没能推掉，最后还是笑眯眯地收下了点心，又郑重保证他一定会记着这事。 从福来酒楼回来，在面馆停留了一会儿，待看到没他什么事后，干脆直接去了后院。刚踏进院子，他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那都是今早刚出炉的糕点，味道香浓软糯，他媳妇特别喜欢吃，看来他媳妇还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等他看到他媳妇就这样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的时候，当即手忙脚乱起来。这可是寒冷凛冽的冬天啊，虽然今儿阳光灿烂明媚，但就这样在外边睡着了，肯定会冷到身子的，他媳妇咋就那么让他担心呢！ 虽然觉得他媳妇在外睡着有些不知轻重，可他心里也明白，他媳妇近段时间一直嗜睡，兴许是阳光太温暖，所以才会不小心睡着了。想到这，他心里不禁涌上满满的心疼，连忙把他媳妇抱进房里，也好让她睡个好觉。 肖红霜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看到天色大亮，一时间还以为她是从昨晚一睡睡到今儿日上三竿。待起身出了房间，看到外头日光明媚温暖，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睡了回笼觉来着，这时候都到了午饭的时辰。 自得知自己怀孕以来，她真的是多吃多睡，感觉真有种像某种动物看齐的趋势。不过，再饿也不能饿着孩子，所以每当她发现自己又饿得咕咕作响时，她已经习惯了起身找些东西填饱肚子，一个吃两个人补什么的，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事。 本来是朝着厨房走去的，只不过她才刚走出房间没几步，空气中就传来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一闻到这股香味，本就饿得咕咕响的肚子响得更加欢了。如果这会儿被旁人听到这么大动静的声响，恐怕她肯定会羞窘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胡思乱想间，那股香味忽而变得越来越浓，就像有一蛊味浓鲜美的羹汤摆在了她面前似的，香浓得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肖红霜咽了几次唾沫后，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又不是没有吃过更好的，居然会被这股香味整得像是八辈子没有吃过肉似的。 正在她摇头苦笑的时候，一道满含担忧的声音传到了她耳中：“媳妇儿，是不是饿了？我把午饭带过来了，咱回房再吃。虽然今儿阳光很好，但却一直吹冷风，可别受凉了！” 肖红霜看着他那双溢满担忧的眼睛，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她无意识地摸了摸不怎么明显的肚子，唇角的笑容不可抑制地渐渐加深，黑亮的眼睛尽是难以掩饰的温柔，让人一看便知她有多么喜欢她肚里的孩儿。 看到她的笑容，徐云山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揽上她的腰身，放慢脚步和她并肩朝着他们的卧室走去，偶尔不时出声让她慢些走，生怕走得急了颠着了肚里的孩儿似的。 默默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态，肖红霜心里越发温暖。别看徐云山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但有时候也是倔脾气的，自从大夫告知他们这桩喜事之后，徐云山就给她列了好些不可做之事。虽然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每每看到他笑眼弯弯的样子，她也就懒得跟他争了。 自得知肖红霜怀孕之后，她的午饭大多数都会另做一份，而徐云山兄妹依旧跟着店里的伙计一起下碗面填饱肚子，毕竟中午正是客人多的时候，等客人少了，时候也不早了，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准备午饭，吃面的话简单又方面，何况店里的面食种类那么多，几种面食轮换着来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今儿中午，徐云山特地吩咐徐云香烧了两道营养丰富的好菜，又另外熬了一锅鲜美的鱼头豆腐汤。他打听了很多消息，孕妇多吃鱼肉对孩子的生长特别好。他们家现在可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每天一条鱼还是买得起的。 不同于徐云山的想法，肖红霜一看到鱼头豆腐汤，她就觉得有些腻味了，由于怀孕的缘故，加之徐云山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最近几乎天天都要喝一碗汤，鸡汤、猪蹄汤、鱼头汤，这主要的三种补汤轮流交换着来喝，喝得她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肖红霜慢腾腾地喝着鱼汤，不知道在心里想了什么，忽而抬头看向一直微笑着看她喝汤的徐云山，顿了会儿说：“相公，明儿还是别熬汤了，天天这么喝好像也不怎么好，我听说怀孕期间如果补得过头了，宝宝长得太大很难生的。” 对于媳妇的要求，徐云山向来都是有求必应，何况他之前也从别人那里听过类似的消息，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大夫说过他媳妇身子有些虚，需要好好补补，所以他近些时候才会那么努力给他媳妇补身子。这会儿听到他媳妇出声，他虽然觉得没有补够，却也没有出声拒绝，而是默默想着隔三差五来碗汤，这样他媳妇应该就不会觉得腻味了。 徐云山带来的饭菜肖红霜一人根本吃不完，虽然她现在是比以前多吃了不少，却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吃下好几碗的，所以便让徐云山和她一块儿吃。她知道店里最近有些忙，徐云山一般都要忙到午时过后才有时间吃饭，既然他这会儿抽空过来送饭，倒不如一起吃。 有个如此温柔体贴的媳妇，徐云山心里美极了，但他知道桌上的饭菜他媳妇一人吃或许有些多，若加上他的话，肯定不够吃的，所以只象征性地吃了些，直到他媳妇吃饱，他才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干净。 徐云山吃完饭后把桌上收拾干净，起身看了看外面，然后低头看着他媳妇说道：“媳妇儿，外头还在吹风，你若是要到外头晒太阳，记得多穿一些，千万可别冷着了。” 肖红霜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相公你就放心吧。” 肚子里多了一团肉，生活果真就变得不一样了，看着她相公恨不得把她藏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的模样，一时间百感交集。流年似水，似乎不久之前她连个男友都没，而今却成了有夫之妇，且还即将为人母，人生果然难以勘测。 第54章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待面馆关门之后,闲来无事的肖红霜让徐云山拿来面馆的账本,然后窝在暖烘烘的炕上核算起账目。这账本是按照她的习惯记录的,除了她和徐云山,旁人看了或许会觉得头昏眼花,就如她看本地的账本一样。 其实,家里就开了一间面馆,账本简单得很,加之徐云山本来就定时翻看一下账本，所以账目上基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肖红霜会那么做，纯粹是无聊得紧，整天闭门不出，饶是她脾气再好，她也忍不住抱怨抱怨最近这生活实在是无聊透了。 面馆关门后便回到屋里陪媳妇的徐云山敏锐地察觉到他媳妇的沉闷，想着他媳妇近段时间都窝在家里，肯定早就烦闷了，于是开口提议道：“媳妇儿，下午天儿好，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步？” 肖红霜闻言眼前霎时一亮，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挡不住外头好风光的吸引，于是点了点头说：“也好，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出去好好走上一圈，最近一直待在家里，我都能眯着眼睛走了。” 徐云山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暗道幸好及时想到了这个主意，不然的话，他媳妇今儿下午可能又要坐在炕上和账本对视了，婶娘们说得没错，果然应该得找点时间多和媳妇聊聊才行，省得她胡思乱想。 确定要出外散散步，徐云山立刻跑回房间找了件厚实的披风，然后又帮肖红霜套上放在一边的厚实外衣，再围了个他媳妇亲手制作的毛绒绒的围脖，这才满意地停下了手。 “媳妇儿，这样还冷不？”虽然看着应该很暖和了，但徐云山仍旧有些不放心，好似只要他媳妇说一声不够暖，他就立刻再给加上一件厚外衣似的。 “不冷，这样刚刚好。要真再穿一件，我就动都动不了了。”肖红霜说罢尝试着动了动手脚，然后忍不住轻轻笑了几声，她现在可真是成了包粽子了，自有记忆开始，恐怕就这一次裹得那么严实了。 忙完了这些，两人前去给徐云香说上一声。看到他们两人全副武装的模样，徐云香差点也要跟着一同出去了。不过，她可没有兴致打扰她哥嫂，只是笑着让他们尽管出去，家里有她看着，而徐云山夫妻就在徐云香的笑声中相携着走出了家门。 这一趟出门散步，为了避免让路人撞到，徐云山专拣人少的地方走，期间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媳妇，偶尔有路人走过，不由得侧目看了几眼，然后又继续该干嘛干嘛。 每每看到有人好奇地望过来，肖红霜都有些担心是不是他们夫妻俩太过亲昵，所以才让那些人频频看过来。 毕竟是身处于封建等级几位森严的朝代，即便肖红霜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灵魂，她也会不自禁地被自身所处的环境影响，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犯了什么不该犯的律法，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虽然有人好奇，却都是因为极少见过像他们这般携手并肩而行的恩爱夫妻，故此才忍不住多看两眼，而非因为他们的行为举止犯了哪些规矩，确定了这点，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今儿是难得的晴天，街道上的行人也比往常稍微多了些，两夫妻沿着小巷一直走到巷尾，然后就在巷尾的一座小亭子停了下来，准备在此地观赏观赏一下附近的冬日美景。不过，他们还没看上几眼，突然就出现了一些意外。 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太不好，还是老天故意要和他们作对，居然刚巧碰上了同样出来散步的肖三姑娘肖红宁，那一瞬间，肖红霜郁闷得连吐槽的欲-望都没了。 显然，肖红宁也看到了肖红霜，她的目光先是在肖红霜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才转向一边的徐云山，眼神略微有些复杂，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率先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安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二姐和二姐夫，真是好巧！” 说句老实话，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肖红霜都不希望和肖家有任何关系，尤其是眼前这位肖二姑娘。虽然婚嫁之前那些事都与她无关，可一旦想到肖家两位姑娘成亲那日所发生的不为人知的往事，她心里就没来由的升起一团火，恨不得直接声明她和肖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日回门过后，她和肖老爷肖夫人已经达成共识，既然她已经嫁入了徐家门，那她就不再是肖家人，肖家可以不把她当成肖家三姑娘，她日后有事也不会死皮赖脸地求到肖家门上，今后的生活，全都各过各的，江水不犯河水。 