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逃:督军的囚宠》 第4章 受尽屈辱 赵潜点头哈腰地答道:“是,是。” 李副官转身走出了牢房,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他亲自去请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来帮忙。 李副官离开大牢后,赵潜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走近宋沐笙,学着刚刚顾崇锦的样子,用力地抬起了宋沐笙的下巴。 脸上的污泥几乎已经遮住了宋沐笙原本的模样,赵潜让一个士兵拿来了湿抹布,擦去了宋沐笙脸上的泥土。 宋沐笙想要甩开赵潜的手,却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如同一个傀儡一般任他处置。 很快,一张清丽消瘦的脸渐渐显现,赵潜的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 他压住内心的狂躁,松开了宋沐笙,装模作样地命令着士兵将她从木桩上解开,放倒在了地上。 “你们先出去,我要单独审问这个女人。” “是!” 没多久,其他士兵纷纷离开了牢房。 待人走光后,赵潜的嘴上便扬起了猥琐的笑意。 他几步走到了虚弱的宋沐笙的身边,抬腿跨坐在了她的身上。 宋沐笙的脸瞬间被吓得惨白,她几乎是咬着牙齿,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着赵潜。 “你想干什么!你给我滚开!” 这些个无力的拳头,赵潜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他甚至任凭身下的女人做着无谓的反抗,自顾自地火速脱下了自己衣服,俯身就压在了女人的身上胡乱地亲着。 “你这个混蛋!你不要碰我!” 宋沐笙凄厉的哭喊声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牢。 大牢过道里几个把守的士兵心照不宣地看了彼此一眼,而后又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继续挺直地站着。 宋沐笙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般觉得恶心,让她想要一死了之。 她身上的男人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制着她,她完全推不开,只能扬起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果然让赵潜停了下来,但也彻底地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咬牙切齿地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宋沐笙一巴掌。 宋沐笙的脑袋被扇得往旁边一歪,一丝血液立即从她嘴角溢出,蜿蜒而下。 赵潜似是还没有解气,他一把抓住宋沐笙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几乎要从地上提起。 他冲着她啐了一口,眼里全是轻蔑, “你不过是个biao子还要立什么牌坊?偃军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用身体勾引军座的前副官,这才有机会盗取布防图。不过是个被万人睡的货色,还在我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 赵潜的话让宋沐笙生生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阿姐为了得到布防图,竟然还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她不知道阿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又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她的脑袋又晕又疼,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去细想。 赵潜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已经将双手放在了她已经残破不堪的衣服上。 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她焦急地死死护住自己的衣服。 可她那点力气有那里挡的住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只听“哗啦”一声,她的衣服应声而破,上半身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里。 宋沐笙带着哭腔地惊叫了一声,赶紧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男人的目光因为所见的一切而变得炽热异常,在刚刚顾崇锦撕下女人的衣服,让她露出雪白又布满伤口的肩膀时,他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虽然这个女人现在已经被折磨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不过好歹之前也是用美色和身体勾引过前任副官的人,床上功夫定是销骨噬魂。 光是想想,就已经让赵潜一阵亢奋。 他等不及了,附身覆上了这娇弱的躯体,埋首在女人的颈间,一只手也渐渐向下滑去。 宋沐笙面如死灰,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 她不能想象宋欣瑶为了得到布防图献出自己身体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是否是像她现在一样无助又绝望,绝望到甚至只想一死了之。 可死了,自己的身体就能解脱了吗? 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只怕是连她的尸体都会不放过。 死了,也要遭受着这样的折磨……哪怕是死了,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悲戚的目光渐渐转为狠绝,她低头狠狠咬在了男人的肩头。 “啊!” 一阵难忍的疼痛让赵潜大吼了一声,他气急败坏地按住了女人的头,偏头看了一眼已经渗着血渍的肩头。 他大骂了一声,怒不可遏地看着宋沐笙。 而她,却似乎没有一丝惧意,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挑衅般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臭娘儿们!” 赵潜扬起手,一拳挥在了宋沐笙的脸上。 “嗡——”地一声,世界像是突然陷入了静止,宋沐笙彻底失去了意识。 赵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正要继续之前的事,牢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记严厉的女声—— “你在干什么!” 戒备森严的军统府,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慢慢停在了大门外。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见了那熟悉的车牌号,不敢有片刻地拖延,立即小跑上前打开了大门,然后挺直了身板,冲着轿车行着军礼。 大门一开,轿车一刻不停地驶入,顺着花园小路向前开着,经过了精致的雕像喷泉,最终停在了豪华的督军府大楼前。 坐在副驾驶的士兵赶紧下车,弓着身子打开了后车门。 顾崇锦面色凝重地下了车,踩着黑色的军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大楼。 守在二楼督军办公室外的罗书铭看见了来人,立马舒了一口气,步履匆匆地跑上前,简单地行了军礼,然后便一边跟着顾崇锦的步子朝着办公室走去,一边简洁明了的报告着。 “军座,第四军区军长卢国胜发来急电,说下午两点三十分受到了程军的袭击。” 罗书铭跟着顾崇锦一同走进了办公室,而后便在了低调奢华的公办室正中央停下,微微躬身,等待着那个在办公桌后落座的男人的指令。 “情况怎么样?” “程军似乎是有针对性地攻击,第四军区几个薄弱点都遭到了集中火力的袭击。尤其是西部落雁桥那一块的兵工厂损失不小。不过其他地方,因为重新部署及时,没有大碍。” 顾崇锦眉毛一挑,英挺的五官似是布着阴霾,他那平静的口吻像极了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你是说,布防图已经落入程军的手里了?” 第5章 试探 罗书铭的心莫名一怵,好像是他不小心弄掉了布防图一般,小心翼翼地垂着头不敢看那上位之人。 他斟酌了半晌,才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 “依属下之见……应该是……”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啪”地一声,顾崇锦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罗书铭还是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上头这位动起怒来,他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顾崇锦冷声质问:“上次不是你带着士兵去抓的人吗?不是说布防图失窃后,第一时间就秘密地将那个女人抓获了吗?你现在跟我说布防图已经到了程军的手里?” 罗书铭不禁冷汗直冒:“是,当晚巡逻的士兵发现布防图失窃之后,就立马封锁了宛城的各个出口,连夜对宋欣瑶进行了搜捕,并于凌晨在同福客栈将人擒获。只是第四军区的布防图却一直没有搜到,宋欣瑶也是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属下怀疑这宛城里恐怕还有和宋欣瑶接头的人。” 顾崇锦趁着脸色没有说话,他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敲击这办公桌,半晌过后他才直起身子,走到了竖立在办公室一角的檀木衣架旁,随手拿起挂在上面的军装穿好,再又面色肃然地带好了军帽。 “备车,回公馆。通知李修杰,让他尽快审出宋欣瑶的接头人。” 罗书铭稍稍松了一刻气,立直身子答道:“是!” 宋沐笙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铺满稻草的大牢地板上。 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换上了新的。 她的双眼木然地盯着潮湿漆黑的天花板,很久之后,她才稍稍动了动自己的下身,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被赵潜做那苟且之事。 宋沐笙松了一口气,双眼有些氤氲。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大牢外那湛蓝的天空,还能不能有机会和自己的阿姐再见上一面。 她缓缓坐起身来,看了看牢房四周,想要找个角落坐一坐,却意发现牢房里竟然多了一个囚犯。 那个人也是个女囚犯,她安静地靠墙坐着,脑袋低垂,杂乱的长发夹着几根草屑披散着,遮挡住了她的脸。 她的囚服上布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看得人有些发憷。 宋沐笙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她只是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便在远离那个女人的角落坐下了。 不一会儿,牢门就被几名士兵粗暴地打开了。 宋沐笙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像拎小鸡一样的将那个女人从地上抓了起来。 女人显然和宋沐笙一样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她的双腿摇摇晃晃几乎不能站立,几名士兵不由分说地生生将她拖出了牢房。 宋沐笙抱着自己的双腿,不声不响地蜷缩在角落。 不一会儿,从隔壁的牢房里传来了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那声音像是要透过牢房间的石墙,深深刺穿宋沐笙的耳膜。 她的心因为这一声声惨叫而快速跳动着,她把头垂在自己的膝盖上,两只手暗自握成了拳。 混着那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的,还有赵潜的拷问声。 宋沐笙并不想去听,但也稀稀拉拉地听到了几个字。 “程军……军火……老实交代……” 宋沐笙估计那个女人并没有如赵潜的愿老实交代,牢房里又传出了对宋沐笙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抽打声。 拷问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牢房的门再次打开了,几个士兵像是丢麻袋一样地将那个女人丢进了牢房里,而后便利落地锁上门离开了。 那个浑身布满鲜血的女人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沐笙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我还没死。” 那个女人声音嘶哑,让宋沐笙吓了一跳。 她赶忙收回手,生生退开了几步,警觉地看着那个女人依旧紧闭着双眼,维持着仰躺的姿势。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半睁着眼睛,偏头看向了宋沐笙。 宋沐笙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又继续说道:“这里可是专门关押程军俘虏的地方……你也是叶澜之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有意要避开偃军的耳目。 女人口中的叶澜之就是程军的督军,单凭一个“也”字,宋沐笙对女人的身份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女人见宋沐生没有回答,也不气恼。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皱着眉头坐起了身子。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沐笙,似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对,是该保持警惕。” 那个女人晃晃悠悠地起了身,步履蹒跚地朝着牢房的另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不过,看在你也是程军同仁的份上,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不容易走到了角落,她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挑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后,她才抬起头看向了宋沐生,嘴角挂着虚弱却得意的笑容。 “叶督军拿到了偃军第四军区的布防图,并在今天袭击了偃军的第四军区,给偃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女人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宋沐笙,果然察觉到了她些微的表情变化。 布防图已经落入了程军的手里……那是不是意味着……阿姐已经安全了? 宋沐笙迫切地想要知道宋欣瑶地安危,可她又不能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 如果是偃军故意放在她身边的特务,那她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宋沐笙生生压住了心里呼之欲出的疑问,深吸了一口气,垂下脑袋不再搭理那个女人。 女人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将头轻轻地靠在墙上,不再说话。 华林公馆内,李嫂和丫鬟月秋都在为难得回来一次的顾崇锦忙碌着。 赵可妍从罗书铭那得知了顾崇锦要回公馆的消息,立马换上了新买的素色旗袍,紧张地一遍遍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直到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公馆外,这才赶忙下楼迎接。 顾崇锦刚进门,就听见楼梯传来了“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他一抬头,便看见赵可妍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含笑娇俏地朝他奔来。 第6章 她的名字 顾崇锦的嘴角难得地挂上了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像是看着年少不懂事的妹妹一般,眼里尽是兄长般的宠溺。 “崇锦哥——啊——” 赵可妍的双眼落在那挺拔的男人身上,喜不自胜,不禁加快了脚步,谁知这时脚下一崴,她惊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 顾崇锦心里一紧,立马几步上前,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赵可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顾崇锦却责备地看着她:“说了不许穿高跟鞋。” 赵可妍瞬间觉得有些委屈。 “我是为了见你才跑这么快的,我崴了脚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骂我。” 说着一双大眼睛湿哒哒的似乎马上就要落泪。 顾崇锦有些头疼,他最怕的就是赵可妍的这一套,只好尽量放柔声音安慰。 “好了好了,先看看脚受伤没有。” 他蹲下身子,一只手捏住了赵可妍纤细的脚踝仔细查看。 看着一身军装,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偃军督军这样温柔地为自己查看伤势,赵可妍心里有些得意。 顾崇锦,偃军督军,有钱有势,高大英俊,这样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其中包括她赵可妍。 比上其他女人,赵可妍深知自己有着她们无法相提并论的优势—— 她的亲哥哥是和顾崇锦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三年前为救顾崇锦而死。 哥哥在弥留之际将她托付给了顾崇锦,顾崇锦也遵守和哥哥的约定,将她带到了身边,这一带就是三年。 整整三年了,赵可妍从未发现顾崇锦带过别的女人回过华林公馆,乃至于公馆上下都已经将她视为了准夫人。 赵可妍心里清楚,顾太太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她一边想着,一边有些沾沾自喜。 顾崇锦的手指轻轻一摁,原本并不是很疼的赵可妍微微一愣,然后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 “好疼啊!” 顾崇敬微微皱眉,直起身子瞪了她一眼:“活该。” 赵可妍一听,顿时有些生气。她小嘴一撅,正欲发作,却突然被人一把横抱入怀。 她有些震惊地搂住了顾崇锦的脖子,看着他近在眼前如雕刻般精致的容颜,脸渐渐有些发烫。 这是顾崇锦第一次抱她! 她几乎能看到,督军夫人的位置正在一点点地向她靠近。 刚刚在厨房里忙完的李嫂和丫鬟月秋一出厨房就看到了这一幕,两人赶紧不约而同地躲进了厨房里,偷偷摸摸地笑着。 月秋偷偷瞄了一眼楼梯间的两人,笑眯眯地看着李嫂。 “李嫂,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提早为赵小姐准备安胎汤了?” 李嫂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就你这丫头鬼机灵!” 月秋一脸羡慕:“小姐真是幸运,能找到督军这样的男人。” 李嫂点点头:“所以啊,你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小姐,小姐高兴了,说不定能给你许个好人家。” 月秋一听,一脸羞涩地抿着嘴偷笑。 顾崇锦将赵可妍送回了房间,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可赵可妍却并没有打算撒手,她有些娇羞地抿着嘴,眼含秋波地看着顾崇锦。 顾崇锦见女人不撒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还不撒手?” 赵可妍“咯咯”地轻笑了两声,她的目光划过他英挺的眉宇,落在了那削薄轻抿的嘴唇上。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她有预感,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不然,为什么天底下这么多女人,唯独对她,他会这样温柔。 这样深信着,下一秒,她鼓起勇气,吻上了那垂涎已久地薄薄的嘴唇。 两唇相碰,她再也顾不了女子的矜持,搂着顾崇锦脖子的手渐渐用力,似是想将自己彻底融进他的身体里。 为了这一刻,她等了三年! 从顾崇锦把她从破败的老屋接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她的心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她忘乎所以地主动着,几乎要将整个人都依偎进男人的怀里。 可男人的脸色却突然阴了下来。 赵可妍的所作所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她会对他有兄妹以外的情感。 他立刻抓住赵可妍的双手,用力将它们拉了下来,面色冷漠地推开了她。 赵可妍没想到顾崇锦会拒绝自己,她面色绯红地呆呆地望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等下我会通知苏医生过来看看,你先休息。” 顾崇锦似是不打算多看赵可妍一眼,他将自己的军帽正了正,没有片刻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赵可妍呆愣过后,像是发了狂般地拿起了床头的白色软枕,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整个人扑倒在被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宋沐笙透过大牢里窄小的窗户,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这已经是她关进偃军大牢的第五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印证了那个女人的话,布防图真的已经落入了程军的手里。接下来的几天,宋沐笙都没有遭到严刑拷打。 倒是那个女人,每天都被士兵拖入另一间牢房里受尽折磨,待到被送回来时,已经半死不活了。 这一次,士兵将女人扔进了牢房里后,她足足在地上躺了大半日都没有动弹,只是不停地痛苦呻吟着。 宋沐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几日的相处,两人的交流不多。可也正是如此,宋沐笙她的戒才渐渐下降了。 宋沐笙想着,如果是偃军的特务的话,一定早就迫不及待地从她口里套消息了,怎么会连受几日的折磨却依旧没有行动的打算。 宋沐笙有些担忧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人消瘦的脸。 “你还好吗?” 女人皱着眉头,脸上一片痛苦的神色,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故作潇洒。 “我还挺得住。” 宋沐笙的心往下沉了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到的话语安慰着她。 “你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救你出去的。” 女人吃吃地笑了两声,然后便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又开口。 “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终是睁开了眼睛,眼里是将死之人的混沌。 她有些吃力地半睁着眼睛,看着宋沐笙:“这次……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第7章 身份识破 宋沐笙被她这样一问,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见她又是命不长久的模样,觉得自己可能太过疑神疑鬼了,这才小声地回答道:“宋沐笙,我叫宋沐笙。” 女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怀疑,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费力地问着:“这是你的代号吗?” 宋沐笙猜想程军的这些地下工作者可能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代号,于是摇了摇头,认真答道。 “真名。” “我叫方乔,真名。” 方乔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宋沐笙看她的状态,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碍,放下了心。 互报了姓名之后,宋沐笙感觉自己和那个叫方乔的女人距离拉进了。虽然两人之间还是没有过多的交流,她却对她生出了莫名的信任。 夜幕很快便降临了,方乔终于醒了,又是回到了老位置,坐着一言不发。 考虑了一下午,宋沐笙终于决定向方乔打听打听宋欣瑶的消息。 她起身,在方乔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方乔的嘴角得逞似的微微勾了勾,却很快便恢复如常。 宋沐笙并没有瞧见她的异样,她纠结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方乔,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方乔微微扯了扯嘴角:“谁?” “宋欣瑶。” 方乔知道鱼已经上钩,却依旧一副平常的模样,转头看向了宋沐笙。 “你的亲人?” 宋沐笙点了点头:“嗯,她是我的姐姐。” 方乔眯了眯眼:“她也是叶澜之的人?” “嗯。” 方乔觉得自己似乎马上就能套出有用的消息了,又怕因为操之过急而坏了大事,只好旁敲侧击。 “这个名字我没什么印象……不过你知道的,我们都有代号的,可能你姐姐用了别的代号来执行任务也说不定,你不如告诉我你的姐姐为程军做过些什么?或许我还能想起这个人。”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宋沐笙听了这番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诚挚地看着方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的姐姐,就是为程军盗取第四军区布防图的人。你见过她吗?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方乔为自己听到的消息着实震惊了一把。 李修杰不是跟她说,偷取了布防图的事眼前这个女人吗? 怎么变成了另有其人…… 难道从一开始就抓错了? 方乔脑子里的疑问太多了,可又一时之间全问出口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只好编造谎言先稳住宋沐笙。 “原来她是你姐姐。你放心,她在叶澜之的身边,过得很好,也很安全。”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沐笙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背靠在身后的墙上,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乔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怪异地说道:“你们姐妹俩还真厉害,都为叶澜之做事。不过……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宋欣瑶还很安全的消息让宋沐笙彻底对方乔彻底卸下了防备,她的头轻轻后靠在了身后的石墙上,眼里尽是复杂的神色。 “我是替我姐姐进的这个大牢。” 宋沐笙的话让方乔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棘手。 当晚,趁宋沐笙熟睡过去之后,她睁开了锐利的双眸,动作利落地起身,哪里还有一点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样子。 她站在牢门边,给值勤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立马会意,赶紧上前,轻手轻脚地为她开了门。 出了大牢,她直接把消息带给了李修杰。李修杰知道此时非同小可,赶忙开车去了华林公馆。 一直在书房看文件的顾崇锦还没有睡,李修杰敲了门,得到了首肯之后才走了进去。 他在书房中央站定,将军帽脱下夹在手臂下,朝男人行了军礼,将得到的情报报告给了顾崇锦。 “也就是说,在牢里的根本不是宋欣瑶,而是她的妹妹宋沐笙?” “是,这些都是那个女人亲口所说。” 书房突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李修杰有些忐忑,他双眼盯着地板,暗自猜想着军座会不会因为士兵抓错了人而大发雷霆。 许久之后,顾崇锦的目光才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了李修杰身上。 “既然宋沐笙是无辜的,那里把她从牢里放出来。” 李修杰有些没反应过来。 把人给放了?就真这么轻易地给放了? “军座,这……” 岂料顾崇锦的话却并未说完,他食指习惯性的轻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冷若寒潭的双眸闪动着掌控一切的光芒。 “把她带到公馆来,我要留她在身边,增加她的曝光率,把宋欣瑶给引出来。” 对于顾崇锦,李修杰向来从命如流。 从华林公馆出来之后,他便直奔大牢,安排了几个士兵,将还在沉睡的宋沐笙彻底迷晕后,扔进了车里,一路开向了公馆。 宋沐笙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杏色的缎面床帐,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来,惊诧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这才发现周遭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了阴暗潮湿、虫鼠过道的牢房,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宽宽敞明亮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和两个凳子,还连着一个小房间,似是一个盥洗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体早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还换上了一件宽松的衣服。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般的不真实。 难道自己被人从牢里救出来了? 她心怀疑问,轻悄悄地下了床,推开紧闭的房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幢西式风格的公馆。 她踩在金丝镶边的红色地毯上,走到了二楼的栏杆旁,好奇而又谨慎地低头看着一楼宽阔的大厅,企图找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从一楼的右侧走了出来,她沿着楼梯款款地上了二楼,停在了宋沐笙的面前。 “请去餐厅用餐。” 月秋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宋沐笙,虽然用了一个“请”字,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恭敬的神色。 她看着宋沐笙一身污泞的被士兵抬进了房间时,就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一个任人宰割的女囚而已。 若不是督军吩咐她来叫她,这种身份的人,她根本就不屑去搭。 宋沐笙心存疑惑,跟着月秋来到一楼,她透过敞开的门窗看见了屋外穿着偃军军装的士兵。 原本还以为以为已经逃脱魔爪的她一瞬间被从头到尾淋了一盆冷水。 她的脚步略微停顿,却依旧心存侥幸。直到进了餐厅看见了那个如恶魔般的男人,她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凉意。 第8章 她不会坐以待毙 原来她根本没有被人救出大牢! 她只是从一个大牢换到了另一个大牢! 宋沐笙步伐不稳地后退了几步,像是想要逃离魔窟一般,二话不说转身跑出了餐厅,直朝公馆大门奔去。 月秋没想到宋沐笙会有这样的反应,看着她的背景焦急地“哎”了一声,不知该不该去追,于是转头看向了顾崇锦。 可他却似毫不在意一般,眼皮都不曾抬起,面无表情地继续用着餐。 坐在他右手边的赵可妍看着那女人落魄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这样不懂规矩的女人,和自己比起来还真是云泥之别。 她不禁放慢了享用早餐的动作,每一下都刻意透着优雅,只为吸引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宋沐笙刚跑到公馆门边,守在门外的士兵便将长枪纷纷对准了她。 “老实进去!” 她不怕死地再往前迈了一步,立马就听见士兵上膛的声音,他们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宋沐笙知道这帮士兵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离开这座公馆,便将所有的怒气都放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 她怒不可遏地转身回到了餐厅,冲着那个男人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餐厅服侍的李嫂和月秋都惊住了,她们没有想到军座带回来的女人竟然如此胆大,面对军座,竟然没有一丝敬畏。 男人将放下了筷子,锐利的眸光落在宋沐笙的身上。 “宋欣瑶?或者我该叫你宋、沐、笙。” 最后三个字从顾崇锦的口中说出,让宋沐笙如遭雷劈般地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会知道! 宋沐笙回想着过去几日发生的一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被方乔骗了! 她懊悔不已,拳头渐渐捏紧,声音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那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宋欣瑶了,为什么还不放了我。” 顾崇锦站了起来,一身军装,显得他身材修长挺拔。 “对于给宋小姐带来的伤害,我深感抱歉,所以决定好好补偿宋小姐……” 补偿? 她可不会傻到相信他的这些说辞。 “不用了。” 宋沐笙不由分说地打断了顾崇锦的话。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像之前一样隐忍不发了。 对于宋沐笙的无礼,顾崇锦有些不悦。 “用不用可不是宋小姐说了算。” 宋沐笙从没有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男人,她眉宇之中凝结着一团火,几步走到了顾崇锦的面前,仰着头毫无惧色地迎着他的目光。 她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绝不轻易低头的力量。 “可你这根本不是补偿,你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餐厅里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另外三个女人看似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已经波澜骤起。 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包括赵可妍,毕竟谁都不想引火上身。 顾崇锦似是彻底被宋沐笙激怒了,他抬手紧紧地扣住了宋沐笙的下巴,目光阴冷地警告着她。 “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姐姐,就不要随便来激怒我,更不要想着逃跑。” 说罢,他甩开了她,朝李嫂伸了伸手,李嫂立马会意,恭敬地将军帽递给了他。 顾崇敬接过军帽,戴在了头上。临走之时,又看了一眼餐桌上那还未动的一碗米饭。 “不吃就让李嫂倒掉,这是你要的自由。” 言语里尽是嘲讽之意。 宋沐笙双拳紧握,隐忍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他以为囚禁她她就会乖乖听话了吗? 那他未免想得太轻巧了! 她是不会认输的! 迟早有一天,她会从这里逃出去! 宋沐笙越想越觉得心里凝起了一股气,她转头看向了放在桌上米饭。 男人的话提醒了她。 她还没有见到阿姐,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为了阿姐好好活着! 这样想着,她猛地拉开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赵可妍看着宋沐笙极不矜持的吃相,一瞬间没了胃口。 反正此时顾崇锦已经离开了,她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她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摆,不悦地站起了身,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她看着恶鬼一样的宋沐笙,语气刻薄:“这世道还真是变了,狗也能上桌用餐了。” 宋沐笙手里的筷子一顿,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并不打算去计较。 这样的话,在她和阿姐到处流浪的时候已经听得太多了。 她从不抱希望能够从这些和顾崇锦为伍的人口中听到什么好话,更何况这个女人…… 宋沐笙看她和顾崇锦一同用餐,心里猜测她应该是顾崇锦的太太。 她暗自冷哼,能够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沐笙继续吃着饭,没有搭理赵可妍。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让赵可妍大为恼火。 她怒气十足地快步走到宋沐笙身边,伸手一把将她的饭碗甩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碗摔成了碎片。 这顾家的人一个个都欺压她,真当她是好捏的柿子吗! 宋沐笙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赵可妍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她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当然是教你规矩!” 话音刚落,她已经扬起了手,眼看就要落在宋沐笙的脸上,宋沐笙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宋沐笙眼里一片冷色:“顾夫人,你最好不要惹我,像我这样的囚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要和顾夫人一命换一命,您觉得值吗?” 赵可妍刚开始还沉浸在那声“顾夫人”的欣喜中,可宋沐笙之后的话却让她火冒三丈。 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抬高了几分:“你在威胁我?” 宋沐笙不置可否:“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并没有心思再和这个气得近乎颤抖的女人周旋,转身走出了餐厅,回了二楼自己醒来时的那间房。 刚刚在餐厅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宋沐笙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不会这样让自己就这样坐以待毙。 宋沐笙关上了门,站在窗边,偷偷打量着楼下的情况。 第10章 给她点颜色 李修杰微愣:“军座这是准备带宋小姐出席吗?” 顾崇锦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处理公务。 李修杰想起之前顾崇锦曾说过打算增加宋沐笙的曝光率引出宋欣瑶,也就明白了他的这番用意。 看着书桌后忙于公事的男人,他自知不该打扰,于是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宋沐笙呆在房间里,几乎要无聊得发霉。 公馆外士兵戒备森严,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出能够逃出去的办法。 可一天到晚地闷在房间里自己迟早也会疯掉。 宋沐笙猛地从床头坐起,她心想,不允许她出公馆,可没说不允许她在公馆里随便走动啊。 这么大的公馆,一定有书房。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突然添了些兴致。 她翻身下床,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 一推开门,她就听见一楼大厅传来莺莺燕燕的说笑声。她往一楼瞥了一眼,就看见赵可妍几个贵妇模样打扮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话语之间,几个贵妇朝着赵可妍一口一个顾夫人奉承着,说得她满面春风,笑声不断。 宋沐笙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打算关注她们。 她随意地打量了一眼二楼房间的排布,发现在二楼一共有四间房,其中一间就是她的房间。她选定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间房,走过去正要推门,一楼大厅却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紧张的女声。 “你在干什么!” 宋沐笙动作一顿,朝着声源看去,只见赵可妍匆匆从沙发上起身,美目圆睁,瞪着宋沐笙的眼睛像是着了火。 另外几个贵妇也停下了闲谈,纷纷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了宋沐笙。 宋沐笙懒得理会她,她抬手握住了门把手。 赵可妍的声音立马拔高:“那是书房,你不可以进去!” 宋沐笙才不管这些,不让她进,她偏要进。 要么就把她放了,不然就不要指望她会在公馆里守他们的规矩。 宋沐笙知道自己对顾崇锦来说还有利用价值,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顶多就是折磨她一顿,可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够不成什么威胁。 手轻轻一拧,门开了。 宋沐笙一边打量,一边缓步走进了诺大的书房里。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般的窗帘照射在了书架上,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滑过一本本书籍。 这样的温暖舒适,让她不禁想起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名叫宋勤,是一家丝厂的老板。她的母亲因为在生她和阿姐的时候大出血而死,是父亲将她们拉扯大。 父亲的丝厂在最初几年赚了不少钱,这钱足以让她们两姐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那段时光可以说是宋沐笙最快乐的时光了,她和宋欣瑶可以一整天安静地坐在地毯上看书,也可以一整晚在宴会里酣畅淋漓地跳舞。 可十五岁时,时局开始动荡,政权混乱,军阀之间混战不止。就连父亲的丝厂也在一夜之间被炮火烧成了灰烬。 那一年,父亲郁郁而终。 一时之间树倒猢狲散,以前还巴结讨好她们家的亲戚朋友全都跑光了,她和宋欣瑶从云端彻底坠入了地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宋沐笙还沉浸在回忆里,却不知一楼大厅里的几个女人已经因为她的行为而炸开了锅。 穿着一身浅蓝旗袍的胡夫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可妍,有些着急地扇着自己的小扇子。 “可妍,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啊?下人吗?怎么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 另一边李夫人也满脸写着不快:“对啊,这种人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才行,不然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几个女人越说越让赵可妍觉得心绪难平。 刚刚宋沐笙对自己的警告不理不顾,让她觉得自己在几个贵太太面前丢了面子。 加上早餐时,宋沐笙那无理的态度,她决定老账新帐一起算。 赵可妍知道宋沐笙没那么容易搞定,于是叫上了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去书房将人带下来。 士兵自然对他们眼里“准顾夫人”的话不敢违抗,立马上了二楼,进了书房,将正在挑选书籍的宋沐笙抓了出来。 “你们放开我!” 士兵粗鲁地将宋沐笙押送到赵可妍的面前才停下。 赵可妍看着被士兵押着几乎不能动弹的宋沐笙,心里的那股闷气稍稍减轻了一些。 她那纤细的手紧紧的捏住了宋沐笙的下巴,细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她脸颊的肉里。 “我看你进了这座公馆,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女囚而已,竟然敢目中无人。” 宋沐笙双手紧紧地握住,看着她的眼里只有隐忍没有畏惧。 “你想怎么样!” 她这样态度彻底激怒了赵可妍,她姣好的面容瞬间被气到有些扭曲,她把手一抬,指向了公馆大楼外。 “把她给我吊到门口那棵枫树上去,给我好好晒一晒她!” 两名士兵得令,押着宋沐笙往外走。 宋沐笙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干脆放弃了挣扎。 此时正值炎夏的中午,日头正辣。呆在公馆里还没有什么感觉,刚出公馆,热气便扑面而来。 宋沐笙一眼就看到了门前的枫树。 其中一名士兵拿来了一条麻绳,拿起一头高地抛过了的坚实的树梢,一头将宋沐笙的双手紧紧地绑住。 士兵将绳索用力一拉,宋沐笙只觉得肩膀似乎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双手被迫举在了头顶之上,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悬在了空中。 两个士兵将绳索的另一头在树桩上系好便离开了。 阳光火辣辣的,照得宋沐笙有些睁不开眼。手臂被拉扯着,加上之前受的伤还并未痊愈,很快衣袖就有些见红了。 宋沐笙强忍着不适,尽力地踮了踮脚,却发现并不能踩在地面上。 她似是放弃般的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不远处扰人清静的蝉鸣声响了起来,宋沐笙定着烈日,低垂着头,闭着眼睛,打算慢慢把时间熬过去。 赵可妍透过窗户看见宋沐笙像落了水的狗一样垂头丧气,不禁心情大好。她当即叫着李嫂在大厅里摆上了桌子,愉快地叫着几个贵夫人玩起了麻将。 第11章 谁也不能动她 公馆内的麻将声和欢笑声不停地传来,传进宋沐笙的耳朵里却是无尽的讽刺。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脸已经被晒得通红,手臂也已经痛到麻木。后背的衣服早已汗湿一片,贴在了身上,加上伤口裂开溢出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有些口干舌燥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时间有些难熬,太阳西斜的时候,宋沐笙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公馆里的麻将神渐渐停了,几位风姿绰约的贵太太们说笑着带着她们自己的仆人走出了公馆,当她们转头看到一身狼狈的宋沐笙时,眼里尽是不屑和嘲讽。 待几个夫人和仆人都上了自家的轿车离开后,赵可妍这才带着月秋袅袅婷婷地朝她走了过来。 赵可妍有些高傲地低头看着宋沐笙,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藏着暗涌的阴鸷。 “怎么样,这滋味是不是很舒服。” 宋沐笙扯了扯干燥的嘴唇,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声音有些嘶哑:“还不……”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巴掌用力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晒了一个下午,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宋沐笙差点被这一巴掌扇蒙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赵可妍似是一点也没有解气,她一把揪起宋沐笙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她目光阴冷地看着她:“竟然还是这么嘴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的衣服扒光!” 话音刚落,公馆大门外却传来了轿车的声音。 听见了那熟悉的声响,赵可妍立即放开了宋沐笙,朝着黑漆的铁门外看去。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大门便打开了,黑色的轿车直直地开入,停在了公馆前。 坐在后座的顾崇锦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李修杰为他打开了门,黑色的军靴首先落地,他面无表情地下了车,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顾崇锦看着宋沐笙奄奄一息的模样,脸上一片冰寒。 赵可妍那还有刚刚的飞扬跋扈,她赶紧迎上前,看着高大的男人,柔柔地解释着:“崇锦哥,她今天不听劝阻,硬闯书房,我这是在罚罚她,让她懂点规矩。”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顾崇锦的神色,却未能看出任何的变化。 顾崇锦看了一眼身后的李修杰,沉声道:“把她给我放下来。” 李修杰得令,立马松开了绑在树桩上的绳索。绳子一松,宋沐笙只觉得拉着手臂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她弱弱地惊呼了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李修杰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却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 顾崇锦将宋沐笙的这些行为都看在了眼里,知道她的倔强的性子,他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了赵可妍,那目光已经不似以往那般的宠溺。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她。” 赵可妍不明白顾崇锦为什么要这样容忍这个女人,她心有不甘地喊着:“崇锦哥,她……” 顾崇锦却似乎没有心情再听她说下去,吩咐站在一旁拿宋沐笙没有办法的李修杰:“你去把苏子恒叫过来。” “是!” 李修杰巴不得赶快离开,对付宋沐笙那个女人,他可真是一点不在行。 宋沐笙很虚弱,双腿有些站不稳,她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顾崇锦一眼,绕过他就要往公馆里走。 可还没走几步,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身子一软,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顾崇锦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看着她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女人的身体轻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皱了皱眉,步履匆匆地走入了公馆。 赵可妍似乎也没想到顾崇锦会这样做,看着那离去的背影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崇锦哥!” 可顾崇锦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赵可妍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没有想到顾崇锦会这样对待一个女囚。 她开始怀疑,顾崇锦会不会对那个女人有着别样的情感。 手里的帕子被紧紧地攥着,指甲甚至要陷进肉里,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顾崇锦将宋沐笙抱进了她的房间里,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将军装外套脱下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低头细细地打量着她。 平日里她面对他时,总是一副倔强又防备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像是长满了刺。 可现在,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汗湿的刘海贴在了额头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了细密的影子。瘦瘦小小的脸上和薄薄的嘴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意外地招人怜爱。 顾崇锦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伸手将挡在她脸侧的头发抚到了耳后。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将他瞬间敲醒,他当即收回手,直起身子站在了一旁。 李修杰并没有发现顾崇锦刚刚的异样,继续尽职尽责地报告着:“军座,苏医生到了。” 苏子恒背着药箱走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宋沐笙衣服上斑驳的血迹,立刻骤起了眉头。他立刻走上前,掀起了衣服的一角查看,果然,伤口已经裂开了。 苏子恒有些不满,他以为是宋沐笙故意把自己的伤口整裂开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上午才上的药,下午伤口又裂开了。” 顾崇锦看着宋沐笙光洁的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眸光微敛,却没有多解释什么。 苏子恒将衣服往上掀了掀,露出了她的整个背部。他拿起药膏,开始给她上药。 伤口的疼痛让宋沐笙很快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人掀了起来,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往旁边一看,顾崇锦整肃然地站在她的床边,低头看着她的后背。 她一惊,立马将自己的衣服拽下,飞快地坐起身来,抱着自己的枕头,防备地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第14章 撞进他的怀里 顾崇锦将军帽放在了书桌上,低头看着坐在地上小小一团的女人。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并没有书房被误闯的震怒。 宋沐笙这才有些费力地抬起了头,长时间低着头看书让她的脖子有些僵了。 她看着眼前军装笔挺的男人,一开口,便将之前的和谐的画面全部打破了。 “那你告诉我什么地方我该去。” 顾崇锦却只是站着,并没有回答。 他有的时候会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外边看起来像一只无害的兔子,可内心却好像住了一只老虎,动不动就张牙舞爪地想要咬人。 只可惜,在他这只真老虎面前,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 男人的出现,让宋沐笙突然兴趣全无。 不想再这样和这个男人单独呆在书房里,她不悦地用力合上了书本,猛地站起身来。 可长时间的蹲坐让她的脚突然一阵发麻,身子有些不稳,她惊呼了一声,立马伸手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她几乎要撞进他的怀里! 这样的认知让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谁知男人却也正低头看着她,沉静的黑眸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窗外的夕阳正落在地平线上,橙红的光照亮了两人的侧脸。 顾崇锦依旧是负手而立的姿势,他的面容沉敛,眼里落的是宋沐笙有些狼狈的身姿。 宋沐笙呆愣了片刻,立马惊慌又抵触地撒开了手,身子往后一靠,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背上才有些转好的伤口似乎又有了要裂开的趋势。 果然,遇到这个男人就没有什好事发生! 她负气般地将手里的书随意往书柜里一塞,一脸不快地越过顾崇锦走出了书房。 顾崇锦也并没有拦住她,只是朝着她离去的微微侧目,直到她离开了书房,才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男人却没有急着离开,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宋沐笙看的那本书上,抬起手,食指轻轻拂过书本浅棕色的皮壳 不一会儿,李嫂来到了书房门口,她看了一眼站在书柜前读书的男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顾先生,可以用餐了。” 顾崇锦闻言,将那本浅棕色的书放回了原位,像是从什么梦境里拉扯了出来,走出了书房。 当他走进餐厅的时候,赵可妍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此时赵可妍的脸上连强撑的笑意都没有了。 她所期待的给那个女人的惩罚统统没有,无论是顾崇锦还是那个女人通通都像没事人一样。 她之前害怕逾矩,从未问过那个女人的来历,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见了顾崇锦对待那个女人的不同,她开始疯狂地好奇,忍不住地想要发问。 “崇锦哥,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顾崇锦抬眸看了一眼赵可妍,那眼里似是带了警告之意。 “这不是你该问的。” 赵可妍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问。 桌上的菜已经摆好,顾崇锦扫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的月秋。 “把人叫下来。” 很明显,这是在说宋沐笙。 月秋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赵可妍。 赵可妍虽然有万般的不情愿,却也只能垂眸微微点了点头。 月秋推开宋沐笙房间的门的时候,宋沐笙正趴在床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 刚刚的书房的画面像是烙进了脑子里,男人坚毅英挺的面容似乎还在眼前,手上也还是他军服的触感。 宋沐笙撒气般地用力捶着软绵绵的枕头。 她讨厌顾崇锦,讨厌到不想和他有任何近距离接触! 房门在此时被推开,宋沐笙警惕地看向了门口,见到是月秋,她心里偏偏松了一口气。 月秋口气不善地说道:“顾先生让你去吃饭。” 宋沐笙几乎没有犹豫。 “我不去!” 上午不是才说她可以不去餐厅用餐吗?这会怎么又叫她去餐厅了! 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月秋似是早已想到她会拒绝,声音里没有一丝意外:“还请宋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宋沐笙一下气就上来了。 好!他顾崇锦一定要她去餐厅吃是? 那她就吃给她看! 宋沐笙带着几分引战的意味,立马下了床,目不斜视地绕过月秋走出了房间。 “哒哒哒”的脚步声踩地很用力,一听就是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走进餐厅时,已经就坐的两个人还没有动筷子。 宋沐笙一脸苦大仇深地坐下后,也不管主人开没开动,自己已经夹起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她想清楚了,顾崇锦让她不开心,她也不会让他舒服! 她要让他后悔将她禁锢在这座公馆里! 宋沐笙不雅的吃相赵可妍是见过的,可再见还是让她忍不住皱眉。 这样子,哪里像个女人? 顾崇锦却似一点也不在意,也动起了筷子。 他的筷子刚碰上一块肉片,突然从一旁伸来了另一双筷子将它直接夹走了。 赵可妍见状,直接就教训了起来:“宋沐笙,你给我注意一点!” 宋沐笙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没有抬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赵可妍的话。她简单地扒拉了几口之后,便把碗筷往桌上一放,直接起身走人。 “喂你!” 赵可妍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想要去追,顾崇锦却在开口将她拦了下了。 “够了。” 顾崇锦都开口了,赵可妍有再大的怒气也得忍下了,可她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吃着饭都味同嚼蜡。 “崇锦哥,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留在公馆里,难道你喜欢她了吗?” 顾崇锦却没有直接回她的问题,神色漠然:“你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时间想东想西,不如我把你安排到督军府,和其他女兵一起做点事。” 赵可妍瞬间噤声。 她可是将来要成为督军夫人的人,和那帮女兵在一起工作以后还不得被别的阔太太笑死。 顾崇锦虽然没有表露,但还是对宋沐笙的有些行为感到不悦。 他当即决定让李副官将他的文件都送到公馆来,未来几天就留在公馆办公。 宋沐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她打开书房房门的时候。 平日空空如也的书房里,竟然多了一个男人,他正端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浏览文件,听见推门声却并未抬头。 第15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宋沐笙的抵触情绪在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一瞬间升起,她正要关上门离开,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留下来! 留下来!在他需要安静办公环境的时候呆在书房里,打扰他,让他不得清静,让他像自己一样不舒心。 这样一想,似乎豁然开朗。 宋沐笙又重新推开了门,旁若无人般地走到了书柜旁,又拿起了那本包着浅棕色皮革的书,像之前一样靠着书柜坐在了地上。 顾崇锦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却也并未多说什么,目光又转上了手里的文件。 一时之间,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了翻页的“刷刷声”。 可顾崇锦在身边,总让宋沐笙很没有安全感,她时不时抬起头警惕地扫他一眼,心思根本不能集中在书本上。 她的目光太过明显,顾崇锦想要忽视都难,他沉声开口:“宋小姐到底是看书还是看我?”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戏谑,让宋沐笙顿感不爽。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又看起了书。 还没读两行,一个生僻字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三个目念什么?” 宋沐笙抬着头,看着和自己相隔不远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些故意为难的味道。 男人的目光往她身上移了一瞬,又很快回到了文件上,好久都没有言语。 宋沐笙正打算冷嘲热讽一番,男人却终于冷冷地开口了。 “瞐,和沙漠的漠一个音。” 宋沐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那也就是和冷漠无情的漠一个读音对。” 顾崇锦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 宋沐笙却似乎还没有尽兴,她继续问道:“那上边两个天,下边一个虫怎么读?” 顾崇锦似是已经看穿了宋沐笙的把戏干脆把文件放下,往椅背上一靠,食指轻轻敲击着书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蝅,和残酷无情、残暴不仁的残一个读音。” 他有些嘲弄般地微微勾着嘴唇:“这几个词语宋小姐可满意?” 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让原本还斗志昂扬的宋沐笙有些泄气。 她突然察觉到觉得自己的这些小把戏根本就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瞬间失去了斗气,心里冷哼一声,干脆低头认真的看起了书。 顾崇锦看她终于老实下来,也没打算追究她刚刚的不敬,又重新审起了文件。 于是书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当顾崇锦将手头的公文都处理完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他看了一眼一直都很安静的宋沐笙,却见她手里的书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了地上,而她正舒服地靠坐在书柜下,打起了瞌睡。她的头斜斜地靠在了一边,露出了白皙纤长的脖颈。 顾崇锦干脆靠在了椅背上,细细地观察起了宋沐笙,他的眼眸里闪过耐人寻味的光。 在书房门外已经悄悄守了很长时间赵可妍已经要等不及闯进书房了。 她怎么能够容忍顾崇锦和宋沐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气愤地从身后的月秋手里拿过了果盘,敲了敲门,酝酿了会儿情绪之后推门而入。 “崇锦哥。” 宋沐笙被这个声音吵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刚刚睡了过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看看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出糗。 然而她的小动作全部都落入了顾崇锦的眼里,他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了一分,又立马恢复了平日的严肃。 赵可妍进了书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会儿房内两人的位置,发现两人隔着还挺远,心里稍稍舒了口气。 她将果盘摆在了书桌的一角,语气极尽温柔:“崇锦哥,你累了?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那矫揉造作的声音让宋沐笙极为不屑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顾崇锦朝着桌角扬了扬下巴:“就放那。” 赵可妍盈盈一笑,放下了果盘,却并没急着离开。她状似不经意般地看向了宋沐笙,一脸的大吃一惊。 “宋小姐怎么又进来了!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这样会影响崇锦哥办公的!” 呵,还真是“善解人意”的女人啊! 这惺惺作态的样子让宋沐笙直起鸡皮疙瘩,她也实在是不想待下去了,干脆遂了赵可妍的愿,起身将书本放回了书架上。 离开之前,她煞有其事看着赵可妍,脸上扬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带着几分刻意的恭维。 “既然是顾夫人的吩咐,那我肯定照办。” 这话虽是对着赵可妍说的,可她却用余光打量着顾崇锦的神色。 果然,“顾夫人”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顾崇锦的眉头明显地一皱。 宋沐笙在心里冷笑,她的目的达到了。 刚进入公馆的时候,她以为赵可妍是顾崇锦的夫人,可经过这么几天的观察,她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人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刚刚叫赵可妍“顾夫人”就是想提醒顾崇锦注意赵可妍在公馆的作态。 她不过一个才来这公馆没几天的外人,都已经将赵可妍当做了这公馆的女主人,那何况别的士兵、下人了。 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被所有人都冠以了督军夫人的称呼,不知道他顾崇锦会怎么想。 赵可妍显然没有想到宋沐笙心里的这点小九九,她甚至一度被那句“顾夫人”带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她并没有反驳,只是突然增了些女主人姿态般的对着宋沐笙招了招手:“算了,这次就不追究了,你去。” 宋沐笙本就不打算多留,她朝着门外走去,眼看就要走出书房,一道冷漠的男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等等。” 宋沐笙停了下来。 赵可妍疑惑地看向了顾崇锦,只见他站起身来,朝着宋沐笙走了过去。 他高大的身姿停在了宋沐笙的面前,他低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仿若一汪寒潭。 “把你溜须拍马的话放在对的人身上,这座公馆里,没有督军夫人,只有督军。” 第16章 破釜沉舟 宋沐笙轻笑了一声,状似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她抬着头,无所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所以呢,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沐笙神清气爽地离开了书房。 没错,就是要这样。 顾崇锦让她失去自由,那她就要将这所有的一切加倍奉还给他。 宋沐笙离开后,赵可妍看出来顾崇锦心情不佳,立马体贴地说道:“崇锦哥,你又何必对那个女人一忍再忍,像她那样自以为是的女人应该关进偃军大牢里,而不是呆在公馆里。”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为我做决定。” 顾崇锦冷眼看着赵可妍:“你年纪不小了,应该考虑结婚的事了,我会帮你物色一个不错的人选,你好好准备。” 赵可妍一下子慌了,她没想到顾崇锦会这么绝情,竟然已经在考虑她的婚事。 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还要逼她嫁给别人。 她不会同意,永远不会同意!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比眼前的男人更出色。 她几乎是带上了哭腔恳求着:“崇锦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多说什么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嫁给别人。” 她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以往她只要像这样对着顾崇锦撒娇,他会满足她一切的要求。 可这一次,顾崇锦却没有松口。 顾崇锦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因为出于对兄弟的愧疚,给了她太多宠爱和自由,才让她对他生出了别样的情感。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该停止了。 他永远都只会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顾崇锦疏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赵可妍的心裂开了一个口子,她的双腿几乎要站不住,只能扶住桌子来稳住自己。她看着男人果决离去的背影,两只手不断地捏紧。 一定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一定都是因为她! 赵可妍的心里燃着熊熊的火焰,她不会让那个女人开心太久的,属于她的东西谁也不能从她身边抢走! 宋沐笙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习惯性地来到窗边向下看着。 通过她几日的观察,她发现公馆外围戒备还挺森严,想要逃跑根本不可能。 这时一个士兵点燃火折子抽烟的姿态吸引了宋沐笙的注意。 火! 利用火制造混乱,这样她就有机会趁机逃走了! 厨房应该能弄到火折子,最容易点燃并且点燃后最快被发现的应该是二楼的书房…… 整个计划已经在宋沐笙的脑海中渐渐成型了,她决定要尽快想办法把火折子弄到手。 下午吃饭的时候,宋沐笙又被顾崇锦叫去了餐厅。 宋沐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应该都看彼此看不上眼,这顾崇锦还非得把她叫到餐厅来用餐。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兴致和顾崇锦抢菜,她心心念念地全是自己的逃跑计划。 她几口吃完便放下了碗筷离席,经过厨房的时候,偷偷往厨房里瞄了一眼,很容易地就看到了放在柴堆旁的火折子。 她的心里有了底。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趁着公馆里所有的人都歇下了以后,她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房间。 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屏住呼吸,匆忙下了楼,来到了一楼大厅,她踮着脚正要拐进左侧的厨房里,却只听“啪”的一声,大厅突然一片大亮。 有人在! 宋沐笙心中一紧,花了点时间适应从黑暗到光明的转变,这才看见了大厅里站着的另一个人——月秋。 原本还睡意浓浓的月秋看见了宋沐笙,顿时睡意去了三分,她怀疑地看着宋沐笙。 “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宋沐笙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睡不着,下来走走。” “我不信!谁这么晚了还会在这里散步……”说到这里,月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要逃……唔……” “逃”那个字刚说出口,宋沐笙怕她打草惊蛇,立马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月秋惊慌地挣扎着,宋沐笙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她今晚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一瞬间,宋沐笙突生出了股破釜沉舟的想法,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月秋推倒在地,死死地压住她的身体,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掐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任凭月秋拼命捶打,都不松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秋的脸渐渐变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也开始突起,连挣扎的力气都变小了。 宋沐笙的手有些颤抖,可她不敢有一丝松懈。 等到月秋翻着白眼慢慢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宋沐笙才惊慌地松了手,退坐到了一边。 因为紧张,她的额头上自己密密麻麻的全是细汗了。 她看着月秋一动不动的身体,强装冷静地伸手感觉了下她的鼻息,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时间不等人,她立马将月秋拖进了厨房,将火折子拿到了手中,随手还拿了一碗油。 她赶紧跑进了书房,将油全部淋在了书柜上,然后点燃火折子,扔在了被浇满了油的书本上。 一瞬间,火焰绽放。整个书柜几乎变成了火海,整个书房都被火光照亮。 宋沐笙的眼里印着这团火,心里也燃着熊熊的烈火。 她没有久留,马上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站在窗边将自己的床单拧成绳,一边注视着楼下巡逻兵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黑夜之中一名士兵发现了书房的异样! “起火了!” 这一声呼喊瞬间吸引了其余巡逻兵的注意,他们都停下了步伐,抬头看向了公馆二楼。 那一团红色的火焰似乎已经要从二楼书房的窗口烧出来了,滚滚黑烟从房子里冒了出来。 巡逻兵们赶紧跑去了前门,准备进入公馆灭火。 矮墙外已经没有了巡逻兵,宋沐笙知道这是绝佳的机会。 第19章 怒火中烧 她走进了盥洗室,打开了水龙头,躺进了浴缸里,任由冷水慢慢地没过她的身体,她用力地搓洗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甚至摩擦到已经发红,却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一般。 她呆呆地重复着摩擦的动作,只要一想到刚刚那个男人,她就觉自己总也洗不干净。 到底怎样才能逃出这个牢笼,到底怎样才能逃出那个男人的掌控! 如果不是担心着阿姐,如果不是一心想着和她再见面,她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宋沐笙有些凄凉地笑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往下一滑,整个人都没进了水里…… 罗书铭从公馆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向顾崇锦报告了这件事。 顾崇锦全程一言不发,可紧锁的眉头却透露了他极为不佳的心情。 他一脸阴鸷,看着罗书铭:“宋沐笙情况怎么样?” 罗书铭实话实说:“还好发现及时,宋小姐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波动有些大……” 顾崇锦当即起身朝外走去。 “备车,去大牢。” 当顾崇锦赶到大牢的时候,那个壮汉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被绑在木桩上,身上全是拷打的痕迹。 赵潜看见了顾崇锦,立马低头哈腰的走上前:“军座。” “人招了没有?” “招了,说是替赵小姐送东西回公馆,然后趁赵小姐不注意溜进了宋小姐的房间,临时起了歹意……” 顾崇锦眯了眯眼:“守在门口的士兵都死了,让这么大一个活人溜进去了?” 赵潜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听说是赵小姐看士兵辛苦,叫人去餐厅休息了会儿。” 把人叫去餐厅休息? 听了这个答案,顾崇锦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冷着脸,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朝着壮汉的脑袋,“啪”的一声,一枪毙命。 赵潜看着壮汉的惨状,有些心惊胆战地舔了舔嘴唇。 刚刚说的一切,都是赵可妍派人来打点过的,和壮汉在严刑拷打后交代的完全相反。 如果被军座发现了,他估计就小命不保了。 李修杰立马命令士兵将尸体给处理了,便随着顾崇锦一同出了大牢。 顾崇锦上了轿车的后座,甚是疲惫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突然想去看看那个女人的情况,他沉声道:“回公馆。” 轿车停在公馆门外,顾崇锦却并未急着下车。 “你回去整理一份二十五到三十五岁的士官名单,明天交给我。” 李修杰点了点头:“是!” 顾崇锦下了车,走进了公馆。李嫂见到他,立马迎上前:“顾先生吃过了?还没吃的话,我马上去做饭。”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他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二楼,刚巧赵可妍从自己的房里出来,她一见到顾崇锦,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双眼含满了眼泪。 “崇锦哥,你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个男人闯进了宋小姐的房间,只怕宋小姐已经被……” 她用力地挤出了两滴眼泪,话也故意停在了那里没有往下再说。 顾崇锦早已从罗书铭那里得到了最真实的消息,哪里会听她的瞎编乱造。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心情和她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一句:“看来你也受惊了,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他走到宋沐笙的房门前,两名士兵朝他行了礼,他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空旷的房间里并没有宋沐笙的影子,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住一样。 顾崇锦看见了胡乱丢在地板上的衣物,皱了皱眉,转身走到了浴室,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见宋沐笙躺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没进了水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不由得心里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宋沐笙的手臂,将她从浴缸里拉了起来。 宋沐笙根本没有听见有人进入了浴室,当她被从浴缸里拽起来时,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睁开了眼睛,步伐不稳地跌进了顾崇锦的怀里。 顾崇锦的军服几乎被宋沐笙打湿,他的声音带着怒意:“你在干什么?想死?” 宋沐笙见到是顾崇锦,羞愤地想要遮挡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她一边推着他一边朝他怒吼:“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顾崇锦的怒火因宋沐笙的话越烧越旺,他紧紧地扣住他的腰,低头沉声警告她:“宋沐笙!如果不想吃苦头,你就应该学会该怎样讨好我!” 宋沐笙怒极反笑,圆睁的双眸里盈着泪水:“你给我吃的苦头还少吗?你竟然派人对我做那样的事!你这个无耻的卑鄙小人!” 宋沐笙一巴掌挥在了顾崇锦的脸上,“啪”的一声,顾崇锦的脸瞬间有些泛红。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顾崇锦的脸色变得冷硬,看着宋沐笙的目光里也全是阴冷。 宋沐笙却看着他笑了:“怎么,想要我死?来呀,用你的枪打我啊!打死我啊!” 她说着,伸手便要去摸顾崇锦腰间的手枪。顾崇锦却一把将她的手死死按住,宋沐笙没有拿到枪,自己反而被他制住了。 顾崇锦的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她沾着水珠的面容,最后落在了她粉嫩的嘴唇上。 “说我卑鄙无耻?” 顾崇锦冷笑了一声:“那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卑鄙无耻!” 宋沐笙还没弄明白这番话的意思,男人却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宋沐笙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男人的吻,同他身为一军首领的身份一样,霸道又强势,几乎要夺走她的全部呼吸。 他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一只手用力地扣着她的脑袋,似是要将她融进他的身体里。 “你放……唔……” 在她说话期间,他趁机轻易地撬开了她的唇齿,蛮横地攻城夺地。 宋沐笙想要退缩,却被他紧紧地禁锢,无路可退。她想要推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撼不动他分毫。 反倒是他双手一使力,便将她整个人轻易地抱出了浴缸。 第21章 彻底沦陷 苏子恒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讲。 顾崇锦皱眉,似乎不满他的欲言又止:“不过什么?” 苏子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宋沐笙,从第一次见到她时,那遍布全身的鞭痕让他几乎能够断定她的身份。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多余,不过医生的职责让他必须对每个人的健康负起责任。 苏子恒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宋小姐的身体太虚弱了,若是不好好调养,只怕会落下病根。如果可以……也应该让宋小姐都出去走动走动,这样对身体才有好处。” 顾崇锦皱着眉,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女人,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苏子恒领着一个士兵回去拿药。 顾崇锦站在床边,沉默地看了宋沐笙许久,看见她额头上细密的汗,正欲抬手去擦,却突然听见宋沐笙似是在做噩梦一般急急地喊了一声:“阿姐,快逃!”他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这个女人怕是做梦都在害怕、憎恶自己。 顾崇锦骨节分明的手渐渐握成了拳,他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宋沐笙的神色渐渐变得淡漠,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李修杰已经在公馆门外等候多时了,见顾崇锦走了出来,他赶忙下车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轿车启动后,李修杰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士官名单交给了顾崇锦。 顾崇锦随意地翻看了一会儿,从名单里找出了几个合适的人选:“陆彦坤、何寄舟、曹唯,这三个人你去打听一下人品怎么样。” 李修杰回道:“是。” 顾崇锦将名单放在了一旁,闭目养神,好一会儿又睁开了眼:“上次让陆长坤做的衣服怎么样了?” 李修杰想了想:“昨天碰到陆老板,他说那几件旗袍和小洋装已经做好了,只是礼服因为工序复杂,还需要等两天,不过在初八之前一定能拿到。” 顾崇锦点了点头,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自己的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宋沐笙醒来的时候,李嫂正端着要进了房间。 李嫂也也瞧见宋沐笙已经醒了,她端着药走到了床边。 “宋小姐,快趁热把这药喝了。” 那难闻的味道飘进了宋沐笙的鼻子里,让她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你先放桌上,我待会儿再喝。” 李嫂估计这药若是往桌上一放,宋沐笙喝不喝都说不准了,只怕到时候顾先生又要怪她办事不利。 她只好苦口婆心地劝着:“宋小姐,这病要是想好得快,这药就得趁热喝,要不您还是受受累,咬咬牙将这药喝了。” 李嫂这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宋沐笙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她只好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从李嫂手中接过那碗漆黑的中药,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下去。 药的味道苦得她想吐。 她赶忙将手里的空碗还给了李嫂,将被子盖好,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沐笙觉得自己简直就要变成一个药罐子了,每天除了要给身上的伤口上药,还要喝中药。 不过好在经过了几日的调养,她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伤疤也已经变成了淡粉色,若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在这期间,宋沐笙的房间里还多了一个精致的衣柜,那是李修杰带着士兵搬进来的。宋沐笙对这个衣柜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怏怏地靠坐在床头,木然地看着他们忙碌。 李嫂往衣柜里添置了不少新衣,她看了一眼宋沐笙:“宋小姐不要总是穿着身上这件衣服了,这衣柜里的都是顾先生找人订制的,宋小姐就穿这些,显得人精神。” 宋沐笙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光彩。 漂亮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什么用?是想让她在着牢笼里做一只好看的金丝雀吗? 李嫂也察觉了宋沐笙低落的情绪,她打心里也是可怜着她,可赵可妍对宋沐笙的态度她很清楚,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退出了房间。 时间很快就到了初八,下午顾崇锦提前从督军府回了公馆,李修杰捧着从云裳裁缝店取回的衣服,送进了宋沐笙的房里。 他看了一眼宋沐笙,只见她呆呆地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他将衣服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宋小姐,军座要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请宋小姐换好衣服。” 宋沐笙的眸光动了动,但却似乎没有要来换衣服的意思。 李修杰只好委婉地催促道:“军座已经在一楼等候了,宋小姐换完衣服就可以下来了。” 他也不确定宋沐笙有没有将他的话都听进去,反正自己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他干脆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宋沐笙才慢慢转过头看向了桌上那件衣服。 带她去参加晚宴? 她暗淡的眸光里突然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或许她能抓住这次机会逃出顾崇锦的掌心! 她起身走至桌旁,低头打量着那件衣服—— 这是一件淡粉色的无袖旗袍,领口和裙摆都镶有精致的百变,盘花扣上更是嵌有晶莹剔透的白玉,是整件旗袍的点睛之处。宋沐笙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滑滑的、凉凉的,一试就知道是上等的料子。 宋沐笙换上了衣服,大小刚好。只是这段时间她一直穿的是长衣长裤,一时之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她推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一楼大厅,顾崇锦负手而立,一身笔挺的军装没有一丝皱褶,他微微眯着眼,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李修杰站在他的身边,一直落在二楼那间紧闭的房门上,心心念念里面的人能够快点出来。 直到那间房门终于打开,宋沐笙一身浅粉色旗袍从房里走了出来,李修杰几乎惊得说不出话。 顾崇锦显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当他转过身时,宋沐笙正抓着扶手,低着头慢慢地下楼。 见到已经换上新装的她,他的眸色里不禁闪过一份惊艳——那件旗袍将她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浅粉的颜色和她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 他的目光慢慢从旗袍落在了她的脸上,恰好此时宋沐笙也缓缓地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出乎意料地撞在了一起。 那样清澈的眼眸,只此一眼,就让顾崇锦彻底沦陷。 第22章 参加宴会 宋沐笙却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顾崇锦的身边。 “走。” 李修杰得令,赶忙走在最前面,为顾崇锦打开了后车门,恭敬地守在一旁。 顾崇锦几步来到了轿车旁,却没有急着进去,他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宋沐笙。 “上车。” 宋沐笙也没打算客气什么,低着头坐进了车里。 一进车里,她直接坐到了离顾崇锦最远的地方,偏着头,漠然地看着车窗外平淡无奇的风景。 顾崇锦也跟着坐进了车里,李修杰把车门关好,也匆匆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平稳地往前行驶着,公馆很快就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而就在公寓二楼的某个窗前,化着精致妆容的赵可妍恨恨地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轿车,姣好的面容有些在此刻有些狰狞。 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娇艳欲滴的下唇,涂着鲜红指甲的手紧紧地握着。 她早就听说了顾崇锦要参加宴会的消息,她以为他会带上她,可他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女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宋沐笙!不除掉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轿车里一片沉默。 宋沐笙的手支在车窗上,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窗外。 在公馆里只是呆了几天,却好像已经过了几年,外面的风景都带上了一种陌生感。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似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着。 宋沐笙羡慕地看着他们。 多好啊,可以支配自己的人生 顾崇锦微微偏头看向那个一直看着车外的女人,那清丽的侧颜,借着车窗外暖暖的日光,徒生出一股温婉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秀气圆润的耳垂上,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先去贾氏珠宝行。” 车子很快便在“贾氏珠宝行”前停了下来,顾崇锦带着宋沐笙下了车,李修杰紧紧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进珠宝行,正在店里算账的贾老板立马眼尖地看见了一身笔挺军服的顾崇锦,受宠若惊地迎了上来。 “督军大人这次又是来看玉石吗?” 顾崇锦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给她挑一副耳坠。” 宋沐笙稍显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并未低头看她,跟着贾老板走了过去。 贾老板为他们拿出了几款别致的耳坠,一个一个解释着:“这两款是翡翠的,这一款是和田白玉的,这一款是玛瑙的,不知道小姐喜欢那一款,如果没有喜欢的,我们还可以看别的。” 宋沐笙的目光在和田白玉的耳坠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却只是敛了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声:“随便。” 顾崇锦自然是看出了宋沐笙的喜好,拿起了一只和田白玉的耳坠,碰上了她的耳垂。 宋沐笙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男人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 空气陷入了安静,只有那个晶莹剔透的耳坠在不停地晃荡。 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宋沐笙犹豫了一会儿,朝他展开手掌:“我自己来。” 顾崇锦将耳坠放在了她的手中,宋沐笙小心地将耳坠带好。 两只水滴形的耳坠,虽然小巧,但却是锦上添花。贾老板在一旁在不绝口,顾崇锦虽未多作评价,但也能看出他满意的态度。 几个人到达奢华的昌盛饭店门口时,只见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不只有宾客,还有记者。 顾崇锦带着宋沐笙下了车,那身惹眼的军装以及迫人的气质一瞬间便吸引了周围的人的注意。 李修杰第一时间将邀请函递给了站在门口迎宾的下人,下人稍稍检查过后,立马将几人迎进了饭店。 昌盛饭店内金碧辉煌,精美绝伦的水晶灯绽放着舒适的光芒,衣着光鲜的达官显贵、摇曳生姿的名媛贵妇都在举杯说笑,一时之间,昌盛饭店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国度,和外面那动乱不断的世界隔绝开来。 这样的情景,勾起了宋沐笙尘封已久的回忆。 这里的一切,她也曾经历过、沉醉过。在她还年少时,还经常有机会和阿姐一起跟着父亲参加这样的宴会。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宋沐笙跟在男人的身后,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着,只想尽快了解这里各个出口的位置,暗自寻找着合适的逃跑时机。 顾崇锦似乎已经看出了宋沐笙的小心思,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扣在了自己身侧,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宋小姐,有些不该想的最好不要想,省得最后大家都不开心。” 宋沐笙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顾崇锦看破,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逃,却被腰间的那只手紧紧地按住,动弹不得。 顾崇锦一身军装,本就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再加上宋沐笙脱俗的样貌和穿着,两人频频引人注目。 正在远处谈笑的胡夫人和李夫人见着顾崇锦正欲上前攀谈两句,但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却让她俩纷纷脸色一变。 这不就是那日被赵可妍绑在枫树下的女人吗? 李夫人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把拉过胡夫人,焦急地说道:“那个女人和督军是什么关系啊?督军怎么带她来参加宴会?赵可妍呢?” 胡夫人偷偷打量着宋沐笙,声音里也是止不住的担忧:“哎哟,我哪知道啊,那女人该不会是督军的新欢?”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看我们最近还是少去华林公馆走动,若是那个女的记仇,咱两家可没好果子吃了。” 李夫人赶忙点头,两人相视一眼,都纷纷叹了一口气。 一直忙于交际的警察署署长陆国才也看见了顾崇锦,心下一喜,立马换上恭维的笑容,朝着顾崇锦走了过去。 “督军大人肯赏脸来参加宴会,我竟然没有到亲自到门口迎接,失敬失敬。” 顾崇锦淡淡一笑:“陆署长太客气了。” 陆国才笑得有些讨好:“应该的应该的。”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宋沐笙的身上,有几分刻意的谄媚:“这位是?” 宋沐笙没有说话,她感觉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接着便是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是我的朋友,宋沐笙。” 第23章 怦然心动 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陆国才早已经是一个人精,看出了二人的关系的非比寻常,但却并未说破,只是一脸谄媚地朝着宋沐笙伸出了手:“原来是宋小姐,幸会幸会。” 宋沐笙只好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弯了弯唇角意思了一下。 “爹!” 宋沐笙刚收回手,只听见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她微微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身着小洋装的娇俏女子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而在她的身后,慢悠悠地跟着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 那名男子看着那名活泼的女子,嘴角挂着颇有些无奈的笑容。 他无意间的一个抬眸,不小心和宋沐笙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那样清丽的容颜,让他的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周遭的一切都似乎没有了声音,只有那似乎荡漾着水波的清澈的眼眸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迟迟不愿移开,揣在裤子里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抽了出来,尽力地按捺住心里的悸动,朝着她走了过去。 那名女子一走到陆国才的身边,便亲昵地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爹!” 陆国才皱了皱眉,声音里却带着宠溺:“怎么才回来!” 女子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着陆国才,声音里尽是撒娇的味道:“和哥出去买了点东西,买着买着就迟了。” 女子话音刚落,那名年轻男子也已经走到了众人身旁,也朝着陆国才喊了一声“爹”。 陆国才点了点头,郑重地向两人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偃军督军顾崇锦,这位是宋沐笙宋小姐。” 而后他又看向了顾崇锦,恭敬地说道:“督军,容我介绍一下,这是小女,陆凝薇,这是犬子,陆谨言。” 顾崇锦看了二人一眼,笑道:“陆署长的子女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陆国才一听大喜,爽朗一笑:“哪里哪里,徒生得一副好皮囊,其实都是不省心的主。” 陆凝薇自打陆国才介绍彼此时就在偷偷打量着顾崇锦,雕刻般的五官,笔挺的身姿,沉稳的气质,高贵的身份,无一不在深深地吸引着她。 而陆谨言对顾崇锦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一直安静地站在顾崇锦身边的宋沐笙,几人谈话之间,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家仆走来过来,在陆国才身边耳语了几句,陆国才点了点头,又朝着顾崇锦说道:“督军,我先失陪。” 顾崇锦点了点头,陆国才转身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大厅的中央,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过一杯葡萄酒。 “各位,请安静一下。” 很快,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厅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不禁停止了交谈,看向了站在中央的陆国才。 陆国才这才继续道:“首先,感谢各位给足了我陆某面子,能赏脸来参加这次宴会。为感谢大家,我先敬大家一杯!”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将酒杯往下一倒,示意酒已喝尽,在众人掌声中,他笑着说道:“这次宴会举办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大家能够相互联络感情,放松放松。所以呢,待会儿大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希望各位今晚能够玩得开心!” 话音落下,舒缓的音乐便响了起来,不少男士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邀请身边的女伴共舞。 陆凝薇像是有了什么想法,眼眸机灵地动了动,而后看向了顾崇锦,大方地邀请他:“督军,不知道能不能和您跳一支舞。” 此话一出,除了陆谨言,其余的人有不免有些惊讶。 一般都只有男士邀舞女士共舞,这女人主动,可算是头一遭了。 陆谨言对自己的妹妹倒是了解的很,鬼点子最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这样的性格真是让他这个哥哥又爱又恨。 不过宋沐笙却因为陆凝薇的这番举动,对她添了不少好感。 样貌可人,态度又自然大方,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她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可顾崇锦来却似乎不为所动。 “不好意思陆小姐,我不跳舞,不过我的副官倒是挺有兴趣的。” 一直在旁边站在一旁的李修杰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微微愣住,抬头看了一眼顾崇锦,一触及男人深邃的目光,心下一颤,立马硬着头皮走上前。 “陆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请您跳一支舞呢?” 陆凝薇因为顾崇锦的拒绝,正觉得有些尴尬,此时李修杰前来邀请,也算是得了个台阶下,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还是同意了李修杰的邀约。 顾崇锦不跳舞,对于陆谨言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宋小姐,不知能否请您和我跳一支舞?” 宋沐笙没有想到有人会邀请自己跳舞,面前这个笑容璀璨的男子朝她微微躬身,做出了邀请的手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有些无措,腰间却感受到了顾崇锦颇具警告意味的触碰,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自然不会遂了顾崇锦的愿。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她却似是报复般地将手放到了陆谨言的手上。 “当然。” 陆谨言的眼睛一亮,立马力度适宜地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溢满了笑意。 冷漠地看着两人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顾崇锦那只似乎还带着宋沐笙温度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背在了身后。 不时有人主动和他举杯攀谈,他却像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却总是停留在那一抹粉嫩的倩影上。 大厅里的音乐还在悠扬地响着,陆谨言一手轻轻揽着宋沐笙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握住她微微冰凉的手,他有些讶异,关切地问道:“宋小姐的手很凉,是很冷吗?” 宋沐笙随着他慢慢地跳着,她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自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淡淡地笑了笑:“还好。” 陆谨言借着跳舞仔细地观察着宋沐笙。 她其实并不是十分美艳的长相,在自己见过的名媛中算不上头号,但却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越看越让人觉得沉溺。 第26章 陆谨言造访 因为太累了,她睡得时间有点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 她起床先洗漱了一阵,将昨天的那件粉色的旗袍换下,像一块抹布一样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她打开了衣柜,随意地抽出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穿上。 桌上放着不知何时送来的早餐,此时已经没有了热气,但她却并不在意,她随便吃了几口,又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从她被抓的那天开始,一直到今日,已经有快要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充分地了解到了顾崇锦是一个多么危险的男人。 她一刻都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 到底怎样才有机会逃出去…… 到底要怎样…… 此时,华林公馆的的黑漆铁门外,一辆陌生的轿车停了下来。 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从驾驶座的窗户冒出头来,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守卫的士兵。 “小兄弟,麻烦开个门。” 一名士兵凑过头来瞧了一眼,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年轻男子就是正是陆家少爷,不敢耽搁,立马招呼着自己的同伴一起开门:“是陆少爷来了,快开门。” 铁门打开,轿车直直地开了进去,停在了公馆前。 陆谨言打开门下了车,心情颇好地打量了一番这附近的风景。 还真不愧是督军的府邸,这住所建得还真的挺不错的。 不过欣赏建筑可不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他这次来,完完全全是因为他放心不下宋沐笙,昨天看她被顾崇锦带走,他因为他爹陆国才的关系没能够帮到她,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 于是趁着陆国才一大早去了警察署,他这才有机会赶来华林公馆看看她。 陆谨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地走进了公馆。 正忙着擦窗户的月秋从陆谨言下车开始就忍不住偷看他,直到他走进了公馆里,她才有些羞怯地上前询问道:“请问您是” 话还未说完,赵可妍的声音却突然从楼上传了过来:“这不是陆少爷吗?” 陆谨言看着赵可妍从二楼缓缓地走了下来,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和这个女人见过,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一时没想起来,你是……” 赵可妍笑了笑:“我叫赵可妍,陆少自然不认识我了,我只是在和督军参加宴会的时候,见过陆少。陆少的风姿,可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啊。” 陆谨言爽朗一笑:“小姐说笑了,不过冒昧地问一下,赵小姐和督军是什么关系?” 赵可妍一愣,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身份。 说是顾崇锦的妹妹,她不甘心。 可说是顾崇锦的夫人,只怕传到他的耳朵里又会惹他不高兴。 一旁的月秋看出了她的为难,插了一句:“我们小姐是准督军夫人。” 赵可妍一听,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但心里却是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嘴上却埋怨着: “陆少千万别听下人胡说,我和督军八字还没一撇呢。” 陆谨言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弯了弯眉眼:“赵小姐风姿绰约,成为督军夫人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可是让赵可妍乐开了花。 她见陆谨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朝公馆里面张望,以为他是来找顾崇锦的,于是好心地说道:“陆少这次来是来找督军的吗?督军已经去督军府了。” 陆谨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不是,我是来找宋沐笙宋小姐的,她是住在这吗?” 赵可妍一听是来找宋沐笙的,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了几分:“是的。” 陆谨言有些迫不及待,却依旧保持着该有的礼貌:“不知道方不方便把宋小姐叫下来。” 赵可妍心里一阵冷哼,脸上却不露声色。 “不好意思啊陆少,宋小姐刚刚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不如我给您留个信?” 陆谨言颇感失望,但却还是不死心。 “那她有没有说她去哪里了?” 赵可妍转过身,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这她可就没说了。” 陆谨言一脸遗憾地轻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胸针,交给了赵可妍。 “麻烦赵小姐将这个转交给宋小姐,顺便转告她我明天会再来找她。” 赵可妍看着手里那枚嵌有蓝色宝石、做工精细的胸针,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少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宋小姐的。” “那就先谢谢赵小姐了,既然宋小姐不在这,那我也就不多叨扰了。” 陆谨言极为绅士地朝着赵可妍点头示意,然后便转身走出了公馆,坐入了轿车,扬长而去。 待人走远,赵可妍便一脸阴沉地将手里的胸针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铁青着脸,仰头看着二楼那间紧闭的房门:“我还真没看出,她还挺有能耐。连陆家少爷都着了她的道,你说她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她脸色冰冷地看向了月秋,月秋却是低着头不敢多做言语。 赵可妍暗骂了一声“都是废物”,心烦意乱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挺直腰杆坐了起来。 为什么不利用陆谨言除掉宋沐笙呢? 如果陆谨言和宋沐笙交往密切,必定会引得顾崇锦的不满,到那时只要她来个火上浇油,那除掉宋沐笙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赵可妍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她叫月秋将已经扔进垃圾桶的胸针捡了回来,她拿着胸针便上了二楼。 赵可妍进屋的时候宋沐笙正躺在床上休息,她将胸针随意地扔在了她的床上,一脸高傲地看着她。 “这是陆谨言让我转交给你的。” 宋沐笙坐起身来,拿起那枚别致的胸针看了看。 这是一个蝴蝶造型的胸针,中间的蓝色宝石璀璨夺目,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可收不起。 宋沐笙抬头看向赵可妍:“他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赵可妍眼睛都不眨一下,轻巧地说着:“就刚刚,不过他还有事,把这个交给我就走了,不过他让我告诉你,他明天会来找你。” 第28章 一文不值 顾崇锦率先拉开了椅子,赵可妍见状,理所当然地就想要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可他却朝站在站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宋沐笙招了招手。 “过来。” 宋沐笙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会儿,见大厅里的人都看着自己,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她本想找个离顾崇锦最远的位置坐下,可顾崇锦却像是识破了她的意图,十分自然地为她拉开了身边的椅子。 这举动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宋沐笙皱了皱眉,可她自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只好忍住心里的那口气,老实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赵可妍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赵可妍站在餐桌旁迟迟不肯落座。曹唯见状,立马为她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温柔地说道:“赵小姐请坐。” 赵可妍也不愿意在顾崇锦的下属面前失了体统,只能有些勉强地朝他笑了笑,然后冷着脸坐了下来。 曹唯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宋沐笙,想了一想:“这位是宋小姐吗?” 宋沐笙有些意外,她看着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却并未想起自己和这个年轻的男人认识。 曹唯看出了宋沐笙的疑虑,笑着解释道:“我只是从报纸上见过宋小姐,宋小姐和督军站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 显然,曹唯误会了顾崇锦和宋沐笙之间的关系。 可宋沐笙的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皱了皱眉:“什么报纸?” 顾崇锦却似是有意扯开话题,沉声说道:“吃饭。” 宋沐笙当即在心里断定这是这个男人的阴谋。 如果她和顾崇锦一起上了报纸,那她的阿姐就一定会看到,若是她前来找她,肯定会被那个顾崇锦给抓住。 宋沐笙越想越觉得有些心慌,可现在的她,除了默默忍耐和祈求宋欣瑶千万不要来找她,什么也做不了。 一顿饭下来,宋沐笙有些食不知味。不过她却注意到曹唯总是会主动和赵可妍聊上几句,这些话题看似无关紧要,却似乎都围绕在赵可妍的身上。 赵可妍心情不是很好,并不是很想搭理,可碍于顾崇锦的面子,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 享用过晚饭,曹唯道了谢便离开了。 宋沐笙可不想再在大厅多待,提步就准备上二楼回自己的房间,身后却传来顾崇锦的声音,似是在跟赵可妍说话。 “你觉得曹副军长怎么样?” 宋沐笙的脚步渐渐放慢,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 顾崇锦这话的意思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这个曹唯恐怕不是简单的登门拜访,而是顾崇锦有意安排的。 她听见赵可妍的声音有些颤抖:“崇锦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崇锦沉默了一会儿:“你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赵可妍拼命地摇着头:“我不要!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的!你怎么能安排我嫁给别人!” 顾崇锦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无波:“我从来都只把你当成我的妹妹。如果你不喜欢曹唯,我们可以换一个,但是我和你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们之间不可能?难道是因为她吗?” 宋沐笙似是察觉到赵可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她转过身,果然见到赵可妍正抬手指着自己。 宋沐笙觉得赵可妍简直是不可理喻,难道她没有看见顾崇锦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吗,竟然还怀疑顾崇锦喜欢的是她。 顾崇锦的脸渐渐阴沉,他似是已经被赵可妍耗掉了所有的耐心,声音已经带上了下发命令一般的威严。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如果你同意结婚,那以后这就是你的娘家,你还能回来看看,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会把你送到晋城的别馆去,那你可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晋城可是位于偃军范围的最北部,而他们所在的芷汀城位于东部,可以说是相隔千里,一旦去了,可是说是要彻底断了联系。 宋沐笙向来知道顾崇锦冷漠,却不知道他可以绝情到这种地步。 赵可妍说不出话,哭着跑去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狠狠地关上。 宋沐笙虽然并不喜欢赵可妍,但却也为她感到有些不值,她站在楼梯上,低头看着站在大厅的顾崇锦,一脸嘲讽。 “没想到偃军督军对自己的亲人也这么专断。” 顾崇锦看着她,一步步地踩上了楼梯,最终停在了她下面两节台阶的位置,平视着她:“我只对我喜欢的选择纵容,所以相比起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和我作对,宋小姐不如想想该如何取悦我。” 取悦他? 他想让她彻底忘记他是怎样羞辱和折磨她的,去取悦他? 宋沐笙冷笑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宋沐笙不知道赵可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她竟然改口同意了和曹唯的婚事。 赵可妍的眼睛有些红肿,说话的时候眼圈还是湿湿的一片。 “我同意和曹唯结婚,但我有一个条件,结婚的日子必须选到崇锦哥的生日之后。” 他看着她,沉声道:“那婚期就定在八月二十四。” 她看着赵可妍一脸受伤地退了几步,扶着椅子才稳住了自己摇晃的身子。 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哽咽地点了点头:“好,就八月二十四。” 顾崇锦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公馆。 顾崇锦一离开公馆,赵可妍突然痴痴的笑地笑了起来,她看着宋沐笙,脸上全是恨意:“你满意了吗?” 宋沐笙冷静地看着她:“赵小姐的意思我听不太懂。” 赵可妍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明明该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看起来有些诡异。 “你不要得意,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得不到崇锦哥,你也休想得到!” 宋沐笙觉得这个女人是疯了,她冷冷地说道:“赵小姐,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一样喜欢顾崇锦。在我眼里,他一文不值。” 第30章 展露笑颜 “是不是很像我?” 陆谨言看着宋沐笙笑意盎然的脸,她那双黑色的眼眸美得像是印着满天星彩,他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很像。” 宋沐笙笑意盈盈的脸不仅印入了陆谨言的眼里,也印入了街道对面刚刚停稳的轿车里的另一个男人眼中。 “军座,现在去把宋小姐带回来吗?” 李修杰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顾崇锦。 顾崇锦看着那个女人的面容,虽是隔着一条街,但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却是那样的清晰。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她面对他时,神色不是憎恨,就是冷漠。 他以为她生性清冷,可却又见她一而再而在三地对陆谨言展露笑颜。 “再等等。” 顾崇锦有些心烦地收回了目光,既然她高兴,那就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反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宋沐笙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另一个男人的眼中,她拿着手里的糖人,和走在身边的陆谨言说笑着,却没忘自己今日出来的目的——逃走。 可她对于芷汀城却一定也不熟悉,只能旁敲侧击地从陆谨言嘴里套套口风。 “如果想要出城去玩,应该怎么走?” 陆谨言愣了一愣,然后指了指脚下南北纵横的马路:“出城?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城了,往北走是容城,往南走经过武阳山就能到达武阳城。”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下:“不过现在城外都不太安宁,强盗土匪还挺多的,还有很多为了维持生计而作恶的流民。” 刚说到这,正在不远处走走停停、四处巡逻的两个警察瞧见了他俩,赶忙走了过来,一脸阿谀地跟陆谨言打了个招呼。 “陆少。” 陆谨言并没有一点身为警车署署长之子的高傲,反倒是一脸亲切地跟他俩说笑道:“二位辛苦了。” 两个警察忙忙躬身:“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沐笙,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暗自用手肘撞了撞自己的同伴,看着陆谨言,笑得贼眉鼠眼的。 “那陆少,您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便赶紧拉着身边的同伴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 陆谨言看着二人轻笑了一声,双手插进了口袋了,低头看着宋沐笙,似是有些试探般地说道:“怎么办,我们好像被误会了。” 宋沐笙一心想着该如何出城,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误会什么?” 陆谨言却是温柔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宋沐笙立马察觉到了二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她立马转过头,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抬手指着对面地街口。 “我们去那里看看。” 说罢,还未走出两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响了起来。 宋沐笙回头一卡,只见一辆小轿车正朝她开来,眼看就只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她的腿却是像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小心!” 身后传来陆谨言急迫地呼喊声,宋沐笙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却被一把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轿车险险地与她擦过。 宋沐笙心有余悸地张开了眼睛,入眼的却是那熟悉的偃军军服,她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接下来听到话更是让她如同置身冰窖。 “宋小姐走路都这么不小心?” 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宋沐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发麻,她一把推开了他,赶紧走到了陆谨言的身边,垂着头,紧抿着蠢,似是不愿意看见他。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陆谨言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原本他是要将宋沐笙拉回来的,却不想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崇锦抢先了一步。 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节和顾崇锦打了个招呼:“顾先生。” 顾崇锦看着站在陆谨言身旁的宋沐笙,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她这种下意识地寻找别的男人作为保护的行为让他很不满。 “宋小姐应该是玩够了。” 他的面容虽然平静,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像是带着浓浓的警告。 宋沐笙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她握紧了手里的糖人,心里挣扎了一番,这才脚步有些沉重地朝顾崇锦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却被陆谨言拦了下来。她回头看着他,却见他朝她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几步走到了她和顾崇锦之间。 “顾先生,宋小姐想必还并没有玩尽兴。今日是我一定要带宋小姐出来了,也应当由我送宋小姐回去。” 顾崇锦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这份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恐怕就用不着陆少费心了,我的人,自然是由我带回去。” 他看了一眼对着他一脸敌意的宋沐笙,微微挑眉:“还愣着干什么。” 宋沐笙心中再有不愿,也知道当前的形势容不得她不低头。 她憋住心里的那股气,一脸诚挚地看着陆谨言:“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我很开心,也感谢你送我的这个糖人。” 陆谨言没有说话,他几度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里既有心疼又有不甘。 宋沐笙终究还是和顾崇锦上了车,车子稳稳地朝着公馆开去。 她紧贴着车门坐着,似是一点也不想靠近顾崇锦,她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从手中的糖人上移开过。 这淡漠的样子,和刚刚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顾崇锦一看见她手里的糖人就莫名的一肚子火,语气也有些不善:“宋小姐怕不是还想着那个陆家少爷。” 宋沐笙懒得回话,顾崇锦便当她是默认了,心里那股火便烧得更旺了。 他面色阴沉地说道:“我劝宋小姐还是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不然,只怕是会害了陆谨言。” 宋沐笙一听,顿时火气直冒。她打开了车窗,一把将手里的糖人扔出了窗外,糖人摔在地上,一下子便摔得稀碎。 她回过头,红着眼睛怒视着顾崇锦,几乎是咆哮地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正在开车的李修杰额头留下了一丝冷汗,敢和督军这样咆哮的人,除了她宋沐笙应该没有别人了。 顾崇锦面色越发冰寒,如墨般的黑眸酝酿着风暴,他沉声命令道。 “去乱葬岗!” 第31章 乱葬岗 李修杰显然已经感受到了顾崇锦的怒火,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地立马加快了速度,车子畅通无阻地出了城,经过了一片荒芜的树林,最终在一处荒坡停了下来。 车刚停稳,顾崇锦便命令李副官在车上候着,自己打开了车门,一把将宋沐笙拽下了车。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宋沐笙踉踉跄跄地跟着下了车,刚一下车,一股刺鼻的恶臭便朝她扑了过来。 那味道像极了腐烂的食物,闻得她胃里一阵翻滚。 顾崇锦却似乎并没有被这样的恶臭影响,他用力地拽着宋沐笙的手臂,拉着她走上了一个小小的山坡,当她站在山坡顶端时,眼前的一切让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成千上万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残肢全部都堆积在一起,几乎要将整个小山谷铺满。 残破的衣料勉强遮住了这些已经发黑的尸骨,凌乱的头发混合着泥土遮挡住了他们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双眼。 顾崇锦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宋沐笙拉到了山顶的边缘才停下。 她瘫软在原地,看着着布满山谷的尸体,闻着那刺鼻的尸臭,身体无法控制的发抖。 对于这里的一切,顾崇锦似乎早已经视作平常。 他冰寒的目光扫过着山谷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宋沐笙的身上。 “看见了吗?这就是不听从命令、不愿被征服的下场。” 他俯身握住宋沐笙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宋小姐难道想成为这万千尸骨中的一员?” 宋沐笙仰头看着他,眼眶泛红,她声音颤抖着向他控诉:“恶魔,你就是个恶魔!” 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她不该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只会从身体上折磨她,他的手段不仅如此,他还会从精神上摧毁她。 这成百上千的死不瞑目的尸体仿佛都在看着她,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朝她伸出手,拽住她,将她拉入无尽的深渊。 顾崇锦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光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宋沐笙,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我。” 宋沐笙凄凉地笑了起来。 他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一心想要为阿姐替罪,才一路走到了今天。 可如今阿姐身在何处,又究竟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好累,这样像是在悬崖边上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杀了我。” 宋沐笙目光无神地看着他,嘴里在不停地重复着:“杀了我,杀了我!” 她见顾崇锦无动于衷,目光渐渐由黯然转变为狠绝,她近乎发狂地伸手摸至他的腰间,想要将那把放在枪套里的手枪拿出来。 顾崇锦早就已经看破了她的想法,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见她不肯放弃地还要来硬抢,他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二话不说自己掏出了手枪,果决地上了膛,对准了她的额头。 宋沐笙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抬起手,握住了顾崇锦的手,将手枪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眼里没有一丝畏惧。 “开枪。” 顾崇锦面若寒霜,下颌绷紧,他看着宋沐笙一脸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她那双纤细而又冰凉的手还紧紧地握着他拿枪的手。 顾崇锦的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可却迟迟没有动作。 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在这一刻,竟然犹豫了。 顾崇锦看着宋沐笙一心求死的表情,他的心莫名地烦躁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要杀了她,他只想她能够安静一点,能够听话一点,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身边。 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让顾崇锦的心为之一乱,他几乎是脑袋一空,握枪的手用力往上一抬,朝着远处开了枪。 一直坐在车里等候的李修杰被那声震耳的枪声惊住了,他立马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抬头望见顾崇锦还直直地站着并无大碍,他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宋沐笙绷紧的心在听见那声枪响之后彻底松开了,她还未来得及睁开轻颤的双眼,就已经晕了过去。 顾崇锦看着她虚弱的躺在地上,白纸一般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眼里一片复杂。 就在刚刚开枪的那一刻,他已经意识到某些情愫已经慢慢地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 可这些情愫是不应该存在的。 有了情爱就必然会有牵绊,有了情爱就势必然会暴露弱点。 作为偃军的督军,他不能让让自己有任何的弱点,他不会给敌人任何的机会。 顾崇锦的面色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他将手枪放回了枪套里,抱起了宋沐笙,离开了乱葬岗。 “沐笙。” 耳畔又传来那熟悉的呼唤。 宋沐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无人的树林中。 “沐笙,沐笙” 那一声声虚无缥缈的呼唤不停的传来,宋沐笙赶紧起身,四处张望,可周围却只有一颗颗已经干枯的树木,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沐笙、沐笙” “阿姐,是你吗?” 宋沐笙一边焦急地回应着,一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终于,她一步步地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却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坡。 宋欣瑶的声音更近了,宋沐笙确信,只要爬上这个小坡,她就能看见阿姐了! 她心里急切,几乎是连跑带爬地上了小坡,可看到的一切却让她震住了。 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她又来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却又看见她的阿姐,此时正站在尸体堆中,微笑地看着她。 “沐笙沐笙” 宋沐笙几乎是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她身体颤抖地朝着宋欣瑶喊道:“阿姐,快上来!快上来啊!” 可宋欣瑶却只是看着她,嘴角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一动不动。 而这时,宋沐笙看见在自己的对面,山坡的另一边,顾崇锦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 他面容冷漠地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背对着她的宋欣瑶。 “不要!” 第36章 他的人谁也不能动 直到听见顾崇锦关门离开的声音,宋沐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隐约之间只听见客厅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人似乎是有些避讳地刻意压低了音量。 宋沐笙想起顾崇锦跟她说过宋欣瑶可能在容城,怀疑客厅里谈话的内容可能是与这相关,于是她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轻轻地下了床,悄悄地贴在门边听着客厅的动静。 可当她正准备认真听时,客厅里的对话却突然停了,接着便响起了关门声。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客厅里的人已经聊完了。 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正要直起身子正想要躺回床上,身前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顾崇锦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 半晌后,他才沉声开口:“既然醒了,就和我下去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 宋沐笙冷漠地回应着,她眼眸低垂,面容冷淡地想要转身回房。 虽然坐了大半天的车,又经过之前的折腾,宋沐笙的确饿了。 但她现在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和他一同用餐。 顾崇锦在她转身之际,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眼露寒光。 “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执意拽着她的手出了门。 此时李修杰并未在房间内,所以只有他们二人一同下了楼。 也算是他们运气好,来到一楼的时候,座无虚席的餐厅刚好腾出了空位。 伙计麻溜地为他俩收拾好了桌子,将菜单交到了顾崇锦手中。 顾崇锦手拿着菜单,扫了宋沐笙一眼,见她依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也懒得问她想吃什么,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将菜单交还给了店里的伙计。 宋沐笙神色恹恹地盯着地板发呆,也不管二人之间的气氛在这餐厅之中有多怪异。 顾崇锦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一边品着茶,一边暗暗地打量着整个餐厅。 他之所以会选择在泰和饭店住下,是因为这里离张鑫的医馆最近。 方乔之前报告说就是在这附近见到的宋欣瑶,顾崇锦猜想,如果宋欣瑶还没有离开容城,那她就应该是在这里落脚了。 二人各怀心事,一度无言,和这闹闹哄哄的餐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时,门外进来了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的身上穿着低廉的粗布褂子,在人群中显得很是突兀。 宋沐笙的邻桌恰好在此时用完了餐,那几个男人扫视了一圈之后,发现了这边的位置,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伙计,上菜!” 其中一个人就在宋沐笙的身后落座,他扯着大嗓门吆喝着,让宋沐笙有些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那桌人随便点了几坛酒和几个下酒菜,然后便侃天说地地聊了起来。 宋沐笙被身后的大嗓门震得脑袋疼,她皱着眉头,有些心烦地吃着刚刚上好的饭菜。 顾崇锦也有些不悦,但却也并未多言。 领桌喝了几壶小酒之后便更加肆无忌惮,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显然不胜酒力,他涨红着脸,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一眼便相中了坐在他们旁边看起来十分娇弱的宋沐笙。 他邪笑了一声,转身便将手拍向了宋沐笙的肩膀,碗里的酒晃晃荡荡。 “这小妞不错。” 宋沐笙没想到会遭人调戏,吓了一大跳,正要拍开那人的手,顾崇锦却先她一步,动作利落地从口袋里直接掏出了黑色的手枪,抵在了那个男人的脑门。 如果手枪的出现让那个男人的酒意去了三分,那那声干脆的子弹上膛声便让他彻底清醒了。 顾崇锦浑身散发着凌人的气场,他的眸光冷得仿若冬日的寒冰。 他冷傲地开口。 “我的人你也敢动?” 邻桌的另外三个男人见状,纷纷站起身来,挽起袖子想要上前帮忙。 而那个被枪抵住的刀疤男则显得有些胆怯,并没想到自己会惹到这么厉害的货色。 其实出入这泰和饭店的人里,带枪防身的真不少。不过仅仅因为他一时色起,碰了碰那个女人,就被她身边的男人拔枪相待,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宋沐笙的肩膀上抬了起来,举在脑边,笑得有些讨好。 “误会误会。” 他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饭桌,脸上的讨好尽失。 他放下了酒碗,给自己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其余才有些不情愿地作罢。 毕竟顾崇锦有枪,他们几个人的拳脚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顾崇锦冷着脸扫了他们一眼,将手枪一转,收入了口袋里。 他看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宋沐笙,沉声问道:“吃完了?” 宋沐笙没有想到顾崇锦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的触碰而拔枪,她还沉浸在刚刚有些混乱的情景中,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刚刚这样一闹,他们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餐厅的焦点。 即使没吃完,这顿饭她也已经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 宋沐笙起身之时,顾崇锦有意将她护在了身边,刀疤男假装仰头喝酒,却偷偷打量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顾崇锦早已有所察觉,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扫了他一眼,而后便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带着宋沐笙离开了餐厅。 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离开了视线,躲在餐厅隐蔽处的一个男人才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将自己的帽沿拉低了一些之后,脚步匆匆地走出了泰和饭店。 宋沐笙跟着顾崇锦回了房间,可她的心却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 刚刚在餐厅的画面不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男人掏枪的动作仿佛被定格住了,挥之不去。 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顾崇锦为她掏枪的理由。 她一个被限制自由的女囚,在他眼里,如何被欺辱都是无所谓地。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又在搞什么花样。 宋沐笙不想再多想,她进了卧室,看着窗外已经不早的天色,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如何就寝。 第39章 再动一下试试 之前他一直在担心,一旦他爱上她,这个女人就会成为他的弱点。 可现如今他想通了,只要将她困于自己的股掌之间,只要将她完完全全地绑在他的身边,就没人能够伤害她,更没有人能够利用她来伤害他。 终于想通了,顾崇锦的心一扫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难得地添了一丝愉悦。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朝着宋沐笙靠近了一些。 宋沐笙并不知道身后的男人都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并且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她只是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动,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身体已经靠上了她的后背。 她大惊,还来不及动作,一只手已经从身后伸至身前,穿过她的手,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隔着薄薄的睡衣,那手的温度一阵阵地传了过来。 宋沐笙当即愣住了。 她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想要干嘛,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放在平日她都未必能反抗得了,更何况现在她的身体还极度的不适。 她僵着身子,紧张地将自己的手挡在了胸前。 这时,男人的手突然动了。 可他却只是轻轻地按揉着她的肚子。 宋沐笙有点懵。 她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果真没有下一步动作,稍稍放下了防备,可心里却还是害怕着。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帮她? 难道是想借此获取她的信任,让她愿意心甘情愿地任他利用? 宋沐笙暗自冷笑。 他对她的伤害,可不是一言两语就能消散的。 疼痛的感觉虽然还在继续,但却也因为顾崇锦的动作而减轻了一些。 不过宋沐笙却宁愿自己痛死,也觉得自己没有福气消受这个男人的好意。 她抓住了男人贴在她小腹的手,试图想要将它拿开。 可那手却突然使力,她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还被压向了身后的男人,和他贴的更紧。 男人温暖的身体几乎将她的整个身后包围,宋沐笙受不了这样亲密的动作,想要起身下床,可她刚微微起身,顾崇锦却似乎已经将她的意图识破,将另一只手从她的脖子下穿过,然后回拥住了她的肩膀。 一上一下两只手,将她紧紧地固定住了,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宋沐笙奋力将那两只手拿开,她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出他的掌控。 可身后的男人却在此时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极度的隐忍:“你再动一下试试!” 她稍稍顿了顿,这才感觉到身后碰触着自己的男人的某个地方似乎变得有些异常。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沐笙瞬间便不敢再乱动了,她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放弃般地枕上了顾崇锦的手臂。 但她心里却也不愿意这样轻易地妥协,她两只手分别抓着男人拥着她身体的手,以此来做最后的防范。如果男人有任何动作,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宋沐笙不敢睡,可最终也实在是挡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顾崇锦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放松,听见她微弱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终于睡了。 可他睡不着了,他的身体此时仿佛燃烧着一把火,这个女人虽然在他的怀里,但他却不能动。 他并不介意强取豪夺,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还没有饥渴到那样不惧人性。 他迟早会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但不是现在。 他微微低头,在她白皙的后颈上轻轻一吻,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户照射了进来,房间里充满了光亮。窗外时不时有鸟儿飞过,叽叽喳喳的,有些吵闹。 宋沐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黑色的男士睡衣。 她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半趴在顾崇锦的怀里,而顾崇锦的一只手,像是扣着一杆枪一般,紧紧地揽着她的腰。 她顿时睡衣全无,小心翼翼地将男人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开,静悄悄地起了身。 然而这是,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色闯进了她的眼里。 她的脸一热,意识到大事不妙。 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睡裙上也有一抹红色。 她赶紧下了床,从行李箱里翻出新的衣服,跑进了浴室里。 浴室的门刚关上,顾崇锦就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顾崇锦下了床,来到了窗边。 窗户的正下方正是泰和大饭店的大门。 他双手撑在窗台上,沉默地低头看着泰和饭店外来往的人群。 这时,一个行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穿着黑色长衫,带着黑帽,似是刻意地想要保持低调,他好像准备进入饭店,但又并不急着进去,反而是停在了饭店旁边的街灯处,靠着街灯站了一会儿。 而后,他便抬手压住了自己头上的帽子,转身抬头打量起了整个泰和饭店。 他的目光从一个个窗口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他的目光和顾崇锦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这才猛地低下了头,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帽子,随着人群走进了饭店。 顾崇锦看着他直到他走进了饭店,他的面色无常,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冷冽。 宋沐笙在浴室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又将睡衣洗干净后,才开门走出了浴室。 顾崇锦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见她出来,这才进了浴室洗漱。 宋沐笙瞄了一眼床单,那抹鲜红还是那样刺眼。 她脸上一热,赶紧将手里洗过的睡衣晾好,然后走到床边,快速地将床单从床上换了下来。 可换下来之后,看着没有床单的大床,她一下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听见浴室里水声还在继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将已经被抱成一团的床单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轻悄悄地走到了门边,握住了门把手,小心地将门打开了。 她刚将门开了一条缝,就看见李修杰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待命。 她又立马关上了门,再回过身时,顾崇锦已经从浴室里开门走了出来。 第40章 可疑男子 顾崇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了放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了起来。 宋沐笙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也没打算多说什么,沉默地走到了床边,弯腰将地上的床单抱了起来。 弯腰的瞬间,微微敞开的裙身稍稍上移,露出了一大片洁白纤长的大腿。 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光景全落入了男人的眼里。 顾崇锦骨节鲜明的手指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几乎是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把它换掉。” 宋沐笙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连衣裙。 这条裙子是之前和其它衣服一起被送进她的房间的,她也曾在公馆也穿过,可那时顾崇锦也没说这条裙子不好,怎么今天他就突然找起这条裙子的茬了? “我只带了这一套裙子。” 宋沐笙也不愿意凭着顾崇锦的喜好改变自己的穿着。 衣服是她的,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他管不着。 “那就吃完早饭之后,再去买几套。” 顾崇锦似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她再穿这条裙子。 宋沐笙知道自己即使反对也没多大的作用,反正这个男人财大气粗,他既然喜欢给她买,那就随他去。 顾崇锦走到了门边,卧室的门拉开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去吃早饭,床单就放在房里,我会叫侍应生处理。” 说着,他就去了客厅。 宋沐笙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听顾崇锦那话里的意思,他应该已经看到床单上有什么了。 宋沐笙觉得自己从就没有这么丢人过,关键还是在那个以折磨她为乐趣的男人面前丢脸。 她有些气馁地将手里的床单扔在了床上,懊恼地盯着它,似是想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半晌过后,她才跟着离开了房间。 三人去了一楼享用早餐。 宋沐笙没有什么胃口,她慢吞吞地低头喝着碗里的粥。 顾崇锦看她吃得磨磨蹭蹭,想起昨夜抱着她时,有些膈手的手感,于是便夹起了一个包子放进了她的碗里。 “吃掉。” 宋沐笙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包子,皱了皱眉:“我吃不下。” 顾崇锦的脸上没有表情:“吃不下就慢慢吃。” 宋沐笙暗自握紧了拳,知道自己的不满根本就不会对这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造成任何的影响,只能选择暂时的妥协,木着脸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顾崇锦看着她顺从地细嚼慢咽的侧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还真是难得这么听话一次。 坐在一旁的李修杰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忍不住抬头看了顾崇锦几眼,见他正面容沉静地看着宋沐笙,那绝不是一个偃军督军对一颗棋子该有的表情。 他想起从宋沐笙住到公馆里之后的种种过往,军座似乎已经表现出了不少的异常—— 她火烧书房企图逃跑,军座却只是关她禁闭,并未伤她。 她差点被人侮辱,军座便直接将那人在大牢里射杀。 她被陆少带出公馆,军座停下了公事亲自去抓。 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若是放在平常,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一千遍了。 可现在,他从未见过军座对哪个女人忍耐至此,即便是赵可妍也从来没有过。 李修杰虽然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这件事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说不定,这督军夫人的位置…… 李修杰意识到自己对宋沐笙的态度,怕是要更加恭敬一些了。 两个男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有宋沐笙还在慢慢地吃着。 顾崇锦想起早上在窗边看见的那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人,于是暗自打量起了一楼的食客。 他的目光稍稍地从每张面孔划过,在经过一桌食客的时候稍稍顿了顿。 那帮人正是昨日想要挑事的人。 那个刀疤脸正对着他坐着,也是在边吃边观察着这一边,见他看了过去,才立马收回了目光。 而这边,宋沐笙好不容易地将东西都吃完了。 她刚放下筷子,身后却突然被人一撞,紧接着手臂便传来了灼热的感觉。 她惊呼了一声,立马往旁边一躲,回头一看,只见一名拿着水壶的伙计有些不稳地站在她的身边,那水壶里的热水洋洋洒洒地倒出来了不少。 而在伙计的身边,有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男人正低头看着她,他面容削瘦,目光里带着些许阴狠,就在宋沐笙抬眼看向他的一刹那,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 宋沐笙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寻常,还未来得及细想,顾崇锦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势。 好在水壶里的水已经不是很烫了,宋沐笙的手臂仅仅是红了一片。 伙计敢忙不停地向她鞠躬道歉:“夫人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被人撞了,才把热水撒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顾崇锦闻言,转过头寻找始作俑者,却意外地见到了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却没有多做停留,快速地打量了一眼宋沐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顾崇锦看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他已经能够断定那个男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而那个男人刚刚看宋沐笙的眼神,似乎和她很熟悉。 宋沐笙心里也对那个男人有着疑问。 他看她的眼神,根本不是看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眼神。 可她仔细想了想,却想不起自己和那个男人有过任何接触。 伙计还在不停地道歉,宋沐笙知道他也并非有心之举,轻轻吹了吹手臂上因为烫伤而有些发红的地方,朝着他摇了摇头:“算了,你忙你的。” 伙计立马感激地又鞠了好几个躬,这才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顾崇锦看着她手臂上的烫伤,那烫伤的地方对他来说有些刺眼,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先去医馆敷点药。” 第41章 别扭的安慰 “不用了。” 比起曾经承受的鞭伤,宋沐笙觉得这烫伤根本不值一提。 她也不明白顾崇锦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的身体表现出这样的在意。 这种在意,她自认为消受不起。 顾崇锦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也没有多说,伸手覆住了她烫伤的位置。 那一小块发红的区域因为被烫过而变得异常敏感,轻微的触碰都会触动她的痛觉,并被无限放大。 宋沐笙没有忍住,痛呼出声,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赶紧护住了自己的手臂,防止男人再动手伤害自己。 顾崇锦冷哼了一声,懒得再跟她废话,干脆搂住了她的腰身,霸道地将她拥着站了起来。 宋沐笙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被他半拥半推地走出了泰和饭店。 李修杰恭恭谨谨地在二人身后跟着,出了饭店后,便立马将车开了过来。 宋沐笙上了车,还是和之前一样,紧紧地靠着她那侧的车门坐着,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想要理会顾崇锦的打算。 可这一次,顾崇锦并未向之前一样放任她表现她的刻意疏远,而是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宋沐笙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想要往旁边退,可已经没有空间让她再退了。车子也已经开了,她这时候也下不了车,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看着顾崇锦,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 顾崇锦面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睡都一起睡了,宋小姐还在乎这个?” 宋沐笙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件事,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在前面开车的李修杰,就怕他会误会自己和顾崇锦的关系。 她涨红了脸反驳道:“那又不是我自愿的,都是你逼我的!” 顾崇锦挑了挑眉,伸手慢慢地滑过她的后背,停在了她的腰上,微微一使力,便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宋沐笙双手撑在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顾崇锦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的脸,放在她腰间的手有些不安分地捏了捏,声音像带着蛊惑般地说道:“如果我真要逼你,昨晚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宋沐笙羞愤难当,抬起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啪”一声相当刺耳,李修杰惊得连车子都没有开稳,他一边忐忑地开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情况。 顾崇锦的脸偏向了一边,他眼里的调笑瞬间消去,脸上布满了寒霜。 车里的温度像是突然降低了许多,冷得有些让人窒息。 顾崇锦转过头,目光阴鸷地看着她,下一秒,他便突然靠近,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惊诧地瞪大了双眼,闭紧了双唇不愿意让他得逞,双手用力地拍打、推搡着他。 而他却似乎是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这个吻里,完全不顾她的反抗,霸道地将她牢牢地困在车椅的角落动弹不得。 他的吻,仿佛是想要夺走她的全部呼吸一般,让人头晕目眩。 宋沐笙察觉到顾崇锦似乎是要动真格的了,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她卯足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推开,她焦急地一遍遍重复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崇锦觉得对这个女人忍耐得够久了,才会让她胆子大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宋沐笙急出了眼泪:“不行,我不方便,我不方便!” 顾崇锦这才想起来她来了月事。他依旧是埋在她的颈间,绷紧的下颚角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宋沐笙不敢乱动,她心有余悸地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泪痕,就怕一不小心又招惹了他。 顾崇锦沉默了半晌,而后便似有不甘地在她的颈侧烙下了重重的一个吻后,才终于放开了她。 见人撤去,宋沐笙赶紧低头,有些颤抖地整理着自己已经有些凌乱的衣服。 可越整理,她越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豆大的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干脆整个人都窝进了角落,低着头,抽泣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来了月事,只怕他刚刚就会要了她。 就在这个车里,还是在他的下属在场的情况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就喜欢这么折磨她,她宁愿他把她关在大牢里,她甚至宁愿遭到他的严刑拷打,她也不愿意被他这样对待。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男人的股掌之间撑多久。 她害怕,害怕最后连自己的身体都守不住。 宋沐笙越想越绝望,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掉着。 顾崇锦看着她缩在角落里,不停地摸着眼泪的模样,心里又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他看见她的嘴唇有些红肿,脖子上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红点。 很明显,这都是他刚刚“惩罚”她的结果。 他硬朗的五官柔和了稍许,想到自己刚刚可能太粗鲁了一些,他才有些别扭地开口说道:“别哭了。” 第42章 不识好歹的女人 宋沐笙依旧是低着头掉着眼泪没有搭理他。 顾崇锦看她没有反应,有点急,却还是耐着性子沉声继续说道:“你敢对我动手,这不过是你该有的惩罚,你有什么好哭的。” 这谁想这句话刚说完,宋沐笙的眼泪便掉得更多了。 他刚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自己还任由他羞辱吗? 顾崇锦觉得自己真的是拿这个女人没辙了,他深深觉得自己指挥战役都没这么头疼过。 此时车子也慢慢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医馆门外。 李修杰自知不该在车里多待,将车子停好后便率先下了车,老老实实地在车外候着。 顾崇锦看宋沐笙抽泣的可怜模样,心又软了几分,于是伸手将她有些僵硬的身体揽进了怀里。 宋沐笙以为他又要继续刚刚的事情,惊慌地想要躲开,顾崇锦却将她牢牢的禁锢,一只手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指腹为她拭去了眼泪。 那因为常年握枪而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宋沐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顾崇锦看着她还带着水光的湿漉漉的眼眸,内心漾起了小小的涟漪,他的语气难得地放柔了,稍显别扭地安慰着她。 “别哭了。” 宋沐笙已经看穿了顾崇锦这种给个巴掌又赏颗糖吃的举动,她一脸嫌恶地推开了他,赶紧打开了身侧的车门,匆匆下了车。 顾崇锦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已经为她自降了身份,她竟还不识好歹地推开他! 李修杰见宋沐笙下车,匆匆地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他一头雾水,正要去追,却见顾崇锦打开车门,行步如飞地追上了她,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她拉了回来。 宋沐笙的力气终是敌不过他,冷着脸偏过头不想看他,不情愿地被他拉进了医馆。 李修杰看着二人极度不和谐的背影,战战兢兢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想起之前不少想要靠近军座的美人,军座一个都看不上,却偏偏看上了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卡在他们二人中间,插手也不是,不插手也不是,真的很为难啊! 李修杰在心里苦叹了一声,还是乖乖地跟着进了医馆。 这边张鑫才吃完早饭,还没休息几分钟,抬头便看见了顾崇锦。 他内心忐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军” 这个“军”字刚一出口,顾崇锦便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医馆来往的人,改口说道:“顾先生,还、还有什么事吗?” 顾崇锦将宋沐笙拉到张鑫的面前:“她的手臂烫伤了,你给她看看。” 张鑫看了宋沐笙一眼,认出了是昨晚她见到的那个那个女人。 他不敢耽搁,赶紧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便拿出了治疗烫伤的上好的药膏,敷在了宋沐笙的伤口上。 上完药时他已经是满脸大汗好像做了一天的苦力一般。 张鑫将换药需要用到的药膏包好,嘱咐道:“伤口虽然不算严重,但前两天先尽量不要碰水,药膏的话,一天一换就行了。” 宋沐笙点了点头,正要接过他手里的药膏,谁知顾崇锦竟先她一步接了过来。 她的手顿在了空中,半晌过后才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张鑫走到了柜台后面,拨着算盘算着要钱,无意之中抬头瞄见了宋沐笙脖子上又几处泛红,他扶了扶脸上的眼镜,好心地提醒道:“夫人的脖子这是” 宋沐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脖子。 顾崇锦自然知道张鑫说的是什么,眼看他还要凑近为宋沐笙检查,握拳轻咳了一声,朝着李修杰使了个眼色。 李修杰立马会意,他走上前挡住了张鑫,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银元交到了他的手中。 张鑫愣了愣,看了手里的银元一眼,惊诧地咽了咽口水:“多、多、多了,药钱不用这么多。” 李修杰却没有要收回去的打算,有些疏离地笑道:“这都是顾先生的一点小意思,张医生只管收着便是。” 张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了看顾崇锦,点头哈腰地小声说道:“谢谢顾先生,谢谢顾先生”。 顾崇锦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拉着宋沐笙离开了医馆。 出了医馆,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顾崇锦打量着整条街道。 蓉城不比芷汀城。 芷汀城里处处可见高档的店铺,街上的行人也大多衣着干净光鲜,路上嬉笑逛街地大有人在。而在蓉城,行人大多行色匆匆,店铺门口、十字街口总有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们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眼神黯淡无光,看不出一点对未来的希望。 顾崇锦面色凝重,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东倒西歪的流民,并没有看见想要找的人。 倒是三人得体的穿着,频频引来那些流民的侧目。 顾崇锦知道不能在这里多待,这些吃不饱也穿不暖的人,很有可能会对他们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街道两边的店铺,朝着前方不远处的还能入眼的裁缝铺抬了抬下巴。 “去那买几件衣服。” 宋沐笙想起来他说过要带她买几件衣服,况且身边的男人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她知道无法挣脱,干脆不再挣扎,跟着他穿过了马路,走进了裁缝铺。 裁缝铺老板看见三人不凡的气度,知道是贵客临门了,立马迎了上来。 “几位想买些什么?” 宋沐笙淡淡地扫了一眼裁缝铺里的衣服,大多是改良的旗袍款式,她听见顾崇锦沉声说道:“来几件适合她的衣服。” 裁缝老板点了点头,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宋沐笙一番,然后便领着两人走到了一套浅蓝色的短款旗袍旁。 