肖红霜沉默一阵，忽而像是确定了决心般，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肖红宁，严肃且郑重地说：“二姑娘，上次偶然相见，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之前肖老爷和肖夫人已经当着肖家众人的面前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已嫁做徐家妇，日后便与肖家再无瓜葛。同样的，我与肖二姑娘的姊妹关系就此断绝，肖二姑娘这声二姐，恕我承受不住。” 根本没有料到肖红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肖红宁瞬间被她这话震住了，她呆愣愣地看着那张比上次看着更要妩媚的脸蛋，一时之间哑然无声，久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呆愣住的除了肖红宁，还有挺直腰背给肖红霜当依靠的徐云山，他微微侧过头，静静看着肖红霜的眼睛有意外，有错愕，也有一丝复杂。但一回想起几个月前陪他媳妇回门那日的情形，什么错愕震惊，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满满的温柔怜惜。 不愧是从后院出来的，肖红宁呆愣过后，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发丝，然后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肖红霜，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二姐，瞧你说的这话，你莫不是跟我开玩笑？” “你觉得我会跟你开这种玩笑？”肖红霜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反问一句，似笑非笑的黑眸轻飘飘地瞄了一眼肖红宁那双紧紧揪着绣帕的纤纤素手，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看着正前方，至于她看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凡肖红霜的态度稍微软和那么一点点，肖红宁就不会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微垂眼帘的瞬间，默默敛下眼底那一抹浅淡的厌恶，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眼里也不见什么负面情绪。 其实，肖家二姑娘和三姑娘曾经都有过怎样的交集，现如今的肖红霜是真的不想再去追究。往事已矣，她既然取代二姑娘成为全新的肖红霜，那么就该放下该放下的，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 所以，这次既然又碰上了肖红宁，她是真心希望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讲个明明白白，省得下次碰面又是这般纠结的尔虞我诈，她真真厌烦了这种虚假的姐妹情谊。 本来只是出来散散心的，谁知道刚巧又碰上那位噎人的便宜妹妹，肖红霜这心情可想而知。庆幸的是，经过这一遭，以后两人若是再碰面，肖红宁或许就不会再强迫她自己，摆出一副再怎么不喜欢也是姐妹的态度和她打招呼了，真是可喜可贺。 直到面容冷然的肖红宁渐渐走远，徐云山才转头注视着他媳妇，欲言又止地说道：“媳妇儿，你……” “相公。”肖红霜低声打断了他的话，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闪过了诸多复杂的情绪，良久，她才轻轻叹了一声：“肖家于我，仅存于出嫁之前。而今的我，已不是当时的我，于此时的我而言，肖家仅仅只是肖家。” 徐云山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他媳妇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感慨的言辞，像是看开了什么事情一般，又像是被什么问题困扰其中，那种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接受的复杂情绪，就此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心里。 “媳妇儿，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徐云山暂时把刚刚那些奇怪的感受搁在一边，轻轻将他媳妇揽到怀中，回想尚未娶亲之前的琐碎之事，他恍然有些明了他媳妇曾经所有的感受。 徐云山深深地凝视着他媳妇那张柔美中带着一丝丝淡漠的脸庞，猛然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既然他都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和大哥一家保持了距离，他又有什么理由强迫他媳妇和肖家保持那种无胜于有的亲人关系呢！ “相公，我有点乏了，回去吧！”肖红霜不知道徐云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有点索然无味，看来下次出门还是要看看黄历才行，免得一个不巧又碰上一些不喜欢碰上的人。 第55章 大雪过后没几日,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冬至。这些天以来，天气一直大好，大街小巷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此同时，徐家面馆的客人又逐渐多了起来。 不管是在外奔波劳累了一天,还是在外悠闲散步了半晌,只要来到面馆就可以叫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吃着暖呼呼的,再加几个实惠又美味的小吃食,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悠闲了。 几天以来,压在肖红霜心里的一些烦心事陆续得到了一个还算比较完美的结果。托了福来酒楼刘当家的关系，周员外请媒婆上门求亲一事已经完美解决。至于她和肖家,虽然暂时看不出有何不同，但她相信通过上一次和肖红宁的谈话，肖家恐怕真的不会再与她有任何关系。 可以说，她来到这里之后，最让她糟心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如今终于得到了令她较为满意的结果，心情自然而然的轻快不少，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爱。 要说冬至该吃什么，对于来自于千年之后的肖红霜来说，自然是非汤圆莫属。本来还想着尝试一下原汁原味的汤圆，可她却从徐云山那里得知，镇上没人卖汤圆，人们都是直接买些糯米粉回家，团成一个个小小的团子，然后直接下锅煮熟，这便成了一锅简陋的汤圆。 自从知道了这里的汤圆是什么样的之后，肖红霜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私底下琢磨了一番之后，暗暗觉得她的计划可行，于是便立刻找来徐云山商量起冬至日的汤圆计划。 在这个朝代，汤圆本来就是冬至日的一种食物，不同的是这里的汤圆实在粗陋得很，如果在冬至日的时候出现新式汤圆，想必手上有点闲钱的客人都不会介意花点钱尝尝。这样一来，他们家面馆又因为多出一种新兴甜点而更上一层楼，可想而知，其结果定然是利大于弊。 而且，他们可以找刘当家一起推行这个计划，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他们和福来酒楼之间的利益关系，想来那些有心之人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考虑到福来酒楼的原因，而后怕是不敢轻举妄动。 肖红霜把这个想法和徐云山一说，徐云山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若非刘当家曾经几次出现在他们家面馆，他们家面馆恐怕早就被人惦记了。 毕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猖獗点的人都有胆做出一些吃霸王餐，顺便砸砸店铺的猖狂之事。但有了靠山就不同了，想使乱子也要掂量一番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力量。 “这个主意好。”徐云山不住地点头称赞，顿了一顿，问道：“那媳妇儿想好做什么汤圆了吗？如果不能让刘当家满意，我想他应该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放心吧，保证不会让相公失望。”肖红霜信心满满，心里已经在暗暗计划该做什么馅的汤圆比较好。想了一会儿后，看着徐云山说道：“相公，我等会儿写点做汤圆需要用到的材料，你找个时间把这些材料都买回来，咱们得先试做一些才行。” “好，没问题。”徐云山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想了想又说：“咱还得先让刘当家尝尝这种汤圆的味道，刘当家帮了咱们那么多忙，不如找个机会请他来家里坐坐？” “也好，确实应该要好好谢谢他才行，那这件事就交给相公，待确定了哪天请客，到时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肖红霜突然间有些感慨，她相公真是越来越有商人的范儿了，他不提起这事，她还真差点忘了这些看似简单，实则不然的礼尚往来。 “好，那这事就这样定了。”徐云山微笑着点了两下头，然后伸手将他媳妇拉到怀中，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强忍住内心的渴望，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时候不早了，媳妇儿早点回去休息，我先做个冬至日销售汤圆的小计划。” 低低沉沉的嗓音传进耳中，肖红霜一张娇俏的脸蛋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有些不敢抬头看她相公，两人成为夫妻那么久，她自然明白他相公此时的状况为何，可她现在有孕在身，所以暂时只能当一回缩头乌龟了。 经过长时间的磨练，徐云山现如今可是越来越雷厉风行，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就带好银钱出了家门，准备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把需要的东西全都买回来，这样也好实行下一步计划。 等他买好东西回来，近来十分嗜睡的肖红霜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正在吃着特地给她准备的鱼片粥，看着她一口接着一口喝粥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异常满足。 “媳妇儿，东西都买好了，等你吃完看看有没有落下的，若有我再出去一趟。”徐云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边说边把东西搁到一边，然后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吹了一会儿之后才小抿了一口。 “嗯。相公吃过早饭没？”肖红霜咽下口中的鱼片粥，抬头看着徐云山问。 “吃过了，你慢慢吃，我先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徐云山慢慢喝完了一杯热茶，顺便又倒了一杯放到桌面凉着，然后走到那堆东西旁边开始收拾。 一时之间，屋里除了徐云山收拾东西发出的轻响之外，只剩下肖红霜舀粥的时候，汤匙偶尔碰到碗沿的叮当声，看着虽然十分安静，气氛却是极好。 等肖红霜吃饱，徐云山也收拾好了刚买回来的东西，仔仔细细地给肖红霜说了一遍各种货物的种类和数量，说完后又问：“媳妇儿看着可有缺了什么？” 肖红霜轻轻地摇了两下头，把徐云山昨晚写好的货物单子放到桌面，有些佩服地说：“我想到的相公都买了，有些没有想到的，相公也一并买回来了，这些东西足够了。” 徐云山闻言心里十分高兴，恨不得抱起他媳妇转上几个圈圈，不过还是记着他媳妇现在不方便，那些过于激烈的运动都只能暂停。罢了，反正都是他媳妇，以后再补回来也不迟。 “相公跟刘当家说过这件事了吗？”看了几眼刚买回来的东西，肖红霜想起了这件事，于是便十分自然地开口问道。 “说过了，刘当家再过几日要回郾城，所以我就约了他明日过来。他说如果媳妇儿说的那个汤圆真值得这么做，冬至那日也顺便把汤圆这道甜品往郾城的福来酒楼推广。” “刘当家倒是想得周到，那么快就想到了郾城那边的酒楼。”提到郾城的福来酒楼，肖红霜不免有些感慨，这刘当家也是个念旧的，在西江镇成立了第一间福来酒楼，就算后来搬到了郾城，却是一直不曾忘记西江镇这边的福来酒楼。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徐云山有些感慨地叹道：“小时候，老爹时常跟我们说，商人重利，而我看这刘当家虽然也是个商人，但却不像那些真正以利益为主的商人，和他来往也比较随性。” 肖红霜笑而不语，她对这事持保留意见，曾经见识过太多为了利益而罔顾一切的真实例子，刘当家这人到底如何，仅仅只靠几个月的认识，她实在不敢妄下定论。不过，依现在的情形来看，刘当家这人还是值得堵上一把，两家的合作关系也可以继续保持下去。 由于近几日一切状况正常，所以肖红霜现在可以不像之前那段时间那样，整天都待在家里养胎。虽然现在进厨房还是觉得那股油烟味难受，而且也不被允许待在厨房里，但在屋里做点小点心什么的，然后让徐云山帮忙送到厨房蒸煮还是可以的。 于是，谈妥了这件事之后，肖红霜便让徐云山帮他准备一些温水和面粉等等，准备做点新鲜的糕点。这里的吃食少得可怜，加之她本来就喜欢捣鼓一些新吃食，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间，她自然是不会就此放过。 至于那些女儿家都会的女红之类的事，对于来自于千年后的时尚之都，而且连扣子都不曾缝补过的女人来说，实在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所以她就自动忽略了这件事。 徐云山虽然有些奇怪他媳妇怎么会做那么多新鲜美味的吃食，却不曾认认真真缝制过一件衣裳，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他媳妇的喜爱。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说不定他媳妇就是喜欢钻厨房，而不喜欢动针线的那一人。 “媳妇儿，中午想吃点什么？”准备好他媳妇需要的东西，徐云山看着时间也差不到午时了，于是便开口问道。 “跟昨天中午一样好了。”肖红霜没有多想，直接这样说了一句，稍顿一下又加上一句：“再加一个辣白菜炒肉片，这个好送饭。” “好。”徐云山点头应下，心里则是默默想着还得加上一锅鸡汤才行。 第56章 翌日,吃过早饭之后，徐云山就拿着他媳妇交给他的单子出了家门，到东街市场里买了些新鲜的肉食,然后再买了些冬菇干、白萝卜什么的。临回家之前，又顺便在街上买了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和金灿灿的橘子,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赶。 这个时候,肖红霜已经开始在家里忙活起来,所以他一回到家便看见他媳妇忙着捣鼓煮熟透的红枣。这些红枣都是准备用来当枣泥汤圆的馅料的,肖红霜捣鼓得十分认真细致,可看在徐云山眼里却是担心得不得了。 慌慌忙忙地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妥,徐云山也管不了厨房那边忙不忙了，直接过来把他媳妇手里的活计接过来,同时还不忘说道：“媳妇儿，你忙别的，这种费力气的活计就交给我吧！” 肖红霜听到这句话，很想大吼一声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别什么活计都不让她忙啊！不过一抬头就看到她相公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腹中。 看她相公这样子也知道他是没有可能把这活计交还给她的了，干脆也就遂了他的意，慢腾腾地起身走到那堆刚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旁，开始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收拾出来。 没多久，肖红霜收拾出一小包散发着浓浓香味的干货，还没有看到干货的真面目，她就从这股香味分辨出来这里面包的都是什么来的。 虽然知道里边包的是什么，但从未闻过的浓郁香味却让她颇为惊讶，忍不住转头看向她相公，扬了扬手中的纸包，问道：“相公，这些冬菇干全都是山里长出来的吗？” “嗯，都是山里长的。”徐杨闻言转头看了眼那一小包冬菇干，笑了笑说：“前些时候天气暖和了些，山里应该长了不少冬菇，这些都是村里那些农户采回来烘干的，味道特别香，用来煲鸡汤最好，煲汤时加些冬菇干，味道会变得特别鲜美。” 肖红霜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她以前就时常琢磨点新鲜的吃食，自是知道冬菇干带来的美味。只是以前在城里很少能够买到真正的野冬菇，如今闻到这股浓郁的香味，心中自是惊喜极了。有了这些冬菇干，哪里用得着担心熬不出一锅好鸡汤出来。 想到做到，肖红霜立即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拿出几个冬菇仔细闻了闻，这味道真是越闻越喜欢，不禁眉开眼笑地说道：“这冬菇干用来熬鸡汤最好，我这就去把这些冬菇干给泡上，中午刚好可以拿来熬汤。” “好。媳妇儿慢着点。”看着肖红霜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徐云山差点被吓得心都跳了出来，幸好肖红霜还是知道分寸的，走了几步就想到她自己现在的状况，立即慢下了步伐。 如今面馆的客人多了，伙计也跟着多了，那厨房不仅油烟味重，东西多，人也多。肖红霜每每一进厨房就觉得恶心难受，这让她偶尔想给自己开个小灶都难。 徐云山看到他媳妇这副模样，心想着反正多盖一间小厨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就找人帮忙另外盖了一间小厨房，专门用来准备家里的一日三餐，这样着实方便了不少，肖红霜也不必像以前一样，一进厨房就胃里泛酸，真是一举多得。 不消多时，泡好冬菇干的肖红霜又回到了堂屋，继续收拾刚刚未收拾好的东西，同时还顺带问了一下各种货物的价格。夫妻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整个堂屋都因此而显得十分温馨和睦。 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辰，这个时候，肖红霜和徐云山已经张罗出一桌好菜，再加上徐云山特地从酒庄里买回来的竹叶青，倒也成了一桌很不错的客席，尤其是这桌客席上那几道尚未在西江镇出现过的新菜，肖红霜对这几道菜还是蛮期待的，虽然不知道这些菜式是否在其它地方出现过，但这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的心情。 肖红霜准备剩下两道素菜的时候，徐云山已经亲自出门到福来酒楼邀请刘当家过来了。当然，徐云山邀请过来吃午饭的可不仅仅只是刘当家，还有几位通过刘当家认识的，在镇上也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上次那媒婆给周员外提亲一事，就是多亏了其中一人的帮忙，徐云山自然不会把这人落下。更何况他本来也有意借此机会多认识一些人，以免今后再碰上类似的事情又要麻烦刘当家，有些事情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多了就只会让人厌烦。 来家里做客的都是男子，酒什么的肯定少不了，另一方面，肖红霜一个孕妇杵在一对男子中间也不怎么好，所以招待客人的事情就交由徐云山负责了，而她则是独自留在小厨房里吃了个午饭。 肖红霜吃过午饭后，借着散步的时间走去前院看了会儿，看到那些伙计端着碗筷来去匆匆的，心中一时有些恍然，走到厨房门口默默看了会儿正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徐家姐妹，心中那个决定越来越清晰。 忙忙碌碌间，徐云香偶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肖红霜，不禁下意识地回头冲她喊了一句：“三嫂，这厨房油烟味可冲鼻了，你现在可是有着身子呢，千万别进厨房啊，这里有我们顾着呢！” 肖红霜只是站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厨房内的油烟味就冲到了鼻间，她自然知道徐云香是真的担心她才这样忙不迭地喊话，所以她也就微笑着回了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徐云山和几位客人终于酒足饭饱，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徐云山也成功和那几人结交为友。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朋友”和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略有些不同，但大家都已经不是只讲少年意气的小伙子了，也就默认了这种来往。 亲自把客人送出门口，平时比较少喝酒的徐云山这回倒是有些醉醺醺的了。不过，他天生酒量甚好，所以这会儿其实还是比较清醒的，站在院子里被冷风吹上几回，这也就差不多酒醒了。 “相公，你怎么在院子吹冷风呢？不冷啊？”在卧室里忙活了一阵的肖红霜忽然觉得有些肚子饿，本来想着到厨房找些糕点来垫垫肚子，不曾料到居然会看到徐云山站在院子里吹风，这可是大冷天呢，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我现在浑身酒气，媳妇儿就站那别过来了。”徐云山循声望去，看到他媳妇正迈着小步子向他走来，刚想上前扶一把，忽然又想起他刚刚喝了不少酒，于是又及时停下了脚步。 “那你继续吹吧，别冻着就好，我先去厨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看了眼徐云山那头被吹乱的头发，肖红霜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他那头乱发，然后就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徐云山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随手顺了顺头发，然后就不管它了，他得赶快吹走这身酒气才行，等会儿还得和媳妇商量商量汤圆的事呢！ 待肖红霜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徐云山也已经大致吹走了身上的酒气，要不是他媳妇不准他在这种天气下洗冷水，他还真想直接洗个冷水去酒味。不过这都是因为他媳妇心疼他才不许他这样做，所以他会乖乖听媳妇话，不会背着她偷偷洗冷水的。 想到这，徐云山不由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看着他媳妇的眼神也温柔得腻人，要是让旁人看到了这幅画面，指不定会怀疑这人是不是别人假冒的，居然露出这样傻气的笑容，让人看着忍不住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媳妇儿，刘当家和那几位客人都很喜欢那两种馅料的汤圆，他们都认为冬至推出汤圆这道小甜品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徐云山笑眯眯地搂住他媳妇的腰身，一时有些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十分欣喜地欢呼道：“咱们这是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虽然肖红霜有八成把握可以说服刘当家，但之前到底都是她个人的推测，而今亲耳听到这个好消息，反倒有些难以相信了。 “真的！”徐云山抱住他媳妇腰身的双手紧了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头里去似的，这样美好的女子竟是他的媳妇，真好！ “既然这事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咱们也得开始准备了，不然到时恐怕会忙不过来。”肖红霜由着她相公抱住她的腰身，她这会儿的心思全都放在汤圆这事上了，这可关系到他们家面馆往后的发展，不认真点不行啊。 徐云山点了点头，忍不住高兴地说：“好。这事就交给我来负责好了，到时有云香和二姐他们帮忙，相信这事肯定会圆满成功，媳妇儿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养胎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断更了好久，俺争取这个月完结，滚回去码字了 第57章 下午面馆关了门,肖红霜细细琢磨了会儿，然后让徐云山把徐云香姊妹找来。她现在有孕在身，实在不宜在厨房久留,冬至日推销汤圆一事,主要还得靠徐云山兄妹几个来完成。 而在此之前,她还得先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跟他们提上一提，尽量快些商量出一个结果才是,不然的话,到时恐怕忙不过来。 听到媳妇的吩咐,好丈夫徐云山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出门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掩好门。 门关好之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厨房找到徐云香和徐云翠两姊妹,把这事告诉她们之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厨房。 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直让几个伙计不停笑说东家宠媳妇都要宠到天上去了。 几个伙计都是精明能干的勤快人，偶尔有空才会互相调侃那么两句，所以徐云山对他们的调笑并不以为然，笑着回应两句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后院主屋。 “怎么回来得那么快？”推门声突兀地响起，肖红霜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门口，待看到推门进来的正是到厨房找人的徐云山，不觉有些诧异，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嘿嘿……”徐云山笑了两声，却是并没有告诉她真相，他是小跑着回来的，若让他媳妇知道他为了这点小事就在院子里跑起来，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肖红霜见他这般反应，倒也没有逼着他说，只是颇觉好笑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想着，她相公有时候还真有点孩子气儿，即使他这会儿强忍着不说，她也大概知道其中的缘由。 想到自她怀孕后，她相公偶尔做出来的各种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心中某个角落不觉软得一塌糊涂，眼里渐渐添了几分暖意，罢了，就权当不知道吧。 不大一会儿，推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来的正是徐云香和徐云翠俩姊妹，俩人一眼就看到坐在小桌子旁边的肖红霜，不由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一前一后地进了屋，走在后边的徐云香顺手把门给掩上。 肖红霜快速观察了一下俩姊妹的表情，注意到俩人眼中都带着一丝丝掩不住的喜悦，心中不禁有些好奇，笑着问：“二姐，你们好像很高兴，是碰上了什么喜事么？” 徐家姊妹相视一笑，只听徐云翠含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喜事，只是今儿卖出去的面食比往日多了不少。这天儿一暖，面馆的生意又渐渐转好，所以这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 站在她旁边的徐云香忙不迭地点头，忍不住接过话说：“是啊。前些时候不是下雪就是刮冷风，店里的生意可是受了不少影响。如今总算等到天气回暖，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咱这几个忙活的也有干劲多了。” 家里人各个都为了面馆忙得不可开交，就她一人因为怀孕的缘故无法在厨房久待，肖红霜心中不觉有些内疚，满含歉意地说：“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二姐和云香，不然的话，这面馆肯定达不到现在这种程度。” 徐云翠闻此言，一双美目轻轻瞪了她一眼，在镇上待久了，竟是比以前更要爽快利落了些，只听她道：“弟妹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当初要不是弟妹伸手帮我们一把，我家那几个孩儿恐怕还跟着我们在地里忙死累活。可家里就那几亩田地，人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可能筹足银两送两个孩儿到学堂念书。那会儿，弟妹和三弟也是起早贪黑地忙活，却不忘拉我们一把。那些什么恩啊情的，我也不多说，只要有机会可以给弟妹和三弟帮个忙，我和家里那口子都义不容辞。” 很简单朴实的一番话，可却是真真说到了肖红霜的心坎上，人这一生，不外乎图个平稳安乐，忙时为了更好的生活精打细算一番，闲时拉上几个亲朋好友唠嗑唠嗑几句，这日子再悠闲惬意不过。 百年之后，人死如灯灭，曾经的艰难困苦俱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既如此，而今又有什么值得好计较的呢？ 一家人商量好冬至日那天需要注意的问题之后，肖红霜便交给徐云山一张购物单子，上面除了一些比较少见的配料之外，还有不少生活用品。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面粉、红薯粉等物。 这会儿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各家商铺都不会那么早关门，摊贩子们也不会那么早收摊。 于是，徐云山接过单子便出了门，同时默默在心里想着，等会儿还得顺道买一些骨头回来给他媳妇熬汤，嗯，要买多一点才行，剩下的就用来熬成高汤，明儿拿来下面最好。 徐云山出门后，徐家姊妹难得有余暇，于是便继续留下来陪着肖红霜聊天。 聊着聊着，这话题突然就转到了婚姻嫁娶一事。 这三人中，肖红霜和徐云翠都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聊起这事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徐云香却是有些脸红发热了，一聊到这话题就闭口不再言语。 徐云翠很快就注意到她那副羞赧的模样，想起她这妹子还未许人，心思不免活泛了些，拉着肖红霜笑问：“弟妹，云香这年纪的小姑娘大都已经许了人，不知道弟妹现在是否有合意的人选？” 一听她这话，肖红霜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抬眼默默看了下她的神情，心中隐约冒出一些感慨，看来徐云翠这回应该是真想帮徐云香尽快定下一门婚事了。静静地看了一眼早已羞涩得垂下了脑袋的徐云香，心里不由轻叹一声，或许真的应该给这小姑娘定门婚事了。 至于徐云香年岁尚小，实在不宜过早成亲生子这种事，她自然是不会跟这两古人说的，更别提她自己现在也算是早婚早育了，这事说来一点意思都没。 “二姐近些时候一直在面馆里帮忙，可曾听到什么合适的人选？”肖红霜面色有些发热，颇有些不负责任地把这问题踢回给徐云翠，实在是她孤陋寡闻，并不知道镇上都有哪些适婚的公子少爷，难得徐云翠主动提起这事，不如让她来参谋参谋。 徐云翠蹙了蹙眉头，那静静无言的样子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了看依旧低着头的徐云香，犹豫着说：“我之前偶然听店里的伙计讨论过两人，一人是张家米铺张掌柜的独子，一人是珍萃阁王当家的二公子，这两人都只比云香大了三岁左右。听说张家公子虽是家中独子，但性情却温良淳朴……” 正说着，徐云香忽然抬头看了看肖红霜，面上依旧红彤彤的一片，一双眼睛也带着丝丝浅淡的羞赧，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引来肖红霜的注意，对上她三嫂那双透亮的眼睛，她的脸色不禁红得更厉害了。 肖红霜看到她这般反应，不觉有些奇怪，想了想说：“云香，你认识张家公子，还是王家二公子？” 也许是被说中了心事，徐云香不由微微低下头避开肖红霜和徐云翠过于灼热的视线，嘴里轻不可闻地回了一句，“张家公子，他是个很好的人。” 张家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肖红霜和徐云翠面面相觑，徐云香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位张家公子，而且还知道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由徐云翠问道：“云香，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张公子的？” 徐云香有些羞涩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似是有些紧张地说：“我和大哥去张家米铺买米或是买面粉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店里的伙计都说张公子待人很好。而且，有一次我在街上被人纠缠，也是他帮我解围的。” 听她这般说，肖红霜和徐云翠都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她们怎么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种事，这小姑娘未免也藏得太紧了吧！ 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由肖红霜问道：“云香，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如果张家派人来给张公子提亲，你的意思如何？” 徐云香被这问题问得满面通红，看到她这反应，肖红霜和徐云翠心中都有了个大概，不过还是静静等着她的回答，好一会儿过后，才听她低低回道：“全凭三嫂做主，我，我还有事，我先回房了。” 说完便站了起来，也不管肖红霜和徐云翠是否还有问题要问，转身同手同脚地出了门，那落荒而逃的样子，留给肖徐二人一个十分明显的答案。 肖红霜看了眼没有关好的房门，然后转头看着徐云翠，沉默了一会儿说：“等相公回来，我问问他这事。如果他也觉得那张公子不错，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徐云翠心中也是这般想的，于是便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时缓缓松了一口气，小妹的婚事终于有了个章程，她这做姐姐的也放心了些。 第58章 日暮时分,徐云山买好东西回来，肖红霜这时正闲得心里发慌，一看到他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心中不由一乐,总算有事忙活了。起身帮忙把货物整理好,不到一会儿，又没什么事可忙了,一时郁闷得愁眉不展。 徐云山注意到他媳妇的情况,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以前就曾听说怀有身孕的女子特别容易多愁善感，看来这话果真不假。何况他媳妇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不出门,肯定早就闷得不得了。 想到这,徐云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从其中一个包裹里掏出特地给媳妇买回来解闷的话本，听书肆的掌柜说，镇上很多太太小姐都喜欢看这些话本，说不定他媳妇也喜欢，若真是如此，他媳妇应该也就不会觉得烦闷了。 徐云山像是捧着上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名为《东厢记》的话本捧到他媳妇眼皮底下，傻笑兮兮地说：“媳妇儿，瞧瞧，我刚买回来给你解闷的。要是喜欢，我下回再买几本回来。” 