老板看着她,微微躬着身子问道:“这件是比较现在比较受欢迎的款式,很显身材。夫人看这件怎么样?” 宋沐笙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崇锦已经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满:“太短了。” 裁缝老板愣了愣,立马又将两人带到了另一套衣裤套装的小洋装前:“那这一款怎么样?” 这是一套简单的黑白搭配的洋装款式,上衣是白色的,领口至胸前是银线镶边的翻边领花,裤子是黑色的丝绸长裤。 第43章 不易察觉的经验 顾崇锦还算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一直紧紧握住的宋沐笙的手:“就这套,去试试。” 裁缝老板谄媚地将衣服交到了宋沐笙的手里,可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试衣服,她偏过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腰际传来带着警告地一推,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老板手里接过了衣服,翻开小小的门帘,走进了试衣间。 她站在试衣间里,像是把对那个男人的怒火都撒到了衣服身上一般,不耐烦地将衣服套好了。 等她掀开门帘时,顾崇锦正双手插在口袋里,慵懒地靠在柜台上等着,看见门帘微动,她从试衣间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目光由一晃而过的淡漠变成了目不转睛的凝视,他缓缓地站直了身体,看着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艳。 裁缝老板眉开眼笑,略显浮夸地称赞着:“这套衣服简直就是为夫人量身打造的,真是太美了。” 宋沐笙只当这话是奉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不喜欢像是一件商品一样地被顾崇锦看着。 “可以了?” 她并未等那个男人的回答,漠然地转身,准备进入试衣间换下衣服。 身后却响起了稳健的脚步声,她犹豫了一瞬,停了下来,还未来得及转身,顾崇锦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意识到他离她很近,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样近的距离让宋沐笙很没有安全感,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顾崇锦却在此时抬起了手。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指轻轻地触上了她的后背。 她已经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的戏弄,正想发火,却听见一声轻微的“嘶——”声,那是拉链被拉上的声音。 宋沐笙这才意识到刚刚穿上衣服之后,忘记把后背的拉链拉上了。 她顿觉羞赫,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崇锦看见她微红的脸,微微勾唇,轻轻退开,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一般。 “就拿这套。” 老板连声应着,赶紧又拿出了几套衣服。 宋沐笙进了试衣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老板赶忙将她手中的衣服装好。 顾崇锦负着手,健步从容地在店里走了一圈,如同检阅士兵一般地看着其它的衣服。 “这几件都照着她的尺寸拿一件。” 老板喜不自胜,立马将顾崇锦说的几件衣服都装了起来。 李修杰接过了衣服,照章办事一般地把钱给了老板。老板笑呵呵地收下了钱,将三个财神爷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门口。 裁缝店老板那讨好的模样,吸引了道路两旁流民的注意,他们看着三人,那眼神里不止有好奇,还有算计。 那赤裸裸的敌意让宋沐笙心里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一步,顾崇锦也察觉到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揽住了宋沐笙的腰,将她护在身侧,匆匆地朝着轿车走去。 她看见有几个原本还蹲坐着的流民慢慢地站起身来,她知道此刻形势紧急—— 这些流民仿佛只在等待一个一触即发的时机,蜂拥而上抢夺财物。 她赶紧低着头,脚步紧跟身边的男人。 李修杰面容严肃,他拉开了驾驶座的门,待二人都上车后,便立马发动了汽车,在道路两侧流民的注视下驶离了这里。 直到彻底离开这条街道,宋沐笙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这里的形势恶劣到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张路人的脸,只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她能看见她思念已久的阿姐。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更加担心了,阿姐一个弱女子,不知道来蓉城的时候,有没有遭遇到这些流民的袭击,也不知道她站在还在不在蓉城,又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些问题让她感到有些又担心又烦躁,她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顾崇锦也看出了蓉城并不是一个值得久待的地方,虽然住在泰和大饭店还算比较安全的,但是他们的出行还是得不到保障。 方乔那边也几乎没有再传来宋欣瑶的消息,她的行踪几乎是断了。 除了他今日看见的那个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行为有些古怪以外,他基本上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他决定试试那个可疑的男子。 既然那个人喜欢观察他们,那他就给他机会观察。 他倒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车子一路开回了泰和大饭店,顾崇锦命李修杰将东西放回了房间,自己则带着宋沐笙去了二楼的赌场。 赌场里人声鼎沸,这里的十几个赌桌全都围满了人。 宋沐笙不太喜欢这样吵闹的氛围,她站在原地不想动:“我想回房间。” 顾崇锦却有自己的打算,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只赚不赔的买卖,宋沐笙自然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无论是输还是赢,她都很高兴。 她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这可是你说的。” 难得见她有兴致,顾崇锦勾了勾唇,一脸不置可否。 宋沐笙扫了一眼各个赌桌,选了一台人稍少的走了过去。 赌桌两旁围的几乎全是男人。 宋沐笙站在赌桌旁,观察了一会儿玩法,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银元和银票,听着那叮叮当当的钱响和男人们的呼喊,她的情绪也不禁被带动,跃跃欲试。 她转过身,朝着站在身边的顾崇锦摊开了手掌。 顾崇锦没有丝毫犹豫地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银票,交到了她的手里。 宋沐笙紧紧地拽着银票,有些紧张地看着伙计将手中摇晃的骰盅停在了桌上,身边的人纷纷下注,有买大的,也有买小的。 真要下注了,宋沐笙又有点犹豫了。 她的目光在“大”和“小”里徘徊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动作,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将一张银票放在了“大”上。 骰盅打开,只听伙计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一三三小!” 第44章 赴约 周围的人叹气的叹气,欢呼的欢呼,宋沐笙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顾崇锦看了她谨慎又心疼的模样,嘴角微扬。 然而在这时,他却突然看见距离他俩不远的角落,那个之前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可疑男子又出现了。 他并没有上赌桌,仅仅是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顾崇锦的面容又恢复之前的凛然,他一边留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边又注意着他们这桌赌桌的情况。 很快,伙计又开始了第二轮摇骰,他一边摇骰,一边喊着“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接下来,只听“嘭”的一声,伙计将骰盅在桌上放定,赌桌旁的人纷纷将自己的筹码抛在了桌子上。 宋沐笙咬牙继续将银票放在了“大”上。 她不相信,会一连两次都出小。 骰盅再次打开,她紧张地看去—— 一二三,还是小。 失望地叹了口气,她羡慕地看着赢了的顾客将桌上的钱都收进了自己口袋里。 她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差,虽然输的不是自己的钱,她还是觉得心疼的不行。 原本她打的可是要翻本的如意算盘,只要翻本,光靠着手里的这些银票,她下半辈子就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这局完后,伙计再次摇起了手里的骰盅,宋沐笙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听摇晃的骰盅。 顾崇锦被她这聚精会神的模样逗乐了,他可难得见她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难得看她有点精神头,他也不想她输得太快,打消了她的积极性。 他看了看她手里紧拽着的最后一张银票,决定帮她一把。 骰盅猛烈的摇晃着,里面的骰子不断地撞击,一阵摇骰声之后,骰盅再次被稳稳地摆在了桌子上。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这话说完,游离不定的客人们都纷纷下了自己的筹码,宋沐笙拿着手里仅剩的最后一张银票,举棋不定。 “买大。” 顾崇锦悄悄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宋沐笙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志在必得地模样,犹豫了一会儿,在开盅的最后一刻,赶紧将手里的银票押在了“大”上。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伙计慢慢将骰盅打开,接着便听见那响亮的声音—— “四五五,大!” 大! 是大! 她买对了! 终于赢了一次,宋沐笙开心地转过身,她下意识地抬手,拉住了身边男人的衣袖,想要和他一同分享喜悦,可下一秒,她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她一定是被赢钱的喜悦冲昏了,竟然会想拉着那个男人一起庆祝。 顾崇锦看见了她脸上表情的巨大变化,从一开始的神采奕奕突然又变回了之前的冷漠。 那双主动抓上他衣袖的纤手,也很快便放下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看着她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忙着将赢得的钱全部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有些不满地提醒道:“我刚刚帮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宋沐笙的收钱的动作顿了顿,她犹豫了一会儿,从自己赢的钱里拿出了一个面值最小的铜币,放进了他的西装口袋里。 “这是感谢费。” 顾崇锦却挑了挑眉:“这就把我打发了?” 宋沐笙将口袋里的钱护好,警惕地看着他:“你自己说了赢了就算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崇锦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刚刚的那个钱币。 此时,赌桌上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伙计正等着所有的客人下注。 他动作利落地将那个钱币扔在了“小”上,没有一丝犹豫。 不一会儿,骰盅打开,果然是小! 顾崇锦面无表情地将赢得的钱拿了回来,痛快地放到了宋沐笙的手中。 他的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 “钱,我不要。” 宋沐笙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要什么?” “一个吻。” 顾崇锦说着,飞快的在她的脸颊落下了一个吻。 宋沐笙震惊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男人戏弄了。 难道他以为用这些钱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吗? 这一瞬间,她完全没有了继续赌下去的兴趣。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脸嫌恶地用力擦了擦刚刚被亲过的脸颊,不在意男人渐渐冰冷的脸色,转身朝三楼走去。 顾崇锦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反感自己的触碰。 可她再讨厌也没有用,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要做的,就是承受他给予她的一切。 不论是物质的满足,还是身体的触碰。 他冷着脸,从容不迫地跟在她的身后。 宋沐笙已经烦透了这种永远都被那个人监视的感觉,她不禁加快了步伐,想要将身后的男人甩得远远的。 她不指望自己能逃掉,可她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 她心情烦躁的匆匆向前走着,面前突然蹿出来了一个身影,两人撞到了一起。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却察觉到自己的手里似乎被塞了纸条一样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将纸条捏紧,转身想要找到刚刚给纸条的那个人,可那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崇锦已经走了过来,他刚刚看清了那个撞宋沐笙的人。 正是那个穿黑色长衫的男可疑人。 宋沐笙并没有理会他,她握紧了自己的手,生怕男人会发现她手里的东西。 她的直觉告诉她,手里的东西一定和阿姐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定不能让顾崇锦看到。 待她回了房间,她发现床单果然已经换上了新的。 可现在她没有心情来关心这些事,她趁着顾崇锦不注意,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然后才展开了手心,拿出了略微被她汗湿了的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 今夜丑时,北城民巷。 看这意思,那个人是想要和自己面谈。 凭着直觉,她觉得今晚的事情一定和阿姐有关,说不定约她见面的,就是阿姐! 宋沐笙越想越觉得心绪难平,她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赴约。 第4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夜,月亮被阴云笼罩。 接连的好天气似乎即将迎来巨变,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心神不宁的闷热。 房间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确定身后的男人已经熟睡,宋沐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微弱的光勉强让她看清了壁钟上的时间——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她知道是时候动身了。 她静悄悄地起了床,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她紧张地一边行动,一边观察着床上的男人,生怕他会在下一刻醒过来。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一点儿反应。 宋沐笙连睡衣都来不及换,随意地披了一条纱巾,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卧室的门边,轻轻扭动着门把,待门开到足够的空隙时,她立马踮着脚跑出了房间。 她后脚刚离开,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刚醒来该有的迷蒙,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冷冽。 他听见宋沐笙在客厅慢慢转动大门的声音,迅速地起了身,动作迅速地换上了衣服,等到她出门之后,这才赶紧跟了出去。 宋沐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离开了房间,她也没有功夫去细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离开房间后,她立马朝着饭店大门外跑去。 她孤身一人,火急火燎穿过一楼大厅的身影落入了几个正准备趁着夜色出门干一票的男人的眼里。 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有条熟悉的刀疤,他正是之前调戏过宋沐笙的那个男人。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瞬间有了些想法。 他们不约而同地准备跟上去,刀疤脸却在这时突然一脸谨慎得伸手拦住了几人。 紧接着他们便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出了饭店。 而那个男人,正是之前曾用枪指过刀疤脸的人。 刀疤脸想起那日受到的屈辱,报复心骤生,他朝着身后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几人便立马跟着出了饭店。 宋沐笙在饭店门口叫了黄包车,报了鼓山亭,黄包车师傅二话不说,拉着她就朝着北门外跑去。 凌晨的街道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夜晚的风也增添了不少凉意,宋沐笙收紧了肩上的纱巾,看着在昏黄的街灯下凄清的前路,心里有一丝害怕又有一丝期待。 黄包车师傅拉着她来到了北城民巷的巷口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 宋沐笙赶紧下了车,她一边打量着民巷,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车费给了他。 黄包车师傅收了钱,客气地道了声谢,拉着车离开了。 这四周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站在用石碑刻有“北城民巷”的民巷入口,看着那无人又细长的民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了进去。 民巷里有许多条岔路,她只是一直向前走着,直到她看见在民巷的尽头,一盏街灯下,一个身材瘦高、带着的男人正背对她站着。 她适时地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 这时,男人慢慢地转过了身,他的脸完全被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下,让宋沐笙看不清楚。 他开口了,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有些胆寒的无情。 “军座要的东西呢?” 男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宋沐笙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意。 她原本所期待的一起在此刻全都破灭了。 寒冷的夜风从身后的巷口吹来,周围安静又阴森。 宋沐笙这才意识到自己深夜出来赴一个陌生男人的约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举动。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她试着从刚刚他问的那句话里判断他的身份。 他口里的“军座”肯定不是顾崇锦,那个男人但凡想要自己的什么东西,都会亲自来取。 除了顾崇锦会被叫做军座,还有谁 宋沐笙的脑海里闪过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程军督军叶澜之! 宋沐笙怀疑眼前的男人是程军埋伏在蓉城的特务。 可她和叶澜之从未见过,他更不可能有东西在她的手上。 这样看来,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程军也在找阿姐,并且把她认成了宋欣瑶。 宋沐笙知道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如果让这个男人知道她是宋欣瑶的妹妹,已定也会像顾崇锦一样,利用她引出阿姐。 她想起男人刚刚说要她交出来的东西,尽量冷静地问道:“军座要什么东西?” 男人却冷笑了一声,朝着她走近了几步,眼里闪着嗜血的光。 “宋欣瑶,别耍花招了,老实地把偃军第四军区的布防图交出来,我还能放你一马。” 宋沐笙有些愣住了,难道偃军第四军区的布防图还没落入程军的手里?可当初程军不就是凭借着布防图才进攻的第四军区吗? 她试探地回道:“布防图我不是已经交了吗?” 男人的语气骤冷:“你以为你动过手脚的布防图能够骗过军座?军座说了,只要你把原图交出来,你的条件他会想办法答应。” 答应阿姐的条件? 宋沐笙实在是想不出阿姐会向叶澜之提什么条件,她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来,心里开始不安。 如果她拿不出布防图,只怕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有些紧张地拽着衣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着,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试图想办法稳住他。 “布防图我没有带出来,我现在回去拿。” 说着她便立马转过了身,朝着小巷外跑去。 身后的男人似乎并没有相信她的话,他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袖口掏出了一把手枪,抬手对准了宋沐笙飞快逃离的背影。 只听一声震天的枪响,宋沐笙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痛,她一个不稳,扑倒在了地上。 她偏头一看,自己的左臂正往外冒着鲜血,瞬间就将她身上披着的薄纱染红了。 她惊慌地回头看向了那个男人,只见他朝她举着手枪,一副还要开枪的架势。 此时小巷里又响起了一道枪声,宋沐笙呼吸一滞,却意外地看见那个想要杀她的男人倒在了地上。 第47章 搪塞 刀疤脸俯下身,在宋沐笙的身体上胡乱的亲着。 宋沐笙只觉得恶心异常,挣扎之间,看见顾崇锦飞快地解开了他脚上的绳子,然后静悄悄地靠近,飞快地用手中的绳子套住了刀疤脸的脖子,将他紧紧地勒住。 刀疤脸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开始奋力地挣扎。他无法呼吸,满脸涨得通红,想要将绳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却做不到。 宋沐笙看着顾崇锦,他的面容还是如平常一样淡漠,仿佛现在在做的不过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更加可怕。 刀疤脸渐渐没了动作,直到最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没有了任何反应。 顾崇锦将他往旁边一推,任他倒在了地上。 他将她的睡裙扯下,挡住了她暴露在外的身子,他为她解着绳子,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骗我?” 宋沐笙早已猜到刚刚刀疤脸的话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用着快速想好的说辞搪塞道:“虽然我们是夫妻,但其实是貌合神离,你其实早已准备好了休书,如果不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我们早就已经是陌路人了。” 顾崇锦为她解开了脚上的绳子,然后抬起头,目光里泛着冷意。 “你在说谎!” 她心里一紧,没有说话。 “刚刚那人说之前他不过是轻轻碰了你,我便已经拔枪,这可不是貌合神离可以做到的。” 宋沐笙一时无言,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为什么顾崇锦当时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 顾崇锦将她手脚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宋沐笙活动了一会儿手腕和脚腕,看着他从刀疤脸的身上扒下了一件褂子。 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扔在了她的怀里。 “穿上。” 宋沐笙看了看手里的外套,又看了看正在穿褂子的男人。 褂子和西服裤的搭配,略显滑稽。 她将手里的衣服递出去:“其实我穿他的衣服就行了……” 顾崇锦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我并不希望我的女人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宋沐笙知道自己刚刚所说的一切都白费了。 顾崇锦已经完全相信了刀疤脸的话,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夫人。 这样的身份并不利于她逃离他,但退一步来看,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她了。 反正这个男人现在也不会轻信自己的言语,宋沐笙干脆懒得多做解释,默默地穿上了他的外套。 此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宋沐笙透过早已透风的纸窗向屋外打量着,只见三个男人正提着酒肉,正迈过正门的门槛,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顾崇锦已经将另一边的窗户打开,压低了声音催促着她。 “过来!” 宋沐笙赶紧走了过去,往外看了一眼,这窗户正对着的是一片草木丛生的树林。 顾崇锦几乎是半抱着她帮助她翻过了窗户,宋沐笙落在长满了杂草的土地上,晃了下身子,差点没有站稳。 顾崇锦也紧随其后地翻了出来,并轻轻地将窗户关上了。 他走在前面,领着她往前跑着。 他们还没有跑出多远,身后便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他们在那!快去追!” 宋沐笙不敢回头,她一直紧紧地跟着顾崇锦。 杂草太多,她又穿着睡裙,她的腿只感觉到一整整刺痛。 她知道自己的腿被这些草给划伤了,可她哪有心思去在乎这些,她只知道如果再被那些人抓回去,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身后隐隐传来草木折断的声音,她知道,是那几个人要追上来了。 正在焦急的时候,她却发现刚刚还在前面顾崇锦突然不见了,她有些忐忑地停下了脚步,却突然有听见前方传来了男人可以压低的声音。 “快过来。” 宋沐笙松了一口气,赶紧往前跑了几步,看见顾崇锦正站在她的前下方,朝她展开了手,一副准备接住她的样子。 宋沐笙虽然不喜欢和他又太多的接触,可今时不同往日,能够躲开身后那帮人的追捕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攀着他的肩膀,任他将她抱了下来。 宋沐笙站稳后,顾崇锦将身边的草丛一扒,露出了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 他俩赶紧躲了进去,草丛一挡,便只有稀疏的光洒了进来。 宋沐笙缩成了一团,她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尽量控制着。 她看了一眼顾崇锦,他此刻也在看着她,眼眸深邃,这目光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心里一慌,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此她终于看到了腿上的伤,被稀稀拉拉地划了不少口子。 原本没看见的时候还并不觉得疼,看见了之后,便觉得腿上火烧火燎的,很是难受。 再加上陷在手臂的子弹也还没取出,宋沐笙决定等逃出去之后,一定要先去找个医生。 这时脚步声在他们头顶的土地上响了起来,宋沐笙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倾听着那几个人的动静。 上方不停地传来脚步声,几人似乎就在这附近寻找着。如此近的距离,宋沐笙生怕他们会跳下来然后发现他俩的藏身之处。 有人似乎逐渐在向她们这边靠近,甚至带动了他们身边泥土的掉落。 顾崇锦目光冷峻,屏息凝神,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宋沐笙的心砰砰跳得飞快,她的手忍不住地渐渐收紧成拳。 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个声。 “好像不是往这边跑的,我们去那边看看。” 不一会儿,脚步声便渐渐远了。直到那些声音彻底消失,宋沐笙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顾崇锦掀开遮挡的草木走了出去,她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跟上了他。 他一边带路往前走,一边沉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宋沐笙环顾了一眼似乎看不见边的树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并不像是在蓉城里。 她怀疑他俩已经被刚刚那帮人弄出了蓉城,可现在他俩是在什么位置,她也不知道。 第48章 如同白纸 走在前面的顾崇锦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她,面色不悦。 “你是不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宋沐笙脚步微顿,却装作没有任何异常一般地走到了他的前面。 “你不相信就算了。” 顾崇锦摸了摸自己受了伤的后脑,头发间似乎有些黏湿,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了些快要干涸的血迹。 他皱了皱眉,几步赶上了宋沐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告诉我,我是谁?你是谁?我们为什么会被那帮人绑架?” 被他拽住的手刚好是中弹的手,宋沐笙痛呼了一声,疼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顾崇锦见状,意识到她的手臂受了伤,当即松开了她的手。 宋沐笙感觉到手臂上的伤似乎扩大了,她捂着自己的伤口,谨慎地看着他,小心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她想起了之前顾崇锦来蓉城时伪造的身份。 “你是一个盐商,叫做顾锦,我叫宋婷。正如你所知,我们是夫妻,原本家在芷汀城,但因为你生意失败,负债累累又无力偿还,我们被迫从芷汀城逃到了蓉城。 但在蓉城又不小心招惹了那帮土匪,遭到了他们的报复。我的手臂被他们用枪打伤了,而你也因为受到他们的袭击而失去了记忆,后来的一切就都是你看到的了。” 宋沐笙假装观察着周围的风景,不让顾崇锦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很紧张,就怕一向精明的男人会从她的谎言里听出破绽。 顾崇锦果然半晌没有回话,只是微眯着眼盯着她,似是想要从她的脚上看出撒谎的蛛丝马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半信半疑地妥协。 他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受伤的手臂和满是划痕的双腿,面色一派阴沉。像是下达命令一般地说道:“你受伤了,我们先去城里找医生。” 宋沐笙一听,内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现在离他们最近的应该就是蓉城了,李修杰此时应该还在蓉城。 她怀疑他如果发现她和顾崇锦不见了之后,一定会在城里四处寻找。 如果现在去蓉城,就相当于是自己亲自断送了逃跑的机会了! 宋沐笙赶紧拉住了他:“我们现在不能进城,那几个人知道我们受伤了欲需要看医生,一定会在城门边守株待兔。我们先缓几天再进城。” 虽然顾崇锦对于宋沐笙的话一直都是将信将疑,不过她刚刚说的倒也还有几分道理,也只能默认了。 “那先找个地方,把你的伤口简单处理下。” 两人也不知道在树林里走了多久,慢慢地地上的草木开始稀疏,眼前的视野也渐渐开阔了起来。 就在不远处,有袅袅的炊烟冒了起来,一处、两处、三处,显然是一个村庄。 终于看见了人烟,宋沐笙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今晚要在树林里过夜,看来这下是不用了。 顾崇锦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色,他还是如之前一般面容冷峻,领着宋沐笙朝着那小小村庄走了过去。 直到二人慢慢走尽近时,才看清村庄门口树立的巨大牌匾,上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朝阳村”。 坐在村口闲谈的老人,自打两人走来时,便一直打量着二人。 那目光没有丝毫遮掩,看得宋沐笙有些不太自然。 顾崇锦似乎并没有在意这有些冒犯的目光,朝着那几个老人走了过去。 “请问村子里有大夫吗?” 几个老人打量了他许久,却没有答话。过了半晌,一个老人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尹大夫就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 顾崇锦道了声谢,便和宋沐笙一同走进了村子。 村子里一派安宁,孩童们在树下玩闹着,家家户户门前都养着狗,见着二人就“汪汪”地叫个不停。 宋沐笙被时不时冒出来的狗叫吓得不轻,她之前和阿姐一起流浪时,就差点被狗咬到。 她身体瑟缩了一下,脚步放慢,四处张望着,生怕哪里会突然冲出一直恶狗。 顾崇锦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害怕就跟紧我。” 他说这番话时,依旧是面无表情。 宋沐笙看着他,脚步有些犹豫。 她知道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已经失忆的人,如同白纸一样的干净,暂时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可之前他对她做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让她难以释怀。 顾崇锦虽然失忆了,可他的耐性依旧和之前一样差,他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便不再多说,转身继续向前走。 宋沐笙低着头,尽量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继续地跟在他的身后。 可下一刻,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了一只狗,从身后一边吠着一边从身后追了上来,它停在宋沐笙的周围,朝着她一顿乱叫,似乎只要她随便一动它就会扑上来。 宋沐笙真的被吓到了,她不敢再乱动,她害怕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看着前面那个不曾停下的男人的身影,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朝他喊道:“帮帮我,帮帮我,我害怕!” 顾崇锦似乎就是在等她主动的求助。 他转过身,见她正十分无助地看着他,那目光湿漉漉的,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不懂声色地敛眸,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朝着那只吵闹的狗附近扔了过去。 石头飞过去的时候,狗就已经被吓到了,它飞快地跑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它晃着尾巴盯着二人,似乎随时打算卷土重来。 宋沐笙趁着这会儿功夫,脚步匆匆地追上了顾崇锦,低着头乖顺地站在他的身边。 就在刚刚顾崇锦帮她的时候她就想通了,现在的她还是暂时放下以往的成见比较好,毕竟她一个女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偏远村庄里,还是要有个能够相互照应的人比较好。 顾崇锦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她。 他之前躲在草丛中的时候也仔细地看过她,可当时光线太暗,除了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眸,他什么都看得不太清。 现在是他头一次这样清晰地看她。 白皙的皮肤,巴掌一样大小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小巧高挺的鼻子,粉嫩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第49章 不要乱动 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就是他的夫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妙。 可他们之间的相处,却似乎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 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他能感觉得到,她一直在有意地避开他,对于任何需要靠近他的动作,她都会表现出迟疑。 顾崇锦不知道在他们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过往,空白得让他觉得有点烦躁。 难道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他在失忆之前一直想休了她,所以她才对他表现出报复性的抗拒和回避? 顾崇锦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不过既然她是他的夫人,作为一个男人,他会承担起照顾她的义务。 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大夫,看看能不能寻到恢复记忆的办法。 宋沐笙紧紧地跟着顾崇锦向前走着,没有多远,便瞧见一个穿着大红色袄裙的女人从一个木栏杆围绕的木房里走了出来。 她骚弄着自己的头发,走得风情万种。她朝这边一晃眼,突然眼前一亮,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哎哟喂,这是从哪来的客人啊!” 她一边说笑着,一边快步走到了顾崇锦的面前,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眼里全是惊艳。 她身上浓重的脂粉味,让顾崇锦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沐笙见他没有答话,主动说道:“我们是从蓉城来的,在路上遇到了土匪的袭击,受了点伤,想来村子里找找大夫。” “那你们可找准了!” 女人说着,刻意地用拿着手绢的手轻轻拍了拍顾崇锦的胸膛。 而后她便抬手指了指她刚刚走出来的那间房子说道:“这就是尹大夫的家,要不我带你们进去。” “不用了。” 顾崇锦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宋沐笙听得出来,他的话语里压抑着浓浓的不满。 她看着顾崇锦阴沉的脸,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之前他就总是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现在他被别的女人刻意触碰了,这还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顾崇锦拉着宋沐笙未受伤的手,绕过那个女人,朝着尹大夫的家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却似乎并没有因为顾崇锦的拒绝而感到不爽,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在二人的身后,也一同进了屋子。 还没进屋子,宋沐笙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进屋一看,只见屋子里摆满了药包,就连屋子上方的横梁上都挂满了药包。 在屋子的中间,有一处小小的炉火。 炉火上面摆着一个药炉,此刻正扑扑地往外冒着水汽。 就在炉火的一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一边看书,一边拿着蒲扇扇着炉火。 顾崇锦和宋沐笙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那个女人就已经追了上来,抢在他们前面,声音尖细地大声喊道:“尹大夫,有人来看病了!” 尹大夫极不耐烦地把书往地上一方,他掏了掏耳朵,极度无奈地说道:“李寡妇,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小声点说话,我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样的惊吓。” 李寡妇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尹大夫抬眼打量了一眼宋沐笙和顾崇锦,而后便站起身来,走到一方矮桌后坐下后问道:“你俩谁要看病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走了过去,在矮桌前摆放的垫子上坐下。 宋沐笙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之前一直都在逃跑,顾崇锦这才注意到她伤得有多重。 这个看起来如此娇弱的女人,竟然忍受着这样严重的伤口没有喊疼,和刚刚那副被狗吓到的模样相去甚远,这让顾崇锦对她有了新的印象。 伤口中隐约可见那泛着银光的子弹壳,尹大夫皱着眉头起了身,绕过矮桌走到了宋沐笙的身旁,他仔细打量着她的伤口。 而后他沉默地走到了一旁,拿来了一个年代看起来有些久远的药箱。 他一边将药箱打开,从里面拿着东西,一边说道:“把子弹取出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宋沐笙看见他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和尖细的镊子,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撇过头,紧紧地闭着自己的眼睛,全身绷紧,一动不动。 尹大夫将药都准备好后,拿起镊子放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抓住了宋沐笙的手臂,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颗陷进伤口里的子弹,抓着镊子试图将它取出来。 才刚一动它,宋沐笙便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肉里搅动,她难受地闷哼了一声,身体想要蜷缩,手臂也忍不住地要抽回来。 尹大夫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沧桑的声音里透着严肃:“忍住,不要乱动。” 就这么简单的一会儿功夫,宋沐笙的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 顾崇锦看她的样子,沉默地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紧紧地禁锢住。 宋沐笙刚想反抗,手臂却传来了剧烈的痛楚,那感觉就仿佛有人正拿着刀一刀刀地划着她的手臂。 “啊!” 她试着忍住,可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她的身体在顾崇锦的怀里颤抖着,右手不自觉地回抱住了他,手指难忍地抓着他宽厚的后背。 顾崇锦的呼吸也跟着微微加重,但却依旧没有松开她。 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 宋沐笙觉得自己都要疼到虚脱了,她不知道那颗子弹是不是已经被取出来一点了,她刚想回头看看,却立马被顾崇锦按住了脑袋。 下一秒,她便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是尹大夫将子弹夹出来放进了盘子里。 他从容地处理着宋沐笙的伤口,待他完全弄完后,宋沐笙几乎感觉自己已经到地府走过一趟了。 尹大夫一边为宋沐笙包扎伤口,一边说道:“伤口不要碰水,每天来我这换下药。” 宋沐笙有些别扭地躲开了顾崇锦,朝着尹大夫点了点头。 尹大夫为她处理完伤口后,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沉默少言的男人。 虽然他穿着平常不过的褂子,但气质却不同寻常。 尹大夫活了大半辈子,看了不少人,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呢,哪受伤了?” 顾崇锦面无表情,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我的后脑受过袭击,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50章 与她无关 “失忆?” 尹大夫在这朝阳村里行医数十载,还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走到男人的身后,仔细地检查看他的伤口。伤口周围全是已经凝固的血渍,混在他干练的短发之间。 尹大夫紧闭着唇,面容严肃地为他清理着伤口,为他包扎上药。 草药覆上伤口的时候,顾崇锦的身子僵挺了一下,他的下颌明显地绷紧了,但却依旧一声不吭。 尹大夫瞥了顾崇锦硬朗的侧颜一眼,对他不禁多了几分赏识。 “应该是头部遭受重击导致的失忆,我只能把你头上的伤治好,至于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我也拿不准。” 尹大夫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先好好修养着,可能慢慢就会想起来了。” 宋沐笙听了尹大夫的回答,心里的大石头稍稍落了地。 看样子,顾崇锦应该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记忆了。 她应该可以拖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稍微好一些之后,再想办法逃离他。 尹大夫一边不慌不忙地收拾起着自己的药箱,然后又坐到了矮桌后,拿起一把黑色的小算盘,手指灵巧地敲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扫了顾崇锦和宋沐笙一眼:“一共一元五十三文。” 宋沐笙在睡裙口袋里摸了摸,却只摸出了之前从赌场赚得的百元银票。 她将它放在矮桌上的时候,李寡妇的眼睛都要看直了,她凑近了过来,死死地盯着那张银票,像是看着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天哪,这可是一百元的银票啊!我这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多的钱!” 尹大夫看了一眼那张放在矮桌上的银票,虽未表现出李寡妇那般的惊讶,但内心也小小地震撼了一把。 这张钱不说在他们朝阳村,哪怕是在几公里外的蓉城,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拿得出手。 他将手中的算盘推到了桌子的一角,双手交握,似乎没有收下那张银票的打算。 “夫人给的钱,只怕是能将我这房子里所有的药草都买下了。” 宋沐笙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微囧道:“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这一张银票。” 尹大夫将这张银票退了出去:“那这药钱就先赊着,等二位有了闲钱再给我也不迟。” 宋沐笙从未做过赊人钱财的事,有些不太好意思,可犹豫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此刻实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银票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附近有客栈吗?” 她刚把钱收好,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崇锦突然说话了。 刚刚还因为银票被收入他人口袋里而有些闷闷不乐的李寡妇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她看着顾崇锦,娇媚地说道:“我们这偏远乡村能有啥客栈啊,不过我家有的是空房,你们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可以先住在我家,房钱嘛,好商量!” 尹大夫却暗自撇了撇嘴。 这李寡妇心里打的啥算盘,他可是清楚得很,不过他也不打算多管闲事。 宋沐笙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李寡妇似是刻意地想要接近顾崇锦。 她心里自然是巴不得,说不定到时候她就能够利用李寡妇逃离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一想到等李修杰找到顾崇锦的时候,发现曾经那个他最为敬重的偃军督军,竟然和一个风尘俗气的女人混在一起时,内心该是何等的复杂,就忍不住想笑。 而事实是,她还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宋沐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下意识地偷摸抬头瞄了顾崇锦一眼,却被顾崇锦逮了个正着。 他似乎是猜到了她这莫名的笑意可能和自己有关,脸色不是很好看。 宋沐笙握拳轻咳了一声,看向了李寡妇:“那就真的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你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是该多帮帮你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依旧一动不动的顾崇锦,没有一丝见外地揽住了他的手臂:“快走。” 宋沐笙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偏过了头,顾崇锦面色不佳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想要置身事外的宋沐笙,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突然让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些画面。 在那个画面中,他好像也是这样揽住了一个女人的腰身,那个女人,看起来和身边的女人很像很像。 可他还来不及细细回想,那些画面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怀疑刚刚闪过的就是自己的记忆,可他试着想要追寻,却找不到一丝痕迹。 无论何时何地,怀里的女人都对他的碰触感到反感和拒绝。 包括现在。 宋沐笙和之前一样,想要从他的禁锢中逃离,可他却是紧紧地将她揽住,不肯松手。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他的夫人,在别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进自己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个妻子该有的态度也就算了,竟然还总是一副与她无关的表情,这让他总是感到莫名的烦躁。 “走,夫人。” 他低着头,在她耳边低语,微微勾唇,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宋沐笙发现,不论是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顾崇锦霸道的性格从未变过。 她知道此刻做再多的反抗,除了会引起顾崇锦的怀疑和不满,并不能给她带来更过的好处。 于是只能忍受着那只放在她的腰间极度不安份的手,跟着李寡妇一同离开了尹大夫的医馆。 李寡妇的家离医馆不算太远,房子看起来也挺大的,中间一间主房,两边各一间侧房,然后便是栏杆围成的小院子。 李寡妇先是带着二人来到了左边的侧房,推开门一看,里面的空间倒还是不小。 宋沐笙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打量着整个房间。 房间里挺干净的,中间摆着桌、椅,靠墙放着一张已经铺好了的木床。 在房间深处,有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屏风,屏风后是一个深棕色的木桶,那个木桶还带着水汽。 这看起来可并不像空置的客房。 第51章 夫妻该做的事 李寡妇勤快地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了,房子里瞬间就敞亮了不少。 她满脸堆笑地看向了顾崇锦:“这间房怎么样?” 顾崇锦依旧缄默不语,他看向了一直在房间里转悠,打量着整个房间的女人。 “这……是间空房?” 宋沐笙有些怀疑。 这间房子里干净的一丝灰尘也没有,甚至连床也已经早早地铺好,看起来并不像空置的房子。 李寡妇的笑微微僵了僵,她立马掩下稍显尴尬的神色,语气轻松地说道:“前几天有个远房亲戚来住了几天,稍微收拾了一下。” 宋沐笙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整个房间,虽然不大,但却也干净敞亮。 她看了一眼顾崇锦,他也正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发现,自打他失去记忆之后,他对世事都保持着一种警惕,不轻易相信,也不轻易表态。 若是放在以前,只怕还轮不到她说话,他已经做好决定,要不要在这间房子住下了。 宋沐笙客气地看着李寡妇说道:“这间房子挺不错的,那接下来几日恐怕是要叨扰李姐了。” “唉,哪的话,你们若是愿意,多住段时日都没关系。” 李寡妇这话虽是回答宋沐笙,可她的目光却是一刻不移地落在顾崇锦的身上,那眼里的痴缠十分明显。 顾崇锦并未将那眼神放在眼里,他转身在房间中间的椅子坐下,自顾自地沏了一杯冷茶。 “我们需要休息。” 他冷声开口,语句里带着赶人的意味。 李寡妇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虽然她还想再多留一会儿,但却也不愿才刚开始就给眼前这个英挺的男人留下了招人嫌的印象。 “那你们先休息,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罢,她抬腿便朝房门外走去,走之前还甚是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但关上房门后,她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是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贴着房门,仔细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宋沐笙虽然对顾崇锦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她也着实需要休息了。 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没有消停过。 先是半夜赴约,又是被子弹打中,然后又是心惊胆战地逃跑。 她觉得她身体里所有的精力都要耗光了。 她在床边坐下,也不管房间中间的男人,背靠着床柱,闭着眼睛休息着。 顾崇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时,无意之中瞧见了自己右手的虎口和食指上都长着茧。 他立马观察起了左手相同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 手上生茧,那一定是长年累月才形成的。 按照那个女人之前的说法,他只是一个盐商,可如果是盐商的话,又怎么会在右手的虎口和食指的位置生茧? 原本他就对女人跟他所说的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这下他便更不相信了。 他眯着眼看了看那个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休息的女人,沉默地起身,走了过去。 宋沐笙劳累了大半天,这会儿几乎要睡过去了,却恍惚间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那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醒一醒。” 宋沐笙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却见顾崇锦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也坐在床侧,正冷眼看着她。 宋沐笙并不想搭理他。 她干脆脱了鞋,躺到了床的内侧,没受伤的手一把掀起了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 顾崇锦看她这个态度,眸色一沉。他拉住了被子的一角,准备将她的被子掀开,宋沐笙的脑袋刚露出来,她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马上要被夺走的被子。 “你又要干什么!” 宋沐笙转头,气愤地转过头,朝一脸不快的男人喊道。 她知道现在的顾崇锦不会轻易动她,胆量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之前她都是压抑着所有对于他的不满,因为她知道自己敌不过他。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督军的身份,没有随身携带的手枪,没有唯他的命令是从的副官,她不再对他有所忌惮了。 “我到底是谁?” 顾崇锦双眼泛着寒光,声音也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语气让宋沐笙差点以为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在门外偷听的李寡妇听见了这句话,眼睛一亮,更加贴近门板,认真地听了起来。 宋沐笙试着将被子抢回来,可顾崇锦却抓得死死的,她根本拿不回来。 她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我之前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崇锦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你说我是盐商,那我的右手为什么会有茧?” 宋沐笙听着男人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差点忘了,顾崇锦常年摸枪,手上长着茧。 而这个茧,是一个普通的盐商的手上不会出现的。 宋沐笙的眼神有些闪躲,脑子里在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只是喜欢在平时玩玩枪而已……” “喜欢玩枪?” 顾崇锦冷笑了一声,他早就已经发现,这个女人在撒谎的时候下意识的眼神飘忽。 看来这个女人是铁了心的不愿意说出实话,故意编造谎言想要让他回忆不起以往的事情。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之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亲口说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夫人,他只怕要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她的所有表现,并不像是一个妻子对丈夫该有的。 思及此,顾崇锦看着还在和他僵持的女人,手用力一挥,手中的被子便被轻易地甩到了床尾。 “你!” 宋沐笙此时就想好好休息,也没想到顾崇锦会突然来找她的茬。 况且在这张小小的床上,男人高大的身躯就挡在床侧,总让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她意识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于是她干脆利落地起身,想要下床。 可她才刚一起来,顾崇锦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推,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在宋沐笙愣神的功夫,他也已经上了床,将她牢牢地压制在了身下。 意识到男人想要做什么,宋沐笙拼命用自己为受伤的手将他往外推着。 “你快给我下去!” 顾崇锦看着女人有些过激的反应,微微勾着嘴角,笑得有些嘲讽。 “既然是夫妻,那就做些夫妻该做的事!” 第52章 补偿 顾崇锦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眸如同一汪寒潭,看不到一丝情欲。 宋沐笙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她知道顾崇锦想要用这种方法试探她,她故作冷静,脑子里却是翻滚着风暴。 宋沐笙的挣扎,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他轻而易举地就拨开了她披在身上的外套。 宋沐笙偏过头闪躲着,急急地喊道:“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是你并不喜欢我,你从没碰过我!” 在门外偷听的李寡妇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就意味着,她和房间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就有机会了! 李寡妇直起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决定先去拿点东西,待会儿给二人送进去。 这样不仅能打断二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能在男人面前增添点好印象。 李寡妇这样想着,嘴角是挡不住的笑意,匆匆朝着主屋走去。 而在房间里,顾崇锦的动作也因为宋沐笙的话而稍稍顿了顿,他微微从她的颈间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她的侧颜。 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睫毛在轻颤。 他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这些话,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磁性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忍不住战栗的力量。 “那我现在就把之前欠你的……补偿给你。” “你!” 宋沐笙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一慌,将头转了过来。 顾崇锦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转头,还来不及有动作,两人的鼻尖已经接近相碰。 宋沐笙看着眼前距离她不过一张纸的男人的脸,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她的呼吸一窒,正想把头转回去,顾崇锦却先她一步,低头强硬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 宋沐笙又想起了之前顾崇锦对她做的种种,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努力地想要摇头避开男人的吻。 顾崇锦冷眼看着她,一只手深入她的发间,固定住了她的脑袋,几乎是粗鲁地撬开了她的紧闭的唇齿,不带一丝温柔地让她被迫承受着他的一切。 这个时候,宋沐笙才意识到,失忆让顾崇锦忘记了人和事,却没有让他丢掉骨子里的霸道和强势。 她的嘴唇因为他强悍的吻而发麻,她抬起右手,费力地将顾崇锦的顾崇锦的脸推开了一瞬,让她有机会得以呼吸。 但顾崇锦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他果断地抓住了她的右手,动作利落地将它按在了她的头顶。 宋沐笙翻转着手腕想要抽回收却无法做到。 现在的她,左手受伤,几乎无法动弹,右手又被顾崇锦压制,真的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了。 她知道现在光靠挣扎和反抗是无法脱身了,她趁着男人转移了亲吻阵地的功夫,冷声说道:“对着一个你都心存怀疑的女人,你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宋沐笙察觉到,那个男人,终于停了下来。 顾崇锦冷笑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他的确是对她心存怀疑,而且他现在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试探她,同时也告诉她,对他来说,对付她不过像是对付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半晌过后,他终是松开了她,走下了床。 宋沐笙赶紧缩进了床的最里面,那些被子紧紧地盖住了自己,只留着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顾崇锦,就怕他突然改变主意。 顾崇锦在房间中间坐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看着那个女人。 刚刚他的确摸到了女人月事时用的棉条,知道她并没有撒谎。 况且他原本就只是想试探顺便警告一下她,并没有真要碰她的打算,目的达到了,也该收手了。 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屋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没说话,门就已经被从外面推开了。 李寡妇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沐笙,装作不知情地说道:“夫人这么早就睡下了?” 宋沐笙脸一热,慢慢地坐起身子,有些尴尬地回道:“有点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那我快点说,让你早点休息。” 李寡妇故意走到了顾崇锦的身侧,笑着将手里的纸包和衣服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这个村里,都是自给自足,没有裁缝铺,我怕二位没有换洗的衣服,就特地给你们拿来了一些。都是洗干净了的,二位可以放心穿。” 宋沐笙倒是没想到李寡妇会为他们想得这么周到,心里很是感激。 “那就谢谢李姐了。” 李寡妇“啧”了一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老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对了,之前还一直忘记问了,二位叫什么名字啊?” 宋沐笙迟疑了一会儿,笑容很淡地说道:“我叫宋婷。” 李寡妇点了点头,而后期待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顾崇锦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张口:“顾锦。” “顾锦?”李寡妇显然对男人的名字更感兴趣,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媚地奉承道:“顾先生的名字还真是好听。” 第54章 安全感 宋沐笙一听见“李寡妇”三个字,下意识的在意了起来,又听见说到“藏钱”,她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赶紧停下了脚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仔细地听了起来。 她听见另一个男人回道:“她说那不是她的钱,那张银票是她帮着住在她家里的客人换的。” “让老五先看着她,防止她回去通风报信,我们去她家里找找。” “那两人要是在她家怎么办?听说是一男一女。” 男人冷笑了一声:“放心,我早上就看见李寡妇家出来个男的,和另外几个人上山打猎去了,现在她家里应该就只有那个女的,就一女的,咱们还搞不定?说不定最后,咱们不仅能拿到钱,还能得个人呢!” 说着两人有些心思诡谲地笑了起来,然后便一同进了屋。 宋沐笙察觉到李翠苗之前帮她换银票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李翠苗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多的帮助,最后反倒因为他们受难,她当然不能不管。 按照这两人的话,李翠苗现在应该是被他们抓了,她赶紧瞄了一眼刚刚两人进的房子,在心里记下了位置,瞧见有人正要从里面出来,便又立马躲在了他们看不见的角落。 从房子里陆续走出了四个男人,他们一同朝着李寡妇的家走了过去。 宋沐笙一边庆幸自己发现了他们的诡计,一边害怕会被他们抓到。 现在有人守着李翠苗,她不能去救,她必须去找人帮忙。 她不敢找附近的人帮忙,她害怕村民不会帮她这个外来客。 这时,宋沐笙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杀伐果决的男人的身影。 她发现,这样紧急的时刻,她最相信的,竟然只有顾崇锦。 此时,正有一位村中老人迎面走了过来。她赶紧向他打听了村民平日打猎的位置,老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宋沐笙便赶紧朝着那里跑了过去。 她不敢停歇,一路跑到了山脚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害怕,她的心跳得飞快。她喘了口气缓了缓,突然听见山上传来了一声枪响。 宋沐笙知道是有人正在打猎。 她赶紧找了条山路,踩着沙石和落叶上了山。 越是往山上走,枪声便越响。 有时周围会传来落叶被踩动的声音,可她当即回身查看时,却不见有任何人影。 想起这一块是狩猎的区域,她担心会有什么大型的走兽,于是赶紧加快了步伐,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时,前方又传来了动静。 那声音比之前清晰,宋沐笙的心悬了起来,她立马停下了脚步,紧张地向前看了过去,只见一只野猪正在距离她不过十米的地方。 那只野猪个头不小,它低着头,鼻子在草木中翻找着,它长长的獠牙,看起来锋利无比。 宋沐笙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不敢再乱动了。 野猪可是有极强攻击性的动物,如果让它发现了自己,只怕自己会成为它的盘中餐。 她试图悄悄挪动到一棵树后躲一躲,可她才刚刚挪动一小步,那只野猪便警觉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她。 那凶残的模样,看得宋沐笙心里发毛。 野猪似是在打量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朝她靠近。 宋沐笙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看着野猪的脚步慢慢加快,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可刚一转过身,便看见顾崇锦现在远远的地方,手里拿着长枪,对准了她。 他身姿挺立,神色漠然,这幅模样,让她又想起了她火烧书房,企图逃离公馆的那晚。 这个男人也正是像这样,拿着长枪,对准了她。 在这一刻,宋沐笙似乎看到了之前那个气势迫人的顾崇锦。 难道他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 难道他现在就要开枪处决她了? 宋沐笙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终于一声震耳的枪声响起,她应声闭眼,以为子弹会穿过她的心脏,可却不料听见了身后野猪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吼叫。 宋沐笙有些意外地睁开了眼睛,转身一看,刚刚还威猛无比的野猪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之后,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她又朝顾崇锦看了过去,只见他已经放下了枪,沉稳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而此时,周围也不知道从哪突然跑出来了几个村民,一窝蜂地跑到了野猪的身边,高兴地查看着猎物。 “你怎么来了?” 顾崇锦皱着眉头看着她,声音里似有责备:“这可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宋沐笙还来不及回答,旁边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长得白白净净,脸上洋溢着干净的笑容。 “顾哥,这位就是嫂子?” 顾崇锦点了点头,小伙子满脸欣喜地看着宋沐笙:“嫂子你好,我叫江潜。” 这时另一位村民抬起腿虚踢了江潜的屁股一脚,笑骂道:“你有没有点眼见力,人家夫妻俩要说话,你老在那中间什么嘴!” 江潜被莫名其妙地踢了一脚,正想发火,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在两人中间确实有点碍眼,他敢忙抱歉地说道:“我是看嫂子太漂亮了才想上来说几句话,顾哥,嫂子,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江潜说着,也跑到了一旁打量猎物去了。 宋沐笙赶紧抓住机会,把事情都告诉了顾崇锦。 男人听完,原本淡漠的脸上一片阴沉,他走到一个村民身边,和他低语了几句,那人听完,眉头一皱,立马招呼着身后的村民,把野猪一抗,匆匆地下了山。 宋沐笙连走带跑地跟在他们身后,可那些人都是常年爬山下坡的好手,她哪里追得上他们。 顾崇锦早就注意到她下山速度的缓慢,也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不声不响地在她前面带路。 宋沐笙也察觉到了那帮村民早已消失在了树林中,想必是先去救李翠苗了。而眼前的顾崇锦,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一直不远不近地在她的前面走着,让她的心里莫名多了一些安全感。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宋沐笙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她最痛恨的男人,竟然让她觉得有了一丝安全感。 第55章 卸下心防 这一定是因为她对他卸下了心防的缘故。 她不能这样轻信他! 他是随时会恢复记忆的男人,他是随时会利用她引出阿姐的男人! 宋沐笙的脑袋现在乱得像一锅粥一样,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脚下的路,于是踩在小土坡上的脚一滑,她整个人便向前栽去。 顾崇锦听见了她的惊呼,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只见她整个人正向前倒去。 他心里一紧,立马上前,半抱着接住了她。 好不容易稳住了,他的脸也沉了几分。 “你就不能小心一点?” 宋沐笙低着头没有说话,顾崇锦以为她受伤了,蹲下身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仔细地查看着她的脚。 明明是在关心,声音却还是硬邦邦的。 “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沐笙有些不适应地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抵触,有些不满地抬头看着她。 宋沐笙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的确有些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顾崇锦冷漠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也不会关心你。如果你觉得这份关心是多余的,大可跟我直说。” 顾崇锦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的样子,宋沐笙愣住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树林里时而大风吹过,树叶发出唰唰的声响,闹得人心里不安。 她一边害怕又会出现猛兽,一边又担心会跟丢,只能咬紧牙关,小心地加快了脚步紧跟着走在前面的男人。 好几次宋沐笙都差点要摔倒,可顾崇锦却也只是稍稍停下扫了她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终于下了山,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李翠苗的家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那围栏围着的小院子里,聚集了不少的人,其中几个就是刚刚一同打猎的村民。 “顾哥,我们果然抓到了人!” 江潜看见了顾崇锦,立马从人群中间跑了出来。 院里不少看戏的村民都朝着顾崇锦和宋沐笙看了过来,顾崇锦沉默地穿过了人群,看着一眼院子中间被人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几人,面容严肃。 此时,一个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这个人正是刚刚打猎之后,顾崇锦和他低语的男人。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几个人一眼,转头对崇锦说道:“顾锦,这几个人就让我带回去,问问我爹该如何处置。” 江潜一听,连忙插话道:“对!问问村长应该怎么处置!” 顾崇锦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宋沐笙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李翠苗,怀疑她还被人绑着,敢忙说道:“李姐被他们抓了,还没有回来!” 村长之子脸色一变,一脚踢在了一个坏人的胸口,那人被踢了个四脚朝天,哼哼唧唧地起不来了。 “人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 这声质问的话音刚落,人群之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放了他们,不然我杀了她!”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正劫持着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李翠苗,他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她的脖子上,眼里尽是狠毒。 李翠苗吓得哇哇直叫,她每叫一声,那刀便朝她戳近几分。 村长之子见状,立马阻拦道:“别伤人!有话好好说!” 此时一个被抓的男人也朝着他喊了起来:“老五,别管我们了!你快跑!” 老五并没有听他的话,他神情激动地冲着众人喊道:“放了他们!不然我杀了她!” 村长之子试图稳住老五的情绪:“本来这只是件小事,如果你杀了她,那这就变成了大事。不光你的同伙跑不了,你也难逃干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老五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朝着村长之子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而后又将刀架到了李翠苗的脖子上。 “我不信你!我要你们现在就放人!” 村长之子在犹豫,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看着李翠苗脖子上流下的鲜红血液以及她泛白的脸,宋沐笙心急如焚。 李翠苗会招致这个横祸,全都是因为她和顾崇锦的关系。 李翠苗的丈夫早几年就死了,身边也没有个亲人,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为她焦急,为她担忧。 在场的人都只是在想着一个能够折中的办法,会不会为了李翠苗的性命而放了那几个男人,这还真说不准。 此刻,宋沐笙似乎从近乎绝望的李翠苗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俩都是孤身一人,在这乱世里挣扎,没人关心,只能自顾自怜。 想到这里,宋沐笙不再犹豫,朝着老五跨出去了一步,沉声开口:“你放了她,我跟她换!” 人群里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宋沐笙知道自己的举动对许多人来说都显得很荒谬。 顾崇锦更是不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他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侧,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在发什么疯!” 宋沐笙却已经下定决心,她抬头看着顾崇锦,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我绝不可能看着李姐因为我们而失掉性命。” 顾崇锦为她目光中的坚定愣了一会儿神。他没有想到,这个平常怕狗怕的要命,做事又总是拖后腿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 即便他认为她做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选择,他也忍不住觉得这一刻,她好像在发光。 他还想拉住她,却已经慢了一步。她已经朝着老五走了过去。 “我比她有钱,绑我才更加有价值。” 李翠苗因为宋沐笙的话,脸上又重新起了希望。 而老五,似乎也被宋沐笙的话给说动了,他犹豫了许久,才一把推开了虚弱得不行的李翠苗,伸着手想要将宋沐笙拉过来。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小心”,老五一惊,动作一顿,接着便听见一声枪响,只见他那只正要去拉宋沐笙的手臂被子弹射中。 他痛呼了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第56章 谁会在意 好几个村民一同上前,将他给制服了。 宋沐笙脑袋还有些懵,她几乎能够猜到是谁开的枪,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会有这么准的枪法。 她慢慢地转过头,却看见顾崇锦将长枪交给了一脸崇拜的江潜,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回了房子。 宋沐笙回过头,将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李翠苗扶了起来。 “李姐,你没事。” 李翠苗笑得有些虚弱:“我没事。” 宋沐笙看着她受惊的样子,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啊李姐,你都是因为我们才受伤的,我先扶你回去。” 李翠苗的脸上还是没有血色,她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在宋沐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村长之子带着众人押着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了,宋沐笙将李翠苗送进了房子里,又帮她把脖子上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直到看见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后,这才离开了房间。 宋沐笙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顾崇锦正在收拾着屋里的一片狼藉。 她没有做声,跟着一声收拾起了屋子。 二人都没有说话,忙过了一阵,房子才终于恢复了原样。 顾崇锦将立在桌子旁边的长枪拿了起来,动作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了子弹。 他将子弹收好后,便抬起头看向了宋沐笙。 “她怎么样了?” 宋沐笙当然知道顾崇锦说的是谁。 “她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睡下了。” 顾崇锦不再说话,他将长枪放在了衣柜上,宋沐笙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有些支吾地说道:“刚刚……嗯……谢谢你……” 顾崇锦却对她的感谢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真要谢我,就请你下次做事之前动动脑子。” “我当时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宋沐笙知道,在顾崇锦的眼里,自己之前想要救李翠苗的举动不过是脑袋一热想出来的。 可是只有她才知道,那种没有人在意的绝望,那种即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只有人眼巴巴地看着,没有人愿意主动走出来救她的绝望。 如果她不走出来帮她,只怕即便今天李翠苗没有被绑匪伤害,她心里的创伤也是抚不平的了。 “你知道?” 顾崇锦却是不信,他冷笑了一声:“你知道自己是去送死?” 宋沐笙不知道顾崇锦是哪里来的火气,每句话都似乎是在责备她。 她虽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完全正确的选择,但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因为这个选择而受到他的责难。 “我并不认为我是去送死,你不在意她的生死,我在意!” “那你的生死呢?” 顾崇锦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浑身散发着凌人的气势,冷冷地看着她的双眼,继续说道:“你的生死就不用在意了吗?” 他的话,让宋沐笙怔了怔。 她的生死……谁会在意呢? 阿姐吗? 可阿姐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心里徒增几分酸涩,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片刻过后,她才淡淡地笑了笑,一脸轻松地扯开了话题:“李嫂休息了,我去做中饭。” 顾崇锦却拉住了她,静默地看了她许久,却是轻叹了口气。 “不用去做了,陈海乔邀请我们中午去他家里吃。” 宋沐笙愣了愣:“陈海乔?” “就是村长的儿子。” 宋沐笙了然地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犹豫:“那李姐……” 顾崇锦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等她醒了再单独给她弄,先让她好好休息下。” 宋沐笙也觉得李嫂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放松放松精神,她不在多说,跟着顾崇锦出了门。 村长家离李翠苗家隔着还有点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依旧无话。 “顾哥,你终于来了!” 直到不远处响起了一个清朗的男声,说着一排石阶看去,只见江潜正站在石阶的尽头,一脸欣喜地冲着顾崇锦和宋沐笙招手。 他迅速跑了下来,宋沐笙看他那飞快的脚步,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摔一跤。 “你小心一点!” 她忍不住惊呼,江潜却是稳稳地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嬉皮笑脸地冲着她叫了一声“嫂子”。 宋沐笙微微笑了笑。 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江潜虽然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可性格却还是像小孩子一般,天真率性。 这样的性格,她还是挺喜欢的。 江潜看向了顾崇锦,像是做着报告一般地说道:“顾哥,村长叫了几个蓉城的警察来,准备把那帮人带走。” 顾崇锦却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朝着村长家走去,江潜性子活泼,简直有说不完的话一般,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直接就被他带上去了。 “嫂子,你今天真是太英勇了,真不愧是顾哥的女人!” 宋沐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顾崇锦却直接抬起了手,有些粗暴地揉搓着他的脑袋:“话这么多?” 江潜嗷嗷地叫了一声,身子一低,像条泥鳅似的灵巧地躲了过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顾哥,嫂子,要不你们别住李寡妇家里了,住我家去,我家也有很多空房子!” “不用了,过段时间我们就会离开了。” 宋沐笙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崇锦,她没想到他早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从他刚刚说话的意思来看,他是打算带她一起走的。 可她不能跟他一起走,哪怕他只有万分之一恢复记忆的机会,她也不能跟他走。 宋沐笙直到,自己稍稍逃走的计划需要提前了。 江潜看起来也有些懵:“顾哥,你要走吗?去哪?能不能带上我!” 顾崇锦的脚步却是慢慢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面色深沉,江潜的心也因此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可过了一会儿,他却又浅浅地弯了弯嘴角,轻轻地说了一句:“可以。” 江潜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才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激动地跳了起来,高声欢呼着:“太好了!太好了!” 宋沐笙也不近被他这副模样所感染,带着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崇锦,他正看着江潜,一双冷漠的眼睛里罕见地沾染了些笑意。 第57章 酒不醉人 此刻的他,竟然没了平日里的那股强势,多了几分柔和。 宋沐笙不得不承认,顾崇锦的领袖气质是天生的。 他即使是失忆了,即使是抛却了偃军督军的身份,他的身边,却不乏有人敬仰并且追随。 若是抛去之前所有的恩怨,宋沐笙承认,这样的男人,的确充满了吸引力。 顾崇锦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眸微动,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就在那一瞬间,顾崇锦的脑海里,又突然有画面闪过。 在一间夕阳的余晖洒落的书房里,这个女人半偎在自己怀里,她抬起头,而他也刚好低头,两人的目光,正如现在一样,交织在了一起。 画面和眼前的情景交叠。顾崇锦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正要抚强宋沐笙的脸颊,远处一声呼唤却打断了他。 “顾锦,快来!就等你们了!” 顾崇锦的手在空中顿住了,宋沐笙也似是意识到了他刚刚想要做什么,心里涌起了异样的感受,她立马转过了头,看向了正等在不远处的男人。 那人正是陈海乔。 顾崇锦慢慢收回了手,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朝着陈海乔走了过去。 到村长家时,家门口正穿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事情似乎已经处理好了,老村长和一个瘦高的警察做着最后的交谈。老村长给那警察手里偷偷塞了点东西,那个警察点了点头,将东西塞进了口袋里,然后便吆喝了一声,带着兄弟们押着几个土匪准备离开。 当他们经过宋沐笙和顾崇锦身边时,带头的瘦高警察却突然停了下来,笑得有些谄媚。 “这不是顾先生嘛,怎么到这来了?” 宋沐笙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警察认识顾崇锦,他会不会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顾崇锦却是盯着他,沉声道:“你认识我?” 瘦高警察笑得别有深意:“顾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当初你和顾夫人一同进城的时候,就是我放行的……只是那个时候不是说去蓉城探亲吗?怎么现在到这个小村庄来了?” “探亲?” 顾崇锦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他微微挑眉,余光飞快地扫过站在一旁的宋沐笙,目光里带着怀疑和警告。 宋沐笙察觉到顾崇锦的脸色微变,她强打精神,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可她的手心早已因为紧张而生出了汗。 站在不远处的陈海乔看见顾崇锦一直在和警察交谈,以为是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处理好,好奇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 顾崇锦却似乎并不想牵扯更多的人,他敛了敛神色,简单地回了一句没事,而后又向瘦高警察询问道:“请问您贵姓?” 瘦高警察微微低了低头,带着些刻意的逢迎:“免贵姓刘,刘安。” 顾崇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陈海乔,云淡风轻般地说道:“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 陈海乔不疑有他,抬手拍了拍顾崇锦的肩膀,顺道看了一眼宋沐笙:“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过来坐。” 宋沐笙知道顾崇锦对她的怀疑应该更重了,这个男人向来心思深沉,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她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绞尽脑汁想着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应付那个男人。 这时,走在前侧的顾崇锦却突然伸手,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将早已落后一大截的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侧。 “怎么?是不是在想一个合理的解释试图打发我?” 顾崇锦故意压低嗓音,用着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他那双凌厉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她,只有那只握住她手腕、不断加力的手,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此刻有多危险。 宋沐笙忍着手腕上的疼痛,闷声说着:“我没有。” 顾崇锦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冽,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气,正要发难,那头陈海乔却冲着他俩喊道:“顾锦,宋婷,别傻站着了,快找位置坐下。” 顾崇锦的低气压顿时被收敛了不少,可手上的力度依旧未减,他几乎是拽着宋沐笙在饭桌旁落座。 直到坐下之后,他才面无表情地松开了她的手。 宋沐笙暗自揉搓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腕,目光扫了一圈,发现陈海乔这次邀请了不少人,有老村长、陈海乔、江潜以及其他几个宋沐笙不曾见过的女人。 饭桌上早已经摆满了美味的菜肴,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待人都坐定后,江潜勤快地为每个人都斟满了酒,轮到宋沐笙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推脱,可陈海乔却不干了,他打趣地说道:“顾夫人,我们朝阳村的女人喝起酒来可不比男人差,你既然来了朝阳村,就得入乡随俗啊。” 宋沐笙有些为难:“可是我真喝不了。” 老村长也在这个时候插话了:“顾夫人,没关系的,多喝几次就好了,我们朝阳村的酒不醉人。” 饭桌旁的女人都笑着起哄,宋沐笙没有办法,只能让江潜把酒给倒上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酒杯里的液面慢慢升起,这时候坐在他身边的顾崇锦却低声提醒江潜道:“给她少倒一点。” 江潜立马会意,还才七分满,便已经收起了酒壶。 这本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宋沐笙的心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从没有想过,在明明已经猜到自己欺骗他的情况下,顾崇锦还然会主动关照她。 她偷偷看了一眼顾崇锦,他的神色还是和身为偃军督军时的他一样,冷漠寡情,可宋沐笙对他的恨,却似乎在一点点的减少了。 这个认知让宋沐笙心里一惊,她连忙低下头,抬手整理着耳畔的碎发,来掩饰自己的现在的异样。 饭桌上的一个穿着蓝色马甲褂的男人看见江潜未给宋沐笙倒满,语气里带着调侃地说道:“就说江潜那小子最听顾锦的话,我看着他长大,也没见他这么听话!” 江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将酒壶放在了桌上,不在意地反驳道:“你要是有顾哥那么厉害,我也听你的话!” 第58章 愧疚 “嘿!你这小子!” 饭桌上闹闹哄哄地说笑了起来。 陈海乔却在此时拉着坐在他身边的一个温婉女子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一脸笑意地说道:“这次找大家来,主要是想和众兄弟分享一个好消息。” 他说到这里,拉起了身边女子的手,满脸幸福地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希望能够亲自将这件喜事传达给大家,明日就是我和冯熙的大喜之日,希望大家明日一定要来捧场!我和冯熙先敬大家一杯。” 陈海乔说完,二人便一齐将杯中的酒仰头饮尽。 饭桌之上,一片叫好声。 江潜极为捧场,用力地鼓着掌,而后才说道:“陈哥,其实不用你亲自邀请,我们也一定会来的。大家都是十多年的好兄弟了,娶亲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不来!” “是啊!” 其余的人也纷纷附和着,陈海乔自是感激万分,站起身来又饮下了一杯酒。 陈海乔几杯下肚,气氛瞬间就被打开了,众人纷纷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饭。 除了顾崇锦,宋沐笙对这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熟,她只是低着头,闷声地吃着。 顾崇锦正被坐在身侧的江潜拉着聊天,他兴致泱泱地听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宋沐笙的身上。 陈海乔显然注意到了宋沐笙这边的冷清,知道她可能是因为不熟悉才融入不进来,于是又拿起了酒杯,朝着宋沐笙抬了抬杯。 “我这杯酒,要敬顾锦和宋婷。” 宋沐笙没想到陈海乔会突然朝他们敬酒,她愣了愣,看见身边的顾崇锦抬起酒杯回礼的时候,她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陈海乔笑着继续说道:“顾锦的性格我们大家都很喜欢,话不多,但做事绝对稳准狠。而宋婷,之前我没有见过你,但今天看你不顾自身安慰解救李翠苗这点上,我就知道,你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所以这一杯,我敬你们!” 陈海乔说着,仰头又将酒给喝下了。 顾崇锦自然也是没有犹豫,宋沐笙看着杯里的酒,试着抿了一口,发现味道还能接受,也仰头喝了下去。 江潜一看,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哎哟,嫂子,你还说你不能喝,我看你挺能喝的啊!” 宋沐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你就别埋汰我了。” “那我哪敢埋汰嫂子啊,这回头顾哥不得收拾我啊!” 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顾崇锦可能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宋沐笙也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放松了一些,即使不知道未来要面临怎样的困难,可此时此刻,这欢愉的气氛,这热闹的场景,已经能让她永远珍藏。 中饭吃完,已经接进申时。 虽然也喝了几杯酒,可宋沐笙却发现,这酒还真同老村长说得一般,一点都不醉人。 在宋沐笙和顾崇锦准备离开时,冯熙从房里拿出了一个竹盒子,交到了宋沐笙的手中。 “这是我们为李翠苗留得一些饭菜,现在还有些热,如果她醒了,就可以直接吃了。” 对于冯熙的周到,宋沐笙觉得很是暖心。 “好,谢谢你。” 冯熙却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李翠苗孤身一人,也挺可怜的。”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宋沐笙的手背,像是嘱托一般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宋沐笙点了点头,这才和顾崇锦一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各怀心思,一路沉默。 宋沐笙有些惊讶,她以为顾崇锦一定会忍不住来追问她,可一路上,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心神不定地到了李翠苗家之后,宋沐笙先去李翠苗住的房间查看她的情况,而顾崇锦则是站在门外等候着。 李翠苗此时正睁着有些空洞的眼睛,神色忧伤地侧躺在床上。 宋沐笙将手里的竹盒放在了房子中间的桌子上,她走到床边蹲下,有些心疼地看着李翠苗,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了她的耳后。 “李姐,饿了?起来吃点东西。” 李翠苗的眼眸微动,看着宋沐笙,她的声音很轻。 “先放在那,我现在不想吃。” 宋沐笙还想再劝,可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那你一定要记得吃啊” 宋沐笙知道李翠苗想自己呆着,也不便再多做打扰,她直起身子,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门外走去。 “宋婷。” 李翠苗却在此时出声叫住了她,宋沐笙疑惑地转过身,看着她。 “谢谢你。” 李翠苗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平日的风情万种,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雏鸟,想要舔舐自己受伤的翎羽。 愧疚却在此时几乎要将宋沐笙整个吞没。 “李姐,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那张银票,你也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李翠苗沉默的半晌,才似是喃喃般地说道:“还是谢谢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最后,她又闭上了眼睛,可眉间却依旧是一片愁云。 宋沐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悄悄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顾崇锦见她这模样,知道李翠苗已经没有大碍,便转身率先回了房间。 宋沐笙的心里乱糟糟的,她现在并不想和顾崇锦单独待在房间里,她知道顾崇锦对她的猜忌已经加深了,两人就只差摊牌了。 可顾崇锦的态度却和宋沐笙想得不太一样。 她以为他会步步紧逼,用尽一切方法从她口里逼问出跟他有关的所有事情,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反倒是比平日更加沉默寡言了。 从白天一直到晚上,顾崇锦都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看过她,仿佛她是空气,根本不存在。 宋沐笙意识到顾崇锦是在故意冷战,她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却也未去细想这种感觉是什么。她洗漱完后上了床,紧紧地靠着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之后,顾崇锦也上了床。他看见她极尽所能地紧紧地挨着墙睡着,蜷缩着身子,姿势是那样的不舒适。 第60章 一片旖旎 新人被送入洞房之后,院子里也热闹地开席了。 宋沐笙这一桌坐的,都是昨日一起吃饭的那帮兄弟以及他们的妻子,个顶个的都是喝酒的好手。 昨天的酒,的确不醉人,宋沐笙料想今日的酒应该也差不多,便不再推辞,只要大伙都喝,她便也跟着一起喝。 不过今天这酒的味道,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她虽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却也并未细想。 饭桌旁的其他人见她这么喝得开,也纷纷举杯朝她敬酒,来来回回之间,几杯已经下肚,宋沐笙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 眼看她又要拿起酒杯,顾崇锦立马将她的酒杯拦了下来,看着她早已通红的脸,声音里透着不悦。 “再喝试试!” 宋沐笙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人不满意了。 “我说顾锦,宋婷能喝,你拦着她干什么!” 宋沐笙的脑袋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犯晕了,她看着顾崇锦,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口齿有些不利索地说道:“对啊,你、你干嘛拦、拦着我!” 顾崇锦看着她身子摇摇晃晃,显然已经醉了。 他懒得跟她多说,一脸不耐地将她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一口喝尽。 宋沐笙不满地撅着嘴,伸手想要将酒杯抢回来,可顾崇锦却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后颈,让她几乎不能动弹。 宋沐笙这些彻底不满了,她委屈地哭诉道:“你、就会、就会欺负我!” 说着说着,眼泪还真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 众人没想到她好好的,竟然会哭起来,都有些无措。 顾崇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喝醉了这么能闹,想着这好歹也是别人的新婚之日,她这样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太好,他决定先把她带回去。 他站起身来,将低着头伤心的宋沐笙拉了起来。 “你们吃,我先带她回去了。”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江潜看着宋沐笙像一滩软泥一样地站都站不稳,主动说道:“顾哥,不如我帮你一起把嫂子送回去。” 顾崇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扶着宋沐笙走了几步,看她摇摇晃晃的根本走不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干脆将她一抱,离开了村长家。 宋沐笙靠在顾崇锦的怀里,哼哼唧唧,还总是动来动去,一点也不老实。 顾崇锦把她抱回李翠苗家,还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沾上床后,她倒是老实了一些。 顾崇锦舒了一口气,刚活动活动了一会筋骨,又听见她在那喊要喝水。 他又只好给她倒了一杯水,将她扶了起来,将茶杯凑到了她的嘴边。 “你下次再喝这么多试试!” 他一边语气不善地警告她,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喂着她水喝。 喝完之后,宋沐笙才终于安静了一点。 顾崇锦将茶杯放在了身旁的矮柜上,他小心地托着她的脑袋,轻轻地放到了枕头上,看她似乎已经睡去,便将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上因为醉酒而染上了朵朵红晕,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娇俏。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食指轻轻划过她有些发热的脸蛋。 可就在这时,宋沐笙突然睁开了眼睛。 顾崇锦微怔,还来不及收手,只见宋沐笙眸色迷蒙地看着他,然后一把将被子掀开,不满地抱怨着。 “好热。” 顾崇锦看她掀开被子之后,竟然还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立马抓住了她的手:“不许脱,会着凉!” 可宋沐笙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身体也渐渐变得滚烫,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可她的双手被顾崇锦制住,动弹不得,她只能闭着眼睛试着将身上的这股燥热压下。 顾崇锦以为她已经老实,便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正要为她将被子再次盖好,一双手却突然攀上了他的脖子。 他还未来及反应,宋沐笙已经迎了上来,吻在了他的唇上。 顾崇锦他的眸光微沉,却还是压抑着心里的异样,企图将她推开。 “宋婷!醒一醒!” 宋沐笙根本不管他暗含警告地低喊,她心火难耐,依旧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松手。 顾崇锦的呼吸一窒,他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用力地摁着宋沐笙的肩膀,一把将她压在了床上,他看着有些意乱情迷的她,双眸里是燃烧的火焰。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他便翻身上床,将这个不老实的女人彻底压在了身下。 感受到了宋沐笙前所未有的热情和配合,顾崇锦也已经彻底沦陷。 此时此刻,他只想彻彻底底地占有这个女人,这个让他总是纠结的女人。 她对他所有的欺骗,她对他所有的隐瞒,他都要在此刻给她惩罚。 第61章 无法预料的意外 一刚一柔,天作之合。 房间之中,男人的轻叹和女人的轻吟交织着。 夜,还很长 天还未亮,宋沐笙便已经被屋外乱作的狂风和震耳的雷鸣给惊醒了。 她有些吃力地睁开了双眼,入目的竟然是男人坚硬的胸膛。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褪去,而她自己正半趴在顾崇锦的怀里。 她大惊失色,猛地后退了几分。 可刚一动,身体却像是散架了一般地疼痛。 她借着微微的光亮,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身子。 竟然全是吻痕! 宋沐笙的心一沉,她努力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慢慢凑整,活色生香的画面呈现了出来。 一男一女,交织缠绵。 宋沐笙羞愤万分,她没有想到她和顾崇锦竟然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男人了,可老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天大的玩笑 宋沐笙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她看着男人宁静的睡颜,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立刻下床,拿起刀深深地刺进他的胸膛,可现在 她只想逃,只想逃得远远的,只想逃到一个顾崇锦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不想去细想自己对于这个男人那样深刻的恨意究竟是怎样一点点消去的,她现在只想逃走! 宋沐笙将眼泪抹干,看着依旧还在沉睡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越过男人朝着床外爬去。 “嘶” 可刚一抬腿,那撕裂般地疼痛便突然袭来,她几乎是不稳趴在了顾崇锦的身上。 她惊恐地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可即便是这样大的动作,男人却似乎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宋沐笙咬咬牙,忍着疼痛,赶紧下了床。 她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服,忐忑不安地将门打开,即便此时门外大雨倾盆,却也挡不了她离开的脚步。 从今以后,她就能离开这个男人。 昨晚的一切,就当做从来都没发生过! 宋沐笙的眼里闪过坚定,依然地迈入了雨幕之中。 然而宋沐笙并不知道,在她开门的那一刻,顾崇锦就已经睁开了清明的双眼。 门声落下,他也飞快地换好衣服出了门,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此时天色尚早,阴云密布,狂风怒号,村子里根本看不见别的人。 豆大的雨水打在宋沐笙瘦削的身上,她面色苍白,嘴唇紧抿,埋头前行。 她并没有目的地,她只管往前走着,前面的路基本看不清,她也不害怕。 她只想尽可能地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将人的脚步声也掩盖了,顾崇锦面色阴郁地看着那个几乎被冻得发抖却依旧在往前走的女人,从容不迫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时,刚从茅房里出来的江潜无意之中看到了雨幕中一前一后的两人,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顾哥和嫂子这是在干嘛呢!” 他疑惑地嘀咕着,本想跟去看看,但无奈雨下得太大,两人又走得很急,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只好作罢。 宋沐笙似是不知道疲倦一般地一直往前走着,甚至从小路走到了树林里。 顾崇锦看她再这样走下去只怕会有危险,立马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她,然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想去哪!” 宋沐笙没有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她害怕地尖叫了一声,转过身一看,才发现是顾崇锦。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竟然一直跟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都逃离不了他! 宋沐笙绝望地想着,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滚开”,转身就往树林的深处跑去。 顾崇锦阴沉着脸,他的耐心全都被耗尽了。 这个女人,每时每刻都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明明昨晚还在温存,今日却像发了疯一样的想要离开。 他几步便追上了宋沐笙,一只手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腰。 “你放开我!” 宋沐笙努力地想要掰开腰间的那只手,可男人的手臂却像铁臂一样,紧紧地箍着她。 这样的碰触,让昨晚的记忆,洪水一般地朝着宋沐笙涌来。 她不想回忆起来那些画面,她拼命地摇着脑袋,试图将那些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里甩掉。 “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 顾崇锦冷眼看着她,声音透着寒意:“不要碰你?难道需要我提醒你,昨晚你是如何主动的吗?” 宋沐笙的动作顿住,怔愣过后,她才微微偏过头朝着顾崇锦吼道:“你胡说!” 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纠缠,也不想再忆起那些画面,她用力地想要将她推开。 就在奋力挣扎之间,她生生后退了一步,却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往后倒去。 “啊!” 她惊叫了一声,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小心!” 顾崇锦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他赶紧伸手,想要将她拉住,却反而被她拉着一同倒了下去。 这时两人才意识到,在他们的脚边,就有一个山洞! 在从洞口掉下的那一瞬间,顾崇锦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宋沐笙抱住,把她的脑袋紧紧地护在怀里。 第62章 不用他管 两人一路滚至洞底,直到男人的一声闷哼响起,他俩才终于停了下来。 顾崇锦垫在宋沐笙的身下,似是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起来。 而宋沐笙慢慢地支起了身子,此时她的左脚脚踝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忍着疼痛坐在了一旁,朝着脚踝处看去,此时脚踝已经慢慢肿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可刚一碰,就疼得不行。 宋沐笙发现自己遇到顾崇锦之后,就一直灾祸不断。她没好气地看了一旁的顾崇锦一眼, 只见他紧闭双眸,面色似有些痛苦。 宋沐笙的心里不禁添了几分紧张,正犹豫着要不要凑近查看男人的情况,顾崇锦却又才突然坐起了身子,抬起手按揉着自己的后脑。 宋沐笙立即敛眸不语,看向刚刚顾崇锦的脑袋停留的那一块地方,那儿正好有一块坚硬的石头。 男人此刻低着头,紧闭着双眸,保持着异样的安静。 就在刚刚,他的脑袋撞上了石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的画面。 所有的记忆像是泄洪一般地涌了出来。 偃军、程军、芷汀城、蓉城、第四军区、情报、宋欣瑶、宋沐笙 宋沐笙! 宋沐笙! 那个一直在欺骗他的女人! 那个在昨晚真正被他拥有的女人!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如墨的双眼倏地睁开,眼里闪过了诡谲的光。 宋沐笙并未发现身边男人的异常,她的手轻轻地按在左脚的脚踝处,试图用按摩来缓解那里的疼痛。 可这疼痛不仅一点没有消减,反而愈来愈烈。 宋沐笙疼得冷汗直往外冒。 顾崇锦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他一把抓起了她按在脚踝上的手,宋沐笙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的另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她的脚踝。 “啊” 宋沐笙忍不住痛呼出声,她认定顾崇锦是故意想要折磨她,她心里酸涩,扬起拳头,一拳拳打在他的胸膛。 “你松手!” 可顾崇锦却并没有制止她,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在查看完她的伤势后,眸色阴沉,低声说道:“你骨折了。” 顾崇锦的话,让宋沐笙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他竟然只是想查看她的伤势。 宋沐笙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生硬地拍开了他的手。 “不用你管!” 顾崇锦眼眸一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我不管你!” 他站起身子不再看她,而是抬头检查这山洞的四周,试图找到出山洞的方法。 宋沐笙紧抿着有些泛白的嘴唇,慢慢地挪到了山洞的角落,扶着洞壁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几米高的洞口,豆大的雨滴虽被洞口的丛木挡去了一部分,却依旧有不少都落入了这个洞里。 山洞里的积水,已经有了几厘米,看着这个天气,如果不尽快想办法离开的话,即使没被冻死,可能也会被淹死。 两人都在各自想着办法,宋沐笙腿脚不便,自然没有多大能耐。 顾崇锦试着往上爬了一些,可洞里的土质又松又滑,根本没有办法往上爬,他也只好作罢。 此时洞里的积水又比之前高了几分,根本不能坐,时而有风从洞口灌入,吹得人心神不宁。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顾崇锦似是一点都不在意洞里的情况,他双手环胸,安静地靠着身后的洞壁,双眼紧紧盯着宋沐笙,看不出情绪。 宋沐笙刻意不去在意那个男人的目光。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想要阻挡那一阵阵的寒风。 由于左脚受伤,她只能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在右腿上,站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想找个地方坐一坐,可一看洞底脏乎乎的泥水,她只咬牙继续坚持。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多久,她现在一心期望能够有人路过,把她从洞里救出去。 可这大风大雨的天气,谁会没事来这深林里呢。 顾崇锦看见宋沐笙脸色有些泛白,不停地摩搓着自己的手臂,精神不济,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他没有言语,一心等着这个女人主动来向自己求助。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洞底的水已经要淹至膝盖,女人除了越来越差的脸色,几乎没有一丝想要来向他求助的模样。 顾崇锦向来知道这个女人能忍,却没想到她这么能忍。 他眉头微皱,却依旧没有动作。就在这时,宋沐笙突然身子一软,往一旁倒去。 顾崇锦心里一抽,他哪里还有心思再生这个女人的闷气,赶紧上前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宋沐笙软软的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的脑袋无力靠在他的颈间,那滚烫的温度把他吓了一跳。 他低头看了看她,试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宋婷!宋婷!” 可怀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泡在冷水里的双脚,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洞外的天色因为阴云笼罩而冥冥一片,感受着怀里的女人炙热的温度,他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双眸中沾染了几分担忧。 火,漫天的火。 宋沐笙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边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橙色的火光带着慑人的温度,将她生生包围,让她无法动弹。 “好热” 她看着慢慢向她蔓延而来的火焰,想要后退,左脚却突然传来断裂一样的疼痛,她痛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焦急万分之时,火光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阿姐?” 宋沐笙并未看清人影,只凭着直觉试探地朝那人喊着。 不一会儿,一个挺拔的身姿自火光之中而来。 无畏无惧,脚步坚定。 那张坚毅俊朗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都沾染上了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让宋沐笙移不开双眸。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她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顾崇锦一步步朝她走来,最终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 顾崇锦蹲下身来,似是很满意她的乖顺,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薄唇微勾。 “宋沐笙,你逃不掉的,我已经回来了。” 第63章 给她降温 宋沐笙还没有弄懂这话里的意思,突然天旋地转,除了那炙人的温度依旧还在,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小声的对话。 “顾夫人的脚踝我已经固定好了,但是要完全康复还需要一点时间,在完全康复之前不要让她乱动。至于顾夫人的高烧,我已经开好了药,顾先生只要平日将药熬好,一日三次喂给她喝便可,如果想要好得快一些,可以平日多用温水擦拭身体。” “好,谢谢尹大夫,这是给您的药钱。” 尹大夫接过药钱之后,便拿着药箱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江潜看着躺在床上的宋沐笙,有些担忧地问道:“顾哥,你说嫂子的脚啥时候能好啊?” “不知道。” 看着床上虚弱的女人,顾崇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了江潜:“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江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嗨,顾哥干嘛还跟我这么客气。说起来,好在今早我看见你和嫂子往那个方向走,又大半日没有回来,怕你们出什么意外,这才想着要去找找。不过要是我能早点去,可能嫂子也不会生这么大的病了。” 顾崇锦拍了拍他的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和宋婷只怕是回不来了。” 江潜却猛的摇头:“顾哥和嫂子福大命大,不会的不会的!” “我说你还要聊到什么时候啊!” 这时,李翠苗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拿了桌上的中药包,还没等人来得及反应,又一把揪住了江潜的耳朵。 “你难道看不出来顾锦也需要休息了吗?还在那一个劲儿说说说。” “诶诶诶!你别揪我耳朵啊!松手!松手!要断啦!” 任凭江潜一个劲的叫唤,李翠苗却没有松手,她转头看向了顾崇锦,声音利落。 “我去帮宋婷熬药。” 说完便生生将江潜一同揪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门外叽叽喳喳地吵了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顾崇锦收敛神色,一步步地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因为高烧而脸上一片潮红的女人。 昨晚的一切,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她的主动,她的羞怯,一切让他未曾感受过的所有,都如此让他痴迷。 他伸手,轻轻地摸着她柔滑的脸颊,将她脸上的发丝小心地抚在了耳旁。 感觉到男人的碰触,宋沐笙藏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得握成了拳头,可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如果放在以往,她一定会立马拍开顾崇锦的手。 可现在她却不想睁眼,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发生了昨晚的事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脑海里零星的记忆,却在提醒着她,昨晚的确是她主动的。 他昨晚的隐忍与疼惜,与他失忆后对她的所有照顾,在她的脑海里一样展现,并渐渐地将他过去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冲淡。 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宋沐笙啊宋沐笙,身子已经给了他,难道还要把心也要给他吗? 好在顾崇锦并没有在床边站多久,他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宋沐笙全身都没有力气,脑子也胀得很,很快又睡了过去。 “宋婷,宋婷,先醒醒,把药给喝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宋沐笙被耳畔的声音给唤醒了。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李翠苗逐渐从重影变得清晰,她的手里正拿着一碗中药,味道让人有些恶心。 宋沐笙皱了皱眉,在李翠苗的帮助下微微做起了身。 “来,先把药喝了,这样才能好得快。” 李翠苗将药凑到了宋沐笙的面前,那药味一闻便让人没了胃口。 宋沐笙不想喝,可见李翠苗一脸的殷切,犹豫再三,只能接过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将药全喝了下去。 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宋沐笙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赶紧将手里的空碗交还给了李翠苗。 李翠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又让宋沐笙躺好,用被子把她盖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心地拿着药碗离开了。 嘴里的苦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可沉沉的睡意又朝宋沐笙袭了过来。 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时辰,直到身上的汗黏黏腻腻地粘在身上不舒服,她才醒了过来。 一醒来,便看见顾崇锦正站在床边,拿着一条湿润的帕子,正为她擦拭脖子上的汗水。 她有些呆滞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脑子似乎因为发烧,连反应也变得慢了,直到顾崇锦掀开了她的被子,准备解开她的衣服时,她才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她有气无力地抓住了他欲要解开她衣服的手。 “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崇锦却并未将她的阻拦放在眼里,他拿开了她的手,继续解着她的衣服。 “给你降温。” 宋沐笙焦急地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微弱的声音里透着抗拒。 “不用你我自己来。” 说着,她便一只手撑在床上,试图坐起来,可还才微微起身,脑袋就像管着铅一样地想要往下沉,她一个不平衡,歪歪扭扭地又倒了下去。 顾崇锦的不悦全写在脸上,他哪里还能容许这个女人继续这样胡闹下去。 他一只手按住了了她的肩膀,一只手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宋沐笙只觉得胸前一凉,几次想要遮挡身体,却被顾崇锦轻易地拨开。 她想要抗拒,却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崇锦拿着帕子慢慢地为她擦拭着身上的粘腻的汗水。 虽然之前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那却是在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现在,她的脑子虽然混沌,意识却很清醒。 她能够感受到顾崇锦拿着湿帕轻轻擦拭过她的肩膀、胸口、腹部、后背。 她害怕,又羞愤。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羞辱着自己? 她悲切地抬起眼眸,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眼睛,似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愤怒。 可此时的男人却只是在专心地擦拭着她的身体,他的目光专注,似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 第64章 他的烙印 在顾崇锦的眼里,宋沐笙白纤的肤色和那遍布的吻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对比在告诉着他—— 这个女人在昨晚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女人。 她的身上,已经有了他的烙印。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情不禁大好,动作也难得的轻柔了几分。 宋沐笙怔了怔,她慢慢意识到,男人的手,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丝不该有的动作。 他是真的只是在帮她擦拭身体。 宋沐笙还在胡思乱想,顾崇锦已经为她穿好了衣服,又盖上了被子。 他将帕子洗干净,叠成了方块,放在了宋沐笙的脑袋上。 “李嫂还在做晚饭,待会儿先吃饭,再喝药。” 宋沐笙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暴风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此时窗外已经暗了下来。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睡了一天了。 顾崇锦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她,那双如墨般浓黑的双眸,此刻不知掩藏着怎样的情绪。 她的目光只是和他撞上了一次,便立马移开了。 她假装困乏,又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她宁愿自己睡过去,可之前轻轻松松便能做到的事,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她能感觉到顾崇锦时不时地摸摸她的脸颊,试图感受她体温的变化。 她有些不太适应他这样的关怀。 可仔细一想,从他失忆之后,对她的关心,其实并未少过。 只是之前,顾崇锦对她有所遮掩和顾虑,而她对他又有所怀疑和顾忌。 然而,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她能够感受到,他对她的在意,没有一丝遮掩。 宋沐笙的心,没由得一颤。 可是现在的他失去了记忆,对她再好又能怎样。 迟早有一天,他会恢复所有的记忆。 那个时候,自己只会重新陷入囹圄。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了,李嫂端着两道菜走了进来,进进出出了两趟,才将几道菜全部放在了桌子上。 她凑近看了宋沐笙几眼:“宋婷好些了吗?” 顾崇锦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 “烧退了一点。” 李翠苗看出他有点累了。 毕竟从早上看见他全身湿透地抱着宋婷回来一直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好好休息,还一直在照顾宋婷,铁打的身体怕也是受不了的。 “饭菜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怕宋婷吃不下,单独准备了清淡的肉粥,你俩都趁热吃,吃完了之后,碗就放在桌子上,明天早上我再来收。你也累了一天了,吃完就早点休息。” 顾崇锦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李翠苗没有多做停留,有些担忧地看了二人一眼,便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顾崇锦走到了桌边,将那盛着肉粥的瓷碗拿了起来,透着碗壁感受了一下,似乎并不烫。 看着碗里零零碎碎的肉末,他的眉头微皱,却并未多说什么,转过身来到床边坐下。 “先吃点东西。” 宋沐笙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 顾崇锦的语气,不给人一点商量的余地。 宋沐笙知道顾崇锦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把饭吃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男人,只好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顾崇锦稍微满意了一些,神色有些了松动。 他拿着碗,舀了一小勺粥,送到了她的嘴边。 宋沐笙看着眼前的肉粥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亲自喂她。 他好像一下子表现出了对她的太多耐心,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愣愣地半天没有动作。 顾崇锦冲着挑了挑眉:“嗯?” 宋沐笙迟疑地微微张开了嘴,吃下了带着些温热的肉粥。 粥的味道很清淡,带着些许肉香。 顾崇锦的嘴角,在她乖乖地低头吃粥的那一瞬间,微微漾开,却在她抬起头来时,又飞快地消失了。 宋沐笙吃了一口,便伸过手来想要那碗。 “我自己来” 可顾崇锦却避开了她的手,沉默地继续从碗里舀出肉粥喂给她。 宋沐笙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一勺肉粥,僵持了一会儿,才妥协般地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而那肉粥的味道,带着男人霸道的关怀,如同一道暖流,慢慢地注入了她的心田。 吃完了粥,又喝完了药,顾崇锦这才走到木桌旁,开始吃起了晚餐。 宋沐笙又躺了下去,可却没有任何睡意,她不自觉地看着那个正在安静地用餐的男人。 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依旧是挺直了腰杆,没有一丝松怠的模样。 “看够了?” 那平稳又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响起,宋沐笙这才注意到顾崇锦已经吃完了晚餐,他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扫了她好几眼。 宋沐笙脸上一热,赶紧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顾崇锦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他将碗筷放好,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这才走到了床边。 他低头看着正在闭眼装睡的女人,脸上的红晕也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羞怯。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稍稍感受了下她的温度。 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手了。 “还要擦汗吗?” 宋沐笙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到之前男人解开了她的衣服,为她擦拭身子,她的脑子就一阵发热。 “不用了” 她怕男人又要硬来,立马补充道:“没、没出汗” 顾崇锦也不再多说,跟着便上了床,掀开被子就躺在了她的身边。 宋沐笙的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他,生怕他有过分的举动。 可顾崇锦为两人都盖好被子后,就闭上了眼睛,他微微启唇,声音低沉。 “放心,我不碰你。” “” 宋沐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颜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半晌过去,顾崇锦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宋沐笙终于从半信半疑到放下心来,她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了那风雨过后高挂天空的一轮朗月,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黑暗之中,男人又睁开了他的眼睛。 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是许久未曾出现的深寒。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女人,而后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离开了房间。 第65章 花灯节 经过几日的修养,宋沐笙的高烧才慢慢地退了。 只是骨折的脚踝,没有几个月的修养,怕是好不了了。 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要发霉了,顾崇锦为她做了一副拐杖,让她好歹能够走动走动了。 宋沐笙坐在门槛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她只能将逃跑的计划暂时搁置。 可不知为何,面对现在这样的结果,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难过。 她隐约意识到了其中的原因,但却不愿将心里的那层纸给捅破。 “宋婷,顾锦还没回来吗?” 李翠苗提着装满了小菜的竹篮,从外面赶了回来,见宋沐笙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便将竹篮在门口放下,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聊了起来。 宋沐笙朝她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还没有。” 李翠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宋沐笙固定着木板的左脚。 “怎么样?脚好了一点吗?” 宋沐笙也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脚踝一会儿,不确定地说着:“我也不知道,最近还不太敢用力,怕不小心又伤到了。” 李翠苗思忖了一会儿,看向宋沐笙,有些隐晦地轻声问道:“你和顾锦,最近怎么样?” 宋沐笙没想到她会突然为这个,她愣了愣,嘴角的微笑有些不太自然。 “还好为什么问这个?” 李翠苗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打马虎眼般地笑了笑。 “没事,就随便问问。” 她说完,似乎又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可她眉头一皱,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宋沐笙看她几番欲言又止,似是有话想说,于是说道:“李姐,你有什么话就说。” 李翠苗抿了抿唇后才开口说道:“宋婷,我知道你和顾锦两个人的事,我一个外人实在是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嘴。但说句实话,顾锦对你怎么样,李姐全都看在眼里。一个男人,能够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保护你,照顾你,已经是很难得了。你懂李姐的意思吗?” 宋沐笙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力地开口。 “李姐,我和顾锦之间,不是你想得那样” 李翠苗却打断了她的话,她握着她的肩膀,双眼紧盯着她。 “那你告诉我,你对顾锦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李翠苗的问话像一个巨石,投进了宋沐笙的心湖,瞬间扬起巨浪。 她企图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明明只要说出一句话——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只要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了,可为什么她却无法开口。 男人的脸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他的神色有冰冷,有深情,有专注,有肃穆,越来越鲜活,让她的心抑制不住地飞快跳动。 “在聊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宋沐笙闻声看去,只见顾崇锦正朝着这边走来。 李翠苗立马站了起来,朝着他打招呼。 “顾锦,你回来了。” 宋沐笙则生怕他窥探到她刚刚的心事,立马低下了头,摸着拐杖站起了身,准备回房。 顾崇锦见状,加快了几步赶上了她,紧紧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慢点。” 宋沐笙有些刻意地往旁边躲了躲,声音低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我自己可以。” 顾崇锦早就已经摸清了她的性子,任凭她口头如何抗拒,依旧不肯放手。 李翠苗见状,赶紧从地上拿起了竹篮,趁热打铁地说道:“今天是朝阳村的花灯节,晚上大家都回去秀水河边放花灯,你俩一起去看看。” 宋沐笙听了,赶紧回道:“李姐,我不太方便,要不顾锦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肩膀上男人的手微微收紧,她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冷静地看着李翠苗。 李翠苗却是一脸的不赞同:“我和顾锦去像什么话啊,这可是恋人一起去的,况且我已经有约了。”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骄傲,转身便去了厨房。 顾崇锦淡淡地扫了一眼宋沐笙,见她站在原地一脸的犹豫,握住她肩膀的手稍稍用力,才让她回过神来。 “不想去就不去,别一直站着,累。” 说着,他便将宋沐笙送到床边坐下。 他动作极度自然地将她的拐杖放在了一边,然后俯下身仔细地打量起了她受伤的脚踝。 宋沐笙看着他一脸仔细的模样,又想起了李翠苗刚刚跟她说的话—— “说句实话,顾锦对你怎么样,李姐全都看在眼里。一个男人,能够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保护你,照顾你,已经是很难得了。” 话音一遍遍地在耳边重复,看着他头顶利落的黑发,宋沐笙鬼使神差般地开口了—— “今晚一起去秀水河边看看。” 这句话刚说完,宋沐笙就后悔了。 顾崇锦显然也是愣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她,神色里闪过讶异。 下一秒,他才慢慢地扬起唇角,声音里透着些许愉悦。 “听你的。” 原本还有些后悔的宋沐笙在看见男人难得的笑颜之后,心里的郁结瞬间少了大半,她偏过头,假装看着放在一旁的凳子,可抓着床沿的手却一点点在收紧。 夜幕降临,早就吃过了晚饭,顾崇锦带着宋沐笙慢慢地来到了秀水河畔。 秀水河上的结锁桥上挂满了橙黄色的灯笼,两岸的树木也被装点得星光闪耀,往日安静的河道两岸早已聚满了村民,处处欢声笑语,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不远处的江潜看见了二人,立马穿过人群跑了过来,一脸的愉快。 “顾哥,嫂子,你们也来过节啊!” “恩,我带她出来走走。” 江潜一听,立马像献宝一样地交出了手里的一盏花灯。 “顾哥,既然来了,就和嫂子一起放一盏花灯,在朝阳村,只要一起放过花灯的恋人,就一定能长长久久。” “这就不用” 宋沐笙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可身边的男人却十分自然地接受了江潜的好意,接过了他手中的那盏花灯。 第66章 两人的关系 江潜自然明白自己再不离开就显得有点多余了,他赶紧悄悄地走开了。 顾崇锦先扶着宋沐笙在河道两旁的石阶上坐下,然后便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宋沐笙接着皎洁的月光,看着不少笑容满面的恋人一同在河边放下了点燃的花灯。 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随着流水朝着远处流去,像是承载着恋人们的心愿,几丝凉爽的秋风吹来,似乎带着恋人的幸福,轻轻地吹动了宋沐笙的心。 顾崇锦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被风轻轻吹动的发丝,也在轻轻地拂过他的心。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灯。 “想放吗?不想的话,拿回去做个纪念也好。” 顾崇锦的面容无波,却是在谨慎地试探着宋沐笙。 这几天他已经看出来,宋沐笙的心里已经有所松动了。 对于他,她虽然依旧在处处回避,却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的抵触了。 宋沐笙看着他手里的那盏花灯,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她知道,如果答应放出这盏花灯,意味着什么。 可她的心里,却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期盼。 期盼什么呢?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吗? 她抬起头,仔细地看起了身旁的顾崇锦。 他深邃的眼眸,此刻被不远处的花灯点缀出了点点光芒,像是洒满了星光的夜空。 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了她,而后眼中那满满的光芒褪去,只剩下了她的影子。 周遭的一切好像在此刻静止了。 风声静了,人声也静了,宋沐笙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微微抿了一下朱唇,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些许解脱般地说着 “一起放。” 这一次,她愿意试着把他看成是从没有伤害过她的顾锦,不去在乎那对她来说痛苦的过去,只看见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所有的温暖。 顾崇锦的眸光闪动,他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素来冷冽的面容,在此刻竟然褪去了冰霜,显得有了几分孩童般的愉悦。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原本抗拒又相互试探的两颗心连在了一起。 宋沐笙看到顾崇锦的神色,原本还有些紧张忐忑的心瞬间便放了下来。 下一刻,顾崇锦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带茧的指腹轻轻地摩搓着她的每个指节。 而后,他俯下身,将手中的花灯点燃,放在了秀水河上。 两人看着那个花灯渐渐飘远,最后随着别的花灯一起,消失在了远处的河面上。 直到最后一分,顾崇锦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宋沐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她庆幸这夜色撩人,没让身边的男人发现她的女人姿态。 她暗暗地收回目光,却瞥见人群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让她顿时惊出了一阵冷汗,手也是下意识般地立马从顾崇锦的手里抽了出来。 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随在顾崇锦身边的李修杰。 顾崇锦察觉到了宋沐笙的异样,他以为这个女人又后悔了,刚刚所有的温情瞬间消失,漆黑的眼瞳里如寒潭一般的沉静。 “怎么了?” 宋沐笙没有回答他,她朝着刚刚的方向仔细看去,可再也找寻不到那个身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没、没什么” 宋沐笙垂下眼眸,遮挡住了眼里异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她这才享受了片刻的幸福和放松,这样的幻觉是想要警醒她吗? 宋沐笙想着,悄悄地想将自己的刚刚被牵过的手藏到了身后。 顾崇锦看穿了她的想法,立马强制地牵起了她的手。 为了得到她的心,他不惜放下早已堆积的军务,在这偏僻的村落照顾她、保护她,试图补偿他曾经对她犯下的过错。 眼看她终于为他打开了心扉,他又怎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花灯已经放了,从今往后,你不能再躲着我,也不能再想着逃离我。” 顾崇锦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明白了?” 宋沐笙盯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从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看出些什么。 她有些喃喃地问道:“那你会一直都只是顾锦吗?” 顾崇锦眼眸微动,沉声试探道:“我不是顾锦,还能是谁?” 宋沐笙不知该如何回答。 “嘭——”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爆破的声音,不一会儿,天空之中突然绽放了一朵朵耀眼的烟花,瞬间照亮了恋人们的笑脸。 就在这时,顾崇锦突然捧起了宋沐笙的脸,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悄然凑近,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宋沐笙呼吸一滞,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崇锦的脸,他闭着眼睛,细密的睫毛投下了小小的阴影。 那温柔的吻,最终让她忍不住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在下一个烟花绽开的时候,她轻轻地抱住了他 花灯节那晚过去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飞跃性的进展。 虽是才向彼此表明心意,两人却不似热恋般的恋人那样轰轰烈烈,反倒是有几分老夫老妻的细水长流。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记得找李翠苗记住,不要乱跑。” 宋沐笙坐在床边,看着顾崇锦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叮嘱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崇锦笑了笑,利落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套,而后便朝着她走了过来,扶住她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等我回来。” 看着顾崇锦离开房间,宋沐笙抬头摸了摸刚刚那份温热停留的地方,浅浅地笑了笑。 真好,现在的她,真的很幸福了。 中午的时候,李翠苗又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宋沐笙实在是在房间里闷得无聊了,打算帮李翠苗做点中饭。 一出门,却瞧见李翠苗的身后跟着一个可爱的女娃娃。 李翠苗见了她,立刻招呼着身边的小女孩:“秀儿,叫姨。” 小女孩羞怯地看了宋沐笙一眼,不好意思地躲在了李翠苗的身后,而后又慢慢地探出头,朝着宋沐笙小小地叫了一声“姨”。 第67章 想要个孩子 宋沐笙看着这个小丫头可爱得紧,赶紧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 “你好可爱啊,告诉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的手紧紧地拽着李翠苗的裙角,笑得有些腼腆。 “我叫王映秀。” “映秀?”宋沐笙盈盈一笑:“真是个好名字。” 李翠苗笑了一声,看了身后的映秀一眼。 “这是我堂弟的女儿,我堂弟和弟媳去世得早,这娃一直跟着她外婆生活。这两天她外婆去蓉城了,让我帮忙照看几天。” 宋沐笙了然地点了点头,李翠苗继续说道:“宋婷,我去做饭,要不你就先帮忙看会儿她。” 宋沐笙看了一眼一直在偷偷盯着她的小丫头,笑了笑:“没问题,李姐你去忙。” 李翠苗牵着映秀的小手,将她从自己的身后拉到了宋沐笙的面前。 “秀儿,你先在这里和姨一起玩,要听话啊。” 映秀有些羞怯地站着,宋沐笙主动牵住了她的手,李翠苗见状,便放心地去了厨房。 宋沐笙带着映秀在门边坐下,映秀蹲在她的脚边,仔细盯着她固定着木板的左脚,细声细气地开口。 “姨,你的脚受伤了吗?” “恩,不小心摔了一跤。” 映秀抬起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那现在还疼吗?” 宋沐笙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心里莫名淌过一阵暖意。 “有的时候疼,有的时候不疼。” 映秀一听,撅着小嘴,朝着宋沐笙受伤的脚踝吹了一口气。 “姨,我帮你吹吹,我娘说,受伤的话,吹吹就不疼了。” 映秀的话,让宋沐笙的心深深一颤。 不过是一个尚且稚嫩的孩子,却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 映秀吹了几下,仰着头看着她。 “姨,你还疼吗?” 宋沐笙眼眶微红,却暗自压下了这份感动,故作一脸惊喜的模样。 “好像真的不疼了。” 映秀开心地笑着,宋沐笙怕她蹲累了,赶紧将她拉了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映秀今年几岁了?” 映秀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六岁了。” “那映秀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会!” 说到这里,映秀一脸骄傲地看着宋沐笙,又大又圆的眼里闪烁着有些得意的光芒。 宋沐笙不免有些意外,要知道,还有很多女人,一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映秀二话不说,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 “王——映——秀。” 三个字有些歪歪扭扭地出现在了地上,虽然不太好看,但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宋沐笙赞许地看着她:“映秀写得真好,这是谁教你的?” 映秀没有抬头,只是一边又一遍地在地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我娘。” 宋沐笙突然对映秀的娘充满了敬意,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教出了这样可爱懂事的女儿。 映秀低着头写了一会儿,手却慢慢地停了下来,突然她脑袋下的土地出现了一滴水珠。 宋沐笙一愣,只见映秀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她心中一紧,立马将映秀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紧张地询问。 “映秀,怎么了?” 映秀的眼泪越掉越多,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用手背擦拭着泪水。 “我、我想娘了” 宋沐笙的心都被她哭化了,有些慌神,赶紧轻声哄着:“映秀乖,映秀不哭,姨陪你玩好不好?” 可安慰的话却没有起一点作用,映秀越哭越难过,宋沐笙的心也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这是谁在这里哭鼻子?” 正焦急着,一记沉稳的男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宋沐笙抬头一看,顾崇锦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在她的身边蹲下,看着正在哭泣的映秀。 映秀似是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赶紧扑进了宋沐笙的怀里,将自己的脸都挡了起来,哭声却依旧没停。 宋沐笙无奈地看了一眼顾崇锦,抬手轻轻地拍着映秀的背。 “映秀不哭了,再哭,姨也要哭了。” 顾崇锦一听,眉头一皱,赶紧将哭成了小花猫的映秀从宋沐笙的怀里拉了出来。 “哎,你干嘛!” 顾崇锦却一脸严肃地看着映秀:“不许哭!” 映秀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哭声当即就停住了,站在原地一抽一抽的。 宋沐笙见状,不满地推了推他:“你干嘛啊,吓到孩子了。” 顾崇锦却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映秀,语气生硬。 “要不要吃糖?” 映秀一边安静地掉着眼泪,一边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点了点头。 顾崇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颗纸包糖,放在了映秀的手里。 映秀似是见过这种糖,立马像拿着一个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攥紧了。 一颗糖,终于是将小丫头给彻底哄好了。 宋沐笙松了口气,看着顾崇锦:“你身上怎么会有糖?” “路上捡的。” “” 映秀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宋沐笙看她将糖纸打开又合上,反反复复好几次,明明很想吃,却一直没吃。 “映秀,你不吃吗?” “我想留给外婆吃。” 宋沐笙一听,又是鼻子一酸。 顾崇锦就是不喜欢她这动不动就要掉泪的模样,转头看着映秀。 “明天叔叔再给你一颗,这颗你自己吃掉。” 映秀一听,两眼放光。 “真的吗?” 见到顾崇锦点头,映秀迫不及待地将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甜甜的味道让她笑眯了眼。 宋沐笙看着映秀一脸开心的样子,有些羡慕地轻叹了一口气。 “真想有个孩子啊” 顾崇锦微微一愣,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见她正一脸温柔地看着映秀,眼里满是疼爱。 他微敛眸色,掩饰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眸光。 玩了一天,映秀早早的就跟着李翠苗休息去了。 洗漱完后,宋沐笙也早早地便歇下了。 顾崇锦将油灯吹灭,换了衣服,也在床上躺下了。 他一上床,宋沐笙便自觉地稍稍往里挪了挪,给他多留了一些位置。 她闭着眼睛,正欲入睡,却突然感觉温热的气息轻轻地从她的脸上拂过,她倏地睁开了眼睛,看见顾崇锦正撑在她的一侧,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她吓了一跳,虽然自花灯节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然而即使晚上同床共枕,顾崇锦却是老老实实,不会动她。 这样突然的亲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挡在胸前,想要将他推开。 顾崇锦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宋沐笙的眼睛,声音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我们要个孩子。” 第71章 合作 宋沐笙醒来的时候,顾崇锦已经去了督军府。 床头柜上放着不知何时送进来的饭菜,这会已经没了热气。 宋沐笙没有胃口,躺了这几天,让她有点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干脆起了床,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刚弄完,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宋沐笙没有理会,门外的人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况,也没等她的回复,直接打开了门。 “宋小姐。” 苏子恒拿着药箱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药碗的李嫂。 宋沐笙不太想搭理,她绕过他俩,慢慢地朝着沙发走过去,苏子恒见状,立马放下药箱,想要搀扶,却被她直接拒绝了。 苏子恒倒也没觉得尴尬,他给身后的李嫂使了个眼色,李嫂将手里的药放下后,便离开了房间。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沐笙,她的气色似乎比起之前更差了。 苏子恒皱了皱眉,眼眸一转,便扫见了放在床头柜上分毫微动的饭菜,立马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宋小姐一定要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吗?” 作为医生,看见自己奋力想救的病人这样糟践自己,真是有气没处撒。 宋沐笙却像是毫不在意,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苏医生的任务就是给我送药?现在药已经送到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明明是一副柔弱的模样,目光里却带着说不清的凌厉。 “苏医生是不是可以走了?” 苏子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不仅是给宋小姐送药,还要为宋小姐的健康负责。我知道宋小姐在想什么,其实即便没有督军的吩咐,作为医生,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好手里的每个病人。” 苏子恒说着,将桌上的药碗拿起,送到了宋沐笙的面前。 “宋小姐还是把药趁热喝了。” 宋沐笙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他:“苏医生,明知未来没有希望,接受治疗还有意义吗?” 苏子很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知道宋沐笙和军座之间的纠葛,除了感叹造化弄人,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评价。 宋沐笙最终还是接过了碗。 苏子恒看着她一点点将药喝下去,试着宽慰她道:“宋小姐,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自寻烦恼。如果能放下一些执念,可能就能云破天晴了。” 宋沐笙喝完了药,将碗放回了远处。 “那你为什么不让顾崇锦放下执念,放过我呢?” 苏子恒有些语塞。 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只怕聊不出什么好结果,他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宋沐笙的腿部情况。 “宋小姐腿上的木板应该可以拆下来了,我先帮您拆了,未来一段时间,宋小姐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防止肌肉萎缩,但切记不要过量,不然不利于恢复。” 苏子恒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将宋沐笙腿上的木板拆了下来。 木板卸下后,宋沐笙只觉得自己的腿轻巧了很多,她试着轻轻地将脚完完全全地置于地板上,虽然还不敢用力,但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的心好受了一些。 苏子恒将东西收拾好,看了一眼那已经凉了的饭菜,自知是说不动这个女人,决定把情况如实禀告军座,让他自己来处理。 苏子恒还没离开多久,房门便再次被打开。 “你倒是过得很惬意啊。”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宋沐笙就知道是赵可妍找麻烦上门了。 赵可妍顺手关上了房门,一边环视着整个卧室,一边朝着宋沐笙慢慢走了过来。 “你应该很得意?” 环视了一圈之后,赵可妍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宋沐笙的身上,她看着她寡淡的脸,猜不透顾崇锦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点,说出来的话里带着浓浓地妒火。 “这才多久,你就已经爬上了崇锦哥的床。” 宋沐笙闭上了眼睛,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着内心的怒火。 她不想浪费口舌,和赵可妍这个被嫉妒蒙了眼的女人争吵。 但赵可妍就是看不惯她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她几步走到宋沐生的身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阱她的肉里。 宋沐笙嫌恶地睁开了眼睛,想要将她的手拍开,可却发现赵可妍的力气,大得惊人。 她不甘示弱地看着她,挑眉问道:“你想怎么样?” 赵可妍赤红着双眼,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半,眼睛有些吓人地圆睁着。 “我想要你把崇锦哥还给我!” “呵!” 宋沐笙忍不住地冷笑了一声。 赵可妍的脸色一变。 “你笑什么?” 宋沐笙看着她,目光里夹杂着看可怜之人一般的怜悯。 “你以为我愿意被囚在这公馆里?不是我占着他不放,是他从来不打算放过我。” 这次换赵可妍忍不住笑了,她的脸色有些狰狞,手指比之前更为收紧。 “你有什么资本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你缠着崇锦哥,他会像现在这样对你?” 宋沐笙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她冷声回道:“信不信由你。” 局面僵持了一会儿,赵可妍才慢慢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宋沐笙低头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这时赵可妍又开口了。 “要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把这个给崇锦哥吃了,我就信你。” 一个小纸包被递到了宋沐笙的面前,宋沐笙看着那个东西,并没有接。 “你相不相信,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赵可妍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倒也不气,将小纸包放在了桌上,慢慢说道: “这也并不是光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想待在这公馆里,我也不想你再继续留在崇锦哥身边,咱俩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倒不如合作。我这包东西,不会害人,但是能够帮你争取逃跑的时间,也能让我达到自己的目的。” 宋沐笙怀疑地看着她。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赵可妍勾了勾唇:“销魂散。” 宋沐笙一听,脸倏地一红。 她瞬间明白了赵可妍想要干什么。 “你要做的,就是让崇锦哥在就寝时吃下这个,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咱俩互换。其余的我都会打点好,我会提前找好人,当晚就将你送出芷汀城,怎么样?” 第75章 奉陪到底 天色渐渐黑了。 顾崇锦的火气,直到在反反复复地要了宋沐笙好几次之后,才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 宋沐笙早已经累到不行睡过去了,顾崇锦看着她光洁的身子上全是他留下的印记,不知为何觉得有一丝满足。 他用湿毛巾为她清理了一下身子,将她抱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照料好了她,他才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待他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却看见了在沙发下,有一个小的黄色纸包。 他将它捡了起来,打开纸包一看,里面圈是白色的粉末。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熟睡的宋沐笙,将纸包折好,换上了黑色的西装,离开了房间。 黑色的轿车从公馆驶出,沿着青石铺成的街面,一直开到了一栋低调的宅邸前,在大门上方凿刻着“苏府”二字。 开车的士兵将车停好后,立马下车小跑着打开了后座的门。 顾崇锦从车上走了下来,面容肃穆走到了门边。 跟在身后的士兵立马上前为他叩响了苏府的大门,门那边传来家丁稍显不耐烦的一句“来了来了”。 大门打开,一见到是顾崇锦,家丁脸上的不耐瞬间消失殆尽,他挺直了身子,一脸敬畏。 “督军!” 顾崇锦一边脚步停歇地往里走,一边沉声问道:“苏子恒在哪里?” 家丁一边小跑着在前面领路,一边低声答道:“先生在书房,督军随我来。” 家丁说完便低着头不敢多言,领着顾崇锦便去了书房。 书房内的灯亮着,家丁站在书房外,抹了抹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走得太急而冒的汗,朝着书房唤道:“先生,督军来找您了。” 书房里传来了苏子恒的声音。 “进来。” 家丁立马将房门打开,只见苏子恒正坐在书房里,见到门外的顾崇锦,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家丁恭敬地站在一旁,朝着顾崇锦做了个“请”的动作。 “督军,您请进。” 顾崇锦走进了书房,家丁猜测二人恐是有要事相商,立即为二人关好了书房的门。 苏子恒自书桌后走了出来。 “军座这么晚前来,是为何事?” 顾崇锦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纸包,递到了苏子恒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苏子恒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锐利,如同两柄利刃,不禁周身一颤,赶紧接过了他手中的纸包。 他拆开一看,全是白色的粉末,他用食指抹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略微思索了一番,而后又用舌尖尝了尝,这才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结论一般,抬起了头。 “这是销魂散。” 一听到“销魂散”三个字,顾崇锦冰冷的眼眸眯了眯,他勾唇冷笑了一声,像是鬼魅一般即将吞噬周遭的一切。 苏子恒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意识到这个药粉的来历怕是不简单。 “军座,这个是从哪里拿到的?” 顾崇锦却没有回答,只是从他手里拿回了纸包,重新包好,而后便像来时那般突然地来一般,又匆匆地走了。 苏子恒回想顾崇锦刚刚的神色,猜想那销魂散只怕是和宋沐笙有关。 苏子恒叹了口气,嘴里一阵阵念到着“一物降一物”。 轿车再次朝着公馆驶去,顾崇锦靠坐在后座上,手里紧紧地握着拿包药粉,面色阴沉地闭着眼睛。 宋沐笙根本没有机会得到这种东西,一定是有旁人将这个交给她的。 他想起今日下午陆谨言的造访,紧闭地双眸瞬间睁开,黑亮的眼瞳里是越烧越旺的怒火。 难道是他把这个交给宋沐笙的? 顾崇锦的手渐渐收紧,冰冷的目光盯着前方,若同一匹伺机而动地狼。 他倒要看看,这个陆谨言,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招。 宋沐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崇锦刚好将军帽带好准备出门。 顾崇锦临出门前转头看了她一眼,宋沐笙却立马背过身去,不愿意看他。 顾崇锦见状,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房间。 直到房里响起了关门声,宋沐笙才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 房间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了,她才算是心落了地。 昨日顾崇锦的惩罚,让她精疲力尽,即使已经睡过一觉,现在的身体仍然像是被汽车碾过的一般。 