肖红霜眼皮微微一掀，三两眼就看清了书本上几个大字，看惯了各种绚丽多彩的书封，突然间看到这样干净整洁的书封，一时倒是有些愣住了，没出声也没把书接过来，只瞅着书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云山看到他媳妇瞅着书封一声不吭的模样，一瞬间以为他媳妇并不喜欢看话本，这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本来以为他媳妇应该会高高兴兴地接过话本，谁知道他媳妇居然是这反应，早知道就买点其它的玩意儿好了。 “东厢记？”过了一会儿，肖红霜才恍然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话本翻了几页，颇有些意外地问：“相公自己选的？” 徐云山听到他媳妇提问，这心里又不自禁地冒出一股喜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期期艾艾地说：“呃，不是。我不知道媳妇儿喜欢看什么类型的话本，所以就问了掌柜镇上的太太小姐都喜欢看哪些话本，然后他就给我推荐了几本。我本来是想全部买回来的，但后来想想还是觉得先买一本回来让媳妇儿看看喜不喜欢，若喜欢再买也不迟。” 肖红霜抬头看他一眼，随即了解地点点头，心里也觉得他相公这个决定还不错，于是便笑了笑，说：“那我先看看这本，等我看过之后再看看要不要买别的。” 说实在话，她对古代的话本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以前读书那会儿，她就神烦那些特别费神的文言文，这话本，相信也就差不多那个样。 事实证明，肖红霜想的完全正确，她捧着话本只看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人就开始晕乎起来，谁谁曰，什么什么者，这完全没有注释的文言文直接看得她眼睛发酸。 毕业那么多年，果然是很多知识都丢回给老师了。早知道她会穿到这里，她就该认真学习学习文言文，这样也不至于看几句就觉得整个脑袋都晕乎晕乎的。 可惜了，这世上没有“早知道……就如何……”这种后悔药。她这会儿就只能给自己按按肩膀揉揉脖子，好让自己的脖子不再那么难受。 徐云山很快注意到他媳妇按肩膀揉脖子的动作，连忙起身走到他媳妇身后认真按揉起来，眼角瞄到他媳妇手中那话本上，似乎只看了三四页，这速度应该挺慢的，看来他媳妇并不怎么喜欢这话本。 “媳妇儿，你不喜欢看这话本？”虽然问的是问句，可他心里却有了个肯定的答案。 果然，他媳妇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地解释道：“我不喜欢看这么艰涩的文字，而且，这话本我看上几段也就大概猜到了结果，实在没什么看头，留着给云香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这时候，徐云香正巧有事要找肖红霜，她这刚来到门口就听到她嫂子说什么留什么东西给她打发时间，一时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三嫂说留什么给我？” 肖红霜一时没想到这徐云香居然来得那么巧，心里暗道了一声‘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淡定地扬了扬手中的话本，毫不在意地说：“你哥刚买的话本，我不喜欢看，你留着吧！” 说着转手就把书递给了徐云香，徐家当年好歹也是十里八村的小富户，两个儿子都进过学堂，两个女儿虽然没去过学堂，却也跟着她们父亲学了不少字，所以看个话本还真不算什么大难事。 刚听到她说话本的时候，徐云香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会儿见她真把话本递过来，一双眼睛更是闪闪发亮的，怎么都掩不住眼里的光芒，看得出她挺喜欢这话本的。 “谢谢三嫂，谢谢三哥。”徐云香高兴不已地接过书，像是宝贝似的珍惜地捧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三嫂，今晚想吃点什么？” “你看着办好了。”肖红霜怀孕暂时还是挺轻松的，除了闻到太浓的油烟味时会感到不舒服，基本上不会因为饭菜这问题来个孕吐什么的常见孕期反应。 徐云香了然地点点头，说了句“我先把书放回房里”，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看她那轻快的步子，想也知道她心里怕是正为了那话本而雀跃不已。 晚上的主食是清香可口的白米饭，配菜是简简单单的红烧排骨、麻婆豆腐和酸辣土豆丝，另外还有一锅乳白色的白萝卜骨头汤。虽然都是很平常的几道菜肴，却让一家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之后，徐云香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残渣剩饭收拾干净，端着一摞碗碟离开了主屋，只留下肖红霜和徐云山夫妻两人相对无言。 徐云山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他家小妹渐行渐远的背影，沉吟了片刻后看着他媳妇说：“媳妇儿，你是不是和云香说了什么事？我怎么瞅着她好像有点怪怪的呢？” 肖红霜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俨然没有想到她相公的观察力还蛮不错的，顿了顿就把白天讨论之事告诉了他，临了问了句，“相公在张家米铺买了那么多次东西，你觉得张家那位小公子为人如何？” 徐云山安静地想了一会儿，继而缓缓说道：“张公子为人温良淳朴，对待米铺的伙计很和善，之前偶尔听他们家米铺提过几次这位少东家，似乎他们都挺认同这位张公子。” 肖红霜有些沉默，片刻之后才说：“云香这婚事，我觉得还是要问过她的意思再决定比较好，下午听她那意思，似乎对这位张公子的印象还不错，相公若是得空，不妨留意一下这事。” 徐云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劳媳妇儿忧心了，我会给云香注意注意的。若他们两人真有缘，这缘分怕是躲也躲不掉。” 对于徐云山这个不知从何得来的结论，肖红霜有些不以为然，古人嫁娶都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没见过面的夫妻数不胜数，她可不相信这些夫妻间就拥有那所谓的缘分！ 至于徐云香和那位张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一事，却也不过一件平常事，那张公子对徐云香的印象如何，是否像徐云香一般对他有着不错的好感，这事恐怕还有待商榷。 待徐云香刷好碗筷回来的时候，肖红霜和徐云山已经谈好了这事，毕竟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所以两人也没跟徐云香多说。 徐云香不知道她三哥三嫂刚刚才提起过她的婚事，回来看到她三哥三嫂那亲亲热热的模样，面色不由渐渐泛红，微垂着脑袋说道：“三哥，三嫂，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房了。” 肖红霜一时没答话，只默默抬头看了眼她相公，见她相公一双眼睛都几乎黏在了她身上，像是没听到徐云香说话似的，不禁有些郁闷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对着徐云香点了点头说：“嗯。回去好好休息，别太晚睡。” 古代的夜晚虽然没什么活动可打发时间，可有些人还是喜欢借着烛光看看书绣绣花什么的，家里开了面馆之后，徐云香偶尔会在晚上缝缝补补，有一次偶然被肖红霜知道这件事后，徐云香被禁止晚上忙活缝补这类伤眼睛的事。 徐云香起初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虽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没过多久又“旧病复发”了，再一次不小心被她三嫂抓到后，虽然她三嫂什么话都没说，但她知道她三嫂生气了，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最后还是她三哥出面给她们调解了一下，徐云香这才正是起这事，心里也晓得她三嫂那话都是为了她好，所以这会儿听到她三嫂这句话，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那回事，心中不由暖暖地发热。 第59章 到了冬至日这天,天刚刚破晓,徐云山便早早地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房间之前，体贴地给他媳妇掖了掖被子。想着他媳妇肚里正怀着与他至亲的骨肉,刚毅端正的脸庞不觉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徐云山悄悄走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回头看一眼依旧睡得十分安稳的媳妇,唇边微微勾起一道笑容,这才轻轻走出了房间，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关好门。 来到厨房的时候，徐云香和徐云翠两姊妹亦是刚起来不久，三人朝彼此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各自忙去洗漱，洗漱好之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汤圆的做法很简单，比较重要的是馅料，好在肖红霜曾经亲手制作过不少口味的汤圆，因而牢牢记住了好几种她比较喜欢的馅料配方。 前几天，她已经将这些馅料所需的材料和做法都告知了徐云山三人。所以这会儿并不需要她亲自过来再教导一番，单凭徐家俩姊妹也能处理好馅料这事，至于剩下那些事，那倒是简单得多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空气中随之传来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极是诱人，尤其是一早醒来，肚子空空的时候，这股香味更让人忍不住连连吞咽唾沫，恨不得即刻找到这香味的来源，也好一解此时此刻的饥饿。 肖红霜醒来的时候，那已经是将近辰时末的事了，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香味馋醒的。 此时此刻，徐家面馆早已开始营业，街上不少客人都循着这股香味跑来面馆吃早饭，面馆的热闹和后院的安静倒是成了特别的对比。 肖红霜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赖了一会儿床后，这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慢腾腾地穿好衣服，接着又慢条斯理地梳好头发。 忙好了这些，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腹部，然后慢慢走出房间，循着空气中的香味，不急不缓地来到了厨房外，鼻间轻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早就空空如也的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咕”的响声，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由于她走到厨房外五米左右的地方就站住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几个伙计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只端着碗筷来去匆匆的，这阵仗一看就知店里的客人应该不会少。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店里看看今日那汤圆推广得如何的时候，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肖红霜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不是徐云山是谁，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肖红霜不由微微弯了弯唇角。 刚出厨房就看到自家媳妇孤零零地站在院中，徐云山心里一紧，十分担忧地走过来，放缓声音，柔声说道：“怎地站在这里？是不是饿了？你先回屋里待着，我现在就去厨房端些热粥和包子过来。” 肖红霜静静听着他充满关怀的话语，只觉得一股窝心的温暖慢慢地融入心里，她确实饿坏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顺便给我端一碗芝麻馅的汤圆，别放太多糖。” 