她面若枯槁,一动不动地躺着。 两人昨日在沙发上的纠缠,此刻却如同梦魇一般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突然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东西,让她瞬间紧张了起来。 销魂散! 宋沐笙心里一惊,立马坐起身来,身体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但她却来不及注意这么多了,即便是光着身子她也毫不在意,连跑带跳地来到了沙发旁,从缝隙中摸索那个纸包。 可是摸了一圈,她却没有找到。 她急出了一身汗,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赶紧俯下身,趴在地上找寻了起来。 果然,就在沙发下,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小纸包。 她瞬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她一边暗自庆幸着好在顾崇锦没有发现这个东西,一边从沙发底下将纸包拿了出来。 她紧紧地将它握在手里,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才起身将纸包藏在了一个花盆下。 确定纸包已经被藏好后,她才缓步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淌过她遍布青紫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很羞耻,因为在昨日,面对顾崇锦的强迫,她竟然由最开始的抗拒变得不受控制的享受。 甚至到最后,忍不住抱住了男人的腰,和他一起沉溺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宋沐笙忍不住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身体,似是想将顾崇锦的痕迹从她的身上统统洗掉,好让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顾崇锦拉入地狱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只会一错再错。 而就在此时,她的脑海里又想想起了赵可妍的提议 她咬了咬牙,缓缓抬起头,任由流水从她坚定的眼眸旁流过。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即便和赵可妍的合作是一场赌约,她也决定奉陪到底了。 第77章 她的条件 第二日,顾崇锦果然信守了他的允诺,将守在门口的士兵撤了。 出门前,他对宋沐笙说道:“虽然我给你离开公馆的自由,但这几天芷汀城不安宁,我不许你外出。你可以在公馆内自由活动,等到城里安定一些了,你才能出去。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见不该见的人,明白了?” 宋沐笙知道他说的不该见的人是谁,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崇锦看她难得的听话,心情添了些愉悦,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离开了房间。 宋沐笙站在窗边,静默地看着顾崇锦的车驶离公馆,渐行渐远,这才走出了房间。 宋沐笙站在走廊上往一楼大厅看了一眼,只见赵可妍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她斜斜地靠着椅背,神情已经没有宋沐笙初见她时的光彩,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宋沐笙知道她是为什么事烦恼,她握着扶手慢慢的下了楼,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谈谈。” 赵可妍看着她,原本无神的目光渐渐带了点锋芒,她站起身来,朝着二楼走了上去。 “去书房谈。” 宋沐笙跟着她去了书房,赵可妍一进书房便走到了窗边,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根香烟,夹在若柔夷般的手指间,吞吐之间,她目光怅然地看着窗外,却别有一番风姿。 “你考虑好了?” 赵可妍并未回头看宋沐笙,像是对着空气在问话。 宋沐笙有些疲乏地靠着书桌站着,看着她说道:“没错,我愿意和你合作,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赵可妍冷笑了一声,微微侧身,朝她所在的方向转了转眼眸。 “条件?” 宋沐笙沉声说道:“我要你给我准备好一把手枪和去桑城的火车票。” 赵可妍抽烟的动作顿了顿,她没有立马回复,而是走到了书桌旁,将手中的烟在花盆里摁灭,然后拿出手帕将它小心地包进了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实施计划?” “我的脚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就放在农历二十三那一天。” 不知为何,赵可妍似是对这个日子异样的敏感。 她看着她,突然咧嘴笑了,笑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好,到了那天晚上,等你让崇锦哥吃下销魂散之后,我会把那两样东西交给你,再安排你离开公馆……只要过了那晚,我就真正成为了崇锦哥的女人,他再也不能逼我嫁给曹唯,而你也会有你想要的自由。” 相较于刚才的赵可妍,此时的她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浑身上下都似乎要跃跃欲试。 这时书房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宋沐笙和赵可妍彼此看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李嫂的声音传了进来。 “赵小姐,曹先生来找您了。” “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他不许再来找我吗!” 赵可妍的脸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她一边不悦的念叨着,一边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宋沐笙现在原地没有动,她的手扶着书桌的边缘,安静地沉思着。 现在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计划实施那天的到来了。 等到成功出逃之后,她决定去位于程军范围内的桑城,一是为了逃避顾崇锦的抓捕,二是为了寻找宋欣瑶的下落。 阿姐迟迟没有来找她,那就只能她主动去找她了。 宋沐笙走出书房的时候,正巧听见一楼大厅赵可妍冲着曹唯发脾气,她将一大捧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可曹唯却一点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将花从地上捡了起来,一个劲地给她道歉。 宋沐笙走在二楼的走廊上,瞄了一眼曹唯,看他军装笔挺,看样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可对赵可妍的态度,却卑微得如同尘埃。 她默默收回了目光,进了自己的房间。 曹唯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赶上顾崇锦从公馆回来。 于是晚餐的时候,平日的三个人就变成了四个人。 有顾崇锦在场,赵可妍的态度没有之前那样恶劣了,但却也依旧不愿意和曹唯说上几句话。 顾崇锦偶尔和曹唯聊聊最近的战况,宋沐笙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得知之前程军对武阳城的偷袭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损失了不少兵力,因为偃军这边早在程军行动前就已经得到了情报,程军看到情况不对,剩下一部分兵力连夜撤退了。 吃过饭后,顾崇锦看着曹唯说道:“曹副军长今晚不如带可妍出去走走,我看她天天待在公馆里,着实无聊。” 赵可妍一听,立马就急了。 “崇锦哥!” 曹唯但是脸上都偷着开心,但看赵可妍不愿意,也不好多说什么,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为难。 顾崇锦却没有将赵可妍的反对放在心上,只是冷声说道:“都快要结婚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赵可妍听出了他的不悦,虽然有气,却也不敢再发。 曹唯只好赶紧打圆场。 “军座,那我就先带赵小姐出去了,晚上我会把赵小姐平安送回来的。” 顾崇锦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 赵可妍虽是不乐意,却还是被曹唯拉出了公馆。 宋沐笙看着赵可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了曹唯的车里,对她即将嫁给不爱的人的处境多了一丝同情。 她有些不理解地问道:“赵小姐并不喜欢曹副军长,你又何必一定要让她嫁给他?” 顾崇锦转过身,眸色不明地看着她。 “她喜欢的是我,那我就应该娶她吗?” 宋沐笙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眼神有些躲闪。 “我怎么知道……你想娶自然可以娶。” 顾崇锦沉默了许久,才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有些奇怪地说道:“宋沐笙,我发现你还真有本事,总是知道该怎么惹怒我。” 宋沐笙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却在这时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公馆外走。 “你、你要拉我去哪?” 宋沐笙有些吃力地跟在他的身后,顾崇锦只是冷着一张脸,走到轿车旁,一把拉开了汽车后座,连抱带塞地将她放在了后座上,然后自己从另一边开门,坐进了车里。 第78章 天真又好奇 宋沐笙到现在为止还有些懵,直到坐在驾驶位的士兵将车渐渐驶离了公馆,她才像是做梦般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 顾崇锦却只是吩咐开车的士兵:“去昌明大戏院。” 士兵得令,赶紧启动了轿车。 宋沐笙想不通顾崇锦怎么突然要把她带去戏院,也懒得多问,偏头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没有说话。 还未到戏院门口,宋沐笙就远远地看见了领兵等候在门口的李修杰,他的身边站着几个手持步枪的士兵,而他正背着手在原地踱着步。 车子慢慢驶近了,宋沐笙看见戏院门口早已停满了私包车,穿着不俗的上流人士络绎不绝地走进戏院。 士兵将车停好后,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跟着顾崇锦下了车。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座大概三层高的戏院,洁白的墙面、闪亮的砖瓦以及崭新的招牌,都证明了这是一座才刚刚建成的戏院。 李修杰见了来人,立马小跑着迎了上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小纸片。 “军座,都安排好了,这是您的票。” 顾崇锦点了点头,接过了票,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昌明大戏院”的招牌,然后微微侧身拉住了宋沐笙的手,往戏院里走去。 这是宋沐笙第一次进戏院。 这几年戏院开始兴起,她和阿姐四处漂泊的时候,从别的戏院门口经过过许多次,她俩总是好奇地戏院外的贴画,好奇戏院里的一切,但却从没有一次进去过。 毕竟那个时候,她们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钱进戏院。 只是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有机会走进这里,她有些感慨,也不知道阿姐是否也已经来过了。 宋沐笙思绪万千,她一边跟着顾崇锦走着,一边像是闯入了梦境般贪婪地打量着戏院的内部。 戏院两侧的木窗上以大块的彩色玻璃作为装饰,挡去了大半的光,中间的大厅整整齐齐地放置着木椅,简单地用藤条编织成了椅背。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早早地落座,等着开场。 在木椅的最后一排的中间,放置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宋沐笙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顾崇锦见她的目光久久地在那个东西上面打转,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道道:“那是放映机。” 宋沐笙有些惊异地睁圆了眼睛,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重复道:“放映机?” 顾崇锦看着她一脸好奇的小模样,不禁弯了弯唇,耐心地解释道:“待会我们要看的戏就是用那个东西放映出来的……” 宋沐笙并没有听明白,本来还想再走近一点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放映机”,却已经被顾崇锦拉着去了二楼。 上了二楼,她才知道这一层全是包厢,每个包厢里都设有两椅一桌,桌上放有一小篮水果,看起来条件要比一楼大厅好得多。 二楼的几个包厢里,只有一个包厢前有士兵守卫,宋沐笙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顾崇锦订的位置。 当他俩从其他包厢前走过去的时候,顾崇锦的一身笔挺的军装以及他强大的气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拉着宋沐笙自顾自地走进了那间包厢。 宋沐笙自坐下后,就在不停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就连为他们送茶的小厮她都能盯上一会儿。 这戏院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写着神秘两个字。 顾崇锦难得看到这个样子的她,这天真又好奇的脸,可比平日里冷漠又不甘的样子招人喜欢多了。 大厅很快便已经坐满了人,没多久走廊和过道的灯就突然都熄灭了。 宋沐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突然会变得这么黑。 她往后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崇锦。 借着微弱的光,她只看见他那双黑亮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他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别怕。” 宋沐笙没有说话,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放置在大厅前侧的巨大幕布上,突然出现了黑白的画面,瞬间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可眼前的一切都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眼球。 画面里真真切切的人物,实实在在的风景,都好像真真实实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认真地看着,跟着画面里的人物悲喜着,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顾崇锦的心思全都没有在戏上。 他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宋沐笙纤细的手指,从她的每个指腹抚过,他偶尔偏头看看她,看她一脸的全神贯注不为自己所影响,他就知道今天带她来影院是来对了。 他之前就想利用这次机会为他之前说错的话做一个弥补,顺便也想让她高兴高兴,看她现在这兴致昂扬的小模样,看来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 在这时,画面里出现了一辆轿车朝着女主角撞过去的画面,逼真的样子,让宋沐笙吓得赶紧抓住了顾崇锦的手臂,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看又不敢看地睁开了眼睛,此时画面里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和安然无恙的女主角抱在了一起。 宋沐笙见到这一幕,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是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被顾崇锦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仅仅地抓着他的肩膀,两人的姿势说不出的亲密。 宋沐笙像是如梦初醒般,立马就将自己的两只手给抽了回来,将自己的椅子搬远了一点,端端正正地坐好,不去理会身边的男人。 手里的温度突然没有了,顾崇锦有些不悦,但见宋沐笙难得高兴,也不想去坏了她的好兴致,只能任由她去了。 整场戏放完了的时候,宋沐笙还意犹未尽。 等到吊灯都点亮的时候,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将目光从幕布上移开。 顾崇锦瞧见她那副失落的样子,难得地轻笑了一声。 “下次我再带你来就是了。” 宋沐笙一听,两眼放光般地看着他。 “真的吗……” 可话音刚落,她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又沉了下去。 “不用了。” 第79章 意外 二人走出戏院的时候,李修杰已经看出顾崇锦的脸色不佳。 他纵然好奇,但是作为下属,他自知不能逾矩。 公馆的车早已在戏院外停好,李修杰走在前面,为顾崇锦打开了后车座的门。 顾崇锦没有动,稍稍往旁边一侧,准备让宋沐笙先坐进去,而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枪响突然划破了天际,后座的车门赫然已经出现了一个弹印。 周围的几名士兵神色变得紧张,他们当即抬起了步枪,透过瞄准镜寻找着远处可能存在的敌人,而李修杰也立马从腰间的枪套掏出啦手枪,挡在了顾崇锦的身侧,四处张望着枪声的来源。 那子弹就射在轿车的后座上,很明显,敌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刚刚若是顾崇锦没有侧身,只怕这会儿他已经中弹了。 戏院外路人皆为这道枪声所惊,尖叫着四处逃散,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宋沐笙只是被那枪声震得愣了一下,就被逃跑的路人猛地一撞,差点要摔倒在地。 顾崇锦见状,立马将她拥进了怀里,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赶紧将她塞进了后座,在他跟着坐进去的同时,第二道枪声再次响起,车外的一个士兵直直地倒了下去。 宋沐笙吓得不敢说话,顾崇锦怕子弹会透过车窗射进来,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 李修杰也赶紧上了驾驶位,飞快地启动了车子,想要把后面的两人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车子飞速往前行驶着,却还是不停地能听到子弹击中车身的声音。 每次被击中,李修杰都会忍不住要飚脏话,而顾崇锦却是紧皱着眉头,紧紧地护着宋沐笙,没有说话。 宋沐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埋首在顾崇锦的怀里,身体不住地发抖,她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下一秒,她身侧的车窗突然传来了清脆震耳的破裂声,她瑟缩了一下,却突然听见紧护着自己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她不自觉地想要抬头,却又被男人按了下去。 他的声音里全是冰冷和隐忍。 “别动!” 李修杰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只看见顾崇锦的左臂上正哗哗地往外冒血,在那墨绿的军装上显得尤为刺眼。 李修杰的双眼瞬间像是要冒火,他用力地几乎将油门踩到了最底部,车子朝着公馆疾驰而去。 当轿车终于停在公馆门口的时候,李修杰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但他还不敢有任何的松懈,下了车立马为顾崇锦打开了车门。 看到已经安全,顾崇锦才终于放开了宋沐笙。 宋沐笙这才有机会抬起头,想起刚刚顾崇锦的异样,她抬眼一看,只见他的袖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而他的脸色此刻也有些泛白,额头上也细细密密地布满了汗珠。 宋沐笙的心突然被揪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崇锦已经下了车,他站在车门边,按着自己的伤口,面容冷静地吩咐着李修杰。 “你先去把苏子恒叫过来,再去查一下今天的事情。” 李修杰沉声达到:“是。” 而后他转头看向了跟着下了车的宋沐笙,带着些请求的语气嘱托道:“宋小姐,军座就先拜托给你了。” 说罢,他便转身上了车。 宋沐笙正犹豫要不要扶住他,顾崇锦却似乎便没有任何想要她照顾的意思。 他转身朝着公馆内走了进去,可还没有走几步,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沐笙赶紧跟上前,正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看见顾崇锦的脸色越来越白,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直流而下。 宋沐笙意识到顾崇锦的伤只怕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样轻松,她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 “顾崇锦,你还好” 宋沐笙话音刚落,却见顾崇锦往旁边一歪,她赶紧上前接住她,可她称受得了他的重量,只能被带着倒在了石阶上。 宋沐笙的腰被台阶磕得疼得不行,但她也没时间在意,看着双眸紧闭的男人,她抬起头朝着大声呼喊着。 “李嫂!月秋!” 苏子恒面色凝重地将镊子上的子弹取出来,放进了盘子里,将顾崇锦的伤口缝合好便绑上了绷带。 他看了一眼依旧没有醒过来的顾崇锦,在盛满温水的盆子里洗了洗占满了血迹的手,而后扫了一眼在卧房里候着的众人,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宋沐笙的身上。 “为了能够尽快康复,军座的左臂不能乱动,伤口也不能碰水,所以伤口愈合前就劳宋小姐悉心照料了。” 宋沐笙从对顾崇锦的担忧中回过神来,也不去想为何苏子恒会放着李嫂和月秋不去说,唯独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赵可妍焦急地问道:“崇锦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苏子恒回眸看了顾崇锦一眼,犹豫了片刻。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军座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力,都比常人强,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他将医药箱收拾好,继续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无论是军座还是大家都需要休息了。宋小姐,军座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来找我。” 也不等宋沐笙恢复,他就转眼看向了一直蹙着眉头的赵可妍。 “各位,请。” 赵可妍虽然不想离开,但看苏子恒的神色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带着李嫂和月秋离开了房间。 苏子恒朝着宋沐笙礼貌地点了点头,走到了房门口,暗自安排了一个士兵关注在房外守候。 他对宋沐笙还是有些不放心。 安排她来照顾军座,是因为他知道这肯定是军座想要的,但是考虑到他俩的关系,他实在是不能保证那个女人会不会在这时伤害军座,他只能做好充足的准备。 待人都走后,房间里终于陷入了沉静。 宋沐笙的手慢慢握紧,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顾崇锦,一步步地走到了床边。 第82章 不愿给她 她顿时惊出了一阵冷汗。 她回想着自己上次来月事的时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好像还没有 宋沐笙有些脚软地坐在了床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 这时,顾崇锦也跟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宋沐笙却先说话了。 “我要见苏医生!” 苏子恒发现自打宋沐笙出现之后,他往华林公馆跑的次数,加起来比他之前来的所有次数都要多。 知道是宋沐笙提出要他来的,进卧室时,他和顾崇锦对视了一眼,顾崇锦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子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走到床边,将药箱放置在了床头柜上,看了一眼宋沐笙。 “宋小姐今天的起色不是很好啊。” 宋沐笙没有答话,在苏子恒示意她将手伸出来让他把脉时,迟迟没有动作。 苏子恒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她却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不希望有别的人在场。” 房间里一度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顾崇锦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子恒忍不住想笑,只怕顾崇锦当上督军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要求他。 “宋小姐,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宋沐笙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手。 苏子恒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装模作样地把了会儿,而后才说道:“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问题?你确定?” 宋沐笙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不然呢?宋小姐难道还想有什么大问题吗?” 宋沐笙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反问道:“那为什么我今天总是想吐?” 苏子恒今日来之前,就有预料到宋沐笙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了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他按照自己之前相好的对策,不急不缓地说道:“虽然宋小姐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小问题还是有的。长期不按规律饮食,肠胃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这就是宋小姐总是想吐的原因。” 宋沐笙总觉得事情没有苏子恒所说的那么简单,她犹豫了片刻,又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可是我的月事,和上次相隔已经一个多月了” “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了营养不良,是会引起月事不顺的。” 苏子恒的回答,对付宋沐笙,还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宋沐笙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 苏子恒决定再帮他们的军座一把。 “宋小姐要注意正常饮食,让身体多吸收一些营养,我待会儿会给宋小姐配一些养胃的药,宋小姐记得按时喝。” 宋沐笙点了点头。 “谢谢苏医生。” 苏子恒笑了笑:“那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说罢,他拿着医药箱就离开了房间。 宋沐笙心里的石头才终于放下了,她长长地数了一口了,躺在了床上。 还好,她没有怀孕。 苏子恒从卧室里出来就被顾崇锦叫去了书房。 “果然,军座决定不讲真相告诉宋小姐是对的,从她的反应来看,似乎现在并不想有孩子。” 听了他的话,顾崇锦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苏子恒却笑了笑:“我哪敢违抗您的命令啊。我跟宋小姐说她想吐是因为她肠胃不好,需要规律饮食,我还给她配了养胃的药,让她准时喝,到时候军座就将安胎药说成是养胃药就行了。” 顾崇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苏子恒犹豫了片刻后,才插了一句:“不过军座,怀孕毕竟是大事,等到孕形渐显,瞒是瞒不住的。” 顾崇锦走到床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声音有些飘渺。 “我知道,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她的。” 从上次苏子恒来了之后,宋沐笙每日即便有多不想吃,也会让自己尽量多吃一点,除此之外,她每天都在按时地喝着苏子恒送来的药,就是希望能够尽早把身体养好。 可即便是按照苏子恒的建议去做了,她反胃的情况却一点也没有好转,而且她还总是感觉自己精神不济,异常嗜睡。 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安慰自己可能自己的身体消损太多,恐怕要疗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好在最近几日,顾崇锦都没有再来强迫她做什么,反而像是转性了一般,异常耐心地监督她的饮食,还总是询问她的需求。 每每这个时候,宋沐笙就会觉得很可笑。 她最需要的就是自由,他却从来不愿给她。 时间离出逃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她找了机会,和赵可妍也在私下谈了几次,虽然每次赵可妍看她的眼神里都透着憎恨,但她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去桑城的火车票和一把手枪,只要等到二十三号,她按照约定让顾崇锦喝下销魂散后,赵可妍就会把东西交给她。 日子越是临近,宋沐笙的心里越是不安。 她很清楚,若是这一次不成功,她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正想从花盆下拿出装有销魂散的纸包,确定东西是否还在,却正巧赶上顾崇锦推门而入,她有些惊慌地赶紧收回了手。 顾崇锦暗自瞥了一眼那个花盆,眸光中闪过一丝诡谲,却是一点不露声色。 他将手里搭着的一件浅蓝旗袍和白色小坎肩放在了桌子上。 “把这个换上,待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宋沐笙虽不想跟他出去,但她也知道即使拒绝,顾崇锦也会想办法让她跟他一起出门。 她拿起了衣服,看了一眼顾崇锦,却见他已经坐下,端起茶杯喝茶,没有一点想要避嫌的意思。 虽然他此刻并没有看她,但她还是不舒服。 她只好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将衣服穿好后,才走了出来。 旗袍的颜色很称她的肤色,大小也正好,刚好将她玲珑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顾崇锦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目光状似不经意般地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才抬起头来,薄唇微勾。 “很好看。” 宋沐笙没有想到顾崇锦会这样夸自己,她的手紧紧地拽着裙侧,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顾崇锦以为她是害羞了,一步步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精致的小物件,抬手戴在了她的耳垂上。 第83章 擦肩 宋沐笙有些敏感地躲了躲,顾崇锦一声低沉的“别动”又让她停了下来,待男人收回手时,她察觉到自己的耳垂上似乎多了什么。 她抬手摸了摸,原来是一副耳坠。 那镶嵌在其中的晶莹透亮的珍珠,让她的脸填上了一份雅致。 宋沐笙看他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些拘束地抚了抚耳旁的发丝。 “你要带我去哪?” “去参加一个拍卖会,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宋沐笙一听是要去拍卖会,旋即摇头。 “我没什么要买的。” 她不明白顾崇锦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又是看电影又是去拍卖会。 难道他是喜欢这种一边折磨她一边抚慰她的游戏吗? 可她并不喜欢。 每一次他的靠近,每一次他对她的温柔,都会让她忍不住忘记他对她有过的残忍,她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也恨透了这样的他。 “那就当陪我去,帮我把把关。” 顾崇锦说着就拉过了宋沐笙的手,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带着她出了公馆。 可能是因为之前在戏院发生的枪击,宋沐笙发现这次跟着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两辆小车,每辆小车里都坐满了面容肃穆、穿着西装的男人。 就在这时,李修杰走上前,在顾崇锦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只见顾崇锦面目严峻地点了点头,而后便拉着宋沐笙坐进了汽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青石街面不急不缓地向前行驶着,最终在“龙腾大饭店”停了下来。 宋沐笙跟着顾崇锦下了车,后面两辆车里的人也算都走了下来,恭敬地现在一旁。 顾崇锦看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罗书铭,你带几个人手在外面,见到可疑人员一定要进来通知。”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罗书铭低头声道:“是。” 顾崇锦又转头看向了李修杰。 “你带两个人跟我一起进去。” “是。” 简单地布置过后,顾崇锦才揽过了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宋沐笙的腰,轻声说了句“进去”,便领着她一同进入了腾龙大饭店。 守在门口的侍应生检查了顾崇锦的受邀涵,确定无误后,便唤来了另一个侍应生。 “将顾先生带去福贵厅。” 那个侍应生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了顾崇锦一众人。 “请顾先生及各位跟我来。” 侍应生在前带路,领着众人走在铺设在一楼中间地板上的红毯,从热闹非凡的餐厅穿过,上了楼梯。 侍应生在前走着,稍稍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是否已经跟上,可就是这一看,便让他不小心装上了下楼的人。 “你小子走路没想眼睛吗?” 被撞的人是个装好,脾气似乎不太好,二话不说便揪起了侍应生的领着,将瘦小的他生生提了起来。 侍应生吓得不行,哆嗦着立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却不听他的道歉,扬起手来就想要给他一拳,李修杰上前一步,正想要阻止,这时那名男子身后却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老徐,不许惹事。” 男子一听,双眼瞪着侍应生,扬在空中的拳头不甘心地收了回来,手一松,便将人甩开了。 侍应生惊魂未定地靠着扶手站着,男子哼了一声,绕过他下了楼。 而刚刚出言劝阻的男子就跟在他的身后,在经过宋沐笙的身边时,宋沐笙有些好奇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衬得他的身材修长,他的脸上带着眼镜和口罩,却不见他有半分病态,似是刻意想要掩人耳目。 与此同时,男子镜片后的目光不易察觉地一直落在顾崇锦的身上,直到两人要擦肩而过时,他眸光微转,和宋沐笙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这是这一眼,让他的原本深不可测的眸光闪过轻微的诧色。 宋沐笙似是察觉到了男子见到她时神色的变化,她盯着他,还想仔细探寻一番,腰间却传来了顾崇锦带有警告意味的一捏。 她这才回过头,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而刚刚的那名男子却一直留在原地,转身神色阴冷地看着宋沐笙和顾崇锦离去的背影,沉思。 早已下了楼的老徐见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疑惑地走了回来。 “军座,怎么了?” 男子这才慢慢地回了头,扫了一眼老徐。 “刚刚那帮人你注意到了吗?” 老徐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注意,怎么了?”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一边下楼一边语气不明地说道:“刚刚那几个人里面,就有顾崇锦。” “顾崇锦?” 老徐语气地不善地重复着,手已经伸向了衣服内侧的口袋。 男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目光狠厉地瞪了他一眼。 “给我把手放出来!前几天你擅自行动,偷袭失败,顾崇锦肯定已经提高了警惕,今天若是再轻举妄动,肯定会暴露身份。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偃军的地盘,来的目的也只是来拍得送子草,要是你的鲁莽坏了我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说的每个字里都暗含了警告,老徐对他的忌惮全都摆在了脸上,他将手放了出来,拧眉答道:“我知道了。” 男子这才稍稍满意,一边下楼一边回想着刚刚站在顾崇锦身边的女人,照理说,那个女人现在应该被他关在桑城的别馆里,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顾崇锦的身边。 男子的双眸微眯,冷声吩咐老徐道:“待会儿给别馆去个电话,问问士兵宋欣瑶还在不在别馆。” 一听到宋欣瑶的名字,老徐便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这个程军上下没有几个人见过,但却都知晓其人的女人,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留在军座的身边,那份卑贱,简直不如一条狗。 而军座,明明和夫人张清玫伉俪情深,甚至愿意为了她冒着危险来到偃军的地盘想要拍得送子草,却非要留下这个女人,让夫人心存芥蒂。 不过纵然有再多不满,他却不敢表露,只能闷闷地答道:“是。” 第85章 唯独他不行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从台下款款地走上了舞台。她身穿鲜红如火的旗袍,衬得身姿曼妙,她妆容精致,头发是当下最受欢迎短发卷烫,看起来整个人清爽又妩媚。她站在台上,还未说话,只是淡淡一笑,便让周遭的一切都似乎黯然失了色。 “好美。” 宋沐笙情不自禁地看蔻,这样的女人,真是天生的尤物。 顾崇锦却是看了她一眼,淡笑着拿起茶杯饮茶。 厅里的众人都似见着仙女下凡了似的,眼里全是惊艳。 阮如梦应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她只是安静地站着,脸上挂着惑人的笑容。 女子轻轻捧起阮如梦雪白的脖子间佩戴的钻石项链,说道:“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拍品,拍得这条项链的买家同时还可以获得和阮如梦小姐共享晚餐的机会。” 女子话音一落,大厅里瞬间一片哗然。 几个人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在他们的眼里,能够和阮如梦共享晚餐比那条项链更有吸引力。 女子扫了一眼众人,说道:“这条项链的起拍价格,八千!” 这报价一出便杀退了大半蠢蠢欲动的人。 八千啊,连这最低的报价已经高出了之前所有拍品的成交价格了。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人举牌。 “八千二八千四” 宋沐笙听着台上的女子一遍遍地说出新的价格,眼睛却是盯着楚楚动人的阮如梦不愿移开目光。 顾崇锦却在此时开口了。 “想要吗?” 宋沐笙这才回过什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 顾崇锦却招手将隔间里的侍应生唤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侍应生点了点头,就小心地掀开帘子走出了隔间。 “九千八!现在这条项链的价格已经到了九千八了,还有没有想要再加价的?” 站在隔间外的侍应生朝着台上比划了一个“二”,台上的女人有些激动地惊呼道:“两万!” 大厅里一片抽气声,众人纷纷朝着这个隔间看了过来,但因为珠帘的阻挡,却不能看清珠帘后打底坐的到底是谁。 宋沐笙也被惊住了,她这时才反应过来顾崇锦刚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你疯了吗?” 顾崇锦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刚加价到两万的人并不是他。 “那条项链很适合你。” 宋沐笙觉得他一定是疯了,花几万块买一条项链送给她,她可没这个命戴这么好的东西。 “我不要!你要是买了你就自己戴!” 宋沐笙说完,站在一旁的李修杰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崇锦扫了他一眼,他赶紧敛了神色,老老实实地站好。 他转眸看向宋沐笙:“我一个大男人,戴那个干什么。” “反正我不要!你不许给我买!” 宋沐笙的话音刚落,却听见台上的女子再度开口了:“两万二!现在已经加价到了两万二!” 宋沐笙朝着女子的目光看去,之间坐在大厅里的陆谨言正举着加价牌,而他身边的陆国才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儿子会这样突然喊价,震惊地瞪着他。 花两万二买条项链,这小子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就算他陆家再有钱也禁不住他这样的折腾啊! 若不是有众人看着,顾及脸面,他只怕早已动手把这个混账赶出福贵厅了。 陆谨言却似一点也不在意周遭的目光,转头朝着宋沐笙所在的隔间看了过来。 那眼神,似乎要透过这珠帘,将宋沐笙看得清清楚楚。 宋沐笙听见顾崇锦莫名地冷笑了一声,又见站在隔间外的侍应生回头看了顾崇锦一眼,似是请示要请示他的意思。 顾崇锦正要抬手给个假,宋沐笙却立马压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加价了,你就让他买。” 宋沐笙本意是不愿意顾崇锦再浪费钱,可顾崇锦却以为她是想让他让着陆谨言。 顾崇锦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别人买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他不顾宋沐笙的阻止,抬手朝着侍应生做了一个收收手势,侍应生点了点头,将意思传达给了台上的女子。 “三万!现在这条项链的价格已经到了三万,还有想要加价的吗?” 福贵厅里所有的人几乎都为此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唯有台上的阮如梦脸上的笑意更甚。 三万,能拿出这样手笔的人一定不是常人,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魅力用一顿晚饭的时间将他拿下。 而另一边,陆谨言却是咬紧牙关,还想再要举牌,却被早已经识破的陆国才生生按了下去。 他低声斥责道:“混小子,你还不明白吗!有些东西你是不能抢的,你斗不过他的!” 陆谨言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个隔间,双拳握紧又松开,最终却将牌子往地上一扔,起身离开了福贵厅。 “三万银元一次,三万银元两次,三万银元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阮如梦被侍应生领着,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走进了隔间。 从掀开珠帘,看到顾崇锦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器宇不凡的男人。 顾崇锦先交代好李修杰跟着侍应生去交钱,然后才看向了阮如梦,礼貌却也保持着一份疏离地笑了笑。 “阮小姐,幸会。” 阮如梦嫣然一笑以作回应,她不着痕迹地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雕琢般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姿,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样貌这样出色、出手又这样阔绰的男人,才是能够配得上她阮如梦的男人。 阮如梦的眸光闪动着,她莞尔道:“请问这位先生贵姓?” “免贵,姓顾,你可以叫我顾锦。” 听到“顾锦”这个名字,宋沐笙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抬起头来看向了顾崇锦的侧颜,依稀又要回忆起那些早已被她深埋心底的往事。 “原来是顾先生。” 阮如梦点了点头,如水般的眸子一转,便瞧见了站在一旁的宋沐笙。 第86章 未来的女主人 察觉到了阮如梦的目光,宋沐笙朝她淡淡地笑了笑,但阮如梦却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又落在了顾崇锦的身上。 “对了,顾先生,您的项链” 阮如梦说着,抬着起雪白纤细的手,微微低下头,想要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 可过了好一会儿,项链却依旧没有从她的脖子上拿下来。 她微微蹙眉,状似有些难以启齿地看向了顾崇锦。 “顾先生,不如您帮我取一下?” 顾崇锦却没有动,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早已察觉到她心里的想法时,他终于朝他勾了勾唇,而后便朝着站在一旁的一名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瞬间会意,走上前来替阮如梦解开项链。 阮如梦虽然心中有气,但却不能发,眼看着项链被取下,她却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顾先生花这么大的手笔买下这条项链,一定是送给最珍贵的人。” 项链被士兵交到了顾崇锦的手中,顾崇锦并没有多看,走到宋沐笙的身后,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将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说了我不要。” 宋沐笙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锁骨下那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顾崇锦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面向着自己,打量了一番之后,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不错。” 宋沐笙却是抬手想要将项链取下来。 “这个太贵重了,我戴不起。” 顾崇锦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他面容无波地说道:“如果你不要,那它就是没有价值的废物,我会把它扔掉。” “你!” 宋沐笙不想再理他,撒气般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算了,反正是他自己的钱,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她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顾崇锦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太好,他就是想买点东西让她高兴高兴,却没想到这个女人总是这么难搞定。 他叹了一口气,在宋沐笙的面前蹲下,微微抬着头,看着她还挂着怒气的脸蛋。 “好了,怎么那么爱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戴就把它收起来,这是特地给你买的,你只能收下。” 还在气头上的宋沐笙,只想着顾崇锦的霸道,却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渐渐地给予了她最大的耐心,为她做着从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他活了这么久,可从未这样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女人。 阮如梦在二人说话期间,一直观察着宋沐笙。 她不太明白,明明就只是一个相貌清秀还有点爱耍小性子的女子,怎么就偏偏得到这个男人的青睐。 可这个男人越是对她置之不理,她反而越觉得有挑战性,她有自信,只要一顿饭的功夫,她一定能够让这个男人彻彻底底的爱上自己。 就在这时,被派去交钱的李修杰走了回来。 见事情都已经办好了,顾崇锦这才站起身来,看向了阮如梦。 “阮小姐,我今日前来拍卖会,只为这条项链。和阮小姐的晚餐,并未在我的计划之内。” 说着他给李修杰使了个眼色,李修杰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到了阮如梦的面前。 “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还请阮小姐收下。” 阮如梦愣愣地站着没有接,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连和自己共进晚餐的机会都不要。 “阮小姐?” 李修杰好心地提醒道。 阮如梦这才像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羞辱了,她堂堂一个女星,多少人想排着队的想要和她吃饭,这个男人竟然拒绝她! “顾先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过分吗?” 顾崇锦正拥着宋沐笙,打算从隔间的小门离开,却因为阮如梦的话停住了。 阮如梦看男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便立马改了口。 “顾先生,像您这样的男人,应该配佳人。您身边的那个女人,恕我直言,配不上您。” 宋沐笙察觉到这个女人是在羞辱自己,但想到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今后康庄大道各走一边,也不想过多的去追究。 但顾崇锦却转过身,倨傲地看着她。 “那按照阮小姐的意思,谁才配得上我?” 顾崇锦剑眉微挑,她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双刃,直直地刺进了阮如梦的心里。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喉咙里。 顾崇锦似是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领着人便离开了。 阮如梦越想越气,也不管大厅里的拍卖会是否还在进行,掀开珠帘就去了交易台。 当她感到交易台时,正有两位之前拍得拍品的买主在交款拿货。 阮如梦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之前那条项链的交易文件拿了出来,翻开一看,签名人那一栏写的是“顾崇锦”三个字,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所说的“顾锦”。 顾崇锦顾崇锦 这个名字,阮如梦当然认识。 他就是偃军的督军,顾崇锦! 阮如梦怔怔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失去了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如果能成为她的女人,她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旁边的两人听见了阮如梦地低喃,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子,他的目光透过脸上的眼镜,落在了那份协议的签名上。 原来刚刚拍得那条项链的就是顾崇锦,难道他拍那条项链是为了送给那个女人 小车回到华林公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宋沐笙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坐在车上就已经忍不住睡过去了。 顾崇锦也不想打扰她,到了公馆后,就把人抱回了房间,轻轻放上了床。 看着她雪白的脖子上戴着的精致项链,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份灵动,他忍不住俯身在她的锁骨处落下了一个吻。 他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一想到,在这里面,孕育这他俩的结晶,他就忍不住弯了眉眼。 明天就是八月二十三日了,他想利用这个机会,让所有的人都认识她。 宋沐笙,华林公馆未来的女主人,未来的督军夫人。 第87章 视若珍宝 阴历八月二十三,真是盼着盼着就到了。 今日不知为何,公馆上下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氛,就连平日里总是一脸黯然的赵可妍,今日也是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她甚至特地换上了平日很少穿的洋装,精致地打扮了一番。 直到看见堆在一楼大厅的墙角那数不清的贺礼时,宋沐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应该是顾崇锦的生日。 顾崇锦从二楼走下来时,已经换好了笔挺的定制西装,他黑得锃亮的皮鞋踩在暗红的木质楼梯上,一级一级地朝着宋沐笙走了过来。 “跟我出去走走?” 他看着她脖子上依旧戴着的钻石项链,满意地勾了勾唇,绅士般地朝着她展开手掌做出邀请的姿势。 宋沐笙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应该答应他,可心里终究是不愿在他的生日这天扫了他的兴,这才犹犹豫豫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手里。 他牵着她,走出了公馆,沿着平坦的路面,走在透着光斑的绿荫下。 若不是有她,往年的生日,他都是在督军府度过。 可今天,他倒想放下手里的公务,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 宋沐笙慢慢地走着,她偶尔抬头看看树荫,偶尔低头踢踢石头,这样的闲适,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或许是因为今晚就要离开,又或许是因为知道今天是顾崇锦的生日,她突然想放下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静下心来感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她转过头看向了顾崇锦的侧颜,此时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散落,像是耀眼的星光,落在顾崇锦的脸上,散进了他黑亮的眼眸中,让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吸引着宋沐笙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顾崇锦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宋沐笙反应不及,撞到了他的肩膀。 她看见顾崇锦的眉头一皱,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之前的枪伤,有些紧张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没事?是伤口又裂开了吗?” 顾崇锦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了,他似是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眉眼全是笑意。 “吓你的。” 宋沐笙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过脸不想理他。 顾崇锦轻笑了一声,双手捧起了她的脸,让她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 宋沐笙受不了他那样热切的眼神,脸立马就红得不像样子,她眨着眼睛,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他。 “你、你干什么,快松手!” 顾崇锦却似是怎么也看不够她一样,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他低声轻喃道:“宋沐笙,你为什么总是在吸引着我?” “什么?” 宋沐笙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顾崇锦已经低下了头,印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和之前所有的吻都不一样,很轻,很温柔,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地小心翼翼。 宋沐笙抬起的手生生顿在了半空中,这样的光景,这样的温柔,让她此刻并不想推开他。 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这样的沉沦是危险的,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她自己。 挣扎之中,顾崇锦已经轻轻地撬开了她的唇齿,细品她的香甜。 宋沐笙的心里防线被彻底的击垮了,她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已然顾不上什么理智不理智了。反正今夜就要离开了,不如听从内心的意思。 挣扎一番之后,她才抬手抓住了顾崇锦的衣角,闭上了眼睛,有些羞涩地回应着他。 风在这时吹过,夹着几片秋日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了下来。树影摇晃,送来了镇定人心的“唰唰”声,两人在这画卷一样的风景里,相拥相吻,已然也成了画。 等到二人回到公馆的时候,早已守在门口的李修杰当即迎了上来。 他看到顾崇锦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心情定然不错,语调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军座,宋小姐的礼服已经送到房间里去了。” 顾崇锦点了点头,将宋沐笙往前轻轻一推。 “你先上去换衣服。” 宋沐笙巴不得赶紧离开逃离这个男人身边,谁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心跳速度从接吻开始到现在就没有降下来过。 等进了房间,她这才像是逃回到了自己安全的堡垒,她走进浴室,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早已红透的脸和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吓得赶紧用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可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便是刚刚两人接吻的画面。 她甚至会忍不住去回想顾崇锦刚刚的那份温柔 宋沐笙觉得自己要疯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允许自己对他有别的想法。 她捧起水,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嘴唇,企图用这样的方法使自己彻底忘记刚刚的一切。 等到走出浴室时,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小女人姿态,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她看到了被人整齐地铺在床上的紫色洋装和配饰,将它们换上后,走到了花盆边,将花盆移开,拿出了一直藏在下面的销魂散,将它藏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那个穿上洋装后光鲜亮丽的自己,竟有些认不出了。 细长的银色耳环掩映在头发间,让她增添了不少的女人味,脖子上那璀璨耀眼的钻石项链,更是锦上添花。 宋沐笙走出房间的时候,顾崇锦正和李修杰在交谈,赵可妍颇为贤淑地站在一旁。 顾崇锦听见了楼上的响动,抬头一看,之间宋沐笙款款而下,幽深的目光里闪过惊艳。 李修杰也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换上洋装后的宋沐笙完全不似平日的寡淡,完全能吸引人的眼球。 赵可妍面色不快地将宋沐笙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定制的高档礼服,耀眼的钻石项链,一看就知道全都是顾崇锦为她精心准备的。 再看看自己,从头到脚,全都是她猜测着他的喜好亲自挑选的,可即便自己这样费尽心思地搭配,却不能让他的目光躲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秒。 赵可妍紧咬着红唇,面容逐渐变得有些阴郁。 只要过了今晚,崇锦哥的身边,就只会是我了! 第90章 出逃 宋沐笙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便被旁边突然伸出来的手给拦住了。 “她喝不了,我替她喝。” 顾崇锦说完,毫不犹豫地将杯子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督军大人还真是护妻心切啊!” 一人说完,旁边的人也跟着有些暧昧地笑了笑。 顾崇锦不置可否地笑一声,而后转过身,目光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站在宋沐笙身后的李修杰。 “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 李修杰低着头不敢回话。 宋沐笙看了看顾崇锦已经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猜到他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了,犹豫再三才闷声说道:“你别再喝了。” 顾崇锦愣了愣,他看着她,漆黑平静的眼眸下一秒就荡漾起了蹭蹭的涟漪。 他的面容一瞬间没了刚刚的冰冷。 他微微勾唇,只说了一个字。 “好。” 就是这么一个字,让宋沐笙的心里瞬间翻起巨大的涟漪,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对顾崇锦能有多大的影响,可当她看见他因为她的那句话而拒绝了之后所有的劝酒之后,她的心弦被前所未有地拨动着。 “抱歉各位,夫人不让喝了。那我就喝下这最后一杯,以感谢各位今日能前来捧场!” 当宾客都散去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顾崇锦虽然之后没有再喝,可之前已经喝了不少,现在也显示出了几分醉态。 他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宋沐笙的手,好像生怕她逃走了一样。 李修杰将所有宾客都送走之后,才回来报告道:“军座,人都已经走了,现在要回公馆了吗?” 顾崇锦沉沉地“嗯”了一声,然后撑着沙发扶手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 “备车,回公馆。” 李修杰却又问道:“曹副军长今日喝得不少,现在已经醉倒了,他应该怎么安排?” 宋沐笙感觉顾崇锦站着都有些打晃,暗自用手在背后托了他一把,顾崇锦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用意,心里一暖,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曹唯今晚就先到我那过夜。” 宋沐笙只是好意帮他一把,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耍无赖,挣扎着要从男人的怀里出来。 李修杰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点了点头,立马按照顾崇锦的吩咐去安排。 宋沐笙想要拿开顾崇锦的手,可他的手却像是已经粘在了她的腰上一样,怎么也拿不开。 “你再不放手我要生气了!” 顾崇锦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不仅没放开,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他就这样拥着她上了李修杰已经停在昌盛饭店门外的车。 车子开到公馆之后,曹唯被士兵送去了客房,赵可妍别有深意地看了宋沐笙一眼,跟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修杰和罗书铭在顾崇锦身边混了那么久,自知不该多留,两人还没等顾崇锦发话,也都自觉地撤了。 宋沐笙只好自己扶着顾崇锦朝房间走去。 她走进房间,刚打开灯,还没来得及关门,顾崇锦已经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宋沐笙还反应不及,便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将她按在门上,有些急不可耐地亲了起来。 男人身上的酒气瞬间将她给包围,她一边撇开头躲着,一边用力地想要推他。 “顾崇锦,你醒一醒!” 顾崇锦从她的唇畔亲到了耳畔,再亲到了颈间,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将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顾崇锦?顾崇锦?” 半晌过后,宋沐笙试探地叫了叫他的名字,却发现他没有一点儿反应。 她知道他这时睡着了,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费力地将他扶到了床上。 顾崇锦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在倒下的时候,一只手勾住了宋沐笙的脖子,让她重心不稳跟着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敢乱挣扎,就怕把他给吵醒了。 她小心地将他的手拿开,站在床边,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听着他均匀清浅的呼吸,试着唤了一声:“顾崇锦?” 床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宋沐笙呼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可她却不急着动,她俯下身,仔细地看着顾崇锦,平日里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投下浅浅的暗影,英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如果不是两人错误的相遇方式,她应该会爱上他。 宋沐笙这样想着,心像是被一根羽毛拂扫而过,有些痒痒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凉薄的薄唇上,低下头轻轻在那张唇上碰了碰,像是做着最后的告别仪式。 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走到桌边,拿出一个倒扣的水杯,倒了半杯水,然后拿出了准备已久的销魂散。 看着那白色的粉末,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她却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一丝防备的男人,过了许久,才将粉末倒进了水杯里。 看着粉末在杯子里充分溶解直到消失不见之后,她端着水杯,走到了床边,试着叫了叫他。 “顾崇锦?” 叫了几声之后,顾崇锦才慢慢睁开了含着醉意的眼睛,她立马将水杯凑到了他的面前。 “先喝杯水再睡。” 宋沐笙内心有些忐忑地看着顾崇锦喝了几口水之后又睡下了,宋沐笙不知道销魂散的药效会多久发作,她不敢多做停留,将水杯放好,又帮他掖实了被角之后,赶紧打开了房门,去找赵可妍。 赵可妍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将一套偃军士兵的衣服、一把手枪和一张车票交到了宋沐笙的手里。 “你把衣服换好,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就说是曹副军长派你去买点东西,等你出了公馆大门之后再往右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司机在哪里等你,他会把你送去火车站。” 宋沐笙一边听着她的安排,一边动作迅速地把衣服给换上了。 她将耳朵上的耳环已经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藏进了最深的口袋里。 军帽一扣,她那张小小的脸便被遮去了一大半,若不是凑近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第91章 识破 赵可妍也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蕾丝睡衣,贴身的材质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曼妙,蕾丝的样式让她的雪白的身体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惹火。 宋沐笙看了她一眼便马上收回了目光,虽然自己也是个女人,她却不好意思再多看一眼。 “你快走!” 赵可妍有些焦急地催促着,宋沐笙也知道应该抓紧时间,她将车票和手枪谨慎地收好,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下楼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可妍已经悄悄进了顾崇锦的卧室,下一秒,房间的门便被紧紧地关上了。 宋沐笙的心随着那轻微的关门声沉了一下,她的心里已经浮现出了赵可妍和顾崇锦纠缠交织在一起的画面。 但她没有时间来整理自己有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便低着头,用余光看着放哨岗的几位士兵,强装镇定地朝着公馆外走去。 当她走到公馆大门便的时候,其中一个士兵果然将她拦了下来。 “干什么去?” 宋沐笙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了,她低着头沉声答道:“曹副军长让我帮忙去买包烟。” 那名士兵稍稍低了低头,似乎是想看清宋沐笙的样子,可此时天色已晚,周围一片漆黑,唯有放哨岗的一盏小灯亮着,不仅不能照亮宋沐笙的脸,反而让她的脸都藏在了军帽的阴影下。 宋沐笙生怕会被看出丝毫的端倪,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她以为今晚可能出不去的时候,守卫的士兵才终于放了行。 “走。” 宋沐笙强行按下呼之欲出的狂喜,她尽量沉住气,走出了公馆大门。 一出公馆大门,她的脚步便越来越快,直到身后的放哨岗已经离得不近之后,她才加速狂奔了起来。 她照着赵可妍所说的话,沿着公馆的外墙,往右一拐,果然看见了一辆轿车。 她一边往后张望着,一边赶紧跑上前,拉开后座们坐了进去。 车里已经坐了一位司机,宋沐笙还没有抱目的地,他却好像已经知道她要去哪了一样,动作迅速地将车子启动了。 看着那幢亮着点点灯光的白色建筑离自己越来越远,宋沐笙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并没有之前所想象的逃离顾崇锦的如释重负感,反倒是被那一男一女同床共枕的画面扰得难以心静。 她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不该出现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 从此以后,她和顾崇锦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和谁在一起,都和她 无关。 明亮的卧房里,赵可妍掀开了盖在顾崇锦身上的杯子,一边轻声唤着“崇锦哥”,一边向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攀爬在了顾崇锦的身上。 顾崇锦终于有了转醒的趋势。 他还未睁开眼睛,以为是那个总是抗拒他的女人在吻她,他一时情动,抱住身上的人一转,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彻底加深了这个吻。 赵可妍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嘴里不经意地喊着:“崇锦哥要我” 这就是这个声音却让顾崇锦动作瞬间顿住了。 宋沐笙从来不会这么叫他。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身下的女人,她的重影渐渐地叠在了一起,最终一脸媚态的赵可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沉了下来。 可下一秒顾崇锦却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她按了下去,用力之大,让赵可妍都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宋沐笙呢!”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着,摁着赵可妍肩膀的手不断收紧,漆黑的眼眸里像是酝酿着风暴。 “啊!” 肩膀传来的剧痛让赵可妍腾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男人像是要吃人的神色,她之前所有大胆的想法都已经消失殆尽。 她想要拿开顾崇锦的手,想要挣脱,可顾崇锦的手却没有丝毫地放松,反而越收越紧。 赵可妍这才意识到顾崇锦并没有中销魂散,但现在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求饶。 “崇锦哥,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顾崇锦见她似乎不打算乖乖的说出宋沐笙的下落,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脖子,在赵可妍拼命地挣扎中冷声重复了一边刚刚的问题。 “我问你宋沐笙呢!” 赵可妍的因为缺氧脸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她意识到了再不说出宋沐笙的下落,只怕她救活不过今晚了。 她一边奋力地想要呼吸,一边扯着嗓子说道:“她去了火车站” 第92章 意外 顾崇锦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赵可妍竟敢背着他帮助宋沐笙逃跑! 他看着在她身下已经快要窒息的赵可妍,阴冷地开口,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鬼魅。 “原来那包销魂散是你交给她的。” 听见“销魂散”三个字,赵可妍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顾崇锦突然松开了赵可妍的脖子,赵可妍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被顾崇锦紧紧地攥住了下巴。 他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赵可妍看着他两下将纸包撇开,里面全是白色的粉末。 “既然你那么喜欢销魂散,不如自己尝尝它的味道。” 赵可妍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崇锦已经攥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将那白色的粉末全部倒进了她的嘴里。 “不要唔” 赵可妍摇着头拼命地挣扎着,粉末散落在她的脸上到处都是,但大部分还是进了她的嘴里。 粉末全部都倒完了之后,顾崇锦才彻底地放开了她,下了床。 赵可妍赶紧趴在床边,试图将刚刚吃下去的粉末都吐出来,可却是徒劳。 顾崇锦看着她痛苦低呕的样子,眸子里却没有任何波动,他将自己的衣服迅速地整理好,快步走出了出去。 放哨岗的几个士兵认出了公馆里走出来身影,个个都赶紧打起了精神,站得笔直。 等那个男人的冷峻脸完全暴露在放哨岗的灯光下时,几人立即朝他行了个军礼,恭敬地喊道:“军座!” 顾崇锦拧眉看着他们,冷声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几个士兵彼此看了一眼,一个士兵有些迟疑地说道:“是有个士兵出去了,说是帮曹副军长买烟。” 宋沐笙! 顾崇锦一股怒气蓦地上涌,他铁青着脸,眯着阴鸷的眼,沉声说道:“给罗书铭打电话,让他通知火车站,所有出城的列车今晚停运,同时封锁芷汀城各个出城口,给我把宋沐笙抓回来,再通知李修杰,让他立刻到公馆来一趟!” 几个守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放出的士兵竟然是宋小姐,看着顾崇锦慑人的脸色,赶紧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你们两个。” 他朝着其中两名士兵努了努下巴,两名士兵立即钉在了原地,尊听他的命令。 “去把赵小姐送到曹副军长的房间去。” 两名士兵应了一声“是”,赶紧按照吩咐去办事了。 顾崇锦抬头向着远方无尽的黑暗看了过去,他的双眼像是抹上了嗜血的猩红。 宋沐笙,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 宋沐笙注意到司机一直载着她往偏僻的小路开,开了许久,周围越来越僻静,根本不像是要到车站那样人流量大的地方去。 她暗自摸向了怀里手枪,将它拿在了手里。 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司机的面容,在那个司机的右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 她的心紧了紧,却还是装成不经意地问道:“这好像不是去车站的路?” 话音刚落,司机便猛地踩下了刹车,宋沐笙意料不及,差点撞倒在后座上,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上了她的额头。 宋沐笙的额头划过一滴冷汗。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般,唯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唰唰”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宋沐笙对于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料想过,毕竟赵可妍那个女人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她送出城。 她唯一后悔的是,在刚刚司机开车的时候,她其实有很多的机会,却因为她的犹豫而全都错过了。 “宋小姐,我也只是拿钱办事,得罪了。” 司机略带沙哑地说着,扣着扳机的食指微动,眼看马上就要开枪了。 就在这时,汽车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下一秒,宋沐笙只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接着便看见司机的双眼突然圆睁,脑袋猛地往旁边一偏,整个人往旁边倒了下去。 宋沐笙被吓得不能言语,她往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看去,透着有些朦胧的路灯灯光,她看见玻璃已经显现出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在在那一道道裂纹的中间,是一个铜币大小的洞。 宋沐笙的第一反应便是顾崇锦已经追过来了,她立即透过车窗向附近张望,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没有看见任何偃军的影子。 再待在这个车里,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宋沐笙拿紧了手里的枪,赶紧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可她才刚刚站稳,却有人从身后锁住了她的脖子,她暗道一声不好,正要挣扎,口鼻却被一块布给捂住了。 那块布里有一股奇异的清香,让宋沐笙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她挣扎了两下,晕了过去。 宋沐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周围一片漆黑,一股潮湿的树木的味道直逼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可咳嗽时的热气很快便回扑到了自己的脸上,宋沐笙愣了愣,这时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试着抬了抬手,可才微微抬起一点,就被挡住了。她试着摸了摸,才发现在离她身体不过十公分的上方,是一块木板。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两只手往两边摸了摸,全都是木板! 宋沐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意识到自己被关进了木箱子里。 她试着用力想要踹开这些,可踹了半天,这些坚固的木板没有一点破裂的迹象。 宋沐笙累出了一身汗,她意识到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干脆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努力想着对策。 隐隐约约的拍浪声传进来她的耳朵里,那种微微上下起伏的颠簸感也让她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难道她现在是在船里? 到底是什么人抓了她? 宋沐笙已经彻底排除了顾崇锦,如果是那个男人,她昨晚不是被抓去在偃军大牢就是华林公馆了,怎么会在船上。 浪水拍击船体的声音时强时弱,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似乎还有很远,黑暗的环境以及依旧晕沉的脑袋让宋沐笙再也坚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第95章 偷梁换柱 宋欣瑶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我看你在顾崇锦的身边过得也挺好的” 宋沐笙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凉。 “他限制了我所有的自由,强行占有了我的身体,他给我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把你引出来!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宋沐笙的心,越说越痛,越说越失落。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份痛苦和失落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到底是对之前发生的一切的痛恨,是对宋欣瑶的失望,还是顾崇锦从头到尾只把她当做诱饵的难过。 宋欣瑶看到宋沐笙的情绪波动得这么大,立马站起身来抱住了她的头,就像小时候保护她一样轻声地安抚她。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阿姐现在已经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了,这里是程军的地盘,顾崇锦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宋沐笙点了点头,回抱住了她,她将脸贴在她的腹部,感受着她的温暖,却没有看见宋欣瑶眼里闪过的一丝诡谲。 过了一会儿,看宋沐笙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一些,宋欣瑶才松开了她。 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沐生,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宋沐笙闭着眼睛,带着些鼻音回道:“什么忙?” “未来几天,我需要你代替我,留在这个房子里。而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份,待在顾崇锦身边去。” 宋沐笙被宋欣瑶这个危险的想法给惊住了,这样一来,她们两人都将会被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为什么?阿姐,这样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太危险了!” 宋欣瑶却似乎没有一点畏惧,她一只手摸着宋沐笙的脸颊,低声说道:“刚刚叶澜之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即便我的手里有第四军区的布防图,肚子里怀有他的孩子,他也未必会娶我。我需要的是一个对他更有吸引力的东西,一个能让他无法拒绝我的东西,那就是顾崇锦的命!” 话音刚落,宋沐笙竟生生地将宋欣瑶推开了。 宋欣瑶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扶着桌子稳住身子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宋沐笙也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愣了愣,而后喃喃地说道:“不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如果顾崇锦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会没命的!” 宋欣瑶脸上的疑虑渐渐散去,温柔地看着宋沐笙劝慰道:“他不会发现的,我们俩从小就一模一样,没有几个人能认出我们。” 见宋沐笙还在摇头拒绝,她继续说道:“上次顾崇锦带着你去参加拍卖会,澜之也去了,他就把你认成了我,刚刚还在吃醋呢。” 宋欣瑶说着,小女人姿态般地轻声一笑。 宋沐笙只觉得她已经为叶澜之疯魔了,可从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就已经看出了叶澜之似乎并没有想要娶阿姐的意思。 只有阿姐,被爱蒙蔽了双眼,才会变得这么盲目,这么不顾一切。 宋沐笙企图把她从梦中叫醒。 “阿姐,就算你真的杀了顾崇锦,叶澜之也不会娶你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瞬间让宋欣瑶变了脸色。 “你懂什么!他怎么可能一直守着那个生不出孩子的老母猪!我才是最爱他的!我才是能够为他叶家延续香火的人!他迟早有一点会看见我的好,娶我过门!” 宋欣瑶面目有些狰狞,看得宋沐笙有些害怕。过了许久,她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许命令的口气:“叶澜之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未来几天,你就只管安心地待在这里,他不会碰你的。” 看着宋欣瑶依旧这样冥顽不灵,宋沐笙很担心,她抓住了她的手,带着祈求地说道:“阿姐,我们走,去一个叶澜之和顾崇锦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像之前一样好好生活!” “像之前一样?” 宋欣瑶冷笑了一声。 “像两条狗一样生活吗?” 她目视着前方,双眼里全是对过去生活的憎恶。 “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样的生活,你难道还想把我拉进那个火坑?” 她低头看着宋沐笙,冷声说道:“沐生,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只要这一次我能成功,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阿姐!” “我要先提醒你,叶澜之并不知道你的的存在,所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真实身份不要向他透露半分,否则,他的夫人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沐笙知道宋欣瑶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怎么也劝不回来了,她决定放弃做无用功。 她看着已经接近于走火入魔的宋欣瑶,暗自沉思着。 她必须赶快想个办法,在阿姐实行计划之前,逃出这里。 晚上的时候,叶澜之安排的人也来了,是一个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小丫头。 她来的时候,宋欣瑶让宋沐笙先藏进了衣柜了,而她自己,则坐在房间中央喝茶。 小姑娘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摆在了凳子上,然后将饭盒的盖子打开,从里面把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宋欣瑶看着她摆着菜,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抬头冲她笑了笑,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 很明显,她不能说话。 宋欣瑶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个哑巴。” 小姑娘脸上的神色黯了黯,却依旧扬着笑容,恭恭敬敬地将菜摆完,又为宋欣瑶添好了饭,然后便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宋欣瑶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早已准备好的茶水。 “渴了,喝口水。” 小姑娘看了看茶,笑着摇了摇头。 宋欣瑶也不再劝,只是脸色不佳地将筷子“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小姑娘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哪里还敢拒绝,感觉走上前,捧起茶杯就将里面的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宋欣瑶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她看着小姑娘有些泛白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才像话嘛。” 宋沐笙也不知道宋欣瑶此举是什么意图,直到她看见小姑娘往回走了没几步,突然倒在了地上时,她才惊诧地赶紧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第96章 无能为力 宋欣瑶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就开始扒小姑娘的衣服。 宋沐笙不知道宋欣瑶想要干什么,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阿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宋欣瑶有些费力地将小姑娘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叶澜之安排了士兵在房子外面守着,我只有这样才能出去。” 等到宋欣瑶把小姑娘的衣服全部换上之后,又赶忙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麻绳,准备把小姑娘的手脚绑起来。 宋沐笙看着身上被扒得只剩下肚兜的小姑娘,于心不忍地拦住了宋欣瑶。 “姐,我先给她穿个衣服。” 宋欣瑶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她多此一举,但见宋沐笙目光坚定,只好把绳子往地上一扔。 “随你。” 宋沐笙赶紧从衣柜里翻出了几件宋欣瑶的衣服,穿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宋欣瑶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累得满头大汗,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你又何必做这些,这丫头我见过,伺候程军军营里的那些男人的,她的身子早都被不知道多少男人看过了,还会在乎这些吗?” 宋欣瑶的话,每个字都重重地打在了宋沐笙的心上。 她没有想到看清来这么纯真的小姑娘竟然有过那样的经历,更没想到阿姐竟然能用无关痛痒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阿姐,好像真的变了。 宋沐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她也没有再和宋欣瑶辩驳什么。 她帮小姑娘把衣服穿好后,还想把人给扶到床上去。 宋欣瑶却似乎再也看不下去她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一把把宋沐笙推开,拿起刚刚扔在地上的麻绳,将小姑娘的手脚绑了起来。 她的面容阴冷,动作麻利,不打算给宋沐笙任何阻拦的机会。 人绑好后,她又将小姑娘连拉带拽地塞进了床下面。 完成这一切之后,她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宋沐笙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让她不寒而栗。 宋欣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但她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说完,拍了拍宋沐笙的肩膀,低着头开了门就走了出去。 “阿姐!” 宋沐笙想要拦住她,可当她刚迈出门,正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乘凉的两名程军士兵就拿着枪站了起来。 宋沐笙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阿姐匆匆地消失在了视线中之后,这才忐忑不安地回了屋子里。 她有些无力地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的饭菜,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小姑娘,于是赶紧把人从床底下拉了出来,将她放到了床上,手脚都松了绑。 忙完这些,她早都累出了一身汗。 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她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饭菜。 可菜才刚到嘴边,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上来了,她连忙放下了筷子,低着头一阵干呕。 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她却更难受了。 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想起了在华林公馆,自己一这么难受,顾崇锦就会非常紧张地哄着她。 宋沐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男人。 她甩了甩头,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身边逃开,她不允许自己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勉勉强强地吃了两口饭菜。 吃过之后,宋沐笙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惊呼将她给吵醒了。 她转头一看,小姑娘已经醒了,她有些惊恐地坐在床上,仅仅地揪着自己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宋沐笙。 因为不能说话,她嘴里一直“啊啊”地叫着。 宋沐笙赶紧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安抚到:“不怕不怕。” 小姑娘因为她的几句安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但她也不再多留,马上下了床,将所有的饭菜都手机壳菜篮子里,把门一拉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宋沐笙“喂”了一声,没有把她叫住。 那在树下守着的两个士兵果然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出去两次! 他俩叫住了那个小姑娘,将她推推搡搡地又推回了房间。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站着,不好抬头。 他俩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宋沐笙,再又彼此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抓了抓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出去了一个吗?” 另一个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目光在宋沐笙身上盯了半天才说道:“算了,不管了,人还在就行了。” 说着,两人便将小姑娘带出了房间,把房门给关上了。 宋沐笙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多久,她却突然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她赶忙往窗外看去,只见那两个士兵把那个小姑娘带到了树下,将她压倒在地,想要干那苟且之事。 宋沐笙顿时火气外涌,想要推开门去救那个丫头,但是门却被那两个士兵从外面给锁住了! 她又走回窗边,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两人将小丫头的衣服扒光,小丫头如何挣扎却逃不开两人的欺辱,她握着铁栏的手狠狠地收紧。 “你们放开她!你们要是不放开她,等到叶澜之回来的时候,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但那两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威胁,其中一个有些吊儿郎当地站起身来,看了宋沐笙一眼,邪笑道:“这丫头本来就是被派来伺候我们哥俩的,只是顺带着照顾照顾你。你也别以为自己有多干净,不过也是个万人骑的女人,你还真以为军座把你当宝贝了?指不定哪一天,你就躺在我哥俩的身下了!” 那个士兵说完,又浪笑了几声,然后一把将另一个士兵从那个小姑娘身上推开,自己压了上去。 耳边凄厉的叫喊和猥琐的笑声不断地传来,那两个士兵几乎是在变着法子地折磨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宋沐笙实在是无能为力,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能躺倒在了床上,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第97章 面目狰狞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外面的声音才终于停了下来。 宋沐笙赶紧跑到了窗边,只见小姑娘神色黯淡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魂不守舍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那如朽木一样的单薄身子,乱七八糟披散的头发,她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庭院,那两个士兵则是酒足饭饱一样的靠坐在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说说笑笑。 那个小姑娘布满泥土的衣衫,像是一直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宋沐笙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 她靠坐在窗下,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虽然有光,却比地狱还要让人感觉阴冷。 宋沐笙不明白,阿姐是如何忍受这样的日子的。 她想起刚刚那名士兵对她说的那番话—— “你也别以为自己有多干净,不过也是个万人骑的女人,你还真以为军座把你当宝贝了?指不定哪一天,你就躺在我哥俩的身下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于阿姐来说,叶澜之是她的一切,可对于叶澜之来说,阿姐只怕连只蝼蚁都比不上。 这样一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男人,根本不值得阿姐去为他涉险! 宋沐笙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能够在阿姐做出傻事之前拦住她。 晚上的时候,叶澜之手里提着安胎药来了。 宋沐笙从来没有接触过他,摸不清他的性格,不敢跟他做过多的接触,只能早早地把药喝了,洗漱一番之后就躺上了床。 她有些紧张地背对着叶澜之躺着,闭着眼睛假寐。 叶澜之却突然上了床,隔着被子,从后面拥住了她,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语:“怎么?还在生气?” 宋沐笙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她生怕言多必失,只好假装困乏地说道:“我要休息了。” 可叶澜之却没这么好被她打发,她刚说完,便觉着自己的耳垂被他轻轻含住,引得她浑身一颤。 叶澜之从她的耳朵沿着下颚的弧线亲吻到了下巴,而后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朝着他转了过来,亲在了她的嘴唇上。 “等一下!” 宋沐笙双手挡在他的胸膛,努力地想要把他推开,可叶澜之不仅没被她推开,反而把被子一掀,也躺进了被窝里。 宋沐笙心里暗道不好,赶紧地想要从另一边下床,却被叶澜之揽住了腰,一把又拽回了床上。 叶澜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并顺手将她那不老实的手压在了头的两侧。 他猛地凑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他眯眼看着她的脸,冷冷地说道:“你在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 宋沐笙有些紧张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回道:“我怀、怀孕了,不能做这个。” 叶澜之却轻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知道?那今早还那么放荡地跟我做?” 宋沐笙被他这么一问,哑口无言。 叶澜之的目光从她的双眸,滑到了鼻尖,最终落在了那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小嘴上。 “放心,我有分寸。” 他说着,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吻,夹带着啃咬,不含任何怜惜,也不给身下的人任何逃脱的机会,仿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不知为何,宋沐笙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顾崇锦的脸。 那个男人虽然霸道,虽然强悍,却从来不会像这个叶澜之一样,把女人方程发泄私欲的工具。 顾崇锦和叶澜之,虽然都是督军,都有权有势,都仪表不凡,但叶澜之让宋沐笙觉得异常的恶心和厌恶。 这样的情绪也直接被她表现了出来,当叶澜之在亲吻她的脖子时,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就是这声干呕,让叶澜之彻底没了兴趣。 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侧身往旁边一趟。 “睡觉!” 宋沐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背过身去,轻轻拍了拍胸口,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有叶澜之躺在身边,宋沐笙根本就睡不着。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等到叶澜之离开的时候,她紧绷的弦才松了一点,终于让她睡了一小会儿。 来送三餐的,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小姑娘。 她昨天刚来的时候,脸上还能扬起几分笑意,可今天,她的神色已经如同死灰一般了。 宋沐笙往窗外看了一眼,那两个士正一脸性质昂扬地往屋里张望。 小姑娘显然也感受到了,把饭菜从菜篮里拿出来的时候,手不停地在抖。 那两个士兵朝着屋里吹了一声口哨,宋沐笙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盘菜,猛地将它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菜飞得地上到处都是,盘子也应声摔成了几块。 宋沐笙左手从地上拿起一块碎片,狠狠地压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冲着那两个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谁待会儿要是敢动她,我就马上自杀。即使你们督军再不怎么在乎我,我这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在你俩看守下,竟然死了,你们说他会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那两个士兵见她面目狰狞,似是说到就会做到,当即变了脸色。 这个女人再不济,好歹也是他们军座特地囚在这儿的,如果真在他俩眼皮子死了,他俩还真不好交差。 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军座的孩子。 那俩士兵彼此看了一眼,收敛了脸上的龌龊表情,将嘴里叼着的草吐在了地上,不再打小姑娘的主意。 宋沐笙知道自己的威胁是起作用了,她把手里的瓷片往地上一扔,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说道:“你放心,他们应该不会再欺负你了。” 小姑娘闻言,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遍遍地给宋沐笙磕头。 宋沐笙看着地上有碎渣,生怕她弄伤了自己,扶着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来。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可小姑娘却执意要磕头,宋沐笙没有办法,她思忖了片刻,说道:“你要是真谢我,今晚送饭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 第98章 得知真相 小姑娘虽然刚开始有些犹豫,可晚上来送饭的时候,还是把宋沐笙需要的东西给带来了。 宋沐笙将那一小盒火柴收好,小姑娘并没有对火柴的用途多问,只是等到宋沐笙把饭吃完,又按照叶澜之的吩咐让宋沐笙把安胎药喝下之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囚禁宋沐笙的这间矮房,所有的窗户都被铁栏杆给封死了,能透光,却跑不了人。 白天的时候有那两个士兵把守,晚上的时候,门会落锁。 摸清了这个情况之后,宋沐笙想到了一个险招来逃跑。 这一招,是她曾经在华林公馆的时候用过的。 等到半夜的时候,她会用火来引起两个士兵的注意,等到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她再趁机逃跑。 这个计划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叶澜之。 如果宋沐笙要实施这个计划的话,叶澜之必须不在场。 老天似乎也在有意帮助宋沐笙,今晚叶澜之果然没有来。 宋沐笙熄了灯,躺在床上假寐,听见落锁的声音之后,她又再等了一个时辰。 她静悄悄地下了床,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借着柔和的月光,她看见那两个士兵正靠着大树,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宋沐笙把枕头塞进了被子里,制造出有人在被子里的假象。 然后又从床单下拿出了她藏好的火柴,轻轻一划,小小的火光瞬间就照亮了她的脸。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火柴然了薄如纱的床幔。 宋沐笙选择烧床幔,一是因为这是这个房间里最容易燃烧的东西,二是因为床离门比较远,对她来说,相对安全一点。 很快,床幔便燃烧了起来,火光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房间。 宋沐笙看见那两个士兵仍在睡觉没有察觉,便将房间的一个花瓶举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花瓶破裂的声音,瞬间将其中一个士兵个吵醒了。 他警觉地往房间这边看了过来,当他看见房子里那橙色的火光时,马上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赶紧把身边的同伴摇醒,两个人连枪都来不及拿,便朝着房间跑了过来。 宋沐笙赶紧躲在了门的后面,她屏息凝神,仔细地听着屋外的动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之后,响起了急急忙忙地开锁声。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宋沐笙躲在门和墙壁的夹角里。 两个士兵闯进了屋子里,瞧见被火光包围的床上,被子微微拱起。 他俩以为宋沐笙还在床上,赶紧走过去想要把人拉出来。 躲在门后的宋沐笙抓住机会,赶紧跑出了房间,把门一关,赶紧锁了起来。 那两个士兵听见了声响,转头一看,却见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们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开门,快点开门!” 宋沐笙想来不想害人的性命,但是这两个人那日的兽行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里。 这样的人,即使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房间里不断传出喊叫声和踹门声,宋沐笙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面无表情地转身,任着身后的房子渐渐火光冲天,匆匆离开了。 等到走出了院子的围墙,她这才发现,这幢房子竟然是建在半山腰上。 宋沐笙往远处眺望,除了远远的山头能看见几户人家,这附近全是杂草丛生,树木林立,一看就是人烟罕至。 唯有一条好像是才被人用青石铺成的小路,从远处延伸到了小院的门口。 宋沐笙估计这是叶澜之在建了这个房子之后,特地命人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能走这条路,如果在下山的时候刚好碰上叶澜之,那她就彻底完了。 不能走平坦的小路,就注定了她只能选条险路下山了。 她扶着长在斜坡处的粗壮树干,缓缓地往下挪动着,脚下泥土很是松软,沙石不停地往下掉着,她看着那石子一直沿着斜坡滚落了十多米,最终消失才她的视线里,她就紧张得有些犯晕。 可即便知道这样充满了危险,她也只能咬牙继续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踩在了一块突出来的大石头上,勉强站稳了身体。 周围没有能够抓住的树干了,她只能蹲下身子,抓住了身边的一把杂草,试了试,看起了似乎还比较结实。 她的手紧紧地拽着杂草,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脚,又往下挪动了一些。 可这是脚下的石子却突然松动了,宋沐笙脚底一滑,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斜坡上。 尖利的石头磕得她疼得直冒冷汗,可她根本无心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她隐隐感觉到手中的救命草有了松动的前兆。 果然,下一秒,杂草整棵破土而出,宋沐笙就这样从斜坡上滚落了下去。 当宋沐笙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像是被刀刮过一遍一样,疼得厉害。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眸光渐渐聚焦,茅草搭建的屋顶慢慢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宋沐笙看着这屋顶愣了愣。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从山坡上滑了下去,怎么现在会在房间里? 难道自己又被叶澜之给抓回去了? 这个想法瞬间让宋沐笙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坐起,却无意之中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别动!” 一声焦急地告诫突然响起,宋沐笙这才注意到在这间房子里还有一个男人。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朝宋沐笙走了过来,说得第一句话就让宋沐笙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你动了胎气,需要好好休息。” 宋沐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男子看着宋沐笙一脸的惊讶,以为是她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安慰地说道:“你放心,你只是稍微动了胎气,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宋沐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空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陌生男子,微微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说我、我怀孕了?” 这回轮到男子懵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 宋沐笙只感觉好像有一道惊雷突然在自己的耳边炸开。 第100章 察觉 宋沐笙从刘大夫口中得知,自己现在正在桑城的城外的小安山上,下了山之后,往东北方向走就是蓉城,到了蓉城再往南走就能到达芷汀城。 刘大夫的家距离叶澜之安置宋欣瑶的矮房不是很远,宋沐笙即便身上有伤,也不敢多做停留,况且这里距离芷汀城遥遥千里,若是不抓紧时间,她就真的救不了阿姐了。 从刘大夫家出来走了还没有多远,她就看见了在携枪搜寻的程军士兵,宋沐笙一惊,赶紧找了个隐蔽的树丛蹲好,等着几个士兵走开之后,才赶紧悄悄地跑开。 这个地方距离刘大夫家太近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士兵就会找到刘大夫家里,从刘大夫口中打探到她的行踪。 她必须趁现在加快脚步,尽快下山。 下山的路本就不好走,何况她还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小心翼翼,等到宋沐笙到达山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的脚底已经摩出了水泡,腿也酸得不行,可她不能休息,必须趁着夜色,离搜寻的程军越远越好。 灯光明亮的卧房里,苏子恒为一脸认真地为床上的女人把这脉。 脉象与之前些许的不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见她正温柔地朝他盈盈一笑,苏子恒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之前他为宋沐笙把脉的时候,她的脉搏虚弱,明显的体虚,他曾经特地为她开药进行调理但也需要长期调养才能见效,可这才不过几天的功夫,这脉象却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她的身上也不见任何体虚的迹象。 除此之外,神情似乎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她怎么样?” 一声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苏子恒的沉思,他压下了心头的疑虑,一脸轻松地站起身来,看着顾崇锦说道:“宋小姐的身体不仅没有大碍,还比之前好了许多。” 顾崇锦脸色一松:“那就好,麻烦你了。” 苏子恒笑了笑:“军座客气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顾崇锦点了点头,苏子恒拿上了药箱,在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此时她正抬头看着顾崇锦,满眼的含情脉脉。 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 苏子恒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摇了摇头,离开了卧房。 待苏子恒走后,顾崇锦才走到了床边,将女人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手掌里,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 “你先睡,我先去洗个澡。” 女人乖巧地笑着点了点头。 顾崇锦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转身便去了浴室。 当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时,女人的神色骤变,原本还一脸和熙的脸现在只是阴沉一片。 虽然她已经成功地来到了顾崇锦的身边,可不知为何,她却总觉得这个男人对她还有所保留,她决定再接再厉,让这个男人充分信任她,这样一来,她成功的几率才会更大。 顾崇锦洗完澡后便准备上床休息,却见女人依旧睁着眼睛,原本白净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还不睡?” 他轻轻掀开被子,准备上床,却意外瞧见了被子下女人不着片缕的身体。 顾崇锦微微一愣,女人却在这时主动掀开了全部的被子,婀娜地起身,跪坐在床边,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子,身体贴上了男人的身体。 顾崇锦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的呼吸有些加重,却依旧一动不动。 女人搂住他的脖子之后,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她满脸含羞地看着他,眼神里却全是邀请。 顾崇锦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说道:“躺回去,别着凉了。” 女人却似是嫌他不懂风情般地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她微微片头,贴近顾崇锦的耳边,嘴唇有意无意地碰着他的耳朵,勾魂般地喃喃道:“可是,我现在就想要你。”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顾崇锦的神态,她有自信,这般婀娜娇柔的姿态,必定会让这个男人骨软筋酥,弃械投降。 顾崇锦的眸色一沉,抬手便将女人紧紧地搂住,女人的唇角一勾,配合地朝他更加贴近。 顾崇锦的唇正欲落下,余光却扫到了女人左肩的纹身——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目光不着痕迹地下移,落在了女人的手臂上。 她的手臂纤细,肤白如藕,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顾崇锦的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他记得,宋沐笙肩膀上的纹身明明就是一直黑蝴蝶,而且她的左臂也曾因为中弹而留有伤痕。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两点都不符合。 这个女人,和宋沐笙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可却与她有着不一样的神色性情。 她根本不是宋沐笙,而是宋欣瑶! 宋欣瑶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么快就被顾崇锦察觉了,还在努力地试图诱惑顾崇锦。她的手慢慢地移到了顾崇锦睡衣的领口,试图解开他的扣子。 顾崇锦掩藏了自己眼里的冷意,抓住了她不老实的手。 宋欣瑶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男人却淡漠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她轻轻地推远了几分。 “你怀有身孕,还是早点休息。” 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继续道:“乖。” 宋欣瑶心中失望,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佯装乖顺地点了点头,假装不舍地松开了搂着顾崇锦的手,躺回了床上。 她以为顾崇锦也会跟着上床休息了,却见他拿着军装走进了浴室,待他再出来时,已经脱下了睡衣,换上了笔挺的军装。 宋欣瑶抓着被子,微微坐起。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顾崇锦停在了门边,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却并未急着开门。他转过身,神色冰冷地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然后才打开门走出了卧室。 宋欣瑶回想起刚刚那个清冷的眼神,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时间细想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立马下床换上了衣服,打算出卧室看看情况。 可当她才换好衣服,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她惊诧地看向了门外,只见李修杰带着几名士兵站在门外,一脸冷毅地看着她,缓缓地开口: “把人带走!” 第102章 我们又见面了 宋沐笙一直忙到傍晚才得空休息。 她蹲在柴火旁,暖着发红皲裂的手,可暖了好长一会儿,手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一般,依旧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水里。 “宋婷,先过来吃饭。” 郑大厨将将刚刚做好的几道小菜放在了灶台上,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客栈里的伙计不用喊就已经自己过来了。 宋沐笙才刚刚站起身来,就看见店小二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厨房,有些慌张地在厨房里扫了一眼,在看见宋沐笙的时候,眼睛一亮。 她看他一脸急切,以为是老板娘叫她,可店小二却走了过来,将她拉到了一边,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之后,才压低嗓音跟她说道:“宋婷,你赶紧走,杨海城那个王八蛋正在跟老板娘说要把你买走,老板娘看样子好像是要答应了。” 小二口中的杨海城就是刚刚欲行不轨的帮工。 宋沐笙一惊,如果真让杨海城把她带走,她会遭受什么可想而知。 “谢谢你。” 宋沐笙知道杨海城随时都会来厨房里抓她,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随手把围裙脱了下来扔在了一旁,赶紧跑出了厨房。 她来到了客栈前厅,小心地躲在角落,往柜台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杨海城正在和老板娘交谈,说话间,杨海城还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钱币放进了老板娘的手里,老板娘笑着将钱悄悄收下了。 事情谈妥了,杨海城便准备去厨房拿人了。 宋沐笙知道这时候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她趁着杨海城不注意,猫着身子低着头,往客栈外跑去,可就在她即将跨出客栈的那一刻,却听见客栈里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 “人在那!” 宋沐笙心一抖,不敢回头也不敢有丝毫的停歇,拼了命一般地往前跑。 “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杨海城的怒喊,宋沐笙奋力地往前跑着,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天色已晚,从朋来客栈到城门的这段距离半点人影也没有,而且这里景色荒凉开阔,除了远处的城门,便再无其他的建筑物。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沐笙心里绝望却依旧不敢放弃,她只能朝着平日里根本不敢靠近的城门跑去。 她宁愿被顾崇锦抓回去,也不愿意被杨海城侮辱。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下却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经过士兵的检查之后,开出了城门。 宋沐笙好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辆车,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看着轿车越来越靠近,宋沐笙二话不说就朝着车头跑了过去,拦在了车前。 紧急地刹车声后,轿车猛地停了下来。 车门还未打开,宋沐笙也还没来得及求救,身后的杨海城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宋沐笙,想要将她往回拉。 宋沐笙一边努力地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朝着轿车呼喊着:“救救我,先生,求您救救我!”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车里的人身上,如果他不救她,那她就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轿车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站了出来。 当宋沐笙看见他的脸时,只感觉一丝曙光透过层层的乌云照射进了她的心里。 她知道自己有救了,她急切地朝着那个人喊道:“陆谨言,帮帮我!” 陆谨言这才看清这个女人竟然是宋沐笙,他微微一愣,淡漠的脸上渐渐沾染上了惊喜的神色。 杨海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拽着的女人和站在车旁的那个有钱人是相识,心里还在嘲笑这个女人的天真,有钱人怎么会管她的死活,可下一秒,他的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拳,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他惊讶地抬起头,车灯刚好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只能勉强地眯着眼睛,看见宋沐笙躲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而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给我滚!” 杨海城知道这个人他惹不起,只能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见杨海城离开,宋沐笙心中绷紧的弦才终于松开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和身边的陆谨言说上一句话,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要见督军!我要见督军!你们听见了没有!” 黑暗冷清的牢房里,女人的一遍遍的呼喊在空气中回响。 坐在椅子上的赵潜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喂,你,去让她安静一点。” 他朝着一个小兵抬了抬下巴,小兵立马会意,朝着宋欣瑶锁在的牢房走了过去。 没有多久,女人的叫喊声便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接连不断的把掌声和她的痛呼声。 赵潜终于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一些,冷笑了一声,拿起了茶杯正想要喝一口茶,这时牢房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衣精致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赵潜立马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朝着那人一脸讨好地笑着。 “哟,曹夫人怎么来了?” 赵可妍心情看来还不错,朝着赵潜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从华林公馆抓了个女人进来,特地来看看。” 赵潜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看着赵可妍有些为难地说道:“曹夫人,这事就有点不太好办了,军座交代过,那个女人任何人都不能探视。” 赵可妍似是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脸上没有丝毫失望的神色,她抬起手轻轻拢了拢自己刚刚做好的头发。 “赵狱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军座不就不知道这事儿了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了拿出了一张银票,塞进了赵潜的手里。 赵潜只是偷偷瞄见了那银票的一角,便立刻心领神会地将它收好了。 “既然是曹夫人的要求,那我已定尽量满足,不过还请曹夫人抓紧时间。” “那是当然,我不会让赵狱长为难的。” 赵可妍盈盈地笑着,绕过赵潜,沿着细长的走廊走着,牢里面的血腥味和霉味让她有些反胃。她捂着嘴鼻,慢慢地走到了大牢的最里面。 直到赵可妍看见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此时的她正瘫坐在地上,双眼无光,脸颊被抽得红肿异常时,全然没有了在华林公馆得宠时的风光。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宋沐笙,我们又见面了。” 第105章 逼她就范 宋欣瑶强掩眼底的惊慌,看着顾崇锦,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说道:“你想干什么?” 顾崇锦嘴角浮起一抹冷意,他的声音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显得有几分诡谲。 “只是想和宋小姐老账新账一起算而已,不过如果宋小姐突然想明白了,愿意交出第四军区的布防图,并且说出宋沐笙的下落,或许我还能饶了你。” 宋欣瑶却只是恨恨地瞪着他,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打算。 顾崇锦的神色渐渐从冷漠变得阴鸷,他走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朝着赵潜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便漠不关心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喝起了几乎已经放冷的茶。 赵潜立马会意,上前几步,面目狰狞地朝着宋欣瑶用力地甩下了鞭子。 “啊!” 鞭子落在宋欣瑶的身上,她难以忍受地痛呼了出来。 白色的囚服立马被划开,现出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她痛得几乎要晕过去,可鞭刑才刚刚开始,挥鞭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一次次都落在了宋欣瑶的手和腿上,独独避开了她的肚子。 没过多久,宋欣瑶的声音便渐渐地弱了下去,再后面几次抽打,甚至没有了声音。 赵潜收了手,转身看向顾崇锦。 “军座,她晕过去了。” 顾崇锦的双眸微眯,食指轻轻地在木椅的扶手上敲打着。 “把她泼醒。” “是。” 赵潜立马吩咐守在一旁的士兵提来了一桶水,朝着宋欣瑶的脑袋破了过去。 宋欣瑶身子一抖,咳嗽着醒了过来。 她的湿发杂乱地贴在她的脸上,而她的手和腿上,都已经布满了血痕,融成了大片的红色,一片触目惊心。 “宋小姐,想通了吗?” 宋欣瑶的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她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打算松口。 顾崇锦的耐心有点被耗尽了,他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眼眸一片深寒。 其实对于宋欣瑶,他大可用更加残忍的手段逼她就范。 但他却有所顾虑,如果他真那样做了,宋沐笙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畏手畏脚,他不禁一阵心烦,下达命令的声音里不禁带了一丝烦躁。 “继续抽,抽到她肯说出来为止。” 陆谨言安排了一个叫绿芽的小丫头照顾宋沐笙,虽然在陆谨言的别馆里安顿下来了,但宋沐笙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阿姐的情况。 陆谨言的别馆建在半山腰上,宋沐笙若是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口,能够看见一点点城门的影子。 无聊的时候,她便会站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脑子里似乎在期待着某个身影。 “你总这么站着,不累吗?”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宋沐笙转过头,之间陆谨言正站在卧室的门边,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宋沐笙敛去了眼底的那份思虑,淡淡地笑了笑:“只是天天躺在太过无聊,想看看远处的风景。” 言谈间,陆谨言已经走到了窗边,顺着宋沐笙的目光往眺望而去,那威严的城门落入了他的眼中,他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出入城的排查依旧很严。” 宋沐笙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华林公馆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陆谨言的神色一黯。 虽然不愿意回到公馆,但她的心里还是牵挂着顾崇锦。 他看着远处崇山叠翠,一派清幽宁静,但那份自然之美却没有进入他的心里。 “没有听见什么消息” 他转过头看向了她,面色平静。 “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宋沐笙想知道阿姐是不是已经到了顾崇锦的身边,可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她却无法开口。 因为她发现,即便她知道了阿姐的情况,那又能怎样呢? 她自己现在都进不了城,又怎么阻止阿姐呢? 宋沐笙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陆谨言看她神色低落,心里不是滋味,违心地说道:“若是你改变主意了,想要回顾崇锦身边,我可以送你回去。” 宋沐笙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急急地解释道:“我没有想过要回去,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怎么会回去呢。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在意。” 陆谨言被她着急的模样给逗笑了。 或许,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在乎他的想法的。 他这样想着,心里溢起了一丝喜悦,低下头,轻轻地执起了她白皙纤细的手。 “沐笙,我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便你有的顾崇锦的孩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接受,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他眼中的那份情谊让宋沐笙的心颤了颤,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 陆谨言看出了她的为难,他心中难过但也涌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她没有直接拒绝自己,那他就是有希望的。 “沐笙,我不急着要答案,你也不要急着把我推开好吗?” 宋沐笙这才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里闪动这一片柔色。 “谨言,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值不值得,不该是我说了算吗?” 陆谨言的眼里全是坚定。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见到宋沐笙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为这个女人着迷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时,当她对他展露笑颜时,他有多么心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意识到自己对于顾崇锦禁锢宋沐笙这件事无能为力时,他有多么自责。 为什么她总能这样牵动他的心,陆谨言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 可陆谨言越是这样认真地跟她表露心意,宋沐笙便越会觉得内疚。 “可是我” “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你每天待在这房子里也挺闷的,过两天等我有空,我带你去郊外转转。” 见陆谨言转开了话题,宋沐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第106章 母子平安 铁窗外,孤月透着一丝冷意。 接连几日的折磨,已经让宋欣瑶不成人形了。 可她硬是如同之前饱受折磨的宋沐笙一般,打死都不愿意开口。 顾崇锦把逼供的事全权交给了赵潜,命令他在一周之内必须问出布防图和宋沐笙的下落。 唯有一个要求,不能伤及宋欣瑶的性命。 赵潜被那个倔强的女人搞得头都大了,两天过去了,他愣是连个屁都没有问出来。 他坐在牢房外的长凳上,拿起酒壶,仰头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赵可妍前几日交代他做的事情。 他动作一顿,沉思了一会儿,而后便转头看向了躺在牢房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宋欣瑶。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赵可妍,让赵可妍不惜花钱买通自己玷污她。 完成了赵可妍的交代,赵潜赶紧叫人偷偷将赵可妍请过来确认了一番。 赵可妍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头发斑白的大夫,大夫动作迅速地为已经昏迷不醒的宋欣瑶诊脉之后,朝着赵可妍点了点头。 赵可妍牵起了嘴角,一个阴险的笑意挂在了她的脸上。 “赵狱长,干得不错。” 赵潜巴结地说道:“曹夫人安排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 赵可妍目光扫了他一眼,见他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心里厌恶却依旧假意亲近。 “不过赵狱长,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军座之后若是发现了,定不能放过你,所以我替赵狱长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这有种药,只要服下之后,可保几日不能言语,赵狱长平日就给这个贱人多吃点这种药,让她不能在军座面前多嘴。不过怀孕这事,毕竟瞒不了多久,所以还请赵狱长多费点力,让那个贱人再怀个孩子。” 赵潜被赵可妍的想法给惊住了。 “怀、怀我的孩子?” 赵可妍却“啧”了一声:“赵狱长小心办事,谁会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呢?” 赵潜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冒险,有些犹豫不定,赵可妍看穿了他的心事,决定再加把劲。 “赵狱长难道想一辈子做个狱长吗?这件事情如果办妥了,赵狱长的恩情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赵可妍脸上的笑意越发让人胆寒,赵潜被她的这份恶毒惊到,半天拿不定主意。 这时的赵可妍脸上的阴寒更甚,她盈盈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赵潜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凉意。 “赵狱长,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不继续做下去,这船可是会翻的啊。” 赵潜知道,这艘船他已经下不去了。 冬去春来,转眼之间,时节便已入夏。 芷汀城外一幢白色的别馆在今日的格外的热闹。 一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名男子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他的双拳紧握,关节几乎泛白,他时不时地抬头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那个房间正不停地传来女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呼喊。 每一声痛呼响起,他的心便下沉几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他紧张的看去,只见丫鬟绿芽端着一盆水走,匆匆下了楼。 陆谨言往那盆子里一看,竟是满满暗红的血水。 他尽量稳住自己不安的心,沉声问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好?” 绿芽也是满脸的焦虑:“夫人难产,产婆让我问问先生,如果实在不行,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难产儿子让陆谨言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保大人!” 这时楼上又传来了产婆的催促声。 “绿芽,快点。” 绿芽浑身一抖,不敢再多耽搁,赶紧去换了一盆水,又回了房间。 女人的叫喊依旧在继续,陆谨言心烦意乱地走到了窗边,他双手撑着窗台,双眸紧闭,下颌也因为紧张而绷紧。 他不管那个孩子会怎样,他只要宋沐笙活着就好。 也不知道这样煎熬了多久,二楼终于传来了一声孩子的啼哭。 那声啼哭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将陆谨言炸醒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来不及多想,转身便朝着二楼跑去。 正要推门而入,便见产婆抱着婴孩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满是笑意,将手中的孩子往陆谨言面前送了送。 “恭喜先生,是个小少爷。” 这是沐笙的孩子。 陆谨言低头看了一眼,可当他看尽孩子的脸时,眼底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 虽然孩子还这么小,可眉眼之间,分明能见顾崇锦的影子。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冷漠地地转了头,走进了房间,只留下产婆一人抱着孩子愣在门口。 孩子父亲这样冷漠的态度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熟睡的小孩,忍不住犯嘀咕:“这么俊俏的娃儿也不喜欢吗?” 陆谨言走到了床边,看见了湿发贴面、虚弱异常的宋沐笙。 看见她这样难受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他蹲下身子,握住了宋沐笙在被子外面的手。 感受到了触碰,宋沐笙有些费力地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看见是陆谨言后,她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孩子怎么样?” 陆谨言的手不自觉地添了力,他看着她泛白的小脸,轻声说道:“很健康,而且和你一样好看。” 第109章 回公馆 宋沐笙偏过头去,不愿意面对顾崇锦炽热的目光,她用力地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企图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你放开我!” 顾崇锦握住宋沐笙手腕的手不断的收紧,他带茧的拇指细细地摩搓着她手腕处的皮肤。 这细腻的触感,这微暖的温度,都让他直到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做梦。 宋沐笙,就真真实实地在他的面前。 “怎么,我碰你你就这么抗拒,陆谨言碰你的时候,我看你倒是很享受。” 刚刚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不禁一阵胸闷,眸光一沉,便将挣扎着的女人压得更紧。 宋沐笙几乎要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了,顾崇锦的话,让她的心里莫名觉得委屈,可却也不知道这份委屈从何而来。 她心里不舒服,干脆说道:“我喜欢和谁在一起跟你没有关系!” 她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周身的气温骤降,即便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顾崇锦那要杀人一样的目光。 顾崇锦努力压制着内心喷涌欲出的怒火,阴冷地盯着女人的侧脸,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发出了警告。 “宋沐笙,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的手里逃走。” 那低沉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了她的心里,像是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红着眼眶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崇锦低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全是她的影子。 “你生下了我的孩子,还想往哪里跑。” 果然,“孩子”两个字让宋沐笙的眉头轻轻一颤,她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谁说那个孩子是你的。” 顾崇锦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立刻松开了宋沐笙的一只手腕,紧紧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低着的头强硬地抬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是谁的?陆谨言?如果你想要他死,你就说。” 宋沐笙讨厌他用别的人来威胁他,更何况是给予了她莫大帮助的陆谨言。 她无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冷漠地说道:“你要是动他,那我就跟他一起死!” 顾崇锦气极反笑,他的眼睛里透着渗人的寒气,几乎是从齿间挤出的话。 “好啊,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威胁我。那我也告诉你,如果你死了,你的孩子和你的姐姐,都要为你陪葬。” 宋沐笙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愣愣地问道:“阿姐在你手里?” 顾崇锦看出了她脸上的恐慌,冷漠地勾了勾唇角。 “既然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我怎么能不遂了她的愿。” 阿姐偷了偃军第四军区的布防图,这是重罪,如果落到顾崇锦的手里 她紧张地揪住了顾崇锦的衣领,焦急地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样了” 顾崇锦说着,松开了宋沐笙的下巴,覆上了她揪着他衣领的手,这才难得放缓了声音继续说道:“你跟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沐笙知道,自己是必须要跟这个男人回去了。 自己的孩子、姐姐,还有陆谨言都在他的手上,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像是彻底坠入了绝望的洞窟中,失去了气力,身体的抗拒和挣扎也慢慢停下了。 顾崇锦看着她落寞的神色,虽有些心疼,但想到她终于能老老实实地跟他回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这么做。 两人陷入了沉默,着微妙的气氛让顾崇锦又升起了小心思。 他试着松开了压制着宋沐笙的手,转而捧起了她的脸,拇指轻轻地拭过嘴唇,像是要将什么痕迹给擦掉。 他明亮的眼睛看着那薄薄的、粉嫩的唇,一低头,便准确地亲了上去。 两唇相碰,宋沐笙微微一颤,却也没有过多地挣扎。 因为她早就有已经预料到了,这些都是她要经受的。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孩子和阿姐的安全。 可虽然是这么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难以抑制地快速跳动着,好像就要从她的胸口跳出去了。 这种感觉,在刚刚陆谨言吻她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 在她发愣的时候,顾崇锦已经轻易地撬开了她的唇齿,温柔却也霸道地侵袭着属于她的领地。 顾崇锦的吻太深,加上宋沐笙又过于紧张,很快她便觉得有些呼吸不顺。 她试着推了推顾崇锦,想让他放开她一些,可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要抗拒,反而加大了力道,又将她摁回了墙面,连咬带啃地欺凌着她的唇齿。 “我唔难受” 宋沐笙偏着头躲闪着,在顾崇锦的强烈攻势下勉强地说出了几个字。 顾崇锦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小了力道,温柔地回味了一番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可他却没有急着退开,而是额头轻抵着宋沐笙的额头,没有说话。 宋沐笙的心还在跳个不停,她怕顾崇锦察觉出她的这份异样,想要将他推开,却被顾崇锦牢牢地制住。 “等下。” 顾崇锦的声音里带着隐忍,宋沐笙有些疑惑地悄悄抬眸看着他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够看见他紧闭的双眸下细长浓密的睫毛,虽然饱经风沙但却依旧没有什么瑕疵的皮肤。 但同时,她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顾崇锦下身的异常 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瞬间不敢再乱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崇锦才终于松开了她,他稍稍后退了几分,看着她,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回公馆。” 宋沐笙直到自己别无他选,只能跟着他回去。 “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她转身朝着衣柜走去,顾崇锦却一把抓住了她。 她回过头,就见他在这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皱眉说道:“公馆什么东西没有,还要从这里带回去。” “我” 顾崇锦面色不善地打断她。 “不许拿!” 不再多话,他拽着她便离开了房间。 第110章 就是他的孩子 宋沐笙刚和顾崇锦走出别馆,就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 她心中急切,寻着声音看去,只见李修杰正站在轿车的车门边,有些不知所措地哄着孩子。 宋沐笙赶紧走了过去,赶紧将孩子从李修杰的怀里搂了过来,看着哭得面红耳赤的小宋璃,揪心地轻哄着。 李修杰见状,不敢擅自将孩子抢回来,只能抬眸看了一眼顾崇锦,后者似是默认了女人的这种行为,径直走到了轿车的后座旁,拉开了车门。 “进去。” 他笔挺地站在车旁,手搭在车门边上,眉眼深沉地看着宋沐笙,宋沐笙只能只能抱着孩子,弯身坐进了车子里。 等到车子启动后,孩子的哭声不仅没有停,反而还更加激烈了。 顾崇锦坐在宋沐笙的身边,看着她一脸焦急又心疼的模样,心里不免被这哭声闹得有些烦躁。 自打抱上孩子之后,宋沐笙就没看过他一眼。 这找了大半年才找到的人,愣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顾崇锦越想脸越阴沉,他看着婴孩那张还没他手掌大的小脸,有些凶巴巴地说道:“再吵就把你丢下去。” 这话对小孩不管用,却把宋沐笙吓得不轻。 她赶紧把孩子紧紧地护在了怀里,身子往与顾崇锦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 顾崇锦更不乐意了,他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坐回来。” 宋沐笙权当做没听到,低下头看着孩子,根本不搭理他。 顾崇锦铁青着脸,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而后也干脆自己主动动了身子,紧挨着她坐着。 宋沐笙也没想到顾崇锦会突然坐过来,她还想要推开,可手边已经是车门了,根本无路可退。 “你会把孩子吓到的!” 她小心地护住了孩子的脑袋,生怕他撞到了车门上,不满地看了一眼偏偏要挤在他身边的男人,小声地抱怨着。 顾崇锦扫了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娃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 宋沐笙赶紧将孩子的脸往自己怀里掩了掩,目光有些闪躲。 “他不是你的孩子。” 顾崇锦却轻哼了一声,一把揽过了宋沐笙的腰,让她和她怀里的孩子都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他耀眼又深邃的黑眸落在了孩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指点沙场般的自信说道:“这个眉眼,分明就是照着我的样子刻出来的,你还说他不是我的孩子。” 可宋沐笙却不愿意松口,别别扭扭地想要从顾崇锦的怀里挣脱出来,却又被他按住了。 她故意有些撒气般地说道:“说了不是就不是。” 顾崇锦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自然不在乎她的嘴硬。 他的隔着宋沐笙的衣料,感受着她的暖暖的体温,突然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宋沐笙沉默了好一阵才低声答道:“两个多月了。” 顾崇锦轻轻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嘴角却闪过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车子很快就回到了华林公馆。 孩子的啼哭还没有停,宋沐笙知道孩子这是饿了,可刚刚在车上实在是不方便,等车一停下,也顾不上顾崇锦的情绪,赶紧抱着孩子进了公馆,往着二楼熟悉的房间去了。 隔了快一年,房间里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可宋沐笙来不及感叹,她赶紧坐到了床边,将上衣的衣摆掀起,给孩子喂起了奶。 孩子饿哭声终于停了下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安静地吃着。 宋沐笙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心里绷紧的弦这才算是落了地。 可没有多久,房间的门却被再次打开了,宋沐笙有些慌张地抬头往门边一看,顾崇锦此时恰好进门,两人的目光如期给撞上了。 宋沐笙心里一抖,赶紧转过了身,背对着顾崇锦,生怕他看见了自己外泄的春光。 顾崇锦却是面色无波地关好了房门,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他仰头靠着沙发的靠背,惬意地叹了口气。 意识到顾崇锦没有过来,宋沐笙虽然松了口气,但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她一边喂着孩子,一边侧耳倾听着身后的动静。 直到孩子在她的怀里安静地睡了过去,她才放下了衣摆,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想将孩子放在床上。 这时,她一直以为已经睡过去的顾崇锦却突然说话了。 “他睡了?” 宋沐笙为孩子盖好被子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顾崇锦便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间,宋沐笙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翻身侧卧在了孩子的身边,看着他可爱的小脸。 很快,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不仅有顾崇锦,还有李嫂。 宋沐笙疑惑地看着他二人走到了床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嫂已经将宋璃抱进了怀里。 她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你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把孩子抢回来,却被站在一旁的顾崇锦拦腰抱住,李嫂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孩子抱了出去。 房门“咚”的一声关上了,那关门声却像是一记闷雷劈在了宋沐笙的心里,她绝望的眼眸突然充满了怒火,她转头看向了一直抱着她的顾崇锦,近乎疯狂地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 “你把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顾崇锦一把将她推到在了床上,还没等她爬起来,便立马压了上去。 “我恨你!我恨你!” 宋沐笙一边哭着捶打他,一边卯足了劲儿地想要从他的身下逃走。 “你给我冷静一点!” 可宋沐笙根本就不听她的,她挣扎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人失去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之后的奋力一搏。 顾崇锦被她闹得没法儿了,他只能有些费力地制住了她不安分手,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让李嫂把他抱到别的房间去休息,李嫂在这方面有经验。” 宋沐笙的闹腾才终于停了下来,她睁着水哒哒的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真、真的?” 第112章 事情败露 宋沐笙也不肯松口,说道:“你答不答应?” 顾崇锦两只手撑在浴缸边缘,将宋沐笙圈在一小方领地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要是不同意,又怎么样?” 宋沐笙脸色一变,既然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听他的话,都讨不来好处,那她干嘛还要这样乖乖地任他折腾自己。 她冷着脸,推着顾崇锦,起身就要往浴缸外走。 顾崇锦手一捞,又让她滑坐了回来。 但宋沐笙似是铁了心的不让他再碰自己,冷着脸哪怕是怕,都要爬出浴缸。 浴缸里的水溅得到处都是,虽然因为气力不敌,宋沐笙最终还是被顾崇锦给制住了,但她那一脸誓死不从的表情还是让顾崇锦觉得异常烦躁。 沉默了半晌后,他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好了小祖宗,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行了?” 每次顾崇锦叫宋沐笙“小祖宗”的时候,那语气里莫名的宠溺都会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她掩下心中的异样,狐疑地看向了他:“你答应了?” “这下你满意了?” 顾崇锦说着,又低头吻了下来,这次宋沐笙终于不再挣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 宋沐笙急着要去大牢,顾崇锦觉得天色有点晚了,本想明天再去,却怎么也劝不住这个女人,只好在两人把晚餐用完之后,让李修杰备车去了大牢。 轿车在大牢门口停了下来,几人下车之后,守门的小兵一见着他们,面露慌张,哆哆嗦嗦地给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行了个军礼。 “军、军座。” 顾崇锦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多说,带着宋沐笙便走进了大牢。 士兵悄悄转头瞧着那二人的背影,脚在原地来回踩着,神色仓皇。 李修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推了他的肩膀一把,只见那名士兵惊恐地回头,在看见是李修杰之后,又立马低下了头。 李修杰皱着眉头打量了他半晌,有些不悦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士兵低着头,额头冒起了一丝冷汗。 他咽了咽口水,瓮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李修杰虽然心存怀疑,但估计从这个士兵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厉声斥责道:“给我站好,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待会儿军座出来,如果在看见你这个模样,有你好果子吃。” 士兵闻言,身板立马挺直了几分,但依旧是低着头,小心地答道:“是。” 李修杰冷哼了一声,抬步便进了牢房。 宋沐笙一走进牢房,那潮湿的空气,发霉的味道,暗黑的环境,瞬间都让她回忆起了那些不好的记忆。 那被淹在水中快要窒息的感觉,那被鞭子抽打到生不如死的痛苦,那被狱卒压在身下差一点被侵犯的羞辱,此刻都像洪水一般地朝她袭来。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身体忍不住有些发抖,脚步也有些发软。 走在她身边的额顾崇锦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感受到了她微微的发颤,他微微皱眉道:“还要去吗?” 宋沐笙咬着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每次宋沐笙这样不服输的模样就是最吸引顾崇锦的地方,他将她有些颤抖的身体往自己的怀里搂紧了一些,带着她就朝着大牢深处走去。 大牢门边还算安静,可往里走上的几分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有粗重地喘息声、女人的尖叫声、已经男人的咒骂声。 宋沐笙的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只见他也皱起了眉头,似是对那些声音有些疑惑和不满。 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就在最后一个拐角处,几名狱卒瞧见了他们,有些刻意地大声喊道:“军座!” 可就在这一声以后,之前那糜乱的声音突然像是卡住了一样,顾崇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宋沐笙,面色阴冷地快速朝着大牢深处走去。 此时赵潜正从宋欣瑶的身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穿着裤子,还没穿好,转眼便瞧见了面色铁青的顾崇锦,吓得连裤子都拉不好,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军座,军座,我” 宋沐笙也在这个时候敢了过来,当她看见牢房里为着寸缕、神色呆滞的宋欣瑶和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赵潜时,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后赶上了的李修杰在看见了这个情况之后,心中一震,偷偷打量了一眼顾崇锦,只见他此刻漆黑的双眸里泛着冷光,下颌角也崩得紧紧的,很明显,这是要发怒的前兆。 侮辱女犯是顾崇锦曾明令禁止的,虽然李修杰很清楚,女犯在牢里失身这在大牢里是公开的秘密,但如今真被抓到,赵潜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宋沐笙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几步跑进了牢房里,将被丢弃在一旁的肮脏的囚服给宋欣瑶盖上,看着她消瘦蜡黄的脸,声音颤抖地叫着她:“阿姐,阿姐,我来救你了。” 可宋欣瑶却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样,无神的目光却是直直地落在屋顶上,没有丝毫地转动。 宋沐笙的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了跪在一边埋头颤抖的赵潜,瞬间怒火中烧,像是发了狂一般地揪住了他的衣服,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这个禽兽,我要杀了你!” 赵潜被她摇晃地东倒西歪,原本惊恐地脸却转瞬变得有些凶狠,他一把将她推倒在了一旁,小声地咒骂了两句,本想朝着顾崇锦刚刚所在的方向继续跪好,却见顾崇锦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牢房,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到在地。 赵潜被踹了个人仰马翻,但他不敢有任何抱怨,立马爬起了身子,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恳求道:“军座,我错了,我错了,求军座饶我一命!” 第113章 阿姐疯了 顾崇锦的脸布满了寒霜,他看着一顿跪地求饶的赵潜,平静的口吻却分外让人胆寒。 “你应该是知道的,在牢里欺侮女犯,就是触犯军法。” 赵潜一听这话,声音更加慌张了:“军座,是这个女人先勾引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 “你说谎!” 宋沐笙直接了断地打断了他,看着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阵反胃。 “你根本就不是鬼迷心窍,你就是有意为之!曾经我被关在这牢里的时候,就差点被你、被你” 宋沐笙声音里带着颤抖地指控着他,赵潜没想到此时竟然会有一个女人在旁边落井下石,情绪激动地反驳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看向了宋沐笙,直到这时他才惊诧地发现,她和躺在地上的女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他怔愣的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旁边传来顾崇锦低沉冰冷的声音。 “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沐笙没有抬头,双眼如炬地看着赵潜,像是想用自己的目光将他挫骨扬灰一般,冷静地说道:“千真万确。” “不是的,不是的!” 赵潜惊恐地摇着头,还想要狡辩,却被顾崇锦一把揪住了衣领,一只手像是拎小鸡一样的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用力地摁在了墙上,然后另一只手从枪套里火速掏出了手枪,用力地抵在了赵潜的额头。 他的目光像是沉浸在冰层里的寒铁,看得赵潜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修杰自然明白顾崇锦这番勃然大怒的原因,面色无常地扫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赵潜,心里冷笑了一声。 碰谁不好,偏偏要碰军座的女人,还真是活腻了。 现在军座怒气正盛,随时都会要了赵潜的狗命,可这会儿宋小姐还在旁边看着,若是军座在她面前犯了人命,即使宋小姐心里的气撒了,只怕日后会因为害怕更躲着军座了。 李修杰走上前,低声说道:“军座,宋小姐还在这,还是让属下去外面处决他。” 顾崇锦目光里的嗜血没有半分消退,他将手里的手枪往战战兢兢的赵潜脑袋上又用力了几分,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般,随时准备展开一场残忍的厮杀。 许是顾及到有宋沐笙在场,他迟迟没有动手,许久之后,他才手一甩,将人一把甩在了地上。语气里带着嫌恶和隐忍的说道:“你去处理。” “是。” 李修杰微微躬身,几步走到了赵潜的身边,抓住了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的赵潜的衣领,试图将他提起来,可赵潜像是想做最后一搏一般,情绪激动地喊道:“军座,军座,这一切都是曹夫人要我做的,军座,我是无辜的啊!” 宋沐笙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赵潜口中的曹夫人是谁,却听见顾崇锦面色阴寒地说道:“你说的是赵可妍?” 赵潜慌慌张张地答道:“是的是的,这一切都是曹夫人指使的,不然给属下一万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啊!” 顾崇锦却冷笑一声:“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副官,把人带出去!” “军座,我错了!军座!” 赵潜还想要求饶,却被李修杰硬拖着出了牢房,他那求饶的声音在黑暗空旷的牢房里回荡着,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一会儿过后,伴随着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那悲惨的声音才最终消失了。 宋沐笙这才转头看向了依旧是神情恍惚的宋欣瑶,轻轻地趴在她的身上,抱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哽咽地说道:“阿姐,你看到了吗?他已经得到报应了。” 可宋欣瑶却像是没有听见她所说的话一样,双眼依旧像是没有焦距般地盯着上方,像是自语一样地喃喃道:“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宋沐笙看见她的口一张一合,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口里溢出,耳朵贴在她的唇边仔细地听了一番之后才听清处她所说的话。 “孩子,孩子,她想要她的孩子。” 宋沐笙转过头,目光带着祈求地看向了顾崇锦。 可后者却似乎并不像如她的愿,只是笔挺地站着,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她。 宋沐笙知道他这是不同意,有些心焦地咬了咬下唇,又转头安慰道宋欣瑶道:“阿姐,等下我们就把孩子给你抱过来,咱们先起来把衣服穿好好不好?” 宋沐笙说着,试图将宋欣瑶从肮脏的地板上扶起来,这时她听见一旁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是顾崇锦为了避嫌走出了牢房。 宋沐笙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稍稍暖了几分。 她刚将衣服给宋欣瑶套好,宋欣瑶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异常激动地说道:“我要我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那是我和叶澜之的孩子!那是我给叶澜之生的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宋沐笙看着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她摁住,却反而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脖子上的那双手在不断地收紧,宋沐笙瞬间便不能呼吸了,她的脸因为缺氧很快便变成了猪肝色。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努力地开口说道:“阿姐,我是沐笙” 可此时的宋欣瑶却像是完全不认得她了一般,目眦尽裂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肯松手。 宋沐笙的心里死灰一片,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下一秒,宋沐笙脖子上的手骤然松开,新鲜的空气终于能够被吸入,她难受地咳嗽了许久,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顾崇锦抓着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强硬地将她带出了关押宋欣瑶的牢房。 宋沐笙看着躺在地上,依旧在喃喃自语的宋欣瑶,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求求你,求求你,把阿姐放出来。” 顾崇锦却是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就往大牢外走去。 “宋沐笙,我只答应带你来看你姐,并没有答应会把她放出来。” 第114章 受不了她的眼泪 两人回到公馆时候,宋沐笙也不等顾崇锦,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进了华林公馆,就在大厅里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李修杰对于宋沐笙的大胆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自然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顾崇锦的身边。 顾崇锦似乎是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可视线却半天也不愿意从女人的身上挪开,许久之后才转问李修杰道:“宋欣瑶的孩子安置好了吗?” 李修杰正立垂首道:“已经安置好了。” 顾崇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去调查一下宋欣瑶的孩子是不是赵潜的。” 