难得见媳妇点到喜欢吃的东西，徐云山自然是笑容满面地应下，又和他媳妇交代了两句，然后静静地目送着他媳妇走向堂屋，他才转身走进厨房。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熟知了他媳妇的作息时间，不久前刚给他媳妇准备好的早饭，现在就放在灶边暖着，只要再盛一碗芝麻汤圆就可以了。 肖红霜慢悠悠地来到堂屋，发现这屋里并不冷，心知徐云山已经将炭炉点着了，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暖，眼神瞬间柔和起来。 没等多久，徐云山便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骨头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和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过来了，那浓郁的粥香一下子就充满了整间屋子，竟让人越发觉得饿了。 徐云山将早饭一一端到桌面，然后伸手将他媳妇拉到桌边让她坐好，顺手将那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骨头粥移到她面前，满心愉快地说：“这骨头粥熬了好些时候，味道肯定不错！媳妇儿慢慢吃！” 看着他露出一副“很好吃的！求表扬”的神情，肖红霜忍不住轻轻笑了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调羹，舀了一勺浓稠的骨头粥，吹凉一些后送进了口中，直到咽下口里的骨头粥，她才笑着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赞扬道：“味道真的很不错！” 听到自家媳妇的赞扬，不管是真也好，假也罢，徐云山心里都觉得非常高兴，端正刚毅的脸上扬起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瞳亮晶晶的，仿佛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辰。 “相公吃了没？”看到自家相公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肖红霜心里不由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明明都是要当爹的人了，竟然还为了这点小事就高兴成这副模样，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容易满足。 “已经吃过了，媳妇儿自个儿吃就好。”徐云山嘴上虽是这般说，其实心里是很希望他媳妇给他喂两口热粥的，可他知道他媳妇面皮薄，恐怕不好意思做出这种亲昵的事情来，所以这种念头也就在心里过过罢了。 两人相处了那么久，肖红霜不说百分百了解徐云山，却也差不离多少，看到他那直勾勾盯着热粥的模样，一时间也没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将汤圆移过来，然后用调羹慢慢搅拌了一下，待稍微凉了一些之后便舀起了一个汤圆，接着就在徐云山惊诧的目光下递到了他眼前。 徐云山有些发愣地盯着近在眼前的那一个汤圆，一瞬间有些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会儿后，立刻扬起了一抹非常灿烂的笑容，张嘴就把汤圆接到口中，他一时也没注意这汤圆还烫不烫的问题，只想着他的心愿终于满足了，心里直接乐开了花。 有了一次投喂的经验，肖红霜接下来的投喂工作完成的越来越顺利，而被投喂的徐云山更是高兴得笑眯了眼，以前不怎么喜欢的甜食霎时间成为了无以伦比的美味，仿佛怎么吃都不会厌烦一般。 于是，那一碗甜滋滋的汤圆就这样在夫妻俩你一个我一个的暧昧气氛中解决完了。 徐云山吃了那么多甜腻的汤圆，不但不觉得腻味，反而还想着再盛一碗过来继续和他媳妇一块儿吃。要不是肖红霜及时阻止，他恐怕早就溜到厨房去了。 很快就都了午饭的时辰，面馆的客人越来越多，经过早上那段时间的宣传，徐家面馆新推出的枣泥汤圆和芝麻汤圆也渐渐被客人们所知，不少客人都觉得这两种馅料的汤圆听着有些意思，加之今儿又刚好是冬至日，于是都爽快地叫上一碗尝尝。 以往冬至日吃的都是没有馅料的汤圆，如今突然看到不同于以往的馅料汤圆，不管是尝尝新鲜也好，试试味道是否真好也罢，这都给客人带来了与众不同的享受，当下就卖出了好些汤圆。 等到午时过后，客人渐渐变少，而这时候，汤圆早已经卖完了，有后来的客人兴许是从之前那些客人口中听说过汤圆，一来店里就扯开嗓子喊着要一碗汤圆，听到伙计说汤圆已经卖完了，似乎颇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面馆关门后，一家人窝在屋里统计了一下，今儿卖出去的汤圆还真是不少，因为制作汤圆用的都是些精细的材料，一碗汤圆卖出去的银钱并不比店里其它面食少，仔细算了一下，这些汤圆还真是挣了不少银钱。 让人有些可惜的是，汤圆这种小甜品可不像其它面食，要不是特殊日子，恐怕没法一直保持这个数据，所以一家人的注意力也不全在汤圆这事上，还是要另外找些适合大众口味的面食才行。 到了傍晚的时候，刘当家派人过来和徐云山说了下福来酒楼卖汤圆这件事，由于前几日宣传到位，加上今天又刚好是冬至日，福来酒楼的汤圆确实得到了不少人的青睐。不过和他们想到的一样，刘当家也想到了汤圆这种小甜品并不怎么适合酒楼。 徐云山和刘当家合作了那么多次，自然知道刘当家会这样明说也是因为真把他当成了生意伙伴，要不是如此，别人还真懒得费这番口舌。 是以，徐云山回头就和他媳妇说了这事，他们家看着好像什么事都由他做主，其实大多数决定都是他和他媳妇一起商量才确定下来的。 再说了，他媳妇可不是一般女子，知识阅历一点都不比他少，和他媳妇商量一些事情后，他往往会有种眼界大开的感觉，这足以表明他媳妇的能力其实并不逊于一个男人，他也不会因为那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破理由就把他媳妇禁锢在家里。 第60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岁末,距离除夕夜越来越近,本就热闹的小镇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热闹，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喜气洋洋地赶着买年货的平民老百姓，连带徐家面馆也跟着热闹了不少。 像春节这样的大好日子,一年就那么一次，不管有钱没钱，大多数人都乐意花上那么一些钱买点年货回家,一年到头忙到尾,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一段轻松的日子不是，花点钱买些平时舍不得吃用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怪事。 如果徐家还是以前那个徐家,徐云山兄妹这会儿定然也是和那些平民百姓心里想的一样,只不过他们家如今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徐家了。看着街上来去匆匆的路人,他们心里都觉得特别安定，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心情。 不必再为家里是否有钱过年担忧，也不必再担心那位大嫂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剥夺他们新年该有的物质。虽然他们已经过了那个为了一件新衣裳就高兴个三五天的年岁，可却不代表他们不怀念。 如今回想起曾经那些陈年旧事，总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切，那些往事就像是在梦里发生似的，那样遥远却又那样清晰，恍惚间竟然让人有些分不清到底现在是梦，还是以前那些艰苦的生活才是梦。 “相公，等下午人少了，你抽空把这单子上的货物买回来。”肖红霜花了点时间写好一张货物单子，然后顺手将单子递给站在她身边的徐云山，递出去的单子好一会儿都没人接，不觉有些奇怪地扭头看向自家相公，却看到她相公一副神游四方的呆愣模样，不由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轻轻地唤了一声，“相公？” “啊？媳妇儿有什么事？”隐隐间听到自家媳妇柔美的声音，不知神游何处的徐云山立时回了神，条件反射地冒出了一句话。 “过年需要的货物单子，拿好了。等下午人少了，再找个时间出去购买，反正也不是很急。”肖红霜默默地看了她相公一眼，随即将货物单子一把塞到他手中，然后微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相公刚才想什么呢？连我说话都没听到。” “也没想什么。”徐云山边说边将货物单子折好塞进怀里，然后弯腰蹲了下来，将整个大脑袋埋进自家媳妇开始显怀的腹部，似有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缓缓说道：“就是觉得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肖红霜似乎愣了一愣，几秒钟后抬手轻轻碰了碰徐云山的脑袋，看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揉了揉那头乌黑的头发，轻柔地说：“人这一生，过得好或是不好，都要经过一番努力才能得到答案。如果咱们之前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家里那几亩田地之上，那咱们现在也不会有这样悠闲惬意的小生活。” 说完这一句话，肖红霜便沉默下来，她相公看似憨厚老实，有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精明，也许是之前和现在的生活差距太大，他心里才忍不住为此感慨，也许是其它未知的缘故，才导致他刚才走神得如此厉害。 但不管怎么说，徐云山这人一旦想开了，他就比谁都要看得远，所以她没有必要和他讲太多人生哲理，那也不是她心里所愿，她再成熟也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她这一生需要走的道路还很长，她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毫无疑问，她想到的这些，徐云山自然也可以想到，他虽然难免有些好奇自家媳妇比他小两岁，怎么就比他懂得那么多道理，但却没有怀疑她什么，只当她在肖家那些年过得实在太辛苦，以至于小小年纪就像历经了许多艰难困苦一般。 无意间想到自家媳妇竟是那般不受肖家人待见，徐云山心里忍不住一阵一阵抽痛，只因为他媳妇是庶出，肖家人就待她如此，那肖家人果真是天生凉薄。 “媳妇儿，今年是你嫁进来的头一个新年，咱们一定要好好过个好年才行。”徐云山眸中溢满温柔，嘴上似是不经意地说着，心里却暗暗想着一定要把他媳妇以前缺失的慢慢补回来。 “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可代表的含义却极为深刻，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的头一个新年，也是她嫁为人妇后的头一个新年，很多很多的头一个，所以她心里也不免开始期待，期待着这个新年的到来。 自从面馆开张后，肖红霜一直没有回过西林村。其一，她在西林村待的时间不是很长，倒不像徐家兄妹那样怀念所谓的家乡；其二，西江镇距离西林村不是一般远，来回实在不方便，更何况她现在还怀有身孕。 是以，面馆开张的这段时间中，只有徐云山兄妹回过西林村，由于刚开始那会儿面馆实在离不开人，他们多数时候都是回去住个两三天就回来了，至于回去会碰上了什么事，两兄妹都很有默契地没跟肖红霜多说。 到了这时候，眼看着除夕夜越来越近，年末的气息越来越浓，前些天，一家人抽空认真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留在镇上过年。 肖红霜现在已经是四个月的身子了，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着实不宜出门。 再说了，如果要回西林村里过年，回去后又要忙里忙外的，到时候肯定忙得没时间整理其它事，反正他们家三人都在一起，留在哪里过年都没差。 确定好这事后，徐云山趁着一次赶集的机会，抽空找到他大哥和他说了这回事，虽然他们兄弟已经分家了，可还不至于真的冷血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他不喜欢刘氏是一回事，和他大哥彻底断绝关系又是另一回事。 徐云海对于这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示他已经知道了，然后就带着大儿子前往镇上的杂货店采购货物。 真要说起来，当初分家之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的，好好一个家最终闹成了这个样，但他也知道这都是他婆娘惹出来的，当初要分家也是他们率先提出来的，往后他三弟落魄度日也好，挣钱发财也罢，那都已经和他们无关。 只不过人都是十分矛盾的，看到他弟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好，心里难免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所以当初他婆娘提出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学堂念书，期间就寄养在三弟家一事，他默许了这个提议。 可谁知道他那本来老实憨厚的弟弟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件事，而且还当着乡亲们的面郑重表明，如果他们再做出类似的事，他不介意和他这位大哥断绝关系。 对于这些变化，徐云海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接受了，至少三弟还愿意承认他这个大哥，每逢过节还会差人送些礼物回来，那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气洋洋的，像西江镇这样的小乡镇，那什么达官贵人没几个，平民百姓倒是不少，乡镇繁荣程度自然也比不上那些县城，不过这年底的热闹却是少不了的。 这时候，徐家面馆早已经打出了名号，生意也算是攀上了高峰，肖红霜一有时间就琢磨着年后再开一间面馆的事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她已经有了个比较详细的计划，到时找个时间和徐云山商量商量，确定好这个计划的方向，年后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肖红霜的计划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她打算引用前世连锁店加盟的经营理念，将徐家面馆打造成一个连锁品牌，现在这店里的帮厨和伙计都已经是老员工了，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帮忙带领新员工，慢慢地增加面馆的员工人数，同时逐步增加面馆的店面。 不过因为他们家可以投资的资金实在有限，这件事还得和徐云山具体商量一下，至于最后的具体计划如何，还得让徐云山这个古人结合当地环境看看此计划是否可行。 想到此处，肖红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徐云山那张刚毅的脸庞上，那张脸庞已经褪去了最初的青涩，面对外人时成熟稳重，面对她时温柔似水，让人看着竟是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怎么啦？”徐云山注意到她的目光，一时以为他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伸手抹了抹两边脸颊，却是什么都没有，不觉有些奇怪了。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而已，肖红霜微笑着摇摇头，漂亮的眼睛缓缓添了几分暖意。 徐云山留意到她眼中那丝丝缕缕的温暖，一瞬间有些愣住了，回神后忍不住将他媳妇搂紧怀中，紧紧地拥抱起来，像是要揉进骨血了去那般，再也舍不得放开…… 第61章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除夕还有六七天的时候，肖红霜和徐云山认真商量了一遍，最后决定再过两天便关了面馆暂停营业,待过了新年再开业。 这事很快就告知了面馆里的伙计们，听老板说到了放假那天，营业期间表现优秀的员工还有年终奖金可拿,伙计们别提多高兴了，干起活来特别带劲，一整天下来都是眉开眼笑的。 剩下的几天时间里，肖红霜和徐云香俩人趁着空闲的时候确定好过年需要的年货,等肖红霜写好了单子之后,便交由身强力壮的徐云山来准备这些货物。 年末这几日，西江镇一天到晚都热热闹闹的,小摊贩的吆喝买卖声比以往更加卖力，就希望趁着这几天多卖点东西挣些银钱过个好年，来年也有个好盼头。 对于自家媳妇交代的事，徐云山那可是百分百的放在心上，两天不到就把单子上的年货买得七七八八了，期间偶尔想起了什么需要买的，顺便也给买上了，这一来一去的，家里那个小仓房就差不多被这些年货占满了。 这天傍晚，徐云山将买好的东西收进仓房，一来到院子便见肖红霜和徐云香正坐在树下聊着天，看见他过来，也没等他出声，小妹徐云香就利索地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然后就红着脸走了。 看到自家小妹这副娇羞的模样，徐云山一时间困惑极了，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渐渐远去的背影。 自小妹跟着一起来镇上卖凉粉那会儿开始，她的性子可是越来越开朗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脸红害羞什么的，这会儿突然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徐云山十分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努力想了想，却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干脆直接向自家媳妇问道：“媳妇儿，小妹她是怎么啦？” 听到这个疑问，肖红霜抬头默默地看他一眼，唇边却是缓缓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如月牙般弯弯的眉眼更是浮上了一丝浅笑，好一会儿才微笑着说道：“半个时辰之前，家里来了媒婆，那媒婆来给那位张家公子提的亲。我刚才正和她商量这事呢，她似乎很满意这桩婚事，相公怎么看？” “那个张家？”徐云山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见自家媳妇点头，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这张家公子倒是不错，既然小妹没意见，这事也就好办了。” 确定徐云香真的同意这桩亲事后，肖红霜夫妻俩细细商量了下，俩人都觉得这事不宜拖太久，于是，第二天便出门找了当初那个媒婆，诚意十足地请她帮忙到张家走一趟。 从媒婆口中得知徐家的回复，张家公子的母亲，也就是张家的当家主母可是高兴极了，她当初差媒婆到徐家给儿子提亲，看中的就是徐云香的朴实能干，西江镇是有不少未婚姑娘，但这般贤惠勤劳的儿媳妇可不好找。 徐家是刚到镇上开面馆没错，可也不瞧瞧他们家面馆的生意有多红火，听说徐家面馆的东家和福来酒楼的东家时常有来往，这徐云山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这婚事也称得上门当户对，张家主母自然是满意的。 待两家都确定好这桩亲事后，最后决定这亲事就定在来年五月的一个吉日，剩下的三个多月，足够他们准备亲事事宜了。 “媳妇儿。”徐云山端坐在桌旁，面色略显纠结地看了看正捧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的媳妇儿，见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虽然我们已经分家了，可不管怎么说，大哥还是大哥，小妹这桩婚事，我觉得还是得跟大哥说上一声。” “所以？”听到他这一番话，肖红霜的反应还是如方才一样平平淡淡的，只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又埋头继续看书，至于是否正在看书，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面馆已经歇业了，我想明天和小妹回村里走一趟，顺便把这事给大哥说一下。你现在有孕在身，回村的路途遥远又颠簸，你就留在家里好了，我让二姐过来陪陪你。”让有孕的媳妇儿一人呆在家，徐云山是不放心的，可让自家媳妇颠簸着回家，那更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样比较稳妥了。 “回去一趟也是应当的，不过这都年末了，大家都在忙，二姐肯定也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就不必让二姐来陪我了。村里那些孕妇还挺着大肚子下田呢，家里却没什么事需要忙活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犹记得还在西林村那会儿，偶尔看到那些孕妇挺着大肚子上山下田的，肖红霜当时就觉得那些孕妇真的很厉害，虽然二十一世纪那个时代也有不少孕妇挺着大肚子上班，但这上山下田毕竟不是一般的活计。 现如今再将她自己与之相比，她这孕妇当得实在比那些人轻松多了，不必和那些山村孕妇一样上山下田，也不必和那上班族孕妇一样每日起早赶车上班，所以啊，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真不需要特意找个人陪她喝茶闲聊什么的，尤其是让一个本就忙得不可开交之人来陪她，这反而会让她心里不好受。 徐云山见她是真不喜欢让人过来陪着，沉默了下，终究还是由着她去了，大不了他尽早赶回来。 夫妻俩商量好这事，肖红霜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看到她这副模样，徐云山体贴地帮她把书放好并扶着她躺好，又在房里呆了一会儿，适才出门找徐云香说了下这事。 徐云香虽然真心不喜欢大嫂刘氏，对于她大哥的感情却也是十分复杂的，明明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可却由着大嫂像是使唤奴仆一样使唤着他们这些弟妹，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以前那些期望真是奢侈得很。 要是大哥真有那个能耐可以说动大嫂不再那样使唤他们，老徐家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计较当初大哥是真说不动大嫂，还是从来没有认真劝说过大嫂了。就像二姐说的那样，既然大哥和三哥已经分了家，她又跟着三哥一起出了那个家门，从今往后就把他们当成亲戚好了，有什么大事通知一声，至于他们有何想法，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确定好这事，徐云山又和徐云香商量了下回去时需要带的东西，不管怎么说，难得回家一趟，还是需要买些东西回去的，那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总不好再空着手回去。 商量好后，看着时间还很早，徐云山便让徐云香守在家里，他则回房拿了些银两出门买东西，心想着等会儿顺便给媳妇儿买些容易储存的水果糕点，这样媳妇儿明天想吃随时都可吃得到了。 等他买完东西回来，午睡了大半个时辰的肖红霜也已经醒来了，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肖红霜只是淡淡地瞅了两眼，然后就转开了视线。 “媳妇儿，我想明天回去总不好空着手，于是便买了些年货。”虽然知道媳妇儿肯定不会计较这些事儿，徐云山还是和她说明了下这事。 “我知道。”肖红霜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而后不再多言。 看到自家媳妇的反应如此平静，徐云山也没有再说什么，媳妇儿刚嫁给他不久，他和大哥就分家了，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极好了，何况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关系也就那样了。 正沉默着，门外突然传来徐云香清脆的声音，“三哥回来了，我刚给三嫂热了些粥和包子，三哥需要一份吗？” 这段时间，肖红霜慢慢适应了孕妇的身份，易饿、嗜睡等症状陆续出现。 