李修杰怔了怔。 如果宋欣瑶的孩子是赵潜的,那岂不是意味着赵潜对她的侵害从大半年前就开始了。 李修杰知道顾崇锦如此在意这件事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牵扯到了宋沐笙的姐姐,另一个是赵潜触犯了军法,军座如此在意,他亦不敢有所怠慢。 “是!”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 顾崇锦撂下了这句话,便踏着皮革制造的军靴走进了公馆。 宋沐笙在大厅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李嫂,只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了走进来的男人。 “我的孩子呢?” “李嫂肯定是把人带到之前赵可妍的房间里休息去了,你就放心” 顾崇锦的话还没说完,宋沐笙丝毫不在意地转身走上了二楼。 顾崇锦被她的态度气得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痛,只能抬手轻轻地按揉了一会儿,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宋沐笙站在之前赵可妍住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拧动了把手,门一打开,她便透着门缝往里面张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了在房间中间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摇篮,李嫂坐在摇篮旁,一边轻声哼唱,一边轻轻晃动着摇篮。 宋沐笙的心里一片柔软,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李嫂看见了她,站起来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嘘”地一声制住了。 宋沐笙低头看了看摇篮里乖乖睡着的小人儿,脸上扬起了温柔的笑意。 这时,从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宋沐笙不用抬头,就知道进来的肯定是顾崇锦。 李嫂站起身来朝他躬了躬身,顾崇锦点了点头,往摇篮里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啄着自己的手指,睡得正香。 他看了两眼,又抬眸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宋沐笙,只见她此刻终于退去了她身上所有的刺,像其他的母亲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贤良。 顾崇锦以为宋沐笙是恨他的,恨到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孩子,可没想到,她不仅将他生了下来,还对他心心念念,如此在意。 他开始存有一丝希望。 或许,在宋沐笙的心底,是对他存有一份情的。 李嫂看见了顾崇锦的目光一直落在宋沐笙的身上,心里自然有了计较,她小声开口说道:“顾先生,顾夫人,你们先回房休息,小少爷我来守着就好了。” 宋沐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李嫂对她的称呼。 她深深地看了孩子两眼,像是将他可爱的模样都印在了脑海里之后,才抬头说道:“那就辛苦李嫂了,不过宋璃睡着之后很乖的,李嫂不用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李嫂笑着点了点头。 宋沐笙活动了一天,也着实是累了,她和顾崇锦一同回到了卧房。 刚关上门,顾崇锦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刚刚说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宋沐笙却似乎还在生他的气,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衣,朝着浴室走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漠地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崇锦对她着冷漠的态度实在是忍无可忍,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脸色黑沉。 “宋沐笙,你一定要这样闹是不是!” 被他这么一说,宋沐笙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眼睛眨巴着,泪水就泛了上来。 她一脸委屈地说道:“明明就是你违背承诺在先,怎么就变成我在闹了!” 对于宋沐笙来说,她的眼泪就是她的利器。 顾崇锦心里才刚刚烧起的火苗这会儿全被她的眼泪给浇灭了,他有些烦躁地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已经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姐姐做的那些事,我怎么能够放她出来,你也应该站在我偃军督军的立场上考虑考虑。” 其实宋沐笙也知道,顾崇锦有他的难处。 可宋欣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牢里,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越是这样想,宋沐笙便越难过。 眼泪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了一样,不停往下流淌,她抬起手,将眼泪一把抹掉。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自己发出一声抽泣。 顾崇锦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 他受不了宋沐笙的眼泪,更受不了她一如既往分明脆弱还故作坚强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 顾崇锦只能将她一把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他轻轻拍动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别哭了,我明天就把你的姐姐从牢里接出来,行了?” 宋沐笙抽泣了两声,有些不敢相信地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 顾崇锦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得身体里涌起了一股燥热,他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真的,但我有一个要求。” 宋沐笙刚刚还一脸感动的表情瞬间一变,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什么要求?” “孩子的名字要改。” 宋沐笙皱了皱眉:“我取的名字不好吗?” 顾崇锦却挑了挑眉,冷笑道:“宋离?你是心心念念地都想要离开是吗?” “不是离开的离,是琉璃的璃!” 顾崇锦却半点也不容商量。 “不行!如果你想要把你姐姐接出来,孩子就要换名字。而且,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希望他跟我姓,咱们可以再生一个,再跟你姓。” “谁还要给你生啊!” 宋沐笙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的面色有些发热。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亲昵的姿势,推着他如同铜墙一般坚硬的胸膛,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却在顾崇锦的一声轻笑中,被抱进了浴室里。 喘息声夹杂着水声,很快便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窗外天际的那轮明月似是羞于见这撩人的春色,藏在了一片阴云之后。 第115章 服软 翌日,顾崇锦起身穿衣的时候,宋沐笙也跟着醒了。 她手臂夹着被角,猛地从床头坐起,腰腹的酸痛让她一下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顾崇锦穿衣的动作顿了顿,看见她一脸酸楚的小模样,皱了皱眉,几步走到了床边,试图拿开被子。 “哪疼?让我看看。” 昨晚宋沐笙的配合,的确让他有点不加节制,生生把她累昏了过去。 宋沐笙赶紧拿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往床角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没有没有” 顾崇锦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而后才面无表情地收了回去。 宋沐笙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试探地说道:“待会儿就能去把阿姐接出来了吗?” 顾崇锦一边往浴室走去,一边无奈地叹息道:“吃了早饭就去。” 宋沐笙心中一喜,趁着顾崇锦在浴室洗漱的功夫,赶紧下床穿衣,可腿间的酸痛差点让她摔倒在地,她暗骂了顾崇锦一声,咬着牙穿起了衣服。 经过昨晚之后,宋沐笙明显感觉到她和顾崇锦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其实主要也是她自己对顾崇锦的恨意突然消退的些许。 因为在将姐姐放出大牢这件事上,她本来也没指望顾崇锦能够答应她。 毕竟阿姐是偷取了布防图的重犯,而且还和叶澜之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样的人,被偃军抓到,即使没有被枪决也肯定难逃牢狱的折磨。 可顾崇锦最后竟然答应了她,这样明显的讨好,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和触动。 意识到这一点,宋沐笙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暖意。 这时,顾崇锦刚好洗漱完毕,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宋沐笙听见了他的脚步,心中一跳,赶紧低下头将衣服穿好,在他无声地注视下,假装镇定的和他擦肩而过,走进浴室洗。 用过了早餐,又看了会儿孩子之后,顾崇锦带着宋沐笙去了大牢。 进了牢房的时候,宋沐笙才想起了被她无意抛诸脑后的陆谨言。 昨天因为急着见阿姐,见到之后又为她的处境担忧,根本就没有心力去想别的事情。 今日再来,她才想起之前因为帮她才被关进牢房的陆谨言,心里不禁有些自责。 “陆谨言在哪?你能不能先放了他,他是因为可怜我才帮助我的,如果没有他,我和孩子可能” 宋沐笙说得越多,顾崇锦的脸色就越黑。 只要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自己的女人心里念的全是别的男人,而且还是明显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他干脆停下了脚步,目光冷漠地看着她。 “他死了。” 宋沐笙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脑袋也像是炸开了一样,让她懵在了原地,眼眸里全是震惊。 “你、你说什么?” 跟在身后的李修杰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我的军座啊,宋小姐这才刚被你接回来,您这就是要把她再次气走吗? 他看着宋沐笙越来越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军座不悦的神色,咬了咬牙,冒死开口道:“宋小姐,军座再跟您开玩笑呢,陆少爷在关进大牢的当日,军座就已经派人通知陆署长,把人接回去了。” 果然,顾崇锦瞪了他一眼,冷声开口了:“副官,要你多嘴吗?” 李修杰闻言,赶紧敛神闭了嘴。 宋沐笙松了一口气,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但对顾崇锦故意气她还是有些不满。 “你早都把他放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崇锦却是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看她。 “告诉你好让你去找他是吗?” 宋沐笙觉得自己有点冤,她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她怕自己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干脆不再讲话,顾崇锦瞪了她半天,也不见她的解释,以为她是默认了,冷笑了一声,眼里泛着寒光。 “宋沐笙,你真行。” 他沉着脸,继续抬步往前走。 宋沐笙知道自己是彻底把他惹火了,也不敢再出声,生怕让他反悔,不肯放出阿姐了。 憋了半天的李修杰看顾崇锦走远了,这才赶紧对宋沐笙说道:“哎呀,宋小姐,军座当初就是怕您为了陆少跟他置气,才让陆署长把他就回去的。您看军座现在都这么生气了,您就不能服个软吗?” 宋沐笙听了李修杰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罪人。 她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咬了咬唇,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顾崇锦察觉到她跟上来了,却也没有搭理她。 顾崇锦走得快,宋沐笙只能一边小跑一边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发现没有任何放缓的迹象,她犹豫着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生气了。” 宋沐笙的声音很轻,像只小猫的嘤咛。 顾崇锦的心被这声音挠的痒痒的,脸上的冰霜也有了要融化的迹象,却依然在硬挺着。 宋沐笙还想在说些什么,两人已经走到了阿姐的牢门前。 透过铁栏,宋沐笙看见宋欣瑶正坐在阴暗的角落,蜷缩着身子。她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杂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 “把门打开。” 顾崇锦低沉的话音刚落,守在门边的士兵立马打开了门。 宋沐笙赶紧走了进去,走到了宋欣瑶的身边,蹲下了身子。 她仔细的看着从头发的缝隙中透出的宋欣瑶有些脏脏的脸,手轻轻地放在了她骨瘦如柴的手上,声音有些颤抖。 “阿姐,我来带你出去了。” 宋欣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她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盯着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姐,你看看我,我是沐笙。” 她更加凑近了一些,闻到了宋欣瑶身上酸臭的味道,却没有丝毫地嫌弃。 “沐笙”两个字似乎引起了宋欣瑶的注意,她目光有些呆滞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沐笙沐笙” 宋沐笙有些惊喜地点头道:“对,我是沐笙,我来就你出去了。” 宋欣瑶念着念着,却突然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身体颤了颤,而后缓缓地转过了头,神色有些诡异地看着宋沐笙。 宋沐笙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拨开了挡在她脸前的乱发。 “阿姐,你看,我是沐笙。” 话音刚落,宋欣瑶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她猛地伸出了双手用力地掐住了宋沐笙额脖子。 “我要杀了你!” 第116章 暗潮涌动 “阿姐” 宋沐笙被压倒在地,从被死死掐住的脖子里费力地扯出了两个字,她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宋欣瑶杂乱的长发下恐怖的脸,从没想过她的阿姐竟会有一天竟然想要杀了她。 看见宋欣瑶发疯,顾崇锦立马上前,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赶紧将难受得一阵咳嗽的宋沐笙从地上拉了起来,护在了怀里,而宋欣瑶也被士兵立马给压住了。 “我要杀了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宋欣瑶被士兵抓住无法动弹,她双眼圆睁,抬头瞪着宋沐笙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宋沐笙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宋欣瑶不知所措,顾崇锦则沉声吩咐李修杰道:“把她送去别馆,派人好好看着。” “是!” 李修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压着宋欣瑶的士兵:“带走!” “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宋欣瑶不愿意离开,被士兵硬生生地给拖走了,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牢里回荡,听得人胆战心惊。 宋沐笙左思右想心里还是不放心,想要跟去看看,却被顾崇锦给抓住了。 “怎么了?” 顾崇锦没有答话,低头看着她的脖子,只见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道让人看着毛骨悚然的指印。 他皱了皱眉,抬手碰了碰宋沐笙的脖子,她立马疼得“嘶”了一声。 “跟我回公馆。” 顾崇锦原本就不愿意放宋欣瑶出大牢,他全是看在宋沐笙苦苦哀求的份上才同意将她囚在了别馆,可如今宋沐笙却因为她而受了伤,若不是因为她是宋沐笙的姐姐,只怕早就把她枪毙了。 很明显,宋欣瑶已经疯了,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杀,这不就等于是宋沐笙的好心全都喂了狗了吗。 顾崇锦觉得宋沐笙太傻,也不想再陪着她继续犯傻,也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愿,拉着她就回来公馆。 两人回公馆后没多久,苏子恒就被顾崇锦派人叫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药箱,就看见了宋沐笙脖子上的青紫,他愣了愣,双眼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崇锦,目光里似是对他几分畏惧。 顾崇锦一触及那目光,脸当时就黑了下来。 “不是我掐的!” 苏子恒这才敛了敛神色,尴尬地咧了咧嘴,不敢再耽搁,赶紧给宋沐笙仔细检查了一番。 好在伤势不算太严重,他就给她开了点活血祛瘀的药。 “宋小姐将这药膏涂在伤口处,早晚各一次,很快就能好了。” 他正要将药膏交到宋沐笙的手里,却被顾崇锦给拿了去。 他二话没说,拧了盖子,指尖沾上了药膏,想亲自给宋沐笙上药。 宋沐笙却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苏子恒,伸手想要将药膏拿回来。 “我自己涂就好了。” “你自己看得到?乖乖待着不许动。” 顾崇锦躲过了她的手,将冰凉的药膏涂在了她脖子上的伤痕处,宋沐笙已经没有脸去看苏子恒的眼睛了,她几乎能够猜到那双眼睛里是怎样的调笑和暧昧。 药都涂好的时候,顾崇锦在宋沐笙的伤痕处惩罚似的按了一下,宋沐笙“哎哟”了一声,往旁边一躲,一脸懵地看着顾崇锦。 股憧憬一脸冷意地将药膏的盖子拧好,“啪”的一声放在了床头柜上。 “看你下次还做不做这种缺心眼的事情。” “我” 宋沐笙“我”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发生的意外她自己也完全没想道,怎么能够怪她。 而且宋欣瑶是她的姐姐,自从父亲跟着母亲去了之后,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阿姐,更是父母,她怎么放任她不管? “我去看看溪筝。” 宋沐笙越想越心烦,干脆出了卧室,去隔壁房间看孩子。 顾溪筝是顾崇锦给孩子重新取的名字。 宋沐笙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像个女孩的名字,没有点头同意,可当顾崇锦将“顾溪筝”和“宋沐笙”三个字同时写下来时,宋沐笙才发现,“溪筝”两个字就是按照“沐笙”两个字的结构来的。 她没有想到杀伐决断的顾崇锦竟然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心了感动了好一阵,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假装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装作十分勉强地样子答应了。 其实这些天以来,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在慢慢倾向顾崇锦了,可是她并不想表露出来。 已经习惯了和他对立,与他抗争,现在转变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有点没有出息。 宋沐笙离开房间之后,顾崇锦正准备把一直在看戏的苏子恒打发回去,后者却突然开口了。 “军座,这两日城里似乎有人在组织反政府示威,不知道背后是谁在煽动。” 顾崇锦闻言,剑眉微蹙。 反政府?这可不是小事。 “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个大学生,被人打伤送到了我的医馆救治,他私下告诉我,就是因为不愿意参与反政府组织才被人打伤。” 顾崇锦沉默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沉声开口。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 苏子恒见他面容布满阴云,知道这事已经引起了顾崇锦的充分注意,于是收拾好了药箱,朝他微微躬了躬身之后,便离开了公馆。 顾崇锦在房间里久久地站着,没有动作。 他深邃的眼眸也不知是在看着窗外的哪个地方,一直停在那里,直到那沉凝的眼瞳中闪过了一丝决然。 他转身走到了衣架处,暗器了挂在最上面的军帽,利落地扣在了头上。 他沉着脸走出了房间,在经过孩子的房间时,他脚步放轻,透过微微开着的门缝往里面瞧了一眼,刚好看见了一脸温柔的宋沐笙将溪筝抱在怀里逗弄着。 他脸上的神色难得的缓和了一瞬,等到他收回目光的时候,又变回了一片阴沉。 反政府组织的事情最好是能够扼杀在摇篮里,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人员的伤亡。 他匆匆地下来楼,将守在公馆外的士兵唤了过来。 “备车,去督军府。” 第117章 暗潮涌动 夜幕来临,路上仅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路人,穿着灰绿军装的偃军士兵排列着整齐的纵队,沿街串巷的巡查着。 路人们看见了他们,纷纷主动避让,好像生怕被这些面容肃穆的士兵给抓了去。 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偃军的巡查越来越严格,任何可疑的人员都会被抓住进行一番审问和调查。 在芷汀城老百姓的心里,上次这么严格的巡查,还是在一年前,偃军督军全城搜捕一个叫“宋沐笙”的女人时。 就在罗书铭带着偃军士兵离开刚刚检查完的绿叶酒家后,一个站在二楼,透过窗缝悄悄观察的男子这才收回了谨慎的目光。 他将窗户关好,转身看向了坐在房子中间的另一个男人。 “陆少最近恐怕要小心了。” 陆谨言面无表情地把玩着空空的茶杯,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情绪。 “你放心,叶澜之的事情我会办好。” 男子有些假惺惺地笑了笑,他走到了陆谨言的对面坐下,一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开口说道:“陆少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也只是希望陆少能够小心一点,毕竟顾崇锦那个人,不好对付。” “顾崇锦”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陆谨言握着茶杯的手明显一紧,原本干净俊朗的面容倏地阴沉了下来。 他想起顾崇锦一次又一次将宋沐笙从他的身边夺走,一次又一次地向宋沐笙展示着他陆谨言的无能。 越想越觉得心中郁气集聚,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摆在了桌面上,双拳紧握到关节泛白。 男子察觉到了陆谨言的异样,猜测到这异样恐怕是来自于陆谨言和顾崇锦之间的恩怨,便将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杯放了下来,似是别有用心地劝慰道:“陆少只管放心,有您暗中相助,叶军座必定如虎添翼,推翻顾崇锦一定不过是早晚的事。” 陆谨言看了他一眼,漠然道:“谁掌权我并不关心,我只要到时候带走我想要的人就行了,呈、偃之间的争斗我并不想参与。” 男子立马应道:“陆少尽管放心,军座说了,只要陆少能够助他夺得政权,陆少的要求,他都能答应。” 陆谨言似乎对这些空口无凭的话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那样最好。” 因为偃军严密的巡查,反偃军的组织近几日消停了许多,偃军的情报人员四处蹲守也找不到可疑的人员。 呈军似乎是知道芷汀城里暗涌的异动,在近几日频繁进攻武阳城。 每次宋沐笙坐在婴儿房里哺乳的时候,都能听见隐隐的爆炸声。 她知道战火又燃起来了。 可她不知道会不会某一天,战火会从武阳城沿着武阳燃烧,一直烧到芷汀城来。 她的心里隐隐不安,将怀中已经熟睡过去的宋溪筝轻轻地放进了摇篮了,静静地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一片安宁的华林公馆内院。 因为呆在偃军的军座顾崇锦的身边,所以她才有幸享受到了此刻的安宁。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安宁她还能享受多久。 迟早有一点,顾崇锦会对她厌烦,又或许到了某一天,叶澜之真的推翻了顾崇锦,到那时候她会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有些彷徨无助的她不禁愣住了。 她心里竟有一个声音在说着,她愿意带着顾溪筝陪在顾崇锦的身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顾崇锦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她,为了她放走了陆谨言,为了她将犯有重罪的宋欣瑶从牢房转到了别馆,又或是他为孩子起名时的那些让人心暖的小心思。 此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公馆门外开了进来,一直驶到了公馆门前,稳稳地停住。 坐在后座的顾崇锦拉开车门下了车,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婴儿房的窗口,果真就见到了也正在低头看他的宋沐笙。 只是这一次,宋沐笙没有像之前一般,仓皇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顾崇锦转过头,跟李修杰交代了几句,便转身走进了公馆。 宋沐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那抹灰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没过多久,房门便被推开了,宋沐笙转过身,就看见顾崇锦悄悄走进了房间里,他将军帽随手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 他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了摇篮里,他眉眼柔和地一步步走了过去,站在摇篮边,看了一会二那张安静熟睡的小脸,而后又朝着宋沐笙走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的神色太容易让她沉溺,她有些慌张地收回了目光,故作随意地转过身不去看他,像是随口一问般地说道。 最近几日,顾崇锦忙得焦头烂额,连着好几天都是凌晨才从督军府回来,白天天还没亮又离开了。 李嫂跟宋沐笙说,在自己还没有来公馆之前,顾崇锦只要忙起来,几乎都是在督军府住下了。 宋沐笙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顾崇锦这么做,很明显就是想要多陪陪她和孩子。 在她还在胡思乱想时,顾崇锦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轻轻地落在她的头顶,闭上了眼睛,似是在享受此刻地清闲。 顾崇锦忙了这几天,人似乎消瘦了一圈,下巴也比之前好像尖了一些。 宋沐笙听见他一声轻叹,以为他是太累了,挣了挣身子:“你快去休息。” 顾崇锦却将拥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声音里却似乎透着不满。 “别动。” 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疲惫,宋沐笙只好乖乖地站着,不再乱动。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久到宋沐笙甚至开始怀疑顾崇锦是不是已经睡过去了的时候,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让她的心忍不住为之一颤。 “沐笙,嫁给我。” 第118章 她不愿意 窗外的冷风在此刻突然变得有些温柔,刷刷作响的树叶也渐渐慢了下来。 宋沐笙的心疯狂地跳动着,下一秒似乎就要从胸口跳出去了。 可她又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她略带着僵硬地偏过头,压抑着内心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紧张,沉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顾崇锦的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扳正了过来,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他低着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眸,没有一丝犹豫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沐笙,嫁给我。” 宋沐笙看着他真挚的眉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顾崇锦却也不急,他暗自从军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轻轻将它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枚镶嵌着一颗不小钻石的戒指。 宋沐笙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看了看那枚耀眼的戒指,又看了看顾崇锦,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 顾崇锦微微扬了扬唇角,一只手拿起钻戒,一只手执起了她的手。 眼看着那枚戒指即将戴上宋沐笙的无名指,她却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不行!” 她摇着头,将手背到了自己的身后,脚步有些不稳地往旁边退开了稍许。 顾崇锦脸上刚刚还存有的温柔刹那间消失殆尽,他的手里依旧紧紧地拿着那枚戒指,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那句“不行”几乎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从他们相遇到今天,她已经习惯了拒绝他、反抗他,现在要她改变之前对他所有的看法来接受他、顺应它,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觉得别扭。 面对顾崇锦的咄咄逼人,她并不想承认她这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不想。” 顾崇锦却冷笑了一声,他朝她走近了一步,目光毫不保留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你想嫁给谁?” 宋沐笙被他逼到了墙边,左右都躲不开,有些气恼地说道:“我想嫁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崇锦脸上的冷笑更甚。 “我倒要看看,你跟偃军的督军生了孩子,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你!” 顾崇锦将她藏在身后的手生生地拽了出来,强硬地掰开了她紧握的手指,将那枚戒指紧紧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指,满意地看着那枚戒指在她白皙纤长的手上越发的璀璨夺目。 宋沐笙挣扎不过他,只能气道:“你这是逼婚!” 顾崇锦倒也不反驳。 “我就是在逼婚,你又能怎么样?” 看她的眼眶都因为生气变得泛红,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宋沐笙的手得了自由,立马就想将戒指脱下来。 “你拿下来试试!” 顾崇锦的脸瞬间布满了寒冰,他几乎是咬牙说道:“你要是敢拿下来,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宋沐笙不喜欢顾崇锦总是以一种大男子主义的口吻威胁她,她脑袋一热,将戒指从手上取了下来,朝着窗外一扔。 动作一气呵成,她不去看顾崇锦满脸的冰霜,转身就想要离开。 顾崇锦没想到宋沐笙会这样践踏他对她的感情,竟然随手将他为她特定定制的戒指扔掉了。 他脸色一沉,一把将想要离开的宋沐笙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看到顾崇锦暗沉的脸色,宋沐笙知道自己的行为惹毛他了。 可她就是不喜欢顾崇锦总是欺压她,从不听她的想法。 顾崇锦抱着她快步走进了他们的卧房,将她一把扔在了床上。 宋沐笙在柔软的被子上弹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立马爬起身子想往床下跑。 顾崇锦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抽掉了腰上的皮带,随手扔在了地上,俯下身一把抓住了宋沐笙的脚踝,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下,然后覆身贴了上去。 “你别过来!” 宋沐笙推着他的胸膛,一个劲儿地想往旁边躲,顾崇锦却抓住了她两只手腕,牢牢地禁锢在了两边。 “宋沐笙,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所有的怒火,都融进了他的吻里,带着霸道,带着狠厉,他几乎像一只凶残的狼,才不在乎自己食物的想法。 “不唔不要” 直到顾崇锦松开了他的双手,一边用力地吻着她一边开始解她的衣扣时,她终于害怕了。 宋沐笙连忙拍着顾崇锦的胸膛,在他啄着她嘴唇的间隙时急急说道:“我没扔,我没扔。” 顾崇锦没有搭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吻也沿着她的嘴角一直落到了颈间。 衣扣很快就被顾崇锦全部解开了,一股凉气顺便侵袭了她的全身。 宋沐笙几乎要急哭了,她赶紧将戒指自己老老实实地在无名指上带好,将手伸到了顾崇锦的眼前,急切地说道:“戒指我没扔!我真的没扔!” 刚刚她只是想气一气他而已,仅仅是做了个扔戒指的假动作,戒指其实一直都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看着那枚戒指,顾崇锦终于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满脸写着小心翼翼的宋沐笙,他的心终于松了松,可脸色却依旧很黑。 “你说你是不是欠收拾?” 宋沐笙拉了拉自己敞开的衣服,有些委屈的酸了酸鼻子,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被吓出来的眼泪,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怒火已经完全散去的顾崇锦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把这个女人给吓到了,虽然语气还是不好听,但声音已经明显地放柔了。 第119章 一约既成 “别哭了。” 顾崇锦不劝还好,这么一劝,宋沐笙反倒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忍不住边哭边埋怨了起来。 “明明是你问我愿不愿意,我说不愿意,你就这么欺负我。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啊,你有根本不听我的。” 顾崇锦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沉着脸,冷声说道:“那是我没想到你会拒绝。” 宋沐笙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淌着,顾崇锦一边吻着她的泪水,一边轻哄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那都是你以为我想要的。” 宋沐笙睁着蕴满了水汽的双眼看着他,缓缓地说道:“钻戒,项链,名贵的衣裙,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只有自由才是我想要的,你能给我吗?” 顾崇锦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有了自由,就会有危险。我早已跟外界宣布你我的关系,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地位,也是潜在的危险。” 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脸颊。 宋沐笙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顾崇锦明显就是想将她囚在华林公馆这一小隅天地里,她不满地偏过头,任由他将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一脸置气地不想再同他说话。 顾崇锦被她这模样弄得有点烦躁,一只手滑到了她的腰间,掐了一把她的腰肉,在宋沐笙气鼓鼓地转头怒视着他时,他才松口说道:“好了好了,小祖宗,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行了。” 宋沐笙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真的?” 顾崇锦继续道:“但有一个条件,你想去哪必须提前告诉我,我好派人保护你。” 宋沐笙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 顾崇锦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挑了挑眉。 “那现在,你肯嫁给我了?” 宋沐笙脸上的喜色一僵,她偏过头,小声地回道:“不要。” 顾崇锦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不识好歹,他都已经做出让不了,她还跟个石头一样的无动于衷。 他低下头,惩罚似的在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语气故意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还是不肯!” 宋沐笙痛呼了一声,立马推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了一些,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刺痛的下巴,面容有些委屈地说道:“你现在不过是觉得我总是反抗你,很新鲜罢了,等过段时间,你就会厌倦我了。反正迟早都会散,为什么要结婚?” 宋沐笙越说,顾崇锦的脸越黑。 等到她全部说完的时候,顾崇锦脸色阴沉,下颌绷紧,一看就是被彻底激怒了。 他嘴角带着讥诮地笑容。 “反正迟早会散?” 原来,不论他做再多,在她的心里,他也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 顾崇锦只觉得怒火直冲他的头顶,他懒得再顺着她了。 宋沐笙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把他惹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对她动真格的,她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了。 她吓得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开,却被顾崇锦俯身禁锢住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像是从寒冷的冰窖里传来的一样,带着静置了数年的玄冰的寒意。 “宋沐笙,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你这辈子,除了我身边,哪也别想去。” 顾崇锦原本打算好好给她一个教训,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样子,又不禁心软了,他忍下了身体里的躁动,低下头,亲吻着她紧皱的眉头。 “婚礼你想要西式还是中式?” 他的声音里带着低沉又充满了磁性,他一边在宋沐笙的耳畔落着吻,一边问她。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他知道她是在跟他斗气,他故意动了动身子,她立马惊叫了起来。 “都可以,都可以你别动了!” 顾崇锦轻笑了一声,知道她这是同意举办婚礼了,奖励似的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笑道:“那就西式,婚礼的时间由我来决定?” 宋沐笙不敢不回答了,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随便你” 顾崇锦看着她微微张动的小嘴,眼眸里的情愫却越来越浓。 虽然几经挫折,但终究是得偿所愿,顾崇锦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不再克制,带着宋沐笙一起沉沦 偃军督军下个月初九将举行婚礼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芷汀城。 虽然之前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宋沐笙的心里,对婚礼却也有着莫名的期待和向往。 自打宋沐笙在顾崇锦的威胁下答应了婚礼的事情之后,顾崇锦每一天都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为了能给婚礼腾出足够的时间,顾崇锦最近几日都早出晚归,整天整天地待在督军府里忙着公事。 白天到的时间,几乎只有宋沐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她不得不应付一些前来祝贺的宾客。 这天,她刚刚把溪筝给哄睡下,李嫂便进房间跟她说胡夫人和李夫人来了。 胡夫人和李夫人宋沐笙并不熟悉,可等她走出房间,看见了一楼大厅里站着的两个娉娉婷婷的女人时,她便想起来了,当初赵可妍将她掉在树上暴晒的时候,这两人也在场。 宋沐笙不动声色地下了楼,两位夫人一见到她,脸上立马扬起了有些刻意的笑容。 “督军夫人好。” 最近几日,来拜访的人每个人不是叫宋沐笙“督军夫人”就是叫她“顾夫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眼里有些许的疏离:“两位夫人有什么事吗?” 穿着红色旗袍的李夫人立马热情地接话道:“我们俩今天来就是来祝贺督军和督军夫人的。” 第120章 和他有关 宋沐笙看着她们脸上有些虚伪的笑容,虽然不太喜欢,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两位夫人快过来坐坐。” 她邀着两人在大厅的沙发处坐下,李嫂为几人沏好了茶水,无声地站在了一旁。 李夫人热络地抚上了宋沐笙的手背,盈盈地笑道:“督军夫人长得标志,皮肤还这么细嫩,难怪督军会喜欢了。” 旁边的胡夫人也在此时插话道:“是啊,第一次见夫人的时候,就看出夫人与众不同,这哪是别的女人可以比的。” 宋沐笙听出这话里的巴结,疏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夫人拿不准宋沐笙的心思,但她想到之前赵可妍曾经狠狠地整过宋沐笙,宋沐笙一定对赵可妍恨之入骨,于是她卖乖一样地继续说着。 “督军夫人,你可不知道,那个曹夫人,最近有多惨。” 宋沐笙回想了一下,不记得有“曹夫人”这号人,她皱了皱眉。 “曹夫人?” 胡夫人像是逮着了机会一样,立马回到:“就是赵可妍。” 李夫人点了点头,却见宋沐笙一脸云里雾里的模样,便知道她不知晓赵可妍的近况,于是贴心地说了起来。 “去年督军生日那天,曹唯军长因为喝醉了,就被督军安排在这公馆里过夜。就在那天晚上,赵可妍偷偷跑进了曹军长的房间,呆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上午才从房里出来。” 宋沐笙听到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立马反应过来就是她从公馆出逃的那一天。 时间过去得太久,她都快要忘记了,她曾经在顾崇锦的水杯里下了药,并让赵可妍进入了房间,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赵可妍会出现在曹唯的房间里? 早在她回公馆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赵可妍不在公馆了,可她懒得多问,毕竟赵可妍曾经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对她的事情,并不想给予太多的关心。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让她觉得有些扑朔迷离。 到底在她逃跑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夫人看宋沐笙一阵沉默,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有些不耻地说道:“那个赵可妍之前还口口声声地说看不上曹军长,可最后还不是自己爬上了人家的床。而且我还听偃军里面的传言,说当晚在华林公馆外执勤的士兵,整整一夜都能听见从公馆里传来她连绵不休的叫喊。” 李夫人会心地冷笑了一声:“这声音是得多大才能隔着这么远都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胡夫人拿着手帕挡在嘴边轻笑了一声。 “这事都弄得人尽皆知了,赵可妍再说不想嫁也不可能了,这不,督军生日的第二天,无论赵可妍再怎么闹,婚礼还是在督军的坚持下,照常进行了。” 李夫人非常轻蔑地瘪了瘪嘴:“依我看,她不过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想同时拉住督军和曹军长,不然怎么口口声声喊着不想嫁还偷偷爬上人家的床。” 李夫人和胡夫人后来说的一些话,宋沐笙已经没有仔细听了。 她隐隐觉得事情的真想并不像两人说得那么简单。 先不说赵可妍对顾崇锦是不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可按照她的性格,有顾崇锦这样的样貌和身份都有的男人在身边,她怎么会甘心找一个各方面都不如他的男人。 况且,宋沐笙之前在公馆的时候,也目睹过赵可妍对待曹唯的态度,真的可以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她又怎么可能会偷偷跑进他的房间?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嫁给曹唯了。 宋沐笙想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闪,浮现了一个想法。 难道这一切都是顾崇锦做的? 宋沐笙不由得心里一紧,却又隐隐听见李夫人说道:“这曹军长也算运气好,娶了赵可妍之后,马上就从副军长升到了军长。照理说,做个军长夫人也已经很不错了,赵可妍也应该知足了,可听说她一天到晚都不在家里呆着,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最近更是不知道又犯了什么事情,被曹军长禁足在了家里。” 宋沐笙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两位夫人还有越聊越起劲的架势,她却只觉得耳边聒噪。 “两位夫人,好不意思,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想先上楼休息了。” 两人的兴头被生生打断,却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赶紧笑道:“既然督军夫人身体不适,那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夫人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宋沐笙礼貌地笑了笑,让李嫂送二位出了公馆。 她的脑子有些乱。 说实话,赵可妍的遭遇,她并不同情,甚至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可她却没有一点轻松惬意的感觉。 李嫂将两位夫人送出公馆后就回来了。 宋沐笙犹豫再三才站起身来叫住了了她。 “李嫂,去年督军生日那晚发生了什么?” 李嫂却是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 “夫人,这件事您还是问督军比较好。” 宋沐笙意识到,赵可妍在这公馆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和李嫂之间肯定已经有了感情,这件事毕竟对赵可妍的名声不太好,李嫂不想多谈也是情有可原。 不想再让李嫂为难,宋沐笙决定晚上等到顾崇锦回来的时候再问他。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一直等到了凌晨,当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推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了卧室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有些诧异的顾崇锦。 “怎么还没睡?” 往常这个时候,房间的灯早已经熄下,床上的人也早已经睡了。 今日房里的灯还亮着,床上的人也还未睡,这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他回身轻轻关好了房门,将军帽放好,走到了床边,一边解着衣扣,一边无比自然地俯下身,在宋沐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如同他在之前无数个夜晚,回到这个黑暗的房间时所做的一样。 宋沐笙还在纠结要不要现在就问出口,顾崇锦已经脱下了军装外套,走进了浴室里。 第122章 探望阿姐 顾崇锦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宋沐笙也看着他微微荡漾着波澜的眼眸,一丝甜腻的味道包裹着两人。 宋沐笙的心像是拨浪鼓一样快速的跳动着,终于,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有些紧张地缓缓印上了顾崇锦的薄唇。 只是短暂的一瞬,她便马上退开去了。 那稍纵即逝的软糯让顾崇锦有些回味,看着宋沐笙红着脸窝在他的臂弯里,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些日子的疲乏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 他揽着宋沐笙肩膀的手又收紧了一些,语气有些轻快地说着:“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宋沐笙的心还没有静下来,可她却害怕顾崇锦发现爱她的异样,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之后,便急急地闭上了眼睛,掩饰自己的无措。 好像,有些东西,越来越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第二日,顾崇锦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早早起身去了督军府,而是陪着宋沐笙睡到了日晒三竿才一同起身。 两人一同用过了早饭,便乘着轿车去了别馆。 此时已入初冬,风也越发的萧条寒冷。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早已经换上了金黄的衣裳,橙黄的树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梢头,在寒风的鼓动下凄清地摇摆着,发出一片“唰唰”的声响。 这景象,让一直趴在车窗边的宋沐笙突觉一股凉意,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披在身上的小狐裘。 她趴在窗边看景,顾崇锦坐在旁边看她。 见她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狐裘,担心她受寒,顾崇锦伸手将她的小手紧紧的包裹进了自己的手里。 那温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来,让宋沐笙身上的寒气瞬间消褪了几分。 她愣愣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是闭着眼睛,惬意地靠着椅背假寐,唯有那只不停握紧她的大手在告诉她他还醒着。 这样不经意的照顾让宋沐笙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暖意。 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又回到了那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 这时,车子刚好经过一个路口,在转弯的时候,宋沐笙无意瞥见了一个带着毡帽,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低头向前匆匆地走着。 那个身形,那个侧脸,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人就是陆谨言。 自打她被顾崇锦接回公馆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陆谨言了,她甚至来不及跟他再说一声感谢。 这么长时间,他看起来似乎身形更加削瘦了。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车子再要拐弯,陆谨言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时,她看见他和另一个男人一同走进了一条小巷里,而那个男人,宋沐笙竟然觉得分外的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位于芷汀城北城外灰色的别馆前。 李修杰在车里候着,顾崇锦带着宋沐笙一同下了车,在守卫士兵的敬礼下,走进了别馆。 正在一楼拖地的香梅听见了动静,一眼就看见了门口那的两道身影,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跑到门口迎接。 “军座,夫人。” 顾崇锦看着香梅微躬的身子点了点头,他不着痕迹地将干干净净的大厅扫视了一遍才沉声问道:“人呢?” 香梅知道顾崇锦问的是谁,继续低着头,温顺地答道:“她在二楼的房间里休息。” 顾崇锦抬头往二楼的房间瞧了瞧,这别馆不大,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卧室。 顾崇锦牵起宋沐笙的手,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停了下来,轻轻地拧动了门把手,将门推开。 一开门,他便看见了卧室里满地的花瓶碎渣以及被撕得稀烂的书本,就连窗帘也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 而宋欣瑶,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蜷缩着身子,披散的长发将她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顾崇锦拧着眉没有动,宋沐笙被这满屋的凌乱给震住了,她看着床上那抹纤弱的身影,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跑到了床边,看见宋欣瑶面色蜡黄,双眸紧闭,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阿姐,你醒醒,你醒醒!” 顾崇锦面色阴沉,如果宋欣瑶真的在这幢别馆里出了事情,那宋沐笙和他之间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只怕又要被拉远了。 他转头便将香梅叫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当香梅看见这一室的狼藉后,立马颤抖着声线解释道:“军座,这几日宋小姐的情绪都不太稳定,每天都会砸东西。这间房子我刚刚才打扫过一遍,却又被宋小姐弄乱了。” 香梅说完,大气都不敢喘了。 说起这个宋欣瑶,她真的已经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白天的时候,从不走出房间一步,拿到东西就扔,房里的花瓶换了一个又一个,窗帘才换上新的又被扯得稀烂。到了晚上,她更是不能消停,一口一个“我要我的孩子”,叫得异常凄凉。 香梅看她那个样子,知道她肯定是疯了,心里同情她、可怜她,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每天将冒着热气的饭菜送进房里,劝她多吃两口。 顾崇锦也觉得头疼,可看见宋沐笙一脸难过的表情,他又是有火没处撒,只能叹了口气道:“把房间收拾下。” 香梅赶紧点头应着,收拾起了地上的残渣碎片。 这会儿,宋欣瑶在宋沐笙的呼唤下,也渐渐醒了过来。 宋沐笙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高兴得差点落泪,抓着她几乎无肉的细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有些激动地说道:“阿姐,我来看你了。” 宋欣瑶的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好一会儿之后,眼里的焦距才像慢慢清晰一般,虚弱地开口说道:“沐笙?” 这一声呼唤,宋沐笙像是等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是我,阿姐,是我!” “沐笙,沐笙” 宋欣瑶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宋沐笙的名字,她声音越来越急切,手也开始慢慢用力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沐笙,他们抢了我的孩子,你帮我把孩子带回来好不好?” 第123章 泡温泉 只有宋沐笙心里清楚,她费了多大的气力,才将宋欣瑶从牢房换到了这幢别馆里。如今宋欣瑶还想要见自己的孩子,她知道顾崇锦无论再怎样偏袒自己怕也是不会同意。 但看宋欣瑶现在的状况,她只能先答应着稳定她的情绪。 “好,我会让他们把你的孩子还给你的。” 宋欣瑶听了她的话,果真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嘴里喃喃地说着,目光里有迷离,却又带着意思骄傲。 “那是我和叶澜之的孩子,叶澜之说过,只要我生下了他的孩子,就会和我结婚” 宋沐笙看着宋欣瑶还在这样痴傻地做着遥不可及的梦,只觉得一阵心疼。 既然那个孩子是叶澜之的孩子,顾崇锦又怎么会轻易地将孩子还给她。 宋欣瑶像是累了,说着说着双眸便缓缓地闭上了。 宋沐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呆呆地盯着宋欣瑶惨白的小脸,那张脸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光彩夺目,那份即便是生活的艰辛也不能将她达到的夺目,剩下的只有如同大火燎原后的死灰。 “走。” 顾崇锦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坐在冰凉的地上,皱了皱眉,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到宋欣瑶平安无事,宋沐笙就已经放心了。她借着顾崇锦的力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跟着他离开了别馆。 直到坐上了车,她脸上的愁云却一直没有消散。 顾崇锦也没说话,他知道她心里有事,干脆等着她自己主动开口。 “我能去看看阿姐的孩子吗?” 终于,车子刚开没多久,宋沐笙开口了。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看着窗外的风景,而是有所期盼地看向了顾崇锦。 顾崇锦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开了话题。 “就在这附近有一个温泉馆,想不想去?” 宋沐笙知道顾崇锦是刻意岔开了话题,只好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请求,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车子开了一会儿,就开到了山路上。沿着铺满了落叶的山道,弯弯曲曲地开了一会儿,最终在一家“香榭温泉山庄”停了下来。 宋沐笙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只一心跟着顾崇锦。 顾崇锦应该是之前来过,温泉山庄的人都认得他,一个二个都不敢怠慢的样子,兢兢业业地带着二人换了衣服之后,便领着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温泉池子。 温泉上缭绕的水汽将池子几乎遮挡了起来,站在池边,几乎能感受到从池水中传来的一阵阵热气。 顾崇锦将侍应生打发走了,扶着宋沐笙下了温泉。 当身体完全浸入温热的泉水当中时,所有的寒气像是被完全驱散了一般,宋沐笙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顾崇锦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靠着池边坐下,任由袅袅的水雾在他们的周围弥漫。 “你的身体不好,多泡温泉对你有好处。等到局势稳定一些的时候,我会多带你出来转转。” 宋沐笙听着顾崇锦的话,眼眸亮晶晶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动不动。 重新回到顾崇锦的身边也没多久,她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已经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了一样,不经意之间总是能体会到他对她的照顾和关怀。 此时,寒凉的风吹过。 长在温泉旁的一棵梅树,轻轻地晃了晃,几多早开的梅花撒下了它们的花瓣,一些落在了池子里,一些落在了宋沐笙随意挽起的如墨般的头发上。 那一点点的玫红,将宋沐笙点缀地分外出彩。 顾崇锦正想将那花瓣拂去,却又觉得恰到好处。深邃的眸子从那鲜嫩的花瓣移到宋沐笙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再移到了她如同花瓣般粉嫩的薄唇上。 低下头,便吻上了那薄薄的唇瓣。 宋沐笙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崇锦已经撬开了她的唇齿,袭入了她的口中。 耳畔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侍应生的脚步声,宋沐笙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顾崇锦。 “别这样唔有人” 顾崇锦不容许她的分心,更加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也慢慢地移到了包裹着宋沐笙的浴巾的边缘,轻轻一扯,浴巾就从宋沐笙的身上彻底划入了水中。 宋沐笙来不及捞起浴巾,又怕身子被人看了去,只得着急地抱紧了顾崇锦,不满地小声责怪他。 “你干什么啊!会被看见的!” 顾崇锦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毕竟只有他知道,他特地吩咐侍应生领他们来了这处偏僻的池子,并且早已经跟守在外面的李修杰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可他不想说,他就是喜欢看宋沐笙这样又急又气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比她平日里怏怏的样子好看多了。 宋沐笙因为紧张害怕而主动的投怀送抱,顾崇锦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公事,根本没有时间和她好好享受一下二人时光。 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他一边强悍地吻着她,一边将她压在了池壁上,双手抚过她已经有些泛红的肌肤,在宋沐笙有些迷乱的时候,接着温热的水流,挺入了她的身体里 “啊唔” 宋沐笙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经受过这样的事情,她疼得想要尖叫,却又害怕把侍应生给引来,生生叫痛呼止在了嘴边。 她知道,顾崇锦已经起了头,她再怎么拒绝也是没用的了。她只能咬着牙挺着,挺了一会儿,她已经有些混乱的脑袋又想起了什么,趴在顾崇锦的肩头无力地说道:“能不能让我看看阿姐的孩子啊我不、不会带走他,我就看看他唔什么样子” 顾崇锦显然对宋沐笙的分心非常不满,作势拧了一把她的腰肉,让宋沐笙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声音黯哑地低语道:“看来是我不够卖力,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第124章 局势紧张 宋沐笙听出了顾崇锦的言外之意,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已经被顾崇锦狠狠地要了起来 等到快要中午的时候,两人才从池子里出来。 宋沐笙觉得顾崇锦说带她来泡温泉是为了她的身体,完全就是骗人的。 只有她知道,这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男人将她压在池子里做了多少次。 也不知道是因为泡得太久,还是顾崇锦要得太狠,宋沐笙只觉得身子像是软了一样,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顾崇锦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紧给她换了衣服,带着她回了公馆。 从温泉山庄回来之后,宋沐笙就连续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顾崇锦内疚又心疼,想在公馆里照看着,可偏偏这个时候反偃军组织突然又开始行动了。 在阴历十月初五这一天,芷汀城里一所大学的众多学生,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头上绑着“反偃军”的头巾,手上举着“反抗偃军独裁”的气质,奋力呐喊着游街串巷。 学生们的运动就像一根引线,如果不尽快将其掐灭,只怕会招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军座,芷汀大学的学生现在正聚集在督军府外。” 顾崇锦摸了摸宋沐笙,察觉到这几天用药终于将她的体温降下来之后,这才面色凝重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修杰。 “这次的示威运动这么突然,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你让罗书铭去查一下。至于那些学生,就让陆署长派警察控制住,同时给校方施压,禁止学生参加运动。” “是!” 李修杰简明地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房间,顾崇锦却又开口了。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武力。” “属下明白。” 李修杰点了点头,利落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顾崇锦几步走到了窗边,看着李修杰走入了轿车内,将那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开离了公馆,朝着督军府的方向而去。 直到视线被密密层层的金黄的枫叶挡住之后,顾崇锦才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十月初九婚期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不让他心烦。 他不想继续拖延,运动的事情他会尽快镇压,而和宋沐笙的婚礼,也必须照常进行。 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想到这里,顾崇锦抬起了眼帘,刚刚眼中的那份思虑已经全部褪去,现在剩下的全是从内而外散发的冷冽。 这时,房间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嘤咛。 顾崇锦回过神来,立马转身走到了床边,看着宋沐笙虚弱地半睁着双眼,赶忙说道:“沐笙,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沐笙有些费力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想喝水。” “好好。” 顾崇锦二话不说,赶紧拿起了屋子中间茶壶,倒了一杯凉开水,然后又匆匆回到了床边坐下,将她小心地扶了起来,让她依偎着自己,将水慢慢地喂进了她的嘴里。 宋沐笙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出了一身的汗,渴得不行,一口气便将被子里的水喝了个赶紧。 顾崇锦顺手将空了的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却还舍不得让宋沐笙躺回床上,便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盖,让她继续靠着自己。 他抬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宋沐笙没什么精神,鼻子也堵着不通气。 她干脆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顾崇锦怕她冷,又将她抱紧了一些,低头看着她巴掌大的脸,放低了声音说道:“头还疼吗?” 宋沐笙依旧是瘪着嘴,沉默着。 顾崇锦看出了她不太高兴,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利索的短发,思索再三,才带着点叹息轻声哄道:“是我不对,你别不高兴了。” 这话不说还不打紧,一说宋沐笙的脸色更难看了,干脆偏过脸去,不想搭理他。 要不是因为他那日不加收敛,她怎么会遭这番罪。 顾崇锦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面对宋沐笙偏过头去不理他,也完完全全没有办法,只能放柔了声线继续哄着。 “你别生气了,嗯?等你好了,我马上就带你去看宋欣瑶的孩子。” 顾崇锦一句话就抓住了宋沐笙的心思,她终于有了点儿反应,抬起头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你说的是真的?” 顾崇锦看她的情绪终于有了些缓和,心里也松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得到顾崇锦的承诺,宋沐笙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地依偎在顾崇锦的怀里。 她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想要躺回床上去,顾崇锦却没松手。 “我想休息了。” 顾崇锦看着她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道:“这两天我可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在公馆的时候,你要和之前一样,待在公馆里,哪里都不要去,明白吗?” 宋沐笙听着他的这番话,觉得有些奇怪。 其实,即便他不说,她一般也不会离开公馆。 这么一说,反而像是特意地嘱咐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顾崇锦不想让她担心太多,轻描淡写地说着:“没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既然他有意不让她知晓太多,宋沐笙也不打算再追问了。 反正这个公馆对现在的她来说,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不论外面的局势究竟如何,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庇护所一样,为她挡去了一切危险。 毕竟这里是顾崇锦的地盘,顾崇锦若是想要护着她,轻而易举。 过了两天,宋沐笙的身体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督军府和运动学生之间还在继续僵持着。 学生们围坐在督军府外,不知疲倦地呼喊着后好。 而守在督军府门外的警员,一个个都端着长枪,严阵以待。 若不是上头早已经下发了命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武力,这帮警察早就已经动手了。 第126章 有人搞鬼 刚刚形势过于混乱,陆国才忘了追究,李修杰这么一问,他倒是想起来了。 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开枪,这帮没用的东西竟然还敢擅自开枪。 他转身就朝身后站成一排的警员怒斥道:“刚刚是谁开的枪!” 警员们低着头,小心地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陆国才心里的火又噌噌往上涨了几分。 “刚刚,到底,是谁,开的枪!” 咬牙切齿的声音将他此刻的怒火展现无疑,但警员中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 “很好。” 陆国才的语气刻意地放缓了一些,他取下了头上的帽子,有些不耐烦地扇着,像是想将心头的怒火全都扇灭一样。 他精明的眼睛看着这些警员,冷笑了一声。 “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大家一起承担,未来半年的每个人每个月的月钱都减二十!” 这话一出,警员们都站不住了,可碍于陆国才的威严,却依旧不敢乱动,也不敢多做言语。 这时,一个站在旁边的小警员有些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 陆国才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怒目圆睁,眼里带着要杀人一样的怒火。 “是你开的枪!” 他快步走到了小警员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拎起了他的衣领。 小警员吓得脸色一片发白,嘴唇颤抖,口齿不清地说道:“不、不、不是我……” “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只、只知道不是警察暑的开、开的枪,当时,我听见枪声响起之后,看、看见不远处一辆轿车的后车窗好像有、有枪收了进去,我还没看、看清楚,那辆车就开走了。” 陆国才越听脸越黑,他的太阳穴几乎青筋爆起。 “你为什么不早说!” 小警员的声音越说越小:“当时太乱了,根本找不到机会向您汇报。” 陆国才瞪着那个小警员,努力地尝试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他一把松开了紧紧拽着小警员衣领的手,小警员腿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陆国才没有管他,走到了李修杰的身边,压下了满面的怒色说道:“李副官,你也听见了,这件事,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李修杰双眸微眯,若有所思般地点了点头。 “那这里就先交给陆署长了,我先回将这件事报告给军座。” 李修杰说完,转身便坐进了来时的轿车,在陆国才和警员的目送下,离开了督军府。 李修杰乘坐的轿车一路驶向了芷汀大学,刚入校门,就瞧见了顾崇锦带着罗书铭从正对着校门的教学楼里走出来,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芷汀大学的校长,李思。 “李校长,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学生们年轻气盛,思想容易出现偏差,我可以不追究,但希望今后校方能够对学生们的思想进行正确的引导,不要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顾崇锦语气听起来平稳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思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顾崇锦,在此之前,他和顾崇锦唯一的交集,就是顾崇锦私人出资捐助了学校一栋大楼,然而那次出资,顾崇锦却并未出面。 今日李思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偃军督军,就已经被他年纪轻轻却器宇不凡所震撼。光从初次见面顾崇锦给他留下的印象来看,他觉得顾崇锦并不是那种会专制独裁的人。 他缓缓开口说道:“顾先生放心,和平和稳定是所有人的愿望。孩子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想法太简单,太偏激,做事又太盲从。顾先生愿意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学校真的非常感谢。我之后一定会强调教师们加上学生的思想教育。” 得到了李校长的承诺,顾崇锦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李修杰乘坐的轿车刚好停在了教学楼外,李修杰从车里下来笔直地站在车门旁,一动不动地候着顾崇锦。 顾崇锦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李校长说道:“李校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校长赶紧点头应道:“督军慢走。” 顾崇锦带着罗书铭脚步沉稳地下了楼梯,李修杰见状,赶紧迎了上来。 “学生都散了吗?” 李修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学生都散了,只是……” 顾崇锦一个抬眸,冷厉的目光看向了他。 “只是什么?” 李修杰咬咬牙,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有一名学生中弹身亡。” 李修杰说完这句,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原本就寒冷的天气此刻仿佛要冻裂他的心脏。 站在顾崇锦身边的罗书铭一听这话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微微低着头,斜着眼睛打量顾崇锦的脸色。 沉默了好一阵,顾崇锦才像是压着怒火般地开口了。 “谁开的枪?” 李修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样,在看见他那冷厉的脸时,又赶紧垂了下去。 “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学生已经死了。有警员说,看见一辆陌生的轿车事发时经过了现场,并且在枪声响起后,看见有枪被收进了车里。只是现场过于混乱,警员还来不及去追,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顾崇锦双眸微眯,半晌没有说话。 原本只是想尽快将游行的事情镇压下去,保证过几日能够顺利地和宋沐笙举办婚礼,到现在游行的学生中间出现了伤亡,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制造混乱,以此来坐实他残暴专制的形象。 顾崇锦吩咐李修杰道:“你等下通知方乔,让她和其他情报人员混进学生中去,试着打听出背后是谁在搞鬼。” 李修杰垂首:“是!” 顾崇锦又转头看向了罗书铭:“你去各大报社跑一趟,严禁任何报社散布有关此次学生伤亡的新闻,然后再查清楚伤亡学生的住址,派人登门赔偿致歉。” 罗书铭应声道:“是!” 等顾崇锦回到华林公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在经过婴儿房的时候,看见房门敞着一条小缝,便知道宋沐笙一定在婴儿房里。 当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所有的疲乏和严肃都隐藏了起来。 “还没睡?” 他脚步放轻地走进了房里,宋沐笙抱着溪筝坐在摇篮边,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睡不着。” 灯光下,宋沐笙的眼底泛着柔光,看得顾崇锦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看了看她怀中的小家伙一眼,此时他正紧紧闭着眼睛,似是早就已经熟睡了过去。 “已经睡着了还抱着干嘛?你不累吗?” 他的话语里有些许的不满,轻轻地从宋沐笙的手中将孩子抱了过来,小心地放进了摇篮里。 孩子微微地动了动,却并没有醒过来。 第127章 愈演愈烈 宋沐笙给孩子掖好了被角,便跟着顾崇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房间。 两人回了自己的卧房,刚关上门,顾崇锦便揽住宋沐笙低头就想亲下来,宋沐笙微红着脸,赶忙抬起了手,顾崇锦的吻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宋沐笙不敢看他深邃的眼眸,有些心跳加快地躲闪着目光。 “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 顾崇锦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而后才有些不情愿叹了口气,狠狠地亲了亲她的掌心之后,才松开了她。 顾崇锦利落地脱下了外套,走进了浴室里。 直到浴室里水声响起时,宋沐笙才赶紧躺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实。 刚刚顾崇锦想做什么,她清楚得很。可前几日在温泉山庄发生的一切,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若不是顾崇锦那样不加节制地索取,她怎么会一回来就大病一场。 这两天趁着顾崇锦忙着公事,几乎没时间回公馆,她这才安安静静地养好了身体,但那个男人却像是一只永远都喂不饱的狼,这才回来,就又想着和她做那种事。 宋沐笙越想越觉得脸色发烫,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海里时不时闪过顾崇锦硬朗的身体,耳边甚至还能响起他轻凑在她耳边,沉声低语的声音。 她的心越跳越快,她烦躁极了,干脆把脑袋也蒙进了被子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浴室里的水声在此时渐渐停了下来。 宋沐笙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被子里,她听见了浴室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停在了床边,下一秒身后的床铺下陷,顾崇锦已经躺上了床。 宋沐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假装已经睡着了。 身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过了半晌,她突然感觉到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动了动,接着便全部都被掀了起来,然后轻轻地盖在了她的下巴下面。 宋沐笙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到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灼得她的脸一阵发烫。 “明天带你去看宋欣瑶的孩子。” 耳畔传来了顾崇锦低沉的声音,宋沐笙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正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她的顾崇锦。 “明、明天吗?” 顾崇锦挑了挑眉,假装一脸惊讶的表情。 “原来你还没睡着。” 宋沐笙没有理会他言语里的调侃,赶紧追问道:“你刚刚是说明天带我去看阿姐的孩子,对?” 顾崇锦深深地盯着她的眉眼,看着她有些急切的模样,嘴角微微泛起隐匿的笑意。 宋沐笙见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半天不作言语,心中急切,翻身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再又问道:“你明天会带我去的,对?” 顾崇锦看她焦急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她,他强忍下笑意,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躺了下去,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睡。” “喂!” 宋沐笙见他闭上了眼睛,分明是不愿意再多说了,心里又急又气,却也没处撒,只能生闷气般地背对着顾崇锦侧躺下,不愿意再搭理他。 这头宋沐笙刚躺下,顾崇锦就睁开了眼睛。 看见女人故意朝着他的背影,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凑近了一些,抬起一只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宋沐笙还在生气,不想和他靠这么近,正要将他的手一把拍开,顾崇锦却轻嗅着她洗过头发后满时清香的黑发,低声说道:“明天带你去。” 总算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宋沐笙的心总算是舒服了一些。可顾崇锦制热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如同铁臂一般的手紧紧地拥着她,让她的精神怎么样都松懈不下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嘤咛般地说道:“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顾崇锦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像是故意一般地将她搂得更紧了,吓得宋沐笙立马深吸了一口气不敢乱动。 顾崇锦扬了扬嘴角,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后颈,他暗哑着声音说道:“放心,我不动你,快睡,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宋沐笙不知道顾崇锦口中说的很多事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不过既然顾崇锦说了今晚不会动她,那他就一定不会动她。 她渐渐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在他的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用完早饭后又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宋沐笙便跟着顾崇锦着出了门。 顾崇锦为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她刚坐进车里,便瞧见一辆轿车在此时开进了公馆大院里。 那辆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李修杰一脸凝重地下了车,小跑到了顾崇锦的面前,行了一个军礼。 “军座。” 顾崇锦看着他的神情,微微拧了拧眉。 “怎么?” 李修杰沉声回道:“学生伤亡的消息被人恶意散播了,而且伤亡学生的家属似乎在我们去安抚之前就已经被人鼓动,态度十分恶劣。现在以家属为首的大批人正聚集在督军府门口闹事,属下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引发暴乱。” 顾崇锦似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都不怕死,那就把闹事的人全部抓起来,有一个抓一个,有一对抓一双。警察署的牢房不够,就给我关到偃军大牢里来。凡是带头人,都给我严刑拷问,必须给我问出背后是谁在搞鬼,其他的人,关在牢里断绝一切和外界的联系,等事件平息之后再放出去。同时发布公告,警告民众,如果有谁再敢聚众闹事,全部按法处置。” “是!” 顾崇锦说完,便矮身上了车,一句“开车”后,车子便驶出了公馆。 宋沐笙坐在顾崇锦身旁,看出他心情不佳,想是李修杰刚刚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可当车子开到主干道上的时候,她便什么都知晓了。 往日充满的汽笛和喧闹街道,今日显得有些不太一样,隔着几个路口,她远远的便看见一帮民众手里举着“反对顾崇锦专制独裁”的旗帜,呼喊着“推翻偃军”的口号沿街朝着督军府走去。 第128章 暗中观察 轿车一刻不停地向前驶着,很快那群人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仅剩下那一声声的呼喊隐隐传来。 车里的气氛微微有些焦灼,宋沐笙暗自瞥了一眼顾崇锦,却被顾崇锦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怎么?怕了?” 顾崇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里却带着些许地调笑。 宋沐笙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去,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低声回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马上就要成为督军夫人了,还说和你没关系?” 顾崇锦早就习惯了她的嘴硬,倒也没生气,反倒执起她纤细的手,紧紧地握住。 “别怕。” 宋沐笙其实并没有过多地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磨难了,就算因为和顾崇锦有关系而被众人刁难又能怎么样呢。 可顾崇锦宽慰她的话,却还是让她忍不住心动了几分。 原本发凉的指尖因为顾崇锦掌心的温度而渐渐增添了几分暖意,宋沐笙脸色微红地将自己的手从顾崇锦的手里抽了出来,还没等顾崇锦说话,又将另一只微凉的手送进了顾崇锦的手心里。 她假装轻巧地小声说道:“热热这只手。” 顾崇锦愣了愣,旋即将宋沐笙的手紧紧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手里。 宋沐笙的脸朝着窗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偃军真的朝学生开枪了?” 在一条隐蔽的小巷里,陆谨言阴沉着脸,神色里带着怀疑地看着给他带来消息的徐邵伟。 “这个消息城里都已经早都已经传遍了,有人亲眼看见偃军士兵朝学生开枪。” 徐邵伟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陆谨言的神色,在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后,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顾崇锦会下令射杀反抗的学生,可见他有多么残暴。若是真让他掌握了全部政权,人民还能有活路吗?” 陆谨言面容冷峻,紧闭薄唇,没有说话。 他之前悄悄在芷汀大学的学生中散布消息鼓动学生进行反抗游行,目的只是想要阻止不久之后顾崇锦和宋沐笙的婚礼,并不是想要真的推翻偃军政府,毕竟如果政权又要重新进行洗牌,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 可现在,反抗的学生死了,这让陆谨言对于顾崇锦的恨意越来浓,原本的计划也渐渐因为心中的愤恨而悄然发生了改变。 “陆少,我们军座还在等着你的回复。如果你愿意伸出援手,推翻顾崇锦指日可待。军座已经给出了承诺,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军座都会给你。” 徐邵伟已经看出了陆谨言的犹豫,他知道陆谨言会帮助呈军是为了一个他得不到的女人,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但他知道,以这个女人为饵,一定能让陆谨言上钩。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陆谨言的目光瞬间如炬。 “好,我跟你们合作。” 徐邵伟在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他从口袋里里拿出了一个小玩意,递给了陆谨言。 “这是窃听器,希望陆少能想办法放到顾崇锦身边去。” 陆谨言看了看徐邵伟,又看了看那个隐秘的小东西,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东西接了过来。 “没事我就先走了。” 陆谨言并不想再多言,毕竟和徐邵伟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被发现的危险。 徐邵伟该说的都说完了,也没有拦着他。等到陆谨言彻底消息在视线之中后,他才转身准备离开,可才刚抬脚,他便隐隐听见了轿车声,他一抬头便瞧见了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一家老宅前。 起初他也没太在意,直到看见从车子上下来了身着偃军军服的士兵后,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找了个拐角躲藏了起来,暗中观察着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车子驶入了一个幽静的小巷里,最终在一户民房前停了下来。 车子停稳后,宋沐笙跟着顾崇锦下了车。开车的士兵赶紧上前叩响了宅门,宋沐笙则站在顾崇锦的身后,偷偷地向两边张望着,可目及之处全是青色的墙面和青砖铺成的小路,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用来确定位置的标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宋沐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将宅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谨慎地向外张望着。 当她的目光从小兵的脸上掠过,落在顾崇锦身上时,宋沐笙能够感觉到她明显地一颤。 老妇赶紧将房门打开。 “顾先生。” 她有些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一副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的样子。 顾崇锦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孩子呢?” 老妇立马应道:“孩子刚睡着,我放房里了。” “带我过去看看。” 老妇不敢推迟,赶紧转身在前面领路,顾崇锦和宋沐笙跟着踏进了院子里。直到这时,宋沐笙才看清了院子里的模样。 这个院子不是很大,还还算干净,院子里总共有三间房,房子看上去好像有些年岁了,纸糊的窗户有些泛黄,甚至还有些小洞,看上去一点也不挡风。 三间房子里,唯有左边的房间房门紧闭。 老妇上前轻轻将门推开,身体略显迟钝地跨过门槛走进了房间里,宋沐笙还没进门,就已经瞧见了在那张正对着房门的木床上,一个被棉衣紧紧包裹着的婴儿正安静地躺着。 顾崇锦看了一眼孩子,便站在了一旁,没有说话。老妇识相地站在床尾,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一直已经慢慢走到床边的宋沐笙。 宋沐笙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那小小的嘴,小小的鼻子,的确和阿姐有着几分相似。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滑嫩的脸颊,那暖暖的触感,让她想起了溪筝。 跟阿姐比起来,她真的幸运太多了,至少她还能和自己的孩子呆在一起。 “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宋沐笙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轻声问道。 站在她身后的老妇人低声回道:“女孩。” 宋沐笙闻言,对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喜爱更甚了。 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就格外想再要一个女儿。 宋沐笙沉思了片刻,收回了手,试探性地看向了顾崇锦。 顾崇锦自然知道脑袋里在打什么主意,但在这件事上,他是不可能妥协的。他装作没有察觉地说道:“人也看到了,时间不早了,走。” 第129章 不想让她蒙在鼓里 宋沐笙知道这件事需要和顾崇锦慢慢商量,现在已经知道外甥女生活得很安全隐秘,她好歹也算放下心来了。 等到合适的机会,她再慢慢和顾崇锦商量,看能不能把人接到自己身边。 宋沐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能够说服顾崇锦让自己照顾外甥女,反正她想着,即便不能成功,以后能多来几次,能替阿姐多照顾照顾她的孩子也是好的。 老妇将宋沐笙和顾崇锦送到了门口,又目送着他俩上了车。 持枪守在门外的士兵见两人上了车,立马也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快速启动轿车,朝着小巷外驶去。 一直躲在暗处的徐邵伟,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轿车,知道它彻底消失在了视野。 他暗自记下了民宅的位置和老妇人的模样,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轿车开了没一会儿,顾崇锦突然转头看向了宋沐笙,沉声道:“你知道那是你姐和谁的孩子吗?” 宋沐笙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父亲的名字说出口,她担心如果让顾崇锦知道那个孩子是叶澜之的,他会不会对孩子动手。 她犹豫着,没有说话,顾崇锦却直接了当地说道:“那是她和赵潜的孩子。” “你说什么?” 宋沐笙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拧起了眉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那明明是我姐和叶” 一个“叶”字刚说出口,她便立马闭了嘴。 顾崇锦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从之前情报人员对宋欣瑶的追查中,他早就对宋欣瑶和叶澜之之间的事情有所耳闻。 宋欣瑶假装成宋沐笙接近他的时候,苏子恒曾经替她把过脉,那个时候,她已有身孕。顾崇锦不能确定那个孩子是不是叶澜之的。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那个孩子一定不是叶澜之的。 在上次撞见了赵潜的罪行之后,他便让李修杰对看守牢房的士兵进行了盘问。 牢里的士兵看赵潜死了,生怕会波及自身,纷纷将内情上报。 直到那时,顾崇锦才知道赵潜那个畜生故意将宋欣瑶侵害至流产,又为了掩人耳目,让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宋欣瑶对顾崇锦来说,是永远都不可能被饶恕的女囚,但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孕妇,顾崇锦恨不得将赵潜掘坟鞭尸。 顾崇锦语气平静地说道:“宋欣瑶和叶澜之的孩子早就没了,现在这个是她和赵潜的孩子。” 宋沐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阿姐口口声声说孩子是叶澜之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赵潜的。 而且,如果孩子是赵潜的,那说明赵潜对阿姐进行的侵害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这么长的时间,顾崇锦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宋沐笙突然觉得全身一阵发冷,她有些怀疑地看向了顾崇锦。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潜对阿姐做了那样的事?或者我该问你,赵潜是不是你指使的?” 顾崇锦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顾崇锦还不至于对女人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赵潜那个畜生的确该死,但我对宋欣瑶依旧不会报以任何同情。我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蒙在鼓里。” 宋沐笙看着顾崇锦冷峻的面容,心中的天平不知为何,已经开始偏向于他。 她有些相信,这件事真的和顾崇锦没有关系。 顺着这条思路细想,她又想起了那日顾崇锦怒斥赵潜时所说的话——在偃军的大牢里,欺侮女犯,就是触犯军法。 或许顾崇锦真的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或许自己刚刚真的错怪他了。 宋沐笙想到这里,抬眸看了顾崇锦一样,见他此时正闭着眼睛,似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他的脸上布满了寒霜,身子虽然靠着车座的椅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宋沐笙知道他在生气,心里也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可窗外的风景却没能进入她的眼底。 她又回头看了顾崇锦一样,他还是跟刚刚一样,一脸寒意,一动不动。 宋沐笙意识到这件事情是自己有错在先,她不该这样武断地就将他放上施暴者的位置。 她有些过意不去,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顾崇锦的手背。 顾崇锦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宋沐笙只好朝他坐近了一些,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担心他没有察觉到,又小声地喊道:“喂” 顾崇锦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宋沐笙的靠近,也知道她想要干嘛,可以往都是自己哄着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用用。 他睁开了漆黑的眼眸,平淡地说道:“怎么了?” 宋沐笙斟酌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不开口又怕气氛冷下去,她只好有些生硬地扯开了话题。 “我们这是去哪里?” 轿车行驶的方向明显不是回公馆的方向。 宋沐笙的扯开话题的意图太过明显,一下子就被顾崇锦识破了。 他心里更是气恼,干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知道。” 顾崇锦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其实也就是一件小事,以往这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可此刻他偏偏就是想要宋沐笙跟他认错。 可能他受不了的,就是宋沐笙对他的不信任。 两人的婚礼在即,可宋沐笙连对他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的确让他心寒。 宋沐笙隐隐感觉这事可能没那么容易翻篇了,她很少见顾崇锦会对她生气,他只要生气,就会把她压在床上狠狠地办她,然后什么事都没了。 可这次,顾崇锦压根就没搭理她。 宋沐笙觉得自己有病,以前顾崇锦狠狠办她的时候,她恨他,现在他不理她,她又觉得心虚。 她沉默了半晌,才柔柔地开口说道:“这次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可顾崇锦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一脸的面无表情。 宋沐笙只好轻轻牵住了他的衣角,语气里有些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撒娇。 “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沐笙说了两句,顾崇锦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转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的她,看她一脸的真诚,心里微暖。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嘴唇。 “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第131章 暗藏玄机(1) 顾崇锦略带霸道的话语,在此刻却让宋沐笙的心海漾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看着戴在无名指上耀眼的戒指,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原本,她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在这复杂绝望的世界里,独自漂泊。 他,则在战场奋勇厮杀,一步步走到了偃军督军的位置。 一年多以前,那次错误的相遇竟然戏剧性地将两人的命运相连。 在那时候,她是那样恨他,厌他,恼他,却不想有一天,会戴上了他为她准备的独一无二的婚戒。 连宋沐笙自己都想不到。 她曾经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顾崇锦。 可每当她这样询问自己的时候,阿姐哭泣的面容,那些曾经经历的不堪,那些让人仿佛身处地狱的折磨与强占,都在一遍遍地提醒她喜欢上他就是对曾经的自己的背叛。 距离婚礼当天越来越近了,上门道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想趁此机会和顾崇锦拉拉关系,可最近城里反偃军阻止势头愈高,前线呈军又多次侵扰,顾崇锦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 来道贺的人扑了个空,大多数都不会多做停留,和宋沐笙浅聊几句之后也就离开了。 这倒让宋沐笙松了口气,毕竟她本来就不擅长应付,而且她对这些明显就是来吹嘘拍马的人也聊不到一起去。 “顾夫人,陆少来了。” 宋沐笙刚送走一批宾客,瘫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休息,李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听见“陆少”两个字,她几乎是立马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惊喜地转身看向了门口。 站在门边的,果然是陆谨言。 自大上次被顾崇锦从陆谨言的别馆里带回来之后,宋沐笙就再也没见过陆谨言了。 她害怕他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一直心怀有愧,想要去见他,却又怕会惹怒顾崇锦,给陆谨言带去更大的危机。 如今,她再次见到他,依旧是当初初见时那个风采依旧的陆谨言,她心里的愧疚稍稍减去了一些。 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东西,宋沐笙赶紧走上前去。 “快进来。” 陆谨言从见到宋沐笙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再也没有从她娉婷的身影上移开。 当她回头望向他是,那双明净透彻仿佛含着水波的眼睛,又让他想起了初见她时的那一晚。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却好像都没有怎么变,还是那么清丽温柔,还是那样让他想要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来拿。” 等到陆谨言回过神来的时候,宋沐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微微俯下身,试图从陆谨言的手里把东西接过来,陆谨言心中的一根弦瞬间绷紧,有些反常地往后退了退。 “不用。” 因为紧张,他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冷硬,让宋沐笙不禁一愣。 陆谨言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立马故作轻松地解释道:“这东西不轻,还是我来拿着。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虽然刚刚的陆谨言着实有些反常,但宋沐笙也并没有多想,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赶紧闪身让陆谨言进了大厅。 陆谨言慢慢走进了大厅里,宋沐笙又领着他走到了沙发旁坐下。 李嫂非常有眼色地为二人换好了热茶,陆谨言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他靠近他的茶几上,才转头看向了宋沐笙。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他没有为难你和孩子?” 陆谨言的话语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温柔,宋沐笙淡淡地摇了摇头:“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听见宋沐笙的回答,陆谨言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说这句话的真假。 他多想看出她是在故作坚强,可他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这让他感到失望。 “那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意识到两个人都在担心着彼此的安危,陆谨言心里又不由得舒畅了一些。 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地说道:“还好,就是前几天被我爸禁了几天足,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宋沐笙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话语也沾染了几分轻快。 “陆署长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估计得气死。” 陆谨言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他老人家早都习惯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暖了一些。 陆谨言看着她清丽的笑颜,觉得周遭的世界都好像暗了下来,只有她还在发着光。 想到几日之后,她就要成为众人尊崇的“顾夫人”,他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僵住了。 “沐生,你是自愿嫁给他的吗?” 宋沐笙早就想到,陆谨言会这么问她了。 陆谨言对她的一片真情,她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甚至相信,如果今天她说一句她不是自愿嫁给顾崇锦的,那陆谨言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带她离开。 可现在,无论她是不是自愿嫁给顾崇锦,她不可能让陆谨言为了她做傻事。 她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欠他的,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知道,此刻,她应该要斩断陆谨言的所有念想。 “我是自愿嫁给他的。” 陆谨言一直期待着能够从宋沐笙的嘴里听到说她不是自愿的,她是为了孩子,她是被他所迫,所以才会留在顾崇锦身边的。 可宋沐笙的回答,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不愿意详细,她怎么可能是自愿的?顾崇锦囚禁他,欺凌她,甚至强迫她生下了他的孩子。 在陆谨言心里,宋沐笙是一个坚强勇敢又不畏权贵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伤她如此之深的男人。 他还记得她曾经对着他,眼中含泪地控诉顾崇锦,他只记得,她说过她恨顾崇锦,她要离开他。 他现在只后悔,曾经有那么多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能够将她带离苦海,却没有做到。 “沐笙,你相信我吗?” 陆谨言目光如炬的看着宋沐笙,像是要立誓一般的坚定。 曾经他犯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宋沐笙不太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可见他目光毅然,便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第132章 暗藏玄机(2) 说出这句话后,宋沐笙看出陆谨言的神色有了明显的放松,他扬了扬嘴角,将放在一旁的东西提到了两人中间,扯开包裹在外的黄绸,竟然是十多本书籍。 “这是我在国外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几本书,这几本书现在在国内已经很难找到了,非常珍贵。我知道你喜欢看书,所以想把这些书送给你。” 陆谨言将那一叠书籍朝着宋沐笙推了推,宋沐笙看着那不算新的书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曾经住在陆谨言的别馆里时,宋沐笙有空的时候,就回去陆谨言的书房里找书看。 因为以前陆谨言很少去别馆,所以书房里的书只有寥寥几本,可当宋沐笙住进去之后,书房里书本的数量是每天都在增加。 很明显,陆谨言是悄悄将她的喜好记在了心里。 说不感动,那都是骗人的。 平日里前来送礼的宾客很多,可基本上都是送的金银珠宝和名贵药材,对这些东西,宋沐笙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安排李嫂收好之后,便再也没有去动过它们。 只有陆谨言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谢谢你。” 除了“谢谢”,宋沐笙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不是非常平整的封壳,由衷地说道:“我很喜欢。”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陆谨言像是捡到宝的孩子一样,裂开嘴笑了。 “这些书拿起来有点重,我帮你放到书房里去。” 宋沐笙哪里好意思让他把书搬到书房去,立即摆手阻止道:“不用了不用了,到时候我叫两个士兵搬到书房去就好了,不用你来搬。” 陆谨言却并不赞同。 “士兵们不知道这些书的珍贵,有些书经历了漫长的年岁,纸质已经非常脆弱了,如果不加小心,很容易就会被毁坏,那我的一片心意就被糟蹋了。还是让我来,我自己来比较放心。” 宋沐笙看陆谨言这么坚持,只好作罢。 “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 宋沐笙站起身来,转身绕过了茶几,打算领着陆谨言去二楼的书房。 陆谨言将书本全部抱了起来,跟在宋沐笙的身后,一步一步朝着书房走去。 书本挡住了他的脸,他嘴角的淡笑慢慢地隐去了,那张温柔阳光、人畜无害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了让人见了不禁后背发凉的阴冷。 等到二人走进了书房,宋沐笙转身看向他时,他这才又换上了暖暖的笑意,将书本放在了书房中间的书桌上。 他看着宋沐笙说道:“这些书你打算放哪?” “我可以自己来放了。” 宋沐笙找到了书柜上还未放满的一排,将陆谨言的书一本一本、小心地放了上去。 陆谨言这一次并未再坚持要求要帮忙,他靠在书桌旁,假装在休息的样子,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宋沐笙,没有半分偏移,可他的左手,却在此时悄悄地伸进了裤子口袋里,不露声色地拿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黑色小物件,偷偷地固定在了书桌角落的底部。 他刚将手放回口袋里,宋沐笙已经将书本全部放好,转头看向了他。 “全部放好了。” 陆谨言点了点头,瞧见她额角有丝丝汗珠,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为她擦汗。 可他的指尖才刚刚碰到宋沐笙的额头,她却非常紧张地立马后退了几步,甚至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柜。 陆谨言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中一股不平和愤怒悄然升起,飞快地侵袭了他的大脑。 宋沐笙看到气氛越来越尴尬,也意识到两人独处一室有多么不妥,有些仓皇地说道:“我们出去。” 她低着头,匆匆往书房外走去。可在经过陆谨言身边时,陆谨言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宋沐笙心里一惊,回头看向了他。 他眼里的那份阴翳是她之前从未看到过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谨言已经将她一把推倒在了书桌上。 “你干什唔!” 宋沐笙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谨言却紧紧地摁住了她的肩膀,低下头,不顾一切地擒住了她的双唇。 “唔陆谨言你疯了唔” 宋沐笙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推搡着陆谨言。 她真的觉得陆谨言疯了。 这里是顾崇锦的公馆,而且她过两天就要和顾崇锦结婚了,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以为这次陆谨言在得知她和顾崇锦即将举办婚礼之后,会放弃对她的喜欢;她以为他这次前来,只是想在婚礼前以朋友的身份再来看看她。 陆谨言的攻势很猛烈,在他企图将侵入宋沐笙的嘴里时,宋沐笙害怕得卯足了全力推开了他的上身,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像是彻底将陆谨言给打醒了,他愣在了当场,一动不动。 宋沐笙趁机一把将他推开,看陆谨言神色迷惘踉踉跄跄了一阵才站稳,她难过又带着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唇,跑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关紧了房门。 知道听见外面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陆谨言才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他想起刚刚宋沐笙看着他仿佛是再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可是,他真的忍不了。 他忍得已经够多了,他忍受了她生下了顾崇锦的孩子,他忍受了她和顾崇锦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他忍不了宋沐笙总是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他为她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难道她是因为忌惮顾崇锦的权势,所以才对他如此冰冷?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不想他为了她而得罪顾崇锦。 对,她一定还是在乎他的。 她会拒绝他,完全都是为了保护他。 陆谨言的双拳骤地握紧,黑色的眼眸渐渐地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书房,站在二楼无人的走廊,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 他在心里暗自立下誓言。 宋沐笙,我一定会带你走的,你要等着我。 第133章 美过万物 宋沐笙站在窗边,心情复杂地看着陆谨言走出了公馆,毅然决然地上了车,调转车头,驶离了公馆。 她用手背又抹了一把有些发疼的嘴唇,陆谨言的气息被她一点点的抹去了,可刚刚的画面却依旧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她一直认为陆谨言对她是彬彬有礼、注重分寸的,即便上次他在别馆里强吻了她,她也努力说服自己他不过是一时冲动。 宋沐笙想着那次之后,陆谨言或多或少也应该明白她的想法了。 她从来只把他当做知己,她感谢他给他的关怀和帮助,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却唯独不可能和他成为恋人。 而现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了这样的行为,让宋沐笙开始觉得现在的陆谨言似乎和她心中的那个陆谨言,不太一样了。 陆谨言离开了之后,宋沐笙的脑子里一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叨扰着。 好在接下来的半天,没有别的宾客登门,让宋沐笙能够停下来喘口气。 她趁着空闲,有些心不在焉地陪着溪筝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时间就接近晚餐了。 原本以为今日顾崇锦也会和前两日一样,到深夜时分才回来,谁知他却赶了个早,晚饭还没做好,他就已经回了公馆。 宋沐笙从婴儿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顾崇锦进门,还是那一身戎装,身姿笔挺,气质沉稳。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一个是李修杰,一个是云裳裁缝店的陆长坤陆老板,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子,手里小心地捧着一件白色的衣裙。 顾崇锦摘下了头上的军帽,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二楼走廊的宋沐笙,此刻她也正看着他,目光如泉水般地干净,让他坚毅的面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色。 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李嫂瞧见了顾崇锦等人,立马上前,接过了顾崇锦手里的军帽。 “顾先生回来了,还没用餐?我这就去多做几个菜。” 李嫂将顾崇锦的军帽放好,转身又回了厨房。 顾崇锦抬头又看了一眼宋沐笙,然后才转身对着陆长坤说道:“陆老板,上面请。” “好。” 宋沐笙看着几人上了楼,待距离近了一些的时候,宋沐笙才看清那两名手中捧得衣裙,似乎是一件婚纱。 她瞬间就明白了顾崇锦带陆长坤回公馆的目的。 几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宋沐笙还没开口,走在顾崇锦身边的李修杰却先开口了。 “顾夫人。” 他在唤出这声“顾夫人”时,神情没有一丝懈怠,就像他曾无数遍朝着顾崇锦说出“军座”两个字时一样,带着满满的敬意。 宋沐笙一时半会儿不太适应他这样正儿八经的态度,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回复,顾崇锦却已经开口了:“你先去书房等我。” “是!” 李修杰应道,临走之时,又朝着宋沐笙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去了书房。 待李修杰走后,顾崇锦又将目光落回到了宋沐笙的身上,他朝着陆长坤抬了抬手,向宋沐笙简单地介绍道:“这位是云裳裁缝店的陆老板,你应该见过。” 陆长坤看着宋沐笙,和蔼地笑了笑:“顾夫人。” 宋沐笙也微微一笑作为回应:“陆老板。” “今天陆老板是过来送婚纱的,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顾崇锦话音落下,陆长坤便朝着身后捧着婚纱的两名女子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上前,朝着宋沐笙笑道:“顾夫人,让我们来帮您试衣。” 婚纱都已经被人捧到面前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宋沐笙只好带着两人转身进了卧室,两名女子非常贴心地关好了门。 向来都是自己换衣的宋沐笙,看着房间里站着的两名陌生女子,皆是微笑地静候着她,觉得有些尴尬。 她几乎是有些仓皇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裙,羞红着脸,双手有些无措地抱着自己的手臂。 两名女子将手里捧着的婚纱打开,宋沐笙这才终于看见了婚纱的真实模样,光这一眼,她便已经被彻底惊艳了。 这条婚纱都是纯白的,就像天鹅内侧的绒毛,白得纯净自然。婚纱的颈部和手臂部分都是蕾丝设计,上面绣有玫瑰的图案,在每朵玫瑰的花叶之间,又镶嵌有细细密密的细钻,颗粒很小,直接看根本看不见,可在光照下,却异常的闪耀夺目。 裙身则是缎面和蕾丝相结合,鱼尾的形状但却不是过分夸张的曲线,裙摆很长,但却一点儿也不显得臃肿拖沓。 宋沐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婚纱,整件婚纱既素净又高雅。 两名女子帮着宋沐笙穿上了婚纱,当后背的拉链被彻底拉上时,宋沐笙能感觉到整件婚纱十分贴合地包裹住了她,无论是肩膀还是腰腹,没有半分松垮,又不留一丝缝隙,好像就是她的皮肤一般,完全适合她。 “夫人,您真是太美了!这件婚纱真是太适合您了!” “对啊,还没有化妆,夫人就已经美得像个仙女一样了。” 宋沐笙并没有将两人有些夸张的赞美放在心里,在她看来,这两名女子不过是想要哄她开心而已。 两名女子显然有些激动,宋沐笙还没来得及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她俩已经打开了房门。 “顾先生,夫人已经穿好了。” 宋沐笙听见门外响起了短短的脚步声,知道是顾崇锦被两名女子请进了房里。 她背对着房门,有些不安地站着,知道听见了两名女子的催促声,她这才缓缓地转过了身。 顾崇锦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感觉。 当他跨进房门,看见宋沐笙穿着洁白的婚纱,曼妙的身姿亭亭而立,他的心便开始迅速地跳动了起来。 他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这种紧张,哪怕是他在战场上面临炮火时,也不曾有过。 当宋沐笙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像是放慢了一样,窗外的光轻柔地包裹在她的周围,她就像那坠入人间的仙子。身上的婚纱,将她的线条勾勒到了极致,而那纯净的白色更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通透,她清丽的小脸不施任何粉黛,此刻却美过了世间万物。 第134章 带着几分娇嗔 顾崇锦目光里的惊艳没有一丝保留地落在了宋沐笙的身上,向来杀伐果断的他,这一刻竟有些怔愣得不知该作何言语。 宋沐笙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局促,低着头闷声道:“怎么样?” 顾崇锦站在门边,眉峰微抬,眉眼带笑地点了点头。 “很适合你。” 他身后的陆长坤见到了宋沐笙,也不由得发出惊叹。 “顾夫人真是太美了,这身婚纱真是正好合适啊。” 宋沐笙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有些局促,轻声说道:“那我现在可以把衣服换回来了吗?” 顾崇锦却并未回答,反倒是转头对陆长坤说道:“既然婚纱合身,那就不需要再改尺寸了。” 陆长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叫人把头纱送到公馆来。” 待顾崇锦点头之后,陆长坤跟宋沐笙微微颔首,便带着之前的两名女子离开了。 房里终是只剩下了宋沐笙和顾崇锦两人。 “我想换衣服了” 宋沐笙被顾崇锦盯得脸颊有些发烫,她朝着自己刚刚脱下的放在沙发上的衣裙走了一步,却立马被顾崇锦叫住了。 “等等。” 宋沐笙顿在了原地,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顾崇锦的目光像是夜里沉静的海,一片深沉,却好像在酝酿着风浪。 他一步步地走近宋沐笙,最终站定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她不足一握的纤腰上,透过那白色的婚纱,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你很美。” 宋沐笙从来没有听顾崇锦说过这样的话,脸蛋瞬间就红成了一片,连带着脑袋也有些空白,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盯着顾崇锦的下巴,没有说话,但顾崇锦说完上一句之后,也没了声音。 感觉到腰间的手比之前收紧了几分,宋沐笙疑惑地瞧瞧瞥了他一眼,却被顾崇锦逮了个正着,察觉到她的拘束,他这才稍稍松了些手,话音教平常更加低沉了几分。 “好了,你先把衣服换了,我去书房找李修杰。” 宋沐笙松了一口气,只见顾崇锦微微捏了捏她的腰,转身便朝着卧房外走去。 可走到门边,他的手触上银色的门把时,他的脚步却又慢慢停了下来。 宋沐笙看见他的拇指轻轻地在门把上摩搓了一下,下一秒,他竟从房内将房门锁上,转过身,面色冷峻地朝着宋沐笙快步走来。 “怎么了唔” 宋沐笙的话音刚落,顾崇锦已经飞快地靠近,一把捧起她的脸,不给她留任何退路地深吻了起来。 宋沐笙有点懵,顾崇锦像是想要将她彻底融进他的身体里一样,用力地、深深地吻着她。 当顾崇锦狂风暴雨一般的吻几乎要让她窒息时,她才终于有些害怕地挣扎了起来。 “我唔不能呼吸了” 可此时的顾崇锦仿佛已经失去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他一边吻着她,像是着了火一样带着炙热温度的双手慢慢滑到了她的背部,落在了她身后的拉链上。 拉链声倏地一响,宋沐笙只觉得身上忽然一轻,整件婚纱悄然落地。 而她整个人,都被顾崇锦牢牢地困在了怀里。 宋沐笙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轻,双手紧张地扒着他的肩膀,指尖紧紧地搅着硬挺的军服,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顾崇锦看着宋沐笙有些惊慌的双眼,之前还克制异常的眼眸早已透出一片暗欲。 “李修杰还、还在书房等你。” 宋沐笙试着开口提醒顾崇锦,可一开口,声音里就全是颤抖。 “让他等。” 顾崇锦的声音也已经变得低哑,他的目光再度流连于宋沐笙那已经别他吻得有些胀红的唇上,而他的手,也已经沿着她的腰线轻车熟路地往下滑去,当手滑到腿部时,他猛地一使力,在宋沐笙地惊呼将她抱离了地面。 在看见宋沐笙身穿白色婚纱的那一秒,他就已经想这样做了。 他尝试着去克制这疯狂想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欲望,却在要踏出房间的最后一秒,彻底失败了。 他要她。 就在此刻! 看着顾崇锦几近危险地眼眸怕,宋沐笙早已猜到他想要干什么,她害怕自己会掉下去,只能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紧咬着下唇,慌张地喘息着。 顾崇锦没给她太多缓冲的时间,果断地再次吻住了她的粉唇,一边吻着一边脚步有些匆忙地抱着她走到了床边,带着她一同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卧室里很快就响起了暧昧的喘息声和女人克制的呻吟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空由黄昏的橘黄渐渐变为了夜晚的黑沉,房间里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宋沐笙只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累得睁不开眼。顾崇锦先下床洗了个澡,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军服,这才又拿了干净湿热的帕子,小心地给宋沐笙清理了身体。 他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蛋。 “小祖宗,吃了饭再睡,嗯?” “我不想吃。” 宋沐笙有些不乐意地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那不行。” 顾崇锦没有办法,只好先起身将宋沐笙的衣服拿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起来,像是服侍一位公主似的,慢慢地给她穿起了衣服。 宋沐笙生气,但也招架不住她,只能气鼓鼓地顺着他穿起了衣服。 她很不开心,就在刚刚,顾崇锦全然不理会她的祈求,翻来覆去地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彻底占有她。而现在,顾崇锦又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点儿也不累,只有她累得像被轿车碾压了好几遍。 宋沐笙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自己扣着上衣的衣扣,不满地说道:“你别碰我。” 可她却不知道,她这番模样却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顾崇锦知道她在发什么小脾气,看她因为烦闷连扣子都没有扣对,只好一边讨好地应着,一边又将她重新圈入自己的怀中。 “是我不对,等吃了饭再来骂我好不好?” “哼。” 宋沐笙不知道顾崇锦什么也这么油嘴滑舌了,她冷哼了一声,靠在他的胸膛懒得再说话。 顾崇锦勾了勾唇,低头认真地为她系着扣子。 第137章 婚礼进行时(2) 两人安静了还没有一会儿,突然听见街道两旁人群的欢呼声中响起一道惊天震地的枪响,宋沐笙下意识地埋头捂住了耳朵,下一秒便被股憧憬一把拥进了怀里,死死的护住。 透过缝隙,宋沐笙看见顾崇锦那侧的车窗玻璃上,裂出了一片蜘蛛网一样的裂痕,而在那裂痕的正中心一个子弹正紧紧地插在那里。 宋沐笙瞬间被惊到不能言语,她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看那颗子弹,又抬头看了看顾崇锦密布阴霾的脸色,心里咚咚打鼓。 若是这个车窗不够牢固,只怕那枚子弹早就已经射进了顾崇锦的身体里。 此时街道上的人人群也都受到了惊吓,在生命安全面前,所有人都放弃了之前遵守的秩序,纷纷挣脱了偃军士兵的守卫,在街道上尖叫着四处逃散,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婚车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动弹,李修杰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几次鸣起喇叭,车外的人却置若罔闻。 在已经成为了射击目标的情况下,再在这里多带一秒,生命都将受到威胁。 “下车。” 拥着宋沐笙沉默了一会儿后,顾崇锦才沉声开口。 在这样的形势下,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李修杰一得到命令,赶紧打开车门下了车。 宋沐笙虽然心里害怕得不行,但还是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她想起之前他们也遇到过袭击事件,她相信这一次他们也一定能够平安度过难关。 三人下了车后,准备先跑到距离他们最近的扬帆酒店里避一避,周围的偃军士兵见状,赶紧护在了几人周围,为几人挡开慌乱的人群。 可婚纱却在这个时候成为了最棘手的问题,宋沐笙还没走几步,身后长长的拖尾便被慌乱的人群踩住,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差点就让她遭到旁人的踩踏,得亏顾崇锦眼疾手快,赶紧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急又关切地问了一句:“还能不能走?” 宋沐笙只觉得膝盖和手掌火辣辣的疼,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她咬咬牙,点了点头,然而她头都还没有点完,第二道枪声又响了起来。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见眼前的顾崇锦脸色微变,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眸光从他的脸上下移,之间他的腰间的黑色西服颜色慢慢深了一块。 “在那里!” 旁边一名士兵一边喊着一边拿起长枪瞄准了不远处的一幢建筑,疯狂地射击了起来,旁边的几名士兵见状,也朝着那边开起了枪。 刚刚还听见轻声就害怕的宋沐笙却似乎听不见耳边这接连不断的枪声了似的,她看见一向身姿笔挺的顾崇锦在她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几乎脑子一片空白地跟着跪倒在了他的身边。 “顾崇锦” 看见他腰间鲜红的血液从西服渗出,一滴滴流在了地上,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他的伤口的血挡住,却在看见那满手的鲜红时,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军座!” 李修杰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顾崇锦的目光有些涣散,但他却在努力地集中精神,试了几番无果,他皱眉憋足了最后一股劲,紧紧地握了握李修杰的手。 “保护好她。” 话音刚落,顾崇锦就阖上了眼眸。 “顾崇锦!顾崇锦!” “军座!” 李修杰心里一慌,一把将顾崇锦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士兵的帮忙,把人往背上一背,然后转头吩咐道:“去把苏医生请到扬帆酒店来!” “是!” 一名士兵得令,转头便离开了。 李修杰心急如焚,背着顾崇锦便往扬帆酒店里跑,剩余的几名士兵忙在一旁护着。宋沐笙见状,正打算跟上,却在下一秒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她还没来得及呼喊,后颈便受了一记手刃,瞬间失去了知觉。 几名男子趁乱将她塞进了一辆黄包车里,趁着周围的偃军士兵还在忙着维持秩序之际,赶忙拉着车离开了现场。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沐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公馆。 可此时的华林公馆和平日好像不太一样,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门口不再有值守的偃军士兵,院子里的落叶满地堆积,风一吹来,刷刷作响,好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一般。 宋沐笙有些疑惑地穿过泛黄的草地,走到了公馆前,伸手将门一推,“吱呀”一声,像是老人沉重的叹息。 门打开了,公馆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空气里飘散的全是灰尘,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富华的样子。 只是在大厅的中间,有些突兀地摆放着一口白色的棺材。 宋沐笙既好奇,又害怕,她的脚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去,当她看清了棺材里躺着的人时,她的双腿几乎要失去站立的力气。 那是顾崇锦! 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而在他的腰间,正缓缓地往外躺着献血,慢慢地将整个棺材都染成了红色。 “顾崇锦!顾崇锦!” 宋沐笙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努力呼唤着顾崇锦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她朝他伸去了双手,想要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却就在碰到他身体的那一秒,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华林公馆,白色棺材,顾崇锦全都没了。 宋沐笙看着眼前宽敞明亮的陌生房间,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以为是顾崇锦,满心欢喜地抬起头,却看见了另一张脸。 “怎么是你!” 抱着她的人,竟然是陆谨言。 陆谨言看见了她眼神的变化,从欢喜到冷淡,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像是安慰她一样地说道:“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宋沐笙却似乎不吃他这一套,她打量了一眼整个房间,见自己坐在这房里唯一的大床上,忍不住警觉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140章 他死了 平日里庄重的华林公馆在今日更增添了几分肃穆紧张的气氛。 李修杰站在二楼走廊,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卧室紧闭的房门。 从苏子恒进入卧室救治顾崇锦之后,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精神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还记得苏子恒在看见顾崇锦伤口时严肃地表情,那是他从不曾有过的表情,李修杰知道,顾崇锦这次肯定伤得不轻。 他几乎恨透了自己,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得万无一失,谁知道还是出了岔子。 不仅如此,在那样慌乱的时刻,他因为焦急竟然忘记了顾崇锦的命令,没能保护好宋沐笙,等到把顾崇锦背进扬帆酒店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宋沐笙已经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犯的错误几乎是不可饶恕,正当他还在想该如何面对顾崇锦时,一直在秘密调查反偃军组织的方乔却神情严峻地找到了他,告诉他陆谨言可能投靠了叶澜之。 李修杰得知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陆谨言会投靠叶澜之。 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全都堆在了一起,让李修杰知道了现在的形势有多么棘手。 督军受伤,督军夫人失踪,如果这个消息让全体偃军士兵知道了,必定军心大乱。 李修杰当即下达命令封锁消息,但凡有乱嚼舌根的人,全部按军法处置。 他让方乔继续追查陆谨言的事,并且派兵暗中寻找宋沐笙的下落,而他就在这公馆里,等着顾崇锦醒过来。 就在这时,卧室的房门打开了,苏子恒一脸疲态地打开了房门,看了李修杰一眼,示意他进来。 李修杰赶紧走进了房间,一进去就看见了散落在床边血迹斑斑的纱布,他的心一紧,赶紧走到床边,看着脸色一片惨白、依旧没有醒来的的顾崇锦。 “军座怎么样了?” “军座福大命大,子弹再偏一点点,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了。” 李修杰一听,心中一喜:“意思是军座没有大碍了?” 苏子恒将带血的手在房间里盛着温水的水盆里洗了洗,然后又一点点的擦干。 “只能说是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能确定。未来几天,你和我都最好留在公馆里陪护,如果军座有什么事,我们能第一时间赶到。” 李修杰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的医药箱先放在这里,我先回去拿点东西再过来。” 苏子很换下了自己的白色大褂,穿回了来时的灰色西装。 李修杰见他要走,立马说道:“苏医生,军座的情况还请您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苏子恒穿衣的动作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腰间缠满了纱布的顾崇锦,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李修杰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了离开了华林公馆。 自从那日宋沐笙用台灯敲了叶澜之的脑袋之后,接连两天,叶澜之都没有来找过她。 她很着急,她被囚禁在这个房间里,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她不知道顾崇锦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是生是死。 她想要逃出去,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这个房间和曾经她被关在华林公馆的小房间很相似,也有一间小浴室。可无论是主卧的大窗户还是浴室的小窗户,都早已被木条封死,整个房间全屏天花板上的吊灯,才得以拥有光亮。 而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凳子,一个床头柜和一个台灯,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 除了坐在床头发呆,宋沐笙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这样的空间里,她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唯一能让她推算出时间的,便是陆谨言每天雷打不动的送餐。 “咚咚咚——” 门外响过剪短的敲门声后,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宋沐笙靠坐在床头,连眼皮都不曾抬起来。 “饿了,快来吃点东西。” 陆谨言提着食篮走进了房间里,他暗暗地看了一眼不曾搭理他的宋沐笙,又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早已经冷却的早上送来的饭菜,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食篮又放上了床头柜,将热乎的午餐放在了柜子上,又将已经凉了的饭菜收进了篮子里。 等他做好这一切,却见宋沐笙依旧是一动不动,他知道宋沐笙是在生气,干脆搬来凳子坐在了床边。 “快趁热吃点东西,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饶是他放低了姿态温柔的劝说,宋沐笙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她眸光微转,看向了和陆谨言相反的方向。 陆谨言好像有着用不完的耐心,他干脆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饭碗和筷子,又夹了些菜,递到了宋沐笙的面前。 “就吃一口?” 宋沐笙没有丝毫表情地面容微变,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已经送到面前的饭菜,冷漠地说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你早饭都没有吃。” 陆谨言依旧是没有放弃的打算。 宋沐笙终于抬眼看向了他,陆谨言见她终于肯正眼看自己,微微抿唇温和地笑了笑。 宋沐笙心里突然扬起了一丝希望,她突然来了精神,看着陆谨言带着些恳求地说道:“你放我走,好不好?” 陆谨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僵,可他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温和,递饭的手也并未落下。 “先吃饭。” 宋沐笙追问道:“吃了你就能放我走吗?” 陆谨言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波澜,从容而平静地说道:“不会。” 宋沐笙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干脆偏过了头,不愿意再搭理他。 陆谨言见她如此固执,脸上的温柔最终破裂,透出一丝丝的冷意,他将手上的饭碗放在了床头柜上,冷声说道:“你还想去哪?顾崇锦已经不行了,你以为没了顾崇锦的保护,叶澜之会放过你吗?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宋沐笙的脑袋一瞬间只剩下“嗡——”的声音,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陆谨言,声音里带着颤抖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第141章 疯狂的想法 陆谨言看出了宋沐笙表情的波动,知道她分明是在意顾崇锦的,心里涌起些许怒火,却刻意压制着,面无表情地说道:“顾崇锦已经死了。” 他要让宋沐笙彻底死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在一起。 偃军这几天把关于顾崇锦的消息全都封锁了,他打探不到顾崇锦的情况,不过他猜测,顾崇锦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顾崇锦的样子在宋沐笙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宋沐笙不能接受,那样一个偶尔轻声哄她为“小祖宗”,偶尔用霸道的方式关怀她的男人就这样死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低声呢喃,明明不想哭,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满了眼眶。 “不会的,顾崇锦没有死他肯定没有死,你在骗我!放我走,我要见他!” 宋沐笙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她有些慌乱地下床,因为太过于急切,她的脚没有站稳,差点儿就摔倒在了床边。 好在陆谨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才让她免于摔倒。 “你放开我!” 宋沐笙几乎是朝着陆谨言大声吼出了口,她挣扎着想要从陆谨言的手里挣脱出来,手臂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你冷静一点!” 陆谨言见一只手拉不住她,干脆将她用力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低头看着不肯放弃近乎疯狂的宋沐笙,他的心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抽痛。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他甚至无法再去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她是被迫留在顾崇锦身边的。 她的心里恐怕早已经有了顾崇锦,没有给他丝毫的位置。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恨你!你是帮凶!” 宋沐笙越说越绝望,她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希望的稻草的人一样,彻底地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她用力地捶打着陆谨言的胸膛,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她现在只想见一见顾崇锦,只要见他一面就好。 她要亲口告诉他,她爱他,她要将那个未完成的婚礼上的誓言告诉他,她愿意! 陆谨言还在尽力地想要稳住她,可他的脸色却已经难看至极,他知道如果再向之前一样,默默地守在宋沐笙的身边,默默地为她付出,她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宋沐笙对于顾崇锦的念想沉底斩断。 他阴沉着脸,沉声说道:“顾崇锦早就已经被下葬了,你见不到他了!” 这样一句话,让宋沐笙突然怔住了。 她呆呆地抬头看着他,好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偶,只有那不断下落的眼泪出卖了她的情绪。 宋沐笙好像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编织语言的能力,只能看着陆谨言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么快为什么连让她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陆谨言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近在眼前,每一滴泪水都仿佛滴落进了他的心田,他喉结微动,再也不想克制地狠狠地吻上了宋沐笙的薄唇。 宋沐笙觉得陆谨言一定是疯了,她猛地偏头躲开,扬起手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陆谨言的脸被扇得偏向了一边,五个鲜红的指印赫然印在了他的脸上。 宋沐笙试着挣脱了一下,依旧没能从陆谨言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冷声说道:“放开我。” 陆谨言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她,在看见她那从来不曾向他展现的冰冷时,他像是彻底下了决心,一只手滑到了她的腰间,一用力,将她搂得更紧。 “你!” 宋沐笙努力地撑着他的肩膀,拒绝他的接近。 陆谨言眉头微蹙,他的手用力的扣着宋沐笙的后背,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顾崇锦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宋沐笙冷笑了一声:“顾崇锦永远不会在别人背后插刀,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 陆谨言漆黑的眼眸像是结了冰,他紧紧地盯着宋沐笙的眼睛,像是想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呵。” 宋沐笙轻笑了一声,笑声里的嘲讽显得格外明显。 “好一个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你会把我交给叶澜之?” 陆谨言知道宋沐笙误会自己饿,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她交给叶澜之,他只是假意和叶澜之合作,把她从顾崇锦身边夺过来而已。 他语气有些焦急的解释着,似乎是很想得到她的理解和同意。 “我会把你带走的,你相信我,我会带你去国外,从此我们两个一起好好生活。”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宋沐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陆谨言的一切希望都彻底粉碎了,她接下来的话更是在他已经碎成一片的心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陆谨言,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有缘无分,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宋沐笙偏过头,不想再看他。 陆谨言沉默不语,原本还有些暖色的脸愈加的阴寒。 为什么,为什么顾崇锦可以,他却不可以。 明明宋沐笙之前也是讨厌顾崇锦的,为什么现在却爱上了他。 难道是因为顾崇锦拥有了她的身子,所以她慢慢将心也交给了他吗? 一定是这样! 陆谨言的脑子里突然被一个疯狂的想法给完全占据了,下一瞬,他的眼里像是汇聚了一团燃烧的火焰,变得分外明亮。 他再度落吻在了宋沐笙的双唇上,这一次他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强硬地携着她一同倒在了两人身旁的大床上。 “陆谨唔” 宋沐笙想要说出口的话全被陆谨言吞进了嘴里。 此刻的陆谨言变得有些吓人,他压制着她的身体,自顾自地强势地吻着她,几乎不给她呼吸的空隙。 明显地感受到了陆谨言身体的变化,宋沐笙更加害怕了。 宋沐笙的手腕因为陆谨言的抓握,已经一片绯红。 她还是没有放弃挣扎,可她的心却在这强吻中一点点下沉。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曾经温柔绅士、总会顾及她感受的陆谨言现在会这样对她。 陆谨言像是已经彻底疯狂了,他像是享受一顿美食一般,忘情地吻着宋沐笙。他用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制在头顶,另一只手沿着她光洁的手臂慢慢下滑。 第142章 不堪回首 宋沐笙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等宋沐笙反应,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下一秒,爆裂般的枪声从门口传来,宋沐笙被吓得一怔,感觉到陆谨言亲吻她的动作一顿。 “嗯” 陆谨言闷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腰间火辣辣的疼,他皱着眉头慢慢撑起了身子,朝着自己的腰部看去,在他的腰间,早已经一片赤红。 宋沐笙也被那抹惹眼的红色给惊住了,她几欲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谨言还想抬头朝门边看去,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在双眸即将闭上之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沐笙,看见她那样惊慌的脸,他想轻声安慰她,却没有了再度开口的机会。 第二道枪声再度响起,直接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啊!”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宋沐笙的脸上,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恐。 陆谨言就这样倒在了她的身上,没有了呼吸。 “把人拖走。” 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宋沐笙脸色煞白地微微转了转眼眸,只见叶澜之面容平静地将手枪收进了自己腰间的枪套里。 从门外进来了两个士兵,将陆谨言拉了起来,像是抬着一个货物一般,抬出了房间。 陆谨言刚刚脑部中弹时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宋沐笙的脑海里,她根本无法从这样的噩梦中缓过神来,叶澜之慢慢地走到了床边,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受惊过度的她。 “还真是个荡妇。” 叶澜之从会楠县劫下了顾崇锦小部分军火后就立马赶了回来,身上的泥土味还没来得及去,就直接来看这个女人,没想到她倒是给他准备了好大一份惊喜。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叶澜之的怒火在自己的猜想中越烧越旺,见宋沐笙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更是气急败坏,他将她从床上猛拉了起来,还没等她站稳,便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常年行军,叶澜之的力度必然不会小。 宋沐笙只觉得自己的左耳一嗡,天旋地转之间,整个人都伏倒在了地上,一丝腥甜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似乎也让她清醒了一些,等到自己稍微缓过神来之后,她抬起头眼里没有一丝神采地看着叶澜之:“你不如现在就打死我。” 反正顾崇锦已经死了,阿姐也已经疯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求生的欲望。 叶澜之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他俯下身,用力地捏着宋沐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他冷冷的说道:“怎么,就这么急着去给陆谨言陪葬?” 他冷笑了一声,握着她下巴的手一甩,站直了身子。 “把她给我关到地牢里去。” 不一会儿,便从门外进来了两个士兵,架着宋沐笙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带出了房间。 偌大的华林公馆,婴孩的啼哭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李嫂抱着娃娃恸哭的溪筝,又是抱又是唱歌地哄着,却怎么也不能让他的情绪平稳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哭个不停啊?” 听见隔壁传来的哭声,李修杰心里焦急,却也于事无补。 顾崇锦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却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而且还总是反复高烧,时刻在生死线上徘徊。 这两天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之前行至黔清县和会楠县的交界处的军火竟然遭到了呈军的埋伏,这次的军火运送行动非常机密,知道的人寥寥可数,且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李修杰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位于黔清县和会楠县交界处的邙山最近连降暴雨,多出出现了滑坡,为了保证军火安全送达,运送队伍分成了几批,而被呈军截获的正是运送部队的先遣军。 只要先遣军能够咬紧牙关不泄露消息,后续部队极有可能凭借邙山复杂地地形逃过呈军的眼线,同时刚刚派出的增援部队也能及时给予增援。 李修杰有些疲乏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的顾崇锦,心里默默祈祷他能够快点醒过来。 宋沐笙觉得自己这辈子一定是和牢房有缘,兜兜转转了一圈,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从被呈军士兵像是扔垃圾一样地扔在了地上之后,宋沐笙便一直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那轻颤的睫毛和泛红的眼眶,她看起来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顾崇锦顾崇锦” 她傻傻地睁着眼睛,看着阴暗的牢房房顶,泪水从她布满了血渍的脸上滑过,小小的唇瓣一张一合,一直轻轻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脸颊依旧传来火辣辣的胀痛感,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就这样死掉,这样她就能陪在顾崇锦的身边,也不用再承受所有的苦难了。 或许是因为心太累了,这样默默地想着,宋沐笙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并没有睡多久,很快她便被一阵阵皮鞭抽打的声音和谩骂声给唤醒了。 这声音是从不远处的牢房里传来的,那皮鞭挥舞时呼呼作响的风声以及那抽打在肉体上几乎皮开肉绽的声音,让宋沐笙忍不住皱眉。 这样的声音,让她又想起了从前被折磨地日子。 那样黑暗的日子,即便她现在已经爱上了顾崇锦,原谅了他曾对她所做的一切,却无法将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完全从她的脑海里抹除。 即便是听见那样的声音,她都能感觉那皮鞭像是从四面八方朝她而来,一道道地抽在她的身上,她根本无处可藏。 她正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将这折磨人的声音抵挡在外,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夹杂着鞭声传了过来—— “说,偃军其他的军火在哪里!” 第143章 他还活着吗 “偃军”两个字让宋沐笙的注意力瞬间集中了起来,很显然,是有偃军士兵被呈军俘虏了。 这时,那一侧的牢房里传来了一道有气无力却带着嘲讽的声音。 “叫、叫声爷爷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哈哈” “你!” 呈军士兵显然是被他这样嚣张的言语惹怒了,再度狠厉地扬起了手中皮鞭,那皮开肉绽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厉害。 每次抽打,都让宋沐笙感同身受般地皱起眉头,她一边担心那个偃军士兵会经不住这样残酷的折磨出卖偃军,一方面又怕再这样下去他的姓名堪忧。 混合着抽打声传来的,还有偃军士兵那极力隐忍的闷哼,一声比一声微弱,直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头儿,他晕过去了,要弄醒继续吗?” “没想到这小子最这么硬先歇歇,把人整死了可不好。” 话音落下之后,宋沐笙听见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她微微歪过头朝那边看去,斜对面的牢房铁门打开,两名呈军士兵拖着耷拉着脑袋、满身是血的偃军士兵走了出来。 他们打开了宋沐笙隔壁的那间牢房,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偃军士兵像是扔麻袋一样地扔了进去,然后没有丝毫怜悯地锁上门走开了。 等到呈军士兵都离开了之后,宋沐笙才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隔着冰冷的铁栏,她看见躺在隔壁牢房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偃军士兵。 她警惕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暂时比较安全之后,这才朝着那个士兵走近了几分,几乎是贴着铁栏仔细地看着他。 他的身上、脸上全是血迹,宋沐笙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可从他胸膛微微的起伏能够看出来,他还活着。 宋沐笙试着朝他轻声唤了两句:“喂” 虽然只是小小的声音,却在这空旷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有些突兀,宋沐笙有些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这才继续小心的喊了几声。 “喂!喂!” 宋沐笙叫了一会儿,那人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她估计那人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干脆决定不再浪费力气,转过身靠着铁栏坐着,安静地等着那人醒过来。 与此同时,在这个大牢内的某个角落,有一个房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这个房间很小,因为位于大牢的角落,光线微弱,仅靠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照亮。 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叶澜之正坐在那无声地抽着烟,他的目光一刻不移地落在地板的某处,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副官徐邵伟则身杆挺直地站在紧闭的房门边,随时听候叶澜之的调遣。 而在房间的中间,一张大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几台窃听设备,两个面色凝重的呈军士兵正带着黑色的耳机,仔细地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有情况!” 当听见耳机中传来女人的声音时,其中一个士兵赶紧出声,叶澜之也立马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起身,走了过来。 他摘下了其中一人的耳机,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凝神仔细地听了起来。 可耳机里只传来那个女人简单地两句“喂、喂”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又再等了一会儿,直到指间的香烟有些发烫,这才扔下了香烟,把头上的耳机摘下还给了士兵。 “继续监听,听到任何情报立马告诉我。” 监听的士兵点了点头:“是,军座。” 叶澜之转身朝门边走去,拉开铁门时,特意回过头看了身后徐邵伟,沉声道:“宋欣瑶的饮食,找个专人负责。” 徐邵伟微微一愣,才应声答道:“是!” 宋沐笙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听见隔壁传来了隐隐地响动,转身一看,就看见那名偃军士兵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紧接着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刚刚还主动想要尝试交流的宋沐笙这会儿却没有主动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这会儿功夫的时间,她想起了之前顾崇锦就曾派方乔扮成囚犯从她的嘴里套取情报。 她有些怀疑叶澜之是不是也是想用这样的方法,从她的嘴里套出关于偃军的情报。 宋沐笙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从他俩牢房的安排上就能看出些端倪。 按道理来说,两人应该分开关押比较好,这种分开不仅仅是指分开成两间牢房,而是指完全不能够看见彼此的两间牢房。 像现在这样,两间牢房里只隔了一排铁栏,岂不是方便两个人交流。 这其中,一定有诈。 越想越冷静的宋沐笙干脆站起了身,远离了那名偃军士兵一些。 那名似是似乎是听见了这头的响动,有些费力地抬起了眼皮看了宋沐笙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有些混沌的双眸瞬间绽放出了些许光芒。 “嫂子?”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却掩不住其中的兴奋。 宋沐笙因为这个称呼而顿住了脚步。 她记得曾经有个人,见到她时总会扬起那少年才有的爽朗笑容,朗声叫她“嫂子”。 正是因为那个笑容,宋沐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少年——江潜。 她半信半疑地转过了头,那名士兵仰着头看着她,努力地想要从地上坐起来。 脸上虽然还有血迹和泥渍,可仔细看去,眼前这张消瘦的脸和那名少年的脸竟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江潜!” 宋沐笙彻底地放下了对他的怀疑,忙走回了铁栏边,贴着铁栏心疼又高兴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了?” 江潜试着动了动,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立马皱起了眉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耐着朝这边挪动了几分,最后终于无力地靠在了铁栏上。 他看了看四周,而后才小声地回道:“我是在运送军火的路上被抓过来的。” 宋沐笙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顾崇锦从朝阳村回来之后,竟然把江潜也安排进了偃军了。 这件事,他却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过。 既然江潜现在是为偃军做事,那他应该会有关于顾崇锦最准确地消息。 宋沐笙沉默了一阵,问出了一直堵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顾崇锦,他还活着吗?” 第144章 欲擒故纵 江潜愣了愣,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顾哥的情况嫂子也不知道吗?我们在运送军火的途中,接到了顾哥遇袭的消息,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日不是说是顾哥和嫂子的大婚之日吗?怎么顾哥会突然遇袭,而嫂子又被关进了这里?” 江潜记得自己从军长那里听说顾崇锦要结婚时还喜滋滋地想着要找顾崇锦要喜糖,却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样子江潜也并不知道顾崇锦的情况,宋沐笙心里一阵酸涩和失落,她哑声道:“那日,在去教堂的途中,我们遇到了呈军的袭击,顾崇锦中了枪,而我则被呈军趁乱抓到了这里。” 宋沐笙暂时不打算把自己和叶澜之以及陆谨言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告诉江潜,一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二是即便她说了,也不知晓江潜会不会误会什么。 江潜沉默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宋沐笙,小声却坚定地说道:“嫂子,你放心。顾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而你也一定能出去的。” 听了江潜的安慰,宋沐笙并没有觉得丝毫的放松。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只感觉越来越慌,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爪子在时时刻刻地挠着她,让她一刻也不能放下心来。 她害怕她永远都逃不出这座大牢,她更害怕,即便她从这座大牢里逃出去,那个霸道又强悍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又是几天过去了。 芷汀城前几日的热闹气氛已经全然消失了,民众似乎察觉出了已经在涌动的暗流,鲜少出门。之前还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冷清得和这初冬的天气一般。 而对于李修杰来说,这度过的一个星期的时间,比他已经度过的二十五年还要长。 这七天对于他来说,无不是一种煎熬。 保护军座和军座夫人不力的愧疚,军火消息泄露却无法找出内贼的考验,以及对顾崇锦的苏醒盼而不得的失落几乎要将他这个见惯了风风雨雨的男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他面色凝重地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微微晃动的秋千。 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李修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子恒进房间替顾崇锦检查身体。 “军座,您醒了!” 苏子恒突然喊出口的一句话,将李修杰的心瞬间提了起了,他心跳得飞快,当即转过身,看向了那个在床上昏睡了七天的男人。 他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宋沐笙透过高墙上的小窗户,看着窗外昼夜更替,这样记着日子,又过去了三四天了。 算下来,从她被呈军抓住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关在大牢里的这几天,宋沐笙觉得和之前自己被叶澜之紧闭在那间小房子里的那几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宋沐笙不确定是不是叶澜之已经打过了招呼,她的饭菜似乎比牢饭要好很多,而且也没有任何人对她用刑。 倒是江潜,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每天都会被折磨拷问一番,每次都被折磨得昏死过去才被送回来。 看着他日渐纤瘦的身形,宋沐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每次都会把自己的饭菜分出一大半给他吃,可江潜却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力气到甚至无法张嘴吃饭了。 看着满身是血的江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焦急万分,她心里清楚得很,再这样下去,只怕熬不过几次,江潜就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突然走到了她的牢房门外,掏出钥匙,“哐哐”地开着门。 宋沐笙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士兵,没有动作。 她很清楚,叶澜之把她关到大牢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对她来说,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不如看看叶澜之到底想要干什么。 “军座要见你,出来。” 宋沐笙跟着士兵走出了自己的牢房,沿着阴暗的青砖走廊七拐八拐,穿过了无数间一模一样的铁牢,才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紧闭的铁门前。 走在前面的士兵敲了敲门,很快,门边从里面打开了。 宋沐笙看了一眼,开门的是之前她曾见过的跟在叶澜之身边的徐邵伟。 徐邵伟看了她一眼,将门又拉开了一些。 士兵识相地站到了一边,宋沐笙默不作声地便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间,宋沐笙便看见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叶澜之。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宋沐笙回头看了一眼,徐邵伟已经走了出去,并从外面关上了门。 叶澜之一边抽着烟,一边微微抬起下巴眯着眼看她,烟雾在他的脸庞缭绕,颇有一丝风流危险的味道。 宋沐笙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小的房间,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台精密的仪器,她却并不清楚这些仪器是涌来干什么的。 这时,叶澜之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抬起手有些轻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倒是瘦了不少。” 叶澜之的身上还带着些烟味,宋沐笙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捂鼻后退了一些。 叶澜之顿了顿,眉头不着痕迹地一挑。 “你以前不是也抽烟吗?” 宋沐笙闻言,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放下了捂在鼻尖的手,从容不迫地说道:“怀了孩子之后就戒了。” 叶澜之闻言,却是莫名地轻笑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夹在右手指间的香烟,轻轻一松,便将香烟落在了地上,轻轻地踩熄了它。 “满意了?” 宋沐笙却是瞧也不瞧他,木着脸说道:“”你还是直说,你找我过来干什么?” 叶澜之面色未动,心里却有些翻涌。 看着眼前的女人,分明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脸,可她的性情却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她,对他可以说是献尽了殷勤,为了爬上他的床,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了曾经对他的丝毫贪恋,这到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攀上顾崇锦了可以将他一脚踹开了,还是她故意耍这样的把戏想要欲擒故纵? 第147章 黄雀在后 顾崇锦双眸微眯,似乎并没有对陆谨言投靠呈军表现出太多的吃惊。 “还有什么事,现在全部告诉我。” 李修杰微微抬起头,看了顾崇锦一眼,触及他冰冷的眸光之后,又立马低下了头继续说道:“我军的军火运送部队在前几日遭到了呈军的偷袭。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被呈军截获的只是运送部队的派出去探路的先遣军,而且增援部队已经在前几日派出,很快就能和军火运送部队接应了。” 顾崇锦周身的冷气几乎要将人冰冻了,他的右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婚礼遭到袭击,军火运送路线也被人泄露,两件事怎么就这么巧,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婚礼是举城同庆,人头攒动,呈军士兵靠着陆谨言混进来也不是难事,但偃军的军火运送路线,知道的人少之又,况且这些人都还是他的心腹之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此时,苏子恒端着药再度走进了房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拿着拖把的李嫂。 “军座,这一碗可不要再摔了。” 李嫂清理着李修杰脚边的碎片和汤药,苏子恒则将自己手中的药碗盛到了顾崇锦的面前,闻着那苦涩的味道,顾崇锦皱了皱眉,却还是接了过来,正准备一饮而尽,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了李修杰。 “找几个士兵,快去将书房上上下下全都仔细地检查一遍!” 他记得,陆谨言曾在大婚之前来过公馆,还进了书房既然陆谨言早已投靠叶澜之,难保他不会在书房动手脚。 李修杰虽然不明白顾崇锦此举是何意,但既然是命令,他便只管执行,他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地离开了卧室。 顾崇锦将药一饮而尽之后,便将碗还给了站在一旁的苏子恒。 见顾崇锦总算是将药给服下了,苏子恒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这位大人不想喝药,他怕是怎么劝都没有用。 “军座这段时间就先好好在床上休息着,有什么事就交给李副官” 苏子恒将碗交给了李嫂,让她带出去之后,回过头来叮嘱顾崇锦,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了! 这样不在乎自己身体的病人多看几个,他恐怕是会被气死! 苏子恒立马上前阻拦:“督军!你若是这样乱动,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顾崇锦脸色一沉。 “你让开!” 苏子恒没有让:“督军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就行了。” 顾崇锦是担心李修杰不能把书房搜仔细了,想要自己去守着,可这苏子恒却也是打定了注意不肯让路了。 顾崇锦正欲开口说什么,李修杰却面色冷凝地回到了房间,他看了二人一眼,沉声说道:“在书房发现了窃听器。” 苏子恒一愣。 顾崇锦冷笑了一声,好他个陆谨言,竟然在他公馆里安上了窃听器! “东西拆了吗?” “还没有。” 顾崇锦的眼眸如同欲起波澜的大海,他面容沉凝,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压。 “既然叶澜之想听,那我们就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把两个消息传给呈军,一是我受伤过重已经不治身亡了,二是军火运送队伍滞留在岷山,孤立无援。” 这两个消息全都是假消息。和叶澜之交手这么多年,顾崇锦对叶澜之的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 若是叶澜之得知了他已经死亡,一定会趁着偃军群龙无首方寸大乱的时候立即采取行动,而这个时候,又让他得知了偃军军火滞留在邙山,他一定派兵封山搜寻,这个时候,只要偃军的增援部队提前埋伏好,便一定能给呈军以重创。 顾崇锦的眼中的势在必得一闪而过。 “窃听器就先继续留在那,未来几天有什么事就到卧房来说。” “是!” 李修杰低头领命,转身又去了书房。 苏子恒见顾崇锦不再执意要下床,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下督军能放心了?” 回答苏子恒的却是一片沉默。 苏子恒抬眸看了一眼顾崇锦,只见他眉宇之间沾染着一片愁色,不用猜,苏子恒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这个男人鲜少在人前显露心绪,然而今日却为了那个女人坐立难安,苏子很不禁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顾崇锦不知道苏子恒这番思虑,他无言地靠坐在床上,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当他高烧不退陷入昏迷时,正是那残留的一丝念想支撑着意识模糊的他这么快地醒了过来。 那一丝念想便是宋沐笙。 原本以为睁开眼便能见到她,却只得到了她被呈军抓走的消息。 他真的已经彻底中了宋沐笙的毒了,他不能想象,甚至不敢去想,宋沐笙若是不能再回到他的身边他会怎么样。 宋沐笙,等着我。 宋沐笙这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合眼过,她的计划似乎起了一点儿作用,这一天下来,呈军果然没有再为难江潜。 江潜昏迷了整整一天,再次醒来的时候,目光清明了一些,但精神依旧不济。 宋沐笙赶紧将呈军给她送来的饭推进了江潜的牢房。 “快来吃点东西,再不吃东西你肯定要撑不下去了。” 江潜看了看那碗饭菜,又看了看宋沐笙,疲惫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嫂子你吃,我不饿” 宋沐笙看他都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还在逞能,不禁有些火大。 “我已经吃过了!江潜,我这不是再和你商量,我是在用督军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快吃!” 江潜不知怎的却突然笑了笑,他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些,他看着那饭碗,沉默了一阵,却依旧是拒绝道:“嫂子,我是不会说出军火的位置的我相信顾哥也不希望我们出卖他。” 宋沐笙怔了怔,她看见江潜眼里的坚定在闪烁,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江潜在关键时刻竟然这样镇定与执着,她也为顾崇锦有江潜这样的士兵感到高兴。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江潜,相信我一次,我自有打算。不如这样” 宋沐笙刻意压低声音,将一只手伸过铁栏的空隙,碰触到了江潜的手。 “你将地点写在我的手心里。” 江潜看了看她那双如纤葱一般的素手,和他那早已伤痕累累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抬眸看了看宋沐笙,他不知道昨日她被带出牢房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是威胁,又或许是折磨,无论怎样,他都无法接受宋她会为了自保而背叛顾崇锦。 毕竟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偃军的督军夫人!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更应该站在顾崇锦那一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苟且偷生硬要从自己嘴里问出军火的位置。 远处的呈军士兵一直紧密地监视着二人,看见二人两手相碰,立马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枪,若发现有任何异动,立马开枪。 宋沐笙的手触碰了他半晌,江潜却硬是没有任何动作,正当他准备无奈地开口时,宋沐笙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并且说出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 “就是这个地方吗?我知道了。” 江潜是彻底懵了,他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写啊。 第15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士兵不待见自己,宋沐笙心急如焚:“有一个叫做江潜的士兵被关在呈军大牢里,你们快去救他,不然他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士兵听这话,没有半分相信,他一脚重重地踹在了贴门上。 “跟老子闭嘴!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吗?在吼一句,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他极度厌恶地吐了库唾沫,转身走开了。 宋沐笙是彻底没了法子,她现在被偃军视为俘虏,他们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 她觉得好累,靠着墙蹲坐在了地上,认真仔细地听着铁门外的响动,她打定主意,只要有人经过,她就求助。 她不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 时间在焦躁不安中一点点地流逝。 整整三天,宋沐笙都保持着高度的精神紧绷。 等了许久没有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滴水未进,她已经虚弱得不行了。 困意总是如海浪般地席卷而来,靠坐着铁门,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之间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的睡意瞬间全无,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她讶异地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偃军士兵站在门外,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两个士兵面色不善,宋沐笙心中扬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些虚弱地开口:“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两个士兵没有回话,出奇用力地拖拽着她往前走着,宋沐笙根本没有半点挣脱之力,直到一间放满了拷问用具的牢房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她用力地想要从士兵的手中挣脱开,却因为身体过于虚弱,稍稍用了些力,就已经两眼发黑了。 眩晕之间,她被两个士兵绑在了一根粗粗的木桩上,等到脑袋稍微清明一些之时,她才注意到,在她对面还绑着另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澜之。 他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哪还有一点呈军督军的威严。 似是察觉到了宋沐笙的目光,他有些费力地抬起来了眼皮,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 那抹笑意,带着十足的嘲讽。 宋沐笙冷淡地移开了目光,看着一个一直坐在旁边,煞是嚣张地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的偃军士兵,估摸着他可能是个牢头,无力地说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个牢头又吃了几粒几粒花生米,灌了一口小酒之后,才将酒杯“啪”地往桌上一放,把凳子一拉,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 他上下打量着宋沐笙,说话之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如果不想吃苦,你就最好老实一点!” 他似是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走到了宋沐笙的面前,打了个饱隔,这才继续说道:“呈军、呈军的营地在哪里?你、你知不知道?” 宋沐笙想起了在还被关在呈军大牢里的江潜,想着这下他有救了,立马回道:“我知道!我知道!” “咦!” 牢头似乎没想到宋沐笙会这么容易就交代了,仰着脑袋朗声笑了笑,醉眼迷蒙地说道:“那你说在哪?” 宋沐笙无视叶澜之射来的冰冷的视线,直截了当地说道:“就在邙山往西,开车从邙山山脚出发,差不多两小时就能看到” 宋沐笙怕耽误时间,语气急切地继续说道:“有一个叫做江潜的偃军士兵被关在那里,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你们快去救他,不然他真的活不了了。” 牢头听了她的话,霎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了叶澜之,那个让他连续三日费尽气力也套不出一点消息的男人。 “看见、看见没有,这才叫识、识时务者为、为俊杰。” 叶澜之压根没有理会他,那双如鹰隼般的眼死死地盯着宋沐笙,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喉咙像是在血水里浸泡着。 牢头原本还春风得意,见他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脸色大变,摇摇缓缓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皮鞭,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叶澜之的身上。 叶澜之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还没两鞭子,就晕了过去。 牢头的气还没有撒出来,他转头便看向了宋沐笙。 宋沐笙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眼见着他拿着皮鞭一步步地朝她走近,那张阴森的脸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你要干什么?” 牢头的脚步顿了顿,他无赖般地笑了笑,朝着一个士兵吩咐道:“你把消息给、给李副官送去。” 士兵点了点头:“是。” 牢头的目光又落在了宋沐笙的身上,他分明在笑,却笑得让人直冒冷汗。 “你是俘、俘虏,说出了有利的情报,死、死罪可免、免,活罪难逃!” “啪”地一声,皮鞭已经落在了宋沐笙的腰上,立马一道血印便显了出来,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第二鞭已经落了下来。 宋沐笙已经虚弱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除了生生地挨着,什么都做不了 华林公馆。 顾崇锦的伤势已经大好,他站在书房的书桌旁,面容冷凝地将暗藏在书桌下的窃听器拆毁了。 叶澜之已经被生擒,呈军气数已尽。 他将窃听器丢给了站在一旁的李修杰,沉声说道:“人找到了没有?” 李修杰喉结动了动,垂首回道:“还没有估计夫人可能被关在呈军的营地里,只是叶澜之嘴巴紧,我们已经拷问了他三天,他都不肯开口。” 顾崇锦看着他,眼眸就像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寒铁,他的脸布此刻满了寒霜,像极了一条随时将人生吞活剥的毒蛇。 “等这件事完了,自己去领罚。” 李修杰直到自己办事不利本就该罚,也没有任何辩驳,朗声应道:“是!” 顾崇锦看了他一眼,走出了书房。 “备车,去大牢。” 两人刚走出公馆,一个士兵自公馆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军座,呈军的营地地址已经问出来了。” 第151章 是做梦吗 邙山距离华林公馆路途遥远,就算开车,也要半天的时间,况且谁都不能确定呈军营地里面还有多少士兵,此去极为凶险。 顾崇锦的身体还没好,照理来说不该这样奔波,可他现在只想早点见到宋沐笙,亲自将她带回来。 如果这次不去,只怕又会出什么岔子。 等到顾崇锦带着士兵赶到呈军营地附近时,已经是一天后了,虽然心中急切,顾崇锦也知道不能贸然行动。 他们埋伏在营地外的隐蔽处,观察了许久,发现营地里似乎并没有呈军出没。 顾崇锦这才命令一对偃军士兵率先潜入呈军军营里查看。 等了十多分钟,两个偃军士兵跑了出来。 “军座,里面安全。” 顾崇锦朝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面容冷肃地下了命令—— “进去搜!” 所有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冲进了营地里。 这一番折腾下来,顾崇锦腰间的伤口处又透出了几分血迹,明显是伤口又裂开了。 李修杰一直都关注着顾崇锦的伤口,他立马就发现了异样,心中一惊。 “军座,你的伤” “不碍事,走,过去看看。” 顾崇锦压根就没把这伤放在心里,对他来说,这样的枪伤,以前在战场上经历得太多了。 偃军几乎把呈军营地翻了个底朝天,可顾崇锦却一直没有见到他想要见到的人,当最后一支搜查队伍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希望落空,顾崇锦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这时候,走在队伍末尾的两个小士兵背着一个人从呈军牢房跑了出来。 “军座,在大牢里找到了一个我们的士兵!” 等宋沐笙醒过来的时候,她依旧被绑在木桩上无法动弹。 她的身上也像叶澜之一样,没有一块好皮了。 她抬起头,动作迟缓地看了一圈周围,叶澜之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那个牢头也不在牢房里,只有一个小士兵笔直地站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在这里面被折磨了多久了?她不知道。 她只晓得她好渴,好想喝水。 她看见牢房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牢头之前放着的酒瓶。 哪怕是喝酒,能让她解解渴,也好啊。 她奢望地想着,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喃喃道:“水,水” 宋沐笙的意识渐渐模糊,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挣脱了木桩,不受约束地飘了起来,隐约又瞧见了江潜站在不远的地方,朝她咧嘴笑着。 对啊,也不知道江潜救出来了没有。 只可惜她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她很清楚,她快要死了。 死了也好,可以去见顾崇锦了,死了也好 宋沐笙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牢房外却突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很明显,有很多人走进了牢房。 她费尽了力气,寻着声音看去。 当那抹墨绿色的军装外套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顾崇锦来接她了,以后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顾崇锦” 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个名字,宋沐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能够再见他最后一面,已经足够了。 眨眼之间,寒冬已过,冰雪消融,山川大地,生机渐露,芷汀城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不过短短一月,呈军督军叶澜之便被偃军拿下,呈军余孽群龙无首,早已四散逃亡。 政局已经明朗,人民终于能迎来他们期盼已久的好日子。 在芷汀城警察署的门口,陆国才念念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自己工作了十余载的地方。 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和叶澜之勾结在了一起,到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爹,我们走。” 站在一旁的陆凝薇搀扶住了陆国才的手,看着他似是一夜之间变得憔悴的面容,知道她为哥哥的事已经费尽了心神。 陆国才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关切,心中一暖,还好,他还有个懂事的女儿。 他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两人扶持着,慢慢走入了拥挤的人群 宋沐笙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当看见头顶熟悉的床幔时,她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好疼。 她不是在做梦! 她不仅没有死,还回了公馆! 她想起在闭眼之前,那个出现在她眼前丰神俊逸的男人。 “顾崇锦!” 他是不是没有死! 她急急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来不及注意自己身上刚刚痊愈的伤口,赤着脚便跑出了空无一人的卧室。 “顾崇锦!顾崇锦!” 她一边喊着,一边在公馆里四处寻着,她推开了婴儿房的门,之间那熟悉的摇篮依旧放在那里。 她瞬间噤声,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顾溪筝此时正安静地吸吮着自己的大拇指,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孩子,宋沐笙破涕为笑,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轻轻地说道:“溪筝乖,等娘找到了你爹,再回来看你。” 她现在只想马上见到顾崇锦,马上! 她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刚好赶上李嫂寻声上楼,见到宋沐笙,她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惊喜:“夫人,您醒了!” “李嫂!” 宋沐笙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李嫂听她声音嘶哑,又见她赤着脚站着,立马急得不行。 “夫人,快快回床上躺着,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可好不了了!” 宋沐笙却不肯允,她摇了摇头,急不可迫地说道:“李嫂,你先告诉我,顾崇锦是不是还活着?” 李嫂有些莫名其妙:“先生一直都好好的啊,夫人怎么这么问?” 宋沐笙心里紧绷的弦这才算终于落了地,如释重负地笑了,竟生生笑出了眼泪。 李嫂急了:“夫人怎么哭了,不说了不说了,夫人还是先回床上躺着,不然先生回来肯定要怪我照看不周了。” 李嫂扶着宋沐笙回了卧房,但宋沐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躺下,她坐在床上问道:“李嫂,顾崇锦什么时候回来?” 第154章 幡然醒悟 “嗡——”的一声,周遭喧闹的一切在此刻陷入了沉寂。 她清润的双眸圆睁,身体竟下意识地有些战栗,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刻意避开和陆启年的相遇,特地在与他初遇那段时间请了整整一周的假没有来百魅门,却没想到依旧没有躲过…… 她想逃! 可陆启年却已经看见了她。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是那双锐利幽深的目光穿越了人群,分毫不差地落在她的身上,只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他早已锁定的猎物,随时会被拆吃入腹。 陆启年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次见到温瑜。 他呼吸一窒,心脏如擂鼓般疯狂跳动着,目光无法从温瑜的脸上移开丝毫。 上一世他眼睁睁地看着温瑜在他怀里痛哭、愤怒、求饶……他却执意将她禁锢。直至温瑜死去,他好似被人抽空了血脉。 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可温瑜却已经永远不在了。 从那以后,他用终日忙碌麻痹自己,直到最后走上了权势的顶点……可他却并未有半分功成名就的愉悦。 最终,在温瑜三年后的忌日当天,他因遭人暗杀,死在了去为温瑜扫墓的路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却没有想到在死后又回到了和温瑜初遇之前。 看着不远处那抹倩影,汹涌的思念如泉水般上涌,他只想将她狠狠地拥进怀里,再也不放开她。 陆启年的目光过于强烈,温瑜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能尽量无视陆启年那炙热的视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何老板。” “温小姐,我来介绍一下,”何应深笑着站起身来,朝着陆启年抬了抬手,“这位是即将担任曜省督军的陆启年。为了一睹你的芳容,督军可是来过好几趟了。” “……” 温瑜心一沉,难怪她刻意回避也未能躲过去,原来是陆启年非要见她。 温瑜闻言,不得已转身看向了陆启年。谁知陆启年此时也刚好站起身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穿着灰蓝色军装的高大身姿瞬间给温瑜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想起了无数被陆启年强迫的夜晚。 她脸色一白,急急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脚下的高跟鞋没有踩稳。 “啊——” 温瑜脚一崴,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往后倒去。 “小心!” 一个低沉的声音急切地响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右手手腕已经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下一秒她便被拉入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里。 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抹蓝灰色,指尖传来军装外套的硬质触感,温瑜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有没有伤到?” 醇郁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温瑜如遭电击般身体一颤,下意识地便想推开陆启年。 只是刚刚右脚似乎已经伤着了,稍稍一动,脚踝处便传来钻心的疼,温瑜晃了下身子,没能逃出陆启年的怀抱,反倒被他抱得更紧了。 陆启年看着温瑜紧拧的眉,脸色微凝,扣在她细腰肢上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别乱动。” 他低头查看起温瑜脚踝处的伤势。 何应深默不作声地在一旁观察着,见陆启年对温瑜格外上心,明白陆启年这是看上温瑜了。 这点他倒不怎么意外,温瑜的模样的确招人喜欢。 她不似这百魅门里其他的女人,她外表明艳动人,气质却又带着些古典美人般的清冷,不易让人接近。 可越是这样的女人,反倒却越是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知道自己再多待下去也是耽误督军的好事,何应深忙道:“看来温小姐这是伤到脚了,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 谁料温瑜却婉拒道:“劳何老板挂心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只需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只是脚踝不舒服,温瑜可能不能再陪二位了,还请何老板、督军海涵。” 她不卑不亢地说完,想要离开,却见陆启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温瑜心里闪过几分烦躁和焦虑,她正想开口让陆启年松手,却听陆启年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副官—— “严北,去备车。” “是。” 严北低头应下,飞快地看了一眼温瑜,转身便朝着百魅门外快步走去。 温瑜猜到了陆启年的意思,刚想拒绝,却见陆启年突然俯身,下一瞬便将她一把横饱了起来。 重心不稳让温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挽上了陆启年的脖子,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之后,这才慌忙收回了手。 她局促又愤怒,却又不敢直视陆启年,只能盯着他的衣领,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督军这是做什么?还请将我放下来,我虽然伤了脚,但还走的了路。” 陆启年如炬的双眸盯着温瑜,闻见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按捺着满心的喜悦,没有显露丝毫。 “没想到温小姐看着柔柔弱弱,这逞强的功夫倒是厉害。” 第156章 看不见的隔阂 可就在唇瓣即将相贴的一瞬间,她用力地转过了头。 陆启年微微一愣,双眸不悦地微眯,盯着温瑜许久不言。 气氛霎时间有些尴尬。 轿车停了,严北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情况。见陆启年未动,提醒了一句。 “督军,已经到了。” 陆启年看了一眼温瑜略显绝情的侧颜,缄默了半晌,最终才妥协似的抱着她下了车。 温瑜的脚踝伤得并不严重,只是有些红肿。大夫为她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只需回去每天按时涂抹便可。 等开好了药,陆启年又要送温瑜回家。 温瑜不想让陆启年知道她的住址,于是便随口说了一个反方向。 “麻烦督军将我送到城东鼓巷。” “鼓巷?”陆启年拧眉:“这么晚还有事?” 温瑜却淡声说道:“没事,只是家住在那里。” 她的家在城东鼓巷? 他明明记得是在城西桥巷。 但陆启年没有反驳,他能猜到几分温瑜的小心思,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轿车在鼓巷外停了下来。 陆启年先下了车,正欲将温瑜抱下车,温瑜却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谢谢督军今晚的照顾。”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这大雪纷飞的夜晚,没有任何温度。 她握着军氅的领口,正欲将军氅脱下归还给陆启年,陆启年却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你且披着,下次我来百魅门时再给我。” 温瑜本不想留下军氅,只是今晚的确寒冷,若是没有这件军氅,只怕待会儿回城西桥巷的路上就能把她给冻感冒了。 “那先谢谢督军了。” 温瑜低头道谢,陆启年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看见落在温瑜头上越来越多的雪花,以及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心里泛起一丝怜惜。 即便还想再多看她几眼,却还是松口道:“回去。” 温瑜点了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入了巷子里。 陆启年看着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帮忙却终是忍住了。他转身走到严北身边,低声道:“你将车开回公馆,我再走走。” 严北有些担心:“督军,今晚风大,您的军氅还给了温小姐,还是先回去。” “我没事。” 严北见说服不了陆启年,只能服从命令,将车开走了。 轿车声渐远,陆启年往刚刚温瑜离开的方向开了一眼,然后便悄悄藏在了暗处。 听见轿车离开的声音,温瑜悄悄折返,躲在巷口悄悄朝着马路两边望了望,见瞧不见轿车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 寒意从四周袭来,温瑜将军氅裹紧了一些。 她抬头看着漫天的大雪,想着从城东回城西实在有些遥远,自己的脚还不方便,她咬了咬牙,走到了巷口旁停放着的几辆黄包车旁。 在黄包车附近休息的车夫们一见到温瑜走过去,纷纷起身招呼了起来。 “夫人,要坐车吗?” “去城西桥巷要多少钱?” 一个瘦小个子的车夫挤到温瑜面前:“三块。” 温瑜一惊:“三块,这么贵?” 小个子赶忙解释:“夜里一般比白日里贵个一块,而且今晚天气不好,又要贵一块。” 温瑜很少坐黄包车,她以为坐车应该一块也够了,却没想到这么贵。 她赚的钱不仅要供妹妹读书、弟弟治病,还要供一家人吃穿住。 三块足够她一家两天的吃食了,她哪里舍得自己一个人坐车。 “那还是算了。” 温瑜转身看了一眼唯有几盏黯淡街灯点缀的街道,白茫茫的路面全是积雪。 她在心里将陆启年又骂了一遍,这才咬了咬牙,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踩着雪地艰难地往前走去。 “夫人,要不便宜您一块,两块怎么样!” 身后车夫的吆喝声传来,温瑜却充耳不闻。 才走了几步,脚却好像要冻僵了似的,温瑜只能在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再忍忍,宁愿现在吃点苦头,也好过跟陆启年在一起。 见那抹倩影越走越远,陆启年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远远地跟在温瑜的身后,面容在夜色中看不太清。 车夫们见到他,再度起身,似是想拉一笔生意。 “军爷,坐黄包车吗?” 可陆启年却置若罔闻,他的眼里已经只剩下了那一抹在雪地里赤脚前行的瘦弱的身影。 他看见军氅下温瑜赤裸的双脚,不满地紧拧着眉头。 她到底有多想逃开他,才会宁愿这样伤害自己…… 漫天的雪,明明是最美的风景,此刻却只能感到凄清寒冷。 原本他以为重生再遇是他弥补温瑜的机会,却意外的发现,温瑜已经变了,他们之间好像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不到十米的距离,明明并不遥远,他却好像怎么也迈不过去…… 第157章 悄然离开 好不容易走到城西桥巷时,温瑜觉得自己的脚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她忍着疼上了二楼,小心地拿着钥匙开了门。 原本以为弟弟妹妹都应该睡了,却没想到客厅的灯竟然还亮着。 “姐,你回来了?” 温瑜轻轻地关上门,一转头便看见弟弟温子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温子洺见她头发上满是雪片,满面通红,明显冻得不清的样子。 “姐,我去给你准备热水。” 他转身朝厨房跑去,温瑜怕他运动过猛又犯病,赶紧喊道:“你慢点儿!我不急。” 回到家里终于暖和了一点,她敞开军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 早已被冻得通红。 她将军氅小心的叠好搭在了椅背上,这时另一间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妹妹温可嘉走了出来,站在卧室门边一开口就满是火气。 “姐,你是不是又去百魅门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去了吗?” 因为在百魅门唱歌的事,温可嘉已经跟她吵过很多回了。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温瑜也不想在歌舞厅里唱歌,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给女人的工作少之又少,来钱快的更是没有几个。 歌舞厅的工作虽然不体面,但好歹酬劳丰厚,能让她养活这一家子。 温瑜知道温可嘉也是担心她,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让自己的双脚能够好好休息,这才柔声安慰妹妹。 “等我再攒点钱,我就换个工作。现在咱们家里需要钱,这份工作不能丢。” 温子洺端着水盆进了客厅,他不满地瞥了温可嘉一眼。 “二姐,大姐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挣钱,她才回来你就跟她吵?” 说罢,他俯身将水盆放在了温瑜的面前。他看见温瑜冻红的双脚,忙道:“姐,你泡泡脚,脚热了,身子就热了。” 温可嘉本来就满肚子火气。她说不动姐姐,连双胞胎弟弟还要来教训自己,顿时像是吃了炸药一样一点就着。 “她是辛苦,难道我就不苦了吗?就因为姐姐在百魅门唱歌,我被同学嘲笑、欺负,连先生都看不起我!他们说姐姐又卖笑又卖身体,是人尽可夫的荡妇,说我肯定也一样!你们又知道吗?你们知道我承受了什么吗?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温子洺生气地打断她:“二姐!” 温可嘉撕心裂肺地喊完,转身回到了卧室里,“嘭”的一声重重地摔上了自己的房门。 哭泣声从温可嘉的卧室里传了出来,温瑜半晌才从温可瑜刚刚说的话里回过神来。 “姐,你不要听她胡说。没有人能够看不起姐姐,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姐姐。” 温子洺自然知道刚刚那番话有多伤人,但他知道要不是为了照顾这个家,温瑜根本不会去百魅门。 温瑜心里想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即便刚刚赤脚从城东走回来她都没有这么难受。 她想说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温子洺没有血色的小脸,不想他为她担心,只能低声说道:“子洺,你先去睡,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姐……” 温子洺张了张嘴,见温瑜神情坚定,这才作罢。 “那我先去休息了,姐姐你泡完脚也早点洗漱休息。” 温瑜勉强挤出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笑意,点了点头。 等弟弟回了房间,温瑜这才按揉起自己早已冻脚的双脚,等到双脚稍稍回温,恢复了点知觉之后,才泡进了温热的水里。 直到此刻,温瑜才舒服地松了一口气。她卸下了紧绷的神经,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听见卧室里哭声渐渐变小,心里却依旧堵得难受。 她明白妹妹因为她的工作受了不少委屈。上一世她为了妹妹,放弃了百魅门的工作,可工作实在难找,半个月不到,一家人的日子便已经捉襟见肘了,最后不得以她才找了陆启年。 她以为有陆启年的庇护,一家人能够生活得更好一些。却没想到陆启年直接将她囚禁在了他的公馆里,除了他的私人领地,她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见温子洺和温可嘉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一世,即便温可嘉不高兴,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温瑜不可能放弃百魅门的工作。 窗外,大雪还没有停。 陆启年矗立在雪中,久久不曾离去。 他的头发、肩上上都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却好像丝毫不在意。 他吸了一口夹在指间的香烟,抬眸看了一眼二楼亮灯的窗户,直到那扇窗户最终暗了,他这才收回沉冷的视线,悄然离开。 第159章 暗地里较劲 帷幕慢慢往两边打开,一束灯光打在温瑜的身上。 配合着钢琴曲,她一边吟唱一边缓缓转身,走到了舞台前侧。 她的视线扫过台下相拥而舞的人群,很快便发现了坐在角落的陆启年。 和昨日不同,今日的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靠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他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杯香槟,轻轻晃动。 虽然对陆启年有诸多怨愤,但温瑜不得不承认,陆启年生了一副令人惊叹的好皮囊——他的五官像是被画师精心描绘出的一般,足以堪称完美,即便坐在角落,也能第一时间抓住人的眼球。 只是他的气场过于强势,纵使身处人群之中,他却像是一只瞄准猎物伺机而动的狼,仿佛随时会突然跳起咬住你的脖颈,让人不敢随意接近。 陆启年一捕捉到她的目光,微一挑眉,立马举了举手中的香槟,向她示意。 心里像是有根弦突然绷紧,温瑜的声音一颤,却又立马稳住,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她刻意不去在意那道仿佛要将她融化的视线,心不在焉地接连唱完几首曲目。 等到演唱结束,温瑜便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下了舞台。 这时严北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挡在了温瑜的身前。 “温小姐,督军请您过去一趟。” 温瑜朝陆启年的位置看了一眼,回道:“麻烦您转告督军,我先去后台拿军氅,待会儿会过来找他。” “好。” 见严副点头,温瑜这才转身往后台走。 还没到梳妆室,即将上台的袁舒兰便朝她迎面走来。 袁舒兰斜睨了她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得逞般的笑容,轻哼一声,与温瑜擦肩而过。 温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加快脚步,刚走到梳妆室门口,便撞上了慌张跑出来的秦倩。 一见到温瑜,秦倩眼前一亮。她一把拽住温瑜的手,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瑜姐,刚刚我一进来,就看见舒兰姐站在你的梳妆台旁,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果然! 温瑜心里咯噔一下。 她忙快步赶回了梳妆台前,一把拿起放在上面的军氅,抖开一看—— 军氅上一道道明显被利器划出的口子让她当场傻了眼。 她原本以为袁舒兰会顾忌这是陆启年的军氅,不敢乱来。 现在看来是她低估袁舒兰了! 军氅被破坏成这样,她怎么可能拿去还给陆启年。 秦倩看温瑜脸色不好,一猜就知道这军氅不是普通的衣物。 “天啊,这……瑜姐,这个军氅是谁的?” 温瑜的眼底一片冷色。 “是督军的。” “督军?!” 秦倩呼吸一窒,更加替温瑜着急了起来。 督军的军氅被毁了,瑜姐肯定会受牵连! 当初她没钱吃饭,差点饿死在了百魅门门口,是瑜姐救了她。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遭人陷害。 “瑜姐,怎么办啊……” 秦倩思索了一瞬,咬了咬唇,心一横:“要不我去给你作证,告诉督军真相!” “不行。”温瑜拧眉,“这件事我们没有物证,如果到时候被袁舒兰反咬一口就糟糕了,只怕到时候反倒把你牵扯进来了。” 秦倩摇了摇头,面色坚定:“我不怕的!” 温瑜心中一暖,她知道秦倩是在替她着想,但她决不能拉秦倩下水。 既然袁舒兰已经做到这一步,想必是早就想好了后手。自己除了秦倩这个人证,没有任何别的证据来证明这件军氅是袁舒兰所毁。 到时,袁舒兰若是想反咬一口必是轻而易举。 见秦倩依旧一脸担心焦急的模样,温瑜安慰般地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去给陆启年答复,回头再找袁舒兰算账。 温瑜回到大厅时,陆启年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她刚走过去,陆启年便抬眸看向了她。 “坐。” 陆启年随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在他身边。 温瑜不想,却不得不服从,她只能停在了离陆启年还有些距离的地方。 她正要坐下,陆启年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这些小心思,突然起身,搂上了她的腰肢。 温瑜身子一僵,想要逃开,可箍在她腰间的手却像镣铐似的,她几乎移动不了分毫。 两人暗地里较劲,面上倒是一片平静。 第161章 惊弓之鸟 “你!” 温瑜被他气得哑口无言了,合着她招惹他也不是,避着他也不是。 她说不过他,干脆懒得再多说什么。反正每次她都推不开他,她干脆一动不动,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头,由他搂着。 陆启年最不喜欢看见她这副模样,逗弄了她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个好脸色,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口:“跟温小姐开个玩笑罢了……温小姐今晚的表演该结束了,我送温小姐回去。” 陆启年说着,松开了温瑜。 终于得以从陆启年的怀里逃离,温瑜心中一喜,可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见陆启年要送她回去。 她觉得她要崩溃了! 她今晚实在是不想再从城东走到城西了! “谢谢督军的好意,我就不耽误督军的时间了……” “不耽误,我今晚没什么事。” 陆启年早就料到她会拒绝,玩味地笑道:“温小姐,固执这方面,可没人比我在行。” 温瑜知道陆启年不是在开玩笑,上一世待在陆启年身边那么久,他有多偏执固执她深有体会。 算了……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而已,全当是锻炼身体了。 温瑜在心里认命的叹了一口气:“那还请督军等我一会儿,我去后台换个衣服。” 陆启年勾了勾唇,绅士地抬了抬手:“请便。” 另一边,秦倩看着温瑜脸色不佳地往后台走,担忧地询问身边的丁祺然。 “丁先生,督军会责罚瑜姐吗?” “责罚?” 他回想刚刚陆启年对温瑜态度,跟他平日里不近女色的模样大相径庭,分明就是对温瑜喜欢得紧,怎么可能会责罚她。 他想不通秦倩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秦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督军放在瑜姐那的军氅,被人用剪刀划破了。” “你说什么?” 丁祺然微微皱眉,他倒不是心疼军氅,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谁干的?” 秦倩想起温瑜说的话,她们手里没有物证,没办法证明是袁舒兰干的。 她回答地有些丧气:“那个人跑得太快了,没有看清楚是谁干的。” 丁祺然见秦倩皱着一张小脸,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可爱劲儿,他瞧着心疼,连忙哄着:“好了,这件事我会跟督军说的,你放心。” 秦倩一听,一扫刚刚的担忧,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谢谢丁先生!” 今天是陆启年自己开车来的。 温瑜见陆启年坐上了驾驶位,她便刻意拉开了副驾驶后座的车门。 刚准备坐进去,就听见陆启年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坐到前面来。” 温瑜握着车门把的手骤然收紧,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一路沉默。 温瑜本以为车子会往城东开,可慢慢她便发现方向不对了。 “这不是去鼓巷。” 陆启年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突然想到我有点事,要先去警察署一趟。” 温瑜一听,眉尾悄然一挑,不禁溢出几分喜色。 警察署就在城西桥巷附近,她只需走几步就能到家了。 她连说话的语调都不禁欢快了许多。 “既然督军有事,我就在警察署门口下车好了。” 陆启年知道温瑜在想些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说道:“这不好,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城东鼓巷。要不等我忙完了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生怕陆启年坚持要送,温瑜赶忙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有个亲戚在这附近住,我今晚住她家里也可以。” “这样啊……” 陆启年不再坚持,车子在警察署门口停下了。 陆启年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温瑜。 警察署里还亮着灯,灯光透过车窗照进了车子里,将温瑜的侧颜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我就送温小姐到这了。” 终于要结束和陆启年单独相处的时间了,温瑜心中松了一口气,草草地朝陆启年点了点头。 “谢谢督军。”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她就怕陆启年下一刻会突然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手腕却突然被陆启年紧紧握住了。 温瑜的心脏骤然一缩,如同惊弓之鸟般,她惊惧地回头看向了陆启年。 察觉到她眼底的恐惧和抗拒,陆启年瞬间像是憋了一口气,握着温瑜手腕的力度也不禁加重了一些。 “你……” 就这么怕我? 可这个问题,陆启年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不明白,这一世从两人相遇到现在,他分明已经比上一世克制小心了,但温瑜却对他避如蛇蝎,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终是松了手,深深转头看向前方隐没在夜色里的路面,声音里是说不清的孤寂和落寞。 “走。” 温瑜像是从地狱中逃生出来的一般,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陆启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子里,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那抹稍显仓皇的背影上。 黯淡的街灯像一层薄纱般笼在了他的脸上,让平日里冷厉的他看起来稍稍柔和了一些。 他一言不发,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拇指一遍遍轻抚过食指的指腹,似是在回味着温瑜还停留在他指尖的余温。 第162章 不祥的预感 温瑜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跑出来了。 除了当初带着温可嘉和温子洺连夜从温家逃走那一回,她已经很久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了。 想起刚刚在车里的那一幕,她还心有余悸。 这一路她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就连拿出钥匙开门的手都是颤抖的。 等她回到家中关上房门,她才完全松懈下来,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温瑜吓了一跳,她睁开眼,就看见温子洺站在他卧室的门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温子洺见她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不明所以。 “姐,你怎么了?” 温瑜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口气轻松地回道:“没什么。” 她脱下了自己的长筒手套,整齐地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她看了一眼温可嘉漆黑的卧室。 “可嘉呢?” “她还没回来。” 温瑜一怔:“还没回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老旧时钟,那是房东太太留在这儿的。虽然已经用了些年头了,但走针还是准的。 这会儿已经快要晚上十二点了,温可嘉竟然还没有回来。 按理说,学校四点就已经放学了。这都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温瑜就立马坐不住了。 她起身准备出门:“子洺,你先去睡,我出去找可嘉。” 这大晚上的,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只身在外会碰到什么样的危险,温瑜想都不敢想。 温子洺见状,也连忙返回卧室里随便抄起了一件外套,赶紧跟在她的身后:“姐,我跟你一起去。” 温瑜刚想说不用,大门外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两人转头朝门边看去,只见门打开后,温可嘉鬼鬼祟祟地朝房里张望。 见到温瑜,她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似是没想到温瑜会比平日早回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见温可嘉回来了,温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看着她这么晚回来,连个解释也没有,一声不吭地就要回卧室,温瑜有些生气。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温可嘉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句话不说,打开卧室的灯,将手里黑皮包扔在了床上,然后拿着睡衣便往浴室走。 温瑜见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皱皱巴巴的,走路的姿势隐约有些不对劲,立马跟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担心地打量着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温可嘉的心事。她猛地一把甩开了温瑜,梗着脖子喊道: “不要你管!” “二姐,你干什么!” 温子洺看不过去了,他扯着虚弱的声音替温瑜打抱不平:“大姐也是关心你才问你的!” “呵,”温可嘉冷笑了一声:“关心我?我不需要!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不也天天这个时候回来吗?” 温可嘉冷哼了一声,转身去了浴室。 温瑜心痛又无奈,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妹妹变得这般任性跋扈了。 当初在温家的时候,温可嘉虽然调皮精怪了一些,但还算听话,她们俩姐妹的关系也很融洽。 可现在,温可嘉却像只刺猬,每每见了她便如临大敌般立刻竖起浑身的刺。 她也知道温可嘉一直在为她的工作跟她生气,但她一旦放弃百魅门的工作,先不说温子洺昂贵的西药家里承担不起,就连温可嘉读书都成问题。 温子洺走到了温瑜身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角,小心地观察着温瑜的脸色,低声安慰道:“姐,你别生二姐的气,她说话一直都是这样。” 温瑜尽管有些头疼,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知道,可嘉安全回来了就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的身体不能熬夜,赶紧去睡,我也去休息了。” 温子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口却还是忍住了。他终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姐,等我身体好一点了,我一定赚钱养你,带你去爬山、游泳、骑马,就像你以前在温家的生活一样。” 这熟悉的话语又勾起了温瑜不愿回首的记忆。 她顿时心如刀绞。 上一世若不是因为见不到自己,温子洺也不会放弃吃药。 温瑜害怕,即便重活一世还是会重蹈覆辙。 她看着温子洺的眼睛,像是许下承诺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等着那一天,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吃药。只有活着才是希望,明白吗?” 温子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温瑜会突然这么严肃,但他还是听话点了点头:“姐,我明白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温瑜暂且松了一口气。 看着温子洺进了卧室休息,温瑜看向了依旧响着水声的浴室。 上一世温瑜被陆启年囚禁在了公馆后没多久温可嘉就失踪了。 直到温瑜去世,她也不知道在温可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一世,因为她刻意避开了和陆启年的初遇,很多事情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她想或许她能够阻止温可嘉失踪这件事的发生。 可温可嘉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叛逆,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温瑜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63章 算账 第二天,温瑜早早地就起来了。 温可嘉也不知是还在生气还是刻意避着她,囫囵吞枣般地随便吃了几口早饭,便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今天记得早点回来。” 温瑜的话最终被关门声给掩盖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拿温可嘉没有办法。 今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最近几日又画了几幅新装画稿,想再去几家铺子问问,看老板愿不愿意用她的画稿,让她赚些零花钱。 同时她打算再顺便问问哪里有军氅卖,反正军氅都差不多,如果能够买到,应该可以以假乱真。 温瑜进的第一家铺子是离她家最近的亮衣成衣铺,因为之前来这里为温子洺做过一套衣裳,和老板也算相熟。 陈老板正拨着算盘,听见声音,动作一顿。抬眸见是温瑜,立马露出热情地笑容。 “这不是温小姐嘛,今天来做衣裳?” 温瑜笑了笑,环顾了一圈店里摆列的衣裳,没有见到军氅,只好问道:“陈老板,你这有军氅卖吗?” “军氅?”陈老板稍显意外,摇了摇头:“军氅都是军官们穿的,那玩意都是军政府配发的,咱们这怎么可能有啊。” 温瑜秀眉微皱,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也就是说,不可能买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可不是咱们普通老板姓能卖的东西。” 陈老板连连摆手,见温瑜面露难色,又问道:“温小姐买军氅做什么?” 这其中的事情温瑜又怎么可能同其他人谈论,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军氅是买不到了,她只能另想办法。 但现在她还有另外一件事。 “陈老板,最近我又画了几件新装,您有没有兴趣看看?” 温瑜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画稿放在了柜台上,只是还没来得及一张张展开,就听见侧门传来珠帘轻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老板娘尖利的嗓音。 “哟,温小姐来了,这是来干什么呢?” 温瑜见老板娘朝她走了过来,细长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面容看上去并不怎么友善。 温瑜不蠢,自然看出了老板娘并不喜欢她。不过自打她在百魅门工作后,这样的态度她也遇到过不少了,心里倒不怎么计较。 “老板娘。” 温瑜想尽量表现得礼貌一些,为自己多争取一些赚钱的机会,但老板娘对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她瞥了一眼温瑜手里的画稿。 “温小姐这是又来送稿了?我劝你就别废这个力气了,来我们这买衣服的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要是让他们知道穿的都是你画的这些衣服,只怕下次连我们这家店都不愿意踏进来了。” 温瑜脸色一僵。 旁边的陈老板瞥了一眼温瑜,立刻拉了拉自家夫人。 “你说这些干什么?” 老板娘却一把甩开了陈老板的手,眉毛一挑,声音刺耳:“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哪句说错了吗?百魅门的狐狸精,勾引有妇之夫的事还做得少吗?我看你不是也被她给勾引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老板气得胡子一抖,还想再说些什么,温瑜已经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画稿。 虽说想要争取赚钱的机会,但不代表她会让人任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她将所有画稿紧握在手中,挺直了脊背,目光凛然:“陈老板,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亮衣成衣铺。 “哎呀,你说这些干什么嘛!她一个女人带着弟弟、妹妹很不容易了……” “怎么?你心疼了啊?要不是我来了,你是不是人都得跟那个狐狸精跑了?我告诉你,下次我宁愿不做她的生意,不赚她的钱,也不许让她进咱们店!” 身后传来陈老板和老板娘激烈的争吵声,周围看戏的路人时不时朝温瑜投来或是轻蔑又或是好奇的目光,温瑜只是默默紧握着手中的画稿,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她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带着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之后温瑜又走了几家成衣铺和绸缎庄,却依旧没有得到好消息。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画稿,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所以也不算太难受。 现在比画稿送不出去更棘手的,是军氅的事情。 一想到要因为还不上军氅而欠陆启年一个人情,温瑜此时的心情比刚刚受成衣铺老板娘羞辱还要糟糕。 如果不是因为袁舒兰,她早就已经将军氅还给陆启年,两人早就两清了,她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发愁了。 想到这,温瑜的火气更大了,今天她得好好跟她算算这笔账了。 第164章 罕见奇闻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庄严肃穆的督军府前停了下来,严北先下了车,动作利落地打开了后车门。 锃亮的军靴从车上踏下,一身蓝灰色军官制服的陆启年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面色冷峻,脚步沉稳地迈入督军府,直接朝着四楼的督军办公室走去。 坐在四楼秘书办公室里的孙盼夏听见了脚步声,一抬头看见陆启年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心中一喜,赶紧准备好了一壶上好的热茶。 她的父亲是瑶县有名的茶商孙达海,之前存了点名茶作为收藏,被她偷偷拿出来了,就是想讨陆启年的欢心。 “咚咚——” 孙盼夏站在敞开的督军府办公室外敲了敲门,正伏案签署文件的陆启年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了文件上。 “进来。” 得到了陆启年的回应,孙盼夏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她摇曳着身姿,自信地走进了办公室,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陆启年的办公桌上。 她站在旁边满心期待地等待了一会儿,却见陆启年纹丝未动,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她将茶杯朝着陆启年推了推。 “督军,先喝口茶。”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提醒,相信只要陆启年品一品这“绿螺”,就能够尝出其中的不同来,从而对她刮目相看。 但陆启年未眼眸都未曾抬起,只是冷淡的回应了一声:“你先放着。” 孙盼夏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一扭头就看见丁祺然走了进来。 孙盼夏低头柔柔地喊了一声:“丁署长。” 丁祺然朝她点了点头,却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他停在了陆启年的办公桌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笑容有些暧昧。 陆启年签署完文件,抬头看见丁祺然意味不明的笑容,便料到他有话要说。 他将手中的钢笔拧上了盖子,放在一旁。 舒服的往后一靠,他的视线落在丁祺然的脸上:“想说什么?” 丁祺然灿然一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下身子,视线灼灼地盯着陆启年:“行啊,我们不近女色的督军昨晚竟然开窍了!” 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孙盼夏瞳孔一缩。 这话……难道督军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孙盼夏本来还想听到更多的消息,陆启年却幽幽看了她一眼。 “你先出去。” 还在胡思乱想的孙盼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陆启年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才低头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出了督军办公室。 只是她并未走远,强烈的好奇心和危机感驱使她躲在了督军办公室的门外,偷听起了陆启年和丁祺然的谈话。 “昨晚你把温小姐送回家了?” 丁祺然仔细的观察着陆启年的脸,企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端倪。 毕竟一向认为女人是麻烦的陆启年昨晚竟然开了窍,亲自将一个女人送回了家。 这可是罕见的奇闻啊! 陆启年朝他微微挑了挑眉,姿态慵懒:“丁少爷看来最近很闲啊,盐务署最近没事做的话,不如来督军府帮帮忙。” 丁祺然闻言脸色一变,谁不知道督军府事务繁忙,连上个厕所都得跑着去。 “唉唉唉,那大可不必。”丁祺然满脸写着抗拒:“我也就随便问问嘛,咱俩也算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怎么喜欢个女人还藏着掖着的?我和秦倩的事,可都告诉你了。” 陆启年却不为所动:“你和秦倩的事我从来没问过,哪次不是你自己非要说的?” 丁祺然瞠目结舌,一脸“看错了人”的表情,痛心疾首:“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陆启年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打开茶盖,浓烈的茶香扑鼻而来。 他略微品茗了一口。 嗯,是壶好茶。 丁祺然见撬不开陆启年的嘴巴,只好暂且作罢。 不过冲陆启年没对温瑜的态度,他们俩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的。 丁祺然转而问道:“对了,你没有因为军氅的事情怪罪温小姐?” 第165章 炫耀 听见“军氅”两个字,陆启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不动声色地将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你怎么知道军氅的事?秦倩跟你说的?” “那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告诉你,有人趁着温小姐不在,故意将军氅划破了,你不要怪罪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启年当然知道丁祺然是受谁之托了。 除了秦倩,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陆启年这时才回想起来,难怪昨晚温瑜说去后台拿军氅最后却空手而归。 想来,当时军氅就已经被人划破了。温瑜估计也是怕自己怪罪,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忘了拿的借口来搪塞自己。 不过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反而好奇起来,今晚见到温瑜的时候,她准备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陆启年眼底闪过几丝笑意,只是转眸瞧见丁祺然还没有走,眼底的笑意又隐了去。 “我知道了,还有事?” “没了。” 丁祺然耸了耸肩,突然又似是响起了什么:“对了,我待会儿要去几个盐场转转,你上次不是说准备看看几个大型盐场的情况,一起过去?” 几个急件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刚好有时间。 陆启年欣然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架处,拿下了挂着的军帽,动作利落地戴上,清冷的眼眸转向了丁祺然,沉声开口。 “那就麻烦丁署长带路了。” 丁祺然扬唇一笑:“愿为督军效劳。” 孙盼夏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赶忙悄悄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假装忙碌地收拾起了桌面。 等注意到陆启年和丁祺然一前一后从门口经过之后,她这才放松了神经,在脑子里回想着刚刚陆启年和丁祺然说的话。 温小姐?哪个温小姐?她不记得在瑶县有姓温的大户人家。 思来想去,孙盼夏决定让自己的爹爹好好去查一查,她倒要看看这个温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究竟比自己好在哪里,竟然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 温瑜回到百魅门后台梳妆室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舞女在化妆准备上台了。 秦倩一见到温瑜,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眉笔,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将温瑜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瑜姐,昨晚督军没有怪你?” 温瑜笑了笑:“你放心,没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 秦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从昨晚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还拜托丁祺然跟陆启年求情。 好在温瑜没受到什么责罚。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袁舒兰愉悦的笑声。 温瑜转头,看见袁舒兰手里捧着一捧包装精美、鲜艳欲滴的玫瑰。 她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跟在她身边的,是一直和她关系不错的舞女杜月。 杜月盯着袁舒兰手中的玫瑰,一脸的艳羡:“舒兰姐,这玫瑰好漂亮啊,是华旺银行李副行长送给你的吗?” 袁舒兰瞥了一眼温瑜以及梳妆室里其他的人,见自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又刻意抬高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道:“是啊,其实我对玫瑰没什么兴趣,只是他每次都说我像玫瑰似的,见到玫瑰就像见到我,非要送给我。” 说着,她抬起左手抚了抚自己才烫卷的波浪短发,杜月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腕上带着的碧绿翡翠镯子。 她惊呼道:“舒兰姐,这镯子也是李副行长送给你的吗?” 袁舒兰动作微微顿住,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 “是他昨晚送的,他还说下次要送我项链和耳环。” 杜月见状,立马附和道:“舒兰姐,你是不是马上要成为李副行长的二姨太,以后就不用来百魅门上班了?” 袁舒兰被杜月说得喜上眉梢,却又故意压下脸上的喜色,嗔怪道:“这话可别瞎说。”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梳妆室,秦倩在温瑜耳边小声低估了一句:“不过是华旺银行副行长有什么了不起的,瑜姐还招督军喜欢呢!” 第166章 她不会让她好过 一听到“督军”两个字,温瑜面色微沉,抬起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秦倩。 秦倩见温瑜似是不太高兴,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做准备了。 袁舒兰的梳妆台就在温瑜的梳妆台旁,她像是没看见温瑜似的,自顾自地将玫瑰花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如获至宝般打量着手腕上的玉镯子。 门外响起了侍应生的催促声,其他的舞女全都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转瞬间后台便只剩下了温瑜和袁舒兰两个人。 温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语气平静。 “袁舒兰,你比我想的还要胆子大。” 袁舒兰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故作不懂、拿腔拿调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想跟我装糊涂?” 温瑜转眸看向她,平日里清润的眼眸中此刻布满寒意。 “督军的军氅你也敢乱动?” 袁舒兰瞥了一眼放在温瑜梳妆台上的军氅,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倒振振有词的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动了督军的军氅?有任何人看见了吗?没有人证物证,我是可以告你污蔑的!” 温瑜早就料到袁舒兰不会承认,她声音淡漠:“你说要证据是?” “是啊,你有吗?” 袁舒兰的眼里满是挑衅,她毫不畏惧地和温瑜对视。 她料定温瑜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温瑜的确拿不出证据。也没打算去找证据。 “啪——”的一声。 温瑜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袁舒兰一耳光。 袁舒兰的脸被扇得偏向了一边,当场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火冒三丈地转头看向温瑜,还没等她说话,第二个巴掌又落了下来。 被连续扇了两巴掌,袁舒兰的左脸火辣辣地疼。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想要反击,可还没站稳,又被温瑜一推,踉跄了下又跌回了凳子上。 她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温瑜,气得浑身发抖:“你敢打我?” 谁知温瑜却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打你?你有证据吗?有谁看见我打你了吗?没有人证物证,我是可以反告你污蔑的。” “你!” 袁舒兰被温瑜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胸脯一阵起伏。 她忍了一会儿,却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突然像是发疯了般地抬起手想要回击,却被温瑜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上一世被陆启年囚在公馆那么久,陆启年不仅教她骑马、开车、游泳、用枪,甚至还教过她防身术,想要对付一个袁舒兰还是绰绰有余。 温瑜动作利落地拿出了一把剪刀,她握着剪刀的手柄,狠狠地扎在了袁舒兰的梳妆台上。 袁舒兰被她这个举动吓得不敢乱动。 她看着那把剪刀,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又转眸看向温瑜。 此刻的温瑜还是与平日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眼底足以将人整个吞噬的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袁舒兰,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下一次,这把剪刀就不是扎在这个地方了。” 说完,温瑜不再理会吓的脸色泛白的袁舒兰,直接离开了梳妆室。 温瑜走后,袁舒兰渐渐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越烧越旺的怒火。 她将那把依旧立在梳妆台上的剪刀拿起,扔在了地上,而后又将桌上的水粉胭脂和玫瑰一股脑全部扫到了地上。 “温瑜!” 她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温瑜的名字。 她竟然敢这么对她! “啊!” 她恨她恨得发狂! 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绝不会! 不就是仗着督军喜欢吗?不就是仗着有督军撑腰吗?她倒要看看督军会不会要一个被别的男人上过的女人。 袁舒兰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她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阴沉也全部散去。 她面无表情地转头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稍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转身朝着大厅走去。 百魅门的舞台上,温瑜站在台上,缓缓吟唱着一首歌曲。歌声清朗动听,在整座舞厅中回荡。 她的视线晃过台下的舞池和贵宾席,并未看见陆启年的身影。 陆启年没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巴不得陆启年以后都别来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袁舒兰穿过了人群,风姿摇曳地走向了贵宾席间,和一帮正在畅谈喝酒的富家少爷们聊了起来。 温瑜本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只是她注意到,在袁舒兰和那群人聊了没几句之后,那群人突然频频朝自己投来目光。 虽然她身在舞台之上,被人关注是很正常的事,可那些人的目光,却带着明显的轻佻,让她感觉到几分不适。 第167章 受欺 温瑜不想让这种不安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表演,干脆移开了视线,当做什么也没有察觉。 等到表演结束,两名陌生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温小姐,我们少爷请您过去。” 其中一名陌生男子抬了抬手,温瑜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瞧见了刚刚那伙人。 只是袁舒兰已经不见了身影。 温瑜脸色微变,却很快稳下心神。 她默默跟在了两人身后,刚一走近,就听见那群人中躁动了起来。 “瞧瞧这是谁来了,百魅门里赫赫有名的温小姐。” 温瑜抬眸朝着这道轻浮声音的来源看去,这个人她认识,是糕点铺子周老板的儿子周康,经常来百魅门喝酒找女人。 她的目光又飞快地晃了一圈其他的人,除了周康,还有一个常来的富家公子项志新,其余的三个她都不认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五个人虽然衣着光鲜,但都有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气质,温瑜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却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各位少爷好。” 温瑜话音刚落,离她最近的项志新却突然开口说道:“温小姐远看娉娉婷婷,近看更是美艳动人啊!” 他举起一杯酒水递至温瑜面前:“温小姐,我们几个人想跟你做个朋友,不知道温小姐赏不赏这个脸?” 温瑜瞥了一眼眼前的酒水,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好意思项少,我酒量不好,不如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虽是询问的口气,温瑜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早已倒好的茶水,朝着几人微微抬手,正欲一饮而尽,却被另一人伸手拦下了。 “诶,温小姐,这可不合规矩了,你要是喝茶,可就是看不起我们项少了。” 这时项志新也顺势将她手里的茶杯夺了去,将酒杯强硬地塞进了她的手里。 他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握着她的手硬逼着她喝下了那杯酒。 “温小姐,就几杯酒而已,醉不了。” 温瑜根本来不及反抗,即便闭着嘴,还是被强行灌入的辛辣酒水呛到了,慌乱下一杯酒水几乎一大半都撒了出来,打湿了她的下巴、她白色的旗袍。 项志新刚把酒杯拿开,温瑜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她随意擦着脸上的酒水,抓住机会想要逃走,可身后却是这帮少爷公子的家仆,她才稍稍后退了一步,便被人用力一推,又推回了项志新的怀里。 旁边的人都趁机嬉笑。 “温小姐真有福气啊,这可是咱们项少亲自喂的酒啊。” “听说温小姐对咱们项少有意,只要你把咱们项少服侍好了,哪还用来这百魅门陪客。” “对啊,项少从来都怜香惜玉,温小姐早说喜欢项少,项少说不定早把你领会项家了。” 那几人的话终于让温瑜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一定是刚刚袁舒兰跟这些人说自己喜欢项志新,所以自己才会被这帮人盯上了。 喉咙里还有些辛辣的味道,温瑜被这么群男人包围着,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只能故作镇定说道:“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对项少并没有高攀的想法。我今天身体不适,就不陪各位少爷了,各位请自便。” 温瑜说罢想走,项志新却不肯松手。 “我还听说温小姐喜欢的就是欲拒还迎的把戏,我项志新倒是愿意陪温小姐玩玩。刚刚那杯酒,温小姐只敬了我,我这儿还有四位兄弟呢,温小姐没喝完可走不了。” “就是!” “来,一起喝!” 周康见机赶紧替项志新把酒满上,眼看着项志新又将酒凑了过来,抗拒地转过了头,周康却握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了回去,甚至用力捏着她的脸颊,让她迫不得已张开了嘴。 项志新这次轻而易举地便将酒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 其他几个人都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不时冒出阵阵起哄声,周围的宾客早已对百魅门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而见怪不怪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接连几杯酒水被强迫着灌下肚,温瑜已经感觉到有些头晕了。 项志新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温瑜明丽的容颜和婀娜的身段,开始觉得身体有些发烫。 他假惺惺地说道:“温小姐喝醉了,今晚就由我将送温小姐回去。” 温瑜虽然昏沉得不行,但还尚存了一些理智。 她连连摆手,抬步想走,却是摇摇晃晃地差点跌倒,紧接着就又被项志新捞回了怀里。 “不、不用了……” 另外几个人当然知道项志新心里在想写什么,不禁相视而笑。 “是啊,温小姐喝醉了,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咱们项少果真是个绅士……” 后面其他人还说了些什么,温瑜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脑袋像是被人搅弄后的池水,只剩下一片混沌。 项志新迫不及待地搂着温瑜往百魅门外走去,他已经心急如焚想要一尝温瑜的温软。 只是他刚走到边门,一身蓝灰色军装的陆启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跟在他身边的,是同样穿着军装的严北。 第169章 照顾好她 黑色的轿车向前行驶着。 刚刚那一会儿小小的抗拒是温瑜最后的清醒,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沉睡,乖巧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陆启年搂着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想让她尽量睡得安稳一些。 温瑜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味,让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温瑜的酒量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两三杯就足以让她喝醉。 尤其是她喝醉后脸颊泛红的醉态,让她的美更增添了几分娇艳,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所以上一世,除非他允许,温瑜是决不能和其他男人一起喝酒的。 今天还好是他及时赶到,不然温瑜会发生些什么他根本不敢想。 想到这,陆启年下颌紧绷:“严北,刚刚那个人是谁?” 严北立马会意。 “是迎君饭店项老板的儿子。” 陆启年眸中闪过几分冷意,不再多说什么。 严北知道这一次迎君饭店惹上麻烦了。 轿车停在了温瑜家楼下。 严北率先下车,替陆启年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便笔直地站在车旁,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陆启年的动作。 陆启年转头一手抱住了温瑜的腿,一手贴着温瑜的后背穿过,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 正欲将人抱起,温瑜却突然嘤咛了一声,抬了抬下巴。 这一动,她的唇刚好擦过陆启年的唇角。 陆启年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呼吸微窒,眸光缓缓下沉,落在了温瑜的唇瓣上。 他感觉到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如同羽毛般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最后一丝克制还是被情愫取代,他低下头,如同一只已被囚困许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逃生的出路般,霸道又野蛮地吻上了温瑜的唇。 他已经渴望太久了。 从重生后见到温瑜的第一眼起,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她占有。 但他看出温瑜对他的害怕,对他的抗拒,虽然他不知她对他的这份抵触到底是从何而来,但他明白如果对温瑜采取强硬的手段,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只是这份理智在刚刚戛然而止。 “嗯……” 车里传出了一些温瑜难忍的声音,严北眨了眨眼,沉默又果断地背过身去,看向了漆黑的远处。 温瑜只觉得自己好像溺在海里喘不过气来,她紧闭着双眸,被迫启唇想要努力地呼吸。 这反倒给了陆启年可趁之机,他趁机侵入了她的领地,强势地掠取着她的呼吸,品尝着她的香甜。 他拥着她的手臂愈加用力,恨不得将她完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直到温瑜因为呼吸不畅,开始了无意识的挣扎时,陆启年才又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留恋地在温瑜的唇瓣上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像一只餍足的野兽般,盯着温瑜唇上几乎已经消失的口红,眼底闪过一抹宠溺又满足的笑意。 “小东西……” 他喃喃自语,动作温柔地将温瑜有些凌乱的衣服稍稍整了整,将人抱出了轿车。 上一世,在温瑜搬进陆公馆之前,他曾来过温瑜家几次,所以去温瑜的家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倒是严北对陆启年这么熟悉周遭的环境稍感惊讶,他一边跟在陆启年的身后,一边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直到上了二楼,陆启年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严北一眼:“敲门。” 严北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敲响了房门。 很快房里响起了脚步声,“啪嗒”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缝隙,温子洺透着门缝警惕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见到穿着军装的严北和陆启年时先是一怔,直到看见温瑜这才立马拉开了房门。 “姐!” 他茫然又惊慌地看了看严北,又看看陆启年。 “我姐怎么了?” 陆启年早就认出了这是温瑜的弟弟温子洺,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受惊,于是淡声道:“只是喝醉了而已。” 陆启年说完,抱着温瑜就往房里走,但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刻意问道:“她的房间在哪?” 温子洺虽然对陌生人有些警惕,但见对方并不像坏人,而且温瑜也在对方怀里,只能回道:“是……那一间。” 温子洺话音还未落下,陆启年径直朝那间卧室走了过去。 那自然而然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这的人。 严北没有跟进来,一直都在大门外候着。 温可嘉此时洗完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见大门开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而温子洺也站在客厅不时朝温瑜的卧室里张望着,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她刚问出口,就见陆启年从温瑜的房间里退了出来,顺带拉上了卧室的房门。 温可嘉的目光从落在陆启年的身上开始变再也无法移开了。 她从小大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俊朗出众的男人,一时间竟失了神。 陆启年回头看见温子洺和温可嘉正看着他。 想到眼前这两个人就是温瑜心心念念的家人,陆启年收敛了平日里的冷峻,朝他们稍稍点头示意。 “照顾好她。” 他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便迈步走出了房子。 严北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朝着温可嘉和温子洺点了点头,然后替他们关上了房门,随着陆启年下了楼。 门一关上,温可嘉赶紧跑到了窗台边往下张望,看见陆启年和严北先后上了楼下的黑色轿车,驶出了伞巷。 脑子里全是那张帅气的容颜,温可嘉突然有些懊悔,刚刚忘记询问那个男人的名字了。 第170章 突然想起他 转念一想,那个男人是送姐姐回来,那姐姐一定是认识的。 温可嘉像是突然抓住了一线希望,转身跑去了温瑜的卧室。 温子洺正站在床边检查温瑜的被子有没有盖好,他发现刚刚那个男人已经将温瑜的一切都打理得挑不出一丝差池来。 “姐!姐!” 温可嘉只想着立马从温瑜口中问出刚刚那人的身份来,咋咋呼呼地进了卧室。 温子洺生怕温瑜因此受打扰,皱着眉头低声斥责道:“二姐,你喊什么呢?没看见大姐已经喝醉了吗?” 温可嘉不以为意:“我就问她个问题。” 温子洺觉得温可嘉就是在无理取闹。 “有什么问题不能等大姐醒了再问?大姐现在这样子,能回答你什么问题?” 虽然对温子洺的干涉很是不满,温可嘉看温瑜的确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啦,你就知道疼大姐。也不看看谁才是你亲姐姐,一天天为了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和你亲姐作对!” “二姐!” 一听温可嘉又拿血缘说事,温子洺气得脸色发白。 温可嘉自己说舒服了,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卧室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温子洺转头看向睡得安静的温瑜,蹲下身子,目光满是歉疚。 “姐,二姐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在我看来,你就是温家人,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回复他的只有温瑜平稳的呼吸,温子洺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袁舒兰被两名家仆架在墙角。 项志新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头晕眼花,立马求饶起来。 “项少,项少,您绕我一命……” 项志新一把薅起她的头发,看着她脸上鲜红的指印,咬牙切齿地说道:“饶你一命?呵,我差点被你害死,你还想让我饶你一命?” 袁舒兰听项志新狠厉的语气,害怕得身体发抖:“项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听温瑜亲口说过她喜欢您……啊……” 袁舒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又挨了项志新一巴掌,一下子便没了狡辩的声音。 项志新的手都扇麻了,他甩了甩手,语气不耐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小花招,招惹我之前,你应该先想好会有什么下场。” 项志新说完,朝着两名家仆使了个眼色,袁舒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名家仆推倒在地,紧接着便响起了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袁舒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拼死护住自己的身体,哭喊着说道:“项少项少,求求您放了我,温瑜还有个妹妹,她还有个漂亮的妹妹……求求您放了我……” “漂亮的妹妹?” 袁舒兰的话引起了项志新的兴趣。 他从来都不知道温瑜还有个妹妹。 温瑜都那么漂亮,她的妹妹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 听着袁舒兰撕心裂肺的求饶声,项志新冷笑了一声。 “好好招待袁小姐。” 他转身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步伐,吸了一口烟,回头好心地提醒家仆道:“哦,对了,把她的嘴塞起来,大晚上的实在是扰民。” 项志新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项少!项少!唔唔——” 温瑜一觉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她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身上熟悉的被子,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怎么回来了? 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只记得自己不停的被项志新一伙灌酒,然后便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 脑子里此时又恍惚闪过陆启年的影子,温瑜一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陆启年。 第171章 是陆启年送她回来的 “姐,你醒了?” 温子洺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杯水,递到了温瑜的面前。 “喝点水。” 温瑜正好觉得口干,一口气喝下了大半杯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将杯子递给温子洺,温子洺接过水杯,关切地盯着温瑜的脸,柔声问道:“姐,你觉得好些了吗?” 温瑜点了点头,她靠坐回了床头,疲乏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声音有些低哑。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温子洺在床边坐下:“是两名穿着军装的军官送你回来的。” “军官?” 温瑜一听,心里立马有了答案。 除了陆启年和他的副官严北,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可一想到是陆启年送自己回来的,他的心反倒更沉了。 昨晚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些什么…… “他们送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温子洺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把你送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要我们好好照顾你,就走了。” 温瑜有些意外,就前几次她和陆启年的接触来看,陆启年应该对她有些想法的。但自己身上的衣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也的确不像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 可能自己前几次的抗拒还是起了些作用。 温瑜这样安慰自己,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她当初明明故意骗陆启年自己住在城东鼓巷,但昨天陆启年却把自己送回了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他会不会因为她的欺骗今后故意刁难她? 这么一想,温瑜更加头痛了。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温子洺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忙起身想要扶着温瑜躺下去。 “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温瑜哪里还有心思再躺下去:“我没事,你先出去,我想先收拾下去洗个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昨晚的酒味,难受得很。 温子洺闻言,拿着水杯走出了卧室。 他正要关门,温可嘉却突然拦住了他。 飞快地蹿进了温瑜的房间,锁上了门,将一头雾水的温子洺挡在了门外。 “姐!”她一脸兴奋地跑到床边:“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军官是谁啊?” 温瑜不知道温可嘉为什么会问这个,只是她并不想自己的家人和陆启年扯上太多的关系,并没有正面回答。 “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可嘉咧嘴一笑:“随便问问嘛,他是姐姐喜欢的人吗?” 温瑜像是被人往心里扎了一根刺,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反驳。 “不是。” “不是就好了!” 温可嘉脸上一片喜色:“姐,你告诉我他是谁?我看他穿着军装,军衔也不低的样子,一定是个大官?” 见温可嘉对陆启年表现出异常的关注,温瑜微微拧了拧眉:“你问这个干嘛?” 温可嘉难得地展现出了小女儿的扭捏姿态:“想认识一下嘛,好姐姐,你就告诉我!” 温瑜已经猜出温可嘉的意思了。 如果换做是别的男人,温瑜可能还会愿意,但那人是陆启年,绝对不行。 她知道陆启年是什么人,他偏执、霸道、残酷、还有令人胆怯的占有欲,这些都不是温可嘉能够承受得起的。 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可嘉,别的人都可以,但那个人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他。” 温可嘉脸色一变:“为什么啊?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既然你不喜欢,我怎么不能喜欢了?” “可嘉,我是为了你好!” 她很清楚待在陆启年身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明知是火坑,她怎么可能还把温可嘉往里面推? “够了!” 温可嘉却并不领情,她冷笑了一声:“为了我好,我看就是你看上那个军官了,不愿意告诉我罢了!还不肯承认你喜欢他!我没你想的那么傻!” 温可嘉大声宣泄完,怒气冲冲地跑出了卧室。 温瑜见温可嘉又误会她了,赶忙追出卧室想要解释,却见温可嘉已经匆匆忙忙地拿起自己的书包,跑出了家门。 “可嘉,你去哪!” 她试着抓住温可嘉的手,温可嘉却猛地使力挣脱了她。 这一幕也刚好被从厨房出来的温子洺看见了,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挡在了温可嘉的身前拦住了她。 “二姐!” 他的声音里满是急切,但温可嘉却像是铁了心要出去一般,瞪了温子洺一眼,毫不留情地用力推了他一把。 温子洺没有站稳,被这一推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 他想要站起来,心脏却像是突然被人拧住一样的疼,痛苦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温瑜见温子洺呼吸不畅,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第173章 私生活混乱 温瑜了解温可嘉,温可嘉虽然恣意任性了一些,但从来都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 温可嘉曾经还让她放弃百魅门的工作,就是因为这份工作在温可嘉看来不检点。 那她怎么可能会……私生活混乱? “温小姐,这件事是真是假,恐怕要你自己去问温可嘉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老师沉沉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温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费尽心力,想要温可嘉成才,却没想到如今换来这样的结果。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给温可嘉的关心太少,不然怎么会连她已经被学校开除都不知道。 既然已经被开除,温可嘉每天早早就出门,晚上才回家,又是在做些什么? 而且那个陪她一起来学校的叔叔,又是谁? 周老师口中的私生活混乱,又是真是假? 所有的疑团都聚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没有散去。 …… 迎君饭店。 项宏朗紧赶慢赶地赶到了会客厅,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陆启年。 “督军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他爽朗地笑着,挺着大肚,迈着大步,朝着陆启年走去。 陆启年微抬眼眸,瞧了他一眼,却并未起身。 他从放在桌上的香烟盒里拿出了一根香烟,含在唇间。 严北正欲上前,项宏朗却快他一步,立马从口袋里逃出打火机,恭敬地为陆启年点烟。 “啪”的一声,橙色的火光将他五官勾勒的更加深邃冷厉。 项宏朗也不知道这位刚到瑶县的督军怎么会突然来迎君饭店,他不敢问,只能暗暗观察着陆启年的脸色。 点好了烟,陆启年往后一靠,闲适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鹰隼般的双眸盯着项宏朗,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唇间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在呼出的一片烟雾中朝身旁的沙发抬了抬下巴。 “坐。” 项宏朗不敢有任何懈怠,立马在旁侧的沙发坐了下来,一脸讨好地问道:“督军今儿来这是……” 未等项宏朗说完,陆启年便淡声说道:“我今日来,看见迎君饭店门口车水马龙,看来项老板的生意兴隆得很。” 项宏朗奉承道:“那得多亏督军保一方平安,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才能赚点小钱。” “项老板谦虚了。” 陆启年勾了勾唇,但眼底却未有丝毫笑意:“只是项老板生意做得再好,也要抽些时间料理料理家事。” 项宏朗一时间没明白陆启年的意思。 “督军的意思是……” 陆启年将还剩一半的香烟摁灭在了烟灰缸中,漫不经心般地开口。 “听说项老板有个儿子叫项志新?” 突然听见陆启年提起自己的儿子,项宏朗一愣,等反应过来立马应道:“是,不知督军怎么会突然提起犬子?” 陆启年看着项宏朗,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浑身散发的寒气比寒冬的冷意还要强上几分。 “早就听闻令郎风流成性,却没想到令郎竟将主意打到了我的人身上。” 项宏朗立马听出了陆启年的言外之意。 他吓得冷汗直冒,合着自家那个不争气的竟然是动了陆启年的女人了! 陆启年是什么人,曜省督军,弄死迎君饭店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连自己都不敢对他稍有得罪,那个臭小子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今陆启年还亲自上门提醒他,已经是给足迎君饭店面子了,若是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项宏朗心中一边庆幸,一边又怒不可遏,他忍不住在心里将项志新臭骂了一番,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转头看向了陆启年。 “督军你放心,我这就把他抓回来严加管教!” “那我就暂且相信项老板一回了,还望项老板好好管教。” 陆启年说着便起了身,项宏朗见状哪里还敢多坐,立马跟着站了起来。 陆启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项宏朗的肩膀,带着副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客厅。 “督军慢走,督军慢走。” 项宏朗松了一口气,点头哈腰地目送着。等陆启年一走,他立马脸色一变,怒火中烧地朝门外大喊道:“胡管家!”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赶紧跑进了会客厅。 “老爷。” 项宏朗气得嘴唇发抖:“把那个混小子抓到我面前来!立刻!马上!” “是!” …… 温瑜到百魅门的后台时,就见几名舞女凑在一起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瑜并不打算多管闲事,独自在梳妆台前坐下了。 秦倩突然走了过来,一脸神秘地开口:“瑜姐,袁舒兰的事你知道了吗?” 温瑜这才想起今天还没见过袁舒兰,她动作微顿,疑惑地看向秦倩。 “不知道,她怎么了?” 秦倩谨慎地往两边看了看,然后才俯下身子,在温瑜耳边轻声说道:“袁舒兰辞工了,我听说昨晚她被人那个了……” 第174章 答应他一件事 秦倩说得隐晦,但温瑜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虽然对袁舒兰有诸多不满,但得知袁舒兰的遭遇温瑜的心里还是漏了一拍,她微微拧眉:“人抓到了吗?” “不知道,”秦倩摇了摇头,转而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这事好像和项少有关,如果真是这样,警察厅那边估计也不好抓。” 项志新? 温瑜面色沉凝,若有所思。 她实在是想不起昨晚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袁舒兰被人……是否和她有关。 “瑜姐,昨天我请假了,听说昨天项少也找你麻烦了?” 秦倩满脸写着担忧,温瑜心中一暖,抬手轻轻摸了摸秦倩的头发:“我没什么事,别担心。” 秦倩似是不太放心,忙把手中的平安符塞进了温瑜手中。 “我昨日去给我阿娘求符的时候,也给瑜姐求了一个平安符,希望能够保瑜姐平安。” 温瑜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侍应生在门口催促起来。 “时间到了,舞女准备上台了!” 秦倩闻言,赶紧起身。笑眯眯地朝温瑜摆了摆手,跟着其他舞女走出了梳妆室。 温瑜盯着手中小小的平安符,想到秦倩时时将她挂在心上,不禁弯了弯嘴角。 如果温可嘉能像秦倩一样懂事,那该多好…… …… 温瑜演唱完没多久,陆启年也来了。 不论是军氅的事,还是昨晚陆启年送她回家的事,温瑜都觉得应该和陆启年私下谈谈了。 所以没等陆启年找她,她已经换好衣服,走到了陆启年的面前。 “督军,我想单独跟您聊聊。” 见温瑜主动来找他,陆启年稍感意外。 他眉尾一挑,毫不犹豫地起身,极尽绅士风度地抬了抬手。 “温小姐,边走边聊。” 温瑜点头致意,和陆启年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百魅门。 深冬虽过,但初春的夜晚依旧寒意逼人。 温瑜穿着白色织锦旗袍,外搭着杏色大衣,和一身蓝灰色军装的陆启年走在一起,画面好看得像是电影中才会有的场景,引得旁边偶然经过的路人频频回头。 严北不敢打扰,坐进轿车里,远远地为两人开着车灯,缓缓跟着。 等百魅门的喧闹声渐渐淡去,温瑜这才率先打破了平静。 “督军,有件事我要跟您坦白,您的军氅……我没办法还给您了。” 陆启年早就知道了,所以并未感到意外。 他转头看着温瑜清冷的小脸,见她大衣领口的软毛柔柔地蹭着她的脸,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 他放柔声音,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我……不小心把您的军氅弄丢了。”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了陆启年:“如果督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还钱给您。” 陆启年见她一脸认真,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思忖了片刻,面露为难:“这样啊,军氅是军政府统一配发,我也不知道它值多少钱。” 温瑜语塞,但她实在是不想欠陆启年人情,于是咬了咬牙:“那不如督军说一个数。” 陆启年眼里闪过笑意。 他了解温瑜的情况,刻意说了个高价:“那……一百块。” “一、一百块?” 这价一出,温瑜当即犯了难。 她原本以为几十块也应该差不多了,自己再省吃俭用点,让陆启年宽限点时间,应该能够攒下这笔钱,却不曾想陆启年一开口便是一百。 但自己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我没想到会这么贵,那……还请督军多宽限我些时日,等我攒够了钱,一定还给督军。” 陆启年见她整张脸都好像写着绝望,似乎当了真,忍不住轻笑出声。 “跟温小姐开个玩笑罢了,一件军氅而已,不见了就不见了。” 温瑜不愿,对陆启年,她不想有任何牵扯。 她拢了拢自己的大衣,声音虽然低柔但却异常坚定。 “我会还给督军的。” 陆启年不动声色地转眸看了温瑜一眼,只见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清凉,好似下定了决心。 他了解温瑜,说了要还只怕咬牙都会还下去。 只是他不愿看她吃苦,话锋一转:“我倒是不需要这笔钱,温小姐若真介意,不如答应我一件事,就当做是补偿了。” 第176章 就当是他欠她的 陆启年的脸因为这一巴掌而偏向一边,刚刚的柔情瞬间消失大半。 停在远处的轿车里,严北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想到温瑜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陆启年动手。 严北神色一敛,当即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启年,随时待命。 温瑜的手有些发麻,心脏此时也跳得飞快。 她的心中对陆启年还是充满了忌惮。 只是刚刚,陆启年突然吻她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才会下意识地扇了他。 看着陆启年微沉的脸色,温瑜不敢再待下去,赶紧跑上了楼。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直到一道关门声响起,楼道里才恢复了寂静。 陆启年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抬手抚上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眸沉淀着一片清冽。 有种说不清楚的异样情绪包裹着他。 上一世的温瑜,从来不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即便如此,除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惊诧,他并未感到有多生气。 陆启年将手插进了口袋里,抬头朝着亮着灯的二楼窗台看去,正巧赶上温瑜探出脑袋。 两人的目光意外相撞后,陆启年静默地凝视着她,温瑜却咬了咬唇,毫不犹豫地关上窗户,拉上了帘。 陆启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当是……他欠她的。 他又在楼下站了许久,才转身朝轿车走去。 严北不敢多说什么,立马替陆启年拉开后座的车门。 温瑜躲在窗边,听见楼下传来轿车远去的声音,这才微微挑起窗帘,偷偷往下看了一眼。 楼下早已没有了陆启年的身影。 想起刚刚那个吻,温瑜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明明她已经有意想要避开陆启年,可命运却像是跟她开玩笑一样,她好像怎么都逃不出陆启年的手掌心。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冲动的巴掌,会不会让陆启年对她不再纠缠。 “姐,在看什么?” 温子洺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温瑜站在窗边往楼下张望,好奇地凑上前去。 温瑜回过神来,立马松开了窗帘,故作轻松道:“没事……可嘉今天有没有回来。” 一提到温可嘉,温子洺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担忧。 “没有……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二姐在哪里休息。” 温瑜想起白天周老师对她说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告诉温子洺。 就算告诉温子洺也没有多大意义,只是白白让他跟着担心罢了。 温瑜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白天她都没能找到温可嘉,更别说黑灯瞎火的晚上了。 “如果明早她还不回来,我就去警察署报案。”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瑶县,可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找到温可嘉无意于大海捞针。 “大姐,要不明天我也出去找找。” 温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身体不好,出去找可嘉,我会担心的。你放心。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温子洺乖巧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姐,要不你找昨晚送你来的军官帮忙?那人看起来好像很有权势的样子,找到二姐肯定很容易……” 第177章 招惹不起 温子洺本想替温瑜出主意,却没想到温瑜立马便否定了他的想法。 她神情严肃:“子洺,昨晚的事你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至于那个人,你也不要再提了。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那个人不是我们能够招惹得起的,你明白吗?” 温瑜的话让温子洺也意识到昨晚那个男人的非同一般,虽然他并不知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温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温瑜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不会再多想了。 “姐,我明白了……那我先去睡了。” 温瑜点点头,看着温子洺转身走进了卧室,这才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无力地瘫坐在了沙发上。 温可嘉的事,陆启年的事,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闹不消停。 唯一值得她庆幸的是,陆启年即将离开瑶县一段时间。 她倒是希望等陆启年回来之后就不再记得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 温瑜微弱地叹了一口,往后靠坐在沙发上,身体疲惫得很,但脑袋却异常清醒。 她期盼着能够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期待着下一秒可嘉就能回来。 只是她这一等便等到了凌晨两点,却依旧等不来温可嘉。 温瑜一夜未眠,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 快到警察署工作时间时,她才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警察署负责接访的警察正懒洋洋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瞌睡,听见脚步声,掀起眼皮看了温瑜一眼,下一秒又有些不耐烦地阖上了眼睛,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声音一样。 “有事?” 温瑜对对方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也只能低声回道:“我妹妹离家出走了,一直没有回来,想要警察署帮我找找。” “你妹妹丢了?” 警察这才又睁开眼看了温瑜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妹妹多大了?” 温瑜回道:“十九。” “这么大了还离家出走。”警察嘟囔了一句,又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上午。” “昨天上午?”警察皱了皱眉,“这才走了一天,你就想要我们警察署帮忙去找,这不是浪费警力吗?你瞧瞧这后头,都忙成什么样了。” 警察抬手指了指身后,隔着一条走廊,温瑜看见一间大大的办公室里,警察们来回不停地走动着,他们手里拿着厚厚的资料,忙得不可开交。 说罢,警察双手环在胸前,又一副要打瞌睡的样子。 “你再回去等等,等个天的不回来再说。” “可是……” 温瑜实在是担心温可嘉会像上一世一样失踪,但警察已经不耐烦的摆明了态度。 温瑜的手紧握成拳,果然,没有权势的普通老百姓,在这个世道就是举步维艰。 她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警察,心一横,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警察署。 看来,除了自己,好像谁也靠不了。 温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这一世,她努力想要避免走上一世的老路,想要远离陆启年,想要护好温可嘉,可老天却好像总是在跟她开玩笑,目前为止没有一件事能够如她心意。 这时马路对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让温瑜一惊,思绪被瞬间拉回。 她看向马路对面,是一家名叫“锦绣”的时装公司开业了。 之前温父、温母还在世的时候,偶尔也会带着他们姐弟三个去当时百货公司里的时装部买衣裳。 时装部的衣服比起成衣铺、裁缝铺里的衣服款式要更多一些,许多名媛淑女穿的最新式的大衣、连衣裙一般都是从时装部买来的。 温瑜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月的时间,瑶县已经有了专门的时装公司了。 锦绣时装公司门里门外此刻热闹非凡。 一想到温可嘉以前就喜欢去百货公司的时装部买衣服,说不定她也会去这家新开的时装公司里凑凑热闹,温瑜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穿过马路,走到了锦绣门外,目光在门外排队的人群中寻了一圈,并未见到温可嘉的影子。 此时,在锦绣时装公司二楼,一名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渐渐被温瑜吸引了目光。 第178章 一见钟情 “我说顾老板,楼下都忙不过来了,你不下去看看?” 身后突然响起的调笑声并未让顾砚池收回视线,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温瑜,一边心不在焉地回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老板。” 曾凡有些好笑地说着,见顾砚池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一处,跟着好奇地看了过去。 “看什么呢?” 直到一抹亭亭的倩影落入他的眼中。 他转头目光暧昧地看着顾砚池:“怎么,咱们的顾大老板这是看上眼了?” 曾凡在旁边说个没完,顾砚池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眼看着温瑜转身似是准备进自家的公司,顾砚池心中一动,立马往楼下走。 “先下去了。” 曾凡懵了:“你刚刚不是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他声音刚落,顾砚池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温瑜一走进锦绣时装公司,便为奢华气派的西式风格眼前一亮。 旗袍、连衣裙、大衣、帽子、丝巾……所有女性可能穿戴的服装、配饰都有。 一楼大厅灯光璀璨,衣香鬓影、珠围翠绕,名媛小姐、平民妇女都来凑着热闹。 温瑜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晃了一圈,依旧没有看见温可嘉。 失望之余,她顺便打量起了这家公司里的时装来。 一条白色长款斜裁纱裙吸引了她的注意,灯光照耀下,连衣裙上闪耀着细碎的光芒,耀眼夺目。 温瑜看得喜欢,顺便看了一眼纱裙的价格,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让她心里一惊。 虽然知道价格不低,但却并未想过这条裙子已经抵得上她家好几年的吃穿了。 “这条纱裙叫灿若星河,裙身镶有六百多颗碎钻,在灯光下灿烂绚丽。” 耳边突然想起一个陌生温润的男声,温瑜转头,只见一名身着白色西装、彬彬有礼的男人微笑着看着她。 他的双眸如同星辰般闪亮,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眼眸,却并未让她觉得有丝毫的冒犯。 “小姐想试试吗?” 温瑜以为他是这里热情的售货员,开口道:“我就随便看看,你可以不用招待我。” 顾非池的眼睛几乎无法从温瑜的身上移开了。 远看她时,只觉得她温婉得像从画中走出来的江南女子,现在靠近一看,又觉得她自带着几分清冷的气质,无形中让人不敢随意接近。 从来没有恋爱过的顾砚池难得的有些紧张了,只是他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笑道:“没关系,只管随便看。” 他看了一眼温瑜面前的白色纱裙,想象着她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肯定比月份牌画报上的女郎还要好看。 “喜欢这套的话,不如试试,我觉得你穿上应该很好看。” 温瑜闻言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不想耽误对方的时间,她朝他颔首一笑后,转身便想要离开服装公司。 眼看温瑜要走,顾砚池有些着急了。 “小姐等等。” 温瑜疑惑地回头,他赶紧跟上前去,神色真诚地说道:“我叫顾砚池,是这家时装公司的老板。” 温瑜了然地点了点头,却又不明白这个顾砚池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我们公司最近在找月份牌女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做我们的月份牌女郎。” “我?” 现在不少店铺和公司为了扩大影响力,都会利用月份牌画报来打宣传。 月份牌里都是明艳的美女,温瑜并不觉得自己合适。 “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行。” 她委婉拒绝,转身正要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转头看向顾砚池,只见后者也正凝视着她,便试探地问道:“那个……请问您这需要时装设计画稿吗?” 顾砚池稍稍一愣,他的公司有专业裁缝,并不需要单独收稿。 但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怎么了?” 温瑜知道自己的画稿未必能入顾砚池的眼,但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犹豫了一瞬才道:“我有些时装画稿,不知道顾老板愿不愿意看一看……” 第179章 诋毁 温瑜的话音还没落下,顾砚池已经痛快地给了答复。 “可以,你可以拿来给我看看。” 温瑜没想到顾砚池这么爽快,稍稍一愣,连日来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那顾老板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都有空。” 温瑜没想到锦绣公司的老板这么好说话,不禁露出了些笑意。 “那我明天上午把画稿拿过来。” 这一笑,让顾砚池心神一晃,只觉得脸颊蓦地有些发烫。 “好。”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紧接着便开口询问道:“还不知道小姐的名字……” 温瑜黑亮的眼睛像是被清水洗净过一般,她的声音干净温柔:“我叫温瑜。” 温瑜,温瑜…… 顾砚池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看着温瑜转身离开,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娉婷的背影。 一直在角落看戏的曾凡这时上前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顾砚池这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咱们顾大老板也会有这么纯情的时候,想当初还无情的拒绝了无数名媛淑女,啧啧啧……” 顾砚瞥了他一眼:“不调侃我会死?” 曾凡灿然一笑:“所以问到名字了没有?她叫什么?” 顾砚池转身往楼上走,曾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旁侧,等穿过了人群,到了人少的楼梯间,顾砚池才回道:“温瑜,她说她叫温瑜。” “温瑜?” 曾凡想了想:“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顾砚池脚步一顿,挑眉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曾凡半天没有想起来,抓了抓头发:“认识倒是不认识,但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说过。等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好歹是咱们顾老板看上的女人,做兄弟的还是得帮你把把关才行。” …… 瑶县火车站。 巡警嚷嚷着将火车站门口拥挤的人群驱赶到了两边,几辆黑色的轿车驶来,整齐地停在了火车站门口。 陆启年和其他几人先后下了车,在士兵的保护下,迈入了火车站。 等士兵和巡警都撤了之后,火车站门口才恢复如常。 一个看热闹的妇人拉着旁人问道:“刚刚进去的都是谁啊?” 身边的人纷纷摇了摇头,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低声接了话。 “都是曜省即将上任的大官,刚刚在最前面穿军装的那个,是督军陆启年。” “陆启年?” 一名佝偻的老人家一听这个名字立马凑了过来:“督军换成陆启年了?之前不是黎绍宇督军吗?怎么突然换了?” 西装男子一听“黎绍宇”的名字,赶紧抬手示意让老人家放低声音,他小声解释道:“老人家,黎绍宇之前犯了事早就出逃了,下次也别再提他的名字了,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督军是什么行事作风,就别把前督军挂在嘴边给自己找麻烦了。” 老人家明显也被西装男的话吓到了,脑袋一缩,不再多话。 妇人倒是不关心什么前督军,她只好奇刚刚那一队人要去哪。 “那他们现在是去哪啊?” 西装男往火车站里瞧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是去都城接受正式任命,等接受任命回来,整个曜省……可能就要变天了。” 一想到时装公司的老板愿意看自己的画稿,温瑜的心里说不出的兴奋激动。 只是温可嘉的事情却一直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里。 警察署寻人这条路行不通,温瑜只好找了百魅门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姐妹帮忙留意。 第二天一早,温瑜便收拾好了自己的画稿出了门。 她特地将自己最满意的几幅放在了最上面,就是希望顾砚池能够满意。 如果自己真有那个运气,未来的日子应该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温瑜刚走出家门,就感觉到一股子闷热。 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还有些刺眼的日头已经被乌云遮了大半,看着好似要变天了。 她将手中的画稿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加快了步伐,朝着锦绣公司走去。 …… 孙盼夏今天特意把表姐李思瑶拉出来闲逛散心。 她表姐李思瑶是华旺银行副行长李崇的太太,因为最近表姐发现了表姐夫李崇和百魅门的一个歌女偷情的事,气得在家里大闹了好几天。 孙盼夏怕这么气下去,表姐的身体吃不消,干脆把人带出来散散心。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孙盼夏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温瑜。 今日得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束腰大衣,默默地正站在路边,等着“叮叮”作响的电车驶过。 孙盼夏不得不承认,温瑜的身上的确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即便身处人群之中,即便穿着普通的大衣,她却能一下子抓住别人的眼球。 可能这就是狐狸精都有的本事,孙盼夏恨恨地想。 “表姐……” 孙盼夏突然有了主意,她拉住正要往前走的李思瑶。 李思瑶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怎么了?” “那个女人……” 孙盼夏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温瑜,故意用不太肯定地语气说道:“好像就是表姐夫在百魅门的情妇” 第180章 慑人的魄力 “你说什么?!” 果然一听到“情妇”两个字,李思瑶的火气立马就蹿了上来。 她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有些狰狞:“是谁?在哪?” 孙盼夏非常满意表姐的反应,她抬手指了指远处正独自穿过马路的温瑜:“好像是那个穿黑色大衣的女人。” “好啊,总算让我逮着这个贱人了。” 李思瑶双眸一眯,踩着高跟鞋便快步往前追去。 孙盼夏看着李思瑶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温瑜刚过了马路,听见身后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她还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她的头发被人拽住了! “你这个偷男人的狐狸精!” 刺耳的谩骂声传进了耳朵里,温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已经被人狠狠地刮了一巴掌。 火烧般的疼痛从脸颊处传来,眼看着第二个巴掌也朝着自己呼来,温瑜眼疾手快地握住对方的手腕,二话不说扬起手就回敬了对方一巴掌。 从小就被人视作掌上明珠的李思瑶没想到温瑜竟然敢对她还手,当时就愣在了原地,连拽着温瑜头发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此时周围已经围观了不少人,孙盼夏带着仆人追上来的时候,见李思瑶正一脸委屈愤怒地捂着自己的脸颊。 再看对面,温瑜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们,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有几道红色的指印,可虽这般狼狈,却丝毫不减她身上不沾染世俗的气质。 眼看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孙盼夏正想开口煽风点火,李思瑶已经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大家快来看看啊,”她见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心里瞬间多了几分底气,她朝前走了一步,圆圆的眼睛瞪着温瑜,刻意扬声说道:“这个和有妇之夫厮混的狐狸精,竟然还敢欺负到原配头上来了!” 李思瑶这么一喊,周围立马传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温瑜的身上,见她模样清丽动人,身姿苗条,的确有勾人的本钱,对李思瑶的话便已经信了几分。 直到这一刻,温瑜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对方的穿着打扮,温瑜便猜到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但她丝毫没有退却,抬手将耳鬓处凌乱的发丝抚到了而后,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这位夫人,我不认识您,也不认识您的丈夫。凡事都得讲个证据,既然您说我和您的丈夫厮混,还请您拿出证据来,不然您这就是在污蔑诽谤。” “呵,不认识我丈夫?” 李思瑶气极反笑:“我丈夫就是华旺银行副行长李崇!怎么,你花了他的钱,现在拍拍屁股不想承认了?” 华旺银行副行长李崇? 温瑜微微蹙眉,她记得当初从袁舒兰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个男人似乎给袁舒兰送过不少名贵的东西。 很明显,对面的人是认错人了。 李思瑶注意到温瑜听到李崇这个名字时神色的变化,更是深信温瑜就是勾引李崇的贱人。 竟然还敢有脸找她要证据! “你俩都是在暗中偷情,我上哪找证据。不过证据我虽然没有,证人可是有的,我表妹孙盼夏见过你,她一眼就认出你了!” 李思瑶说着,一把将孙盼夏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原本只想隔岸观火地孙盼夏一下子被李思瑶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禁有些心慌。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孙盼夏在心中暗暗埋怨李思瑶,但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只得强装镇定地说道:“没、没错,那晚我看见了,就、就是你……” 此时温瑜冷厉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扫来,孙盼夏的声音瞬间小了。 不知为何,刚刚温瑜看过来的那一瞬间,那冰冷的目光,竟让孙盼夏仿佛看见了几分陆启年的影子。 都是带着几分慑人的魄力。 但怎么可能啊,明明只是一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会给她带来这样的错觉。 温瑜根本不认识李夫人口中的这位表妹,也不明白她究竟和她有什么恩怨,要这样陷害她。 她并不想同这些整日无所事事的豪门小姐太太们继续这场闹剧。 “你们认错人了。” 她不冷不热地开口,转身就要往人群外走,李思瑶却是不肯善罢甘休,见她要走,立马吩咐身边的仆人。 “把她给我抓住了!” 两个仆人忙上前一把将温瑜架住,慌乱中温瑜的画稿不慎掉在了地上,被人踩得满是脚印。 第181章 不知廉耻 温瑜盯着自己的心血,挣扎着怒斥道:“你们放开我!” 李思瑶见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得意洋洋地踩着高跟鞋走到了温瑜的面前。 傲慢的目光落在温瑜的脸上,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人群中瞬间安静。 李思瑶看着脸被扇得偏向一边的温瑜,轻柔凌乱的几根发丝垂下,配着她水润泛红的脸颊,竟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姿色来。 都是因为这这张勾人的脸! 李思瑶如同法庭的判官一般,睨着温瑜:“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勾引有妇之夫,不知廉耻!” 温瑜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挣扎着,却根本无法从对方仆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她看向李思瑶,神色坚毅不可动摇。 “我说了,我没有!” 但李思瑶根本不听,她再次扬起手,又是一巴掌落下。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敢做不敢认,还想抵赖!”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刚刚对我动手。” “这一巴掌是要让你记住今天这个教训!” …… “啪啪”的耳光声不断响起,温瑜的脸已经开始红肿,嘴里甚至尝出几分腥甜。 “打得好,不要脸的狐狸精就应该被拉出去枪毙。” “就是,我认识这个女人,就是百魅门里工作的,百魅门里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是百魅门的女人,那这几巴掌还真是轻了。” “我看这个李太太还算是心善了,如果是我,我早就把她送到警察署去了。” 人群中隐隐传来了不堪入耳的评价,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一样扎进了温瑜的心里。 她不明白,她只是想赚钱,努力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为什么周围的人总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温瑜眼圈有些湿润,紧咬着下唇,不愿露出丝毫的怯弱。 她缓缓抬头,先是看了一眼就站在面前的李思瑶,又转眸扫了一眼一直在后面看戏的孙盼夏。 一触及温瑜冰冷的视线,孙盼夏立马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但心里升起报复的快感。 她恨不得李思瑶扇烂温瑜那张脸,在她看来陆启年就是被那张脸迷惑了而已。 温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李思瑶身上,她突然冷笑一声,李思瑶柳眉一皱,脸上的得意之色急转直下。 她看温瑜死到临头了竟然还笑得出来,一把薅起了她的头发,面容阴沉地质问道:“你笑什么?” 温瑜挑了挑眉,虽然眉眼带笑,眸光中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冷意。 “我笑李太太竟然如此蠢笨,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你!” 李思瑶脸色一青,再次扬起手想要给温瑜一点教训,人群外围突然响起一道粗厚的声音—— “都围在这里干嘛呢!” 李思瑶的动作一僵,寻声看去。只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为首高个警察语气里透着不耐,只是在目光扫见李思瑶时,语气立马恭敬了不少。 “哟,李太太!” 李思瑶见是熟人来了,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自得的神色。 “余长官。” 余杰看了眼被仆人押着的温瑜,目光稍稍一顿,又看了眼李思瑶,不太确定地问道:“李太太,这是?” 李思瑶眼珠子一转,稍稍收敛了刚刚嚣张的气势,仿佛一个受害者般向余杰控诉道:“余长官,你可得主持公道啊。这个女人不仅勾引我丈夫,还公然在大街上挑衅我,你看我这脸,刚刚就是她扇的。” 李思瑶说着,将自己还有些泛红的脸朝着余杰凑了凑,几道鲜红的指印赫然在上。 如果换成是普通人,余杰才懒得去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直接把人遣散就是了,但这人可是华旺银行副行长李崇的太太,他可怠慢不起。 “竟然有这种事情!” 余杰配合地做出了愤怒的表情,转而便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把她带回警察署审问!” 温瑜见这个余杰不分青红皂白,光听李太太的片面之词就要抓她,立马为自己辩护道:“这根本不是真相,我是被污蔑的!” 可她没钱没势注定了根本没有人在意她是否被冤枉,两名巡警动作粗鲁地抓住了她。 她试着挣扎:“你们放手!” 换来的却只有巡警粗暴地推搡。 “老实点!” 温瑜隐忍不语,她知道今天是注定要错过和顾砚池的约定了。 ……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即便心中诸多不甘,温瑜却明白她现在根本斗不过这些权贵。 她心情复杂地闭了闭眼,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不用你们抓我,我会跟你们去警察署,但请允许我先捡起我的画稿。” 第183章 她也害怕 巡警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监牢。 温瑜意识到这些警察已经和李太太串通一气,有些无力地瘫坐在了铺着稻草的监牢地板上。 怎么办? 温子洺一个人在家里,温可嘉还下落不明,顾砚池说不定还在怪罪她没有按时赴约…… 温瑜的脑子里现在好像是一团浆糊,似乎有一根棍儿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搅弄,搅得她头痛。 脸颊火辣辣的痛感不断传来,稍稍一碰,都疼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但温瑜很清楚,她现在决不能乱了阵脚。她只能保持冷静,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自己失踪,先不说其他人,弟弟温子洺和秦倩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自己的。 现在的她,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能不能让秦倩先找百魅门钱老板帮忙把她救出去。 如果钱老板要钱,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给他把钱送上。 这么一想,温瑜又稍稍有了些精神。 她抬头,透过监牢高墙上的狭小的窗户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 温瑜撑着坐了一会儿,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最终靠着监牢的墙角忍不住睡了过去。 “瑜姐,瑜姐!” 温瑜睡得正沉,却隐约听见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 直到那个声音逐渐清晰,温瑜才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发现监牢不知何时已经漆黑一片。 墙上点着几盏灯,那灯像是被蒙了一层宣纸似的,艰难地透出一小团光亮来。 “瑜姐!瑜姐!我在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瑜寻声看去,只见在牢房外正站着一个影子。 牢里实在太黑,温瑜实在是看不清,只能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秦倩?” 秦倩焦急地回道:“瑜姐,是我!” 温瑜没想到秦倩这么快就来了,她忙起身走到牢门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温瑜原本以为秦倩还需要几天才会知道她被关进监牢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 秦倩的眼睛很亮,她压低声音说道:“是肖潇告诉我的,她说上午看见你被巡警带走了。我本来不信,但看你晚上没来百魅门,所以就想来看看。瑜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巡警为什么要抓你?” “华旺银行李副行长的太太以为是我和李副行长厮混,让巡警抓的我。” “李副行长?” 秦倩一脸的意外:“那不是和袁舒兰……” 说到这里,她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沉:“不行,我得去跟李太太说是认错人了!” 秦倩转身欲走,温瑜心中一紧,立马阻止道:“别去!” “为什么?”秦倩脚步一顿,转头不甘地看着她。 温瑜冷静地开口:“她不会相信的。” 比起素未相识的秦倩,李太太只会相信她身边的表妹孙盼夏的话。 到时候秦倩为她澄清不成,反倒也被自己连累就糟糕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把你救出去?” 秦倩着急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温瑜心中感激,她伸手紧紧地握住了秦倩的手。 “别担心,我有你送给我的平安符,不会有事的。” 秦倩吸了吸鼻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温瑜目光坚定地看着秦倩:“现在唯一能找的可能就是钱老板了,你先去找他,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帮忙,我愿意倾尽所有给他酬劳。” 一听到“钱老板”几个字,秦倩眼中的迷惘焦急瞬间消散,她眸光熠熠,像是抓住了一丝曙光。 “好!” “还有……”温瑜咬唇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看着秦倩,沉心静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次肯定有需要用钱打点的地方,你先去我家,在我卧室衣柜靠墙的角落找到一块玉佩,把那块玉佩拿去当了还钱,如果温子洺问起你我的情况,你就找个理由说我需要在你家住几天,明白了吗?” 温瑜不想让温子洺替她担心。 至于那块玉佩,是当初温父温母送给她的,温家三个孩子每个人都有一块。 温瑜本想留着做个念想,即便再困难都不愿将玉佩典当,却没想到最终还是留不住。 “好,瑜姐,我记住了!” 秦倩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温瑜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此时门口传来狱警的催促声,秦倩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监牢。 看着秦倩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监牢里,温瑜才慢慢松开了紧握着铁栏的手。 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第184章 谋划 虽然她在努力地强装镇定,可终究还是心慌。 她典当玉佩相当于是孤注一掷了,如若不成,她恐怕只能死在这座牢里。 温瑜的手慢慢握成拳,垂在了身侧。 她有心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却依旧逃不出命运的折磨。 她依旧同上一世一样,人如蝼蚁命如草芥,被肆意玩弄于权贵的股掌之间。 想到这,温瑜素来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闪过几分决然。 今天的一切,她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如果能够走出这座监牢,她必将努力往上爬,爬到不再受人轻贱的位置。 …… 都城,总督军府。 大会刚刚开完,从各省赶来接受特任的新一届官员谈笑着走出了礼堂。 陆启年刚刚站起身来,恒省督军左盛便趁机迎了上来。 在新一批特任的督军之中,共有八位,但偏偏是资历最浅、年纪最轻的陆启年掌管了地域最大、实力最强的省份——曜省。 很明显,总督军这是有意栽培陆启年。 左盛脸上带笑,双手拱起:“陆督军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南方大省曜省的督军,恭喜恭喜。” “左督军说笑了,不过是总督军抬爱罢了。” 陆启年微微扬唇,虽是在笑,那份笑意却并未触及眼底。 “陆督军太过自谦了。” 左盛笑了一声,他眼波微转,转口说道:“不知陆督军哪日有空,想请你来我府上一聚。” 陆启年黑曜石般的眼眸却透出几分冷意。 左盛这是想要拉拢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回想上一世,因为曜、恒两省临近,左盛企图拉拢自己,但自己并未给予回应。后来左盛便与丘省督军许昭辉联合发动政变,企图篡夺总督军之位,谁知最后丘省督军阵前反水,左盛被一举拿下,执行了枪决。 而恒省,最后被归于了他陆启年的手中。 他也因此坐收渔翁之利,从曜省督军成为了曜、恒两省督军。 陆启年刚要开口,总督身边的何秘书走了过来。 何秘书礼貌地向两位督军点头致意,然后才看向陆启年。 “陆督军,总督军请您过去一下。” 似是早在意料之内般,陆启年眼底晃过一抹精光。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左盛。 “抱歉左督军,先不奉陪了。” 左盛的笑意一僵,但很快又回到刚刚的热络:“陆督军只管去忙。” 陆启年朝他微微颔首,跟着何秘书走了。 总督钟晋鹏刚和财政司司长聊完,便看见身姿笔挺的陆启年朝他走来。 钟晋鹏深幽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赏识与满意。 陆启年不愧是从战场的硝烟中走出来的人,他冷峻果决的目光、沉稳强悍的气场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陆启年是天生的王者,是他最满意的接班人,也是唯一挑中的女婿。 陆启年在钟晋鹏面前站定,动作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 “总督。” 钟晋鹏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来严肃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慈祥:“好小子,几个月不见,倒是愈加英姿勃发了。” 陆启年淡淡地笑了笑:“总督说笑了。” 钟晋鹏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算起来,你和芸芸也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芸芸已经跟我念叨好几回了,举办庆祝晚宴的时候你们俩好好聚聚。” 陆启年知道钟晋鹏这个老狐狸在打些什么算盘,他提拔自己为曜省督军,无非是想以此为饵,让自己和他的女儿结婚,为他的女儿钟蔓芸铺路。 上一世和温瑜在一起时,他羽翼未丰,不能和钟晋鹏抗衡,导致他只能一边和钟晋鹏周旋,一边将温瑜以女佣的名义藏在公馆,不让钟晋鹏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发现他和温瑜的关系。 只是等到他最终有实力推倒钟晋鹏,坐上总督的位置时,温瑜已经不在了。 陆启年稍稍垂眸,掩饰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决然与冷漠。 再次抬眸看向钟晋鹏时,他将一切冷厉隐藏,似是服从般地勾了勾唇。 “我明白。” 见钟晋鹏颇为满意地爽朗一笑,转身而去,陆启年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钟晋鹏离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眸如同黑云压顶,浓郁凌厉得令人胆寒。 这一世,他要尽快谋划一切,护温瑜周全。 第185章 救出 温瑜等了足足两天都未等到秦倩的消息,这两天里,她勉强吃了几口牢里的脏菜剩饭,令人作呕的馊味儿实在是让她难以下咽。 她浑身无力,监牢里潮湿腐烂的味道熏得她想吐,犯人们痛苦的惨叫和呻吟更是让她彻夜难眠。 她脸色发白地蹲坐在监牢的角落,担心着秦倩的情况。 她害怕秦倩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甚至后悔将秦倩牵扯进来。 此时监牢外响起了脚步声,她目光涣散地抬头朝着走廊看去,只见一名巡警走到了她的牢房外,打开了牢门,神色漠然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走了!” 她……可以走了? 温瑜灰暗的眼底慢慢聚齐了一团光,她缓缓地起身,却因为饥饿和长时间蹲坐感到眼前一片发黑。 她稍稍往后踉跄了几步,靠住了墙面才勉强站稳。 狱警不耐烦地催促了两声,温瑜缄默不言,每一次迈步都仿佛使了浑身的劲一般,吃力地走出了这间困了她整整三天的牢房。 直到她走出监牢,刺眼的阳光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隐隐看见秦倩高兴地朝她跑来,而在秦倩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他明澈的眼眸正看着她。 “瑜姐,你终于出来了!” 秦倩激动地满含热泪地抱住了温瑜。 温瑜想笑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强撑的精神也在此刻彻底坍塌,终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温瑜包裹,她抬头四望,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陆启年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容,锐利的目光像是灯光下泛冷的刀尖,盯得温瑜浑身发颤。 “温瑜,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陆启年如红酒般醇厚的声音此刻却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来,温瑜深埋心底的畏惧突然蔓延开来,脚下一软,竟瘫坐在了地上。 看着陆启年踩着锃亮的军靴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温瑜想要起身逃跑却始终提不起力气。 “不要……不要……不要!” 她猛地睁开眼,一切突然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却破旧的房屋。 她还未从刚刚的恐惧中完全清醒,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惊恐地转头,只见秦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外,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瑜姐,你醒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见到秦倩,温瑜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疑惑地看了自己所在的房间,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秦倩的卧室。 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温瑜疲惫地闭了闭眼,有些吃力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靠坐在了床头。 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努力地在整理着脑子里零星的片段,这时秦倩端着菜盘进了房间。 “瑜姐,你先吃点。” 看着秦倩手里的饭菜,虽然疲乏饥饿,但她总觉得身上还带着牢狱里的味道,实在是吃不下。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乏:“我现在吃不下,想先借你家的浴室洗个澡。” 秦倩会意,赶忙将手里的饭菜放在了床头柜上,扶着温瑜去了浴室。 她动作麻利地替温瑜倒好了热水,准备好了干净的毛巾。 “瑜姐,你先洗,我先去帮你拿衣服。” 看着秦倩为自己忙前忙后,温瑜只觉得一股暖意在心中升起,她感激地开口:“谢谢你,秦倩。” 秦倩一听,皱了皱眉,佯装生气:“瑜姐你可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了,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快洗,我去拿衣服了。” 温瑜了解秦倩的性格,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进了浴室。 洗漱过后,温瑜才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活过来了。 她换上了秦倩的衣服,她虽比秦倩高些,但两人身形相似,穿上倒也合适。 此时她终于有了点胃口,一边吃着秦倩特意为她准备的饭菜,一边问起了这几天的事。 “其实不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秦倩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瑜,回忆着说道:“那天我听了你的话,回去就找了钱老板,谁知道钱老板那天晚上刚好不在,我特地多等了一天,实在没有等到,本来想另外想办法,却刚好碰到有人来百魅门找你,我看他很面善,而且像个富家少爷,就试着跟他说你被冤枉关进警察署了,没想到他马上打通了关系,让我直接去监牢接你了。” 温瑜想起了在监牢外见到的那个男人,脑海中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一个名字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但她又有些不太敢确定。 毕竟她和顾砚池仅有过一面之缘,顾砚池没有理由这样帮她。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顾砚池。” 第186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果然…… 温瑜拧了拧眉,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想过自己被救出监牢的千万种可能,却没有一个是和顾砚池有关。 这时她想起了秦倩话里的细节。 “你说,他去百魅门找我?” 秦倩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 温瑜更疑惑了。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百魅门工作?又为什么会去百魅门找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没有如期赴约吗? 这些疑问恐怕要当面问顾砚池才能得到答案了。 “那……温子洺知道我的事吗?” 在监牢里关了三天,温瑜最担心的还是温子洺和温可嘉。 “我跟子洺说有个外县的富老太太庆寿,那家人把你请过去表演了,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温瑜点了点头,在百魅门里,歌女、舞女被叫去有钱人家表演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个理由也算是站得住脚。 等把饭吃完,她又向秦倩道了谢,便匆匆赶回了家。 她刚走到楼下,正好赶上邮差往信箱里投放信件。 想起当初离开沐县时,她曾让邻居舒荞帮她留意温家车祸和火灾的相关线索,让舒荞如果察觉任何异样,务必写信告诉她。 这几个月来,温瑜隔几天就会检查一下信箱,看看有没有寄给自己的信件。 温瑜见邮差正低头从包里拿出几封信件,连忙上前询问。 “你好,请问有温瑜的信吗?” “温瑜?” 邮差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 他忙一封封检查起了手中的信件,看到第三封时,温瑜看见黄色的信封上她的名字。 眼睛一亮:“是这个。” 邮差闻言,将信交到了她的手里。 温瑜道了谢,忙拿着信件走到了一边。 她小心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动作有些急切地将信纸拿了出来。 舒荞熟悉隽秀的字迹瞬间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信里,舒荞先是向她问候了一番,然后便提到了她打听到的事情。 “我找人去警察署打听过几次,温家的事警察署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可疑的人。前两天有一个带着墨镜、脸上有一大块伤疤的男人来找我询问过你们的行踪,我看着他模样可疑且不像个好人,便没有告诉他。 我反问他和温家是什么关系,他却不肯回答,转身便走了。 不知他之后是否向别人打听过,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温瑜,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期待还能再与你见面。” 温瑜仔细看着信里的内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意识到有人在四处打听她和弟弟妹妹的行踪,她只觉得四肢发冷。 她的脑海里还深深印着温家父母车祸后的惨状、温家火光滔天的样子。 她不敢想象如果报复者发现他们的行踪,会有什么后果。 她现在有些庆幸,在发现温家被人故意纵火后,她当即带着温可嘉和温子洺离开了沐县。 除了舒荞,她没有告诉人他们的行踪。 可即便如此,温瑜还是格外担心,毕竟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想到温可嘉还不在她的身边,如果真的出什么事,她根本保护不了她。 温瑜又刻意留意了一眼信纸的落款时间,这已经是大半个月前寄过来的信了。 如果那个伤疤脸就是纵火者,如果他当时就已经打听到了他们的行踪,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赶到瑶县了。 温瑜意识到情况不妙,忙将信纸折好,急急忙忙地上了楼。 她打开房门,发现家中似是无人一般的安静,她试着唤了两声:“子洺,可嘉?” 但却无人应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忙将几间卧室都查看了一番,没有任何人在家里。 想起信件的内容,温瑜脑子一热。 难道她不在的这几天…… 第187章 道谢 “啪嗒——” 温瑜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却听见房门再度被人打开。她猛地回头,只见温子洺站在了门口。 见到几日未见的温瑜,他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姐,你回来了?” 见温子洺安安全全地站在自己面前,温瑜悬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她鼻尖一酸,眼前突觉一片湿润。她快步走到温子洺身前,有些后怕地抱住了他。 她低着头,强忍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几分斥责:“你去哪里了?” 温子洺愣了愣,低头看着温瑜,不知所措地抬手轻轻拍着温瑜的后背。 “我只是有事出去了一趟。姐,你怎么了?” 温瑜不想让温子洺跟她一起担惊受怕,她努力将眼泪逼了回去,低低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几天不见,想你了。” 温子洺没想到温瑜会说出这样亲昵的话来,一时有些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温瑜才松开了温子洺,问道:“这几天温可嘉回来了吗?” 温瑜的话让温子洺的动作顿了顿,他脸色一黯,摇了摇头。 “没有,这几天我有出去找过,没有找到。” 见温瑜皱眉,温子洺忙道:“姐,二姐虽然任性,但她从小就聪明,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她现在只是还没想清楚,等她想清楚了,肯定就自己回来了。” 温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偌大的一个瑶县,找人就像是大海捞针。 她无计可施,只能用温子洺的话来安慰自己。 想起刚刚收到的信件,温瑜试探般地问道:“最近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温子洺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温瑜将所有的心绪掩藏,淡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听说最近有人在外作乱,你小心一点。没有什么尽量不要出门。” 家里总比外面安全,温瑜就怕温子洺和温可嘉在外被人盯上。 毕竟敌在暗我在明,他们连该防范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温子洺点了点头。 等家里一切都安排妥当,温瑜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决定先去锦绣时装公司找顾砚池。 这时她突然记起自己的画稿全都遗忘在了监牢里忘了带出来。 那可是自己的心血,温瑜一时懊悔不已。可监牢那种地方她也不想再去第二次了,就怕自己一个人去了就没有机会再出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画稿虽然没了,但是灵感都还在自己的脑子了。 看来今天只能登门向顾砚池道谢,画稿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了。 温瑜也不确定顾砚池在不在时装公司里,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售货小姐们热情的迎了上来,可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似是从她的穿着打扮中看出了她并不是富家小姐,眼里的热络便淡去了几分,勉强勾起一丝假笑。 “小姐,是看旗袍还是时装?” 温瑜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是来买衣服的,我是来找顾老板的。” 售货小姐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又是来找老板的”。 随后又将温瑜又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倒是比之前来找顾老板的女人都有姿色和气质,但就这穷酸的打扮也想见老板? “小姐,我们老板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你要是不买衣服,就恕我们不接待了。” 售货员趾高气昂的话成功吸引了大厅里其他人的视线,其他几个售货员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朝温瑜看了过来,进来看衣服的顾客也像是看戏般地多看了她几眼。 温瑜却也不恼,泰然自若的目光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寻了一圈,并未见到顾砚池的身影,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温瑜?” 听见有人叫自己,温瑜脚步一顿,回过头,就看见顾砚池正站在通往二楼的白色楼梯上,目光和煦地看着她。 “还真是你。” 他嘴边漾起一抹如冬日暖阳般的笑意,快步走了过来。 温瑜转过身,朝着已走至面前的顾砚池微微躬了躬身,浅浅地笑道:“顾先生。” 顾砚池的黑眸如墨,眸底的柔色一圈圈氤氲开来。 昨日将温瑜从监牢里救出来后,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因为家中有事匆忙赶回了回去。 现在终于有机会细看温瑜,这才发现,几日不见,温瑜比初遇时清瘦了不少,看来在监牢里没少吃苦头。 周围不少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温瑜不想耽误顾砚池的时间。 她刚要开口感谢顾砚池救她出监牢,顾砚池却先她一步说道:“这里人多,上去说。” 第188章 他不一样 温瑜稍稍一愣,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走,楼下的售货员之间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喂,那个女的是谁啊?怎么感觉顾老板对她的态度不一样啊。” “不知道啊。” “我怎么感觉那个女的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 温瑜跟着顾砚池上了楼,进了一间带着阳台的房间。 房间里整体的风格和楼下相似,精致又奢华。 “请坐。” 顾砚池领着温瑜在沙发上坐下,坐下时,温瑜注意到了放在白色大理石茶几上的画稿。 “这是……” 这明明是她不小心落在监牢里的稿子,怎么会在顾砚池手里? 她惊喜又疑惑地转头看向顾砚池,顾砚池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画稿,很快视线又落回了她的脸上。 “这是警察署的人交给我的。” 温瑜猜想应该是警察署的人发现了这些稿子,又因为是顾砚池打点救出了自己,便以为自己和顾砚池认识,这才送到顾砚池手中来了。 稿子失而复得,温瑜心里舒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疑问也再次浮了出来。 “我听秦倩说,是您把我从监牢里救出来的,真的非常感谢您。但我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在百魅门工作?又为什么愿意帮我?” 温瑜不认为有谁会愿意去帮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顾砚池愿意帮她,肯定有他的理由。 在这次见面之前,顾砚池已经预料到温瑜会提出这些问题。 和温瑜想约的那一天,他没有等到温瑜前来赴约,但是却等到了曾凡带给他的关于温瑜的消息。 那是他才知道温瑜竟是百魅门的歌女。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这个容貌姣好、气质清雅的女人……竟然是歌女。 顾砚池想说服自己放弃,可温瑜的丽影却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去百魅门看看。只是没想到他没找到温瑜,只找到了秦倩。 他旁敲侧击地询问秦倩,才从秦倩口中得知了和温瑜有关的一切,包括她为了照顾家人才被迫选择进入百魅门,因为被人诬陷才进入警局…… 按理说这都是秦倩的一人之言,但不知为什么,顾砚池就是愿意相信。 温瑜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却依旧这般坚强,这般有礼,他既怜惜她,又敬佩她。 但面对温瑜的提问,顾砚池并不打算说出实情,毕竟私下调查并不是一件能够拿的上台面的事情,他怕温瑜会有被冒犯的感觉。 “我见温小姐没有来赴约,便四处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温小姐在百魅门工作,便想着去百魅门找找看。至于我为什么会帮温小姐……” 顾砚池说到这微微一顿,温瑜凝神等待着他的下文。 触及温瑜的视线,顾砚池微微一笑,眸子像是夜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盛着漫天的星光一层层荡漾着。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只是我不愿意任何一个好人蒙冤。” 温瑜稍稍一怔,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答案,但似乎……也说得通。 顾砚池见她脸上的愁绪淡去,这才跟她聊起了正事。 他拿起了那一叠薄薄的画稿,翻动了一张,神色认真道:“上次我听你说要给我看画稿,我想可能就是这些,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直接看了这些画稿,还请你见谅。” 温瑜没有想到顾砚池会这样谦逊有礼,先不说这些画稿本就是准备给他看的,就算不是给他的,他也不必为此道歉。 但这份礼貌也让温瑜感觉到了很久未有感受过的尊重,她意识到虽然同样是上流阶层,但顾砚池和那些嚣张狂妄的纨绔子弟却并不一样,他的温和有礼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第189章 惩罚 “没关系,这些本就是要拿给你的。” 顾砚池点了点头,他一张张翻看着手中的画稿。 “你的这些时装设计稿我已经看了,我个人觉得你很有天赋,但是……” 这么久以来,温瑜第一次听到对自己画稿的肯定,双眸一亮。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见顾砚池口风一转,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宝石般漂亮的眸子不禁直直地看向了顾砚池,像极了等着老师点评的学生。 这一眼几乎要看进顾砚池心里去了,他能感觉到心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脏越跳越快。 