这不，一个午觉醒来，她就觉得肚子饿了，刚想到厨房找点东西垫垫肚子，途中就被徐云香碰了个正着，然后这事自然就被她揽去了，肖红霜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徐云山闻言下意识地瞄了瞄自家媳妇的肚子，然后傻笑兮兮地摇摇头，“不用帮我准备，给你嫂子备一份就好。” 徐云香注意到他的视线，自然明白他这反应是为了哪般，想到再过不久就有个白胖胖的小宝宝喊她小姑姑了，心里也为自家大哥感到高兴，于是便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那三嫂可要多吃点，一人吃两人补。”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可如今突然被徐家两兄妹这般提出来，肖红霜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抬头看了看徐云香，似笑非笑道：“我想，不需要过多久，云香也会如我这般了。” 徐云香一愣，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刷地一下红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处，放下装了热粥和包子的托盘，羞赧地跺了跺脚，然后一溜烟似地跑开了。 第62章 翌日，天蒙蒙亮，肖红霜被徐云山起身的动作惊醒，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了眼站在床边的徐云山，然后又闭上了眼，嘴里轻轻嘟囔，“路上注意安全。” 突然间响起的声音冷不丁让徐云山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后，转身帮自家媳妇掖了掖被子，脸上微微扬起一抹略显傻乎的笑容，放低声音柔声说道：“媳妇儿放心，我会记着的，媳妇儿可以再多睡一会儿。我会把朝食放锅里温着，媳妇儿醒来就趁热吃。” 肖红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到徐云山这番话，不过作为一名孕妇，肚子饿了自然知道找东西吃，所以徐云山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担心。 当然，这不是徐云山关注的事，他只是有些舍不得离开自家媳妇罢了，虽然只是回村里一趟，感觉上却好像是要出远门一般，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等肖红霜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了，只有一人的房间静得有些可怕，小心翼翼地舒展了下四肢，慢腾腾地起身穿好衣服，待梳好头发便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今日天气甚好，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普照着整片大地，寂静清幽的院子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暖意。 厨房不是很远，肖红霜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厨房，洗漱过后，打开锅盖一看，锅里温着几样简单却营养充分的朝食。 精致漂亮的小笼包、晶莹剔透的蒸饺子、浓稠适中的鱼片粥，浓郁的香味随着朦胧的水雾弥散开来，让人闻之便觉食欲大开。 把朝食端到厨房的小桌子上，肖红霜不紧不慢地端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个蒸饺，边吃着边感叹，这味道虽不及她亲手所做，却也非普通人可比，看来徐云香还是蛮有厨艺天赋的。 享用完朝食后，用锅里的热水把碗筷洗刷干净，肖红霜看了看略显冷清的厨房，不禁有些想念早就出发赶往村子的徐云山。 思绪纷乱间，肖红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默默地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姣好的红唇微微勾起一道弧度。 自从搬来镇上开始，她几乎天天都在忙着面馆里的事，后来又因为身怀有孕，从而被徐云山“勒令”待在家里养胎，她也没认识几个人。 今儿徐云山俩兄妹一出门，面馆又因年节将近而歇业，偌大的房子就剩她一人在家，愈发显得寂静冷清。 肖红霜深吸一口气，若非有孕在身，她此刻恐怕早就出外走走路散散心了，现如今这般，只能呆在家里看看书、晒晒太阳…… 不得不承认，这小日子过得实在是悠闲惬意，不过大半天没个人陪着说说话，却也难免有些受不住这种冷清。 到了午间时分，肖红霜随意下了碗鸡蛋青菜面，就着早上剩下的小笼包解决好午饭，休息了两刻钟左右，转回房里午睡去了。 没等肖红霜午睡醒来，一早便出了门的徐云山匆匆回了家，就像出了趟远门似的，进了家门便迫不及待地回房看看他媳妇儿。 安静地看着自家媳妇甜美的睡颜，徐云山心里那点不痛快顷刻间烟消云散，黑黢黢的眸子溢满化不开的柔情。 迷迷糊糊中，肖红霜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动，无意识地伸手想要拍掉那碰触着她脸颊的东西，不料却被禁锢住了。 睁开眼睛一看，一双满溢着温情的眸子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倒映在她的瞳孔中，一时间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原本睡得好好的媳妇儿就这样被自己惊醒了，徐云山刚硬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懊恼的表情，低沉着嗓子轻道：“吵醒你了？” 尚未清醒过来的肖红霜一时间也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睡了那么久，也该醒了，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徐云山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微微一沉，漆黑的瞳孔快速闪过一抹沉痛的失望，等他再看向自家媳妇的时候，眼里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不经意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就赶早回来了。况且，留你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肖红霜虽然没有看到他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失望，可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事实或许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简单，她微蹙着眉头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不动声色地看着徐云山称不上好看的脸色，肖红霜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由着他吧，等他想说的时候，她在听着就好了。 “媳妇儿，若没什么意外，云香的亲事就这样定了，这件事就麻烦媳妇儿帮忙看着点了。”徐云山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家媳妇，想到自家媳妇如今可是双身子，又摇了摇头说：“哎，居然忘了媳妇儿这几个月不宜劳累了，还是我来好了。” “好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哪会像你说的这样严重。”肖红霜有些无奈地翻翻白眼，不过心里却为他这般关切感到温暖，也没怎么多想便说：“你帮忙做些力气活得了，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徐云山想想也对，男婚女嫁这种事，他还真没什么经验，而且小妹要嫁的对象可是镇上小富之家的公子，可不像乡下村子嫁娶那般简单，还是让媳妇儿帮帮忙才行。 片刻的沉默中，徐云山握着自家媳妇纤细的手指，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道：“媳妇儿，以后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咱们就不要往大哥家里走了。” 肖红霜微挑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徐云山没什么表情的脸庞，不用多想便知他这次回去肯定是碰上了什么令他伤心的事，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默默在心里想了想，也没让他说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经过两家的商量，徐云香的婚事定在三月初，若非年节将近且两家都有事要忙，说不定这婚事就定在年后初六这个好日子了。 不过这很明显是没可能的了，这会儿也没差几天就是除夕夜了，仅仅这十来天的功夫，显然是不够时间安排好婚娶这样的终身大事的。 年底剩余的几天时间里，张家找了个好日子，由张家主母亲自带人送来了聘礼，收到这些聘礼后，这桩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距离婚事那天也没多少时间，加上年节那段时间肯定要别的事忙，肖红霜向附近一些有经验的老夫人请教过后，干脆利落地定下了嫁妆单子。 徐家面馆做的是小买卖，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他们家面馆开张也就几个月时间，顾客不少收入却不多，家里来钱最快最多的还是肖红霜卖给福来酒楼的菜方或面食方子。 前前后后卖了好几次方子，肖红霜倒也攒下不少银钱，给徐云香准备的嫁妆虽然不多，却也不会让人落下口舌，就镇上的经济发展而言，这些嫁妆也足够让普通百姓羡慕的了。 徐云香对于自己的婚事十分满意，很是感激肖红霜帮她定下这门好亲事，待她从徐云山接过肖红霜拟好的嫁妆单子后，这种感激更为深刻。 家里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不过，可三嫂来到他们家后，他们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虽然现在的日子比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好了很多，却也知道面馆挣来的银钱根本买不了这些嫁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嫁妆肯定是动用了三嫂卖方子得来的钱。 “三嫂，谢谢你！”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然而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化为一句简单却十分真诚的谢意。 “一家人，说什么谢！”肖红霜看着她眼里不似作假的真诚，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好了，天色已晚，回去好好歇着吧！” 徐云香乖巧地点头，心里也知道一声“谢谢”根本无法表达她最真诚的谢意，只牢牢记住三哥和三嫂对她的好，一生都不会忘记。 待徐云香走远，徐云山揽着自家媳妇的腰身慢慢往房里走，他比媳妇更懂小妹心里的感激，若不是娶到她这般美好的媳妇儿，他也不敢相信他们家会有这样温馨和睦的小日子。 “媳妇儿，有你真好！”徐云山伸出双臂轻轻拥着自家温暖香软的媳妇，再一次饱含深情地倾吐着他对她的爱意。 娇小的身躯被禁锢在温暖的怀抱中，温热的呼吸倾吐在耳侧，肖红霜的脸色控制不住地泛红，似有些羞恼地瞪了眼自家相公，却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房门被轻轻关上，将房里和房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房里灯光摇曳，温暖如春，房外星辉漫撒，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