他立马移开了视线,有些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尽量掩盖那股莫名的慌乱。 “可以看得出你没有过专业的学习,有些地方还可以再雕琢一下,比如这件水蓝色的连衣裙,如果领结换成蓝色缎带领结,袖口设计成压褶花边袖可能会更好,画出来的效果就像这样。” 顾砚池说着,从一些画稿的最后面抽出了一张干净的画纸,温瑜看见那上面正是自己这件水蓝色连衣裙的改良样式。 两件裙子摆在一起,高下立判。虽然仅仅是改动过了细节,但整条裙子看上去的确大不相同,更显精致华贵。 温瑜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差距,有些受挫,但同时也对顾砚池更加佩服了。 她深知自己的水平让顾砚池满意还差的很远,她的本意也仅仅是不想放过每一个展示自己画稿的机会而已,即便最后不成功,她也不后悔。 何况,她也的确有所收获。 “我明白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谢谢顾老板愿意抽时间看我的画稿,也谢谢昨日顾老板愿意帮忙将我救出监牢,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顾老板可以去百魅门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那我今天就不打扰顾老板了。” 温瑜自知已经耽误顾砚池太多时间了,起身正欲离开,这时顾砚池却道:“温小姐不必急着走。” 温瑜疑惑地看着跟着起了身的顾砚池,他神色从容平静地开口:“我想请温小姐来锦绣工作。” “你、你说什么?” 温瑜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底浮出一片愕然。 顾砚池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温柔地重复了一遍:“我想请温小姐来锦绣工作,薪水的话,每个月三十元,如果温小姐设计的衣服卖得不错,薪水还可再涨,不知温小姐愿不愿意。” 三十元……这比百魅门给她的薪水还要多上几块,温瑜心动了。 在这里工作,不仅工资高,还比在百魅门要体面,而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不用抛头露面。 舒荞给她的来信已经说明有人在四处打听温家人的行踪了,百魅门里每天来往的人员众多,在百魅门里待得越久,他们距离危险就更近一份。 温瑜几乎没有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 顺兴大酒店门外被轿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悠扬的音乐从酒店里传了出来,都城主要的政要商贾、世家名流、名媛淑女今晚全都在此汇集。 陆启年着了一身黑色西装,从踏入酒店的那一刻,他那无可挑剔的容颜,如狼般强势冷傲的气质,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陆启年的视线在西装革履、华裙艳服的人群中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与人交谈的钟晋鹏身上。 在钟晋鹏的身边,正站着她的女儿钟蔓芸。 陆启年收回视线,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严北:“你先找杨全清把东西拿了。” 杨全清是都城第一珠宝行的老板,严北明白陆启年口中的“东西”是什么,低头应道:“是。” 严北一走,陆启年便朝着钟晋鹏走了过去。 钟晋鹏还没聊完,陆启年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身姿挺立地站在一旁。 倒是钟蔓芸自他出现后,目光便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迟迟无法从陆启年的身上挪开。 一段时间未见,陆启年比她印象中更加风姿绰约、意气风发了。 钟晋鹏早已留意到了自家女儿对陆启年表现出来的异样,心中就有了计较,待和人谈完后,这才转头看向了陆启年。 陆启年颔首致意:“总督军。” 钟晋鹏随手从桌上的雪茄盒里拿出了一根雪茄,含在嘴里,守在一旁的何秘书赶忙上前替他点燃了雪茄。 “看来你从战场回来后有所松懈了,竟然还迟到了。” 虽是责备的话语,却并无责备之意。 陆启年眼眸一压,敛声回道:“抱歉总督军,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只是这个回答似乎并未让钟晋鹏满意。 他隔着迷蒙的烟雾,眯眼打量着陆启年。 “陆督军在军队担任将领时,素来军纪严明。现在你自己迟到,你说该不该罚?” “爹!” 陆启年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钟蔓芸便已经受不住了,她急急地拉住了钟晋鹏的手臂,娇嗔着摇了摇。 “不过是个晚宴而已,迟到几分钟也没有什么关系。” 站在钟晋鹏身后的何秘书偷偷看了一眼钟蔓芸,见她脸颊绯红,明显是对陆启年有意,眼里漫出几分悲凉和恨意,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握成了拳。 钟晋鹏看着露出小女儿姿态的钟蔓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怎么行,陆启年是我钦点的曜省督军,他必须以身作则。罚,肯定要罚!” 钟蔓芸张了张嘴还想求情,却见钟晋鹏转头对陆启年说道:“就罚陆督军今晚陪我女儿跳舞。” 第19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话一出,钟蔓芸一下子噤声红了脸。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爹爹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她悄悄收回了手,咬着下唇,害怕又希冀地悄悄看向了陆启年。 “是,总督军。” 陆启年知道钟晋鹏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虽对这个钟蔓芸没有丝毫兴趣,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暂时没有办法和钟晋鹏撕破脸皮,只能先顺着钟晋鹏的意思。 陆启年走到了钟蔓芸的面前,朝钟蔓芸伸出了手。 “钟小姐,请问能请您跳一支舞吗?” 看着陆启年骨节分明的手,钟蔓芸只觉得脸颊蓦地一下变得好烫。 在她看来,只有在男方对女方有意的情况下,才会邀请女方跳舞。 那陆启年邀请她跳舞,是不是意味着…… 她强自按压下呼之欲出的欣喜和激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轻轻“嗯”了一声,慢慢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陆启年的手心里。 那几乎能够灼热她指尖的温度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她偷偷瞥了一眼陆启年,却见他神色泰然,镇定异常。 两人随着音乐在舞池中慢舞,钟蔓芸感觉到搭在她腰间的手传来几乎要令她眩晕的温度,她不敢抬头看陆启年,视线羞怯地停留在陆启年的肩膀上。 陆启年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下一秒却是淡漠地抬起了眼眸。 他从不喜欢跳舞,仅有的几次主动邀舞,邀请的都是温瑜。 上一世他将温瑜藏在公馆里,见温瑜每日无事可做,他有空便会陪着她跳会儿舞,想让她高兴一些。 每次跳舞前,他都会让温瑜穿上他特地为她准备的礼服,只是跳着跳着他又会情不自禁地亲手将她的礼服脱掉。 他喜欢看未着寸缕的温瑜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红着眼眶微微战栗。 只是温瑜却似乎不太喜欢,只是几次之后,便哭着闹着不愿意同他跳舞了。 想到这,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柔色。 也不知道温瑜现在在做什么,这几天有没有想起过他…… 不知不觉,一手舞曲便结束了。 陆启年的眸色又恢复了一片冰冷。 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松开了钟蔓芸,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好意思钟小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不奉陪了。” “陆哥哥……” 钟蔓芸还未从刚刚的甜蜜中回过神来,还想让陆启年再陪她跳一支舞,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的功夫陆启年已经转身走了。 钟蔓芸失落的跺了跺脚,郁闷地离开了舞池。 陆启年先同几个新上台的政要寒暄了几句,然后便朝着站在角落的严北走了过去。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严北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饰品盒打开,一条紫宝石项链出现在了陆启年的眼前。 陆启年盯着那颗绚烂的紫宝石吊坠,眸光一沉。 上一世他送给温瑜的众多首饰中,她最喜欢、也最常戴的就是这一条。 而这条项链仅都城第一珠宝行有。 所以这一次,他来到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第一珠宝行将这条项链订下了。 一想到温瑜见到这条项链,满眼喜欢的样子,陆启年眸光微柔。 他刚将饰品盒合上,突然听见顺兴大酒店门外有些躁动。 大厅里不少人都被门外的声响吸引,时不时朝门外望去。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香槟金色礼服、披着白色皮草披肩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黑发微卷,妆容精致,气质出众,尤其是她身上穿的那件香槟色的礼服,在明亮璀璨的灯光下格外明艳,一时不知灼了多少人的眼。 即便是面对着酒店里政、商、军三界的重要人士,女人却未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从容镇定地朝着钟晋鹏走了过去。 门外不断亮起相机的闪光灯,一大帮记者被酒店的侍应生拦在了门外。 这时大厅里的人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红女星胡婉。 陆启年的目光在胡婉的礼服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微微蹙眉。 那件礼服的款式……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191章 云泥之别 和顾砚池谈过之后,温瑜决定去锦绣时装公司工作。 她向顾砚池要了三天的时间,准备先把百魅门这边全部处理好。 晚上她去百魅门将这件事告诉了秦倩。 “瑜姐,你真的要走了吗?” 秦倩紧拽着她的手,万分不舍:“可是我舍不得你,你不在这了,我在这待着也没意思了。” 温瑜也舍不得这个总是惦记着她的小妹妹,她回握住了秦倩的手:“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换了个工作而已,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我打算先锦绣时装公司上着班,顺便帮你留意着。如果顾老板还需要人的话,我会向他第一个推荐你的。” 在百魅门工作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秦倩心思干净单纯,温瑜担心自己不在后,秦倩若是遇到麻烦,也没有一个能够依靠帮忙的人,不如她想办法把她带出去。 听温瑜这么一说,秦倩也跟着傻乐了起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只要跟瑜姐在一起我就高兴!” 温瑜被她的高兴劲感染,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时秦倩突然一乐,冲着温瑜眨了眨眼,悄声问道:“瑜姐,你说这个顾老板会不会对你有意思啊?” 温瑜动作一顿:“怎么这么说?” “你看,那一天他主动来百魅门找你,还主动帮忙打点把你从监牢里救了出来,现在又让你去他那里工作……” “别胡思乱想,”温瑜却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柔声解释道:“顾老板会来百魅门找我是因为我约好了给他看我的时装画稿,但是我却爽约了,至于他会救我并且让我去锦绣工作,可能是因为他看中了我的画稿,仅此而已。” 但这番说辞似乎并没有让秦倩信服,她一脸不太理解地紧锁着眉头,欲言又止。 “但是……” 温瑜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在这个世道,连普通男人都生活不易,更何况是没有任何依靠的女人。 秦倩的想法就和她上一世的想法一样,如果能攀上权势显贵,找到一个后台靠山,自己也就不必总是担惊受怕,家人的生活也能跟着安稳一些。 然而上一世招惹陆启年的教训已经教会她,这个想法从头到尾就是错的。 她没有办法做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没有灵魂的金丝雀。 温瑜先一步开口,看着秦倩正色道:“秦倩,顾老板家世好、地位高,和我是云泥之别。即便他真对我有意,我也接受不起。真正与他相配的,应该是名媛淑女,而不是我。” 秦倩似乎明白了温瑜的意思,刚刚还不解的神色慢慢褪去,只是很快又蒙上了一层忧思。 她想到了她和丁祺然,同样也是一个地,一个在天……那他们是不是也不可能有未来…… 温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秦倩回过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见秦倩不说话,温瑜也不再多问。她跟秦倩道了别,直接去找了钱老板提辞工的事。 等拿到了结算的薪水,已经是晚上了。 温瑜走出百魅门,晚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她却觉得不那么冷了。 音乐声不停地从身后传来,温瑜回过头,颇有些感慨地最后看了一眼百魅门里的一切,然后便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瑜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趁着温子洺还没有起床,便出门买菜去了。 “号外号外,全国八省督军已定!陆启年特任为曜省督军!” 报童的声音响彻了大街小巷,一听见陆启年的三个字,温瑜脚步一顿,她下意识地拦住了朝她迎面跑来的报童。 “买一份报纸。” 报童收了钱,动作麻利地抽了一份报纸交给了她。 温瑜打开一看,只见报纸的头版便是八省督军的合照。全国总督军钟晋鹏站在中间,而在他的身边便是面容沉冷的陆启年。 黑白色的照片将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沉郁冷峻,笔挺颀长的身材也让他在一众督军中格外出众。 即便是站在钟晋鹏的身边,陆启年的气场也未被削减半分,反倒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第192章 晚宴 原来陆启年走之前说的有事,就是去都城接受特任了。 既然特任已经完成,看来没有多久陆启年就会回来了。 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个消息瞬间降了温,她看着陆启年的照片,总觉得他那双冷幽的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 她皱着秀眉,将报纸翻了个面儿,却意外瞥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照片。 这张照片拍的是一个美艳的女人,温瑜并不认识,她在意的是女人身上穿的那件礼服,是自己前些日子不小心遗失的设计款式。 这不像是巧合,因为不论是腰间的珍珠腰链,还是各种裙身的细节,都和她那张画稿一模一样。 温瑜从字里行间知道了这个女人叫胡婉,是位女星。 但她和胡婉从未有过交集,她怎么会穿着自己设计的礼服? 温瑜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里。 …… 在家中休息了两日,温瑜也没有闲着,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去街上试着找找温可嘉。 只是两日下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要去锦绣工作的日子,温瑜难得的有些紧张,她站在锦绣门外,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 一见有人进来,几个不忙碌的售货小姐便立马迎了上来。 只是她们很快就认出了温瑜,脸上的笑意一僵。 或许是顾砚池提前知会过,其中一个售货员不太耐烦地说了一句:“顾老板还没来,你先等着。” “谢谢。” 温瑜低声道了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温瑜的脚站得有些酸了,她在原地小幅度地走动了一下,就听见顾砚池的说话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她一抬头,便看见顾砚池和另一个中年男子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锦绣。 “温小姐。” 顾砚池看见了温瑜,见她独自站在角落,低声道:“来了很久了吗?” 温瑜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来。” 顾砚池被她的笑意晃了晃心神,忙移开眼眸,向温瑜介绍道:“这位是锦绣最厉害的设计兼裁缝师傅周定坤,你可以叫他周师傅,从今天开始,你就先跟着他学习。” 温瑜闻言,明润的目光落在了周定坤,尊敬地称了一声:“周师傅。” 与此同时,周定坤也在细细打量着温瑜。 见她温婉有礼,气质沉稳,对她的初印象还算不错。 “周师傅,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麻烦你好好带带她了。” 虽是顾砚池的嘱托,周定坤也并未直接答应,而是转口说道:“能不能做我的徒弟,不是我说行不行,而是看她可不可以。先看她接下来几天的表现。” 周定坤的脾气顾砚池素来了解,若是不肯收,周定坤一开始就会直截了当拒绝。 现在这番回答,看来温瑜已经过了周定坤的第一关了。 于是顾砚池趁热打铁,让两人去了二楼的裁缝室。 “我当了二十多年的裁缝,在我看来只有量体、选料、设计、裁剪、缝制、锁边这些都经过自己的手,才能够做出自己最理想的服装。既然要做我的徒弟,那就要学习一件衣服从头到尾所有的手艺。所以我会从头开始一点点教你,如果你有任何懈怠,或者表现令我不满意,那就到此为止,明白了吗?” 周定坤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置疑,温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能够亲手将自己想要的衣服制成,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周定坤面容严肃,教学上也十分严格。 在他面前,温瑜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好在周定坤教的不少东西温瑜之前都或多或少的了解过,学起来并不费力。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中午。 周师傅接了活儿,需要上门给人量尺寸,等吃了午餐,他便干脆把温瑜也一起带了出去。 温瑜一声不吭地跟在周定坤的身后,将周定坤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提醒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了心了。 等一切忙完,周定坤把工具和笔记交给了温瑜,自己先回了家。 温瑜拿着东西回了锦绣公司,因为知道一楼的售货员对她并不待见,所以她并没有在一楼多待,直接上了二楼。 但她还是听见了身后小声的讨论声。 “你看她那清高的样子,不过就是跟了周师傅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就是,正当我们不知道前些日子在街上被李太太扇巴掌的是她吗?我看她生的就是一副狐媚相,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93章 赴宴 污言秽语传进了温瑜的耳朵里,她上楼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朝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目光却冷得让人发颤。 几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售货员顿时闭了嘴,一个二个纷纷移开了目光,分散开来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温瑜回过头来,她紧握着手中的工具箱,一言不发地回了裁缝室。 将东西一件件收好后,温瑜将周定坤刚刚跟她说的要点细节全都用纸笔记了下来。 等全部忙完的时候,已经到了可以回家的时间。 在锦绣,裁缝和售货员的回家时间不同,裁缝六点便能走了,售货员还得待到晚上八点。 “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砚池突然来到了裁缝室,温瑜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习惯。” “那就好。” 顾砚池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他看着温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突然开口道:“有件事,我想请温小姐帮个忙。” 温瑜微愣:“有什么事顾老板尽管开口便是。” 顾砚池眸光发亮:“今晚有个晚宴,我缺一个女伴,想请温小姐陪我一同参加。” 不过是参加晚宴而已,也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况且顾砚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见温瑜点头答应,顾砚池松了一口气:“我已经为温小姐准备好了礼服,不如温小姐先试一下合不合适?” 温瑜没有反对,她跟着顾砚池去了旁边的会客室,拿到礼服时,她发现顾砚池为她准备的竟是那套让她惊艳的“灿若星河”。 难怪这两天在一楼大厅没有看见这条裙子,她还以为是已经卖出去了。 想起这件衣服的价格,温瑜有些退却,甚至连碰都不敢碰了。 她担心如果自己不小心弄坏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顾老板,真的要穿这件吗?我怕会不小心弄坏……” 顾砚池看出温瑜的小心翼翼,知道温瑜砸担心什么。 “对我来说,衣服最大的价值就是穿在合适的人身上,而我认为没有人比温小姐更适合这件礼服。温小姐不用担心,如果你穿上这件礼服,在晚会上让众人眼前一亮,也算是宣传了锦绣了。” 温瑜觉得顾砚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最终同意换上了手中的礼服。 不需温瑜开口,顾砚池便退出了房间,在门外耐心地等着。 等了一会儿,房门再度打开,当穿着白色礼裙的温瑜出现在顾砚池的面前时,他清润的眼眸一怔,一时竟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汇来描述这份惊艳。 镶嵌着钻石的白色礼裙完美地展现着温瑜轻盈柔美的身材、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此刻的她像极了一汪清湖上孤冷优雅的天鹅。旁人只敢远观,生怕一不小心会惊扰她。 “怎么样,大小合适吗?” “合适。” 顾砚池笑了笑:“那今晚就穿这一套。” 既然是顾砚池提出的要求,温瑜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她只希望今天宴会上能够顺利,这件礼服在她身上不会出什么差错。 …… 顾砚池开车载着她去往晚宴的路上,温瑜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当轿车最终驶入了那座对她来说足以称之为监牢的陆公馆时,她才意识到今晚她需要面对什么。 她怔忪地坐在副驾驶上,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身旁的车门被顾砚池打开,她才努力抑制住心内的紧张下了车。 她想到陆启年前段时间去了都城,说不定并不在这座公馆里。 于是她小心地试探道:“今天的晚宴……督军会参加吗?” 顾砚池察觉到温瑜的异样,以为她因为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晚宴而感觉到紧张,低声说道:“这个晚宴就是为督军举办的庆祝晚宴,督军当然会参加。不过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第194章 尘封的记忆打开 这时温瑜才意识到原来今晚她要参加的晚宴……是为陆启年举办的庆祝晚宴。 尘封的记忆打开,一股锥心的痛楚传来。 在上一世,她就是在这场晚宴中中了弹。 当时陆启年正拥着她跳舞,突然大厅中响起一声枪响,她只觉得肩膀一麻,鲜红的血液顷刻间就将她的礼服染红了。 晚宴顿时陷入了混乱,开枪者趁乱逃出了公馆,之后便一直没有找到。 所以直到现在,温瑜也不知道那一枪到底是冲着陆启年去的还是冲着她去的。 无形的压力和恐惧笼罩着温瑜,她的手心蒙上了一层薄汗,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可这时顾砚池却朝着她抬了抬手臂,温柔地向她示意。 温瑜不忍拒绝,只能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伸手轻轻挽住了顾砚池的手臂,和他一同踏入了公馆。 公馆里热闹非凡,瑶县重要的权贵政要全都给足了陆启年面子,纷纷盛装出席。 温瑜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公馆里的一切,一切都没有变,都带着高位者该有的奢华,但也透着这座公馆主人独有的缄默冷厉。 在温瑜踏入公馆的那一刻,无数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 她脸上化着淡淡的妆,一身镶嵌细钻的白色礼服,浑身散发着清冷脱俗的气质,仿佛玫瑰园里淡雅却同样带刺的白玫瑰。 陆启年站在公馆二楼的走廊上,森寒的目光在宾客中来回穿梭,似是在搜寻着什么。当温瑜踏入公馆的那一刹那,他眼底的森寒顿时少了不少,反倒增添了几分难以自制的情愫。 今晚的温瑜,美得不可方物,他甚至想马上将她关进自己的卧室里,好好藏起来。 只是在留意到温瑜挽着顾砚池的手臂时,陆启年眸色一暗,如同睥睨一切的掌控者般,双手撑在了紫檀木扶手上。 上一世温瑜在庆祝晚宴上受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他怕她受伤,特地没有邀请她前来,却未曾想温瑜不仅来了,还是跟着别的男人来了。 陆启年下颌绷紧,阴冷的目光定格在温瑜的身上,冷声询问身后的严北。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听出陆启年的声音压着火气,严北不敢有丝毫懈怠,立马回道:“报告督军,每个来宾都已经被仔细检查过,没有人携带枪支。” 没有携带枪支? 那上一世袭击者手中的枪是凭空冒出来的? 陆启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了在大厅中来回忙碌的侍从身上。 既然不能从外面带进来,那只有可能是内部的人出了问题。 “侍应生都检查过了吗?” 严北一怔:“还……没有。” “马上让人对侍应生进行突击检查,注意不要影响到宾客。” “是!” 严北领命下了二楼,陆启年又深深看了温瑜一眼,转身走进了书房。 温瑜心里总想着待会可能发生的事,不禁有些神经绷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只想找出那个袭击者。 顾砚池感觉到了温瑜抓着他手臂的手在不断收紧,低头关切地询问道:“很紧张吗?” 温瑜这才回过神来,立马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还好。” 她刚说完,便注意到神色凝重的严北带着两名士兵将一名侍应生押出了宴会大厅。 没有几个宾客注意到这个情况,但温瑜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她的目光追寻着几人而去,看见严北似乎从侍应生身后的衣摆下搜出了什么东西,狠厉地出脚将侍应生猛地踹到在地后,让两名士兵押着侍应生离开了公馆大院,而他则重回公馆,快步上了二楼的书房。 “顾少,难得看见你也来参加晚宴啊。” 温瑜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突然听见身侧传来一道女声,她寻声转头,只见李思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正含笑看着顾砚池。 察觉到温瑜的视线,李思瑶眼波一转,就在看见温瑜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意顷刻全无。 “你怎么会在这!” 想到自己正是因为李思瑶才会在警察署关那么多天,温瑜的脸色一沉,没有回话。 察觉出温瑜和李思瑶之间不太愉快的气氛,顾砚池主动开口:“温小姐是我邀请来的女伴。” “女伴?” 李思瑶面色轻蔑地将温瑜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而后又转眸看向了顾砚池,话中带刺。 “顾少,以后挑女伴还是得擦亮眼睛,不然只怕会拉低了顾少的身份。” 见李思瑶紧咬着自己不放,温瑜的手渐渐收紧成拳。 但她很清楚,即便她现在和李思瑶争执,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 她只能忍。 顾砚池听出李思瑶话里话外对温瑜的冒犯,他并未想到李思瑶好歹也是个名门太太,竟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他皱了皱眉,低声道:“看来温小姐和李夫人之间有些误会,等有时间了可以坐下好好谈谈。今晚是督军的庆贺晚宴,还是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了。” “呵,”李思瑶却是冷笑了一声,目光冷毒地盯着温瑜:“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误会她勾引有妇之夫,还是误会她没有自知之明想要攀权富贵?顾少爷,我可是看在咱们李家和你们顾家是世交,这才好心来提醒你,可千万别因为一只狐狸精惹了一身骚啊。” 李思瑶越说越过分,温瑜实在是忍无可忍,正想要反驳,严北却不知何时从二楼下来了,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温小姐,督军请您过去一趟。” 陆启年……要见他…… 温瑜下意识地朝二楼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陆启年从书房中走了出来,站在二楼的走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仿佛她是他觊觎已久的猎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要和陆启年独处一室温瑜还是觉得不安。 顾砚池没想到陆启年竟然会点名要见温瑜,眼底闪过惊讶,不过即便心中好奇两人的关系,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见温瑜迟迟没有反应,他温声开口:“既然督军点名要见温小姐,那温小姐先去,我在这等你。” 温瑜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开口说不的资格,她的余光瞥见陆启年转身进了房间,浓郁的压迫感终于消失,这才勉强点了点头,跟着严北上了楼。 李思瑶看了一眼遥望着温瑜背影的顾砚池,冷笑道:“还真是厉害啊,连督军都攀上了。” 顾砚池收回视线,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 温瑜记得这幢公馆里的每一个房间。 眼看严北将她领到陆启年的卧室前,温瑜远远的便停下了脚步。 “督军在卧室?” 抬手正欲敲门的严北闻言,眼中晃过一丝诧异。 他转身看了一眼温瑜,沉声开口:“温小姐怎么知道这是卧室?”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温瑜目光闪烁地解释着:“我……猜的。” 严北并未多想,继续敲响了房门。 “督军,温小姐到了。” 房间里传来不太清晰的声音,严北将门打开后,退到了一旁。 “温小姐,请。” 温瑜透过敞开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可除了奢华的家具和透亮的窗户,其余的她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她默默深吸了一口,心一沉,试探着缓缓走进了房间里。 只是她刚一迈入房间,身后就突然传来关门声。 她吓得瑟缩了一下,回头一看,房门竟然被严北关上了。 心中的恐惧被一下子拉满,温瑜慌忙抓着门把用力地拧了拧,发现门已经被锁死,根本打不开了。 “就这么急着出去?” 耳边忽的响起低沉的嗓音,温瑜身体一僵,还未来得及回头,陆启年已经从身后贴了上来,一只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埋入怀中。 温瑜害怕极了陆启年的这份亲昵,她抓住陆启年揽在她腰间的手,努力想要挣脱开来,但陆启年的手却跟铁臂似的,她用尽了全力却动不了分毫。 她强忍着怒意,停下了挣扎:“督军,请您自重!” “自重?” 陆启年轻笑了一声,沿着温瑜的侧颈亲吻着,他眼眸深黯,声音凌冽:“温小姐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时,怎么不告诉自己要自重?” 温瑜根本不懂陆启年这是什么意思,她气急道:“我不明白督军在说些什么。” “不明白?” 陆启年看着温瑜白皙的颈部皮肤上出现了自己烙下的吻痕,心里的怒火稍稍褪去了一些。 他歪头盯着温瑜的侧颜,如深海般沉静的双眸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温小姐和顾砚池是什么关系?” 第195章 故意 温瑜觉得有些好笑。 陆启年有什么立场问她和顾砚池的关系。 她神色淡漠:“这似乎与督军无关。” 温瑜冷漠排斥的口吻,让陆启年心中猛地蹿起了一团火。 他意识到温瑜骨子里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柔弱可欺,上一世她对他有所求,对他有所惧,才会那么听话。 一旦她对他无所求无所惧,她的胆子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大! 他在她耳边冷声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只能问顾砚池了。他应该也好奇,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陆启年的话让温瑜顿感不妙,她急急地说着,也不知是说给陆启年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和督军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没有,不代表接下来没有……” 温瑜还没参透陆启年这句话的含义,突感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她整个人便被陆启年揽着,连推带抱地倒在了床上。 “啊!” 身下的大床上下弹动着,温瑜惊呼一声,飞快地撑起身子想要逃走,陆启年却已经覆身而上,将她完全压在了身下。 预感到陆启年想要对她做什么,恐惧和压迫感再度袭来,温瑜近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你放开我!” 陆启年冷漠地看着她,在她胡乱反抗之时,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双手手腕,禁锢在了两侧。 温瑜拼尽了全力也无法从陆启年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她心里既害怕又不服气,倔强地睁着发红的双眸瞪着陆启年。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督军,督军要这样捉弄我!” 陆启年看着她湿润发红的眼眶,心中怒意竟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 只是他很清楚以温瑜的性子,若是不让她对他存有惧意,他根本掌控不了她。 陆启年紧握着温瑜纤细的手腕,眼睛若深海般沉凝。 “没几个人敢像温小姐这样跟我说话。” “那督军大可去找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说话。”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温瑜一眨眼,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挣脱不了陆启年,只能委屈地偏过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怎么哭了?” 陆启年最见不得温瑜掉眼泪,他皱着眉头松开了温瑜的手,动作尽量温柔克制地擦着温瑜的眼泪。 可温瑜的眼泪却越擦越多,陆启年没辙了,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急躁,这才和温瑜刚见没几面就把人给整哭了。 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了好了,怎么像个水娃娃似的这么多眼泪。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一听这话,温瑜吸了吸鼻子,睁大噙着眼泪的双眸看着陆启年,带着浓浓地鼻音说道:“那你起开。” 陆启年没有说话,他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低头在她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 陆启年一撤开,温瑜便立马跟着坐了起来。 她咬着唇,戒备的看着陆启年,一脸不满地擦了擦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 陆启年知道她还在生气,对她表现出来的嫌弃并未追究,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他从都城带回来的项链。 “送给你。” 温瑜看着垂在陆启年手中熟悉的项链,一股异样涌上心头,上一世陆启年曾送过一条一模一样的给她,只是上一世她有多喜欢,现在她就有多抵触。 “我不要。” 她恨不得擦掉和陆启年有关的一切,怎么可能收下这条项链。 温瑜的反应完全超出陆启年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温瑜会喜欢这个礼物,没想到她拒绝得这样干脆。 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让陆启年失了耐心,他不顾温瑜反抗,强硬地将项链戴在了温瑜的脖子上。 小巧的紫色宝石垂在温瑜的锁骨之间,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精致。 见温瑜动手要取,他冷声道:“你敢取下来试试!” 温瑜感觉到陆启年身上散发的骇人气息,有些惧怕,只好作罢,但心里却暗暗想着等到回去后就把项链取下来扔掉! “督军若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陆启年的脸上莫名浮现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温小姐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出不去了。” 温瑜拧眉:“什么意思?” 陆启年勾了勾唇:“浴室有镜子,温小姐可以去看看。” 温瑜怀疑地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浴室。 当她看见镜子里自己满是红痕的脖子时,她气得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很清楚自己脖子上的都是什么,转身就想去质问陆启年,谁知陆启年正倚靠在浴室的门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温瑜努力平复着怒火:“你是故意的!” 第196章 风平浪静 陆启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转而说道:“你就待在这里,我先下去一趟,等晚宴散了我送你回家。” “我才不要你送!” 陆启年挑了挑眉:“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过夜,我倒是很欢迎。” “你!” 温瑜几乎要被陆启年的独断专行气死了。 她不想留在这儿,也不想陆启年送她回去。 但她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没办法出门,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启年一脸惬意地转身出了房间,同守在门外的严北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下了楼。 温瑜有气没处撒,只能拖着步子回到卧室的沙发上,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项链的吊坠,心里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和陆启年周旋。 陆启年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她,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论是从男女力量上,还是从权势地位上,她都没办法和陆启年抗争。 温瑜不明白,这一世她根本没有招惹陆启年,为何偏偏…… 越想越头痛,温瑜摇了摇脑袋。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 夜幕愈浓,晚宴也接近了尾声。 公馆门前汇集的的轿车渐渐散去。 一楼大厅里的宾客所剩无几,顾砚池独自站在大厅旁侧耐心地等着。 李思瑶陪着几个富太太正要走,见顾砚池还不打算离开,走上前去。 “顾少还不走?不会还在等温小姐?” 顾砚池听得出李思瑶声音里的阴阳怪气,只是出于良好的修养,他依旧温和地开口:“只是想晚点走而已。” 李思瑶轻笑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温瑜之前进的二楼房间,此时房门依旧紧闭。 “我看顾少没必要再等了,今晚温小姐回不回的去还说不清呢。” 听见李思瑶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温瑜,顾砚池眼底的温柔褪去,他漠然地看着李思瑶,冷淡地开口。 “李太太慢走。” 听出顾砚池语气里不耐的意味,李思瑶脸上的笑意微僵,她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顾砚池心情复杂地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又看见陆启年朝他走了过来。 “看来顾老板今晚玩得还不够尽兴?” 他停在顾砚池面前,语气虽然轻快,却让顾砚池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顾砚池听懂了陆启年的言外之意,他假装没有察觉,弯了弯嘴角,声音带笑:“已经足够尽兴,我只是在等人。” “等人?” 陆启年眸光一闪,凝视着顾砚池的眼眸又深了几分。 他笑道:“这宾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不知道顾老板在等谁?” 顾砚池知道陆启年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也未拆穿。 他看着陆启年,带着几分试探地开口:“温瑜温小姐。” 陆启年闻声,稍稍低头,漫不经心地抬手整理起了自己的袖口。 “如果是等温小姐的话,顾老板就不用等了……”说到这,他抬起眼眸,眼里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森冷:“我会把温小姐的一切安排妥当,就不劳顾老板费心了。” 顾砚池拧眉:“这……” 只是他还未说完,陆启年便已经吩咐身后的严北:“严副官,送客。” “是!”严北立正领命,朝着顾砚池抬了抬手:“请,顾老板。” “督军!” 顾砚池并未理会,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陆启年已经转身上了楼。他心里担心温瑜,可却又不得不在严北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离开公馆。 …… 温瑜等着等着,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直到感觉到脸上痒痒的触感,她才缓缓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便看见了近在眼前的陆启年。 他正蹲在沙发前,一只手将她脸颊处凌乱的发丝别至她的耳后。 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厉,眸色里竟淌着几分温柔和宠溺。 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彼此均是一愣。 温瑜先反应过来,立马往后一躲,躲开了陆启年的手。 留意到楼下的音乐已经停止,她瞥了一眼卧室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 她站起身来,侧过脸,就是不愿看陆启年。 “晚会结束了?” 陆启年低低地“嗯”了一声。 温瑜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庆贺晚宴上应该会发生枪击事件才对。 但……今天的晚宴却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 难道是因为自己睡过去了,所以错过了什么? 她试探地问道:“晚宴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陆启年眉尾一挑:“你想发生什么事?” 这一问又把温瑜噎住了。 看陆启年的样子,晚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温瑜不再多说什么,抬步便往卧室外走。 既然晚会已经结束,宾客们肯定也已经回家了,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了。 陆启年没有多说什么,神色随意地跟在温瑜的身后。 温瑜下了楼,看见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厅里现在只剩下了打扫卫生的家仆。 公馆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严北站在车门边。 见温瑜和陆启年一前一后地下了楼,立马打开了后车座的门,恭敬地侯在了一旁。 只是温瑜像没看见似的,绕过车尾就准备往公馆大院外走。 但还没走几步,陆启年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塞进了车里。 “你……” 温瑜刚开了个口,陆启年已经坐在了她身边,关上了车门。 他从容地开口:“从这里到城西桥巷,没有一个钟头根本走不到,温小姐若是喜欢走路,大白天走就是了,晚上走路不安全,你说呢?” 走夜路再不安全也总比待在他的身边安全! 温瑜心中腹诽,但她知道既然是陆启年打定主意的事情,她再如何努力也说服不了,干脆便懒得开口,故意离陆启年坐得远远的。 陆启年看着温瑜耍小性子般的举动,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不能把温瑜逼得太紧,于是便由着她去了。 坐在驾驶位的严北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沉默地启动了轿车。 轿车快到桥巷的时候,温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巷口路灯下左顾右盼的温子洺。 严北似乎也认出了温子洺,将车停在了温子洺身前不远的位置。 温子洺有些好奇地往车里打量了一眼,见到温瑜下了车,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姐!” 温瑜赶紧朝他走了过去,开口虽带着责备却更多的是关心:“外面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温子洺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已经换工作了吗?怎么今晚也回来得这么晚?” “今晚有点事。” 温瑜刚说完,陆启年也跟着下了车。 温子洺见到一身黑色西装的陆启年,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上次送温瑜回来的军官。 简单的几次接触,温子洺就已经看出男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他礼貌地朝男人点了点头:“谢谢您送我姐姐回来。” 陆启年看着温子洺,上一世他和温子洺没见过几次,温子洺便因为写了不少针砭时弊的文章惹得钟晋鹏不快,暗地里找人将他枪决了。 温子洺死后,陆启年担心向来宠爱弟弟的温瑜得知消息之后会做出冲动的行为,便在温瑜企图逃出去见温子洺的那一天,骗她温子洺因为心脏病复发去世了。 但他没有想到正是这件事,彻底毁掉了温瑜…… 陆启年沉黑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嗓音低沉地开口:“你叫温子洺?” 第199章 竟然是她 温瑜被顾砚池说得语塞,见顾砚池这么坚定,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只能妥协地点头应下了:“那……就谢谢顾老板了。” 顾砚池笑了笑,微启薄唇还欲再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清脆的说笑声。 只见几名售货小姐走了进来,瞧见了温瑜和顾砚池,她们不约而同的一愣,脸上闪过异样的神色,很快便笑着走来和顾砚池打起了招呼。 温瑜见一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便独自上了楼。 很快周定坤也来了。 温瑜礼貌地叫了一声周师傅,周师傅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略微点了点头。 他瞥了一眼温瑜手里的笔记,随口便问起了昨天教授的内容,却没想到温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全都回答上来了。 周定坤虽未多加表扬,但心里已经对温瑜又认可了不少。意识到温瑜的确有天赋,今日干脆加快了学习的进度,一连将做纸型、记标记等方面的知识都教给了温瑜。 “今天就暂时教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消化,不明白的可以自己对照书本。” 周定坤忙着去制衣厂,匆匆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温瑜掌握得很快,将周定坤教的东西全部过了一遍,又自己对照着书本自学起了新的内容。 顾砚池拿着布料进入裁缝室时,看见温瑜一个人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不忍打扰,悄悄地将布料放在了桌子上,放轻脚步走到了温瑜的身边。 这才发现温瑜竟在看制图部分。 “这里能理解吗?” 他突然开口,让正看得入神的温瑜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顾砚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舒了一口气,笑道:“刚刚过来的吗?” 顾砚池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过来有一会儿,看你看得入迷,不想打扰你。”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温瑜面前的书本上:“已经在看制图部分了吗?现在已经能看懂了吗?” 温瑜微微点了点头:“大致……都能看懂了,不过有的地方还是有些疑问。” 顾砚池对温瑜的学习能力感到惊讶,不过才来两天,竟然就已经能自学制图部分了。 他在温瑜的身边坐下:“哪里不懂?” 温瑜忙将手中的书本朝着顾砚池推去了一些:“这里。” 顾砚池见温瑜白皙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图样上的一条标线,拿笔为她讲解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靠近,顾砚池甚至能闻到温瑜身上淡淡的清香,他的目光渐渐从书本移到了温瑜精致的侧颜上,看见她深褐色的眼眸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 “我明白了。” 温瑜终于明白了不懂的地方,她满足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顾砚池,却不料刚好和顾砚池的目光相撞。 两人均是一怔,温瑜立刻垂下了眼眸,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顾砚池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收回视线,可脑海里全是刚刚温瑜微带着惊慌的容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裁缝室门口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顾老板,我们、我们抓到了一个小偷!” 温瑜听见楼下隐约传来吵闹声,顾砚池起身走了出去,她便也跟着去了一楼。 “好手好脚的不知道干活,竟然跑来偷东西!” “没读过书吗?学校和父母没教过你不能偷东西?” “别跟她废话了!把她送到警察署去!” 温瑜刚到一楼,就看见售货小姐们拽着小偷,大声地斥责着。 那个小偷背对着温瑜,温瑜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感觉像个小女生。 顾砚池穿过人群,走上前去:“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那个小偷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卯足力气大喊了一声“你们放开我”,便发疯般地从售货小姐们手中挣脱了出来,飞快地往锦绣门外跑去。 直到这时,温瑜才看清那个小偷的样貌。 竟然是温可嘉! 第200章 胡言乱语 温瑜心底一沉,急急地喊道:“可嘉!” 温可嘉脚步猛地顿住,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了人群之外的温瑜。 温瑜以为她会停下来,但温可嘉没有。她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憎恶,头也不回、决绝地逃跑了。 好不容易才见到温可嘉,温瑜怎么会让她再跑掉。 “顾老板,我先请假出去一趟,店里所有的损失都算在我的头上。” “温瑜!” 温瑜丢下这句话,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她看见温可嘉像个泥鳅似的在人群中穿梭,边跑边回头看,见她追在身后,更是慌不择路地冲进了行车道。 “可嘉!小心!” 就在温可嘉冲入车道的瞬间,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咚”的一声,温可嘉被一辆轿车撞倒在地。 “可嘉!” 温瑜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只见温可嘉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地坐在地上。 “可嘉!可嘉!” 温瑜赶忙上前,想要把温可嘉从地上扶起来,温可嘉却极为反感地躲开了她的触碰。 “别碰我!” 周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司机从车上下来了,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这他妈不想活了就死远一点,偏偏往我车上撞,真是晦气!” 温瑜听着司机的谩骂,知道自己理亏,隐忍着没有说话,她现在只想马上把温可嘉送到医院去。 温可嘉却是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明明就是你开车不长眼,见着人不知道停下吗?” 司机气得脸都绿了:“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温可嘉毫不畏惧,仰头朝着司机吼道:“怎么?想收拾我?你来啊!我怕你啊!” “温可嘉!” 温瑜也被温可嘉的态度惹火了,本来温可嘉在路上乱跑就是不对,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医院,不是在这大街上浪费时间。 眼看着对方冲过来想要对温可嘉动手,温瑜心里一急,赶忙起身将温可嘉护在了身后。 她看着眼前身强力壮的男人,努力保持着镇定。 “这位先生,如果您动手,我马上就去警察署投案!” 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干什么呢!” 温瑜寻声看去,只见几名穿着军装的士兵从后排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在最后的是一身军官制服的陆启年。 他幽深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温瑜的脸上,温瑜一触及他的视线,立马垂下了眼眸。 司机虽不认识这些人,但也知道这些人不能惹。刚刚嚣张蛮横的神色一扫而光,他赶忙躬身道:“军爷。” 严北看了一眼温瑜,又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温可嘉。 “这是什么情况?” 司机指了指温可嘉,赶紧解释道:“那个女的突然跑到车道上来了,是她自己非要往我车上撞的,可不怪我啊!” 严北转眸看向了陆启年,询问他的意思。 温可嘉一眼就认出了陆启年就是当晚送温瑜回来的军官,立马像是找到了靠山般,高兴地喊道:“是你啊!大军官!” 陆启年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的目光全落在了温瑜的身上。 见温瑜一句话也不说,他特地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温瑜并不想搬弄是非,点了点头:“嗯。” 陆启年会意,转头吩咐身后的士兵:“先把人送去医院。” “是!” 几名士兵上前将温可嘉背了起来,送进了停在马路边的轿车里。 见严北已经将司机和围观的人群遣退,陆启年看向了温瑜,开口便是不容商量的语气:“一起去医院。” 温可嘉都已经坐上了陆启年的车,温瑜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只能乖乖地跟跟在了陆启年的身后上了车。 温瑜陪着温可嘉坐在后座,陆启年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温瑜一上车就像查看温可嘉的伤势。 “有没有伤哪了,给我看看。” 只是她才刚刚靠近,温可嘉便反感地往旁边躲了躲。 “说了不用你管了!” 陆启年听着温可嘉对温瑜没大没小的样子,微微拧了拧眉,却并不打算干涉。 温瑜也不知道温可嘉究竟是哪来的敌意,她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糟糕,只好和温可嘉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她平心静气地问道:“你这几天去哪了?” 温可嘉冷哼了一声:“和你有关系吗?” “我是你姐,你这么多天不回家,难道我不能问问了?” “你还知道你是我姐?”温可嘉冷笑着:“要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温瑜拧了拧眉,觉得温可嘉越发不可理喻。 只是她看温可嘉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依旧穿着离家时的那身校服,校服上却布满了污渍和褶皱,看得出似乎很多天没有换洗了。 这邋遢的样子,还只有他们当初逃难时才有过。 温瑜猜想这段时间温可嘉过得肯定不好,她也不想在别人的车里和温可嘉争吵,即便生气,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退了一步:“晚点再说。” 坐在前面一言不发的陆启年早就猜到了温瑜会是这样的反应。 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就跟当初在他的公馆里时一模一样。 温可嘉不屑地转过了头,只是在瞥见陆启年的背影时,又来了兴趣。 “大军官,你是干什么的啊?” 陆启年抬眸,目光清冽地看着后视镜里温瑜的身影,沉声说道:“你姐姐没告诉你吗?” 温可嘉瞥了温瑜一眼:“她才不肯告诉我呢!她说你不好惹,但我觉得你是个大好人!” “可嘉!” 温瑜暗暗警告她不允许再对陆启年胡说八道。 温瑜不是傻子,她早就看出来温可嘉对陆启年有好感,也听得出温可嘉言语中透着的些许迎合。 趁着陆启年还未开口,她强忍着怒意,低声道歉:“督军,我妹妹的脑袋可能糊涂了,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她的胡言乱语。” 陆启年勾了勾唇,没有说话。这时温可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男人是督军——陆启年! 温可嘉想过无数种身份,却唯独没有想过他是督军,更准确的说是她压根不敢去想。 堂堂曜省督军,大多数普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一面,她不仅见了两次,现在还和督军同坐一辆轿车去医院。 温可嘉只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就要来了,她必须要好好把握。 轿车很快开到了医院门口,医院院长听到了风声,亲自出来接待,并为温可嘉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为她做全身检查。 温瑜安静地靠在检查室的外墙边候着,陆启年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妹妹的性格倒是和你很不一样。” 温瑜不知道陆启年说这句话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会儿才缓声道:“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督军不要跟一个小孩子置气。” “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陆启年垂眸看着温瑜布满愁绪的样子,抬手轻轻捧起了她的脸,拇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细嫩的脸颊,嗓音低沉:“那你怎么这么懂事?你不是也就比她大了一岁?” 温瑜觉得陆启年就是个无赖,每每两人待在一起时就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看见走廊来往的人投来的目光,温瑜脸上一热,躲开了陆启年的手。 她防备地看着陆启年:“督军怎么知道我比妹妹大一岁?” 陆启年眸光晃过一抹异光,他双手随意地插进了裤子口袋里,微微俯身,直视着温瑜:“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 温瑜怀疑陆启年调查过她,这种被人掌控在股掌之中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咬了咬唇,没有再说话。 陆启年的视线在她咬唇的小动作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又留意到了她脖子上的围巾。 他知道温瑜的小心思,却故意开口:“今天天气很冷吗?温小姐还要戴围巾。” 温瑜暗自瞪了他一眼。 还好意思在这明知故问! 陆启年挑了挑眉:“项链呢?没戴?” 温瑜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围巾,尽量找了个找不出漏洞的理由:“督军送的项链太贵重了,我不敢随意佩戴,放在家里了。” 但陆启年对温瑜了如指掌,她是不是在撒谎,光看她的表情就一清二楚。 “项链是送给你戴的,不是给你当标本一样收着的。下次见面我会检查,你不戴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第201章 争执 “你!” 温瑜气得忍不住声音拔高了一些,旁边路过的护士闻声,马上做出了一个让她噤声的手势,温瑜只能歉疚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陆启年,压低声音冷淡地扯开了话题。 “谢谢督军把我妹妹送到医院,接下来的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督军请回。”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陆启年眉尾一挑,正欲开口,病房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温瑜赶紧迎了上去。 医生看了温瑜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陆启年身上,眸底满是敬意。 “督军。” 温瑜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缓声开口:“你妹妹并没什么大碍,只是有几处撞伤和擦伤,休息几天就好。” 听到温可嘉没什么大碍,温瑜松了一口气。 “谢谢医生。” 等医生离开后,温瑜急忙走进了病房里。 温可嘉正坐在床边想要下床,她神色冷淡地瞥了一眼温瑜,什么也没说,有些吃力地穿起了鞋。 想到温可嘉刚刚才被撞,温瑜怕她行动不便,马上上前扶住了她。 “小心一点。” 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惹火了温可嘉,她甩开了温瑜的手。 “不用你管!我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可嘉无端的指责,让温瑜实在是忍无可忍。 此刻病房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她严厉地开口:“你离家出走是我逼你的?你偷东西是我逼你的?你偷盗不成落荒而逃也是我逼你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不会……” 温可嘉红着眼眶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姐妹两争吵的声音太大,房门再度被打开,陆启年寻声走了进来。 温瑜见状,只能先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她原本以为经历这些事,温可嘉会想要回家,谁知却得到温可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你还想去哪?” “去哪都行,我就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温可嘉的这句话一出,温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双手用力的揉搓拉扯着,有种艰涩的感觉哽在她的喉头,她难过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启年听着温可嘉对温瑜毫无尊重之意的言语,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样的妹妹,也只有温瑜还忍得了,还不如像上一世一样失踪了好。 “这样,”陆启年看着温瑜,沉声说道:“既然你妹妹暂时不愿意回去,我有一座空着的别馆,不如先让你妹妹过去住着。” 陆启年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温可嘉住到别馆里,温瑜肯定会为了见温可嘉主动来找他。 温瑜喜欢躲着他,那他从她的弟弟妹妹下手,他不信她还能躲得了。 “不行!” 温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不知道陆启年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一个督军把一个女人安排进自己的别馆……难道他是对温可嘉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不行?” 温可嘉觉得温瑜就是想要坏她的好事。 她十分意外,全然没有想到陆启年会提出让她住进别馆。 督军的别馆又不是什么收容所,什么人都让住。陆启年会让她住进去,她不免怀疑陆启年是不是喜欢她?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温可嘉的眼眸中全是兴奋之色。 陆启年可是一省督军,比她之前接触的男人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想到自己能住进督军的别馆,过上像富家太太一样的生活,将以往所有欺辱过她的人全部踩在脚下,温可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温瑜知道温可嘉素来自私、我行我素,懒得跟她争辩,转头看向了陆启年。 “谢谢督军的好意,只是可嘉住进您的别馆,不论是对您还是对她都不太好。” 陆启年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人会替他开口。 果然,温可嘉马上就按捺不住了。 “有什么不好啊?反正我不回家,就算你现在把我带回去,等你不在了我也会偷偷跑出来。” 温瑜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成了拳:“你敢!那我就把你绑起来。” “你!”温可嘉气得口不择言了起来:“你要是把我绑起来我就撞墙,我就咬舌,我要是死了,全是你给逼……” 温可嘉的话还没说完,温瑜已经一巴掌扇了上去。 第203章 寻找下落 轿车渐渐驶远,顾砚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陆启年刚刚说的话。 陆启年说温瑜是他的人。 她能不能来锦绣也全凭他一句话…… 原本顾砚池还抱有幻想,温瑜和陆启年之间只是碰巧,并无关系,但现在…… 但他明明记得温瑜告诉他,她和陆启年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为什么温瑜要隐瞒她和陆启年的关系……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温瑜,”售货员肖敏拉着方芳走上前来,笑着问道:“你……和督军认识啊?” 温瑜来锦绣几天了,这些人还是头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她愣了一下才开口:“也不算认识,只是见过几次。” “这样啊……” 肖敏笑了笑,眼里闪过怀疑,和方芳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又走开了。 “还在装呢。” “就是。” 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温瑜的耳朵里,温瑜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楼。 只是刚走到二楼,一个陌生男人便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视线在温瑜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便匆匆下了楼。 …… 春意渐浓了一些。 最近一周,温瑜每日跟着周定坤学裁缝知识,跟着他上门为上流阶层量体制衣,进步飞速。 昨日刚好赶上锦绣发酬劳,温瑜虽然只工作了十几日,但也拿到了酬劳。 付了房租之后,还剩下一些,她都存进了罐子里。 温子洺忍不住打趣:“姐,你的样子好像个小财迷。” “哼。”温瑜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罐子好好地收了起来。 今天正好赶上休息,温瑜准备去看看温可嘉。 温可嘉住在陆启年别馆的事,温瑜一直没有和温子洺说,就怕温子洺会胡思乱想。 眼看温可嘉在陆启年的别馆住了一周多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温瑜都是忍着没有去见温可嘉,一是因为她不想去找陆启年,二是因为温可嘉对她过于抵触的态度,她觉得有必要让温可嘉先冷静冷静。 “待会儿我要去锦绣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不用准备我的午餐。” 温子洺闻言,眸光一亮,不动声色地说道:“好的。” 等温瑜换了身衣服出门后,温子洺悄悄站在窗台边,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小巷,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赶忙收拾东西出了门。 陆启年的公馆离温瑜住的桥巷实在是太远,温瑜只能叫了个黄包车,去了陆公馆。 她在陆公馆下了车,门口的士兵瞧见了她,隔着森寒的铁栏,粗声问道:“干嘛的?” 温瑜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您好,请问督军在公馆吗?” 一听要找督军,士兵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开口道:“督军出去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帮你转达。” 温瑜只是想见温可嘉而已,也着实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了一句:“没什么事。” 既然陆启年外出了,她就在这这等他好了。 他回来的时候,总能看见。 …… 陆启年站在成洋码头上,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看着一艘艘载着货物的货船在码头停下,搬运工们动作麻利地卸着货。 严北快速地清点完所有的货物,朝着旁边的士官点了点头,士官心领神会,马上安排士兵们赶紧将装着货物的木箱搬走了。 严北快步走到了陆启年的身边,低声说道:“督军,东西都到齐了。” 陆启年双眸微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眸光微转,只见穿着栗色西装辛湛走了过来,声音带着笑意。 “督军,今日是来监工的?” 两人简单地握了握手,陆启年笑道:“这成洋码头都是辛老板的地盘,还轮不到我来监工。” “按督军这么说,这曜省还有哪里不是你的地盘?” 辛湛说着,转眸看了一眼正在装货的士兵,眸色一深,用着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督军要的军火我已经让人单独送过去了。” 陆启年勾了勾唇,他转眸看了辛湛一眼。 “辛老板做事,我一直都很放心。” 陆启年多年前救过辛湛一命,从那之后两人便成了挚友。 后来辛湛经成为了海运公司的老板,控制着多条海运、河运航线,陆启年能成为快速地积累实力,和辛湛的帮助密不可分,而同样辛湛的海运公司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展成为曜省最强,也是因为背靠着陆启年。 海风愈加张狂,空气愈发闷热,辛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棉花一样的乌云,喃喃自语道:“要下雨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雨滴砸在地上的声音。 严北见势,忙从轿车里拿出了雨伞,撑在了陆启年和辛湛的头上。 等到辛湛的秘书举着雨伞从远处跑来后,陆启年这才开口道:“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辛湛点了点头,目送着陆启年上了车。 他笑着朝启动的轿车摆了摆手,等轿车驶远了,秘书才开口道:“辛少,太太叫您马上回去一趟。” 辛湛皱了皱眉:“有没有说找我回去干什么?” 秘书瞥了瞥辛湛的脸色,犹犹豫豫地说道:“听说是太太找了个老道,老道说能找到二小姐的下落,想让您回去一起听听。” 辛湛一副“我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表情,他烦躁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为了找妹妹,辛父、辛母花了大量心血,但最后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辛湛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但也能理解父亲、母亲对妹妹的思念,只好带着秘书回了家。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温瑜始料未及,陆公馆的周围也没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她只能暂且站在一棵树下躲躲。 雨水透过树叶的缝隙掉在了她的身上,一下子就将她身上的旗袍晕成了深色。 衣服被打湿了,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就降低了不少,她双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呼了一口热气,企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好在没有打雷闪电,不然只怕树下也站不了了,她心中庆幸地想。 雨越下越大,温瑜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盼着陆启年能够早点回来。 第204章 他最危险 没多久,雨幕中逐渐显出了一辆轿车的影子。 温瑜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浑身发抖地盯着那辆轿车,企图看清坐在车上的是不是陆启年。 轿车在公馆大院外停下,等待士兵开门的功夫,严北无意中看见了站在树下的温瑜。 “督军,那个……好像是温小姐。” 原本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陆启年闻言,刹那睁开了清明的双眸,转头向车窗外看去,果真看见温瑜正独自站在树下,朝着这边张望着。 他脸色一沉,立马打开车门下了车。 温瑜看见车门打开,紧接着陆启年从车上下来了,她的心里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陆启年一走到她面前,便极度不悦地低斥了一声:“这么大的雨,怎么不进去!” 还不等温瑜开口,陆启年已经将他的军帽摘下,毫不犹豫地扣在了温瑜的头上,然后便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快步坐进了轿车里。 温瑜浑身湿透,不想将陆启年的后座打湿,只小心地坐在了后座边缘。 陆启年铁青着脸,动作干脆地脱下了自己的军衣外套,罩在了温瑜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不用了……” 温瑜刚想拒绝,她不想把陆启年的外套也打湿了,但她还没说完,陆启年却直接就着外套将她紧紧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冷不冷?” 陆启年看着温瑜冻得有些发青的角色,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感觉到陆启年身上散发的暖意将她包裹,温瑜的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心情复杂地眨了眨眼,低喃道:“不冷了……” 轿车在陆公馆大楼外停下了,陆启年忙揽着温瑜进了公馆。 陆启年吩咐佣人马上准备姜茶,然后便拉着温瑜往楼上走。 “先去楼上换个衣服。” 闻言,温瑜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不肯走,局促地开口:“谢谢督军,换衣服就不用了……我今天来只是想征求督军同意,让我去别馆看看可嘉,如果她没什么事了,我今天就带她回去,并不想打扰督军。” 陆启年早就料到温瑜是为了温可嘉的事来的,只是她恨不得马上就走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恼火。 听她说完,他淡声道:“既然你也说了是来征得我的同意的,除非换了衣服,不然今天你就见不到温可嘉。” 温瑜掩在军装外套里的手不禁握紧,她紧抿着嘴唇半晌不语,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陆启年怕温瑜着凉,先让了一步。 “好了,我又没说不让你去,换了衣服就走。” 和陆启年接触这么久,温瑜知道她根本拗不过陆启年,再这么耗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她。 温瑜别无选择,只能由陆启年拉着去了卧室。 进了卧室,温瑜将陆启年的军帽和外套整理地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 陆启年打开了衣柜,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和军裤,交到温瑜的手中。 “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先凑合一下。待会儿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让人烘干了你再换回来。” 见陆启年都已经给她安排妥当,温瑜点了点头:“麻烦督军了。” 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小心翼翼地锁上了浴室的门,确定门无法从外面打开之后,这才放心地洗起了澡。 陆启年坐在沙发上等着,听见温瑜小心锁门的小动作,颇有些无耐地勾了勾唇。 这公馆里的每一扇门他都有钥匙,如果他真想做些什么,温瑜的这些举动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 没多久,浴室里的水声便停了。 温瑜拿起了陆启年的衣服,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上一世她也穿过一次陆启年的衣服,是在他将她的旗袍扯坏,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换的时候。 陆启年的衣服对于温瑜来说实在是太大了,白色的衬衫几乎已经将她的大腿全部盖住了。 温瑜又穿上了陆启年的军裤,这一次不仅腰大了,连裤腿也长了,都堆叠着垂在了地上,温瑜不得不提着裤腰走出了浴室。 陆启年看见温瑜走了出来,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被浴室的热气蒸的红扑扑的脸蛋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有些可爱又有些滑稽。 陆启年心情甚好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裤子太长了就脱掉,你穿这件衣服够长,遮得住。” 温瑜怎么可能听他的。 这整座公馆里就属他陆启年最危险,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陆启年见她不愿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朝温瑜走了过去,拿过她一直攥在手里湿透的旗袍。 “我先让人去烘干。” 陆启年转身往卧室外走,温瑜有点儿累了,想先去沙发坐一会儿,只是她刚走了一步,脚便踩在了裤脚上,她的身体顷刻间失去了平衡。 “啊……” 陆启年听见她的声音,一转头便看见温瑜朝他摔来,心里一紧,他眼疾手快地地护住了她,却不料被她一起带着摔倒在地。 有陆启年护着,温瑜整个人都跌倒在了他的怀里。她有些吃痛,稍稍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抬起头。 刚一抬头,便和陆启年深邃幽暗的眸光撞在了一起。 温瑜微怔,陆启年的目光好像编织了一张大网,将她牢牢罩住,让她无法动弹。 耳朵里传来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声,她慌乱地想要起身,可她才刚刚动了一下,陆启年揽在她背上的手突然使力,又将她压回了怀里。 温瑜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督军……” 第205章 邀请 鼻间是温瑜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身前是温瑜柔软温热的身体,陆启年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僵硬,他喉结微动,盯着温瑜的眼睛,声音暗哑:“你没戴项链。” 温瑜还没有领会他话中的寒意,突觉天旋地转,陆启年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 “督军!你想干什么!” 温瑜急急地开口,她试着挣扎,可两人身体紧密的贴合让她感觉到了陆启年的异样,吓得她不敢乱动。 陆启年的视线里沾染了浓烈的情愫,他低头在温瑜耳边低语道:“我上次说了,你不戴项链,我见一次,亲你一次。” “不……唔……” 陆启年根本不给温瑜开口的机会,将她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 项链只是个借口而已,他想要她早都已经想疯了。 从再次相遇的那一天,晚宴的那一天,顾砚池挑衅的那一天……每一天他都好像中了温瑜的蛊,他只想将她整个揉碎,纳入自己的身体里。 陆启年的吻强势又浓烈,温瑜想躲却躲不掉,她被迫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强袭。 等到陆启年侧过头吻她的脸颊时,她才抓紧机会找借口解释道:“我、我只是忘记了……” 陆启年贴着她的脸颊低低地笑了一声:“小骗子……” 说罢,他埋首在温瑜的颈肩,眷恋的深吸了一口温瑜身上淡淡的香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努力地在克制,他知道如果霸王硬上弓,只会将温瑜推得更远。 待眼里的情愫慢慢被理智取代,他最终起了身。 温瑜有些意外地看着陆启年起身,她以为陆启年会对她…… “不想起来?” 陆启年随手捞起了地上的旗袍,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温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探般地抬手握住了陆启年的手。 她的手一下子便被他的手紧紧握住,和陆启年的手比起来,她的手小小的,刚好被他的手包裹。 等温瑜站起身后,陆启年便转身出了卧室。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温瑜的心却静不下来,她的脑袋里浮现的全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静默地坐在了沙发上。 如果是上一世的陆启年,只怕不会像刚刚那样轻易地放过她…… 没过多久,陆启年又折返回了房里。 他手里端着姜茶,一进房间就看见温瑜坐在沙发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这个喝了,先暖一暖。” 他将姜茶递到温瑜面前时,温瑜才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又马上移开了视线。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若不仔细听,都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 陆启年在温瑜身边坐下了,他看着她老老实实将碗里的姜茶喝完后,又将碗从她手里接过,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他往后懒懒地一靠,抬手搭在了沙发椅背的边缘,毫不避讳地紧盯着温瑜带着些绯红的脸颊。 见温瑜坐得有些拘谨,他开口道:“烘干衣服需要些时间,可能需要温小姐等一等。” 温瑜的眼睛亮了亮,却并未看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陆启年感觉得到温瑜总是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他试图拉近这份距离。 “温小姐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温瑜也不认为陆启年是真的关心她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可能只是没话找话消遣时间罢了。 她垂眸淡声道:“平日里都在工作,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陆启年却挑了挑眉:“周末总不用工作了?” “周末呆在家里。” 陆启年眸光闪烁,顺势说道:“也就是说温小姐周末都没什么事了?” 温瑜没有回答,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转眸看向陆启年,只见他嘴角挂着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温瑜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督军问这个做什么?” 陆启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温小姐会骑马吗?” 温瑜不知道他又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会。” 陆启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而后说道:“下周二有一个赛马会,我想邀请温小姐一同参加。” 提到赛马,温瑜又想起了上一世陆启年就非常喜欢骑马,并且还成功地将她也教成了骑马好手,她后来也喜欢上了策马奔腾的感觉,毕竟只有在骑马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许久不曾体会到过的自由。 但她不可能去,她下定决心要和陆启年划分界线。 “谢谢督军的好意,只是我对赛马会并不感兴趣,只怕到时候只会扫了督军的兴致,督军还请邀请其他人。” 温瑜说完,陆启年却无半分恼意,他勾了勾唇:“不知道温小姐上次承诺的答应我一件事,现在还算不算数。” 意识到陆启年说的是上次自己弄丢了他军氅的事,文温瑜虽有些为难地,但还是点了点头。 “算数。” “那这件事便是请温小姐陪我一同参加赛马会,这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第206章 听她的 温瑜还以为陆启年会借机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却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自己已经占了大便宜,她怎么可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陆启年的邀请。 窗外的天色渐渐晚了,衣服却一直没有送上来,温瑜都坐得有些犯困了,但她也不好意思催,忍不住偷偷瞥了好几次时间。 陆启年已经看出温瑜的乏意,他站起身,在温瑜抬头看向他时开口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衣服好了没有。” 温瑜点了点头,陆启年转身走出了卧室。 这个时候旗袍早就已经烘干了,只是他交待过佣人不要上来打扰。 两人难得的独处时间,他巴不得这个时间越长越好。 陆启年拿着旗袍回到卧室的时候,温瑜正支着自己的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打盹儿。 陆启刻意放轻了脚步,轻轻地走到了温瑜的面前。 他蹲下身子,抬眸仔细地看着温瑜恬静的五官。 她毫无察觉地闭着双眸,卷翘的睫毛如同蝶衣,在眼下投下深深的剪影。 眼前的一切和上一世重叠,陆启年曾在无数个清晨醒来时,看见温瑜这如同婴孩般的睡颜。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试图像以前一样,抚摸勾勒温瑜的脸庞。 只是就在即将触碰到温瑜的那一刻,她突然睁开了双眸。 那双漆黑宁静的眼眸中带着些诧异,一下子便看进了陆启年的心里。 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拉长了。 雨滴像是敲打在琴键上,就连风都带了些暖意,空气里似乎有香甜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陆启年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缄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衣服已经烘干了,你先换,我在楼下等你。” 温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看见陆启年的神色竟透着几分遗憾和孤寂。 她看着陆启年走出了房间,又低头看着身边折叠整齐的旗袍,不再多想,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天好像破了一个大口子,雨越下越大。 陆启年开着车载她去了别馆。 轿车开入别馆院内的时候,温可嘉正坐在二楼的客房床边,让佣人青叶修剪指甲。 她听见楼下的轿车声,转眸就看见黑色的轿车驶入了院内。 她认得那辆车,那是陆启年的车。 陆启年来了! 她在这座别馆里住了一周,终于等到陆启年了! 她紧紧地盯着那辆轿车稳稳停在了别馆前,满心欢喜地期待着陆启年的身影,却突然感觉到指尖一疼。 “嘶——” 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气,猛地抽回了手,仔细一看,指甲边缘渗出了血丝。 “你怎么那么废物,剪个指甲都剪不好!” 她恶狠狠地冲着青叶吼着,青叶被吓得脸色发白,随着指甲刀的掉落,她身体颤抖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温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温可嘉皱着眉头摁着自己的指尖,烦躁地站起身来:“赶紧给我出去,看着就烦。” 青叶闻言不敢多做停留,赶忙捡起地上的指甲刀,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卧室。 温可嘉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她赶忙将自己打理好,兴高采烈地下楼迎接。 陆启年领着温瑜走进了别馆,杨管家刚接过他手中的雨伞,温可嘉便从二楼飞奔下来了。 “督军!” 她刚一见到陆启年的衣角,便迫不及待地喊出了声,下楼的步伐也不禁加快了不少。 可在看见温瑜紧跟在陆启年身后踏入别馆时,温可嘉脸上的笑意一僵,愉悦的脚步也在此刻慢了下来。 碍于有陆启年在场,她极不情愿地开口叫了一声:“姐。” “可嘉。” 见温可嘉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温瑜想着或许是温可嘉有想要和好的趋势,她笑了笑:“我今天来接你回家。” “我还不想回去。” 温可嘉一脸不情愿,她走到陆启年的身边,企图寻求陆启年的袒护。 温瑜看着她的举动,知道温可嘉在打什么主意。 “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我回家,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 “我不!” 温可嘉抓住了陆启年的手臂,撒娇般地开口:“督军,你跟我姐姐说说,就让我继续住在你这。” 温可嘉心想,陆启年既然同意让她住进别馆,应该是喜欢她的,既然喜欢她,就应该留下她才是。 但出乎她意料的,陆启年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沉声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温瑜听。 “我听你姐姐的。” 温瑜一愣,没想到陆启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暧昧不清的话语,也不知道温可嘉会不会误会。 这话果真让温可嘉皱起了眉头,视线在陆启年和温瑜之间来回扫了一阵,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来督军喜欢的是温瑜! 所以他会让自己住在这里也是看在温瑜的面子上,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温可嘉无端生出一种羞辱感。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温瑜! “我不!” 她恼怒又委屈地瘪了瘪嘴,转身就要往楼上的客房跑。 从温可嘉离家那一天起,温瑜便一直再做让步,她想让温可嘉自己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却不想她的让步换来温可嘉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她不会任由温可嘉再继续这场闹剧,她铁了心今天必须要带温可嘉回家。 温瑜面色发冷,一把拉住了温可嘉,右手扬起,毫无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 温可嘉懵了。 她愣愣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湿润的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瑜。 温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冰寒:“现在清醒了吗?” 温可嘉以前从未见温瑜如此生气的样子,平日里恬淡的面容此刻布满冰霜,让人仿佛置身冰窖。 温可嘉也有些被震住了,虽然依旧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像刚刚那样任性了。 温瑜紧紧地拽着温可嘉的手腕,压抑着心头的烦躁,转头看向了陆启年。 “抱歉督军,让您看笑话了。” 陆启年不语,他仿佛看到了温瑜不一样的一面。和他印象中安静乖巧的温瑜不同,刚刚的她果决利落,浑身散发着不输男人的气场,让他颇为欣赏。 何况这个温可嘉也的确刁蛮任性,是该好好管教了。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温瑜点了点头,拽着温可嘉上了轿车。 温可嘉一上车便闭着眼睛,靠在角落生闷气。 温瑜也没心思同她说话,只要温可嘉不再折腾些什么事情出来,她都懒得管她了。 窗外的雨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一样,水幕般地冲刷着车窗,让人看不清街上的一切。 温瑜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陆启年的背影上,发现了他衬衣肩膀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雨水打湿了。 温瑜心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第207章 回家 轿车里静谧无声,陆启年偶尔抬眸,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温瑜,见她正悄悄地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温瑜家楼下。 才刚刚停稳,温可嘉便立刻睁开了眼睛,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一溜烟地跑上了楼。 温瑜也跟着准备下车,下车前她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了简单一句—— “谢谢督军。” “温瑜,说了这么多次谢谢,你没有说累,我都听累了。” 陆启年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卷起的衬衣袖口露出了他的手腕。 想到上一世温瑜因为温可嘉的失踪,每天郁郁寡欢、自责不已。 陆启年看得出温可嘉不是个能够让人省心的人,如果换成是别人,他早就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了,只是她是温瑜的妹妹,是温瑜最挂心的人。 陆启年侧头看着温瑜,有意提醒:“温瑜,多考虑考虑你自己,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已经成年了,你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们……终究是人各有命。” 一句“人各有命”让温瑜目光微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陆启年这番话别有深意,好像已经看透了会发生在温可嘉身上的一切。 但这又怎么可能…… 温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低地应下了,然后便下了车。 陆启年也不知道温瑜是不是真的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就算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他会守在她的身边。 温瑜站在楼梯口,看着陆启年的车驶远后,这才上了楼。 家中一片安静。 温可嘉的房门紧闭着,温瑜轻轻地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房门已经被从里面锁上了。 温瑜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离开了。 反正只要温可嘉安全回来了就好,既然她想要自己待着那就让她自己待着好了。 温瑜又想起了陆启年说的人各有命。 她很想知道她努力地想要扭转一切,是否能改写温可嘉和温子洺的结局……又能够改写自己的结局。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陆启年上一世是什么结局……在她死后,是不是又很快找了别的女人,是不是一生无忧,走到了权利的顶峰? 罢了,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温瑜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温子洺也不在家,不知道这大雨的天气,他又去了哪里。 温瑜进了厨房,简单地弄了几个饭菜,其中就有温可嘉喜欢的醋溜土豆丝。 饭菜刚做好,温子洺便回来了。 “姐?” 温子洺听见厨房的动静,将雨伞靠门立着,试探地换了一声。 温瑜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温子洺赶紧上前接过菜。 “去哪了?” 温子洺不敢直视温瑜的眼睛,他低头摆放着菜碗,拿着早已想好的理由搪塞:“刚出去给书局寄文稿了。” 温瑜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温子洺从小就喜欢写文章,以前还在温家的时候,书房里的抽屉里就放满了他的手稿。 温瑜又添了三碗饭放在桌上,温子洺有些诧异,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转眸看了一眼温可嘉的卧室。 “二姐……回来了?” 他压低声音问,温瑜“嗯”了一声,思索了片刻:“你去叫她出来吃饭。” “哦。” 温子洺起身走到了温可嘉的卧室门口,叩响了房门:“二姐,吃饭了。” 房间里传来温可嘉不耐烦的声音。 “我不吃!” 温子洺听出温可嘉语气中的烦躁,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温瑜。 “她不吃就算了,我们吃。” 温瑜面无表情地动起了筷子。 温子洺隐约察觉到了家里异样的氛围,他看了看温可嘉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温瑜,不明所以地在温瑜的对面坐下了。 “姐,”他夹了一块肉放进了温瑜的碗里,带着试探问道:“是你把二姐找回来的,还是她自己回来的?” 第209章 非比寻常 温瑜刚想问他要去做什么,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口。 她担心温可嘉失踪,竭尽所能想要将温可嘉留在身边,可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她害怕同样的事情也会在温子铭的身上上演。 温子洺也已经长大了,她不能再以害怕他遭遇意外而将他困在象牙塔里了。 虽然温子洺从不说些什么,但她知道他志向远大,不愿在她的庇护里长大。 温瑜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她点了点头:“早点回来,记得把药带上。” 温瑜的回答让温子洺略显意外,他以为温瑜会问他要去哪,去做什么,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应答,却没想道温瑜这样轻松地便同意了。 “嗯,我会带上的。” 温子铭出门后,温瑜看着桌上特地为温可嘉留下的早餐逐渐转凉,温可嘉却依旧没有出卧室的打算。 温瑜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还在家,温可嘉才不愿出来。 于是她干脆出了门,将空间留给了温可嘉。 温瑜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去处,她想到最近因为忙碌,一直没有机会和秦倩见面,打算去找找她。 她刚到秦倩家所在的小巷口,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巷子里缓缓驶了出来。 巷子太窄,温瑜往旁边站了站,想让轿车先过,可那辆车却在开到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放下,丁祺然的脸出现在了温瑜的眼前。 “温小姐。” 温瑜有些意外,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丁祺然了。 她朝丁祺然点了点头:“丁先生。” 丁祺然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太好,神色相比之前少了些光彩。 他下了车,拧眉看着温瑜。 “温小姐,能和你聊聊吗?” 温瑜微愣,很快又点了点头:“好。” 丁祺然开车载着温瑜去了迎君饭店,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了。 “温小姐要吃些什么吗?” 温瑜摇了摇头:“谢谢,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丁祺然了然,转头对侍应生点了一壶茶水后,凝重的目光便落在了温瑜的脸上。 “温小姐,很抱歉打扰你,我找你其实是想和你聊聊秦倩的事。” 温瑜微怔:“秦倩怎么了?” 这时侍应生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过来,等侍应生将茶倒好离开之后,丁祺然才开口:“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都城,不知道那段时间里秦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回来之后,她对我就完全不同了,她不愿意见我,甚至说要和我彻底断了联系。我知道秦倩和温小姐的关系好,所以我想问问温小姐,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倩她……” 丁祺然停顿了许久,才有些艰涩地继续说道:“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丁祺然的话让温瑜倍感意外。 在她看来,秦倩和丁祺然之间的感情一直很牢固,秦倩有多喜欢丁祺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秦倩怎么会想要离开丁祺然呢? 温瑜想了想,觉得这件事非比寻常。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我待会儿去找秦倩的时候帮丁先生问问,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丁祺然感激地点了点头:“那先谢谢温小姐了。” “没关系,我一直都把秦倩当成亲妹妹。但是我也想问丁先生……” 温瑜清朗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丁祺然。 上一世她因为攀上陆启年吃了不少苦头,她不希望秦倩再走她的老路。 “您想过和会秦倩走到哪一步吗?” 丁祺然定定地看着温瑜,几乎没有犹豫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要和她结婚,要她成为丁夫人。” “如果你家人不同意呢?” 丁祺然不甚在意笑了笑,眼中全是从容。 “我从小到大就没靠过家里,不管是出国留学还是回国从政,全是我自己的选择,在结婚这件事上我又为何要问他人的意思?” 温瑜看出来了,因为丁祺然自己就有足够的实力,家境于他而言俨然已经成为摆设,即便脱离丁家,他也无惧无畏。 从这一层面来说,他和陆启年真的很像。 第211章 项链不见了 现在温子洺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正中他的下怀。 “我在追求你姐姐,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什么误会,你姐姐对我似乎有些抗拒。” 陆启年的话成功让温子洺眼中的疑惑转变为了惊诧。 虽然温子洺也想过陆启年可能对温瑜有意思,但得到陆启年本人的证实,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温子洺试图为温瑜辩解:“可能是因为姐姐对督军有些敬畏,不敢接近督军。” 陆启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算了不说了,这些话你要替我保密,尤其不能告诉你姐姐。” “督军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温子洺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但是我还有个问题,督军愿意留我在督军府,是因为我姐姐吗?” “一半是因为你姐姐,一半是因为你。” 温子洺不语,陆启年沉静的黑眸凝视着他:“我看过你在日报副刊上发表的文章,你的很多想法和我不谋而合,这是我想要找你来督军府的原因,而你又正好是温瑜的弟弟,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大费周章地去找你了。” 可陆启年的话却让温子洺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您怎么知道我在日报副刊上发表了文章?” 他明明用的都是笔名,陆启年怎么知道文章是他写的。 “你以为用笔名就真的安全了吗?”陆启年看着温子洺深幽的双眸渗出几丝凝寒:“这世上没有完全不透风的墙。” 温子洺明白了陆启年的意思,他为他曾经天真的想法感到一阵后怕。 在他的卧室里还有很多未发表的文章,就是因为想着有笔名作掩护,用了大量尖锐犀利的词句,要不是因为温瑜平日里鲜少让他出门,恐怕早就已经全部发表出去了。 温子洺垂下了眼眸:“我明白了。” “你才十九岁,今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学习,慢慢来。” 陆启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温子洺老实回道:“还好。” 陆启年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我有个朋友是心内科的名医,过段时间他正好到第一医院坐诊,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看看。” 温子洺没想到陆启年竟还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病,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督军,不过还是不必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 这个温子洺果然和温瑜一个性子。 陆启年脸色微沉,故作严肃:“这是命令,你只能服从。” 温子洺对陆启年充满敬畏,见他执意如此,便只能答应了下来。 …… 温瑜回了家,竟意外地发现温可嘉的卧室房门打开了。 她叫了一声“可嘉”,悄悄地朝那间卧室里走去,可卧室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可嘉?” 她扬声朝着厨房和浴室的位置喊了一句,也没人应。 她的目光又在温子洺和自己的卧室里寻了一圈,当她看见自己的房间里像是遭贼了一样乱七八糟的样子时,她的心弦瞬间崩紧了。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走到了床边。 原本放在床头的枕头已经被扔在了地上,而枕头下她所有的积蓄也不翼而飞了。 温瑜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转身在衣柜中寻找了起来。 还好,温父、温母送给她的玉佩还在。 温瑜将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侥幸地呼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她又想起了陆启年送给她的紫宝石项链。 她连忙打开了放着项链的抽屉……然而项链已经不见了! 一股冷意瞬间侵袭她的全身。 温瑜如遭雷击般,全身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那条项链有多名贵,她比谁都清楚。 她万万没有想到温可嘉会偷她的东西。 温瑜一边对温可嘉痛心疾首,一边又赶忙起身往外走。 温可嘉偷了那条项链,很有可能拿去典当。她要去各大典当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温可嘉。 于是趁着夜色还没黑,温瑜赶忙去了城里的几大典当行,可一连走了好几家,都没有看到温可嘉的身影,询问各家典当行,也没有哪家看到过那条紫宝石项链。 她穿过马路,正准备进一家新开的“聚星”典当行里找找,却意外撞上了从典当行里出来的人。 “抱歉。” 温瑜忙后退了几步,她抬眸看向对方,只见对方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深色的衣裤,左嘴角到右耳处有一块明显的伤疤。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瑜的错觉,她感觉对方在看见她的脸时,面孔骤冷,眸光也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好似看见了仇敌一般。 第212章 心情渐渐明朗 难道他认识自己? 可是直到和对方擦肩而过,温瑜的脑子里都没有半点和对方有关的印象。 她回头去看那人,却发现那人也停在了原地面容不善地盯着她。 那目光,如同吐信的毒蛇般令人发寒。 温瑜正要开口询问,那人却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那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温瑜心中的不安感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她没那功夫多想,走进了典当行里,结果却依旧让她失望。 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温瑜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堵了块大石头,让她呼吸困难,心情沉重。 她好不容易奋斗而来的全都没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给陆启年一个交待。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她不得不承认她做错了,她错在对温可嘉太过宽容,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的过错。 温瑜失神地站在路边,眸色无光地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究竟为什么会重生?难道仅仅是要再经历一次失败的人生吗? “温小姐?” 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温瑜转过头,就看见顾砚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顾砚池顺着刚刚温瑜凝视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并没有看见什么值得注目的东西,目光又落在了温瑜身上。 “温小姐在看什么?” 温瑜垂眸掩饰自己烦乱的心绪,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砚池察觉到了温瑜的低落,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许。他微微低头,看着温瑜的侧颜。 “温小姐今天似乎不太开心?” 温瑜没有否认,只是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 “让顾老板看笑话了。” “或许……温小姐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温瑜知道顾砚池是一片好心,只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温瑜抬起头,看着天空中被余晖勾勒成橙色的云彩,惆怅地吐了一口气。 “其实没什么事情,只是……突然觉得人生比我想得要不容易。” 听见温瑜的话,顾砚池却突然笑了。 “温小姐才二十而已,就有这样的感慨了?” 温瑜没有说话。 既然温瑜不愿意细说,顾砚池便也不再问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带温小姐去个地方。” “去哪?” 顾砚池眉眼带笑:“去了就知道了。” 温瑜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待两人离开后,一个身影从街角走了出来。 他那双毒冷的眼眸紧紧地锁在温瑜的身上,脸颊上的伤疤因为他紧绷的下颌显得格外狰狞。 …… 温瑜以为顾砚池会直接带着她去目的地,却没想到顾砚池先是开车载着她去包子铺和甜品铺买了些吃的,然后才往城郊开。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外的流民区。 流民区里汇集的都是四处逃荒而来、没有通行证的难民。 温瑜刚跟着顾砚池下了车,一帮小孩儿便跑了过来,将顾砚池团团围住了。 “顾哥哥你来了!” “顾哥哥,你上次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我已经学会了!” “顾哥哥,你不来的这几天我好想你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原本死气沉沉的流民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温瑜看着眼前穿着破旧棉衣、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们,又看了眼周围勉强可以被称为住处的破旧的搭棚以及在搭棚里神情绝望、面黄肌瘦的流民们,不禁又想起了曾经和弟妹们逃难的那段日子。 顾砚池穿着干净的西装,却没有丝毫的嫌弃,他蹲下身子,看着孩子们,耐心地说道:“最近你们有没有好好听爹娘的话?” “有!”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然后又像是邀功般地说起了自己最近都帮爹娘做了些什么。 温瑜看着这融洽和谐的场景,心里不禁有些触动,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了顾砚池的脸上,对他更加敬佩了一些。 似是察觉到了温瑜的目光,顾砚池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哄了孩子们几句后,这才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看来你们最近都很乖,那哥哥要给你们奖励。” 孩子们开心地叫了起来,顾砚池笑着看了温瑜一眼:“今天和我这位姐姐一起给你们发奖励。” 孩子们好奇又期盼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温瑜的脸上,温瑜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顾砚池。 顾砚池眼底的笑意酝酿开来,他将后车门打开,把早已准备好的食物拿了出来。 孩子们似是已经饿了很久,看到吃的眼睛都转不开了,一下子全都围了过去。 温瑜还担心孩子们太小,会不守规矩地抢起来,只见顾砚池的手压在装着食物的纸袋上,认真地说道:“每个人要按照以前的顺序排好队,有谁抢的话,就没有奖励了。” 孩子们闻言,立马嬉闹着排好了队,眼巴巴地等着。 顾砚池将分别装着肉包和甜点的纸袋打开,对温瑜说道:“我发包子,你来发甜点。” 温瑜点了点头:“好。” 她默默配合着顾砚池,将甜点放在了小孩子的手里。 “谢谢姐姐!” 每个孩子都用稚嫩的声音向她道谢,每个声音都像是一股清泉般滋润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客气”,直到手里的甜点最终发完了。 大多数小孩领到吃的便跑回家拿给了爹娘,只有一个小女孩直接躲到旁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温瑜看着她小小的个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饿了很久。 顾砚池走到温瑜身边:“那个孩子已经没有爹娘了。” 温瑜微怔,转头看向顾砚池,只见顾砚池的目光满是怜惜,落在小女孩的身上。 “她多大了?” “不知道。”顾砚池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年出生的,看样子应该也才六七岁。” 温瑜突然有些动容,自己六、七岁的时候,还在享受着温父温母的疼爱,比起这个小女孩已经幸福太多。 她走到了小女孩面前蹲下,微笑地看着小女孩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似乎很怕生,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盯着她,却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见小女孩儿怯生,温瑜便朝着她摊开手,一个用纸包装好的青团躺在温瑜的手心里。 “送给你这个,我们做朋友好吗?” 小女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瑜手中的糕点,她抿了抿嘴唇,胆怯地看了一眼温瑜,微微点了点头。 温瑜将青团又朝她递过去了一些,小女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过青团,然后便几不可闻地回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触碰到了温瑜心底的柔软,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那既然是朋友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懵懂地开口:“我叫施瑶。” 温瑜眉眼弯弯:“施瑶?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温瑜,你可以叫我姐姐,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施瑶歪了歪脑袋,在听见温瑜说出“姐姐”两个字时,她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偶一溜烟地就跑开了,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看着温瑜。 温瑜站起身来,远远地看着她,被她的举动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 所有的一切全都落入了顾砚池的眼中,他没想到温瑜竟然一点也不嫌弃这些孩子们,甚至那样温柔、那样耐心。 第213章 再次询问 “温小姐很喜欢小孩子?” 温瑜看着站在树下吃青团的施瑶,眸中柔光潋滟:“也没有很喜欢,只是觉得这些小孩很可怜。” 温瑜的话音刚落,流民区的灯光便亮了起来,顷刻间整个流民区都亮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了,流民区的灯光亮了起来。 顾砚池看着身边的温瑜,淡黄色的灯光笼在了她的脸上,像是为她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她的美愈加朦胧缥缈,让顾砚池一时半会儿挪不开眼了。 直到温瑜转过头来,如繁星点缀的双眸看向他时,他心中一荡,这才匆忙收回视线。 “天色不早了,我送温小姐回去。” “好。” 和孩子们道了别后,温瑜又坐上了顾砚池的车。 回去的路上,温瑜释然了不少。 她突然明白了顾砚池的用意。 这个世上,比她的境遇更糟糕,生活更落魄的人数不胜数,她有地方可以住,有东西可以吃,有人可以牵挂,已经比绝大部分人幸运很多了。 “谢谢你,顾老板。” 顾砚池知道温瑜聪明,一点就通,他温柔地笑了笑:“温小姐没必要感谢我,我也没做什,反倒是我要谢谢温小姐今天帮了我不少忙。” 想起今天孩子们对顾砚池的态度,温瑜好奇地问道:“顾老板经常会来流民区吗?” 顾砚池点了点头:“周末的时候有空就会来。” 温瑜的眼里闪过敬佩:“顾老板真是个好人。” 顾砚池闻言,轻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温瑜:“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温瑜知道这不过是顾砚池自谦的说法。 做一件善事不难,然而要坚持做善事却很难。 温瑜的心底突然涌起些许冲动。 “下次顾老板再去的话,带上我一起。” 顾砚池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好啊,下次一定叫上温小姐。” 得到顾砚池肯定的回答,温瑜已经开始设想下次要为孩子们带些什么了,她没有顾砚池那么有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起孩子们身上穿的破旧的衣裳,温瑜决定将家里不能穿的衣服改改,做成孩子们能穿的衣服。 这样想着,心中的烦闷又少了不少,她顿时觉得生活好像又有了新的动力。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桥巷。 两人先后下了车。 看着顾砚池绕过车头朝自己走来,温瑜站在原地,柔声说道:“谢谢顾老板送我回来。” 顾砚池走到温瑜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温小姐,你……” 说到这,他话音微顿,温瑜好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顾砚池却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没事。” 看出顾砚池的欲言又止,温瑜直接了当地说道:“顾老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顾砚池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温小姐,也得到过温小姐的回答,但我还是有些疑惑,所以想再向温小姐询问一次……” 见温瑜点头,顾砚池这才沉心静气地继续道:“温小姐和督军之间,真的只是点头之交吗?” 温瑜不明白顾砚池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她反问道:“顾老板对我和督军的关系这么好奇吗?” 被温瑜这一问,顾砚池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的确好奇温瑜和陆启年的关系,因为他喜欢温瑜,所以他在意。 但他现在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他感觉不到温瑜对他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他担心如果他表明心仪,只会将温瑜推开。 顾砚池盯着温瑜,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我只是上次看见督军亲自送温小姐到锦绣,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好……” “那次只是督军顺路送我过去而已。” 温瑜淡漠地解释着,她不想让顾砚池误会她和陆启年之间的关系。 顾砚池不语,当日陆启年私下对他说的话,完全不似温瑜说得这样轻巧。 他反复思量了许久:“那温小姐对督军是什么感觉?” 第215章 他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督军府会议室。 刚刚结束完一场会议,有些疲乏地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香烟,刚含在唇间,秘书长杜木林迅速地俯身为他点上了香烟。 淡蓝色的烟气升起,陆启年看着远处正在摆放下一场会议材料的温子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他低声开口:“杜秘书,你觉得温子洺怎么样?” 杜秘书闻言,如实答道:“看了他准备的材料初稿,逻辑清晰,有想法有见地,值得培养。” 陆启年眸里闪过满意,他勾了勾唇,看向杜木林。 “温子洺太年轻,阅历尚浅,还希望杜秘书能好好带带他。” 陆启年的这番话,已经是毫不遮掩地点名了他对温子洺的器重了。 杜木林在脑子里回想温子洺这个名字,却完全没有印象,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人一般。 但不管怎样,既然是陆启年开口,杜木林必将全力以赴。 “是,督军。” 陆启年话音刚落,就看见丁祺然走进了会议室,满面春风的样子,显然和前几日为情所困、失魂落魄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陆启年起身朝着丁祺然走了过去。 “看来问题都解决了?” 丁祺然神情惬意地朝他挑了挑眉:“那是当然。” 就在今天上午,秦倩特地来找他,直截了当地向他表明了心意,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昨天他还在埋怨温瑜故意卖关子,今天倒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要不是温瑜,只怕他和秦倩真的走不下去了。 不仅如此,他同时还从秦倩口中知道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一想到这件事,丁祺然便忍不住看着陆启年笑了起来。 陆启年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脸色不太好看:“你笑什么?” 丁祺然努力憋住笑,抬手拍了拍陆启年的肩膀:“有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陆启年已经预料到丁祺然要说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好事,他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什么事?” 丁祺然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尽量不要笑出来。 “其实我特别好奇,你对温小姐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她会用好色之徒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你。” 丁祺然看着陆启年骤然铁青的脸色,实在是控制不住了,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听着丁祺然格外欠揍的笑声,陆启年忍了又忍:“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不是她跟我说的。” 见陆启年的脸色越来越沉,丁祺然努力止住了笑意,他清了清嗓子:“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横刀立马惯了,可别把战场的那一套拿来对付女人,别看上人家就可着劲的欺负,是个女的都得躲着你跑。”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陆启年想都不用想,丁祺然既然能知道温瑜的事,那肯定就是秦倩告诉他的了。 陆启年没想到自己又是给温瑜送礼物,又是帮着温瑜安排她的弟弟妹妹,竟然被温瑜说成是好色之徒。 他也根本没有把她怎么样啊! 温瑜是他的女人,他亲一亲碰一碰都不行了? 丁祺然怎么可能不了解陆启年,见着温瑜的时候,他那样子就像恨不得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都能猜到私下里陆启年肯定是对人家温瑜毛手毛脚了。 有谁能想到堂堂督军,在感情里竟然是个愣头青。 丁祺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反正我话带到了,我劝你要是想跟人好,就好好反思反思,别到时候姑娘跑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此时其他各司、各署的司长和署长也几乎都到齐了,紧接着要开第二场会议了。 丁祺然冲着陆启年笑了笑,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陆启年冷着一张脸,缄默地回了主位。 说他是好色之徒? 看来他必须得找个机会跟温瑜好好谈谈才行。 …… 温瑜原本以为按照陆启年的习惯,既然明天要参加赛马会,今晚肯定会来见她。 谁知她并没有等到陆启年,只等到他派人送来的一套骑装。 但她根本没办法赴约,这套骑装对她来说就是多余的。 她想让人把骑装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但对方却怎么也不肯,温瑜只能作罢。 她没有勇气单独去公馆找陆启年,只能暂且先收下,打算等到和顾砚池回来之后,再找陆启年解释。 第217章 温柔 温子铭也很快意识了什么,赶忙替温瑜找补:”可能是姐姐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督军说明。” “没来得及?我看她是就没想过要跟我说!” 陆启年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秘书处。 温子洺对陆启年突如其来的怒火有些摸不清头脑,他询问的目光瞥向了站在门口的严北,但严北也只是微微朝他摇了摇头,便跟着陆启年离开了。 孙盼夏放下手中的茶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温子洺。 她心中疑惑,不明白督军怎么会关心温子洺的姐姐…… 温子洺……温……温瑜! 她眸光一迸,猛然意识到温子洺可能就是温瑜的弟弟。 她不太确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然后便倒了一杯茶,走到了温子洺的办公桌前。 她将茶放在了温子洺的桌上,一边细细打量着他,一边带着隐晦的试探问道:“温子洺,你还有个姐姐啊?” 温子洺向她道了声谢,点了点头:“是啊。”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温子洺不疑有他:“温瑜。” 果然是温瑜! 孙盼夏暗自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家就你一个呢。” 她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陆启年竟然会将温瑜的弟弟安排在了督军府。 前些日子,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温子洺这个新来的是推荐进督军府的,却没想到…… 看来她完全低估了温瑜的本事,低估了督军对温瑜的喜爱。 浓浓的妒火在她的心里燃烧着,她恨恨地盯着温子洺的背影,秀气的脸蛋因为嫉妒显得有些狰狞。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火车隆地向前开着,温瑜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很快便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 她轻轻靠着车窗打盹儿,顾砚池很快便注意到了在打瞌睡的她。 火车时不时的震动,顾砚池担心温瑜的脑袋会撞到窗户上,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将温瑜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把这个给她盖上,小心别着凉了。” 辛老夫人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了一块小毯子,递给了顾砚池。 顾砚池道了句“谢谢”,接过了毯子,轻轻地盖在了温瑜的身上。 此时的温瑜靠在他肩头睡得乖巧又平稳,顾砚池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温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云县,当她被顾砚池叫醒时,车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 “醒了吗?我们已经到了。” 她睁开眼就看见了顾砚池近在眼前的带笑的双眸,意识到自己正亲密地靠在顾砚池的肩膀上,温瑜眼中的困意瞬间消散,她立马坐直了身体:“不好意思……” 顾砚吃扬了扬唇:“没事,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 闻言,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的小毯子。 她以为毯子是顾砚池的,整整齐齐地叠好后交给了他。 然而却看见顾砚池将毯子转交给了辛老夫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说道:“谢谢辛老夫人。” 辛老夫人笑了笑:“温小姐客气了。” 此时火车已经记入了车站,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们一下车就被这次主办活动的顺昌时装公司接去了早已经安排好的饭店就餐住宿。 等全部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所有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温瑜的房间就安排在顾砚池的房间旁边,整个房间宽敞明亮,装修精美豪华,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温瑜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桌上,然后便疲累地躺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可能下午睡得太久,她现在虽然累,怎么也却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了半天,她干脆起身,走到了窗台边。 今晚明月高悬,是大好的天气。 她推开窗户,倚靠着窗台,抬头看着夜幕上空耀眼的繁星。 晚风拂来,带着夜晚的清凉,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瑜享受地闭了闭眼睛。 这时旁边房间的窗户也传来了响动,温瑜转头看去,只见顾砚池也推开了窗户在透气。 第218章 项链 “顾老板。” 顾砚池有些意外的看着温瑜,浅浅地笑了笑。 他的声音比天边的月色还要温柔:“温小姐也睡不着?” “嗯,白天睡得太多,现在反倒睡不着了。” 温瑜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孤寂的立着,大树的影子在夜里起舞,一切都安静得恰到好处。 她在看风景,却也成为了顾砚池眼中的风景。 他看见微风吹动温瑜脸颊旁的发丝,皎洁的月光洒在温瑜的脸上,像为她戴上了一层纯美的头纱。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顾砚池有此刻这样强烈的感觉,他想和温瑜结婚,想和她共度一生。 “顾老板,明天还要早起,早点休息。”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温瑜还是决定回房休息了。 顾砚池欲言又止,话已到嘴边,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关上窗户回了房间。 他叹了一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抬头看向了天空,刚刚还温柔的月光,现在却让人觉得清冷…… 第二天一早,温瑜便跟着顾砚池还有辛家人一起去了举办服饰展的顺昌公司。 服饰展就在顺昌公司门外举办,到处张贴着绘有摩登女性的月份牌画报,负责展示时装的女性员工穿着最新款的时装,向参加活动的人群解释介绍着。 温瑜跟着顾砚池坐在距离展会最近的位置,只觉得大开眼界。 这时人群中响起不小的骚动。 温瑜还弄不清是什么状况,只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胡婉来了”,很快便看见胡婉穿着一件黑色鱼尾摆洋裙,戴着一顶饰有面网的小礼帽,迈入了服饰展。 一直以来,温瑜只听过胡婉的名字,但却从未见过胡婉本人,直到今天她才深深体会到女星和普通人的区别。 胡婉美得惊人,即便置身人群中也能很快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非常有幸,请来胡婉胡小姐为我们的服饰展助阵。胡婉小姐身上穿的这件黑底提花收腰直身裙是顺昌今年才出的新款……” 顺昌公司的杨老板正向所有人介绍着胡婉身上的长裙,坐在温瑜身边的辛老夫人突然低声问她:“温小姐觉得那条裙子怎么样?” 温瑜愣了一下,此时顾砚池也好奇地看向了她。 温瑜不敢胡乱评价,又仔细的看了那条长裙几眼。 她的那条黑丝绸最大的亮点就是面料团,黑底提花的面料,有种高级感,但是…… 温瑜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如果是我的话,我想将领口设计成水滴领并在裙摆加上单边开衩。” 见辛老夫人和顾砚池都若有所思地盯礼服没有说话,温瑜只怕自己说太多失言,又立马补充道:“我的造诣还不够,可能提出来的看法比较幼稚……” “我觉得你说得很好。”辛老夫人伸手,鼓励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想要在这一行发展,就要敢于发表自己的看法。” 辛老夫人的话让温瑜倍感鼓舞,她低头看了一眼辛老夫人带着皱纹但却无比温暖的手,了然地点了点头。 时装展举办了一个上午,在最后结束的时候,杨老板号召所有人在顺昌时装公司门口拍了一张大合照。 “辛老先生,辛老夫人。” 合照结束后,胡婉便领着身边的秘书走了过来,向辛家二老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温瑜站在旁边,近距离地观察着胡婉,发现她近看竟然更漂亮。 似是感觉到了温瑜的目光,胡婉转眸看了过来,她的目光在温瑜身上顿了顿,而后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瞬:“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这时一旁的辛湛插话道:”你穿了人家设计的衣服,却连设计师都不认识。” “要你管!” 胡婉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记起来了,你叫温瑜!” 温瑜很是意外,她没想到胡婉竟然还能记得她的名字。 “是的,胡小姐。” 胡婉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开心地说道:“上次那件礼服我特别喜欢,向秘书送去的报酬你收到了?” 温瑜没想到胡婉私下里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和她高冷美艳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她被胡婉的情蹙感染,笑道:“已经收到了,谢谢胡小姐。” “谢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因为穿着你设计的那件礼服,已经让我上了好几家报纸的头版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你愿意,不如来做我的服装师。” 温瑜还未来得及开口,顾砚池立马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抱歉胡小姐,温小姐已经是我公司的设计师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胡婉夸张地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看得周围的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胡大小姐也得考虑考虑我们辛家的感受。” 辛湛懒洋洋地说着:“不是说本来要穿我们辛家的衣服吗,胡大小姐临时变卦也不给我们辛家一个交待?” 温瑜这才知道,原来胡婉本来要穿的是辛家的衣服…… 站在胡婉身边的向秘书闻言,认命地闭了闭眼睛。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胡婉却全然没有任何顾虑,看着辛湛冷哼道:“你还好意思说!辛家拿来的礼服设计画稿是不是你画的?” “怎么,辛家大少爷亲自动笔给你设计礼服,你还看不上?” “我求求你了辛家大少爷,你还是去开你的船,别糟蹋你家的产业了好吗!” 两人一言不合便吵闹了起来,除了温瑜以外,其他人对这种情况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用管他俩了,我们去吃饭。” 辛老先生牵着辛老夫人的手先走了,顾砚池垂眸看了一眼温瑜垂在身侧的手,想伸手牵住,但犹豫了许久,还是收了回来。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平静地看着温瑜道:“我们也去吃饭。” 温瑜点了点头,转身走在了前面。 顾砚池跟在温瑜身后,心中对自己的懦弱却是万分懊恼。 …… 督军府。 孙盼夏没有想到,这才等了两日,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她看着手中的报纸,在副刊的位置刊登着云县顺昌时装公司举办服饰展的新闻,而附带的照片里面竟然有温瑜和顾砚池。 孙盼夏记得李思瑶跟她提过,锦绣时装公司的顾砚池和温瑜之间暧昧不清。 此时陆启年带着严北刚好从秘书处的门外经过,孙盼夏紧握着报纸,跟着去了陆启年的办公室。 等陆启年坐下后,孙盼夏这才走了进去,故意将报纸上刊载了温瑜照片的那一版面放在了上面。 “督军,这是今天的报纸。” 陆启年正在看从都城发来的函文,头都没抬。 孙盼夏不死心,故意说道:“今天的报纸上好像有温子洺的姐姐,刚刚他还特意提了一句。” 果然,一提到温瑜,陆启年立马抬起头,他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报纸,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般落在了照片上。 他看见和顾砚池并排站着的温瑜,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整个人看上去从容恬静,跟自己在一起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陆启年双眸微眯,握着报纸的手渐渐收紧。 孙盼夏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陆启年的怒意,她心中虽有些打鼓,但还是大着胆子说道:“督军也认识温子洺的姐姐吗?我听说她是锦绣公司顾老板的恋人……” “你很闲吗?”孙盼夏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启年已经冷声打断了她:“如果无事可做,明天就不用来了,督军府不养闲人。” 陆启年说罢,冷漠地将报纸扔在了孙盼夏的脚边。 “把报纸扔出去。” 他不想看那张照片,看了就烦! 孙盼夏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俯身赶快将报纸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亮眼的吊坠从她的领子里窜了出来。 “等等!” 孙盼夏心脏都快要被吓停了,她紧张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动,看见陆启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陆启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孙盼夏抬眸看着近在眼前的陆启年,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近距离。 心脏仿佛要从她的胸膛跳出来了! 见陆启年一直紧盯着她的锁骨位置,还突然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孙盼夏紧张、娇羞又惊喜,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条项链是哪里来的?” 第220章 照顾 温瑜不太能够摸清陆启年的意思,她眉头轻拧,抬眸看向了陆启年,没有说话。 温子洺见状,立马站出来打圆场:“刚刚多谢督军了。” 他想起陆启年曾说在追求姐姐,眸光一闪,道:“姐,如果今晚不是督军及时发现异样,将我从家里叫了出来,只怕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温瑜这才明白,是陆启年救了温子洺一命。 但她又多了一个疑惑,这个时候陆启年怎么会在这里? 温瑜低声说道:“谢谢督军的救命之恩,但……这么晚了,督军怎么会在这里?” 陆启年看着她依旧有些泛白的脸,冷冷地吐了两个字:“路过。” 温瑜:“……” 她总觉得不太相信…… 看着她微微带着怀疑的眼神,陆启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的确不是路过,先前他已经从温子洺的口中得知温瑜今晚回来的消息,他今晚就是想要来逮温瑜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刚到温瑜家楼下,就闻到呛人的烟味从楼道里飘了出来。 他寻着味道找上了楼,这才发现温瑜家门外早已经火光滔天。 他知道温子洺在家,于是迅速敲响房门将温子洺叫了出来…… 如果不是运气好,温瑜不在家,而他又及时救出了温子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敢都不敢想。 温瑜看着渐小的火势,若有所思。 “督军,火灾原因您知道吗?” 陆启年盯着她,漆黑的眼眸又深黯了些许:“没有,但火是从楼道里开始烧起来的,起火的位置过于蹊跷,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陆启年的推测让温瑜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她们遭遇的第二场火灾了。 而这两场火灾都有可能是人为纵火…… 她突然又想起了舒荞寄来的那封信。 难道……那个人已经追到瑶县来了? 温瑜不敢确定,可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便感到万分不安。 敌在暗我在明,她甚至连该怎么防范都不知道,更别说主动出击了! 温子洺看着他们的家变成了废墟,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温瑜也在为这件事头疼。 她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除了秦倩,好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让她暂时住下的了。 但她不仅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温子洺,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跟她一起住在秦倩家。 温瑜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温子洺给的钱,她只带出来了一部分想着在去云县的路上急用的,只是没想到这几元钱现在竟成了她的全部家当,就算拿去住饭店也住不了几个晚上。 温瑜还在想办法,就听陆启年开了口。 “既然没有住的地方,就先住我那。” 温子洺愣了愣,忙道:“这恐怕不太好……” 温瑜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多谢督军的好意,我们自己能够找到住的地方,就不打扰督军了。” 陆启年冷哼了一声:“温小姐自己喜欢逞强,又何必带着温子洺跟你一起受罪?” 温子洺闻言,张嘴刚想说跟着姐姐去哪他都愿意,但他看到陆启年警告地眼神,当即明白过来,会意地闭了嘴。 督军这是冲着姐姐去的。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温子铭觉得陆启年不论是样貌、家世还是行事作风都无人能及。 何况他还这样喜欢姐姐…… 温子洺转眸看向了温瑜。 虽然是作为弟弟,但他也关心着姐姐的终身大事。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足够爱她、可以保护她的人,相伴一生。 如果温瑜和陆启年在一起,那他完完全全可以放心了。 陆启年的话一下子戳中的温瑜的软肋。 是的,她可以不考虑自己,但她不能不考虑温子洺。 她不想再回到那座牢笼,但又害怕报复者会再度找上门来,如果因为她的自私,让温子洺受到伤害,那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见温瑜已经有所松动,陆启年趁热打铁:“如果温小姐不想住陆公馆,可以住到我的别馆里。” 温瑜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就麻烦督军了,可能需要在督军的别馆里打扰一些时日了,我们会尽快找到新的住处的。” 见温瑜点头答应住进自己的别馆,陆启年这几日的烦闷散去了不少,他勾了勾唇:“不急,温小姐想住多久都可以。” 温瑜没有接话,陆启年吩咐严北开车,几人一同去了别馆。 轿车开到别馆,几人相继下了车。 温瑜看见陆启年同严北低语了几句,严北点了点头又开着车离开了。 随后陆启年领着她和温子洺进入了别馆。 走进别馆的时候,温瑜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是因为上一世在这座别馆里她和陆启年之间发生过不少让她羞于启齿的事情,二是因为她曾训斥温可嘉不许温可嘉住在别馆里,可现如今,她自己却带着温子洺住了进来。 温瑜垂眸掩饰住眼底的落寞。 果然如温可嘉所言,她是个言而无信不称职的姐姐。 很快,杨管家为温瑜和温子洺分好了房间,并带着佣人青叶一起将两个房间的所有用品准备妥当了。 这边刚忙完,那头严北又带着不少人送来了衣物,温瑜看着不停有人拿着东西进出别馆里的房间,有些摸不清楚陆启年这是又在玩什么花样。 待其他的人全部离开后,温瑜这才进房间查看,发现刚刚还空空荡荡的衣柜里,现在竟然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时装、旗袍,就连梳妆柜台上也放上了胭脂水粉和项链耳环。 她皱了皱眉,转身又去了温子洺的房间。 温子洺也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衣柜,见温瑜进来了,立马压低声音问她:“姐,督军这是?” 温瑜瞥了一眼温子洺衣柜中的衣服,咬了咬唇。 陆启年的习惯果真是一直没变过。 回想上一世,不论陆启年带她去哪,总会先将所有的一切都替她打点好。 这是这样的习惯,总会让她有种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怎么也逃不出去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和温子洺也的确是没有可以穿的衣服了。 温瑜想了想:“你挑几件穿,其余的别动。你身体不好,赶紧洗漱了睡。” 温子洺点了点头,他看着温瑜一脸的愁容,安慰着:“姐,你也别为今天的事着急。家烧了就算了,人没事就好。” 温瑜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她关上门,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低头便看见站在一楼大厅的严北和陆启年。 她沿着铺着地毯的楼梯往下走,看见严北站在陆启年的身边恭敬地汇报道:“督军,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 陆启年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看了她一眼。 “嗯,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是。” 严北走后,温瑜这才走上前去。 “谢谢督军为我和子洺准备的一切,我无以为报,如果督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陆启年垂眸瞥了一眼温瑜光洁的脖子,沉声开口:“温小姐的话我真能相信吗?” 第223章 有意撮合 温瑜对于画纸板样还不熟悉,这一画便画了整整一天,到下午下班才终于完成。 她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会儿筋骨。 直到空闲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并没有看见顾砚池。 不过温瑜并没有多想,顾砚池是老板,想来就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将版样收拾好后,温瑜下了楼,门外已经有轿车在候着了。 正是上午送她来锦绣的那辆车。 温瑜并未表现出多意外,在司机尊敬的目光中,坐进了轿车里。 她透过车窗瞥了一眼锦绣内还未离开的售货员,如她所料,她们正凑在一起,边朝这边打量边窃窃私语。 虽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温瑜也已经能够猜的出来。 无非又是些诋毁中伤她的话。 “徐师傅,可能需要麻烦您下次将车停远一些。” 司机徐师傅对于温瑜的要求并未多问。 “好的,温小姐。” 回到别馆,温瑜发现温子洺竟然不在。 她忽然意识到最近温子洺似乎经常外出,她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温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想先吃嘛?” 杨管家的声音将温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愣了一会儿才答道:“我等子洺回来一起吃。” “好,那厨房先为你们把菜热着。” 杨管家回了厨房后,温瑜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温瑜听见别馆外传来轿车的声音,她起身走到门外,看见接送自己的杨师傅又开着车回来了。 车子停下后,温瑜透过后座的车玻璃看见了坐在上面的温子洺。 “姐。” 温子洺下车便朝温瑜走了过来。 “怎么在门口站着?” 温瑜同他一起往别馆里走:“你今天去哪了?” 温子洺目光闪躲,他走到温瑜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餐厅里推:“姐,我快饿死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温瑜拿他没办法,只好在餐厅坐下了。 温子洺闷声吃着饭菜,状似平静,内心却有些忐忑。 其实他每次欺骗温瑜都会觉得心里很不安,今天在回来的路上,他思来想去,觉得在督军府工作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让温瑜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告诉她。 他终究下定了决心,等温瑜吃完饭,他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姐,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希望你不要生气。” 温瑜不以为意,淡声说道:“什么事?” “其实……”温子洺小心地开口:“我去督军府工作了。” “你说什么?”温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现在在督军府工作?” 温子洺点了点头,担心温瑜生气,赶忙解释道:“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已经这么大了,不想再让姐一直这么养着我了。但我怕你生气,所以才没跟你说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瑜很生气。因为她已经告诫过温子洺让他不要去督军府工作,但温子洺却不听她的。 可在见到温子洺面对她时小心翼翼的神色,慌慌张张的解释,她又生不起气来。 “可……为什么一定要去督军府工作?” 明明有那么多的工作,为什么偏偏是和陆启年有关的工作呢? 温子洺坦白道:“因为我去督军府只要负责文字材料,这比较适合我,而且督军府给的酬劳最高。姐,现在我们不是正需要钱的时候吗?” 温子洺的话让温瑜沉默了。 其实她也明白,她不可能一直将温子洺困在身边。 温子洺虽然一直听话乖巧,但他也是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她不可能因为自己对陆启年的抗拒,就逼温子洺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 沉默了很久,温瑜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既然你想在督军府工作,那就去。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不舒服,或者坚持不了了,就不要再做了。再怎么样,这个家,我还是能撑得起来的。” 温瑜最担心的还是温子洺的身体,她害怕如果他在外面出现任何问题,她连帮忙都帮不了。 见温瑜终于同意,温子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开心地抱住了温瑜:“谢谢姐!” 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出门了! 温瑜看他开心的样子,心里仅剩的一点儿火气也消了。 “好了,”她像小时候一样,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温子洺的脸:“我问你,你去督军府工作,督军没有为难你?” 温子洺摇了摇头:“没有啊,督军怎么会为难我。” 见温瑜主动提及督军,温子洺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姐,你对督军是不是有些误会?” 温瑜察觉到温子洺神色中的探究,怕他会发现什么,赶忙站起身来,往餐厅外走。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温子洺跟在她的身后,有意说着:“姐,其实我觉得督军挺照顾咱们的。不仅救了我一命,还给我提供工作,咱们没地方落脚,又给咱们提供住处。还有他还记挂着我生病的事,说等到他的一个名医朋友来瑶县坐诊的时候,带我去看看。” 听到温子洺治病的事,温瑜脚步一顿,眼里满是意外:“他真这么说?” 之前在温家的时候,温家父母也找医生给温子洺看过,但医生们都说能力有限,全国只有一位心内科的名医夏玉山能够看温子洺的病。 只是那位名医行踪不定,温父、温母实在是预约不上,只能花高价给温子洺买些能稳定病情的药。 在温父、温母死后,温瑜甚至连那些高价药都买不起了,只能竭尽全力买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药给温子洺保着命。 想到温子洺的病有机会治愈,温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急地问道:“督军有说那位医生叫什么名字吗?” 温子洺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是陆启年找来的名医,那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就算不是夏玉山,肯定也比让温子洺一直吃廉价药强。 温瑜想了想,低声道:“那……督军带你去看病的时候,你问问他能不能叫上我。” 温子洺眸中闪过一抹异光,顺水推舟地说道:“姐,要不你直接和督军说。” 第224章 蓄意谋害 “我……” 温瑜还想再和温子洺商量商量,温子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快步上了楼。 温瑜纠结地站在原地。 昨天陆启年还被她气得不轻,她哪里还有脸面开口。 但是她又实在是很想了解温子洺的病到底有没有办法医治…… 温瑜眉头紧锁,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等陆启年来别馆的时候再跟他提一提这件事。 温子洺既然已经向温瑜坦白了在督军府工作的事,早晨便同她一起乘车出了门。 去锦绣公司经过督军府,于是司机先将温子洺送到了督军府。 “姐,我走了。” 温子洺推开车门下了车。 温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注意到旁边一个看起来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突然搭上了温子洺的肩膀,两人嬉闹了一会儿,一同朝着那幢庄严肃穆的建筑里走去。 见温子洺似乎已经适应了督军府的工作,还认识了新的朋友,状态比起天天待在家里好了不少,温瑜放心地浮起了一丝笑容。 “督军,前面是接送温小姐的车,温小姐似乎在车里。” 严北开着轿车,缓缓停在了温瑜的轿车后。 陆启年正闭目养神,听见严北的话,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清明的眼眸看向了前面的车,的确是温瑜。 陆启年想要下车去找她,但在他的手搭上门把的一瞬,他又猛地顿住了。 沉思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既然她都不想见他,他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眼中的温度渐渐转冷,直到前面的轿车开走,陆启年才冷声吩咐道:“走。” …… 温瑜回到锦绣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周定坤给她布置的任务中,无暇顾及其他。 中午休息用餐的时候,她独自坐在餐厅的一角,售货员小姐们凑成一团,小声说话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跟你们说,你们知道顾老板最近两天为什么没来吗?” “为什么?” “听说是被顾老爷禁足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亲戚在顾家干活,他告诉我的。” “那顾老爷为什么要关顾老板?” “你们可别告诉别人,我听说顾老爷好像想要顾老板和林家小姐结婚,顾老板不同意,就被顾老爷关起来了。” “啊?哪个林家小姐?林清书吗?” “就是她。” “原来是她,那顾老板为什么不同意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 温瑜这才明白顾砚池这两日没来锦绣的原因,竟是被顾老爷禁了足。 她想到那日在火车站和顾老爷有过一面之缘,看起来的确像个不太好惹的人物。 看来人和人之间终究是不同,虽然都身在豪门世家,但顾砚池比起丁祺然、陆启年却没有那么多选择。 他的婚姻大事,终究还是要受父母的干涉。 温瑜打心底里对顾砚池抱有同情,但深知这是顾砚池的家世,她干涉不了。 温瑜默默地吃完午餐,起身离开了餐厅。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售货员小姐中,好几个抬眸看了她一眼。 脸上满是不齿。 “我看顾老板也可能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了,你们最近看见了吗,最近两天有专车在接送温瑜。” “我猜她肯定一早就知道顾老板被顾家逼婚了,知道自己没戏了,赶紧找了下家。” “真不愧是狐狸精,手段还真是了得。” 温瑜回到二楼的裁缝室,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从制衣厂回来的周定坤走了进来。 “周师傅。” 温瑜忙着为他倒茶,周定坤利索地将手中的工具袋放在桌上:“下面有人找你,先把你完成的版样给我看看。” “好。” 温瑜将版样铺在了周定坤的面前,周定坤垂眸看着,朝温瑜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我先看看。” 温瑜点了点头,往楼下走去。 刚下了楼,就看见站在锦绣门口的秦倩。 今日的她,穿得比平日华丽了不少,素净的薄绸及膝洋裙让她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纯净优雅。 只是一张口,那份调皮的劲儿又蹦了出来。 “瑜姐!” 见到温瑜,秦倩赶忙迎了上来。 温瑜见她面若桃红,气色不错,笑道:“今天穿得这么漂亮!” 秦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紧紧握着温瑜的手,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开心:“瑜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温瑜也不禁跟着好奇了起来,她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有几个售货小姐有意想要偷听,于是转头对秦倩说道:“换个地方说。” 秦倩会意,两人找个安静的小巷。 见四下无人,秦倩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地心情:“瑜姐,我跟丁先生要结婚了。” 温瑜愣了愣,旋即脸上也浮出了惊喜之色:“这么快?什么时候?” “下月初八,他选的日子。” 看着秦倩一脸幸福的笑容,温瑜突然眼眶一热,紧紧地握住了秦倩的手:“恭喜你啊,和丁先生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谢谢瑜姐,要不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只怕我和丁先生早散了。” 秦倩顿了顿,希冀地看向温瑜:“瑜姐,婚礼那天你一定要来哦,我没什么亲人,你对我来说就像亲姐姐一样,你就是我的娘家人了!” 温瑜定定地点了点头:“那我肯定会去的,就算你不让我去,我都得去!”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对了,”温瑜低声问道:“你见过丁祺然的父母了吗?” 提到丁祺然的父母,秦倩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她微微沉了口气:“见过了,他父母……并不是很喜欢我。” 温瑜也能猜到其中原由,她安慰般地握着秦倩的手:“没事,日子是你和丁先生过的。我相信丁先生,既然他选择了你,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秦倩眼眸低垂:“嗯……但我不想丁先生在我和他父母之间为难,我想着以后有机会就多孝顺孝顺他们,说不定他们能对我改观一些。” 温瑜不想坏了秦倩的心情,抬手摸了摸秦倩的脑袋,语调轻松:“肯定会的,如果他们多了解一些,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温瑜的安慰果然奏效了,秦倩弯了弯眉眼,赶忙说道:“瑜姐,那我们可说定了,下个月初八,你一定要来啊!” 温瑜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因为温瑜还要工作,两个人虽有说不完的话,却也没那么多时间。 聊了一会儿之后,温瑜便回到了裁缝室。 周定坤正在设计着新装,见温瑜回来,对她的纸板样指点了一番,温瑜按照他的意见修改了细节,又赶紧开始挑选和裁剪布料。 时间一晃而过,温瑜忙完今天的工作时,夜色不知何时早已降临了。 她想到了什么,赶忙收拾好东西往楼下走。 楼下大门紧锁,一片漆黑,只有黯淡的月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进一楼大厅。 售货员小姐们都已经回家了,温瑜赶忙开门走出了锦绣,目光在街边寻了一圈,果然看见了在不远处等待的熟悉的轿车。 她为让徐师傅等了这么久而暗自愧疚,正准备跑过去,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她刚转过头,只见到一片黑色的衣角,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 “唔唔!” 第225章 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快 温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抬手用力地想要将对方的手掰开。 但对方的力气大的出奇,她拼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分毫。 捂着口鼻的棉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只往温瑜的鼻里蹿,她觉得头晕脑胀,逐渐失去了力气。 “唔唔……” 身后的人拖拽着她一步步往后走,远处的小轿车渐渐模糊了起来,就在温瑜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隐约看见小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姐!” 是温子洺…… 温瑜松了一口气,彻底闭上了眼睛。 温子洺一直在车里闭目养神,一睁开眼便看见远处的异样。 借着路边的灯光,他才看清温瑜正被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挟持者,随时都有危险。 温子洺心急火燎地下了车,想要去救温瑜,可才跑了没多远,就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他呼吸猛地一窒,蜷缩地跪倒在了地上。 温子洺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双眸不甘地看着温瑜被拖进拐角不见了。 “温先生,温先生!” 一直在打盹儿的徐师傅也后知后觉地下了车,看见温子洺一脸痛苦不堪的样子,手忙脚乱地想要将他扶起来。 温子洺额角冒汗,艰难地开口:“别管我,去救我姐!” 他刚完这句话,便彻底晕了过去。 徐师傅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根本没时间考虑,只能赶忙将温子洺背进了车里,加速朝着医院开去。 …… 温瑜头昏脑涨,口干舌燥,双手像是被撕扯般的疼。 她用力睁开疲乏的双眸,惊见自己正被掉在一棵树上,周围一片鸦黑,唯有正前方橙红色的篝火被四处灌来的冷风吹得左右摇摆。 她好像是在一片树林里。 旁边突然传来脚踩树叶的声音,她紧张地转动了眼眸,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已死的兔子。 她盯着那个男人的脸,见他脸上有些狰狞的烧伤痕迹,错愕地发现有些熟悉。 她皱着眉头细细回想着,突然一个画面从她的脑子里闪过。 是那个在典当行外撞见的男人! 是他抓的她? 她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抓她? “唔唔!” 她想要说话,却因为嘴里塞满棉布根本无法开口。 男人听见了声响,阴狠地抬眸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坐在火堆旁用匕首处理起了手中的猎物。 红色的血液将男人的手染红了,在这寂静冷黑的夜里,配上他阴森可怖的神情,温瑜只觉得自己就像他手中的猎物般,迟早会被他开膛破肚。 温瑜不敢再看,她垂下眼眸,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暗自绞尽脑汁地想着逃生的办法。 她抬手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束缚的双手,试着用力挣扎了一下。 “别白费力气了。” 男人将兔子用木棍插起来,架在火堆旁铐了起来。 他的声音粗哑,听得人难受。 “你们温家人还真是有些本事,我废了这么大劲,竟然不能把你们置于死地。” 男人的话,让温瑜彻底怔住了。 果然!温父温母的死不是意外!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干的! 想到温家父母因这个男人送命,温瑜不顾一切地挣扎了起来。 她恨不得杀了他! 如果不是他,温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男人抬头看着她挣扎的样子,缓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用带血的右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怎么,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温瑜只觉得喉间的手在不断收紧,她的呼吸逐渐变的困难起来,双眸却依旧毫不畏惧地狠狠盯着他。 男人背对着火光,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但眼底的那份阴毒温瑜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你们温家害得我们冯家家破人亡时,就该想到,迟早有一天你们温家上下会遭到报应。” 温瑜皱了皱眉,她根本不知道男人在说些什么。 温父温母都是善良的人,从不曾与人结怨,怎么可能害得冯家家破人亡。 男人看着温瑜质疑的表情,突然笑道:“怎么,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温瑜看见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冯振平你还记得?” 一提到“冯振平”这个名字,温瑜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又被唤醒,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个名字,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冯振平原本是温家的管家,因为在某个夜晚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被温家父母发现,送进了大牢。 直到好几年,温瑜才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想起来了?”男人露出白森的牙齿:“冯振平就是我哥哥。当初冯家上下恳求温家高抬贵手,放我哥一码,温家却无动于衷,坚持将我哥送进大牢。最后我嫂子带着孩子投了井,我爹娘因为重病无钱医治也病死了。” 说到这,男人面露凶光,掐着温瑜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如果不是温家,冯家也不会沦落至此!你就说你们该不该死!” “唔……” 温瑜觉得只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她的双脚无意识地弹踢起来,脸色也渐渐变成了猪肝色。 就在温瑜命悬一线之时,男人的手却骤然松了。 温瑜像是死里逃生般,拼命地呼吸了起来。 “放心,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第227章 痛楚 冯海荣过于警觉,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一会儿,温瑜见冯海荣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试探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果真如她所料,冯海荣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温瑜为了让他放松戒备,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冯海荣见她在睡觉,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温瑜脚上的绳索还没有解开,她不敢乱动,只能先继续等着,等到冯海荣真的睡着了再说。 …… 陆启年一直守在温子洺的病房里没有走,直到听见温子洺说话的声音,他才赶忙走到了床边。 “温子洺,现在怎么样?” “督军。” 温子洺看着陆启年,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 他的呼吸因为激动而急促了起来。 陆启年拧了拧眉:“别激动。” “我姐……她被人抓走了,”温子洺费力地说着:“求督军快去救她。” 提到温瑜,陆启年的脸色便沉了沉:“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那个男人……左脸颊有伤疤。” 温子洺努力回忆着那个嫌犯的样子,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嫌犯脸上大块的伤疤。 这个线索对于陆启年来非常重要,他目光一沉:“好,我现在就让人去找。” 陆启年走到病房外,守在门外的严北赶忙迎了上来。 “督军。” “全城寻找左脸有疤的男人,一个都不许漏掉!” “是!” 温子洺半阖着眼,定定地看着陆启年挺拔的背影,心中对陆启年更加感激敬重了几分。 …… 温瑜终于趁着冯海荣睡着的时候将脚腕上的绳子也割断了。 她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手脚发麻。 她闭着眼睛忍了一会儿,等到发麻的感觉渐渐褪去,她才慢慢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冯海荣,留意着他脸上任何细小的变化。 一步一步,朝着门边靠近。 温瑜的手有些发抖地搭在了房门上,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 她轻轻地拉开了房门,当听见些微的“吱呀”声时,她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冯海荣,还好,依旧没有醒。 温瑜继续鼓起勇气,继续拉开房门。 可这一次她不再那么好运,冯海荣察觉到了动静,遽然睁开眼睛。 温瑜见人已经醒来,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跑出房间,她看见杂草丛生的山路。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紧张得慌不择路,一下子踩空,整个人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温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努力护住脑袋,身体却不停地撞在石头上、树干上,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终于在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她停了下来。 温瑜忍着身体的疼痛,缓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往上看。 冯海荣站在她刚刚摔下来的地方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肯死心地去旁边寻下来的路了。 温瑜不敢在原地耽搁,她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四周密草丛生,脚下颠簸不平,她根本看不见路面,摔倒了又赶紧爬起来。 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又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她头昏脑涨,全身乏力,只凭着求生意识在努力坚持。 直到周围的草丛渐渐稀疏,脚下的路面越来越清晰,她这才惊喜地发现一条平坦山路就在眼前。 然而身后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惊慌地回头,只见远处冯海荣正越过草丛,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如同来自地狱的阎罗朝她追来。 温瑜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被冯海荣抓回去是什么结果,她扭头沿着小路往前跑。 但她遍体鳞伤,浑身虚弱,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冯海荣。 当她的头发被人从身后拧住,头皮传来撕扯的痛楚时,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还敢跑!” 冯海荣用手肘卡着温瑜的脖子,用力地将她往来时的路拖行着。 温瑜努力挣扎着,她双手抓住冯海荣的手臂,找准机会低头狠狠地咬上了冯海荣的手臂。 “啊!” 痛苦的声音响起,冯海荣暴怒地甩开了温瑜。 他看了一眼手臂上已经见血的牙印痕迹,怒火中烧,走到又想逃跑的温瑜身边,一脚踹在了她的背上。 “嗯……” 温瑜闷哼一声,只感觉那一脚似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都踹碎了,甚至连呼吸都像在撕扯身体一般的疼。 紧接着拳头和脚如雨点般砸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蜷缩着身体,努力地护住自己。 “温家人都该死!该死!最该死的就是你!” 第228章 再遇 冯海荣已经被愤怒染红了眼,他不管不顾地折磨着躺在地上手无缚鸡之女的女人。 温瑜不知道她究竟挨了多少拳头,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贴在地上的耳朵隐隐听见马蹄声在渐渐靠近。 那个声音越来越响,连冯海荣似乎也听见了,他立刻停下了动作,凝神静听了一会儿,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 他赶忙停下了动作,麻利地将温瑜拽进了旁边的草丛中,用力捂住她的嘴,藏了起来。 温瑜意识模糊,呼吸受阻,她听见“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阵疾风刮过,她模糊地看见一队穿着蓝灰色军装的人马朝这边跑了过来。 是陆启年的人…… 救命……救命…… 温瑜想要呼救,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想要站起来,但用尽全力只抬了抬指尖。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帮士兵越走越远,心里渐渐被绝望占满。 等到一切回归风平浪静,冯海荣粗暴地将她扛在肩上,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刚刚的那间破旧的小屋,随便将她扔在了稻草堆上。 温瑜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像被人拆掉了一样,她奄奄一息,已经没有了继续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冯海荣将她重新绑了起来。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冯海荣的双眸因为愤怒赤红,他紧紧捏住温瑜的下巴,阴险凶狠地开口:“本来我想省点事儿,但我忘了,你们温家人都不好对付,我不应该掉以轻心。” 他用力甩开温瑜的下巴,温瑜像是一块任人践踏的破布般倒在草堆上。她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不要入睡,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看着冯海荣从一个破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他打开了包裹,温瑜看不清包裹里面有什么,只看见冯海荣从里面拿出了一小瓶液体,朝着温瑜走了过来。 温瑜不知道那个液体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艰难地起身想要躲,却被冯海荣轻而易举地拽住了手臂。 她的挣扎对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他面无表情地钳住了温瑜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然后小瓶子里的液体全部灌进了温瑜的嘴里。 “咳咳咳……” 一股苦涩自口中蔓延,温瑜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冯海荣冷漠地松开了她,温瑜想要将刚刚喝下去的药水吐出来,显然是白费力气。 过了没多久,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沉,然后便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 春暖花开,本是让人神清气爽的时候,但瑶县的百姓们不知为何,最近几日城里城外戒备森严,巡逻的士兵也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 陆启年坐在黑色的轿车后排,透过车窗,神色肃杀地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已经整整七天了,没有得到温瑜的一点儿消息。 明明已经严格限制了人员进出城,并在所有车站、码头加强搜寻,但温瑜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了消息。 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温瑜真的出事了他会怎么样。 他原本想要抓住这次重生的机会,好好将温瑜护在身后,却没想到温瑜现在竟然生死不明…… 陆启目光愈加冷厉,他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微微泛白。 这是轿车已经驶到了城北的出城口,严北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陆启年, “督军,现在去什么地方?” 陆启年目光森然:“去码头。” 这几日他只要一有时间便亲自在城中寻找,就算温瑜真的遭遇不测,他也要亲眼看到她的尸体! …… 哄闹的人声和船笛声交杂在一起,将温瑜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件破旧的屋子,来到了码头。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温瑜心中燃起希望,她想要开口求救,但凭尽全力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就连手、脚,甚至连自己的脑袋都已经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呼吸因为震惊变得有些急促,她勉强转动眼珠,往下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瘫坐在一张轮椅上。 轮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轮椅被人往前推着,温瑜不用想也能猜到,推轮椅的人就是冯海荣。 她看见不远处等待着要开走的木船,心中隐隐猜到冯海荣要带她走水路离开瑶县。 不行,她不能走……如果离开这里,她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温瑜心急如焚,她努力睁大眼睛,盯着朝她迎面而来的行人,她想要向他们发送求救信号,但是所有人要么就是压根没有看她,要么就只是匆匆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根本没有人能够明白她的求救。 冯海荣推着温瑜往前走,他紧握着轮椅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 最近瑶县到处在抓脸上有疤的男人,冯海荣猜到这件事绝对和他抓了温瑜有关。为了能够瞒天过海,他特地准备了两张人皮面具,粘在了温瑜和自己的脸上,除非仔细去瞧,一般很难发现。 只要上了船,离开了瑶县,一切就都好办了。 需要登船的人员在排队做着登记,冯海荣推着温瑜来到了队伍最后面。 温瑜紧紧地盯着在前面做登记的士兵,绞尽脑汁想着求救的办法。 “还要拍多久啊?我这腿脚都快要站不住了。” 此时站在温瑜前面的一个老婆婆抱怨的转过身,在见到坐着轮椅的温瑜时,她稍稍顿了顿,然后又看了冯海荣一眼。 老婆婆好奇地开口问道:“这是你妹子?” 冯海荣并不想搭理,闭着嘴没有说话。 温瑜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盯住了老婆婆,希望她能发现她的异样。 见冯海荣不说话,老婆婆皱了皱眉头,而后又问道:“你这妹子怎么了?怎么年纪轻轻地坐上了轮椅?” 冯海荣依旧没有回话,目光更是多了几分不耐。 得不到回应的老婆婆感觉到了没趣,咂巴了下嘴巴,便不再多问了。 眼看老婆婆转过了身,温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前面的人员似乎动了,冯海荣又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温瑜睁开眼睛,看着那艘船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一队脚步声从身边经过。 温瑜抬起眼眸,就看见一纵士兵们朝登记的士兵走了过去。 而在那一纵士兵最前面的,竟然是…… 陆启年! 温瑜眸中再度燃起期望,她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起来,她努力地想要张嘴叫住陆启年,想要站起来向他求助,可她做不到,她就像一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温瑜只能定定地看着陆启年,看着他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更加冷厉的面容,看着他比之前以往都更加让人胆寒的锐利眼眸。 登记的士兵见到陆启年的到来,当即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行军礼。 “督军!” 陆启年垂眸看了一眼登记本,视线快速地扫过了登记本上的信息,没有看见温瑜的名字,他沉声问道:“有没有可疑人员?” 其中一名登记的士兵立马答道:“报告督军,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陆启年满意,温瑜看见陆启年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陆启年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等候在码头的船只。 “这艘船是去哪里的?” “回督军,是开去丘省的船。” 陆启年看了那船许久,终是什么也没说,又带着士兵折返了。 温瑜看着向她靠近的陆启年,眼眶竟有些泛酸,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陆启年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炙热视线,他目光寻去,很快便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一直盯着他的陌生女人。 当触及那个女人的视线时,不知为何他的心被深深一震。 第231章 不知该如何面对 说到这,温子洺突然急急地请求道:“督军,这件事还请不要在姐姐面前提起,发生那件事之后,姐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和任何人接触,也不敢和亲人以外的人单独相处。她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想起刚刚温瑜的异样,陆启年总算明白其中的缘由。 一想到温瑜曾差点被别的男人侵害,陆启年仿若被人触碰了逆鳞,脸色森冷地走出医院。 “去监牢!” 他的指令带着怒火,吓得守在外面的士兵一颤,赶忙上车启动轿车驶向了监牢。 监牢最深处的刑讯室里传来冯海荣撕心裂肺的哀叫。 唐清刚准备撤下夹棍,换上其他刑具,余光撇见陆启年进来。 他当即停下了动作,转身向陆启年行礼。 “督军!” 陆启年并未看他,动作利落干脆地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他从桌上拿了一支香烟,含在唇间,走到燃烧正旺的炉火边。 火光照亮了他阴鸷的脸,他从炉火中拿起一根铁棍,将末端已经烧得发红的铁片凑到了面前,点燃了香烟。 而后他便拿着铁棍走到了冯海荣的面前,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将铁片用力贴上了他腰间的皮肤。 “啊!” 一股焦肉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陆启年冷眼看着冯海荣痛苦得青筋暴起的样子,散漫地抬手将香烟从自己唇间拿开。 迷蒙的烟气弥散开来,他如同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狼,危险得让人不敢直视。 见冯海荣已经晕死过去,陆启年将手中已经泛凉的铁棍扔进了火炉里。 “把人弄醒。” 声音无波无澜。 士兵们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凉水朝冯海荣泼去。 陆启年面无表情地卷起衬衣衣袖,他拿起火炉中另一根滚烫的铁棍,目露寒光。 真正的刑讯,现在才刚刚开始…… 温瑜醒来的第二日,终于见到了温子洺。 “姐!” 温子洺冲进病房,看见温瑜满脸青肿的样子,心疼得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 “姐,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见到温子洺,温瑜终于高兴了一些。 她已经从陆启年的口中得知冯海荣被捕的消息,不想再让温子洺替她担心,于是口吻轻松地说道:“没事,人已经被抓住了,我也已经不疼了。” 温子洺摇了摇头,脸上全是自责的神色。 “都怪我,如果我能保护好姐姐,姐姐就不会受伤了,都怪我没用!” 他抬手欲扇自己,却被温瑜抬手止住了。 只是这一动,刚好扯到了身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子洺吓得不敢乱动,紧张地看着她:“姐,你没事?” 温瑜沉着脸,冷冷地训斥道:“你要是再乱来,就给我出去。” 温子洺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半晌后才垂头丧气地说道:“姐,对不起。” 见他这副样子,温瑜也跟着不忍了起来。 “好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别提那事了。” 温子洺抿了抿唇,点头应下了。 他又想到这几日督军为了他们姐弟奔波受累,对姐姐的关心他全都看在眼里,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替陆启年说话。 “姐,你可能不知道,你失踪那天,我也因为犯病进了医院。” “你说什么?”温子铭话还没说完,温瑜已经紧张地开口:“你也住进医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她想要起身查看温子洺的情况,却被温子铭摁住了。 “姐,你别乱动,我这不健健康康地坐在你面前呢嘛?已经没事了。” 见温瑜终于冷静下来,他又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这段时间,是督军一边照顾我,一边派人在城里城外到处找你……他是真的很担心你。” 温瑜一怔,当听见温子洺说出陆启年很担心她时,她的心像是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温子洺也不知道温瑜到底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只要温瑜不再对督军那么抵触,那他也算帮到督军了。 温瑜指尖轻捏着白色的被子,思绪在脑海里翻涌。 这段时间里,陆启年对她的处处包容,还多次救下她和温子洺的命……她那坚定地想要逃避陆启年的心已经动摇了。 但她依旧在害怕,她害怕会重走上一世的老路。 恐惧、愧疚、感激……对陆启年复杂的情绪将她包裹,她有些疲乏地闭了闭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面对他…… 第232章 方便照顾她 温瑜在医院里休息了两天便能出院了。 因为右腿扭伤严重,她的行动有些不便,陆启年还专门提前派人准备了轮椅。 出院的这一天,温子洺早早就已经候在了她的病床旁,正准备扶着她坐到轮椅上。 这时陆启年走入了病房。 “督军……” 温瑜见他朝自己直直走来,下床的动作一顿。 陆启年一句话未说,走到她的床边,俯身将她抱起。 温瑜心中惊了一刹,他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陆启年的脖子,双眸怔怔地看向了陆启年深邃黑亮的眼眸。 但陆启年并未看她,他动作小心地将温瑜放在了轮椅上,确保她已经坐好了之后,这才抬眸。 两人的目光此刻碰撞在了一起。 温瑜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在陆启年幽深的眼瞳中,装的全是她的影子。 她脑子一热,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盯着医院的地板,低声道:“谢谢督军。” 陆启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底的笑意一晃而过。 他站起身来,正要走到温瑜的轮椅后,却被温子洺抢了先。 “督军,还是我来。” 陆启年点了点头,陪着温瑜走出医院,上了门外的轿车。 回到别馆的时候,温瑜还在为自己怎么上二楼的房间发愁,但很快她就发现,陆启年已经为她收拾出了一间一楼的房间。 “你的腿脚不方便,最近就在这个房间里住,等你好了,想住一楼还是二楼都随你。” 陆启年推着温瑜进了新的卧室,温瑜看着房间里一切早已经安排妥当,心中对陆启年越发愧疚起来。 “谢谢督军为我考虑这么多,也谢谢督军替我照顾子洺。” 除了谢谢,温瑜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陆启年眸光微沉,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温瑜的轮椅扶手上,抬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不必跟我这么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温瑜虽对陆启年的看法有所改变,但她还是不习惯陆启年每次说的这些暗示性极强的话。 好像她已经属于他,但明明她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如果放在平常,温瑜早就走开了,只是现在,她行动不便,只能皱着眉头躲开陆启年的目光。 “督军以后还是少说这样的话,容易让人误会。” 陆启年挑了挑眉,似故意般追问道:“让人误会?让谁误会?这个房间里只有你我。” 温瑜咬了咬唇,低头不再说话。 陆启年并未打算对温瑜步步紧逼。 “现在要休息吗?我抱你上床。” “不用了。”温瑜想也没想,赶忙拒绝道:“督军你有事的话先回去,我有子洺照顾就可以了。” “我接下来都住在别馆。” 陆启年看着温瑜露出他意料之内的诧异目光,有些想笑:“这样方便照顾你。” 温瑜哪里敢和陆启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忙不迭地摇头:“不用了,温子洺可以照顾我,就不用督军费心了。” “温子洺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他怎么照顾你。” “那杨管家和青叶可以照顾我。” “杨管家和青叶很忙,照顾不过来。” “那、那……” 温瑜一时也想不出来办法了,只能硬声说道:“我不用照顾,我自己可以。” “我不放心。” 陆启年话锋一转:“况且这别馆也是我的,难道我住在自己的别馆,温小姐觉得有问题?” 温瑜顿时哑口无言。 也是…… 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她哪有什么资格决定陆启年住哪儿。 说不过陆启年,温瑜决定还是由他去了。 只是在医院住了几天,完全没有机会洗漱,她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 “既然督军已经做了决定,那便随督军。只是我现在想要先洗漱一下,麻烦督军先出去一下。” “洗澡?” 见温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陆启年站起身来:“我帮你先把水放好,你腿不方便,泡澡比较好。” “不、不必了……” 可未等温瑜拒绝,陆启年已经转身去了浴室。 听见浴室里渐渐传来水声,温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堵在心里。 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她不太熟练的将轮椅滑到了衣柜旁,有些吃力弯下身子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睡裙。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下了。 陆启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衬衣衣袖被微微卷起,露出了精壮好看的手臂。 “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去洗吗?” 温瑜只怕陆启年还要管她洗澡的事,赶忙说道:“谢谢……但接下来的我自己都够解决了,可以不用督军帮忙了。” 陆启年好整以暇地倚靠在浴室门边:“哦?那温小姐说说看,准备怎么躺到浴缸里去?” 温瑜知道这的确有些难度,但要陆启年帮忙她也做不到。 她拧着眉:“这就不用督军操心了……督军,我真的累了……” 陆启年原本也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见她脸色显出几分疲态,终于松了口:“行了,我去叫杨管家。” 见陆启年离开房间,温瑜松了一口气。 她先自己滑着轮椅到了浴缸旁,看着比她膝盖还高的浴缸壁,思考了一会儿后,尝试地撑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 可她在浴缸旁比划了半晌,发现依靠她自己的确很难坐进浴缸里。 如果贸然冒险,很有可能会摔倒。 她正犯难,门外就传来动静,杨管家走了进来。 杨管家贴心地关上了浴室的门,赶紧上前扶住了温瑜。 “温小姐,我来帮您。” 虽然同样都是女人,温瑜还是有些放不开,她有些不太自在地脱完了衣服,在杨管家的保护下慢慢地躺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的泡沫挡住了一片春光,温瑜稍微自在了一些。 温瑜不敢打湿右脚,只能将右脚搭在了浴缸边缘。 “杨管家,麻烦你到外面等我,我好了叫你。” 杨管家躬身道:“好的,温小姐。” 等杨管家离开了浴室,温瑜的脑袋往后一靠,舒服地享受起了泡澡。 此刻的她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等舒舒服服地洗完后,她向外叫着杨管家,但并未听见杨管家的声音,反倒听见两声敲门声,随后陆启年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杨管家刚刚出去了。” 温瑜惊诧地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她要去很久吗?” “大概晚上回来。” 温瑜不知道杨管家怎么偏偏现在离开了,但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请求陆启年道:“那……麻烦督军把青叶叫过来……” “青叶也不在,她跟杨管家一起出门了。” 怎么都出去了…… “那温子洺呢?” 陆启年一听,脸立刻就沉了。 温子洺虽说是温瑜的弟弟,但也是个男人,陆启年怎么可能让他来帮忙! 他想也不想随口说道:“他去督军府了。” 这…… 合着这别馆里就只有陆启年子在外面了? 温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她要一直泡在浴缸里等杨管家和青叶回来吗? 她还在犹豫,陆启年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洗完了?我抱你出来。” 听见门锁扭动的声音,温瑜吓得拔高了音量。 “不行!” 温瑜紧张地看着浴室的门,就怕下一秒门被突然打开。 陆启年在门外都听出了温瑜的紧张。 他觉得好笑。 温瑜身上没有哪一处是他没有见过的。 “那温小姐是不打算出来了?” 第233章 暧昧 “我、我……” 温瑜没想到她只是想洗个澡而已,却这么麻烦。思来想去,她只能退一步道:“那……麻烦督军进来的时候蒙上眼睛。” 陆启年有些无奈:“温小姐,我要是蒙上眼睛,怎么把你放上轮椅。对你来说,这样很危险。” 温瑜觉得陆启年说得也有些道理,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只能从旁边扯来一条长长的浴巾,裹在自己的身上。 “那……你进来。” 陆启年眼底嘴角一勾,推门走进了浴室。 温瑜一见他进浴室,有些紧张地便往水里缩了缩。 陆启年走到浴缸旁,见她神色一片戒备,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轻笑了一声,双手撑在浴缸边缘,俯身看着她,嗓音醇厚:“还不想起来?” 温瑜藏在水里的手握了握,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般,一手紧紧盖着身上的浴巾稍稍起身。 一片水花四溢,白皙滑嫩的皮肤冒出水面,陆启年的眸光顿时黑沉下来。 温瑜那块只能勉强遮盖身体的浴巾在陆启年眼里着实有些多余。 他半垂着眼眸,伸手将温瑜一把抱出了浴缸。 而就在温瑜出水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却突然轻轻遮住了他的双眸。 陆启年的心一震,抱着温瑜站在原地。 他的双手感受着温瑜滚烫的身体。双眸虽然被温瑜的手挡住,他却依旧能够想象到温瑜此刻羞怯的模样。 一如以往。 温瑜早已紧张得不成样子,陆启年的睫毛好像在轻轻挠着她的手心,让她手心发痒,心里也发痒。 “督军先把我放下,然后麻烦您转过身去。” 温瑜没有注意到陆启年上下滑动的喉结,只听见他沉沉地应了一声:“好。” 陆启年将她小心地放下后便如约转过身去,温瑜赶紧拿起干净的毛巾将自己的身体擦干,然后又换上了睡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坐上了轮椅。 “可以了。” 想到刚刚的尴尬,温瑜甚至有些不敢面对陆启年。 但陆启年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不置一词,沉默地将温瑜推出浴室,推到了床边。 温瑜本想自己上床,但陆启年已经不问她的意思,直接将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他将她放到床上,却并未起身,目光有些迷恋地落在她的唇上,就势想要吻上她的唇。 温瑜见状,慌忙低头躲开。 陆启年的吻落了空,却也不恼,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温瑜身上的沐浴香气,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温瑜,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时间,我有多害怕。”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堂堂曜省督军,不怕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流血牺牲,却怕再也见不到一个惧我避我骗我的女人。” 陆启年的低喃,让温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没有人能对这番话无动于衷。 她睫毛轻颤,抬眸看向了陆启年,却刚好撞入他深邃幽沉的目光里。 那一刻,她感觉好像有烟花突然在脑子里炸开了。 陆启年温柔地看着她,再次试探地吻上了她的唇。 感觉到唇上的温热,温瑜皱了皱眉,双手蓦地攥紧,立马闭上了眼睛。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出于什么,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心疼,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开。 温瑜的不抗拒让陆启年感觉到一丝惊喜,他小心温柔地撬开她的唇齿,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温度渐渐攀升。 下一秒,敲门声骤然响起。 “姐,你休息了吗?” 陆启年没想到温子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但他并未理会,反倒是更加专注地吻起了温瑜。 但温瑜却像是被人从梦境中唤醒般的睁开了眼睛,她用力推开了陆启年,脸上的神色从错愕转为了羞怒。 “你不是说温子洺不在别馆吗!” 第234章 谎言戳破 谎言被戳破,陆启年却并未有一丝慌乱,他看着温瑜有些泛红的唇瓣,嘴边挂着餍足的笑意。 “可能……是刚刚回来了。” 温瑜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生气地抓起旁边的枕头砸向了陆启年。 陆启年赶忙起身下了床,看着温瑜拽起被子蒙在了脑袋上,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去。 温子洺正欲再次敲门,却看见房门打开,陆启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温子洺怔住了:“督、督军。” 陆启年顺手将房门关好:“你姐姐刚睡下,别打扰她。” 他话音停顿了一会儿,隐晦地说道:“下次晚上尽量少来敲你姐姐的门,明白了吗?” 温子洺不太明白:“啊?” “不明白就算了,记住就行。” 他顺手揽住温子洺的肩膀,带着还有些犯懵的温子洺离开了。 …… 自打回来之后,温瑜便因为右腿受伤行动不便,困在别馆无法外出了。 她旷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和顾砚池打招呼,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也没办法去锦绣,实在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趁着青叶不忙的时候,温瑜特地把她叫了过来,将一封请假书交给了她。 “青叶,我想麻烦你帮我去锦绣公司,找到顾砚池顾老板,把这个交给他,如果他不在的话,交给周定坤周师傅也可以,但万万记住,不要交给别人。” 青叶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的,温小姐。” 她拿着请假书,一溜烟地跑出了别馆。 温瑜心里一直记挂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舒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她已经决定要做一件军氅还给陆启年,决定先趁着有时间画下军氅的版样。 画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轿车的声音。 温瑜还以为是陆启年回来了,没有多在意,但很快她的房门外便传来了青叶的声音。 “温小姐,顾老板来看你了。” 温瑜听见门外的声音,稍显讶异地回过头,只见青叶站在门外,而她的身边正站着顾砚池。 她惊喜道:“顾老板,你怎么来了。” 顾砚池的目光在温瑜的脚上停留了一会儿,神色忧虑地走了过来。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温瑜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扭伤而已,再休息几日就好了。前些日子一直没有机会和顾老板请假,还请顾老板见谅。” “请假都是小事。”顾砚池看着她脸上还未完全消去的青肿,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想要抬手轻抚,可抬至半空又猛地停了下来。 “你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温瑜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随便找了个借口:“也是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撞伤的。” 温瑜见顾砚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伤口上,眸光中的担忧呼之欲出,故意口吻轻松地移开了话题:“对了,说起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顾老板了。” 顾砚池目光一顿,目光带着闪躲:“嗯,前些日子一直在忙家里的事。” 其实他因为逼婚的事情,一直被禁足在家,本想想一直和家里耗下去,但在得知温瑜连着好几日没有来公司、她的家也被人纵火烧毁后,他再也坐不住了,只能同意家里的安排换来他的出入自由。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很多选择,到头来,他却连自己的婚姻也做不了主。 但他现在不想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他只想好好享受和温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听说你的家被人纵火了?” 原来连顾砚池也知道这件事了。 温瑜点了点头:“是。” “纵火犯到了吗?” “已经抓到了。” “那就好。” 顾砚池总算是放心了,他抬眸看了一眼温瑜的房间:“这座公馆你买下了?” “不是,”温瑜不想任何人误会她和陆启年的关系,有意回避道:“这是我朋友的房子,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陆启年有好几处别馆,但没几个人知道,都只知道他常住的那座陆公馆。 顾砚池了然:“这样也好,能有人照顾你。” 温瑜笑了笑,没有接话。 顾砚池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温瑜说,就如他当初和温瑜在火车站分别时一样。 只是当时他没有说出口,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他今日来,只是想见见她。现在如愿见到她,便已经满足了。 顾砚池努力掩饰着眸中的失意和怅然,他暗声说道:“那你先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我会把你的位置留在那,等你好了再回来,我随时欢迎。” 温瑜并未察觉到顾砚池的异样,淡笑着应道:“谢谢顾老板对我的照顾。” 顾砚池看着温瑜柔婉俏丽的容颜,一时又想起了初遇她时的心动。 顾砚池勉强扬起了一丝笑意,最后再深深看了温瑜一眼,努力克制着心中翻涌着的情愫,转身离开了别馆。 …… 晚餐的时候,陆启年和温子洺一起回来了。 温瑜静静地看着两人从轿车上下来,一同走入别馆,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久违的家的感觉。 好像她在家里等着她的家人归来。 “姐!” 温子洺满面笑容地朝她走过来。 看着他脸上明朗的笑容,温瑜的心情不禁好了不少。 “今天遇着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姐姐。” 温子洺笑了笑,他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我的材料被督军表扬了。” 温瑜还以为是什么事,她失笑道:“被他表扬了这么高兴?” 温子洺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督军很厉害的。” 温瑜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启年竟给温子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陆启年这时也走了过来,和温子洺的高兴相反,他此刻看起来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他看了一眼温瑜,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先去吃饭。” 温瑜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由温子洺推着去了餐厅。 进入餐厅,温子洺瞧了一眼餐桌上的菜色,有意说道:“果然,准备的又全是姐姐喜欢吃的。” 温瑜飞快地瞥了一眼陆启年,她的手在桌下推了温子洺一把,转头暗示他不要乱说话。 温子洺只好乖乖地闭了嘴。 待吃完晚饭,温子洺先回了房间洗澡。 温瑜想到昨天和陆启年的吻,实在是不好意思和陆启年单独相处,正要回自己的房间,一直沉默的陆启年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温瑜不解地看向了陆启年:“解释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字说得不对,陆启年的脸色陡然一凛,他停在了她的面前,冷森地开口:“解释今天顾砚池为什么会来别馆。” 他本来就对上次孙盼夏说外界在传温瑜和顾砚池是恋人关系的事非常介意,今天他听见别馆外值守的士兵送来的消息,顿时火就大了。 顾砚池竟然找上门来了! 温瑜不明白陆启年这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她眉头深锁地看着他:“顾砚池来公馆的事,我为什么需要向督军解释?” 陆启年被气笑了:“温瑜,你真行!” 他冷着脸绕过温瑜上了二楼。 温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冒出来的火气,实在是不懂他生气的点究竟是什么。 他若是好奇顾砚池为什么会来别馆,大可以好好地问她,像刚刚那样质问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温瑜的心情也有些不好,干脆回了房间。 陆启年在房里来回踱步,脑子里顾砚池和温瑜的事却一直不消停。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去了温瑜的卧室。 一进卧室,没看见温瑜的影子,但浴室里传来水声,陆启年瞥了一眼,知道人在里面,干脆就坐在沙发上等了起来。 因为洗澡实在是不方便,温瑜只能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陆启年。 她眼中闪过愕然,却很快消失不见,装作视而不见地去了床边。 见温瑜不搭理自己,陆启年脸色一冷,他干脆起身,走到温瑜的轮椅后,不管不顾地将温瑜推到了沙发前。 第235章 解释 温瑜急了,她回头看着陆启年:“你干什么!” 陆启年不置一词,他回到沙发处坐下,面对着温瑜,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轮椅的扶手,几乎将温瑜圈了起来。 温瑜看着眼前阴翳的男人,感觉到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地往后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呼吸变得小心起来。 只是陆启年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你什么时候跟顾砚池在一起的?” 温瑜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启年双眸紧锁着她:“我问你什么时候和顾砚池在一起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 温瑜不知道他这离谱的想法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温瑜的反应让陆启年略微一愣,他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没和顾砚池在一起?” “你不要胡乱说话!他是我的老板,你这样说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我都很不尊重。” 温瑜没有和顾砚池在一起…… 陆启年脸上的冷峭突然散去,他怔怔地看着温瑜:“那今天他为什么来别馆?” 这次轮到温瑜没好气了。 “我托青叶帮我去请假,顾老板出于对员工的体恤,来看看我的情况,这也不可以吗?” 原来这都是误会而已…… 心中一直介意的事情终于得到了温瑜正面的回应,而且还是陆启年十分满意的回答,陆启年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可这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如果温瑜刚刚直接跟他说清楚,他也就不用这么生气了。 “那我刚刚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温瑜冷着脸:“你那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你根本就是在审讯犯人。” “……” 陆启年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在气头上,可能的确没有控制好语气。 看温瑜被自己招生气了,陆启年心里有愧,他握起温瑜的双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嗓音低缓醇厚,带着些讨饶:“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温瑜压根不想理他,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平白无故受他一顿火气。 她想要抽回手,可陆启年偏偏就是不放。 “你放开我。” “你不生气了我就放开你。” 温瑜故意道:“您是督军,谁敢生您的气。” 陆启年听出温瑜在说反话,有点着急:“别人我不知道,但你想怎么着都行,谁让我的乖宝这么招人疼。” 温瑜听见“乖宝”两个字,唰地脸颊一红。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陆启年这么叫她了,上一世每次陆启年和她亲密的时候,就喜欢在她耳边这么哄她。 温瑜有些羞怯别扭地咬了咬唇:“你别这么叫我……我累了要休息了。” 陆启年乌亮的双眸盯了她一会儿:“不生气了?” 见他都这样放下身段来哄她了,温瑜的气早就消了。 “不生气了。” 陆启年眉眼一松,沉沉地应了一声:“好。” 他起身将温瑜推到了床边,正要将温瑜抱上床,温瑜却不想麻烦他,赶忙自己单脚撑着上了床。 陆启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小心地在身后护着,等温瑜上床后,他替她盖好被子,只露出温瑜小小的脑袋。 他的目光在温瑜的唇上停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明天我让秦倩来陪陪你?” 温瑜摇了摇头:“不用了。” 秦倩和丁祺然现在说不定在忙婚礼的事,她不想打扰他们。 陆启年也不勉强:“那行,随你。”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温瑜的唇上,不禁又想到昨晚那个被打断的吻…… 他俯身想要去亲,温瑜的手从被子里窜了出来,挡在了自己的唇上。 昨晚是自己鬼迷心窍才会没有推开陆启年的,今晚可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陆启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纤手,拧了拧眉,又看向了温瑜明澈的双眸。 似发泄不满般,他用力地亲了亲温瑜的指尖,这才恋恋不舍地起了身。 “你睡。” 等陆启年离开了房间,温瑜缓缓收回了视线。 她转头看向窗外莹白的月亮,思绪逐渐飘远。 在别馆里憋了快一周,温瑜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锦绣工作。 锦绣的售货员们对她重回锦绣都表现出了极度的惊讶。 肖玲试探地开口:“温瑜,你……回来工作了?” 温瑜疏离地朝她笑了笑,脚步不停地上了二楼。 一楼的售货员们又叽叽喳喳地聊开了。 “她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顾老板不是前日已经和林小姐结婚了吗,怎么还把她留在锦绣?” “我看她也真是不害臊,明知道顾老板结婚了,还有脸待在这!要我可没这个脸了!” 第236章 好消息 温瑜上了二楼,就看见顾砚池正坐在待客室里,他靠着沙发椅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想事情。 温瑜轻轻地敲了敲门,轻声唤道:“顾老板。” 顾砚池闻声看了过来,见是温瑜,他神色一亮,立马站了起来。 “温小姐。” 他视线落在温瑜的脚上,快步走来:“你的脚已经好了吗?” 温瑜点了点头:“劳烦顾老板挂心了,已经好了。” “那就好。” 顾砚池看着她脸上的气色还不错,看来这几日在朋友家被照顾得很好,舒了一口气。 “其实温小姐不必这么急着来锦绣,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 温瑜笑道:“我已经没事了,天天困在房里,时间久了也很闷。” “也是。” “那我先不打扰顾老板了,我离开之前,周师傅布置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好,你去忙。” 温瑜转身走进了裁缝室,看见自己离开之前未完成的工作全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而周围的东西早就已经和她离开时不同了,明白这是周师傅有意的安排,心中不禁有些感激。 顾砚池轻轻地走到门外,看着温瑜独自在裁缝室里忙碌着,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没过多久,周师傅就来了。 见到温瑜,他有些意外:“回来了?” 温瑜转头看见是周定坤,尊敬地向他躬了躬身。 “是,我回来了。离开这么久,没有跟您说,真是非常抱歉。” 周定坤不甚在意:“没事,顾老板都已经告诉我了。” 说到这,他有意提了一句:“顾老板前日结婚了,你知道吗?” 温瑜愕然道:“我不知道,顾老板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周定坤对此并不意外。 前日他参加顾砚池的婚宴时,顾砚池对这桩婚事的不愿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周定坤早就看出来顾砚池对温瑜有意,但他也料想到顾家是不可能同意温瑜进门的。 他们要的是门当户对,即便温瑜再优秀都没有用。 他不知道温瑜对顾砚池是什么心思,看见他说这话也只是想提点提点她。 “他前日结的婚,你那时候脚伤还未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邀请你。” 温瑜了然地点了点头。 只是她又想起了那天在餐厅听见售货员们的交谈,前段时间顾砚池似乎就有被顾家逼婚,也不知道和他结婚的那位是不是就是那位林书清林小姐。 “那顾夫人叫什么名字?” “林家小姐,林书清。” 果然是她。 温瑜也不知道顾砚池是趋于家里的逼迫,无奈做了妥协,还是在和林小姐的相处中发现了她的好,才同意结婚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有资格管的。 顾砚池结婚毕竟是大事,她虽未参加,但现在知道了,也应该向他道贺才是。 于是趁着中午用过午餐休息的时间,温瑜去买了一对青玉。 她知道这些东西顾砚池未必看得上,但已经是她能够买到的最好的了。 等顾砚池回到二楼待客室时,她跟着走了进去。 “顾老板,我听说您结婚了?” 顾砚池怔怔地看着她,虽说早就料到温瑜会知道,但他心还是像被人紧紧攥住一样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有些勉强地点头道:“是。” 怕温瑜多想,他又解释道:“因为结婚的时候,温小姐脚还没好,所以……” “我明白。”温瑜笑了笑,将手中的礼物递了出来:“这是送给您的新婚礼物,祝您新婚快乐。” 顾砚池低头看向了躺在温瑜手心里的那一对碧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涩。 质地虽不算上乘,但顾砚池知道这已经是温瑜能够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他又抬眸看向了温瑜,他多希望能够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许其他的情绪,但温瑜的脸上除了诚心的祝福,再无其他。 顾砚池并不想收,这礼物对他来说有些讽刺,讽刺他没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但他又怕温瑜误以为是他看不上这份礼物,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收下了。 “谢谢温小姐。” 温瑜嫣然一笑,转身回了裁缝室。 顾砚池盯着手里的碧玉,将它们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忙碌到晚上,温瑜终于完成了周师傅布置的任务。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后颈,看着自己设计的连衣裙从打板到制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她将连衣裙整理好,挂在了衣架上。 明天是周末,温瑜决定等下周一周师傅来了后,再让他看看。 温瑜关好裁缝室的门准备离开,却看见待客室的灯还亮着。 顾砚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同今早她来锦绣时看见他时一样的状态。 温瑜疑惑地敲了敲门:“顾老板,你还不回去吗?” 顾砚池看起来心事重重,他并未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你先走,我晚点再回去。” 闻言,温瑜也不再多说什么:“那我先走了,顾老板也早点休息。” 见顾砚池点头,温瑜这才下楼,出了锦绣。 看到她出来,早已等在不远处的轿车,便开到了她的面前,载着她回了别馆。 刚回到别馆,便赶上温子洺从房间里出来。 “姐!” 他蹭蹭地下了楼,看得温瑜心惊肉跳。 “你慢点!” 温子洺看起来心情不错:“姐,晚餐吃了吗?” “已经吃了,你呢?” “吃过了……”说着他突然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温瑜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怀疑地看着他:“什么好消息?” 温子洺拉着她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督军今天告诉我,那位名医朋友明天就来瑶县了。我今天特地问了那位名医的名字,就是夏玉山。” “你说的是真的?” 温瑜只觉得心底一颤,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温父、温母苦寻多年都未能寻上的夏玉山,竟是陆启年的朋友,而且他们明天就能见面了! 温子洺理解温瑜的心情,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全是督军亲口告诉我的。” 想到温子洺的病终于能够有治好的希望了,温瑜眼眶一热,用力抱住了温子洺,声音哽咽:“太好了,太好了……” 温子洺知道温瑜为了他的病吃了很多苦,如今能够有治愈的希望,他也很想抓住这次机会,再也不要温瑜替他担心了。 别馆外传来轿车的声音,应该是陆启年回来了,温瑜松开了温子洺,悄悄地将眼泪擦掉。 陆启年一进别馆,就看见坐在大厅的温瑜和温子洺。 他将军帽和外套交给了杨管家,目光却锁在温瑜的脸上。 “怎么都坐在这?” 温子洺瞥了一眼垂眸不语的温瑜,觉得此刻自己在这有些多余,赶忙站起身来:“你们聊,我先回房间了。” 陆启年见温子洺飞快地上了楼,心里夸他有眼色,然后便抬步走到了温瑜身边坐下。 见温瑜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这才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自在的神色顿时一滞。 “这是怎么了?” 温瑜抬眸看了他一眼,触到他眼中的紧张,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 陆启年一头雾水,他原本还准备了好消息要告诉温瑜,谁知道一回来就看见她坐在这掉泪。 他想起今天温瑜去了锦绣,难不成她知道顾砚池前日结婚的消息,现在这哭是为了顾砚池? 可之前不是说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吗? 陆启年皱了皱眉:“在这是为顾砚池哭呢?” 第237章 治疗 “你胡说什么呢!” 温瑜偏过头去摸了摸眼泪,陆启年急了,扳着她的肩膀让她朝着他。 “那你倒是说说你哭什么!” 温瑜吸了吸鼻子:“温子洺告诉我了。” 这一说,陆启年瞬间明白了是什么事,提着的心当即放了下来。 “那这不是好事吗?你哭什么?” “我喜极而泣也不行吗?” 陆启年有些无奈:“行行行,当然行。” 温瑜湿哒哒的眼睛看着陆启年,试探地问道:“明天我能一起去吗?” 陆启年几乎要被温瑜的目光给看化了,别说就这么件小事了,只要她开口,月亮他都恨不得给她摘下来。 他顺手揽住了温瑜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兜,声音低沉又亲昵:“只要你想,都可以。” “你别老是这样。” 温瑜抓住了陆启年不老实的手,紧张地看了周围一眼。 好在杨管家和青叶都不在。 陆启年垂眸看着温瑜脸上别扭的表情,眸底的笑意一晃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温瑜待在一起,他就老想亲她抱她。 “我好歹也算帮了你们,总能讨个奖励?” 温瑜咬了咬唇,犹豫了半晌才开口:“督军想要什么?” 陆启年轻笑一声,执起温瑜的手,用她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唇:“亲一下。” 温瑜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收回了手。 她撇过头,小声说道:“……那不行。” “这样啊……” 陆启年一脸可惜地“啧啧”两声,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样我就只能和夏玉山取消明天的预约了,说实话他也挺忙的。” 果真如他所料,温瑜一听这话就急得坐不住了。 “别……”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温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夏玉山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温子洺。 温瑜苦着小脸:“我亲就是了……” 陆启年嘴角晃过难以察觉的笑容,他看向温瑜,见她局促地看了他一眼后,缓缓地朝他靠近。 当柔软的唇瓣触碰的那一刻,陆启年感觉身体忽然躁动了起来。 这是温瑜第一次主动吻他。 她吻得很小心,轻轻一碰后,似乎就盘算着要撤退了。 好不容易能亲亲她,陆启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见她想躲,眼疾手快地侧身将她压在了沙发的靠背上,转瞬便掌握主动权。 陆启年吻得太急,吻得温瑜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抬手想推,却被陆启年止住了。 温子洺打开房门正想下楼,谁知竟看到了一楼亲密的两人,他稍稍一愣后迅速反应过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回了房间。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改口叫陆启年姐夫了…… 温瑜几乎要溺死在陆启年的吻里了,根本就没有听见楼上的动静。 感觉到陆启年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隐隐有些害怕,试着推了推陆启年。 谁知陆启年却吻得更深了,他握住她不听话的手,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稍稍动了动,身体与温瑜贴的更紧密了一些。 因为有上一世的经验,温瑜很快意识到陆启年这是动情了。 她试着挣扎了起来,可却完全撼动不了像座大山似的陆启年。 最后她别无选择,只能用力一咬。 “嗯……” 陆启年吃痛地停了下来,拧着眉头看着她。 温瑜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儿,她看见陆启年下唇上的血珠,有些忐忑地移开了视线。 “说了只亲一下的……” 陆启年身体的燥热都还没散去,听见温瑜这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箭都上弦了,还偏偏不让发,是个男人都受不起这折腾。 “你还真仗着我疼你,可劲儿折磨我呢!” 陆启年心里有火,他嘴里说着狠话,但心里又舍不得把好不容最不那么抗拒自己的温瑜怎么样,只能又狠狠地亲了她一下,这才起身去了浴室。 陆启年一走,温瑜也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躺倒在床上,用力地揉了揉自己还有些酥麻的唇。 其实刚刚她能推开陆启年,但她没有。 因为她觉得亏欠陆启年的实在是太多了。 明明想着和他再无联系,可却又接受着他的好处,温瑜觉得这个世上就没有比她更加贪得无厌的女人。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温子洺去死,也不想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她以为重活一世她就能改写所有结局,但事实证明她依旧无法从同样的困境中挣扎出来。 温瑜侧身看向了窗外凄清的夜色,神情惘然。 所以,上天安排她重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 第二天一大早,陆启年带着温瑜和温子洺去了第一医院。 夏玉山比温瑜想象得要年轻。 她原本以为这样有名的医生,应该年过半百了,却没想到看起来也就比陆启年年长了一些而已。 他穿着白色的褂子,看起来非常的儒雅,浑身透着一股书生气。 在询问过温子洺的病症之后,他让温子洺进了检查室,又叫上了其他几名医生一起走了进去。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温瑜等得有些焦急。 陆启年看出了她的紧张,低声安慰道:“别急,夏玉山肯定能治好你弟弟。” 温瑜不语,默默地点了点头。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纷纷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玉山和温子洺走在最后面。 温瑜赶紧迎上前去:“夏医生,我弟弟的情况怎么样?” 夏玉山摘下了听诊器,看了温子洺一眼。 “说实话,你弟弟的病情有些复杂,国内这样的病例很少,治疗的经验也相对空白。” 温瑜脸色一白。 难道连夏玉山也没有办法了吗…… 第238章 手段 “那没有办法了吗?” 夏玉山沉吟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之前海外留洋的时候,我的老师就治愈过类似的病例。而且和国内相比,海外的设备、仪器都会更先进一些,所以如果想要治好他,恐怕要送到海外去。” “海外……” 温瑜没想到,温子洺的病在国内竟然没有解决办法。 如果是以前的温家,或许还能将他送出去治疗,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这时陆启年突然开了口。 “送去海外,能够治愈的机会有多大。” 夏玉山看向陆启年,没有丝毫隐瞒:“如果送到我老师手里,治愈的机会至少有八成。我没办法保证,毕竟每个病例都存在特殊性。” 八成…… 对于温瑜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几率了。 只是…… “还是不用了。” 刚刚还一直沉默的温子洺突然开了口。 温瑜看着他,皱了皱眉:“子洺。” 温子洺知道去海外治病花费巨大,这不是他和温瑜努力攒钱就能去得起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医疗费压得自己和姐姐喘不过气来。 他故作轻松道:“其实平常一直吃药的话,一般也不会犯病。” 夏玉山能够理解他的心态,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但是用药控制只是暂时的,你的病越早治疗,治愈的希望就越大。其实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如果不加紧安排,只怕……坚持不了几年。” “那……” 温瑜听得有些心惊肉跳,赶忙问道:“如果要去海外,需要准备多少钱?” “至少准备千元。”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超乎了温瑜的想象。 她一个月的薪水也才三十,就算加上温子洺在督军府的薪水,他们不吃不喝,这辈子也没办法存到这么多钱。 夏玉山知道这些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天文数字。 但他暗暗打量着温瑜,知道她并不普通。 毕竟是能让陆启年亲自来拜托他的女人,怎么可能普通。 夏玉山看了陆启年一眼,继续说道:“目前我自己也在开展对类似病例的研究,如果你们准备送他去海外的话,我可以陪同。” “好的,谢谢医生。” 温瑜还未来得及开口,温子洺已经先回复了夏玉山。 他已经放弃了。 “姐,我们回去。” 见温瑜还在犹豫,他揽过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医院外走。 夏玉山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曲起手肘轻轻撞了撞陆启年的手臂。 “看这架势,你还没把人拿下啊。” 陆启年单手插在军裤口袋里,身体笔挺。听着夏玉山戏谑的语气,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问道:“如果把温子洺送到你老师那儿,你真陪着一起去?” 夏玉山翘了翘嘴角:“当然。” 陆启年点了点头,似是决定了什么,抬手拍了拍夏玉山的肩膀。 “那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最快这两天就能出发。” 夏玉山眸里闪过意外情绪,看着陆启年越走越远,最终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坐诊去了。 温瑜和温子洺坐在车上等着陆启年,两人都没有说话。 原以为见了夏玉山温子洺的病就有希望了,但现在看来,希望依旧渺茫。 温子洺看了一眼温瑜,见她愁眉不展,知道她还在为他的病发愁。 他用力地握了握温瑜的手,故意打趣:“姐,别老皱着眉头,你还没嫁出去呢,小心变成老太太。” 看着他的小脸,温瑜明白温子洺是想要逗她开心,可她笑不出来。 温子洺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她强忍着眼泪:“是姐姐没本事……” “姐!” 温子洺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 他知道温瑜伤心,但他又何尝不是。 在知道能够见到夏玉山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幻想治愈之后的生活了。 他想要活得更久一些,他想多挣些钱,让温瑜能够过几天好日子。 但现在看来,一切终归都只能是奢望。 这时陆启年上车了。 姐弟两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轿车平稳地往前行驶着。 陆启年坐在副驾驶座上,转眸看了温瑜一眼。 只见她盯着窗外,默不作声地偷偷擦着眼泪。 他知道温子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上一世也正是温子洺的死对她造成的打击太大,最终她才郁郁而终了。 陆启年很清楚,温子洺只听温瑜的,而想要温瑜亲自跟他开口,那根本不可能。 等到轿车开到别馆后,他私下拉住了温瑜。 “我们单独聊聊。” 温瑜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两人去了温瑜的房间,陆启年关上门,拉着温瑜坐在了沙发上。 “温子洺的事,你怎么想?” 温瑜垂眸看着地板,手指不安地搅弄着。 “我不知道……” 她想救他,但她……救不了。 他明白她的纠结和无助,陆启年帮她做了决定:“送到海外去,一切都交给我。” 温瑜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陆启年。 泛红的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 她问他。 陆启年深邃的眸紧紧的盯着她,没有丝毫避讳。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 温瑜没有回答。 她的确能够猜到,她只是不想去面对。 但眼下,陆启年是温子洺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卷密的睫毛微微有些颤抖,她沉默了许久,才看向了陆启年:“那督军想要什么?” 陆启年微启薄唇,只说了一个字。 “你。” 温瑜的身体有些发抖,她无助地看着陆启年,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人。” 果然…… 命运总是这样相似。 如果要救温子洺,她就只能像前世一样,成为陆启年小心豢养的笼中鸟,任由他随意索取的傀儡。 可明知是火,她却别无选择。 因为这关乎温子洺的命。 她想要温子洺活下去,她只能做这只扑火的飞蛾…… 温瑜尽量不去想前世的种种,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如果督军真愿意救温子洺,那我……愿意留在督军的身边。” 陆启年知道自己的做法多少有些趁人之危。 但他不后悔。 只要能够把温瑜留在身边,他愿意用些手段。 第240章 滚烫 陆启年手握酒杯,如星河般流光溢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极具蛊惑,微微抬手,向她举杯。 温瑜拿起酒杯,“叮”地一声,与他碰杯。 她盯着杯里轻轻晃动的红酒,闻着香醇的酒味儿,像是下定决心般,仰头喝了起来。 她的酒量并不好,但只有喝醉,她才能迈出那一步…… 陆启年慢慢喝着酒,黑幽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温瑜的脸上,直到看她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这才放下酒杯。 “慢点喝。” 他起身绅士地替她重新倒上红酒,刚放下酒瓶,见她又要喝酒,立马摁住了她的手。 “别光喝酒,吃点东西。” 温瑜看了看盘子里的西餐,默默拿起了餐具,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顿烛光晚餐温瑜有些食不知味,红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最后晚餐结束,酒瓶也见了底。 “没……了么?” 她睁着迷蒙的醉眼,抬手拿起酒瓶,想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但一滴也没有倒出来,反倒还被陆启年将酒瓶拿了去。 “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去休息。” 他搂住她的腰,想将她扶起来。 但酒精上头,温瑜头重脚轻,身体发软,几乎站不住,陆启年干脆将她一把抱起,转身往他的卧室里走去。 温瑜虽然已经有了醉意,但还留有一丝清醒。 她感觉到陆启年抱她上了楼,双手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一声不吭。 进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陆启年将她放在了床上,却舍不得松开,他低头看着她面色绯红,多了几分平日里从不曾见过的妖娆。 指尖抚过她的唇瓣,陆启年有些情动。 他本想再给她些时间,但今日温瑜的表现,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样再好不过了。 他俯下身,正欲吻上温瑜的唇,温瑜却抬手挡在了他身前,指尖发颤。 “等等,我想……先洗澡。” 陆启年眸光一沉,嗓音低哑,撩动人心。 “要我帮你?” “不、不用。” 温瑜推开他,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步伐踉跄地朝着浴室里走去。 温热的水流自上而下,温瑜忍着头昏脑涨的不适感,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热水洒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身体的每一寸上,像是在用这样的办法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皮肤被热气蒸红,久到她的醉意几乎要被冲淡,她这才关了热水,擦干身上的水珠,熟悉的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浴袍,走出了浴室。 她刚出浴室,就看见陆启年朝她走了过来,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后,也进了浴室。 温瑜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心绪不宁地闭着眼睛,听见浴室的水声传来。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紧接着传来浴室门开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不敢睁眼,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 这时,床微微下沉,光亮似是什么挡住了,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沐浴香气,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了她。 双唇一热。 唇齿被强势地撬开。 滚烫的呼吸彼此交缠。 陆启年滚烫的双手肆意地在她的身上点着火,温瑜的脑袋轰然炸开,一片空白,感觉整个世界全是一片滚烫。 她忍不住在他的怀里颤抖,那感觉熟悉、刺激又让她畏惧,如同潮涌般将她推向沉沦的深渊,她只能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脖颈,像是抱住漂浮在海上的横木,想要逃离这让人意乱情迷的世界……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时,温瑜觉得有些刺眼。 一睁眼,她就看见了陆启年硬朗的胸膛。 想起昨晚迷乱的一切,温瑜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只是她刚一动,陆启年搂着她的手便更紧了一些,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闭着眼睛,声音慵懒。 “醒了?” 被子已经滑到了两人的腰间,温瑜不动声色地往下瞧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陆启年落下的吻痕。 陆启年也并未好到哪里去,他的手臂上,也都是她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抓痕。 温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陆启年低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将被子拉起了一些,直接盖住了她的肩膀。 凉意瞬间褪去了些许。 陆启年闭着眼睛,拇指轻抚着温瑜手臂的皮肤,嗓音带着几分享受,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 “今天要请假吗?” 温瑜一时不明白陆启年的意思,水润的眼眸看向了他。 这一眼看得他心里都酥了,声音也跟着柔了:“我让人去锦绣帮你请个假?” 温瑜懵了半晌,她不敢相信,无意识地抬起手,搭在了陆启年的腰上,仰头看着他,有些急切地问道:“我……还能出去工作?” 陆启年当然巴不得温瑜乖乖待在别馆里,但上一世的教训告诉他,那样的生活她并不喜欢。 “你要是不想工作,就待在别馆里,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就行了。” “我要工作!” 温瑜原本以为选择留在陆启年身边,就等于选择进入了一座牢笼。 她甚至做好了永不见天日的准备,却不想陆启年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 生怕陆启年后悔,温瑜赶忙坐了起来。但不动还好,这一动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拆过后重新装上似的,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她一副吃痛的表情,陆启年也有些紧张:“哪里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昨晚还是有些不受控了。 即便他已经尽量克制,但还是不小心伤了她。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温瑜的身体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 温瑜哪好意思说自己哪疼,见自己未着寸缕,她脸一红,赶忙抓起被子挡在了胸前,目光慌乱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只看见被随意扔在地上、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浴衣。 这让她怎么穿啊…… 她想起昨天她换下的衣服还在浴室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裹着被子去拿,身后动了动。 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陆启年侧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我去帮你找衣服。” 第241章 初遇顾夫人 陆启年起身下了床。 温瑜的余光瞥见他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精壮的上身裸露着,脸一热,赶忙转过头不去看他。 陆启年站在衣柜前翻找了一会,拿出一套黑色的睡衣,放到了温瑜面前。 “先穿这个,待会儿下去换。晚点我让杨管家把你的东西搬到这个房间来。” 把她的东西搬进这间卧室,意味着从今晚后她每日都会和陆启年同榻而眠了。 温瑜低头看着那件男士睡袍,没有说话,静静地点了点头,陆启年见她乖乖的,俯首又亲了亲她的脸,转身进了浴室。 听见浴室里响起水声,温瑜才赶紧换上了睡袍,将地上凌乱的浴衣一把塞进怀里,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忍着不适悄悄离开了房间。 地板冰凉,温瑜打了个颤,她抓着楼梯的扶手,踮起脚尖轻轻地下了楼。 只是快到一楼的时候,杨管家和青叶从别馆外走了进来。 三个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青叶看着她身上穿着督军的睡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倒是杨管家没什么反应,朝她尊敬地躬了躬身。 “温小姐。” 青叶这才反应过来,也赶忙开口:“温小姐。” 温瑜僵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朝她们点了点头后,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虽然明白这别馆里的人迟早会知道,但就这么让她们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温瑜关上门,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比较严实的连衣裙,去了浴室。 等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陆启年已经在餐厅候着了。 见她出来,陆启年起身替她拉开了椅子,在温瑜准备落座时,拥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颈间,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怎么亲温瑜都亲不腻。 要不是最近政务繁忙,他必须得去督军府,他真想待在别馆里,把温瑜亲个够。 温瑜发现陆启年还真是和上一世一个德行,亲起来就没完没了。 要是私下也就算了,但现在杨管家就在旁边,她实在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和陆启年亲热。 好在陆启年只亲了两下就撤开了,两人一起开始吃早饭。 陆启年看着温瑜小口小口吃着早餐的样子,有种世家小姐的文静乖巧,嘴角翘了翘。 “早上你还是坐徐师傅的车去工作,我就不送你去了。” “嗯。” 温瑜原本也没想过要陆启年送她,陆启年太惹人注意了,上次他送她去锦绣,就给她惹了不少麻烦。 只是这个简短的回答却让陆启年有些意外。 他原本是有自己的打算,钟晋鹏有派人在瑶县盯着他,他和温瑜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公诸于众。否则这件事传进钟晋鹏的耳朵里,不仅他接下来的一切谋划全都会胎死腹中,就连温瑜恐怕也会被牵连。 只有等到他推倒钟晋鹏之后,他才能让温瑜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边。 但他没想到,温瑜好像根本不在意他去不去似的。 他看一些同僚的夫人,明明都粘人得很。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就没想过让我去?” 温瑜不明白陆启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看着他。 “算了。” 追究这么个答案也没什么意思,陆启年干脆不问了。 吃完饭后,温瑜便坐车去了锦绣。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她闭着眼睛想在车上补觉,但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 她拧了拧眉,又睁开了眼睛。 这样反复折腾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锦绣门外。 温瑜一下车,就看见一楼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气质温婉、衣着素丽华贵的女人。 一般很少有顾客这么一大早来锦绣看衣服,温瑜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方芳倒了一杯茶递给那个女人,见温瑜走进锦绣,说了一声:“顾夫人,温瑜来了。” 顾夫人? 难道是顾砚池的夫人,林书清? 女人转身朝她看了过来,温瑜这才看清这个女人的模样,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柳叶细眉,明净清透的眼眸,粉嫩的樱唇,虽看上去不算惊艳,但也是非常耐看的古典美人长相。 明显就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名媛淑女。 在温瑜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正悄悄地打量着温瑜。 温瑜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听人说温瑜曾是个歌女,可看温瑜的模样气质,却和那放荡纵情的歌女没半点关系。 第242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温小姐。” 对方站起身来,先开了口。 她说话的声音,也像她本人一样,温温柔柔。 “我是顾砚池的太太,我叫林书清。” 果然是她。 温瑜礼貌地朝她笑了笑:“您好,顾太太。” 林书清看着她:“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和我谈一谈?” 温瑜有些意外,她和林书清从未见过,她想不出来林书清要跟她聊什么。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跟着林书清去了附近一个西洋风格的餐厅。 侍应生来的时候,林书清问她:“温小姐想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吗?” 温瑜摇了摇头,她知道这里每个东西都价格昂贵。 “不用了,才吃了早餐。” “那好,”林书清转头看向了侍应生:“来些点心,再来两杯咖啡。” “好的小姐,请稍等。” 侍应生走后,林书清看着温瑜,旁敲侧击地问道:“我没有见过温小姐,温小姐没有来参加我和顾砚池的婚礼吗?” 温瑜笑了笑:“我没有参加,当时我的脚受伤了,在家里养伤。” “原来是这样……” 林书清话音刚落,侍应生举着托盘走了过来,他将点心和咖啡放好后,又很快离开了。 林书清拿起杯托,抿了一口咖啡,她垂着眼眸,淡淡的说道:“我其实并不想打扰温小姐,但因为遇到了些烦心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想来找温小姐帮忙。” “找我帮忙?” 温瑜不明白林书清的意思,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哪里帮得上林书清什么忙。 林书清抬起头,看着温瑜的目光中,带着些请求。 “我希望温小姐能够离开锦绣。” 要她离开锦绣? 温瑜皱眉:“为什么?” “温小姐可以认为我小肚鸡肠,也可以认为我是自私自利,我只是不想任何人影响我和顾砚池的关系。” “我不明白顾夫人的意思。” 林书清开门见上地说道:“我听到过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坦白说我对温小姐待在顾砚池身边有些介意。” 她和顾砚池曾经同校,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 在得知能够和顾砚池结婚时,她高兴了好久好久。 但在结婚前一夜,许久不曾联系的同学孙盼夏却突然登门拜访,告诉了她顾砚池喜欢的是温瑜——一个曾经是歌女、现在却在锦绣上班的女人。 她对孙盼夏的话并未全信,因为她很了解孙盼夏是个什么样的人,读书的时候她就不曾和她为伍。 可结婚后她却发现,顾砚池总是早出晚归,连周末都鲜少待在家里,就算偶尔回家,也是待在书房里。 后来她无意之中在书房的桌子上,看见了一份前些时间的报纸,那份报纸上印有一张合照,只是其中有两人被剪掉了。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趁着顾砚池不在,在抽屉里找了找,终于在一本藏在角落的日记本里找到了被剪下的照片—— 是顾砚池和温瑜。 她又被日记里的内容吸引,这才知道原来顾砚池一直喜欢温瑜,只是温瑜却不知道。 就像她喜欢顾延迟,但顾砚池却不知道一样。 林书清知道这件事和温瑜无关,但她作为顾砚池的妻子,却无法忍受丈夫整日和喜欢的女人待在一起。 这就是她来找温瑜的原因。 林书清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关于你和顾砚池的流言蜚语让我很介意,我知道顾砚池不会辞退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主动离开,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温瑜的确能够理解,但是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事业,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可是顾夫人,您也说了,这都是流言蜚语,是不能当真的。” “我明白,所以希望你能够体谅我。” 温瑜觉得有些讽刺,吃穿不愁的富家太太要她来体谅,那谁又来体谅自己呢? 没有这份工作,她就没有半点收入。 她不认为自己对陆启年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也不认为自己对他有那么高的价值,能让他一直支付子洺远赴重洋治病的费用。 她担心哪天若是陆启年后悔了,不愿意再帮子洺了,她好歹自己还能拿出钱来。 温瑜坦然开口:“我体谅顾夫人,但是我没办法做到。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除非有更好的选择,我不会离开。既然顾夫人有这个顾虑,我可以向顾夫人保证,尽量避免和顾老板私下接触。但我觉得既然已经结婚,顾夫人应该对顾老板多些信任才是。” 只是温瑜的话并未对林书清起半点作用,林书清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低头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放在了温瑜的面前。 “我可以给温小姐一些钱作为补偿,只要温小姐愿意离开。” 温瑜垂眸看着眼前的钱,皱了皱眉,半晌才开口:“顾夫人这又是何必?今日您为了闲言碎语请我离开,那明日再传起顾老板和别人的闲话,顾夫人也要像今日这样吗?” 林书清本不想将话说开,可见温瑜不肯退让,一时不知道她是真离不开这份工作,还是故意以此为借口,想要留在顾砚池身边。 “顾砚池喜欢温小姐,温小姐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 温瑜愣了愣:“顾夫人大可不必用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本不想将这事说出来,一是不想让我先生难堪,二是也不想让你不自在,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温瑜还是不信:“可……顾老板对锦绣的每个人都很好,顾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书清静静地看着她,眉宇间带着一点忧思:“没有弄错,我很确定,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没办法告诉温小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会特地来拜托温小姐……” 温瑜一时无话。 她总算明白,林书清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了。 可顾砚池喜欢她?她从不知道…… 她在脑海中回想着和顾砚池经历的种种,又想起曾经秦倩对她说的话,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顾砚池是真的对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林书清对她也算宽宏大量了。 “我知道了” 继续留在锦绣的确不妥,她沉默了许久,“不过还请顾夫人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尽快找到新的工作,然后离开锦绣,至于这些钱……” 她将桌上的钱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我不要。” 林书清看着温瑜,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为何顾砚池会喜欢温瑜。 “谢谢温小姐的体谅。” 林书清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又喝了一口咖啡,顺嘴提了一句:“我听说辛家的金喜时装公司在招人,或许温小姐可以去看看。” 温瑜草草地点了点头:“谢谢林小姐提点,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要不吃点点心再走。” “谢谢,不用了。” “温小姐!” 见温瑜起身,林书清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温瑜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顾砚池。” 温瑜思索了一瞬:“好。” 林书清的脸上又掀起了一些笑意:“温小姐,如果不是因为顾砚池,我倒是很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温瑜也不知道这是林书清的真心话,还是她的客套之词。 她淡淡地朝林书清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餐厅。 回到锦绣,售货小姐们一见到她又嚼起了舌根。 “有的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想攀权富贵,还真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现在被人家夫人找上门了!” 第243章 该换人了 “就是!” 几人越说越过分,似是有意说给温瑜听,竟没有分毫的遮掩。 温瑜握着楼梯扶手的手渐渐收紧,却终是不愿多做理会,一声不吭地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见到顾砚池还没来,她又松了一口气。 在意识到顾砚池对自己的感情后,温瑜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周定坤在裁缝室里,温瑜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检查温瑜上周完成的连衣裙。 “周师傅,”她打了声招呼,走到了周定坤身边,“您觉得怎么样?” 周定坤仔细查看着边边角角,惊讶地发现温瑜天赋如此之高,虽然一些细节因为缺乏经验还有所欠缺,但对新人来说,这样的水平已经打到他的心理预期了。如果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将有所成就。 周定坤不想让温瑜抬过自满,沉思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勉强及格”。 针对裙子还有的小问题,他提点了几句。 温瑜仔细地听着,心想周定坤不愧是几十年的裁缝师傅,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地点出她的不足。 温瑜深受启发,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周师傅。” 等周定坤一说完,她马上按着周定坤的指点,动作利落地重新剪裁缝制了起来。 周定坤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看她一点就通,手法熟络,行动力强,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大致掌握了如何制衣,接下来你可以将你自己设计的时装做出来,每周拿出一、两件和楼下的时装一起展示。只有自己做的衣服被人喜欢并穿上,你才会体会到成就感。” 周定坤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有复杂的工艺不知道怎么处理,可以问我。” 温瑜动作一僵,想起今天和林书清碰面的事。 她在锦绣留不了多久了,但她不知道该怎样对周定坤说出口。 他是她在制衣上的启蒙老师,她敬重他,却也愧对他。 沉默了一会儿,她只是点了点头:“……好,谢谢周师傅。” 顾砚池今日没有来锦绣,趁着这些时间,温瑜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她决定等到新工作有了着落之后,再向顾砚池提出辞工的事。 想到林书清提起的辛家在招工的事,她决定有空先去金喜时装公司确认一下。她对辛老先生和辛老太太印象很好,如果能够去辛家,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督军府。 警察署署长吴程有些忐忑地站在督军办公室外不敢进门,他拿起口袋里的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头向守在门外的严北,讨好地问道:“严副官,要不你先跟我透露透露督军的意思?” 严北往办公室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吴署长,这事儿我也说不准。之前警察署办事不力让督军大为恼火,您还是做着点心理准备。” 吴程还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只能烦闷地叹了口气,手有些颤抖地将帕子收进了口袋里,这才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 “督军,”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点头哈腰地看着陆启年。 陆启年却并未应他,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文件上。 一股凉意蓦地从吴程的脚底窜了起来,他摸不准陆启年这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晾着他。 他纠结着要不要再说一声,惶恐不宁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陆启年伸手拿起了钢笔,在文件落款处“唰唰”写了几笔。 他将文件放在了桌上,缓缓地合上了笔盖,这才抬眸看向了吴程。 触及他锐利的目光,吴程慌慌张张地开口:“督军,我是来请罪的,警察署办事不力,未能完成督军下达的命令……” “吴署长。” 陆启年起身走到了吴程面前,他瞥见吴程头上因为紧张出的密汗,眸光一沉。 他抬手帮理了理吴程身上穿的警察署制服。 ”吴署长这套衣服也穿了不少年了?” 吴程不敢看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回、回督军,五年。” “五年。”陆启年负手而立,微微眯了眯眼:“衣服穿久了都要换,人用久了,恐怕也要换一换了……” 第244章 如愿 听出陆启年的言外之意,吴程心中一紧,不敢说话。 陆启年低头整理着军装外套衣袖的袖口,云淡风情般地说道:“吴署长,都说事不过三,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吴程双眸发光,直直地盯着陆启年:“多谢督军!” 陆启年挑了挑眉:“别谢得太早,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还得看你自己。” 要他自己抓住机会? 吴程拧眉想了想,压低声音:“督军有什么吩咐?” 陆启年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刚刚签署的文件。 那是与曜省接壤的营省督军尹柯臣发来的电报,由于营省连降暴雨,河堤决堤、洪水泛滥,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尹柯臣已经向中央申请拨付救济款,但钟晋鹏以财政困难为由,仅仅只拨付了十万救济款,这对解决营省当前的困境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尹柯臣没有办法,只能向几个省份求助,希望邻省能够接纳已经出逃的灾民,同时在人力和财力上给予营省帮助。 上一世,面对同样的情况,尹柯臣的求助只得到了零星的回应。 毕竟连钟晋鹏都只拨款十万,其他各省一不敢越俎代庖,二不想多管闲事,大多选择了观望,只有包括陆启年在内的几个邻省给予了支持。 但这一世,陆启年决定不仅要帮尹柯臣,还要竭尽所能地去帮他。 因为尹柯臣将是他接下来筹划中的重要一环。 周柯臣这人有一个特质——知恩图报。 陆启年在成为曜、丘两省的督军之后,因为树大招风遭人弹劾过,但以周柯臣为首几个人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边,才让钟晋鹏对他并无任何嫌隙。 而周柯臣之所以愿意帮他,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在营省受灾时,提供的那三万救助款。 “营省发生洪灾,我要吴署长作为发起人,在民间筹集赈灾款。” 之所以让吴程做筹集赈灾款名义上的发起人,一是因为陆启年不想让钟晋鹏知晓他插手了这件事,二是因为吴程在瑶县待的时间比他长,吴程更清楚该怎样从有钱人的手里撬出点钱来。 吴程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功抵过,不敢有丝毫马虎,仔仔细细听完陆启年的话后,他有些摸不准地开口问道:“作为发起人没有问题,只是……督军想要筹集多少?” 陆启年突然笑了一声,可这笑声却吓得吴程心里一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当然是越多越好。” 他拍了拍吴程的肩膀,目光骤然放冷:“要是筹得太少,我只会认为是吴署长的能力问题,那这警察署署长的位置……” 吴程低着头,小心地咽了口唾沫,咬着牙答道:“督军说得是,督军说得是,我一定竭尽全力。” 看着吴程卑躬屈膝的样子,陆启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早就知道在他上任曜省督军以前,吴程早就借着警察署署长的职务得了不少油水。 他也该帮他刮刮油了。 见吴程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陆启年故意问道:“吴署长还有事?” “啊没事没事……那督军,我先回去安排了。” 见陆启年点头,他这才赶紧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温瑜回到别馆的时候,陆启年还没回来。 她特地去一楼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东西果然已经搬走了。 虽然昨晚已经和陆启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但其实她还并没有做好和陆启年同床共枕的准备。 一切快得她都还没办法适应。 但她知道她没理由拒绝陆启年,他既然已经满足了她的要求,那她自然也该满足他。 趁着陆启年还没回来,温瑜决定先去画会儿画稿。 既然已经决定换个地方工作,那就提前准备些新的时装设计稿了。 她去了书房,本想找些能够用来画图的稿纸,却没有找到。 “在找什么?” 安静的书房里突然响起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抬头一看,陆启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慵懒地靠在门边看着她。 温瑜收回了手,下意识地便想隐瞒:“没什么。” 陆启年黑眸一凝,并未继续追问。 “没事就下去吃饭。” 温瑜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搁置,跟着陆启年下了楼。 等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就不早了。 两人才洗过澡,温瑜便又被陆启年亲到床上去了。 “督军,你能不能别……别……这么……” 温瑜脸颊绯红,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让陆启年别像昨晚那样折腾她。 昨晚陆启年像只贪得无厌的狼,弄得温瑜有些吃不消了,她怕今晚陆启年再要这样,她非得被陆启年整废了不可。 陆启年抱着她,看她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来,大概猜到她想要说什么,却神清气爽地啄了啄她的唇,故意问道:“别什么?” 温瑜实在是说不出口,干脆不说了。 陆启年被她的模样逗乐了,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嗓音低哑。 “乖宝,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你这么招人喜欢?” 他虽是这样问着,却一点没给温瑜回答的机会…… 结束的时候,温瑜已经累得不行了。 果然,她永远都不可能对陆启年在床上有所收敛抱有幻想。 她有点生气,背对着陆启年侧躺着,不想看他。 陆启年意犹未尽地贴着她的后背,搂着她躺了一会儿,却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低头亲了亲温瑜的肩膀。 “温瑜?” 温瑜动了动,但却不理他。 他又捏了捏她的腰,故意逗弄道:“生气了?” 温瑜眉头一皱,推了推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可就是闭着眼睛不肯理他。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该收敛些的,是我不对。” 他低声哄着,但根本说服不了温瑜。 温瑜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上一世每次都说会收敛,但陆启年的人生字典里可能压根没有收敛两个字。 她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见温瑜不肯理他,陆启年有点急了。 他揽着温瑜的肩膀,将她转了个面儿。 这会儿温瑜总算是睁开眼睛了,声音没好气:“你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你睡你睡。”陆启年听她发脾气,哄小孩似的:“我不动你,你睡。” 温瑜瞪了他一眼,又准备再翻过身,陆启年却偏偏不让。 她几乎是咬牙道:“督军到底想干什么!” 陆启年突然想到白天看见温瑜在书房里找什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下午在书房找什么?” 这一问果然让温瑜的怒气散了不少。 “没找什么……我要睡觉了,麻烦督军……” “书还是纸?想要什么,我明天给你准备。” “不用了……” 温瑜不想也不敢对陆启年提要求,她怕一切来得太容易,等到离开陆启年的时候,回不去以前的生活。 “乖宝,”陆启年搂着她,继续哄着:“你不要点什么,我今晚是睡不找了。” “……” 陆启年不睡,那她今晚也别想睡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投降了,张口试探地说道:“那……我想要些白纸和彩绘笔。” 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白纸不用太多,几张就可以了,彩绘笔买不好准备的话,普通钢笔也可以。” “不好准备?” 陆启年低低的笑了一声,拥着温瑜的手又收紧了不少,声音低沉有磁性。 “你把堂堂一省督军当什么了,明天就都给你准备好。” 说罢,他的手轻抚着温瑜光洁的后背。 “不生气了?” 温瑜是真困了,没精力再和陆启年这样僵持下去了,她只好有些潦草地回道:“不生气了,督军休息。” 这回答总算是如了陆启年的愿,他扬了扬唇,侧身关上了卧室的灯,在一片黑暗中将温瑜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第245章 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前几日还是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一觉醒来却变了天。 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整个瑶县好像被笼上了一层白雾,连空气都变得冰凉湿润了起来。 温瑜赶到锦绣时,意外发现自己改良的连衣裙被挂在了一楼的时装区。 这让她意外又欣喜。 她以为是周师傅挂的,赶忙跑上了二楼,却并没有看见周定坤的影子,反倒看见了站在裁缝室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顾砚池。 温瑜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走了进去。 “顾老板。” 说话的间隙,她顺着顾砚池的目光看去,原来他竟是在看她的设计稿。 顾砚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声音后好一会儿,才怔然地抬起头,转头向温瑜看了过来。 “哦,是温小姐。” 他笑了笑,很快便无话可说般的沉默了下来。 好不容易,他像是想到什么可以闲谈的话题:“对了,你做的裙子我展示在一楼了,你看见了吗?” “看到了。”温瑜不动神色地走到一旁,转身替顾砚池备起了茶:“谢谢顾老板。” 她既然已经答应林书清,那就会尽量跟顾砚池保持距离。 顾砚池看着她的背影,还想再跟她说些什么。 这几天他过得很憋屈,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包括他的好友曾凡。 所有人都要他忘了温瑜,可他根本做不到。 他越是强迫自己去忘记,就越是对她想念。 可能从同意和林书清结婚的那天起,他就犯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如果当初他能再勇敢一点……能够早些向温瑜表明心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顾老板……顾老板?” 顾砚池从思绪中挣扎了出来,看见温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将一杯泡好的清茶放在了他旁边的桌子上。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顾砚池低头将茶杯拿在手里,企图用茶杯的热度暖一暖自己的手,也暖一暖自己的心。 “没关系。” 温瑜浅浅地笑了笑,转身整理起了桌上的工具。 她尽量回避着顾砚池,可还是感觉到了他沉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假装并未发觉,心里却在埋怨自己太傻,竟然直到林书清亲自来提醒她才发现顾砚池的感情。 顾砚池只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想要向温瑜表明心意,他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在心中自嘲了一番,将茶杯轻轻地放回了桌上,转身离开了裁缝室。 温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对她来说,面对顾砚池已经带了些压力。 好在早上见过一面之后,顾砚池便没有再来裁缝室。 温瑜尽量专注地忙活着自己手里的活,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算捱到了下午。 刚过三点,肖敏跑上了楼。 “温瑜,下面有顾客看中了那条连衣裙,要你下去给她量尺寸。” 竟然真的有人喜欢她的衣服! 温瑜心中一喜,赶忙起身跟着肖敏下了楼。 一下楼,她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等候着的女人,那人看上去也才二十来岁,长相普通却带着贵气,身材有些丰满但恰到好处。 肖敏将温瑜引到了那人的面前。 “您好宋夫人,这位就是我们的设计师。” “宋夫人您好。” 温瑜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宋夫人明亮的眼眸看着她,缓缓站起身来,亲切温柔地开口:“你就是设计师?我很喜欢你做的那条裙子,但是尺寸可能不太适合我,你能不能按照我的尺寸再做一条?” “当然可以,请宋夫人跟我上二楼。” 两人上了楼,温瑜帮宋夫人量完尺寸后,宋夫人又说道:“我这条裙子可能要得比较急,因为我想穿着参加明晚的舞会,你能赶出来吗?” 明晚? 那时间上的确是非常仓促了。 温瑜思索了一瞬还是点头应下了,毕竟是她接收的第一个顾客,她想要试一试。 “好,明天下午四点您来取衣服。” 她还得留些时间让宋夫人来试试衣服的上身效果。 “那就这么说定了!”宋夫人脸上挂着笑意,开心地说道:“那我先下去交定金了,拜托你了。” 人一走,温瑜便抓紧时间忙活了起来。 她今天必须得提前做完不少工作,不然她根本没法保证明天四点钟之前能够交货。 于是这一忙,她饭也没顾得上吃,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确定剩下的任务明天绝对能完成后,这才慢慢收了工。 一楼大厅的灯已经关了,门也已经上锁了。 温瑜先开了灯,静静地看着自己亲手裁制的连衣裙,竟有种莫名的感动。 回想之前,她送去各个成衣铺的画稿根本没有人愿意留下,可现在她不仅自己做出了第一条裙子,还得到了别人的喜欢。 跌跌撞撞,她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等到温子洺和温可嘉回来了,她便能亲手为他们做一件衣裳了。 温瑜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关灯走出了锦绣。 下了一天的雨,此时也已经停了。 温瑜刚踏出锦绣,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开了过来。 她知道是徐师傅来了,正要走过去,却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温瑜。” 第246章 解释 上次受袭的事情还深深的印在温瑜的脑海里,她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顾砚池有些歪歪斜斜地站在不远处。 “顾老板?” 温瑜有些意外,她以为他早就已经回家了。 “这么晚了,顾老板还不回家吗?” 顾砚池踉跄地朝她走了几步,借着头顶的街灯,温瑜这才发现顾砚池竟是一副醉态。 她拧了拧眉,遇见顾砚池以来,她还从未见他喝过酒。 “顾老板,你喝醉了?” 顾砚池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没、没有醉。” 他嘴上说着没醉,走路却摇摇晃晃,看的人心惊胆战。 温瑜放心不下,想要上前去扶,却又觉得不妥,正准备回头找徐师傅帮忙,就见顾砚池脚步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上前握住了顾砚池的手臂,扶住了他。 “顾老板,你真的醉了。你先别动,我找人来帮你。” 只是温瑜刚要撒手,顾砚池却一把摁住了她的手。 “温瑜……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温瑜隐约猜到顾砚池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她赶忙阻止道:“顾老板,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之后再说。” 她急着想去找人,可顾砚池却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温瑜,温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和林书清结婚,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 温瑜怕他还要继续说下去,连忙说道:“顾老板,别说!什么都不要说!” 顾砚池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神色凄然,温瑜不忍看他,她垂着眼眸冷下心说道:“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顾砚池有些激动,他握着温瑜的手猛然收紧:“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对不对!你知道我的心意对不对?” 温瑜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漠。 “知道或者不知道这重要吗?顾老板既然已经结婚,就应该多为顾夫人考虑。” 温瑜不愿再多说些什么,毕竟徐师傅还在车里等她,若是让他误会了自己和顾砚池的关系,对谁都不好。 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温瑜转身要走,却被顾砚池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 他的声音急切又无助。 “温瑜,你在怪我对不对,怪我胆怯又懦弱,根本不是个男人。” “顾老板!” 温瑜没有想到一向温柔自制的顾砚池会做出这样逾矩的行为,她奋力地将他的手扒开。 顾砚池原本就染了醉意,根本抓不住温瑜,反倒是自己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这一次温瑜不再上前。 她知道她根本没办法和一个喝醉的男人沟通。 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顾砚池。 “顾老板,我对您只有敬重,从无半点男女之情,又怎么会怪您。您喜欢我,只是因为您并不了解我,我根本不值得,也配不上您的喜欢。” 温瑜的声音弱了一些,她想起自己和陆启年之间的交易,她出卖了身体,这一世已经配不上任何人了。 见顾砚池黯然神伤地坐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温瑜最后劝道:“顾老板,顾夫人挺好的,好好待她……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我已经想过了,明天就向您提出辞工了。” 顾砚池诧异地抬起头:“为什么?别走温瑜,别走……” 他费力地想要站起来,却屡屡失败,于是便自暴自弃坐在地上喃喃道:“不行,你不能走,我是不会同意的,不同意……” 温瑜早就决定要走了,只是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将时间提前。 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婚姻的破坏者。 看着一直以来文质彬彬的顾砚池因为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温瑜只觉得一股负罪感压得她有些胸闷。 “顾老板。”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走到顾砚池面前,蹲下身子,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回去,顾夫人一定在家等您。” 顾砚池看着她,许久未语,醉意朦胧的眼睛酝酿着浓郁的悲愁。 他终是闭上了眼睛。 “你……走。” 她知道劝不动顾砚池,决定先坐车回去,让徐师傅去通知林书清。 只是她刚一打开车门,竟看见陆启年坐在后座上。 他幽深的眸子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温瑜却感觉到一股冷意骤然蔓延开来。 她默不作声地低头坐进了车里,不敢靠近陆启年分毫。 轿车向前行驶着,车子里一片安静。 陆启年面色冷凝地看向窗外。 原本他看温瑜今晚迟迟未归,特地出来接她,没想到一来就让他看见了刚刚的景象。 温瑜知道陆启年的占有欲有多强,她暗自在心里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和陆启年解释。 到了别馆,陆启年隐忍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拽着温瑜的手,拉着她进了别馆。 杨管家见两人回来了,正准备去厨房将热好的饭菜摆到餐厅,却看见陆启年满脸怒容地拉着温瑜往二楼走。 “督军!”温瑜挣脱不了,不得已小跑跟上:“督军,你听我说……” 急促的脚步踩在楼梯上,杨管家有些担忧地看着二人的背影,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陆启年一关上门,便将温瑜压在了门上,像是猛虎扑食般粗暴地吻了起来。 “唔……” 温瑜被他吻得嘴唇发胀,转头想躲,陆启年却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迎接他的狂风暴雨。 温瑜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过了许久,陆启年才停了下来。他若即若离地贴着温瑜的唇瓣,眸色森冷。 “温瑜,你还有那句话我能相信。” 温瑜觉得委屈。 她刚刚明明那样拒绝顾砚池了,难道陆启年都没有看见吗? 她红着眼眶,倔犟地看着陆启年。 “是顾老板喝醉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做,督军在车里,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才是。” 陆启年眯了眯眼,声音泛冷:“什么也没做?抱在一起还叫什么也没做?你还想和他做些什么,做和我做的事?” 陆启年的话让温瑜双手猛地攥紧,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督军又何必这样羞辱我?既然认为我是那样肮脏的女人,又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 陆启年脸色一沉,冰冷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温瑜,一字一句说道:“留你在身边是要你全心全意地跟着我,不管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体,都只能容纳我。可温瑜,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 温瑜张了张嘴,但声音却像是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的确没有做到。 她的心,并没有完全的容纳陆启年。 陆启年看她半晌未语,自嘲般地笑了笑,旋即松开了她,有些颓然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他靠着沙发,疲乏地闭着眼睛,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第247章 心如刀割 气氛比刚刚更冷。 温瑜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她看着陆启年孤寂的身影,想要上前却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或许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温瑜深吸了一口气,干脆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是她刚走出房间,便听见身后房门再次响起,陆启年面容淡漠地与她擦身而过,直接下了楼,走出了别馆。 “督军,不吃晚餐了吗?” 杨管家刚追到别馆门口,陆启年已经开着车走了。 她转过头,看向了走下楼的温瑜,有意提醒道:“温小姐,督军今天回来得早,看您迟迟未归,连晚餐也没吃就去接您了。” 温瑜心里像有跟皮筋,被绷得紧紧地。 该提醒的也已经提醒了,杨管家转口问道:“温小姐应该也还没有吃晚餐?我现在去把菜端出来。” 未等温瑜开口,杨管家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温瑜紧锁着眉头,抬头看向别馆外寂静漆黑的夜色。 她努力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静默地去了餐厅。 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餐,陆启年依旧没有回来。 温瑜先上了楼,在经过房门紧闭的书房门口时,她突然想起昨晚陆启年的话,脚步一顿,轻轻拧开了书房的门。 她看见了在书桌上摆放整齐的画纸和彩绘笔。 她伸手拂过光滑的纸面,脑海中又想起杨管家刚刚说的话。 原本她觉得自己没错,她从未有过背叛陆启年的行为,完全就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也错了。 如果当时能够好好和陆启年解释,或许他也不会那么生气了。 温瑜今晚已经没有再作画的心情,她干脆回了卧室,先洗了澡,等着陆启年回来。 只是等了一晚,也没有等到陆启年回来。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放亮,听着枝头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猜到陆启年恐怕是回了公馆。 温瑜只能起了床。 虽然经过昨晚,她已经不愿再面对顾砚池,但是她不得不去锦绣。 她要将那件连衣裙赶制好,并且正式向顾砚池提出辞工。 吃了早餐,她早早地便到了锦绣。 只是今天有人比她到得更早。 温瑜刚上二楼,顾砚池一见到她,便立马迎了上来。 “温瑜。” 见他突然靠近,温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微微低着头,有些疏离地开口:“顾老板。” 顾砚池感觉到她的态度已经不似从前,僵在原地,有些沉痛地皱了皱眉:“温瑜,昨晚我……” 未等他把话说完,温瑜便开了口:“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那……”顾砚池愣了愣,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你说要走的事也……” 温瑜抬眸看向了顾砚池。 见他的脸上竟有些了青色的胡须,和刚见他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该离开了。 她闭了闭眼,声音没有波澜:“今天是我在锦绣的最后一天,这些日子谢谢顾老板对我的赏识和栽培。过了今天,我就不会再来锦绣了。” “温瑜……” 顾砚池还想再要挽留,但见她去意已决,明白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昨晚他虽然喝了酒,但他知道说了什么。 他借着酒劲向温瑜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如今会有这个结果,他应该坦然接受才是。 他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做下决定:“好,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那我便放你走。今天下午我会将你的薪水算好发给你。” 温瑜点了点头:“谢谢顾老板。” 她绕过顾砚池,转身进了裁缝室,忙着赶制连衣裙。 她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久久的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努力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在工作上,不让自己去在意。 忙活到下午,宋夫人准时带着一位男士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试了新裙子,温瑜根据她的身形将裙子再稍稍调整了一下,将她身材上的短板遮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美艳动人了。 宋夫人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喜悦简直要从她的脸上溢出来了。 “这条裙子真的太漂亮了!” 转了两圈,裙摆摇晃,她高兴地看向了男人:“怎么样?好不好看?” 男人满眼含笑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喜欢就行。” “那就这件了,刚好直接穿去宴会。” 宋夫人又欣赏了一会儿,转头对男人道:“还不去付钱?” 男人对这命令的语气一点也不在意,起身去了结账台。 售货员见状,走上前来:“宋夫人,那我帮你把你自己的衣服装起来?” “嗯。” 宋夫人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温瑜:“你叫什么名字?” 温瑜笑了笑:“我叫温瑜。” “温瑜?”宋夫人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下次我买新衣还来找你。” 第248章 新的开始 温瑜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但是我明天开始就不在锦绣工作了。” “啊?你去哪儿?我该去哪儿找你?” “我现在也不确定。” “那……”宋夫人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这样,你确定了地方之后,来百林公馆告诉我一声。” 百林公馆? 那好像是米厂老板宋阅的住所,难道刚刚那个男人就是宋阅? 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宋夫人邱绮彤了。 这时宋阅走了回来,邱绮彤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一定要记得啊!” 她又再嘱咐了一遍,见温瑜点头,这才跟着宋阅离开了。 送走了两人,温瑜回了裁缝室整理自己存放在这里的画稿。 一直未等到周定坤,她本想亲口向他表示感谢,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她只好写了一封信,放在了裁缝室的桌子上。 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一切,温瑜才退出了裁缝室。 刚好顾砚池走了过来,他将手中的黄色信封交到了温瑜的手里。 “这是你的薪水。” “谢谢顾老板,”温瑜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又抬头看向了顾砚池,像是两人初见时一般,朝他礼貌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顾砚池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按捺已久的心动在这时又冒了出来。 眼见温瑜真的走了,他急急地开口:“温瑜……” 温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你……”顾砚池眸光一黯:“不数数你的薪水吗?” 温瑜微微有些诧异,紧接着又开口道:“不用了。” 她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锦绣。 黑色的轿车从督军府驶出,一刻不停地驶向了火车站。 陆启年接到了钟晋鹏的电话,钟蔓芸今天下午到瑶县,要他去火车站接人。 “督军,前面是锦绣公司,要去看看温小姐吗?” 严北坐在副驾驶位上,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陆启年,小心地试探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一整天督军看起来都心情不佳。 他有意提出让督军见见温小姐,却没想到这一说督军的脸色更差了。 陆启年眼睛都没睁开,冷声道:“不去。” “……” 严北立马明白过来了,看来督军心情不好都是温小姐闹的。 这时他看见从锦绣公司里走出来的温瑜,下意识地想开口告诉陆启年,却犹豫了一瞬,终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温瑜回到别馆,见陆启年不在,心里也不确定他今晚还回不回来,干脆让杨管家先别准备晚餐,独自去了二楼的卧室。 她打开了装着酬劳的信封一数,这才发现顾砚池竟然给了她足足一百元。 她心里一沉,很快明白这是顾砚池故意多给她的。 她本就有愧,现在更觉得手中的薪水烫手。 转身想要去锦绣,刚走了两步,脚步又停了下来。 算了……若是再去,肯定还要纠缠一番。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钱,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钱留下,存起来。 这笔钱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也给了她不小的希望。 如果慢慢攒,或许她自己也能攒够温子洺治病的钱,那样她对陆启年或许就不会有这么深的负罪感了。 这么一想,温瑜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窗外的天色暗了一些,她走出卧室,看了眼大厅的挂钟。 已经七点了。 温瑜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陆启年也不知道还来不来…… …… “陆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爹总不让我出门,我都快被他关在家里关疯了,这次多亏了何秘书跟我一起说服我爹。” 钟蔓芸坐在后座,对着身边的陆启年碎碎不停地念着。 终于能再见到陆启年了,她出发前一晚就已经开心得睡不着了。 陆启年没有回话,他实在是对钟蔓芸没什么兴趣,她越是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就越觉得她聒噪。 但为了稳住钟晋鹏,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他只能如此。 “陆哥哥,”见陆启年不说话,钟蔓芸扯了扯他的袖角,脸上浮出些许红晕:“我难得出来一趟,瑶县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你最近几天带我玩玩。” 陆启年垂眸瞥了一眼钟蔓芸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淡淡地笑了笑,但眼底却并无半点笑意。 “可以,你开心就好。” 钟蔓芸抿了抿唇,努力抑制着爬上嘴角的笑意,偷偷看了陆启年好几眼,试着靠近他,将脑袋靠在了陆启年的肩膀上。 陆启年的脸色渐渐转冷,他眸光漠然地看着前方,沉默不语。 坐在前面的何景明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羞怯的钟蔓芸,很快又回过头去,他面色阴沉,呼吸有些不稳,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戾气。 …… 依旧是一晚没有等到陆启年。 温瑜觉得自己恐怕真把陆启年气着了,不然怎么会连着两日都不来别馆。 她早已经准备好的解释,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告诉陆启年。 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她才起了床。 昨天她特意叮嘱了徐师傅九点来接她,她打算九点钟去金喜时装公司看看。 想着昨晚陆启年没回来,她决定去了金喜之后,顺路去找陆启年。 既然他不来,便只能她主动去找他了。 吃过早饭,徐师傅如约来接她。 金喜时装公司离别馆要近一些,它和锦绣刚好是两个反方向,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 到了金喜门口,温瑜下了车。 和其他时装公司不同,金喜公司并未设在热闹的商业街,而是放在了较为清冷的街巷。 高雅华丽的西式建筑,掩映在苍翠的绿树之间,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星光一样的光点,落在白色的石墙和透亮的窗户上,宁静又美好。 比起喧闹的市区,温瑜更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她走到了金喜门外,看见了门口张贴的招聘设计师的启示,有些紧张地推门走了进去。 一楼展示着不少时装,温瑜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起来。 “小姐您好,您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年轻的售货员,眼睛灿亮地盯着温瑜:“您可以看看这几件最新出的旗袍。” 温瑜顺着她的引导看见了几条改良旗袍。 虽说旗袍整体还是好看的,但从款式上来看,不论是领口设计还是衣襟设计,都是前两年流行的款式。 这对上流阶层中追求时髦的名媛淑女们来说算不上新潮了。 温瑜没有说话,这时楼上又传来了脚步声,她抬头看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老人。 她弯了弯眉眼,满脸温柔的笑意:“辛老夫人,好久不见了。” 辛老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会儿,马上便扬起了惊喜的笑容。 “温小姐!” 她忙走上前来,热络地紧紧握住了温瑜的双手,慈爱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你了,你比之前更漂亮了!” 温瑜忍俊不禁:“辛老夫人又打趣我了,我看辛老夫人才是比上次又年轻了不少。” “你呀!”辛老夫人揉了揉她的手背,“今天是来玩的吗?要不去辛家坐坐?” 第251章 吃醋 秦倩完全能够理解温瑜的处境。 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亲人,凭温瑜的本事一定能比现在过得舒服。 她设身处地地想着,若她是温瑜,只怕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对了,一直在说我的事,我还没问你,你现在还在百魅门吗?” 秦倩摇了摇头:“不在了,怕丁先生的父母介意,我前些日子就离开百魅门了。但没用,丁先生的父母知道我在百魅门工作过,根本不肯接受我。” 秦倩叹了口气,失落地低下了头。 温瑜抬手,轻轻地抱住了她,低声安慰道:“这日子终归是你和丁先生自己过的,他们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连丁先生自己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呢。你只要和丁先生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秦倩靠在温瑜的肩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瑜姐,”秦倩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帮你准备的女傧相的礼服快要好了,到时候给你送过来。” “好。” 想到距离秦倩的婚礼也不过半月,温瑜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会儿,快到晚餐时间了,温瑜不想麻烦秦倩就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她反复叮嘱秦倩要把今日的话全都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丁祺然。 秦倩站在门边,一脸愧疚:“瑜姐,我之前告诉丁先生,是因为想让他帮忙劝着点督军,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以后我们之间说的话就不要告诉他了。” 秦倩点了点头,立马举起手发誓做了保证。 温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转身离开了秦家。 徐师傅正坐在车子里,翘着腿哼曲儿,余光瞥见温瑜出来了,赶忙坐好。 温瑜料定陆启年最近恐怕都不会回别馆了,独自吃过晚餐后,她也没心情再画稿了,干脆上楼洗了个澡,在书房里找了本书,坐在床头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许久,书页都不曾翻动。 视线一直停留在第一行,不曾移动半分。 她有些烦闷地呼了口气,干脆合上书本,侧身放在了床头柜上,准备关灯入睡。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轿车的声音,她抬手的动作顿了顿,有些疑惑地走到窗边,只见陆启年从车上下来,突然抬起头朝着温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刚一触碰,他便收回了视线,大步流星地迈入了别馆。 温瑜不想见他,急急忙忙地关灯上了床,刚把被子拉上,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她闭着眼睛侧躺着,听见身后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床边。 温瑜紧闭双眸,有些忐忑地等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被子被轻轻地拉开,紧接着一只手滑倒了她的腰窝处,隔着她丝绸的睡衣贴着她的身体。 “装睡?” 耳边响起带笑的声音。 温瑜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睁眼。 过了一会儿,腰间滚烫的手掌离开,身后又响起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脚步声远去。浴室响起了水声。 温瑜抬头看了一眼,浴室的门缝里挤出几缕灯光,她静默地收回视线,转头冷眼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等到浴室传来开门声,温瑜再度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被子被掀开,凉意窜入,温瑜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很快,她的后背一暖,一只手将她紧紧地箍进了怀里。 颈窝处感觉到一片温软和灼热,她猛地睁开眼,只见陆启年一寸寸亲吻着她的脖子。 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也如此亲密,她眸光泛冷,抬手挡住了陆启年的动作。 她嗓音平静:“督军怎么回来了?” 陆启年低头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嗓音醇厚:“今天怎么去公馆了?” 他才不信她是专程去向他道谢。 “我已经跟督军说过了,”温瑜闭着眼眸:“只是想和督军道谢而已。” 陆启年却将她那只有些碍眼的手紧握在手中,亲了亲她的耳垂。 “小骗子。” 不耐的情绪渐渐上涌,温瑜干脆转过身,双手挡在了胸前,将陆启年推开了一些。 陆启年干脆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搭在温瑜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腰肉。 要不是怕她误会,他怎么会特地以督军府有工作为借口,离开公馆。 只是现在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他反倒有些高兴了。 他压着笑意,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吃醋了?” 温瑜根本不想搭理他。 “不知道督军在说些什么。” 陆启年知道温瑜脸皮薄,定然不会承认,他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解释着:“她是总督军钟晋鹏的女儿,这次从都城来瑶县,总督军特地嘱托我好好照顾她,我不能违抗命令,明白了么?” 陆启年的话,让温瑜有片刻的怔忡。 但很快她又沉下心来。 真是这么简单,钟蔓芸会对他如此亲昵,又对她那般敌视? 温瑜神色淡然道:“督军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督军想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干涉。” 她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她不过是他的消遣,全仰仗着他的垂爱和荣宠罢了。 陆启年一听这话,只觉得自己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火气有些上来了,语气也不免冷硬了几分。 “温瑜,你一定要对我这个态度?” 温瑜不想跟他吵,但忍了一会儿却没有忍住:“督军要是不喜欢,大可去找那个钟蔓芸,又何必来我这里受气。” 陆启年一怔,原本还阴沉的脸却渐渐明朗起来。他眸光闪烁,笑着凑近亲了亲温瑜的唇。 “还说没有吃醋?嗯?” 第252章 没有期待便没有伤害 “我没有。” 温瑜偏过头想躲,被子却被陆启年拱了起来,下一瞬,便被陆启年压在了身下。 “这会儿知道我看见你和顾砚池在一起是什么心情了?” 温瑜瞪大眼睛:“我和顾老板之间与你和钟蔓芸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会儿她又想到昨夜他没有回来,估计是和钟蔓芸在公馆里过了一夜,现在又上她的床,虽然一再告诫自己没资格对陆启年的事指手画脚,但心里这关还是过不了,她推着陆启年,语气不太好:“你起开!” 陆启年偏偏不动。 “怎么不是一回事?你说你和顾砚池什么关系也没有,那我和钟蔓芸也什么关系也没有,这难道不是一回事?” 说到这他故意沉下脸:“难道说你和顾砚池有什么?” “你!” 温瑜根本说不过他,心里更是烦躁,更加用力地推起他来。 但她的推搡在陆启年看来就跟挠痒痒似的,不痛不痒,他照样热切地吻着她。 “督军……督军!督军周旋在这么多女人中间不会累吗?” 她一鼓作气地说出口,这话果真让陆启年停了下来。 他自她的颈间抬起头,眸光沉冷:“你说什么?” 温瑜深吸了一口气,转眸迎向他的目光:“我说督军要应付不同的女人,不会累吗?今晚来我这儿,你要怎么跟钟小姐交代?” 温瑜知晓这话是点了陆启年的火了,她突然感觉周围的冷意陡升,陆启年的脸,此刻已是阴云密布。 “我说了我跟她没有关系,还要我怎么跟你解释?” “督军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想提醒督军,不该为了我这么个消遣因小失大。既然钟小姐来了,督军应该好好陪着她才是。” “消遣?” 陆启年被她气笑了。 他这么真心待她,她竟说他把她当成消遣。 “温瑜,我有的时候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温瑜偏过脸,没有回答。 她的冷漠更让陆启年恼火。 “既然你说你自己是消遣,就不该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想要你便要你,你要做的,就是迎合我,仅此而已!”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温瑜的心里。 她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床单,咬着发白的嘴唇,任由陆启年在她的身上肆意索取…… 这一夜,没有了第一晚的温柔,温瑜在痛苦和疲累中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她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那种如坠深渊般的绝望仿佛一点点将她吞噬。 她虽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陆启年的玩物,但偶尔还是会自作多情地将陆启年对她的温柔和宠溺当成是他对她的情意,认为他或许有可能……对她是不一样的。 现在终于是梦醒了。 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落进了青黑色的发丝中。 温瑜闭了闭眼。 这样也好,没有期待,也就没有伤害。 她就老老实实地做他的消遣,等到温子洺回来,一切总能结束了。 温瑜抬手擦了擦眼泪,决然起身。 浑身的酸软还是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突然想起些什么,眸光一凝。 她忘了备些避孕的药了。 温瑜赶忙翻身下床,洗漱过后,匆忙吃了些早餐,便坐车离开了公馆。 “徐师傅,我有点头疼,想去药房买点药。” 徐师傅是陆启年的人,温瑜不敢让他知道她要去买避孕的药,只能拿头疼做个幌子。 车子停在了一家药铺门口,温瑜下车刚要进去,却见徐师傅也跟着下了车。 她急忙停下脚步。 “徐师傅,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在车里等着我。” 徐师傅有些为难:“温小姐,督军之前交代了,不管您要买什么,都由我来给钱。” 温瑜知道徐师傅不敢违抗陆启年的命令,于是开口道:“那我先进去买药,要多少钱我再找你要。” 徐师傅愣了愣,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温瑜踏进药铺时,稍稍侧头看了一眼,确定徐师傅没有跟上来,这才放下心来。 她朝着站在药柜旁称药的大夫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夫,我想买些……避孕药。” 大夫抬眸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小秤放下了,问了一句:“房事前还是房事后用的?” 温瑜脸颊有些发烫:“房事后……” 大夫转身提起一包早已用纸袋装好的中药放在了温瑜面前。 “三元。” 药费比温瑜想象得要高,但她知道这钱省不得。 她准备去找徐师傅拿钱,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大夫,治头疼的药多少钱?” “头疼?光头疼?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没有。” 见大夫又要去拿药,温瑜忙道:“不用拿药,我只是问下价格。” 大夫动作一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头疼药一元。” “好,您稍等。” 她转身走到门外,找徐师傅拿了一元,又折返回药铺,加上自己补足的两元,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给您的药钱。” 她提着药包上了车。 徐师傅见她手里提的是中药,特地问了一句:“温小姐,您这中药需要熬制,待会儿需要我帮您拿回别馆熬好吗?” 温瑜不太想让徐师傅把药拿走,怕会出岔子,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见她拒绝,徐师傅也不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地把人送到了金喜。 辛老夫人早就已经候在门外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温瑜手里提的药包。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提着中药?哪儿不舒服?” 温瑜听她语气紧张,一边跟着她走进金喜,一边笑着解释:“谢谢辛老夫人关心,我只是有点头疼,来的路上顺便买了点中药。” “最近天气反复,要好好穿衣服才行啊。” 辛老夫人关切地说着,招呼来了在远处整理衣服的售货小姐:“乔月,你把温小姐的药拿到楼上去,让贺财把药熬了。” “是,老夫人。” 乔月笑盈盈地跑了过来:“温小姐,这药就交给我。” 温瑜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劳烦别人,摆了摆手:“啊,这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熬。” “温小姐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熬药而已,不过是件小事,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 辛老夫人亲自从温瑜手中拿过药包,交在了乔月手里。 温瑜心头一热:“谢谢辛老夫人。” 两人一同上了楼,辛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只感觉一阵冰凉。 她借着光亮看向了温瑜的脸,见她的小脸上没什么血色,比之前在火车上初见她时的气色差了不少,不免跟着心疼了起来。 第253章 志在必得 “温小姐若是头疼,今日请个假就是了。我看你这脸色也不太好,明明年纪轻轻的,怎么气色比我这老家伙还差。” 温瑜颔首淡笑:“那是因为辛老夫人有福气,福气好了,精气神也就好了。” 辛老夫人宠溺地笑了笑,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角。 “就你这张嘴会说。” …… 督军办公处。 吴程心情忐忑地站在办公室中央,看着严北恭敬地将一份文件放在了陆启年的办公桌上。 “督军,这是吴署长作为发起人筹集的款项。” 陆启年拿起文件一看,是筹款人和筹资。 一共筹了八万,筹款人都是他熟悉的名字,囊括了政商军三方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这八万之中,有两万是吴程自己掏的。 其他六万则是众筹而得。 分摊下来,对这些高门大户来说不过是洒洒水而已,但好歹都拿钱了,可见这个吴程还是费了点心思的。 陆启年将筹款书往说上一放,右手搭在办公桌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 “辛苦吴署长了。” 吴程摸不清楚陆启年这是夸他还是假夸他,赶紧应道:“不辛苦不辛苦。” 陆启年慵懒往后一靠,凝着吴程的双眸微眯,他从桌上的香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刚放在唇间,严北已经上前替他点燃了香烟。 “记住,这件事是你发起的,和督军府没有半点关系,明白了吗?” 吴程虽不懂陆启年此举的用意,但还是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了。 “明白明白。”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陆启年眸中迸出令人胆寒的冷意:“如果走漏半点风声,那就不仅仅是你,可是你吴家上下遭殃了。” 吴程咽了咽口水,双腿有些发软。 “是是是。” 陆启年将香烟夹在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淡淡地吐出烟气,他看着吴程,目光森寒:“至于你的位置……暂且给你留着,能坐多久就看你表现了,希望吴署长不会让我失望。” 吴程额角冒汗,腰几乎要弯到地上。 “是是是。” 见话已经说得差不多,陆启年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朝着吴程抬了抬下巴。 “去忙。” “是是。” 吴程几乎是连走带跑地逃离了办公室。 严北看着他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不禁冷笑。 他都不知道这吴程是怎么坐上警察署署长之位的。 “严北,我们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听见陆启年唤他,严北回过神来,低声回道:“回督军,钱已经准备到位。以督军府的名义从银行提的三万已经直接在流程了,应该很快就能到营省。至于督军私人的十万,也已经如数装好,护送钱款的人员已经随时待命了。” “好,吴程那笔筹款明着走。至于我的那笔钱,你让杜秘书带队,今天就出发,尽快将筹款送到周柯臣手中。记住,务必保证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交由他本人。” “是。” 陆启年略微沉吟:“待会儿联系报社,把三万救济款的事写在主刊上。” 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掩过钟晋鹏的耳目。 “是!” 严北立正领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陆启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负手而立。 这样一来,明面上从督军府拨出的救灾款便只有三万了。 加上民间凑的八万,和他私人出的十万,总共二十一万。 这笔钱虽不能完全救营省于水火,但也能缓解燃眉之急了。 周柯臣…… 陆启年勾了勾唇,眉眼中闪过志在必得。 钟蔓芸在公馆里待着,实在是无聊至极。 陆启年自打昨晚说要来督军府工作后,这都第二天了也不见他回公馆看看她。 她实在是待不住了,便叫着何景明和她一起来了督军府找陆启年。 刚到督军府,钟蔓芸便看见平日里跟在陆启年身边的严北正领着几人急匆匆地往外走。 “严副官!” 她赶忙叫住了他。 严北闻声脚步一顿,见是钟蔓芸和何景明,立马颔首道:“钟小姐,何秘书。” 何景明暗暗打量着严北一行人,状似随意地问道:“严副官这是去……” 严北眸光一敛,淡声说道:“督军交代要我带人去港口巡查。” 巡查? 何景明半信半疑,还要再问些什么,钟蔓芸却把话头抢了去。 “严副官,督军在办公室吗?” “在。”严北稍稍顿了一下:“只是督军可能在忙……” “没关系,我就去看看他,不打扰他。” 说罢,她高兴地往督军府里走去。 何景明又看了严北一队人好几眼,终是放下疑虑,跟着钟蔓芸进了督军府。 第255章 温暖 陆启年垂眸看了一眼:“不过是些小伤,算了。” 他倒不是维护孙盼夏,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能随钟蔓芸折腾,但督军府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指挥。 “陆哥哥!” 陆启年实在是听到她的声音头疼。 “没什么事先和何秘书回公馆,我忙完了就回去看你。” “陆……” 钟蔓芸还想再要争取,却见陆启年的脸色一沉,立马便噤声了。 “那好。” 她不想惹陆启年不高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何秘书离开了办公室。 躲在门外偷听的孙盼夏一听钟蔓芸要出来,赶忙跑回了秘书处。 见钟蔓芸风风火火地走了,她这才像劫后余生般瘫软在了办公椅上。 她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低头看向了自己脖子上的紫宝石项链。 就是这条项链让她得罪了钟蔓芸。 她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秘密…… 回去的路上,钟蔓芸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陆启年不肯答应辞退那个女秘书,分明就是对那个女人的包庇。 钟蔓芸顿时生出不小的危机感来。 昨天她在公馆看见了那个温小姐,今天又在督军府看见了这个女秘书,钟蔓芸不知道陆启年身边究竟还有多少女人。 虽然她很清楚,男人难免花心,地位越高权势越大的男人就越是花心。 但她可是堂堂总督军的女儿,怎么可能忍受喜欢的人身边围着这么多莺莺燕燕,她绝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她已经想好了,等过几日回了都城,她得让爹爹尽快将她和陆启年的婚事提上议程,以免夜长梦多。 …… 辛老太太让家仆贺财将中药熬好了,温瑜闻着那股中药味儿,胃就已经开始翻涌。 但她别无选择,一口气将药全都喝了下去。 放下碗,满嘴全是苦涩。 “赶紧吃颗甜枣。” 辛老夫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颗甜枣,送到了温瑜的嘴边。 温瑜愣了愣,她看着眼前的辛老夫人,一时竟想起了已经过世的温母。 小时候自己生病,每每喝完中药,她也是这样将甜枣送到她嘴边。 见温瑜呆呆地看着自己,辛夫人温柔地催促道:“丫头,张嘴啊。” 温瑜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张开了嘴,在辛老夫人满意的目光中将甜枣吃进嘴里。 瞬间甜蜜在嘴里蔓延,一下子将所有的苦涩全都冲淡了。 这甜味几乎甜进了温瑜的心里,她的眼眶竟不知不觉湿润了。 “这是怎么了?不好吃吗?” 辛老夫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心跟着揪了起来。 “没事,” 温瑜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实在是不想让辛老夫人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只是看见辛老夫人,让我想起了我娘。” 辛老夫人终于明白温瑜的眼泪是从何而来,她抬手摸了摸温瑜的头,满眼疼惜。 “傻孩子,原来是想娘亲了。等今天回去的时候,好好回去陪陪娘亲就好了。” 温瑜抿了抿唇,她垂下眼眸,掩饰住了眼底的悲伤:“我爹娘已经都不在了。” “这……”辛老夫人没想到温瑜这么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温瑜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谢谢辛老夫人,我先去干活了。” 看着温瑜离开的背影,辛老夫人的神色多了几分伤怀。 她和温瑜……原来都是苦命人。 她失去父母,而她失去女儿。 想到依旧失散在外的小女儿,辛老夫人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也不知道她的女儿还在不在人世……现在过得好不好…… 今天不忙,温瑜准备先将自己之前设计的时装缝制出来展示在一楼大厅。 她工作的位置,刚好靠着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下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才忙了没多久,一辆轿车便停在了金喜楼下。 温瑜并未多在意,直到售货员小姐乔月急匆匆地跑上楼。 “老夫人,督军来了!” 第257章 解释 钟蔓芸就是想要陆启年在她和那个温瑜中间做出选择。 她有足够的自信,她可是堂堂总督军的女儿,陆启年肯定会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温瑜没有说话。 她盯着沙发一角,眸光泛冷。 就算是陆启年开口,就算他护着钟蔓芸,她也绝不会答应。 可出乎她意料的,陆启年什么也没说,他将手中的画稿放在了一旁,站了起来。 钟蔓芸也有些发懵,不明白陆启年是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合适的,那就去别的地方看。” 陆启年淡漠地说完,看了一眼温瑜,率先抬步朝金喜门外走去。 “陆哥哥!” 钟蔓芸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等门口的轿车终于离开,温瑜这才默不作声地拿起了桌上的画稿。 想到因为自己让金喜失去了一位顾客,她看着辛老夫人,低声道:“抱歉,辛老夫人,没能留住钟小姐。” “你为什么要道歉?”辛老夫人目光仁慈却坚定:“她的要求的确过分,这不是你的错,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顾客,不必都往心里去。我很欣赏你刚刚的态度,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她的地位如何,我们也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站着把钱挣了。” 辛老夫人的每句话都说到温瑜心里去了,她心里一暖,笑着点了点头。 …… 忙完工作,温瑜坐车回别馆路上,经过了百林公馆。 她突然想起宋阅的夫人邱绮彤曾说等自己的工作确定后要知会她一声,连忙叫停了徐师傅。 她下了车,敲响了百林公馆的大门。 很快,一位年约四十的男人打开了大门。 他飞快地打量了一眼温瑜,礼貌地问道:“小姐,有什么事?” 温瑜颔首:“您好,请问宋夫人在吗?” “不好意思,宋夫人刚刚和先生一起去流民区施粥了。” 没想到宋先生和宋夫人竟然这般关心穷苦的百姓。 她想起顾砚池也曾带她去流民区给孩子们送过吃食,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小姐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告。” 温瑜回过神来:“那麻烦您跟宋夫人说一声,叫温瑜的设计师现在金喜时装公司工作。” 男人点了点头:“好的。” 温瑜道了声谢,转身上了轿车。 陆启年今夜未归,温瑜并未感觉意外。 但严北突然独自造访,还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严北将手中提的纸盒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敬声道:“温小姐,督军让我转告您,这是丁署长和秦小姐为您准备的傧相礼服。” 温瑜轻轻抚了抚纸盒边缘烫金花纹,微微点了点头:“谢谢严副官,麻烦您跑一趟了。” 严北闻言,有些受不起般地躬了躬身:“温小姐客气了,督军还让我转告您,最近几日城郊逃荒而来的流民增多,督军这段时间需要在督军府坐镇,暂时不能回别馆。” 温瑜的指尖一顿。 陆启年又何必多此一举派严北过来跟她说这些,是他自己说的不要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声答道:“我明白了。” 严北说这话时,一直在观察温瑜的神色,她的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高兴。 自从钟小姐来了之后,督军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好,除了有一晚回了别馆,其他时间都是在督军府随便对付过去了。 跟了陆启年好几年,严北当然看得出陆启年有多看重温瑜。 他知晓督军的计划,也知道督军面对钟蔓芸时的身不由己。 但这些事实在没有办法告诉温小姐。 在一切未定之前,知道的越少,才会越安全。 严北低头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忍住,低声补充了一句:“温小姐,这几天督军都是在督军府休息的,还请您不要误会他和钟小姐的关系。” 严北的手心有些出汗,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请示督军,自作主张地干涉督军和温小姐之间的事。 温瑜眸中闪过诧然,她想了想,半信半疑道:“这话也是督军让严副官来告诉我的吗?” “不是。”严北摇了摇头,自觉已经说得够多了,担心言多必失,他挺了挺脊背,朝温瑜颔首道:“温小姐,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严副官慢走。” 温瑜送严北出了别馆,她站在别馆外,静默地看着严北开车离开,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第258章 了解过往 她还以为这几晚陆启年都是和钟蔓芸在一起,没想到他竟都是歇在督军府…… 难道他和钟蔓芸之间竟未发生过…… 不过严北是陆启年的人,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可刚刚这样想完,温瑜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为何这样在意陆启年和钟蔓芸的关系。 她明明不爱他,明明是出于无奈才被迫和他在一起的。 他与谁亲近,又在何处歇下,应该都与她无关才是。 可为何……提到关于陆启年的话,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在意…… 温瑜若有所思地回了别馆,看见茶几上放着的精致礼盒,轻轻地打开。 一件白色的礼服折叠整齐地放在盒子里,温瑜将礼服拿起,发现是一件带着淡淡香槟色的改良旗袍,面料丝滑,带着些绸光,一看便是上好的材质。 温瑜将礼服重新收好,拿上了楼。 仔细算算,离秦倩和丁祺然的婚礼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想到秦倩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归宿,温瑜心里替她高兴。 她甚至连归宿这个词都不敢再奢求了。 …… 春雨连绵,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难得的升温也被这一场春雨给冲没了,冬天的那股冷劲儿好像又回来了,温瑜从车里下来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温小姐,早啊。” 温瑜刚进金喜,正在打扫卫生的乔月便瞧见了她,乐呵呵地朝她招了招手。 “早。” 温瑜淡笑着向她点点头,转身便上了楼。 乔月瞧着她上楼的身姿袅袅婷婷,支着扫把站在原地,满眼羡慕,喃喃自语道:“温小姐也太好看了。” “又在这偷懒呢!” 耳边想起一个声音,乔月还未回头,就已经猜到了是贺财,她白了一眼,不耐烦地握着手里的扫把动了动:“没看见我手里的扫把吗!小心我把你扫出去!” “就你?”贺财不在意地哼哼了两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猛一拍腿:“糟糕,忘了池少爷还在上面!” 温瑜刚走上楼,就被沙发上大咧咧躺着睡觉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定下神,好奇地瞥了一眼。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像是还在学院里上学的学生,他皮肤白皙如瓷,面容俊朗,浑身透着一股富养出的少年公子气。 温瑜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扰人清梦,于是放轻脚步走向了旁边的书柜,决定先翻本裁缝相关的书看一看。 这时楼梯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温瑜下意识地朝着沙发上的人看去,只见他似是已经被吵醒了,烦躁地皱了皱眉,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温瑜看见贺财和乔月一脸紧张地从楼梯冲了出来,他俩飞快地往沙发上看了一眼,见那人还在睡,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温瑜还有些摸不透是什么情况,贺财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他面带歉意,压低声音对温瑜说道:“温小姐,那位是池越池少爷,他起床气挺重的,待会儿您轻点儿,别把他吵醒了。” 温瑜了然地点了点头,贺财和乔月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见两人偷偷摸摸的样子,温瑜淡淡地笑了笑。她放轻动作,转身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了一本书,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书被捎带着掉了下去。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谁啊大早上的!” 温瑜意识到情况不妙,只是她还来不及将书从地上捡起来,就听见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池越翻身坐了起来,满脸怒容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温瑜的身上停了一会儿,声音低沉不快。 “大姐,你谁啊?” 温瑜并未追究他言辞中的不妥之处,在她眼里,池越不过是一个跟她弟弟似的小毛孩儿。 她刚要开口回答,楼下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贺财又冒了出来,见池越醒了,有些夸张地道了声:“池少爷,你醒啦!”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温瑜,朝她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小跑着朝池越走去。 “忘了跟您介绍了,那位是温瑜温小姐,辛老夫人最近才请来的设计师。” “设计师?” 池越皱着眉头盯着温瑜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懒散地往后一靠:“既然是新来的大姐,那就算了,不过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感觉到池越似是刻意在叫着“大姐”两个字,温瑜并未在意,她轻轻拍了拍刚刚掉在地上的书,拂去了表面的灰尘,这才将书重新放回了书架。 倒是贺财好心地解释了起来:“池少爷,温小姐只比您大几个月,您这么称呼她,恐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池越双手交叠在脑后,慢慢悠悠地说道:“比我大我叫大姐还不行了?那要不我叫她大姨?” “这……” 贺财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说话声全都落入了温瑜的耳中,但她并未计较,拿着书本坐在角落,独自安静地翻阅了起来。 池越看了她一眼,觉得无趣得很,转头问贺财:“辛老夫人还没来吗?” “池少爷忘了?今日是辛二小姐的生日,老夫人这会儿应该还在家里为她祈福,今日来不来还不确定。” 温瑜盯着书页的眸光微动。 辛二小姐? 她一直只知道辛家有个大少爷辛湛,却不知道还有位二小姐。 池越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先生和老夫人现在还在派人找二小姐?” “是,从未停止过。” 池越叹了口气,突然站起身来:“看来这样的日子也只能我去陪陪老夫人了。” 话音落下,他抬步就往外走,只是刚走到温瑜正前方时,又突然停下脚步。 “大姐。” 温瑜缓缓抬起头,只见池越正偏头盯着她。 他突然咧嘴一笑,转头朝贺财说道:“你看,我这么叫她她也有反应,大姐这称呼挺合适的。” “……” 贺财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都这样冲着温小姐喊了,人家能没反应吗? 怕温小姐见怪,池越一走,贺财赶忙向温瑜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温小姐,池少爷就是喜欢开玩笑、脾气差了一些,其实他心挺好的,还请您多担待着点。” 温瑜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我想知道,池少爷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吗?” “是,池少爷只要一惹池老爷生气了,就会来这休息。” 温瑜不解:“池少爷为什么会来这里休息?” 贺财笑道:“辛、池两家关系好,辛老夫人因为二小姐遗失的原因,所以对和二小姐差不多大的池少爷就很关心,几乎是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了。” “辛二小姐遗失了?” 温瑜有些意外。 贺财讷讷道:“您……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瑶县很多人都知道。” “我不是瑶县的,我是从沐县来的。” “难怪。” 贺财听温瑜这么一说,立马坐到了温瑜的身边,两头张望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二十年前,辛老夫人在探亲回来的路上产下了二小姐,因为生二小姐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四十多了,当时身体大受损伤,昏迷了好几天,二小姐便由跟在她身边的佣人照顾着。但当时刚好赶上多县大旱,路上的灾民、流民太多,佣人一疏忽,把二小姐弄丢了。” 第261章 有意靠近 在这见到陆启年,温瑜并没有多意外。 她记得严北前两日跟她说过陆启年最近在忙灾民有关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巧。 温瑜没有功夫去想陆启年对于她出现在这里会有怎样的看法,她赶忙挤入拥挤的人群,将被吓得嚎啕大哭的施瑶从地上抱了起来。 “施瑶,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 温瑜抱着她走出人群,才小心将她放下。 看她脏兮兮的脸因为抹泪已经变得像个大花脸,忙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条手帕,帮她擦脸。 陆启年的视线在温瑜的身上停了一会儿,默然收回,冷声开口道:“老人、妇女和小孩,先出来。” 命令一下,士兵和警察便将人群中的这几类人找了出来。 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直视陆启年的眼睛。 陆启年的视线从这些人的脸上划过,看出他们的畏惧,声音里的冷意稍稍收敛了一些。 “这些人排在前面,剩下的排在后面,排好之后再开始放粥。” 没有人敢说话,于是队伍在士兵和警察们的安排下重新排了起来。 温瑜看着一切在陆启年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对此刻充满魄力和威严的他突然生出几分敬意。 施瑶微微的抽泣声还在耳边,温瑜看见她的小手还紧紧捏着残破却干净的饭碗,于是牵着她的手,排进了队伍之中。 “施瑶,乖乖在这里排队,好吗?” 施瑶水哒哒的眼睛看着她,咬唇点了点头。 温瑜稍稍放下心来,转身回到了施粥点,继续帮忙。 秩序得到了维护,和刚刚比起来,现在他们分粥容易了很多。 邱绮彤站在温瑜身边,瞄了队伍中的施瑶好几眼,她一边舀粥一边问道:“刚刚那个小女孩你认识?” 温瑜低声回道:“也不算认识,只是之前来流民区的时候听别人说过她的情况。那孩子挺可怜的,父母双亡,现在只剩她一个人。” 邱绮彤有些感慨道:“其实这样的孩子在灾民中挺多的。” 温瑜没有说话,她当然明白,当初她带着温子洺和温可嘉从沐县逃来瑶县时,在路上看过太多。 横死在荒野里的少年,在父母的尸体旁啼哭的婴孩,茫然地跟着逃荒的人群漫无目的往前走的孩童,和那些纵情享乐、锦衣玉食的富人们比起来,简直是令人惊心肉跳的差距。 温瑜自知能力有限,帮不了什么,只能在她看得见的时候,尽自己的一份力。 陆启年在周围巡了一圈,视线却时不时地落在温瑜的身上。 人群之中,唯有她的一举一动牵动他的心弦。 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他有他的顾虑,此刻没办法跟她走得太近。 他沉思了一瞬,最终迈步朝施粥点走了过去。 “宋老板。” 宋阅瞧见陆启年来了,赶忙将手里的粥勺交给了旁边的家仆,朝陆启年颔首致意。 “督军。” 邱绮彤也稍稍转过身来,向陆启年躬了躬身:“督军。” 陆启年的视线从宋氏夫妇两人脸上划过,最终落在了温瑜的脸上。 温瑜想装作没有察觉,但又见宋氏夫妇也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她思索再三,有些不太自然地朝陆启年点了点头:“督军。” 陆启年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他收回目光,对宋阅寒暄道:“这几日宋老板也着实是破费了。” 宋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应该的,倒是这几日督军为了灾民的事费心了。” “这也是我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陆启年抬手拍了拍宋阅的肩膀:“宋老板继续忙。” 温瑜的余光瞥见陆启年双手负在身后,闲庭信步般地从后方绕过了施粥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停在了她的身边。 她忙着分粥,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 却突然感觉到陆启年靠近,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我试试。” 她愣了愣,还未回过神,陆启年已经从她的手中拿过了粥勺。 他的手心似是不经意般轻轻拂过她的手背,温热传来,温瑜眸底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想到陆启年会在众目睽睽下这样,连忙松了手。 手心里还残留着手背冰凉的触感,陆启年虽在忙着舀粥,余光却一直未从温瑜身上移开半分。 等到施瑶上前,小小的个子,有些费力地朝着陆启年举起了手里的碗。 陆启年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刚刚温瑜抱过的小女孩,刻意给她多分了一些。 见施瑶心满意足地走到一旁,独自一人大口大口地吃起粥来,似乎完全将刚刚的一切抛在了脑后,温瑜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时,有一名士兵突然跑了过来,跟严北耳语了几句,严北点了点头,上前向陆启年汇报。 他的声音有意压低,但“周柯臣”这个名字还是落进了温瑜的耳朵里。 这个名字她听过,是营省的督军。 严北说完,陆启年微微点头,转头看向了温瑜,朝她抬了抬手。 温瑜会意地从他手中接过粥勺,听见陆启年转身前在她身旁留下一句“注意安全”。 第262章 不安又心慌 她转头朝他看去,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甚至不知道刚刚听见的那句话是不是错觉。 施完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流民区亮起了暗黄色的灯光,朦朦胧胧的像是氤氲着一层水汽,照不亮这黑夜,也照不亮灾民们的心。 温瑜知道时间不早,自己该回去了,她刚想找找施瑶在哪,就看见她坐在一个小小的石头上,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发现温瑜再看她,她又立马站了起来。 “那孩子在看你,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孩子。” 耳边传来邱绮彤的声音,温瑜微微偏头,只见邱绮彤目光落在了施瑶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瑜朝施瑶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明亮的眼眸。 “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遇到危险就去找那些警察和士兵,明白了吗?” 施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温瑜知道她内向,不喜欢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欲走,右手却突然被拉住了。 她脚步一顿,低头就看见施瑶仰着头,如墨般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怎么了?” 温瑜又蹲了下来。 施瑶憋红了脸,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想跟姐姐走……” 温瑜一怔,但很快就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 她现在的情况,哪里容得她再带回去一个施瑶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施瑶解释,她怕她这么小的年纪不会明白,会因为她的拒绝难过。 她只能开口道:“下次,下次姐姐来接你好不好?” 施瑶眼中的光亮一点点褪去,沉默了一会儿,她才乖巧地点了点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多说一个字。 温瑜跟着难过了起来,她神色复杂地起了身,朝远处的邱绮彤走了过去。 “走,宋夫人。” 见邱绮彤还看着施瑶一动不动,温瑜也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垂头站立在原地,偷偷抹起了眼泪。 温瑜看得难受,邱绮彤却在此时开口问她:“那孩子是想跟你走吗?” 温瑜不明白邱绮彤问这句话的意图,点头道:“是,但我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办法把她带回去。” 邱绮彤缄默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朝着宋阅走了过去。 也不知她和宋阅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又朝着施瑶看了好几眼。 最终宋阅点了点头,邱绮彤这才朝着施瑶走了过去。 温瑜有些好奇地跟了过去,一走近便听见邱绮彤站在施瑶身边,朝她伸手道:“跟我走。” 温瑜脚步微顿,她诧异地看向了邱绮彤。 她记得刚刚邱绮彤说过,像施瑶这样的孩子在灾民中很多,她以为邱绮彤并不会对施瑶有多在意,却没想到…… 施瑶抽泣着抬起了头,她看了看邱绮彤的手,又看了看温瑜。 温瑜看着心急,直到最后看见施瑶试探地牵住了邱绮彤的手,她竟有些动容地湿了眼眶。 再也不用颠沛流离、忍饥挨饿了。 邱绮彤牵着施瑶走了过来,旁边的灾民见状,纷纷抱着自己的孩子追了上来。 “夫人夫人,把这个孩子也带走!” “求求夫人,救救我的孩子!让他活下去就好!” …… 人群簇拥了上来,佣人们赶忙将灾民挡在了邱绮彤身后,警察和士兵也赶紧过来帮忙。 温瑜怕再待下去,现场会变得混乱不堪,她护着邱绮彤上了车后,赶忙向她道别。 “宋夫人,今天谢谢您。晚上我就不坐你们的车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邱绮彤知道有车在等着温瑜,倒也不勉强。 等宋家的车开动之后,温瑜这才赶紧上了徐师傅的车,回了别馆。 她一下车,杨管家就迎了上来:“温小姐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有。” 她说着,回头看向了车里的徐师傅:“徐师傅,留下一起吃。” 徐师傅笑着摆了摆手:“谢谢温小姐,不用了,家里给我留着。您早些休息,明早我再来接您。” 温瑜便也不再挽留,微微颔首,随着杨管家进了别馆。 等全都忙完上床时,已经是深夜了。 忙活了一天,温瑜早已疲惫不堪,她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床上有动静。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的脑袋又迷迷糊糊,直到被人从身后小心地抱住时,她的睡意突然消失,惊恐地想要坐起身来。 “是我。” 身后传来陆启年低沉的嗓音,温瑜微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把你吵醒了。” 陆启年嘴上这样说着,反倒是破罐子破摔般地干脆搂紧了温瑜。 温瑜累的很,由着陆启年抱着,没动。 她闭着眼睛,瓮声问道:“几点了?” 陆启年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三点了。” 被陆启年这一闹,温瑜反倒是清醒了,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督军今晚不忙了?” “忙,天天都忙。” 他话音一顿,睁开清亮的眼睛,搂着温瑜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些撩拨。 “但今晚实在想你,所以忙里偷个闲。” 温瑜被这话说得脸颊有些发烫,她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开口道:“督军有钟小姐陪着还不够?” 一提钟蔓芸,陆启年就觉得煞风景。 “我都说了我跟她没有关系了,你怎么不信?” 温瑜说完,也觉得是自己逾矩了。 以她的身份,没资格老揪着陆启年这点不放。 虽然她心里明白,却就是忍不住。 见温瑜不说话,陆启年有意转开话题:“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离开锦绣了?” “我不过是换了个工作的地方,这对督军重要吗?” “当然重要,”陆启年勾了勾唇,低头吻了吻温瑜的发丝:“乖宝的事儿对我来说都重要。” 温瑜才不吃他这套,她心里明白得很,陆启年这是因为她不必每日和顾砚池见面高兴罢了。 这个男人,虽然和上一世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但他的占有欲从未变过。 温瑜睁开眼睛,双眸不知在看着什么地方。 “就算我告诉督军,督军又会信吗?” 陆启年一时无话。 他听出温瑜这是在怪他了。 其实这几日他冷静下来,回想当晚发生的一切,也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 他明明已经看见温瑜拒绝了顾砚池,可在看到顾砚池将温瑜紧紧抱住时,他的怒火让他忽视了温瑜的拒绝。 那一刻,他真的不安又心慌。 他怕温瑜会喜欢比他温柔、比他体贴的顾砚池。 虽然温瑜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在自己的怀里,陆启年还是有种并没有真正拥有她的感觉。 第263章 你说的我都信 他总担心有一天她会突然离开他,就像上一世一样。 再也找不回她。 “信,从今以后你的话,我都信。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陆启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很快便没有了声音。 温瑜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清浅绵长,紧贴着她后背的胸脯也在微微起伏着,陆启年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知道他最近为了灾民的事有多累,她一动不动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温瑜便没有看见陆启年的影子了。 不知为何,今日她突然觉得心情比前几日轻松了不少。 就连乔月也看出了几分端倪:“瑜姐,今天心情不错啊。” 温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竟然全部写在了脸上,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朝着乔月浅浅地点头后,上了楼。 她刚上楼,便又看见了沙发上躺着睡大觉的池越。 有了昨日的经历,温瑜这次更加注意了些。 她放轻动作走到工作区,继续昨天还未完成的打板工作。 房间里只能听见轻微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温瑜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池越翻了个身,面朝着温瑜侧躺着,下一瞬便睁开了眼睛。 早晨的阳光刚好斜斜地照在沙发上,照在池越的脸上。当他睁开双眸时,那双清澈的眼眸在光下仿佛一块纯净的琥珀,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温瑜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池越还以为没有人,谁知道一睁眼就看见了在工作的温瑜,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只是困意还未从他身上完全褪去,他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转眸看向了温瑜。 “大姐。” 温瑜手中的笔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池越,见他兴趣正浓地看着她,那满脸打趣她的样子,又静默地收回了视线。 见温瑜不搭理他,池越反倒是来劲了。 “大姐,你结婚了吗?” “……” “大姐,从咱们见面开始,我就没听你说过一句话,你该不会是哑巴?” 温瑜停下了笔,淡然地看向了池越。 “池少爷想听我说什么?” 见温瑜终于有了点反应,池越乐了。 “原来不是哑巴。”池越扬了扬唇:“我问你你结婚了吗?” 温瑜神色未变,不急不忙地开口:“池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池越耸了耸肩:“随口问问。” 反正池越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温瑜也随口一答:“结了。” 池越微怔,将温瑜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还真没看出来,不会连孩子也有了?” 温瑜对池越这些无聊的问题实在是没有多大兴趣,她重新拿起画笔,一边忙着一边敷衍地回道:“有了,都快和池少爷一般大了。” “……” 池越听出温瑜这是在胡诌了。 温瑜才比他大一岁,怎么可能有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 但他也不在意,勾起嘴角笑了笑,故意说道:“那我可就不能叫你大姐,得叫你大姨了。” 温瑜没吱声,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池越干脆起身,去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又顺手拿来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时不时无聊地瞥两眼温瑜。 这时楼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瑜姐,制衣厂那边的总设计师过来给您看下个月的时装设计稿。” 乔月领着一名中年女子上了楼,朝着温瑜介绍道:“这位是李春迎……李姐,这位是温瑜。” 李春迎打量着温瑜,眼底闪过几分质疑,但还是将手中的画稿放在了温瑜的面前。 “温小姐,这是下月的设计稿。” 温瑜点了点头,翻开了画册。 在旁边吃苹果的池越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随着温瑜翻页的动作看了几页,池越有些嫌弃地开口:“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些款式也太老旧了。” 第264章 你当我什么人 听到池越的评价,李春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池越毕竟是池家的少爷,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稍稍忍着:“池少爷,您平日也不关注女式的时装,您不喜欢很正常。” “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池越挑了挑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李春迎也没心思跟他说些什么,反正只要温瑜这边同意了就没问题了。 温瑜怎么也是新来的,而且看起来年纪比她小了一两轮,怎么着也得给她们这些做了几十年裁缝功夫的人一些面子才是。 可谁料,温瑜却直接道出了她的不满意:“这些款式的确需要改进。” 她抬头看向李春迎:“如果这些衣服连我们自己都打动不了,又怎么打动顾客?” “我觉得这些衣服挺好的啊。” 李春迎不敢和池越争辩,但她打心眼里没把温瑜放在眼里。 “既然温小姐说不行,那你说说咱们下个月该出什么样的?” 她倒要看看温瑜又能设计出什么花样来。 温瑜听出李春迎话中的不服气,她也能猜到李春迎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起画笔,在画稿中一条普普通通收腰连衣裙上做起了修改。 不过寥寥几笔,一件菱格连衣裙便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连衣裙的衣领和袖口都别具匠心的设计了黑色皮料作为拼接,领口的位置则以红色宝石为点缀。 池越有些惊艳地眉尾一挑,暗暗瞥了温瑜一眼,只见她正专注地盯着画稿,清冷的侧颜此刻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温瑜最终放下了画笔。 “据我观察,菱格的款式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受欢迎,所以我建议出两款菱格款式的时装。但我们求精不求多,类似款式太多,就没有新意了。” 她将设计稿推到了李春迎面前:“您觉得怎么样?” 李春迎看着完全不同的连衣裙,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条裙子经过温瑜这么一改,看起来的确更时髦了。 看来这个温瑜确实有点本事。 见李春迎没有答话,温瑜又说道:“可能我这个设计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那就需要麻烦李姐和制衣厂的设计师们帮忙看看了。我认为与其一味追求每月创造新款,不如放慢上新款的速度,寻找时装的风向,设计出顾客们喜欢的精品。” 她稍稍顿了顿,继续道:“这本画册我都已经看过了,虽然知道设计师们都很辛苦,但我还是要坦白的说,这里面没有一件我觉得可以适合在金喜展示的时装。金喜这些年的情况,您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很清楚。如果再不做改变,只怕以后时装行业再无金喜的名字。我想您在金喜待了这么久,也一定对金喜有感情了,相信您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麻烦您回去之后,和工厂的设计师们好好解释一下,我很期待你们重新设计的新款。” 这些话显然是说进了李春兰的心里,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拿起画册,看了一眼温瑜,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李春迎一走,乔月再也掩饰不住满眼的敬佩。 “瑜姐,你也太厉害了!那个李姐平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啊!” 温瑜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厉不厉害的,李姐之所以能被我说动,不过是因为她对金喜有感情罢了。” “可刚刚瑜姐寥寥数笔就把那条普普通通的裙子改得那么好看,还是说明瑜姐厉害啊!李姐在的时候我没敢说,之前的那条裙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瑜姐改了之后我真的马上就想穿上!” “你啊!”温瑜被乔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抬手点了点乔月的额头:“你还是下去干活。” 乔月瘪了瘪嘴,依依不舍地下了楼。 池越不动声色地看着温瑜。 他原本以为,温瑜和大多数每天无所事事的富家小姐们差不多,胸无大志、脑袋空空、每天只会为了些无聊的事情钻牛角尖。却没想刚刚的她竟表现得那样有魄力,说的每句话都条理清晰,显然有她自己的思想。 他笑了笑,难得地夸赞道:“大姐的确比我想象的厉害。” 温瑜没有理他,低头忙起刚刚没做完的活儿来。 池越这就不乐意了,刚刚这个温瑜还和乔月一来一往的聊得那么开心,跟他就半天不吱声了。 “喂,你怎么不理人啊?” “池少爷想要我说些什么?”温瑜头都没抬,语气平淡:“是需要我说‘池少爷抬举我了’?” “……” 池越被她呛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没劲”,转身回了沙发上躺着。 二楼又恢复了平静,只能听见笔尖“唰唰”作响。 池越的目光转了一圈又落在了温瑜的身上。 他鲜少在女人身上吃瘪。 但唯独这个温瑜,对他老是一副多说一句都费劲的样子。 他反倒对她在意起来。 …… 孙盼夏忐忑不安地等在陆公馆门外,直到隔着大院的铁门看见秦管家小跑着出来,她的心立马绷紧了。 秦管家和门外值守的士兵说了两句之后,院门打开了。 他上前恭敬地说道:“孙小姐,请随我进来。” 孙盼夏旋即跟在了秦管家的身后,进入了公馆大院。 这是她第一次来陆公馆。 陆公馆比她想象得还要气派,相比之下,她家那栋小洋楼着实有些上不来台面。 她今天来不为别的事,全是为了项链的事而来。 自打那日因为这条项链得罪钟蔓芸之后,她便寝食难安。 毕竟钟蔓芸是总督军的女儿,得罪她就等同于得罪总督军,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孙盼夏光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还特地让父亲去当铺查了这条项链的当票,发现执票人的名字写的是“温可嘉”。 温可嘉……温可嘉……又是一个姓温的女人。 孙盼夏隐约察觉到这个温可嘉应该和温瑜有关,她私下让人多处打听,终于知道温可嘉竟然就是温瑜的妹妹。 想到那日钟蔓芸冲着这条项链发火,孙盼夏隐约猜到了这中间的种种。 一、她不想背这个锅,二、她想借钟蔓芸的手除掉温瑜,于是今天她才特地来找钟蔓芸。 秦管家带着她上了陆公馆的二楼,停在了一间房门敞开的卧室外。 孙盼夏悄悄往房里瞥了一眼,只见钟蔓芸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秦管家敲了敲门:“钟小姐,人到了。” “进来。” 钟蔓芸并未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秦管家朝孙盼夏点头示意:“孙小姐,请。” 孙盼夏心神不宁地刚走入房间,就听见钟蔓芸娇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麻烦秦管家把门关上。” 孙盼夏的心咯噔一下,很快便听见“啪嗒”一声,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房间里,看着钟蔓芸的背影,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钟蔓芸看了一眼镜子里孙盼夏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一瞬。 也就这么个货色,怎么能跟她比? “说,来找我有什么事?” 孙盼夏闻言,干脆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饰品盒,小心上前,放在了钟蔓芸梳妆柜台的一角。 “这是给钟小姐的。” 钟蔓芸瞥了一眼那个盒子,也不知道孙盼夏在搞什么把戏,随意地将盒子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竟是那条紫宝石项链。 她眸光微沉,指尖拿起项链的坠子,有些玩味地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孙盼夏试探地开口:“上次我看钟小姐似乎对这条项链很感兴趣,所以想将这条项链送给钟小姐。” 只是让孙盼夏没有想到的是,钟蔓芸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反倒是冷笑了一声,话音狠厉:“你当我是什么人,会要你戴过的东西?” 第265章 风雨欲来 孙盼夏吓得攥紧了自己的裙角。 她怕自己把事搞砸了,到时候没拉下温瑜,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条项链,又觉得自己见过的人中只有钟小姐适合这条项链,所以才想将这条项链交给钟小姐。” 孙盼夏一边说着,一边透过镜子观察着钟蔓芸的脸色,果然等她说完后,钟蔓芸的脸色稍微缓了缓。 钟蔓芸将项链放回了盒子里,意有所指道:“你这么随便送人,就不怕送你这条项链的人怪罪?” 孙盼夏瞧着机会来了,立马解释道:“这条项链不是别人送的,是我爹从一个当铺老板那儿买来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钟蔓芸拧紧了秀眉,转头看向她。 “从当铺买来的?” “是。” 孙盼夏低头应下,继续煽风点火:“当铺老板说,他对典当这条项链的女人印象很深,当时为了能够抬高价钱,特地选择了死当,永不赎回。他这才能将这条项链卖给我的父亲。” 女人? 钟蔓芸瞬间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关键信息。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孙盼夏瞥了她一眼,故意说道:“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是姓温……” 钟蔓芸脸色骤变。 姓温…… 她记得那个来过公馆的女人也是姓温! 所以……从始至终,陆启年的身边并没有多少女人,而一直都是那个姓温的女人! 这反倒让她的危机感更甚了。 孙盼夏见自己该说的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钟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慢着!” 钟蔓芸凉薄开口,她盈盈起身,朝孙盼夏走了过来。 孙盼夏站在原地未动,有些畏惧地将头深深埋下。 “钟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钟蔓芸停在她面前,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她的下颌处,挑起了她的脑袋,微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孙盼夏被迫迎着她的目光,不解。 “我明天就要回都城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盯着,传些我想要的消息,孙小姐在我看来是最合适的人选。” 孙盼夏有些犹豫:“钟小姐想要什么消息?” 钟蔓芸悄悄收回了手:“当然是和督军有关的消息。” “这……” 孙盼夏不敢答应,若是换成其他人的消息,她传了也就传了,但是这事儿和陆启年有关,她可不敢随意答应。 钟蔓芸当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直言不讳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迟早会成为督军夫人。你帮我做过什么,我都会记在心里,今后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盼夏虽然对陆启年有意,但面对钟蔓芸这样的情敌,她知道自己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可能斗得过她。 况且钟蔓芸还是总督军的女儿,不管她今后会不会成为督军夫人,她都不能得罪她。不然今后可不止她一人,只怕整个孙家都会遭殃。 这么一想,倒还不如替钟蔓芸做事,说不定以后还能借着她的手飞黄腾达。 “我明白了,钟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钟蔓芸略微勾了勾唇,她随口问道:“你家有没有电话?” “没有……”孙盼夏显得有些窘迫,怕钟蔓芸小瞧了她家,又马上解释道:“平日家里也不怎么需要用到电话……” “行了行了。” 钟蔓芸像是扫开耳边吟个不停的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招了招手。 孙盼夏见状,赶忙闭上了嘴。 “等我回了都城,会派人给你家装个电话。” 孙盼夏眸中一喜。 虽说她家想要装个电话也不算难事,但是话费高昂,她爹一直都舍不得装。 这下平白占了个便宜,她怎么能不高兴。 钟蔓芸看着她得了便宜沾沾自喜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以后我通过电话联系你,你有什么发现,也要马上告诉我。但凡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就别说这天下之大没有你们孙家的容身之处了。” 孙盼夏不敢不从,畏惧地点了点头:“是,” 待孙盼夏走后,钟蔓芸盯着那条项链许久,突然起身朝着卧室外走去。 她一边下楼一边唤道:“秦管家。” 站在一楼的秦管家立马抬头看向了她:“钟小姐有什么吩咐?” “派个人去把何秘书叫来。” 当初她为了能够和陆启年单独相处,特地将何景明安排在了迎君饭店住下。 “是。” 秦管家颔首,转身出了公馆。 钟蔓芸眸暗潮翻涌。 明日她就要离开瑶县了,在此之前她得去好好会会那个姓温的女人。 …… 下午辛老夫人来了一趟,跟池越说了几句,温瑜并未仔细听,只大概知道是池老夫人要池越回家。 池越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辛老夫人走了。 等到了下班的点儿,她正收拾桌面,乔月跑上楼来了,笑盈盈地看着她:“瑜姐,我有点事马上就要走,想麻烦你锁下门。” 温瑜点头道:“没事,你先去,我来锁门。” “谢谢瑜姐!” 乔月喜滋滋地跑下了楼。 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后,温瑜不急不忙地下了楼。 锁好门,她正准备朝着等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另一辆轿车却突然开到了她的身旁,有些刻意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温瑜脚步一顿,突然看见后座的车门打开。 远处的徐师傅以为温瑜遇着什么事了,正想要下车来看看,却看见钟蔓芸从车上下来了,疑惑了一瞬,决定还是不上前打扰。 钟蔓芸神色有些傲慢地看着温瑜:“温小姐,这么巧?” 温瑜自然不会蠢到以为钟蔓芸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但也没有戳破,只是淡声回道:“的确很巧。” 第267章 搜查迎君饭店 如果这个姓温的女人失去了贞洁,她就不信陆启年还会喜欢她。 只是素来对她唯命是从的何景明此时竟然犹豫了。 “钟小姐,这……我做不到。” 钟蔓芸没想到他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她气急地瞪着他:“做不到?你还是不是男人?办个女人都办不了?” 何景明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内心像被灼烧一样煎熬。 他喜欢的女人,竟要他和另一个女人做那种事…… “这是命令,你做不到也要做!” 钟蔓芸懒得再跟他废话,时间再拖下去只怕陆启年就要发现了。 她冷声威胁道:“何秘书,这件事要是办不好,你也别想跟在我爹身边了!” “钟小姐!” “还不去办!” 见钟蔓芸神色坚定,何景明别无选择,他闭了闭眼,隐忍般地启唇挤出了一个字。 “是。” 钟蔓芸眉眼一松,满意地看着何景明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 徐师傅一路踩着油门,将轿车开进了督军府。 下了车,他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四楼督军办公室。 刚到门口,严北便拦住了他。 “徐师傅,怎么这么着急?” 徐师傅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有事要向督军汇报。” “督军在里面和几位署长谈事情,有什么事等他们谈完再说。” 徐师傅勉强直起身子,一脸焦急:“等事情谈完,可、可就来不及了啊!” 严北意识到不对劲,正色道:“到底什么事?” 徐师傅深吸了一口气,忙道:“温小姐被……被钟小姐和何秘书绑到迎君饭店了。” 严北脸色一冷。 此事紧急,还和温小姐有关,他不敢不报。 他转身走到了督军办公室门边,犹豫了一瞬,终是抬手敲了敲,然后直接拧开门走了进去。 “督军。” 几位署长纷纷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严北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陆启年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陆启年脸色一变,看向严北的双眸微眯:“你说的是真的?” 严北压低声音答道:“是,徐师傅刚刚送来的消息。” “各位稍等。” 各位署长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刚刚还神色泰然的督军这会儿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陆启年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严北紧随其后。 一出办公室,陆启年便瞧见了等在门外的徐师傅。 他阴沉着脸:“你看见他们进了迎君饭店?” 徐师傅连连点头:“是。” 陆启年一掌用力地拍在了走廊红木栏杆上,眸中火光四溢。 这个钟蔓芸,仗着自己是总督军的女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但他现在不能亲自出马,不然只会把这件事弄得更加复杂。 他冷声吩咐严北:“你马上致电吴程,告诉他督军府接到匿名举报,前督军袁绍宇的女亲信出现在了迎君饭店,企图密谋发动叛变。让他马上派警察署的人去迎君饭店抓人。不管是谁,只要是出现在迎君饭店的女人,一个不落地全部抓到监牢里去。等事情办好之后,要吴程主动向我汇报,等待我的下一步指令。” …… 温瑜根本动不了,她看着何景明走进了房间里,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凝重地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她时刻保持着戒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刚刚她已经听到了钟蔓芸在门外的交待。 她没有想到堂堂总督军的女儿竟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安静得让人窒息。 这时何景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温瑜惊惧地转眸看向他,只见他闭了闭眼,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般,面无表情地起身,朝着温瑜走了过来。 他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她,解起了自己的外套。 温瑜的心中翻涌,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何景明解下外套,随手扔在了床上,正欲抬腿上床,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动作一顿,拧眉转头问道:“谁?” 门外传来冷硬地回答:“开门!警察署检查!”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敲门声也落进了温瑜的耳朵里,看起来警察署现在的确是在对迎君饭店所有的房间进行突击检查。 何景明烦躁地“啧”了一声,回头看了温瑜一眼,用被子将她整个盖住,然后匆匆忙忙地套上外套,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怎么磨磨蹭蹭的!” 房门刚一打开,几名警察便挤进了房间里。 “我们接到举报,迎君饭店内有袁绍宇的同党在密谋发动叛变,所以现在按照命令对所有的房间进行检查。” 为首的警察公式化地说着,抬眸看了一眼整个房间,视线最终落在了床上拱起的被子上。 他看向何景明:“把被子掀开。” 何景明双眸一沉:“我是钟晋鹏总督军的秘书何景明,我要看你们的搜查令。” 第270章 陷入柔情 说完这话,她突然感觉到陆启年面色一寒,一股凌厉的压迫感骤然从他周身迸发出来,让温瑜呼吸一窒。 陆启年眯了眯眼,摁住了她想要缩回的腿,似是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沉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温瑜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陆启年也相信温瑜不会用这种事情来撒谎。 他下颌紧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所以何景明他动了你?” 温瑜猜想这个何景明应该就是那个何秘书,她摇了摇头:“警察来得及时,他……没有碰我。” 陆启年周身的戾气散去了些许,但脸色却依旧沉得吓人。 所以……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只怕温瑜已经被…… 这个钟蔓芸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温瑜隐约觉得气氛愈加寒凝起来,等上完药,她便赶紧将双腿从陆启年的腿上移开,踩在了软软的地毯上。 她刚站起身来,陆启年却突然朝她坐近,抱住她的腰身,将她直接抱上了他的腿。 温瑜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地抓住了陆启年的军装衣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后,又赶紧松开了。 陆启年紧紧地盯着她如受惊小鹿般的样子,揽着她腰肢的手用力收紧,像是立誓般沉声开口:“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就算是钟蔓芸也不行。” 或许是因为陆启年的维护,温瑜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目光闪躲着:“谢谢督军,不过我已经没事了。她是总督军的女儿,督军也不必为我得罪她。” 她知道钟蔓芸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能够拿她怎样。 她欲要起身,陆启年却不肯松手。 温瑜不解地转眸看向他。 “我现在的确不可能要了她的命,但还是能让她吃些苦头。” 陆启年执起她的一只手,贴在了他的胸口:“明日钟蔓芸就要回都城了,今晚我会让她和何景明在监牢里过一夜。” 温瑜微愣。 让一位名媛千金在牢里过一夜,已经是不小的惩罚了。 她心中对钟蔓芸本就不满,听陆启年这样一说,心中也涌起些许痛快,但更多的却是不安。 “但……督军这么做,怎么向总督军交代?” 只是她刚说完,就见陆启年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 “担心我?” 温瑜脑袋像是瞬间空白了似的,无措地眨了眨眼,旋即矢口否认:“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督军因为我惹上麻烦,我会内心不安。” 陆启年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抚上了温瑜的脸颊。 温瑜睫毛微颤,心中像有什么在悄然发芽般,目光闪烁地看向陆启年。见他深邃澄澈的目光划过她的双眸,渐渐向下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温瑜看着他缓缓靠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直到唇瓣覆上温软,她强压下心中的躁动,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陆启年的吻从温柔缠绵到肆意索取,她几乎要迷失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启年终于松开了她。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双眸缱绻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呼吸还有些不稳。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好办法。”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稍稍退开了一些,抬手抚了抚温瑜红肿晶莹的唇瓣。 盯着那抹殷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里还带着久久未散的迷醉。 “先去吃饭。” 温瑜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陆启年嘴角挂着的暧昧笑意,立马从陆启年腿上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卧室外走去。 吃饭的时候,温瑜也心不在焉。 回想刚刚的那个吻,她恍然意识到,她对陆启年的畏惧和抗拒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强烈,她甚至会情不自禁地陷入陆启年的柔情中去。 陆启年真的变了。 上一世的他对她而言几乎是梦魇般的存在,可这一世,面对他每次不加任何掩饰的袒护、每次亲密无间的触碰、每次宠溺温柔的言语……她总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萌动发芽,最终破土而出。 想到这,温瑜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着依旧剧烈的心跳。 “不舒服?” 陆启年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温瑜抬眸看了他一眼,立刻收回了手,摇摇头,默默地吃起了饭菜。 在陆启年炙热的目光下,她几乎要将自己的脸都埋进碗里去。 好在陆启年没有再问。 温瑜脑子里乱糟糟的,吃过晚餐,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回了房间,洗漱了一番,早早地便上了床。 没有任何睡意,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若有所思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陆启年一上床便动作熟络地将温瑜抱进了怀里。 虽不是第一次肌肤相贴,但温瑜这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紧张。 她的脸贴在他硬朗滚烫的胸膛上,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 “今天怎么这么乖?” 陆启年低头看了她一眼,总感觉此刻的她比平日格外乖顺。 温瑜不想让陆启年发现她的心事,咬了咬唇,狡辩道:“有、有么?” “有。” 陆启年轻笑了一声,瞬间便将温瑜压在了身下。 他轻啄了一口她的唇,呼吸已然变得急促起来。 “乖得让我想疼你。” …… 窗外吵闹的鸟鸣将温瑜从梦境中扰醒了,她动了动,正要睁开眼睛。 缠在腰间的手臂收紧,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陆启年低哑慵懒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吵醒了?” 温瑜瞬间没了睡意,她看着窗外大亮的天空,突然想到可能要迟到了,赶忙想要坐起身来。 陆启年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温瑜稍动,他那只捂着她耳朵的手便滑到了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完完全全束缚在自己的怀里似的,将她紧紧搂住。 “今天周六,再躺会儿。” 她都忘了今天是周六了…… 紧迫感瞬间消失,温瑜松了一口气。 陆启年的怀抱实在是过于温暖,那股子困乏顿时又涌了上来,她干脆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陆启年的怀里,半梦半醒。 第271章 没用的废物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间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督军,严副官找您。” 温瑜又清醒了,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她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陆启年穿上睡袍下了床。 他脚步很轻,走到门边,悄然拉开房门,低声对杨管家说了些什么,又折返回来。 见温瑜睁着眼睛,他笑了笑,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再睡会儿。” 直到陆启年进了浴室,温瑜这才收回了视线。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好像被陆启年带上了云霄,那随时会坠落的不踏实感让她惊慌,但那飘飘欲仙的感觉又让她痴醉。 惊惶、担忧、恐惧、沉醉……所有复杂的情绪都随着体温的上升,在最后一刻化为了难以自制的沉沦。 此时浴室的门打开,陆启年擦着头发从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仅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停在了衣柜前。 温瑜看见他精壮的后背上,有一道道被人抓出来的红痕,马上便意识到这是自己昨晚的杰作,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地移开了视线。 陆启年动作利落地换上了衬衣和西裤,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被藏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 “我先下去跟严北交代些事情。” 他低声说着,伸手摸了摸温瑜的脑袋,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启年一走,温瑜也没心思再躺下去了,干脆也起了床。 严北站在大厅,时不时抬眸看一眼楼上紧闭的卧室房门。 今日是周六,他本想着没什么事儿就不来打扰督军。 但是钟蔓芸中午要坐火车回都城的事,还是需要来和督军汇报。 他也不想打扰督军休息,刻意等到十点才来,却没有想到鲜少晚起的督军,今日这个时间也不见出来。 他正疑惑着,便看见陆启年神清气爽地从楼上走下来。 严北赶整顿精神,肃然而立。 “督军。” 陆启年走到他面前,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严北转眸看向陆启年,无意间看见了他侧颈处微微露出衣领的红痕,明显就是女人留下的抓痕,立马便一脸非礼勿视地低下了头。 他这下明白陆启年为何今日会晚起了。 “钟小姐那边,已经派人去警察署接了……督军您看您是否还需要再过去一趟,还是直接送钟小姐去火车站?” 提到钟蔓芸,陆启年的脸色微沉:“直接送回去,要是她问起来,就按昨天我告诉你的说。” “是。” 严北转身要走,陆启年却又叫住了他。 “慢着。” 他停下脚步:“督军还有什么吩咐?” “把钟蔓芸送回去之后,去汇香买些果脯来。” 陆启年记得上一世温瑜就喜欢吃汇香的果脯。 “啊?”严北愣了一瞬,不明白素来不吃甜食的督军怎么会突然要他买果脯,但很快应道:“是。” …… 钟蔓芸脸色阴沉地走出了牢房。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竟在又脏又臭又黑的监牢里过了一夜! 她以为陆启年会来救她,可她等了一晚,都没有等到他! 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那味道简直令她作呕,她恨不得马上回去洗个澡。 “钟小姐!” 走了没几步,她便看见了从另一个牢房里放出来的何景明。 一见到钟蔓芸,他立刻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 “您还好?” 钟蔓芸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但碍于旁边还有警察,她没法不顾体面地发火,只能咬牙说道:“你看我像是还好的样子吗?” 两人由警察领着往外走,钟蔓芸想到昨天交代何景明的事情,眸中闪过阴鸷,她问道:“昨天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何景明沉默了一会儿:“因为警察来得太快,我没能完成钟小姐的命令。” 火气上涌,钟蔓芸狠狠地瞪着他,双拳握紧,指甲几乎要陷阱肉里。 “你还真是个废物!我都不明白我爹怎么就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没用的东西!” 第272章 滴水不漏 每一句话都像是匕首一般,深深地插进了何景明的心里。 他面色发白,隐忍不发。 钟蔓芸有又低声嘲讽了他几句,然后便不管不顾朝前走去。 何景明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身后,阴冷的双眸落在她绰约的身姿上,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收紧。 出了警察署,钟蔓芸一眼就看见了等候在警察署外的严北,她的目光往周围晃了晃,并未看见陆启年的影子。 她有些恼火地走了过去。 “严副官,陆哥哥呢?” 严北低头答道:“流民区那边出现了紧急情况,督军一时走不开,让我过来接钟小姐和何秘书。” 何秘书半信半疑地盯着严北没有说话,钟蔓芸满脸不高兴。 “陆哥哥昨晚为什么没有来警察署救我?叫我在监牢待了一晚上!” 严北愧疚地回道:“昨日秦管家说钟小姐是和何秘书一起离开公馆的,督军以为钟小姐是和何秘书出去游玩了,便没有多想。督军昨晚一直在督军府忙碌,直到今日上午才知道钟小姐一夜未归,派人查过之后才知道钟小姐在牢里。” 严北的回答滴水不漏,钟蔓芸满肚子的火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了。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督军只把我和何秘书救出来了?” “是。”严北故作不解地问道:“还有钟小姐的朋友在牢里吗?” “没有没有。” 看来那个姓温的女人还在牢里没有出来。 想到这,钟蔓芸又觉痛快了一些。 连她都没办法借着身份让警察署的人放她走,何况是那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了。 严北看着钟蔓芸得意洋洋的神色,大概猜到钟蔓芸在想写什么,嘴角不着痕迹地一勾。 “那我现在直接送钟小姐和何秘书去火车站。” “直接去车站?”钟蔓芸愣了愣:“现在几点了?” “回钟小姐,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什么!”钟蔓芸急了:“那岂不是不到一个小时了?我这还想再回去洗个澡呢!” 严北抬眸看了她一眼,钟蔓芸的确是和平日精致的模样大相径庭。 怕钟蔓芸改变主意不肯走,他有意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火车票比平日难买,每每一放票就抢售一空了,今天这张头等座的车票还是督军费了番功夫才买到的。今日若是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了。督军说,若是平常多留钟小姐几日也无妨,但是最近城里出现了袁绍宇的同党,只怕钟小姐作为督军的女儿,在瑶县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这么一说,钟蔓芸果然担忧了起来。 袁绍宇是曜省前督军,当初她爹撤掉袁绍宇的职务之后,袁绍宇不服,想要召集人马发动政变却被她爹识破,立马派陆启年带领军队将袁绍宇和他的士兵打得节节败退,最终袁绍宇从曜省出逃,不知所踪。 如果袁绍宇在附近,说不定会因为仇恨杀了她。 钟蔓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行,现在就去火车站。” 反正有孙盼夏在,能够随时告诉她陆启年的情况,她现在只要安心地回去求爹爹将她和陆启年的婚事提上日程就可以了。 终于将钟蔓芸和何景明送去了火车站,亲眼看着二人上了火车之后,严北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赶忙驾车去了汇香。 温瑜洗漱完,正站在衣柜前准备拿要穿的衣服,陆启年却在此时走进了房间。 “今天没事,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他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她,自顾自地亲起了她的后颈来。 他真的觉得温瑜就是让他上瘾的毒药,他只要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要亲她抱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 温瑜被他亲得有些后颈发痒,她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几分羞怯:“你别老这样。” “为什么你这么香?”他难得听话的停了下来,却抱着温瑜不肯撒手,在她耳畔蛊惑般地低语:“我真是死在你身上也愿意。” 温瑜听着陆启年这荤话,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 “你松开我。” 陆启年没动。 “今天要出门?” 温瑜点了点头:“嗯,需要赶制几件时装。” 宋夫人的三套衣服她总挂在心上,只想尽快将它完成。 “那待会儿吃了午餐再走,我让徐师傅送你,我下午也要去督军府一趟。” 陆启年深吸了一口气,闻见温瑜身上刚刚沐浴过的清爽味道,这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温瑜心跳得厉害,却故作无事地从衣柜里拿出了要换的衣服,见陆启年转身坐在了沙发上,一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她有意暗示道:“麻烦督军出去一下。” 陆启年眉眼带笑,看着温瑜,促狭地开口:“你身上还有我没见过的地方?” 见陆启年老这般不正经,温瑜干脆不跟他说了,直接转身就要去浴室换衣服。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陆启年无奈起身,投降似的举了举手。 “你换完衣服就到餐厅来吃东西。” 陆启年前脚出门,温瑜后脚便将房门落了锁。 “啪嗒”的落锁声让她稍稍放心了一些,飞快地换好了衣服。 两人吃完饭,温瑜准备坐车去金喜。 刚好碰到严北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盒。 只见严北将盒子交给陆启年之后,陆启年打开看了一眼,便朝她走了过来。 “把这个带着。” 温瑜疑惑地接过了盒子,打开瞧了一眼,竟是她喜欢吃的果脯。 她惊讶地看向陆启年。 上一世陆启年知道她喜欢吃这个,每次回公馆的时候便会给她带一些。 可这一世,她并未向他提过,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这个…… 陆启年看出温瑜眼中的意外,含笑道:“我看汇香的果脯很多人都喜欢,所以特地买来一些给你尝尝,若是喜欢,下次再给你买。” 温瑜抿了抿唇,轻轻地合上了盖子,低声道:“谢谢督军。” “好了,走。” 陆启年先送着她上了徐师傅的车,随后自己才上了严北的车。 轿车稳稳地向前开着,温瑜低头看着摆放在腿上的小盒子。 她再次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颗果脯,放进了嘴里。 浓郁的香甜立马四溢开来,甚至连她的心都甜丝丝的。 她的目光不禁变得柔和起来,嘴边不自觉地漾起了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轿车停在了金喜门外。 今日是周六,金喜没人。 温瑜开了门,直接上了二楼。 她将盒子放在了工作间的桌上,正要又从抽屉翻找些工具,却看见了上次还剩的几包避子药的药包。 她动作一顿,神色稍稍沉下了几分,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拿着药包去了休息室。 她将药倒进了炉子里,开着小火慢慢熬。 呆呆地看着那橙黄色的火光,温瑜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块大石压住了。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和陆启年目前的关系,根本容纳不了一个小生命。 收回视线,温瑜回到了工作间继续忙碌那初具雏形的半成品。 没过多久,楼下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温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停下了动作,认真听了一会儿,又听见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 她实在是想不到谁会在周末的时候来金喜,抬头疑惑地往楼梯间看去。 “哪来的药味儿?” 池越嘟囔着出现在了楼梯口。 “大姐,你怎么在这?” 见到温瑜,他有些诧异地顿了顿脚步,又立马明白过来,皱了皱眉:“不是,周六都不休息,至于这么拼命吗?” 温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地笑了笑:“池少爷怎么来了?” “上来拿个东西。”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看了温瑜好几眼,转身在书柜下的抽屉里找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找着了什么,塞进了口袋里。 他站起身来,却不急着走,他看着温瑜:“这么大的药味儿,你生病了?” 第274章 被他吸引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让温瑜的身体也跟着发烫,她低着头,看了自己一眼。 “不合适吗?” 话音落下,陆启年便走上前来,晦暗不明的目光将她紧紧包裹。 “好看。” 他抬手将温瑜轻轻地拥紧了怀里。 刚刚的那一眼,让他又回忆起了上一世温瑜策马扬鞭、顾盼神飞的模样。 上一世温瑜鲜少露出笑颜,仅有的几次便是他带她骑马的时候。 温瑜不知道陆启年在想什么,只是呆愣地任由他抱着。 “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没多久,陆启年便松开了她,温瑜换下衣服,被陆启年拥着入眠。 第二日一早,两人都换上了骑马服。 刚用完早餐,严北便开车来别馆了。 他的目光在温瑜身上停了一瞬,颔首向她致意后,转眸看向了陆启年,从军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督军,昨晚收到一封远洋电报。” 陆启年接过电报一看,旋即轻笑了一声,又将电报递给了温瑜。 “温子洺发来的。” 温瑜惊喜地接过来,只见电报上只寥寥打了几行字—— “吾姐亲启:夏医生与其师正全力治疗,治愈大有希望。目前一切安好,勿念。” 电报的落款印着“子洺”二字。 虽然不过寥寥几字,温瑜却感动得几近落泪。 她虽只字未提,但心里却满满都是对温子洺的挂念。 从小到大温子洺便从未离开过她的视线,如今一走便是远渡重洋,与她相隔千里,她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放心。 现在得到他的来信,知道他一切安好,病也大有治愈的希望,温瑜说不出的开心,眼里蓄着泪儿,却又不禁笑了起来。 陆启年瞧着她水润的眼眸,既心疼,却也跟着开心。 他也不在乎严北就在旁边,捧起温瑜的脸,粗粝的拇指指腹替她拭过滑落的热泪,低声哄着:“看看又掉金豆儿了……好了,你弟弟的事有夏玉山在,不必操心,先出发,今天好好玩玩,嗯?” 温瑜吸了吸鼻子,见严北还在旁边,不好意思地从陆启年的手心挣脱出来,独自擦了擦眼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三人上了车后,直接驱车赶往了陆启年的私人马场。 马场建在一片沙滩的附近,翠绿的草地和浅黄的海滩铺就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海风吹来,带着新鲜饱满的水汽和海盐的味道,发丝拂过脸颊,让人跟着心情舒爽。 这并不是温瑜第一次来这座马场,但她依旧为这里的一切心醉。 “督军,已经安排好了,马场的人员被安排到了另一片区域,附近值守的都是亲兵。” 陆启年点了点头。 此时不远处士兵牵着一批枣红色的骏马走了过来。 他们朝着陆启年行了个军礼:“督军。” 陆启年接过士兵手中的缰绳,将其中一匹马交到了温瑜的手中。 温瑜接过缰绳,踩着脚蹬,利落地上了马。 陆启年原本还有些担心,在看见温瑜熟络干净的上马姿势后打消了不少。 但他还是不敢让温瑜自己一个人骑马,他还记得上一世是他教会温瑜骑马,她第一次骑马时紧张得脸色发白。 陆启年翻身上马,坐在了温瑜的身后,伸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瘦削的身体整个护在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抓着缰绳的手。 “驾。” 陆启年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喷出一阵鼻息,慢跑了起来。 “嗒嗒”的马蹄有节奏地踩在地上,温瑜紧握着手中的缰绳,看着远处开阔的海面涌起一层层白色的海浪。 咸咸的海风拂面,身后是陆启年宛若避风港般温暖硬朗的胸膛,温瑜感受着许久不曾体会的自由与烂漫,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适与惬意。 陆启年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心情明朗,眸若星辰般闪亮,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忍不住亲了亲她白皙的脸颊。 “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上一世是自己教会的温瑜,但这一世她竟然已经学会了。 温瑜攥着缰绳的手瞬时收紧,她眸光微闪,有些紧张地开口道:“……小时候我爹教过我。” 陆启年没有说话,他的眸光明暗不定,若有所思地想着温瑜的回答,却很快便释然了。 这一世的温瑜很多方面表现得已经和上一世不同,已经学会骑马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 陆启年又带着她骑了一会儿,感觉到温瑜还有些不尽兴,便让她自己独骑了一匹,而他则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等到温瑜终于尽兴时,已经下午了。 她动作爽利的翻身下马,上前轻轻地抚了抚马儿的脖子,便将缰绳交给了旁边守着的士兵。 “累了吗?” 陆启年将她脸颊旁边稍显凌乱的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 温瑜摇了摇头,似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累。” “那再带你去个地方。” 陆启年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上了轿车。 看着轿车沿着草地中间的小路往前开着,温瑜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陆启年。 “我们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开了一会儿,当射击场出现在温瑜眼前时,她瞬间了然了。 陆启年还真是老样子,骑马、射击得带她玩个遍。 她跟着陆启年下了车,一名士兵手持着一杆步枪走了过来。 “督军。” 他双手将枪递上,陆启年一手接过步枪,熟练地上了膛,带着温瑜到了指定的射击点。 “来,拿着。” 看着陆启年将枪递给温瑜,严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腰间的枪袋,双眸则紧紧地盯住了温瑜,做出警戒的姿势。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督军的安全。 温瑜看了一眼陆启年,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步枪。 上一世陆启年虽然教过她用枪,但也只是教了她手枪,还从未教她使用过步枪。 步枪比她想象的要沉。 陆启年便走到了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耐心地带着她端起了枪。 “右手握住枪座,左手托住枪杆,眼睛盯住准心,瞄准远处的靶心。” 他手把手地教着,温瑜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她的耳里,温热的气息轻轻扑洒在她的耳际,温瑜有些心猿意马地盯着准心。 “开枪试试。” 见温瑜的姿势已经到位,陆启年这才松开了她,站在她的身后,蛊惑般地开口。 温瑜这才回过神来,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准心上。 她屏息凝神,周遭变得安静。 过了一会儿,她终是扣下了扳机。 “啪——” 枪声像是在耳边炸开,温瑜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同时开枪之后的后坐力更是让她始料未及,身体不稳地往后一倒。 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腰,将她往前一托,她才得以站稳。 远处士兵朝这边打了个手势,陆启年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不错,没有脱靶。” 说着,他接过温瑜手中的步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 他微眯的双眸透着一股子锐利,肃穆的神色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温瑜几乎能想象到陆启年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刚劲沉稳的样子,不禁有些被他吸引。 第276章 东山再起 “别……” 她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身来,疲乏困顿地想要下床穿衣服。 陆启年见状,识相地主动去衣柜处替她寻了一套衣服,又折返回来。 “小姑奶奶,我来伺候你穿衣服……伸手。” 温瑜犹豫了一瞬,终是没有说话,抬起胳膊,任由陆启年替她穿上了衣服。 虽然过程中免不了被陆启年揩油,但温瑜也没力气计较了。 到了金喜,辛老夫人正和乔月在一楼说话。 温瑜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辛老夫人。” 辛老夫人温和地笑了笑,还未说话,乔月便先开了口:“瑜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气色这么好。” 温瑜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么?” 此时辛老夫人也仔细瞧了瞧她:“看起来是比刚来金喜那阵气色好多了。” 温瑜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随口道:“可能是周末好好休息了一下,所以气色好了些。” 三人在一起聊了两句,温瑜便和老夫人一起上了楼。 “上午九点的时候,贺财送你到杨世清杨老板家去一趟,上次他的夫人看中了一套衣裳,你去给他夫人量个尺寸,回来把尺码告诉我,她的衣服我来准备。” “好。” 温瑜应下后,忙活了一会儿手头上的事情,一晃眼就快要九点了。 贺财开车载着她到了杨老板的洋楼门口。 温瑜在杨家家仆的领路下,进入了楼内。 刚进门,麻将的碰撞声和银铃般的谈笑声便传入了她的耳朵。 大厅中央坐着一起搓麻的富家太太们。 家仆走到一位穿着鹅黄色旗袍的夫人身边,躬身低声道:“夫人,金喜的制衣师傅来了。” 杨夫人恰好自摸了一张牌,扫了一眼,便将自己的牌面全部推倒,笑得合不拢嘴。 “糊了!” “哎呀,今天杨太太可是好手气啊!” “就是,咱们的钱可都要让你给赢去了!” 其他几个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纷纷掏出银元给了杨夫人。 杨夫人将银元收好,趁着几人重新清牌时,转头看了温瑜一眼。 “你们先理着,我去量个尺寸。”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朝温瑜招了招手:“过来量。” 温瑜赶忙从工具袋里拿出了软尺,测量起杨夫人的围度。 旁边的太太们一边理着牌面,一边聊着。 “你们知道吗,李思瑶又有了!” 听见李思瑶的名字,温瑜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忍不住关注起来。 上次就是因为李思瑶的污蔑,她才会被关入监牢。 “啊?李思瑶前阵子不是还吵着要跟她老公离婚吗?” “啧,离什么婚啊!我当时就说了,她也就嘴上喊喊罢了。李崇可是华旺银行的副行长,家底厚着呢,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婚!不过她又怀上了,我是真没想到。” “这个我倒是知道。” 杨夫人扭头对那几人说道:“听说是买了避子药不管用,本来不想怀,这会儿又怀上了。” 温瑜的手微微一抖,手中的软尺掉在了地上,她又赶忙将软尺捡了起来。 杨夫人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在意。 “现在药铺里的那些避子药可做不到万无一失,我都听好几个喝了之后照样怀上的了。而且那药最好是少喝,挺伤身体的,要是不小心,可能以后都怀不了了。” …… 太太们还在继续聊着,温瑜心绪不宁地替杨夫人量完尺寸。 转身正欲离开,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温瑜还未看见人影,就听见一声“姨妈”传了进来。 下一秒,项志新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在看见温瑜时,脚步一顿。 想起曾经两人之间不太愉快的过往,温瑜随即低下头,沉默地与项志新擦肩而过,快步离开了杨家。 项志新回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转身朝杨夫人走了过去。 “姨妈,赢了没?” 杨夫人专心看着面前的牌面,准备出牌,坐在旁边的李太太接话道:“你姨妈今天可是赢了我们不少了。” 项志新笑了笑,脑子里还想着刚刚见到温瑜的事儿,他特地抽了个凳儿,坐在了杨夫人身边。 “姨妈,刚刚那是谁啊?” 杨夫人刚好打完一张牌,转眸瞥了他一眼,调侃道:“怎么,又看上了?” “瞧您这话说的。”项志新赔笑着:“就随口问问。” 杨夫人哪能不知道自己外甥什么德性,八成又是看上刚刚那个女人的模样了。 她不在意地回道:“好像是金喜的裁缝师傅。” 金喜? 项志新有些疑惑。 他知晓温瑜早已离开了百魅门,但一直以为她是攀上督军那棵大树,过着和富家太太们一样的生活,却没想到竟然去了金喜。 督军的女人还需要自己挣钱? 项志新怀疑陆启年已经把温瑜抛弃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姨妈,我爹让我叫你们今晚来迎君饭店吃家宴,您记着来。我这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去。” 待杨夫人抽空应下后,项志新便离开了杨家。 他要马上派人去查一查那个温瑜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金喜的路上,温瑜还在想着刚刚几位太太们说的话。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避子药喝不得了。 那药既没办法保证药效,还有可能会对身体产生损伤,温瑜是万万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若是不喝,如果有了孩子…… 温瑜觉得头疼,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办法。 最近几日陆启年不在身边,她便想干脆偷个懒不去想这些问题,一切都等到以后再说。 回了金喜,温瑜便将记录下的尺码告诉了辛老夫人。 没多久,李春迎便来了。 “温姑娘,这是我们上周改了的稿子,你看看行不行。” 这一次,她的态度比起上一次要恭敬了不少。 温瑜拿起画册细细翻看了起来,这次送来的设计稿数量上要比上一次少了不少,但是质量上却更高。 她看见制衣厂用上了她提供的思路和灵感,设计了一件菱格的及膝裙,带着点儿俏皮和洋气。除此之外,其他的款式也都有了很大的改进。 辛老夫人这时也走了过来。 她已经听乔月说了温瑜将制衣厂的画稿打回去重新设计的事。 其实之前她也看出制衣厂的设计款式有些过时了,只是她年纪大了,也犯懒了,不想花太多心思管制衣厂的事了,只要质量不出问题,款式也就都交由李春迎拿主意了。 但经过温瑜的指点,这次画稿的确给了她不少惊喜。 “不错,就按照这本画稿制衣,”她双眸定定地看向李春迎:“我对这些新款充满信心。” “好。”李春迎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制衣厂了。” 她点头向温瑜和辛老夫人示意后,转身离开了金喜。 见温瑜面对李春迎这样老资历的裁缝师傅如此游刃有余,辛老夫人越看越是喜欢,甚至开始觉得有温瑜在,金喜说不定能够东山再起。 第277章 你妹妹在我那 下午,金喜来了个不速之客。 当乔月告诉温瑜楼下有人找她时,温瑜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项志新。 “温小姐,好久不见了。” 项志新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玩世不恭地看着她。 若不是因为不想给金喜惹麻烦,温瑜恨不得转身就走。 她冷漠地开口:“项少找我有什么事?” 项志新突然站起身来:“我只是带来了一个你应该会非常感兴趣的消息。” 见温瑜面露怀疑,他痞痞地勾了勾唇,朝她走近几步,以彼此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你妹妹在我那里,如果你想要见她,今晚来迎君饭店找我。” 其实项志新说这番话不过是在试探温瑜而已。 他上午让刘乔去打听温瑜的事,却没想到除了知道她从百魅门离开后,先后去了锦绣和金喜之外,竟然打听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正是因为如此,项志新怀疑陆启年已经把她抛弃了。不然成为督军女人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打听不到。 上次已经到怀里的温香软玉被陆启年截了胡,项志新一直耿耿于怀,对温瑜更是念念不忘。 后来他找到了温瑜的妹妹温可嘉。 虽然温可嘉的姿色比不上温瑜,但在床上那股骚劲儿的确让他感觉有点儿新鲜。 但这股新鲜劲来得快,去得也快,玩了几次之后,他也就腻了。 只是这时候温可嘉就像个狗屁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找个人把她处理了,项志新又觉得没必要,干脆就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无聊了就去找她,当个消遣。 直到今天遇到了温瑜,项志新突然觉得温可嘉还是能派上点用处的。 自己的妹妹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温瑜作为姐姐,不可能不在意。 果然,他看见温瑜的脸色一变。 项志新便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他便只要等着温瑜主动来找他了。 他心满意足地朝温瑜扬了扬唇,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金喜。 见温瑜眉头深锁,显然是遇到了麻烦,乔月立马跑了上来,关切地询问:“瑜姐,怎么了?” 温瑜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乔月,她低声说了一句“没事”,转身上了楼。 整个下午,项志新的话都一直萦绕在温瑜耳边。 她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去找项志新,她很清楚若是这么做无非是把自己送入虎口,即便她再急,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她只是想不明白温可嘉怎么会在项志新手里。 但她又仔细想了想,项志新说的话也未必就是实话,说不定这只是他故意使用的手段而已。 这样一想,似乎也说得通。 项志新那样的人,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温瑜干脆沉心静气,将这件事暂且压在了心里。 …… 项志新还真没想到温瑜能这样沉得住气。 他信心满满地在迎君饭店等到了晚上十点,也没有等到温瑜的身影。 确定温瑜肯定不会来了,项志新气得脸色铁青,暗骂着温瑜不知好歹,又转头吩咐刘乔备车,去温可嘉的住处。 温可嘉正要睡下,偏偏被大力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谁啊,大晚上的!” 她烦躁地下了床,小心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就看见项志新怒气冲冲地挤进了房间。 见到是项志新,温可嘉稍微松了口气,但看他面色阴沉地盯着她,又有点害怕。 “怎么了你……” 她话还未说完,项志新便已经将她拖到了床边,粗鲁地将她压倒…… …… 温可嘉简直要痛晕过去了,她在项志新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你是在哪吃了炸药桶了来我这发泄!” 她吃痛地坐起身来,看着项志新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穿着裤子。 见他似是不打算过夜,温可嘉眼珠子一转,朝项志新伸了伸手:“我没钱了,给我些钱。” 项志新瞥了她一眼,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银元,随手将钱扔在了地上。 温可嘉目光一沉,却什么也没说,毫无顾忌地掀开被子,蹲在地上捡了起来。 项志新垂眸嫌恶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呵,项大少爷可是头回带我出去呢。” 温可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她慢悠悠地将钱收好,放在了枕头下,然后便去了浴室清理自己的身体。 项志新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一刻也没有多待,推门离开了。 听见关门声响起,温可嘉淡漠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紧咬着下唇,忍着疼意,慢慢冲洗起自己的身体。 第279章 相认 虽然她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她依旧觉得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她看不到自己后腰的位置,也无从知道自己后腰处是否有月牙形的胎记。 “辛老夫人,可能是您看错了?” 想到辛老夫人可能会因为思女心切看错了,她努力保持镇定,准备将盘扣扣回去。 “不会有错!你等等!” 辛老夫人说着,转头急忙把乔月叫了进来。 “怎么了老夫人?” 乔月一进试衣房,辛老夫人便将她拉到了温瑜的身后。 “乔月,你快看看温小姐的后腰处是不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右肩处是不是有一颗小红痣,到底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了?” 乔月听辛老夫人语气焦急,不敢有任何怠慢,立马照着辛老夫人说的看了起来。 感觉到乔月的指尖触碰自己腰部的皮肤,温瑜的心跳竟加速了起来。 她虽然不敢相信,但心里已经开始隐隐期待了。 “是的,老夫人没有看错!” 这句话让温瑜的呼吸一窒,捂着胸口的手竟然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她是辛老夫人的女儿? “女儿,我的女儿啊!” 辛老夫人悲怆地恸哭突然响起,只是下一秒却突然没了声音,温瑜一转身便看见辛老夫人几乎要晕过去,得亏乔月眼疾手快地搀住了才没有摔倒。 乔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老夫人!老夫人!您别太激动啊!身体要紧啊!” 温瑜心乱如麻,看着辛老夫人脸色泛白,连呼吸都好像没有力气,她赶忙叫着乔月把辛老夫人扶到大厅的沙发上休息,自己则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好后走了出去。 乔月坐在沙发上一遍遍抚着辛老夫人的后背给她顺气,温瑜则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了辛老夫人面前。 “辛老夫人,您喝水。” 辛老夫人一见到她,双眼便蓄满了泪水,她抬手紧紧地握住温瑜的手,想要说什么,却悲伤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不停地流着眼泪。 她的女儿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 温瑜瞧见她这副模样,双眸也跟着湿润了。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还没有能够接受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辛老夫人终于缓过来一些,她紧握着温瑜手腕的手却在不断收紧,似乎害怕温瑜会突然消失一样。 “女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啊……是我没照顾好你啊……这么多年你一定在怪我……” 辛老夫人的话让乔月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她抹着眼泪,抬起水润的眼眸看向了温瑜。 原来温瑜就是辛老夫人的女儿。 找了那么久的女儿,竟然就在自己身边,难怪辛老夫人会这么激动。 虽然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就是辛老夫人的女儿,但温瑜也被辛老夫人触动,红了眼眶。 她沉默地摇了摇头。 她这些年虽然不在亲生父母身边,但温父温母也给了她足够的爱,她这二十年过得一直很好。 但辛老夫人却不同,温瑜知道她一直活在思念和痛苦当中,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找女儿。 见温瑜摇头,一直压在辛老夫人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抬手紧紧地抱住了温瑜,眼泪也像是溃堤一般,再也收不住了。 “你竟然就在我的身边……竟然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我真是瞎了眼啊,没有把你认出来……” “……老夫人,保重身体。” 温瑜咬着嘴唇,抬手轻轻地拍着辛老夫人的后背,悄无声息地安慰着她。 看着哭成泪人的辛老夫人,温瑜也跟着哽咽了起来,只是她依旧还没能说服自己,她就是辛家的二小姐。 她虽然也期待着找到亲生父母,但从未想过会这么快,让她始料未及。 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后,辛老夫人会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误会一场。 外出归来的贺财一进门就看见哭作一团的家人,顿在原地,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月看见了他,热泪盈眶地喊道:“贺财,快去把辛老先生和辛少爷叫来,二小姐找到了!” “二小姐找到了?” 贺财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二小姐找到了!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少爷!” 他忙不迭地转身就往门外跑,因为太过焦急,脚下打滑,差点摔倒在地。 第281章 逼婚 何景明看了一眼严北,闪身进了办公室,飞快地关上了门。 陆启年走进办公室,便瞧见钟晋鹏正坐在沙发上抽雪茄。他停下脚步,朝钟晋鹏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总督军。” 钟晋鹏将雪茄拿开,朝着自己对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 “坐。” 何景明在一旁替二人倒茶,本想偷听些二人谈话的内容,但身后却一直没有声音。 他明白钟晋鹏这是有意在等他出去,便眸光一沉,赶忙收了心思,将两人的茶水倒好后,退出了办公室。 严北看到何景明出来,眼底闪过几分轻蔑。 两人独自守在办公室的两旁,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烟雾缭绕间,钟晋鹏盯着陆启年:“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找你来都城吗?” 陆启年眸光翻涌,颔首道:“因为营省的事。” 钟晋鹏轻笑了一声:“那件事既然已经在电话里提过了,今天就不再提了,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陆启年已经猜到钟晋鹏要说什么,却并未直说,而是抬眸看向了钟晋鹏。 “前些日子蔓芸去了趟瑶县,你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你感觉怎么样?” 陆启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不明白总督军的意思。” “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钟晋鹏盯着他,眯了眯眼,虽然嘴边挂着几分笑意,但说出的话格外冰寒。 “我之所以会把你提拔为曜省督军,一是看重你的能力和为人,二则是有我自己的打算。我可以明着告诉你,我有意让你做我的接班人,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跟我的女儿结婚。” 钟晋鹏顿了顿,又道:“这次蔓芸回来,亲口跟我说她对你很满意,但我从她口里得知你身边似乎还有别的女人。我要提醒你,钟蔓芸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如果你还顾着前途,顾着大好的未来,最好不要辜负蔓芸,马上和别的女人断个干净,我可以不计较你过去的风流。否则,就不仅仅是丢掉曜省督军的位置这么简单了。明白么?” 陆启年听出钟晋鹏这是要逼婚了,他迎上钟晋鹏的目光,委婉地开口:“感谢钟小姐厚爱,陆某只怕配不上钟小姐。” 钟晋鹏微微起身,将雪茄碾灭在了烟灰缸里,又重新靠回了沙发椅背。 “你这么说不仅仅是在质疑蔓芸的眼光,也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先定下了,两个月后,蔓芸生日的那一天,你们就订婚。” 陆启年目光一冷,他没想到时间竟然这么急。 他的暗中筹划才刚刚开始。 “最近曜省事务繁忙,只怕两个月后未必能和钟小姐订婚。” 此话一出,钟晋鹏眸光迸出慑人的冷意。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娶蔓芸?莫非我钟晋鹏的女儿你看不上?” 陆启年眸里隐晦不明,像是酝酿着风暴的大海,带着隐隐的危险气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 “那就没什么值得商量的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钟晋鹏的言语不容商量:“你难得来都城一趟,这几天好好陪陪蔓芸。等回去之后,马上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断个干净。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蔓芸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启年眸光一沉,站起身来,朝钟晋鹏颔首致意,走出了办公室。 见陆启年从办公室里出来,严北立马垂首跟在了他的身后。 待走出总督军府,陆启年才停下脚步,他负手而立,抬头看向暗灰色的天空,眸色森寒。 时局所迫,他只能走最险的一步棋了。 “计划要加快进度了,回瑶县之后,马上召集人马开会。” 严北肃然应道:“是!” …… 回到别馆之后,温瑜才静下心了,慢慢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考虑了整整一晚,最终还是决定先顺了辛老夫人的心意,搬到辛家去。 不知道陆启年什么时候回来,温瑜将自己要搬去辛家的消息告诉了杨管家,托她转告陆启年。 她没什么东西可以带走,这里的一切都是陆启年为她准备的,她唯独只带走了那套傧相服。 第282章 归属感 第二天到金喜时,辛老夫人早早便在门外候着了。 见到温瑜,她好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见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时,更是忍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 “瑜儿,你这是……愿意回辛家来住了吗?” 见温瑜点头,辛老夫人开心得像个得到奖赏的小孩。 “太好了太好了,所有的一切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愿意回来,娘真是太高兴了!” 乔月笑得两只眼睛完成了月牙的形状。 “恭喜老夫人,也恭喜瑜姐!” “恭喜什么呢?” 乔月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干净熟悉的嗓音。 温瑜一回头,就看见池越从门外走了进来。 乔月见到他,立刻跟他分享起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池少爷,您来得正好,老夫人找到二小姐了!” 池越明显一愣。 “二小姐找到了?在哪?” 辛老夫人笑笑没有说话,乔月故意卖了个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 池越有些疑惑,目光在几人身上晃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乔月的身上,他勾了勾唇,逗弄道:“不会是你?” “什么呀!” 乔月失笑:“是瑜姐啊!” 池越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了一些,他转眸看向温瑜,见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安静地看着他,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他有些不信:“不会是真的?大姐真的是老夫人的女儿?” “什么大姐!你这小子说话总没个谱!”辛老夫人皱了皱眉,却并未有见怪的意思:“温瑜就是辛家的二小姐,你可不能欺负她。”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 池越碎碎念了一句。 温瑜是辛家二小姐,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和温瑜之间有娃娃亲? 想到这,池越难得的紧张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温瑜,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老夫人,我还要去赶制宋夫人的衣服,先上楼了。” 在称呼这件事上,温瑜还是不太习惯,每次叫出口都要犹豫一番。 辛老夫人知道想让温瑜接受这一切还需要些时间,所以她并未太在意。 “我陪你一起做,早些做完咱们就能好好聊聊,娘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 “好。” 温瑜莞尔一笑,陪着辛老夫人一同上了楼。 池越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曲起手肘轻轻地撞了撞乔月。 “辛老夫人怎么知道大姐是她的女儿的?” 乔月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池越。 池越听完,沉默不语。 原本他对温瑜也只是欣赏而已,但在知道她是和自己定过娃娃亲的辛家二小姐之后,他对她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他记得他曾经问过温瑜是不是已经结婚,温瑜的回答是她已经结婚了。 所以,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的话,温瑜是不是就和他结婚了…… 池越越想越觉得心脏突突得跳个不停,他干脆也上了楼,随手拿了一本书,悄摸走到了沙发处坐下,佯装看书,却是在偷偷看温瑜。 温瑜背对着他,认真做着手头上的事情,倒是辛老夫人早就察觉到了池越的小动作,却也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未点破。 池越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开口了:“老夫人,既然已经找到女儿了,不打算设宴庆祝一下吗?” 辛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打算,是要找个机会告诉所有人温瑜就是辛家的二小姐。” “设宴就不用了。” 温瑜不喜欢抛头露面,也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她缓缓说道:“我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别人知不知道我不在乎。” “这怎么行!”辛老夫人蹙眉:“咱们辛家也算瑶县大家,你是辛家的女儿,别人知道后肯定都会对你礼让三分的。” “我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温瑜顿了顿,又转口道:“不过,您要是真想设宴的话,那便听您的。” 听温瑜这么一说,辛老夫人也动摇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随温瑜的意思了。 “那……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宴会就不办了。你说得对,反正其他人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 “那是,”池越举起书本自告奋勇:“池家就由我来通知了!” “你呀!” 辛老夫人被他的言语逗笑,宠溺地摇了摇头。 两人赶制了一天,宋夫人定制的衣服提前完成了。 辛老夫人让贺财把衣服送去百林公馆后,便准备带着温瑜先回辛家。 这是温瑜第一次来辛家,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至亲就住在这里,她难得的对辛家生出一股归属感。 辛家虽没有陆公馆那样气派,却也足够华贵雅致。 “老夫人,这就是二小姐吗?” 刚一进门,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便走上前来,朝着温瑜恭敬的笑了笑。 “是。”辛老夫人点点头,转头介绍道:“这位是何管家。” 温瑜莞尔:“何管家。” 何管家暗暗打量着这位二小姐,见她容貌清丽、气质脱俗、平易近人,顿时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你爹和你哥现在忙航运公司的事情,晚点才能回来,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辛老夫人亲密地挽着温瑜的手,领着她上了二楼最里间的卧室。 “这间房一直替你留着,平日里佣人们也时时都会进来打扫。” 辛老夫人说着,打开了房门。 明显经过精心布置的卧室出现在了温瑜的眼前。 不论是床上还是桌子上都摆放着非常可爱的西洋娃娃,梳妆台上也摆满了精致的物件。 微风吹来,吹动薄纱般的白色窗帘,整个卧室温馨又梦幻。 “你哥哥有个航运公司,这房里的东西大多是我们看见西洋来的货物里好看的、稀奇的玩意儿,特地买下来,想要等你回来的时候送给你的。东西有点多,可能看着有点乱。你喜欢的东西可以留下,不喜欢的让何管家清出去便是。” 这房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辛家人对她的爱,她又怎么舍得清出去。 “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辛老夫人刚说罢,突然收了声音,转过身谨慎地将房门锁上了。 她拉起了温瑜的手,带温瑜走到了梳妆柜旁。 温瑜这才看见在梳妆柜旁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灰色的保险箱。 “这保险箱里有些钱,还有一份华旺银行的存单,都是我们为你准备的,你有需要便只管自己用。” 辛老夫人没有任何遮掩,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保险箱。 当温瑜看见保险箱里的存单、银元以及珠宝首饰时,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眸底闪过些许不安,她知道辛家是一片好意,但也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 “老夫人,我并不是因为钱……” “我知道我知道。” 虽然和温瑜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辛老夫人早就已经看出温瑜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不依附权势,不贪图富贵,脚踏实地,用自己的双手挣每一分钱。 明明该在辛家过名媛小姐该过的生活,却偏偏受了这么多苦,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心疼。 “咱们辛家有钱,这些不过是小钱罢了,你不要有负担。” 见温瑜还有些犹豫,辛老夫人转口提到:“你是辛家的女儿,出了辛家的门,代表的便是辛家了。你若是没些钱傍身,外人只会觉得辛家苛待了你。” 温瑜终就是被辛老夫人说服了。 “我明白了,谢谢老夫人。” 辛老夫人宽慰地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其实不仅仅是这样,我还想把金喜也都交给你,我相信你的能力,金喜在你手里,一定能回到往日的荣耀。” 第283章 婚礼 “这……”温瑜有些退怯:“可是我只会做衣服而已,恐怕……” “没关系,我年轻的时候也只是会做衣服而已,慢慢学就是了。而且我也会帮忙的,只是把决定权交到了你的手里,你别担心。” 见辛老夫人如此信任自己,温瑜也不再推脱,沉默了一会儿,才定定地点了点头。 辛老夫人将保险箱的密码告诉了温瑜,这时院里传来了轿车的声音,她眸光一亮:“肯定是你爹和你哥回来了,一起下去。” 下了楼,果然是辛老先生和辛少爷回来了。 一家人又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 虽然来到辛家,温瑜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适应,但看着身边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辛家人,这份不适也渐渐被温暖冲淡了。 晚上洗漱完,温瑜躺在床上,睡不着。 盯着陌生的房间,她的思绪有些飘忽,竟不自觉又想起了在别馆的时候。 不知道陆启年回来了没有…… 可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自己也愣住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他了…… 温瑜把被子一拉,罩在了自己的头上,强迫自己入睡。 辛家寻回小女儿的消息不胫而走,连着几日都有人上门庆贺。 因为知道温瑜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辛老夫人便让温瑜只管去忙自己的事,由她和辛老先生来应付这些事。 温瑜回到辛家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和秦倩分享。 想到后日秦倩就要结婚了,她觉得趁这个时候去她家一趟,一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二来是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瑜姐,你说的是真的!” 听温瑜说了来龙去脉后,秦倩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真是辛家的二小姐?” 其实到现在为止,温瑜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但是辛老夫人很确定。我只是觉得时间上,好像的确有这种可能。” “既然辛老夫人这么有把握,应该不会出错。” 秦倩紧紧地握住了温瑜的手,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恭喜你啊瑜姐,你终于找到亲生父母了!” 温瑜恬淡地笑了笑,可眉眼却透着淡淡的忧思:“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好像都不真切,我总在想会不会一觉醒来,这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我能够理解,毕竟这件事的确出乎意料……那……” 说到这,秦倩突然顿了顿:“这件事,督军知道了吗?” “他去都城了,应该还没有回来,可能不知道。” 秦倩点了点头,又试探地问道:“子洺的治疗费辛家付了,你也搬去辛家住了,那你和督军……” “我还没有想过这些。”一股异样的情绪突然上涌,温瑜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等他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谈谈的……先不说这个了,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秦倩幸福又疲惫地瘪了瘪嘴:“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可把我和丁祺然累惨了。” 听着秦倩不知不觉已经将“丁先生”改口换成了“丁祺然”,温瑜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她抬手摸了摸秦倩的头发:“也就累这么一回,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嗯……”秦倩应着,又满面期盼地开口:“瑜姐,明晚你跟我一起住,后天一早就来接亲了。” 温瑜从来都是把秦倩当成亲妹妹,她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了。 两天的时间一晃便过去了。 婚礼当天,天还没亮,温瑜和秦倩都已经起了。 婚礼是采用的西式婚礼,丁祺然担心秦倩和温瑜手忙脚乱搞不定,还特地在婚礼前就请好了人来帮忙。 看着身着一身洁白婚纱、头戴花冠、手捧玫瑰的秦倩,温瑜被此刻的她美得说不出来。 她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她握着秦倩的手,盯着秦倩干净明亮的眼睛,由衷赞美:“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秦倩的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明明瑜姐才是最好看的。” 她将穿着女傧相礼服的温瑜上下打量了一遍,眼里满是惊艳:“这套礼服是我特地挑的,果然适合瑜姐,漂亮得像仙女似的,如果我是男人,肯定喜欢瑜姐。” 温瑜失笑:“又在这胡说八道!” 接亲的轿车很快就到了,“噼啪”的鞭炮声将安静的小巷变得格外热闹。 这条小巷从未有过这样的阵仗和排场,人们纷纷出来凑热闹。 在左邻右舍的围观下,温瑜陪着秦倩上了缀满鲜花的轿车,朝着城北的教堂开去。 今日的教堂,和往日一样庄严,但从教堂内延伸出来的红色地毯却为教堂增添了一丝喜庆的气氛。 不少人正围在教堂外往里张望。 温瑜扶着秦倩下了车,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丁祺然的家仆走了过去。 “秦小姐,您先稍等一下,待会儿会有人来提醒我们,到时候您再和傧相小姐一起进去。” 秦倩对这西式的婚礼习俗一点也不了解,只管点头应着。 温瑜握着她的手,感觉到秦倩的手在轻颤,她也跟着有些紧张。 很快,教堂里快步走出一个人来,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落在了秦倩的身上。 “新娘和女傧相现在可以进去了。” 秦倩闻言,转眸定定地看了一眼温瑜,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步走到了红毯上。 温瑜跟在她的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背影,看向了庄重肃穆的教堂内。 参加婚礼的宾客已经将教堂坐满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秦倩的身上。 在教堂的最前面,一身黑色西装的丁祺然正笔直的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倩。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同样一身西装的…… 陆启年! 第284章 惊艳 温瑜的目光微微一顿。 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从温瑜出现在教堂外的那一刻,陆启年的眼睛里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他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 穿着白色傧相礼服的她,就站在红毯的另一头,好像身披着婚纱,要向他走去。 从不轻易落泪的他,竟然也感觉到眼眶有些模糊。 这是他上一世想要完成却没有完成的梦…… 可爱的花童在前面撒着花瓣,秦倩的脸上挂着感动的笑容,朝着丁祺然一步步走去。 温瑜每次抬眸,便会和陆启年灼热的目光撞在一起。 每每这样,她便会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 秦倩停在了丁祺然的面前,温瑜则退到了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这对宛若天作之合的新人,尽量让不去在意一直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陆启年。 宣读誓词,交换戒指,相互鞠躬,整场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最终在宾客的掌声中结束了仪式。 “请各位移步迎君饭店,享用婚宴。” 宾客们起身朝着礼堂外走去,丁祺然似是有意回头看了一眼陆启年和温瑜,故意提了一句:“我和夫人坐一辆车,麻烦督军带着温小姐一起过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陆启年不动声色地应下了:“好。” 他转头看向温瑜:“温小姐,走。” 温瑜正要跟上,辛家人就走了过来。 辛老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倩:“瑜儿,原来你说有朋友结婚指的就是丁署长的夫人。” 温瑜点了点头。 因为昨晚是在秦倩家睡下的,怕辛家人担心,她特地提过此事。 “辛老夫人,辛老先生,辛老板。” 陆启年也走了过来,向辛家人一一点头致意。 辛老先生见到陆启年,似是唯恐会有任何怠慢,赶忙应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督军。” 陆启年笑了笑,没有说话。 辛湛看着陆启年,两人之间过命的交情让他对陆启年的态度要比其他人都随意一些。 “向督军介绍一个人。”他朝着温瑜抬了抬手,随口说道:“这位是我的妹妹,辛家的二小姐,温瑜。” 温瑜没有说话,突然有些紧张起陆启年的反应。 她还未向辛家的任何人说过她和陆启年之间的事。 陆启年转眸看向了温瑜,眼里漾起几分笑意。 “温小姐我之前便认识,至于她是辛家二小姐的事,我也已经有所耳闻。” 温瑜抬眸看着他。 原来他已经知道她是辛家二小姐,那应该也知道了她从别馆搬去辛家的事了。 辛湛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走了。”见宾客走得差不多了,辛湛转眸看向温瑜:“温瑜,一起走。” 温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启年先一步接话了:“辛老板带上辛老先生和辛老夫人,一辆车未免有些挤了,温小姐就坐我的车过去。” 辛湛和陆启年认识这么久,头一回听他主动提出和哪个女人一起走。 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就麻烦督军了。” “客气了。” 等辛家人离开后,陆启年低声对温瑜说道:“走。” 温瑜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跟在陆启年的身后。 上车之后,开车的人是严北。 今日太过热闹,多得是人想要在路上蹭个喜气。 大批警察和士兵在婚车的必经之路上维持着秩序。 虽然不是新郎新郎,但穿着傧相礼服的温瑜和陆启年还是被不少百姓误认成了新人,一个个想要越过警察的防护线,将他俩看个一清二楚。 温瑜有些尴尬,本想问陆启年什么时候回来的,却在民众的注视下完全开不了口。 好在很快,车子就开到了迎君饭店门外。 她跟着陆启年分别下了车,刚要迈入饭店,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姐,你竟然骗我说你结婚了。” 她回过头一看,池越竟然就站在她的身后。 刚刚在教堂,当池越看见温瑜一身白色的傧相礼服出现时,他承认他不受控制的心动了。 平日里他虽觉得温瑜好看,但却没有今日这样让他移不开视线。 跟让他惊喜意外的是,温瑜既然作为女傧相,那肯定是没有结过婚了。 思及此,池越隐隐有些高兴。 谎言被戳破,温瑜也并没有觉得窘迫,反倒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以为池少爷不会相信。” 周围的人太多,两人又是站在酒店门外,实在是不方便多聊,温瑜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进了酒店。 一进酒店,温瑜便在席位中间寻了一圈,最终看见了辛家人所在的位置。 辛湛也瞧见了她,朝她抬手示意了一下。 温瑜正要过去,一名侍应生却朝她走了过来。 “温小姐您好,有位先生请您去后厨一趟。” 去后厨? 难道是丁祺然他们需要他帮什么忙吗? “好的。” 她点了点头,独自穿过热闹的餐厅,朝着后厨走去。 只是她也不清楚后厨在哪,只看忙碌的侍应生们大致从哪个方向来,她便寻着那个方向去。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深长的走廊,她犹豫着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找个人问问,旁边的房间骤然传来声响,她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人影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一把拉入了房间里。 温瑜连忙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门框,拼尽全力想要呼救,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低沉的嗓音。 “温瑜,是我。” 温瑜怔了怔,回头一看,竟然是陆启年。 双手下意识地一松,陆启年顺势将她拉入了房里。 听见身后的房门被快速地落了锁,温瑜心里一跳,正想问陆启年怎么会在这里,可刚抬起头,陆启年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捧住了她的脸,急切又霸道地吻起她来。 在教堂里看见她时,在车里坐在她身边时,他便已经想这样做了。 将她压在他的怀里,无所顾忌地拥她,吻她。 “别这样……唔……有人……” 门外时不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温瑜心惊胆战。 如果让人发现她和陆启年孤男寡女待在这个房间里,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温瑜都不敢去想。 第285章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察觉到温瑜放不开,陆启年稍稍停了停,他贴着她的薄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别怕。” 他早就已经安排严北在外面留意着,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身后是冰冷坚硬的房门,身前是陆启年强势温热的身体,两人急促的呼吸在这静谧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温瑜身体有些发软,脑子像是浆糊一样。她紧张地闭着眼睛,无意识地抓住了陆启年的西装衣领。 就在她浑浑噩噩之际,却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拧动门把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将这暧昧的氛围打破。 温瑜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连忙避开了陆启年的吻,心跳加速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泉水般亮透的双眸无措地睁着。 陆启年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他干脆抱着她没动,抬手一遍遍抚着她的头发,想安抚她让她别那么紧张。 门把又被拧动了两次。 “怎么打不开?” 门外疑惑的声音传了进来,温瑜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你在干什么?” 这是严北的声音。 “我要到这间房里拿东西。” “丁署长让你现在过去帮忙。” “哦哦。” 几句话下来,门外又安静了。 温瑜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见陆启年的低笑从头顶传来。 温瑜有些气恼地抬头看向他,一眼就看见了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若不是因为他,她会这么提心吊胆? 她拧眉低语:“不许笑!” 陆启年脸上的笑意未减,目光停在了温瑜的唇上,他又捧起她的脸,神情认真地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她的唇。 见温瑜想躲,他沉声开口:“别动,你的口红都掉了。” 温瑜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唇上的口红应该是刚刚被陆启年吻掉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陆启年的唇瓣,她唇上的口红果然都沾到他的唇上去了。 脸像是着了火般,一下子全红了。 “你……你的唇上……也有……” 温瑜不好意思说出口,陆启年微微挑了挑眉,明白了她的意思,待将她的粉唇小心地擦拭干净之后,他又抬起手,随意抹了一把自己的唇。 那一点点红印顿时消失殆尽。 温瑜收回了视线,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陆启年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还以为回来就能看见你,谁知道你去辛家了。” 温瑜眨了眨眼:“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杨管家已经都跟我说了。” 他沉吟了一会,盯着温瑜的眼睛:“之后还会来别馆么?” 温瑜咬了咬唇,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我弟弟的治疗费,应该不需要麻烦督军了。辛老夫人说由辛家来帮忙,我这几天会把督军已经出的钱还给督军。” 陆启年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没想到自己急忙赶回来,就听见温瑜又想从他身边逃开的消息。 他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从此和我没有任何瓜葛了?” 感觉到氛围瞬时间冷了不少,温瑜不安地移开视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启年似乎是故意般,又朝她贴近了一些。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将温瑜笼罩。 陆启年脸色冷沉,眸光锐利。 “温瑜,这辈子你都只能跟我纠缠在一起,明白么?督军夫人只能是你,你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陆启年说的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温瑜的心里,她沉默不语。 “督军夫人”这个位置,意味着财富、权势和地位,是无数女人的梦想。 但这并不是她在乎的东西。 有时候她能感觉到陆启年喜欢她,但又预感这份喜欢终归只会是昙花一现罢了。 他所谓的让她成为督军夫人可能只是他一时兴起时说的讨好她的话罢了。 毕竟和陆启年在的每一天,她都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光的。 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她,也不会带她去任何公开的场合。 她和他豢养在笼子里的宠物没有任何区别。 他无聊时便逗一逗,没空时便将她关在笼子里。 陆启年虽然总是将她从危险中救出来,但在感情中却从未给过她安全感。 温瑜沉了一口气,她抬手抓住了陆启年的手腕,目光无惧地迎向他。 “既然督军这么喜欢我,那我们就这样一起去前厅,督军敢么?” 陆启年微怔,他看着温瑜平淡无波的面容,皱了皱眉。 “现在……不行。” 果然…… 心中隐隐的期待在这刻被彻底掐灭,温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陆启年察觉到温瑜的异样,心沉了沉。 怕温瑜会误会他,他隐晦地解释着:“我现在在做很危险的事,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如果现在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等日后我失败了,只会牵连你,懂吗?” 温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督军在做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 他松开温瑜,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银色的项链。 温瑜看见项链的坠子竟然是一枚戒指。 陆启年将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银色的戒指刚好悬在温瑜漂亮的锁骨之间。 “这枚戒指你好好保管,等结婚的时候,我会亲自带到你的手上。” 温瑜闻言,抬手摸了摸颈间地链坠,陆启年盯着她白净的指尖,故意提醒道:“这次你要是再敢把它当了,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温瑜自知理亏,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盯着项坠。 陆启年看着她的小脸,心里又开始痒痒了起来。 “今晚来别馆住?” 温瑜毫不犹豫:“不来。” 陆启年不肯放弃:“明晚来?” “不来!” “周末总能来了。” “不知道。” “不知道?”陆启年突然开始耍起了无赖:“那你就在这陪我待着好了,别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了。” 温瑜轻哼了一声:“是督军害怕公开,我才不怕。” 陆启年本想反驳,却突然品出些不对劲来。 他意识到什么,突然眉开眼笑了起来。 “你不怕公开,意思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第286章 被发现了 温瑜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我要走了!” 陆启年又低声笑了起来,越看越觉得温瑜可爱,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声音低柔。 “周六来别馆,我等着你。” 温瑜刚要拒绝,陆启年就像察觉到了一般,先一步开口道:“你要是不来,我就亲自去辛家接你。” 温瑜哪敢让陆启年来辛家接她。 他俩之间的关系这么不清不楚的,若是辛家问起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 她有些赌气地回着,推了一把陆启年。 得到想要的回答,陆启年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 酒店大厅。 “你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辛老先生念叨着,视线在迎君饭店的大厅里寻了一圈,没有看见温瑜,便转头朝辛湛说道:“你去看看。” “好。” 辛湛刚刚看见温瑜进了后厨,便起身也寻了过去。 沿着走廊走了一阵,没找到人,正想找人问问,却看见不远处一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温瑜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眸光一亮,正要走上前去,却见房里又走出了一个人。 陆启年? 见陆启年谨慎地朝走廊两边看了看,然后才关上了房门,辛湛隐约察觉出几分怪异。 眼见温瑜朝他越靠越近,他立马闪身躲入了拐角。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这才悄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温瑜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了陆启年。 陆启年同样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辛湛沉思了片刻,干脆迎了上去。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启年。 陆启年看见他,微微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下一瞬嘴角又微微翘起。 “这么巧。” 辛湛笑不出来,他的脸上是平日难有的严肃。 “督军和我妹妹是什么关系?” 陆启年嘴边的笑意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看见了?” 辛湛没有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陆启年曾经救过辛湛,他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辛湛也知道他的计划,他所有的军火都是借助辛湛的航运公司偷偷运送的。 就凭这些,陆启年也不打算瞒他。 “我和你妹妹在一起了。” 辛湛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他觉得陆启年疯了! 如果温瑜是别人,他绝不会插手这件事。 但现在他不能不管。 昨日他派去打听温瑜身世背景的人,已经给他带回了消息。 一切都如温瑜说得一样,她的确是从小被温家收养长大,并非温家的亲手骨肉,在温父温母去世之后,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来瑶县谋生,她在百魅门、锦绣都工作过,最后才来了金喜。 辛湛原本以为温瑜可能是看上了辛家的钱,使了些小手段,但在得知这些经历之后,他又觉得这世上或许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巧合。 他开始相信,温瑜就是辛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就是他的妹妹。 正因如此,辛湛才会像现在这样愤怒。 他几步上前,压抑着怒火低声说道:“陆启年,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难道你想把我辛家的人全都拉下水吗!你干的事有多危险,你自己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陆启年是沉着稳重的,却没想到这件事上竟然这么胡来! 陆启年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完全愿意帮他,但他不想看见才回到辛家的温瑜也被牵扯进来。 陆启年半晌不语。 他知道这件事上是他太过自私,明明现在还给不了温瑜稳定的生活,但他也不愿意松开温瑜的手。 他看着辛湛愠怒的脸,沉声道:“我知道,但我会保护好她。” 他的目光坚定,像是在军旗下立下誓言时一般坚定。 “哪怕用我的命来换。” 辛湛有些呆怔地看着他,陆启年素来言出必行,既然他承诺会保护温瑜,便一定会用命保护好她。 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辛湛也没了主意,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决定相信陆启年一回。 “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他深深看了一眼陆启年,转身欲走,陆启年却又道:“我和温瑜之间的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辛湛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看陆启年这么胡来,就有些来气。 “知道了,你也别跟她说我在帮你的事。”他不满地看着陆启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妹妹聪明漂亮,多得是人想要娶她,你可别耽误她。” 辛湛不爽地轻哼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瑜匆匆忙忙的回到大厅,刚在辛老夫人身边坐下,辛老夫人便开口问道:“回来了?没看见你哥哥吗?他刚刚去找你了。” 温瑜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正想要抬头张望,旁边就有人开口了。 “她就是你们的女儿?” 寻声看去,温瑜看见餐桌的对面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女子正面满目含笑地打量着她。 “是她。”辛老夫人抬手轻轻拍了拍温瑜的手:“那位是池夫人,坐在她旁边的是池先生。” 看样子他们应该就是池越的爹娘了。 温瑜点了点头:“池夫人,池先生。” 池先生微微颔首示意,池夫人满意地看着她,笑道:“辛小姐可真是生得标致,不知道是否成婚?” 温瑜还没来得及回答,辛老夫人已经替她先答了:“还没有。” 池夫人捂嘴一笑:“那这可就巧了,我们家池越也还没有成婚呢!” “怎么又在背后偷偷说我。” 池夫人话音刚落,池越便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那位是辛家的小姐,你好好看看。” 一见到他,池夫人忍不住介绍起来。 池越看向温瑜,勾唇笑道:“早都见过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的?” “在金喜见过。” 池夫人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咱们越儿和辛小姐有的是缘分,可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想起他俩小时候,咱们两家还订了娃娃亲呢!” 第287章 有意接近 一提起这茬,辛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瑜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感觉到对面灼热的视线,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池越朝她挑了挑眉,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来晚了。” 身边晃过一个人影,温瑜转头,只见辛湛在她身边落了座。 他似乎是听见了刚刚的对话,看着池越,似笑非笑地提了一句:“池少前些日子不是还和何家的三小姐在一起吗?” 池越没想到平日里总护着他的辛湛会在这时候拆他的台,怕温瑜误会,他赶忙解释:“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池夫人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儿子的那些风流韵事她自是清楚的,以前她也没怎么管,想着池越反正还小,等到年纪大一点结了婚自然就能够稳定下来了。 现在这位辛家的小姐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十分符合她心中儿媳妇儿的标准,一看就是没有那些歪心思的人,更何况这位辛家小姐还曾和池越定过娃娃亲,要是池越能够和她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对啊,咱们家越儿早就和以前的那些都断干净了,都是她们缠着他罢了,辛少爷可别误会了。” 辛湛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意的茶水,没有说话。 辛老夫人见状,打着圆场:“湛儿是开玩笑的,池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其他的事,这可就看缘分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新思想,娃娃亲这事若是他们乐意,我们绝对支持,但若是不愿,我们也不强求。” 听着辛老夫人的话,温瑜暗自松了口气。 池夫人欲言又止,终是笑了笑,不再提此事。 婚宴结束后,温瑜见秦倩丁祺然忙着应付宾客,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和辛家人一起离开了。 温瑜回了房间,又想起陆启年说的话,她拿起脖子上的戒指项坠,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戒指的内壁,竟然看见了“瑜年”的字样。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眸光如星辰般闪耀璀璨,将戒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 制衣厂最新的一批衣服终于制作完成了,温瑜和乔月忙活了一天,将旧款都换成了新款。 加上宋夫人的介绍,最近金喜来了不少名媛小姐,除了要求定制款式的,不少直接看上了一楼展示的新款。 待稍微闲下来一些后,乔月笑盈盈地整理着衣服:“金喜好久都没这么忙活了!我就知道瑜姐的款式肯定受欢迎!” 温瑜笑了笑,交代完李春迎让制衣厂的设计师抓紧时间出新款后,低头检查起了账目。 自打辛老夫人把金喜交到她的手里,她便开始学着接手金喜所有的事务。 乔月忙活完,悄悄走到了温瑜身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账本,觉得头晕,立马又移开了视线。 “瑜姐,明儿周六,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是周六了?” 温瑜有些恍惚抬起头,见乔月点了点头,她这才意识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周六了。 想起婚宴那日陆启年约她周六去别馆,温瑜一下子就没了看账目的心思。 “没什么打算,应该就在家里休息两日。” 乔月点了点头,这时一人从金喜门外走了进来。 “巧了,我周六也闲着呢!” 光听声音,温瑜就知道是池越来了。 这几日池越有事没事就往金喜跑,俨然有把金喜当成池家的趋势。 见池越来了,乔月笑着抿了抿唇,偷偷瞥了一眼温瑜,识相地走到了一旁。 池越满意地勾了勾唇,他看着温瑜恬淡的脸,笑道:“既然你明天闲着,不如跟我一块儿出去玩。” 温瑜哪能不明白池越的意思,只是她对池越无意,不想让他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谢谢池少的好意,但我平日太忙了,周末只想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待着。” 说完,她收好账目,转身往楼上走。 温瑜越是这么爱理不理的,池越反倒对她更来劲了。 他没有再提周末的事,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明日直接去辛家找温瑜。 温瑜自认为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池越再怎样也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但周六一大早,她走出卧室,看见池越出现在一楼的大厅陪着辛老夫人聊天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辛老夫人看着她一步步下楼,缓缓起身。 “瑜儿醒了,来来来,池越都来好一会儿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去后院浇花。” 温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池越,又转眸看向辛老夫人:“老夫人,我陪您去浇花。” “不用了,”辛老夫人笑呵呵地开口:“池少好歹是客人,你在这陪着他。” 第293章 话糙理不糙 辛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让他们进来。” “是。” 何管家立马跑去打开了庭院的大门,领着李家人朝公馆内走来。 “辛老夫人,打扰了。” 罗琴音踏入辛家之后,先是同辛老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一脸惊讶地看向了辛老先生和辛湛。 “没想到老先生和辛老板也在啊。” 她的视线从温瑜的脸上划过,最终落在了胡婉的脸上,立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女星胡、胡婉?” 胡婉早就习惯了别人看见她时如此惊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冲她扬了扬唇。 罗琴音上下打量着她:“本人真是比月份牌画报上还要漂亮,你们说是不是?” 她回头对身旁的李兆先说着,后者附和地点了点头。 “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说。” 辛老夫人邀李家人在沙发处坐下后,又吩咐何管家去为众人倒水。 “不知李夫人李先生今日来有什么事?” 罗琴音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敛,她欲言又止。 辛老夫人又道:“李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既然辛老夫人都这么说,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今日来,是想问问金喜是不是有一个叫做温瑜的员工?” 听见“温瑜”的名字,辛家人都微微一愣。 就连温瑜的目光也闪过几分意外。 “她……” 胡婉抬了抬手,正想要开口,辛老夫人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李夫人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看来辛老夫人是知道这个人了。” 罗琴音语气微变:“我这次来,是想告诉辛老夫人,还是趁早把那个温瑜辞退了比较好。” 温瑜拧了拧眉,她看着李夫人,心想自己与她素不相识,她又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辛老夫人的脸微微一沉,声音却依旧礼貌:“李夫人又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不说还好,一说罗琴音便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辛老夫人想要知道这来龙去脉,我便也不瞒着老夫人了。那个温瑜,勾搭我儿李崇,我儿媳也因为她小产了。” 温瑜顿时明白了。 原来这两位是李崇的父母,合着今日是特意上门来找她的茬了。 她正有些担心李夫人的诋毁会不会让辛家人误会她,谁料辛老夫人却直截了当地回道:“那不可能!” 温瑜一愣,默默看向了辛老夫人,只见她突然冷声一笑:“这肯定是李夫人误会了,温瑜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辛老夫人的袒护,瞬间抚慰了温瑜不安的心。 这种被坚定信任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见辛老夫人不信,罗夫人急忙说道:“辛老夫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个叫温瑜的不过是在金喜工作而已,你怎么知道她私下会是什么样子,而且我还听我儿媳的表妹说了,她曾经还招惹过顾砚池。” “噗嗤——” 胡婉突然笑出了声,见众人扭头看她,她赶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好笑了,没有忍住。” 她眼眸似月,笑盈盈地看着李夫人。 “我说李夫人,凡是都得讲究个证据,可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什么表妹的说温瑜招惹过顾砚池就真招惹过了?那我说你和督军有一腿,那你就真和他有一腿了。” “噗嗤——” 这一次是辛湛没有忍住。 罗琴音没想到胡婉一个外人会来乱掺和,脸色白了白。 “胡小姐,一个人说或许是假的,但是三个人说这事还能有假?我儿媳自己也说了,就是温瑜和我儿勾搭在一起,害得她没了孩子!” “李夫人,三人成虎这个成语你没听说过吗?难道只要说得人多了谣言就成真了?”胡婉捂嘴轻笑了一声:“依我看,要不就把你的儿子、儿媳还有你儿媳的表妹全都叫来当面说说。” 胡婉说着,邀功般地看了辛湛一眼,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罗琴音说的每句话辛湛都不相信。 在场的人当中唯有他知道温瑜和陆启年的关系,温瑜怎么可能看得上李崇! 罗琴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李兆先脸色冷沉,低声道:“胡小姐,这件事是李家和辛家的事,只怕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胡婉立马想要还击,辛老先生却朝她摇了摇头,拦住了她。 辛老夫人看着李家二人,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 “李夫人刚刚说温瑜不过是在我家的员工,这您就说错了。温瑜不是我辛家的员工,她是我的女儿。” 李夫人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辛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辛老夫人从容不迫地回道:“温瑜是我的女儿,虽然她才回来没多久,但我相信她不是李夫人口中那样的人。小婉刚刚说的话的确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李夫人还是回去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罗琴音完全不能相信,整个瑶县谁不知道辛老夫人的女儿丢失了二十年,怎么现在就突然找到了,而且刚好还是温瑜。 这不是为了袒护温瑜找的借口是什么? 罗琴音几乎要被气笑了:“我说辛老夫人,我看您是被温瑜彻底迷惑住了却不自知。我和先生好心好意来辛家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不想看辛家被这么一颗老鼠屎给搅和了,你们不领情就罢了,反倒说起我来了,甚至不惜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第294章 送客 “编出这样的谎话?李夫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辛老夫人难得的露出了怒容:“温瑜是我女儿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李夫人大可随意去打听打听。当着我的面说我女儿的不是,李夫人还要怪我们不领情?” 空气在此刻陷入了沉寂。 罗琴音和李兆先显然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那个温瑜……竟然是辛家的女儿…… 辛老夫人不愿再接待李家人,扬声喊道:“何管家,送客。” 罗琴音今日来辛家的目的没有达到,不甘心地说道:“辛老夫人,您可不能因为温瑜是您的女儿您就黑白不分啊,你要是默许她这样,迟早会败坏辛家的门风啊!” “何管家!” 在辛老先生的催促下,何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快步走了过来。 “李先生、李夫人,请。” 说罢,也不等罗琴音和李兆先反应,几人便将他俩请出了辛家。 “真是岂有此理!” 辛老夫人气得忙拍自己的胸脯顺气,辛老先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算了,何必跟这些人计较。” 辛老夫人回头看着温瑜,似是生怕她会因为罗琴音的话难过一般,柔声劝道:“瑜儿,你别把他们的话往心里去。” 温瑜看着辛老夫人心疼又急切的目光,微微一笑。 “没事,我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话。” 想到刚刚大家对自己的维护,温瑜便觉得心里仿佛有股暖流淌过。 从前她都是默默忍受着其他人的诋毁和诽谤,没人听她的辩解,也没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辩解。 但现在,辛家人,甚至连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婉,都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后,这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谢谢……” 温瑜微微一顿,看着辛家人,试着开口:“谢谢娘,谢谢爹,谢谢哥哥,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也谢谢胡小姐。” 等了这么久,终于听见温瑜的这一声“娘”,辛老夫人当即红了眼眶,她紧紧地抱住了温瑜。 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我若是不相信你,相信谁?” “是啊,温小姐也太客气了。” 胡婉一想起刚刚李家人自以为是、蛮不讲理的样子就气得牙痒。 “我记得这李家也不是第一次来找你的茬了,上次在街上,好像也是那个李思瑶和她的表妹当街给你难堪的。”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不过那时候我不认识温小姐,而且急着赶火车,所以就没插手这件事。” 辛湛皱了皱眉:“还有这种事?” 他们竟然都没有听温瑜提起过。 辛老夫人这时也松开了温瑜,沉声问道:“小婉说得是真的?” 温瑜本来不想再去提起此事,但辛老夫人都问起来了,她也不打算隐瞒。 “是,李思瑶因为听信了她的表妹孙盼夏的话,认为我和她的丈夫李崇有染,所以才会不待见我,但是我和她的丈夫任何关系也没有。” 胡婉忍不住了:“何止不待见啊!” 温瑜忍得了这口气,她胡婉可忍不了。 “老夫人,你可不知道,当时李思瑶他们仗势欺人,连扇了温瑜好几巴掌,最后还让警察把温瑜抓到警局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 素来和蔼慈祥的老夫人此刻脸色阴沉,透出几分威严。 她转头看向温瑜,向她求证:“瑜儿,小婉说得是不是真的?” 温瑜看了胡婉一眼,她原本不想让辛家为她操心这些事情,但胡婉已经把话都挑明了,她也不可能再隐瞒过去了。 温瑜略微沉思之后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辛老夫人越想越愤愤难平:“不行,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李家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来我辛家,还真是不把我辛家放在眼里了!” 辛老先生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比辛老夫人看上去要冷静一些,他沉声道:“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也先别这么着急上火。” 温瑜也低声劝道:“娘,我之所以不说,就是不想看你们着急。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今日会来辛家……” 辛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了想,瑜儿,你还是得换上辛姓。整个瑶县的大门大户中辛姓只有咱们一家,你只要说出名字,不管怎么,别人也会对你礼让三分!” “你娘说得没错,我们尊重你不想设宴的决定,但你回到辛家这件事还是有必要登报告知一下,你是辛家二小姐辛瑜,从今以后为难你就是为难我们辛家。” 见辛老先生和辛老夫人已经做好了决定,温瑜点了点头。 “那一切都听爹娘的意思。” …… 孙盼夏心不在焉地待在李家陪着李思瑶,她时不时透过窗户往楼下张望着,直到看见李兆先和罗琴音回来了,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回到床边坐下,对李思瑶说道:“表姐,伯父伯母回来了。” 李思瑶听了,双眸一亮想到爹娘为自己出了气,心情就稍稍舒畅了些。 只是她没有想到,李兆先和罗琴音两个人回来时脸黑得像是抹了炭一样。 罗琴音气鼓鼓地坐在了沙发上:“气死我了!” 李思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公公,婆婆,你们这是怎么了?” 罗琴音双手环胸气得不想说话,李兆先看了孙盼夏和李思瑶一眼,有些责备:“你们怎么不说清楚那个温瑜是辛家的女儿啊!我们差点被辛家扫地出门!” “你说什么?” 李思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她就看见孙盼夏突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难以置信:“温瑜是辛家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李兆先扫了她一眼:“什么不可能?这是辛老夫人亲口告诉我们的,说是瑶县不少人都知道了,怎么咱们家完全没听到风声呢!” 李思瑶可不管温瑜是谁家的女儿,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温瑜才没的。 “那难道我就要吃这个哑巴亏吗!温瑜是辛家的女儿就应该抢我丈夫,就能把我的孩子弄没了?” 罗琴音也越想越气,但辛家在瑶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了,哪是他们李家能够拿捏得了的。 “谁能想到她是辛家的女儿,辛家比咱们家大业大,恐怕我们是要受着这个窝囊气了。” “凭什么啊!” 李思瑶一想到自己要因为温瑜是辛家的女儿就白白受这个委屈,顿时眼眶委屈得红了。 “我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孩子,更是李家的骨肉啊!公公婆婆,这口气你们真的咽得下去吗!” 第295章 看她高兴到什么时候 李兆先有点烦躁,他想起了今日胡婉说的话,忍不住提了一句:“温瑜和李崇的事,你亲眼看见了?” 李思瑶的抽噎微微一顿,立马回道:“我昨日看见了啊!我不是说了昨日看见她出现在李崇的办公室了吗!” 李兆先又问:“你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 李思瑶被这一问,顿时有些噎住了:“我去的时候的确没看见……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刚好听见动静停下来了呢!” 李兆先品出这话的意思来了:“所以说,你根本就没看见他们俩做了逾矩的事情?” “我……” 李思瑶被他这么一问,底气顿时小了不少:“昨天的确没有看见。” 罗琴音原本还在气头上,听着丈夫和儿媳这一问一答,也渐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当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孙盼夏见李家似是想要追问这件事的源头了,她眼珠子有些不安地转动着,悄无声息地坐了下去,只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但李思瑶显然和她没有什么默契。 察觉到李兆先和罗琴音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来了,李思瑶直言道:“是盼夏告诉我的。” 李兆先皱了皱眉,看向了一直安安静静没有开口的孙盼夏。 “盼夏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孙盼夏没想到这件事最终还是问到了自己头上。 她根本不敢说是自己亲眼看见的,如果她这么回答了,指不定李家会拉着她去辛家当面对质。 连李家都不敢得罪辛家,她又怎么敢!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罗琴音瞪大了眼睛,从沙发上噌地站了起来:“说来说去,最后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没人亲眼看见过?” “伯母,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呢!” 孙盼夏还想要辩解,却被李兆先打断了。 “别说了!盼夏,这件事你要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就和我们去辛家当面对质!你要是自己都没有把握,就别再说这种话了!” 李兆先这么一说,孙盼夏顿时没了声。 她就怕这件事会怪到她头上,她站起身来,急急忙忙说了一句:“表姐,伯父伯母,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 “盼夏,等等……” 李思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孙盼夏却已经快步离开了房间。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回想起李崇的解释,她也开始有些不安了起来。 李兆先和罗琴音彼此看了一眼,两人均是脸色一沉。 李兆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思瑶。 “下次还是少跟你那个表妹来往。” …… 孙盼夏回了家,趁着家里没人直接去了书房。 温瑜竟然是辛家的女儿! 当初温瑜还只是个歌女的时候,孙盼夏完全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就算她和陆启年在一起,孙盼夏也觉得陆启年玩腻了之后迟早会把她踹了。 但现在她成为了辛家的女儿,身份地位足够和陆启年相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成了督军夫人了! 想到自己之前曾经当着她的面污蔑她和李崇有染,她肯定对自己记恨在心了! 如果温瑜真的当上了督军夫人,那自己甚至是整个孙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孙盼夏觉得自己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思来想去,她拨通了钟蔓芸的电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钟蔓芸的声音。 “说。” 孙盼夏眸光阴冷,她紧紧握着听筒,低声说道:“钟小姐,我今天看见温瑜和督军在一起。” “你说什么!”钟蔓芸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不少:“你在哪里看见的?” “我……”孙盼夏脑子一转:“我当时坐在黄包车上,无意中看见温瑜和督军两人走在街上……至于他们要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钟蔓芸压抑着火气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继续给我盯着,有任何新的消息马上告诉我。” “是。” 孙盼夏嘴角微勾,挂上了电话。 有钟蔓芸插手,她就不信温瑜还能高兴到什么时候。 第296章 再入警署 钟蔓芸挂了电话,只觉得心里好像憋了一股火气。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一想到陆启年和温瑜在一起的画面,她心里的这股闷气便再也忍耐不了了,她拿起桌上的水杯用力地摔在了地板上。 但这根本不足以宣泄她心中的怒火。 不行!温瑜一天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一天不能安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想了想。 马上她便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去了书房,从钟晋鹏的办公桌里翻出了一本电话簿,她照着上面的电话,拨通了瑶县警察署署长吴程的电话。 “吴署长,我是钟蔓芸。” 吴署长闻言,抻在桌上的腿立马放了下来,虽然钟蔓芸压根就看不见,他还是点头哈腰地说道:“钟小姐,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吩咐?” “我只是想来问问,上次警察署说要抓的那个袁绍宇的同党,现在抓到了没有?” “哦,这个啊……”吴程想了想说道:“当时我们接到举报之后,虽然已经尽快采取了行动,但那个同党早就听见了风声,所以警察署并没有抓到人……” “那我再给你提供一条信息,那个同党的名字叫做温瑜。” 温瑜? 吴署长皱了皱眉,这不是上次督军说要他从监牢里带出去的那个女人吗? 眸中闪过疑惑,吴程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钟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去抓人就是了!要是因为吴署长的玩忽职守让人给跑了,吴署长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明白了。” 吴署长假笑着挂上了电话。 等确定挂好之后,他才怒骂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妇人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但钟蔓芸好歹是钟晋鹏的女儿,她都直接给他打电话了,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指不定哪天她把这事告诉总督军,他一样没好果子吃。 不过那个温瑜又和陆启年有关系,吴程也不敢随意处置。 他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报给陆启年。 …… 督军府。 陆启年刚刚接到周柯臣从营省打来的致谢电话。 因为有陆启年私下给的救助款,营省解决了不少安置灾民的难题。而且营省的暴雨也已经停了,相信营省很快便能恢复如常。 陆启年听他说完,曲起手指轻轻地扣了扣办公桌,他唇角微勾,低声说道:“什么时候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对面的周柯臣答应得很是爽快。 “等这阵子忙过之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对于周柯臣来说,陆启年并不仅仅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曜省是唯一一个在这次灾害中伸出援手的邻省,陆启年救的是千千万万百姓的命。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陆启年挂断了电话,抬眸一看,便见严北站在门外。 “督军,吴署长来了。” “让他进来。” 陆启年在办公桌后坐下。 吴程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办公室中间朝他躬了躬身。 “督军。” 陆启年挑了挑眉:“吴署长周日也有工作向我汇报。” 吴署长讪讪地笑了笑:“也算不上是工作的事,就是……我今天接到了钟蔓芸小姐的电话,说……” 他的话音微顿,抬眸看了看陆启年的脸色。 一听到钟蔓芸的名字,陆启年的脸色微沉。 “说。” 吴署长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钟小姐说温瑜小姐就是袁绍宇的同党,要警察署马上将她捉拿。” 陆启年目露冷光,站起身来:“这是她说的?” “是,我不敢有任何捏造。” 陆启年下颌紧绷。 看来这个钟蔓芸已经盯上温瑜了。 但即便她是总督军的女儿,只要他活着,他就不可能让钟蔓芸动温瑜。 陆启年微微扬了扬下巴,看着吴程:“那你回她了?” 吴程迎合地笑道:“温小姐是督军的人,我怎么敢回。我这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来汇报督军了。” “干的不错。” 陆启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先暂时不要给她恢复,她肯定还会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就说这件事一直都是督军府统筹,你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了督军府。听明白了?” 吴程赶忙点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他心里求之不得,这样钟蔓芸就不可能再来找他的麻烦了。 “明天严北会去警察署借几个人,到时候你听他安排就行。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 “是。” 吴程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陆启年眸光森冷地站在原地,食指有节奏地轻轻点着办公桌的边缘。 既然钟蔓芸想出这么个主意,他不如就顺水推舟,让她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反噬把米。 吴程一走,严北便走进了办公室,神情严肃:“督军,吴程会不会说出您和温小姐……” “放心,只要我比他的位置高,他就不敢向外人透露半个字。” 他微微一顿,看着严北:“明天你带些警察去辛家一趟……” …… 第二天一大早,早报的副刊就报送了辛瑜回到辛家的新闻。 从今以后,她的名字不再是温瑜,而是辛瑜。 辛瑜放下了报纸,正要和辛老夫人一同出门,却看见严北带着几名警察进入了辛家大院。 严北点头致意:“辛老夫人,温……辛小姐。” 辛瑜稍稍颔首,她看着严北身后的警察,不明白他们突然前来是为了何事。 辛老夫人认识严北,知晓她是督军身边的副官。 “严副官这是?” 严副官微微正色道:“督军府接到举报,说辛小姐是袁绍宇的同党,我们特地过来,想带辛小姐前去警察署接受调查。” 辛瑜察觉到这件事不太对劲。 上次不是已经抓过一次了,怎么这次又要抓,而且还点名道姓要抓她。 辛老夫人一听又是冲着自己的女儿来的,立马就不乐意了:“我女儿怎么可能是袁绍宇的同党?谁举报的?该不会又是那个叫什么孙盼夏的!” 听见“孙盼夏”的名字,严北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 “不好意思辛夫人,是谁举报的,我们不能说。不过您放心,我们只是要带辛小姐回警察署调查而已,如果辛小姐不是袁绍宇的同党,我们会把她送回来的。” “娘,没事,我就去一趟好了。” 有严北在,辛瑜一点也不担心。 辛老夫人虽然心里着急,但现在丈夫和儿子都已经出门了,她一个人也奈何不了这些警察。 纠结了半晌,她才终于松了口:“那好,不过严副官,你们要是敢动瑜儿一根头发,我们辛家绝对和你们没完!” 严北神色稍稍一缓:“辛老夫人尽管放心。” 说罢,他恭敬地朝辛瑜抬了抬手:“辛小姐,请。” 辛瑜默不作声地转身往公馆外走去,辛老夫人担心地往前追了几步,却被严北拦了下来。 “老夫人只管放宽心,辛小姐若是清白的,不会有人动她一根汗毛。但我还想知道,刚刚您怎么会突然提到孙小姐?” “那个孙盼夏之前当众污蔑瑜儿和她表姐夫李崇有染,当时就害得瑜儿被抓紧了警察署。昨日他们李家还来辛家找瑜儿的麻烦,今日你们又上门了,我还以为是那个孙盼夏举报的。” 严北眸光一冷,孙盼夏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情。 事关辛小姐,看来他有必要将这件事向督军汇报一下。 “那是辛老夫人误会了,举报的人不是孙盼夏。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待严北和警察署的人一走,辛老夫人马上叫贺财开车载着她去了辛湛的航运公司。 辛湛听完辛老夫人的话,面色一紧:“你说妹妹被严北带走了?” 第297章 这是喜欢 “是,刚刚他们来辛家抓的人,说是有人举报你妹妹是袁绍宇的同党。” 辛老夫人越想越担心,监牢那样的地方,只要是个人进去,都得掉一层皮,瑜儿怎么可能受得了。 “湛儿,你和督军交好,不如先去督军府通通气。” 辛湛凝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过去。娘,你先别太担心,既然是严北带走的,那肯定是督军的命令,督军不会对妹妹怎么样的,您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见辛湛这么有把握,辛老夫人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辛湛虽然知道陆启年和辛瑜的关系,但辛瑜被举报是袁绍宇同党这事非同小可,指不定陆启年大公无私对辛瑜严刑拷打也说不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开车去了督军府。 马不停蹄地到了督军府办公室,刚好赶上陆启年要走。 “先生,您……” 门外值守的士兵正想拦住辛湛。 陆启年一见到辛湛,立马便猜到了他的来意,摆了摆手。 “让他进来,把门关上。” 士兵收了手,恭敬地退到一旁,辛湛这才稳步迈入办公室。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启年。 “你该不会真的相信我妹妹是袁绍宇的同党?” 陆启年和辛湛之间从未有任何秘密,他早就猜到辛家一定会坐不住,而辛湛也肯定会私下来问他。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知道举报的人是谁吗?” “是谁?” “总督军的女儿钟蔓芸。” 辛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举报我妹妹是同党?” 陆启年沉默了一瞬:“这事应该是因我而起。” 辛湛更糊涂了:“什么意思?” 陆启年简单将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了辛湛。辛湛听完大为恼火,他顾不得陆启年曾经的救命之恩,也顾不得陆启年督军的身份,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陆启年的衣领。 “也就是说,你马上要和钟蔓芸订婚,却还在纠缠我妹妹!” 陆启年看着他愠怒的脸色,却并未因为他不敬的举动而生气。 “订婚只是权宜之计,辛湛,我现在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辛湛冷笑:“既然没有选择,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我妹妹拉下水!若不是因为你,我妹妹会受这些委屈吗?她会被钟蔓芸盯上?会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辛湛的话,像一柄冰刃般,深深地扎进了陆启年的心里。 的确,若不是因为待在他的身边,辛瑜也不会遭受这么多的委屈。 见陆启年沉默不语,辛湛心内的怒火又渐渐熄灭了。 他松开了陆启年的衣领,冷声开口:“我没有把你和辛瑜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并不代表我支持你们在一起。陆启年,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你想要我帮你什么,甚至想要我拿命还给你,都没有关系。但是你要是让辛瑜伤心难过,不止是我,我们辛家所有人都不会答应。她之前已经活得够辛苦了,你要是给不了她承诺,就放过她。” 辛湛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陆启年静默的站在原地,辛湛的话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他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而后也抬步离开了办公室。 辛瑜安静地坐在无人的刑讯室里,她转眸看了一眼立在墙边各式各样的刑具,瞬间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好像变的阴凉了几分。 她有些畏惧地收回了视线,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严北往刑讯室里看了一眼,见辛瑜目前的情绪还算稳定。 他正想着不知陆启年什么时候来,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了,一身军装的陆启年在狱警的领路下走了过来。 陆启年刚走过来,严北便朝他行礼:“督军。” 陆启年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刑讯室,关上了门。 严北见状,决定先支开刑讯室外的狱警:“这个嫌犯由督军亲自审问,事关机密,你们几个人到旁边去候着。” “是。” 见到陆启年,辛瑜的心立马放了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来,还未开口,陆启年已经走上前来,轻轻将她搂在了怀里。 “吓到了吗?” 宽厚温暖的怀抱让辛瑜感觉到了十足的安全感,她的下巴轻轻地抵在陆启年的肩头,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 陆启年微微偏头,埋在辛瑜的颈间,深深的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才松开了她。 “我看见新闻了,这样也好,你是辛家小姐,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辛瑜抬起水润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故意嗫嚅道:“就属你最欺负我。” “那可不是欺负。” 陆启年笑着捧起辛瑜的脸,亲了亲她的薄唇:“这是喜欢。” 第298章 年轻气盛 “别老这样!” 辛瑜有些担心地往门边看了一眼,就怕门外的人会听见。 见辛瑜一脸顾忌的样子,辛湛的话又浮现在了陆启年耳朵里,他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辛瑜明亮的眼睛,问道:“待在我的身边是不是很辛苦?” 辛瑜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陆启年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像这样待在我的身边是不是很辛苦?” 辛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刚开始她不愿意接受他时,会觉得痛苦,但现在她已经对他敞开心扉,便没有再觉得苦不苦的,只觉得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分外安心。 辛瑜摇了摇头,又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陆启年深邃的目光紧紧锁着她,静默了许久。 虽然根本不愿放开辛瑜的手,他还是试探般地说出口。 “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打扰你,你会离开吗?” 辛瑜怔愣地看着他,她的目光渐渐从不解变成难以置信。 “你什么意思?” 陆启年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没有说话。 “陆启年,我问你什么意思!” 辛瑜的眼眶红了,她瞪着湿润的双眸,委屈愤怒地看着陆启年。 “当初是你不顾我的意愿,非要留我在身边,现在……现在我决定跟着你,你又要我走?” 辛瑜将一直待在脖子上的项链拿了出来。 “你说四个月后会娶我,你说会将这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都是骗我的是吗?” 陆启年看着那枚戒指,下颌绷紧:“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的手握成拳,一拳又一拳砸在了陆启年硬朗的胸膛上。 陆启年看她掉眼泪,心都跟着碎了,他赶紧将辛瑜抱进了怀里。 “是我不对,我不该问,我没想过要让你走,我只是怕你觉得待在我身边很辛苦。” 辛瑜挣扎着,并不想听陆启年的解释。 “这次你会被抓进来,是因为我。” 感觉到怀里的人终于停了下来,陆启年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愧疚:“我以为能保护好你,但每次都没有保护好你。” 这一刻,辛瑜终于明白陆启年的心思,他在为没有保护好她而自责。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呆在陆启年身边有危险,反倒是陆启年一次又一次将她从危险之中救出来。 如果没有他,她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冰凉的指尖轻轻的触上陆启年脸颊,辛瑜踮起脚尖,吻上了陆启年的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她。 在陆启年因为意外而发愣的片刻,辛瑜便已经因为紧张而结束了这个吻,她搂着陆启年的脖子,面颊发红地埋在他的怀里,声音轻微。 “有你在,我不怕。” 这句话,打消了陆启年所有的顾虑。他用力将辛瑜抱紧,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暖意。 …… 严北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虽然他并不想听,但是刑讯室里的话还是全部都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过了没多久,身后刑讯室的门打开,严北立马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刚转过身便看见陆启年走了出来。 “待会儿把辛小姐送回去,派两名士兵暗中保护。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目前辛小姐是怀疑对象,需要被重点监视。” “是。” 见陆启年要走,严北略微犹豫了一瞬,压低声音说道:“督军,有件事需要向你报告。” 陆启年脚步一顿,微微挑眉,转眸往刑讯室里看了一眼后,和严北走到了一旁。 “督军,我听辛老夫人说,之前孙盼夏曾经污蔑辛小姐和李崇有染,害辛小姐被抓进了警察局,而且昨天李家也上门找辛小姐的麻烦了。” 陆启年拧眉:“孙盼夏?” “是。” “我明白了。” 陆启年的眸中泛着冷芒,稳步离开了监牢。 等陆启年走后,严北又回到了刑讯室里。 看着未来的督军夫人,她的态度比之前更敬重了几分。 “辛小姐,我送您回去。” 辛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麻烦严副官了。” “辛小姐客气了。” 严北领着辛瑜刚走出监牢,便听见警察署大厅里闹闹哄哄。 他的视线落在人群之中,意外地看见督军竟然还未离开,而站在陆启年面前的,是池家的少爷池越。 池越此刻正被几名警察拦住,考虑到他的身份,没几个人真敢对他动手。 池越挣扎着质问陆启年:“就算你是督军,就能随便抓人了吗?有什么证据证明辛瑜是袁绍宇的同党?” 意识到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辛瑜赶紧走上前去。 “池越,你在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池越立马停下了动作,好像浑身的怒火都被瞬间熄灭一般,转头朝辛瑜看了过来。 “辛瑜!”他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没事?” 辛瑜飞快的看了陆启年一眼,见他也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微眯的眼眸带着明显的不悦,让辛瑜莫名有些心虚。 “我能有什么事……你怎么过来了?” 见辛瑜没事,池越这才放下心来。 他试着想从警察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但几名警察却怎么也不放手。 “还不放手?” 几名警察暗自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请示般地看向了陆启年。 陆启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辛瑜和池越之间来回了好几遍,这才朝警察们点了点头。 终于得了自由,池越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这才回道:“我今天早上去金喜没看到你,才听说了你被抓到警察署的消息,所以就赶紧赶过来了。” 说着,他面色不善地瞥了陆启年一眼。 辛瑜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只怕池越还会惹出事来,匆匆说道:“走。” 池越本就是来找辛瑜的,现在见到她人了,自然也没理由再待在这了。 他正想和辛瑜一起离开,却听见一直没有开口的陆启年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慢着。” 池越脚步一顿,双手插进口袋里,不耐地回过头。 陆启年的气场压人:“督军府对辛小姐展开调查是合理合法的,但池少爷的行为却是公然扰乱公共秩序,就想这么离开吗?” 池越却是冷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反问着:“那你想要怎么样?” 辛瑜看他这欠揍的态度都觉得格外窝火,就别说陆启年了。 可不管怎样,池越也是因为她才来的警察署,她不能不管他。 她赶忙走到了两人之间,歉疚地朝陆启年道歉:“对不起督军,池越年轻气盛不懂规矩,还望督军海涵。” 见辛瑜这么低声下气的,池越却好死不死地回了一句:“辛瑜,怕他干什么?” 他挑衅地转头看向了陆启年,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我既没杀人,也没防火,不过是来找他要个公道而已,难道他还要治我的罪?” 辛瑜觉得平日里池越随性些也就罢了,但现在绝不是他随性的时候。 她沉着脸,悄悄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第301章 彻底看清 不认识? 这瑶县还有他不认识的人? 想起前些日子辛瑜还骗他已经结婚,这一次估计也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他罢了。 一想到这,池越刚刚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又明朗了起来。 他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不肯说,那我就当你是在骗我了。” 辛瑜一听,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池越带着几分逗弄的目光时,顿时又不想说了。 “随便你怎么想。” 见辛瑜低头认认真真地画着稿,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池越还想再聊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他眼里,辛瑜比起追他的那些小女生要成熟、有魅力多了,越看越让他觉得辛瑜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韵味。 他不介意辛瑜现在对他的冷淡,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没有女人能抵挡的了鲜花和礼物的诱惑,他相信只要他对辛瑜展开猛烈的攻势,辛瑜一定会改变对他的态度。 池越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少了一道注视的目光,辛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她放下笔,稍稍活动了下身体,注意到楼下来了不少顾客,又下楼帮了会儿忙。 等顾客走后没多久,一辆轿车又停在了金喜的门口。 辛瑜刚转过身,就看见秦倩从车上走了下来,两人视线交汇,她立马兴高采烈地朝她摆了摆手。 丁祺然也从车上下来了,但他却并未走过来,只是站在车门边没动,朝着辛瑜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辛瑜朝他稍稍颔首后,笑着朝秦倩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秦倩现在俨然一个小女人的幸福模样,她拉着辛瑜的手,浅笑道:“我和祺然准备去火车站,经过这里就想来跟你打个招呼。” “去火车站?”辛瑜愣了愣:“你们要去哪?” 秦倩回头看了一眼丁祺然,娇柔地笑道:“祺然有事要去一趟都城,顺便带我过去玩玩。” 未等辛瑜说话,她又赶忙说道:“瑜姐,我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了。现在瑶县的人应该都知道你是辛家人了,肯定再也不敢随便欺负你了,你也不必像之前那么累了。” 秦倩替辛瑜高兴,辛瑜莞尔一笑道:“辛家的确给了我不少底气,但辛家的一切都是我爹娘和哥哥打拼来的,我也想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些成绩来,才能配得上成为辛家人。” 辛瑜的话让秦倩大为震撼。 她以为进入辛家之后,辛瑜便再也不用向以前那样辛苦,可以过上轻松惬意的生活了,但没想到即使辛瑜已经不必再为生活操劳,她的想法却始终如一。 秦倩眸中闪着敬佩:“瑜姐,我也要向你学习。你这金喜还招人吗?我想像以前一样,跟瑜姐一起工作。” 听见她的想法,辛瑜双眸一亮:“最近金喜的生意好起来了,的确缺人。等你回来了,就来我这儿。” “好啊!” 秦倩开心地几乎要叫出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立马收了声。 辛瑜看了眼一直耐心等在门外的丁祺然,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和秦倩聊,但她怕耽误两人坐车的时间,只好催促着:“好了不说了,别让丁先生等久了,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 “好!”秦倩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瑜姐,回来给你带礼物!” 辛瑜笑着应下了,将秦倩送到了门外,看着她和丁祺然上车后,目送着轿车慢慢驶远。 如今得知秦倩要来的消息,辛瑜的心里也隐隐跟着期待起来。 她了解秦倩的为人,诚实热情,做事麻利。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秦倩善于女红。 辛瑜相信,如果她俩一起配合,金喜一定能够发展的更好。 …… 孙盼夏被警察带走之后,孙达海连忙赶去了李家。 他虽然有些小钱,但毕竟只是个商人,和警察署打交道,除了用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今天这事给钱都没用,那靠他自己,便无法摆平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去李家求助。 孙盼夏的姨妈是李夫人罗琴音,如今侄女有难,李家应该不会不管。 只是他到了李家,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之后,李家却似乎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 “盼夏进去了我们也着急,但这事儿毕竟和袁绍宇有关,我们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 罗琴音虚情假意地说着。 她不想帮孙盼夏。 一是因为之前孙盼夏说的没有由头的话让他们得罪了辛家,这件事他们顾及亲戚这层关系便没有找孙盼夏麻烦。 二是因为孙盼夏被抓进警察署是和袁绍宇有关,整个瑶县都知道袁绍宇是潜逃的前督军,政府一直想要捉拿他,谁和袁绍宇扯上关系谁就倒霉,她才不敢沾上这种晦气的事。 况且孙盼夏说起来是她的侄女,但孙盼夏的母亲好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两家之间早就没那么亲近了。 见李家不肯帮忙,孙达海算是彻底看清了李家的面目,他憋着一股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家。 第302章 奄奄一息 孙盼夏奄奄一息地坐在电椅上,头发凌乱,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她再也经受不了更多的折磨了。 昨晚仿佛就是一场噩梦,她甚至不敢去回想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一度以为她会死在这间审讯室里。 半昏半醒间,她看见审讯室的门打开了,昨晚审讯她的警察唐清带着督军府秘书长杜木林走了进来。 一见到杜木林,孙盼夏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双眼含泪,拼尽全力扯着嘶哑的喉咙说着:“秘书长……救我……救我……” 杜木林不喜欢这牢房里的味道,他抬手捂了捂鼻子,然后又放下了。 他看着孙盼夏遍体鳞伤的模样,有些不忍地皱了皱眉。 “松开她。” 士兵们立刻替孙盼夏解开了禁锢。 孙盼夏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声音在这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凄凉。 杜木林扬声说道:“孙盼夏,我是来转达督军府的决定的。虽然现在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和袁绍宇有私通,但是你的嫌疑也没有完全洗清,所以督军府决定将你辞退。至于你的薪水,晚几日督军府会派人送到你家。” “不……” 孙盼夏没想到自己的工作竟然也丢掉了。 要知道在督军府工作那可是地位的象征,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秘书长……你和督军说说……我和袁绍宇没有关系……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杜木林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唐清:“先把你的人都带出去,我有话单独对孙小姐说。” “是。” 唐清朝着牢里另外两名狱警打了个手势,很快他们几人便都离开了。 监牢的门关上之后,在孙盼夏惊恐又期盼的目光下,杜木林俯下身,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开口。 “督军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有些人不是你能碰的。今天暂且饶你一命,若是还有下次,别说是你,你整个孙家,只怕都再无立足之处。” 杜木林说的每个字都深深地砸进了孙盼夏的脑子里,她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她当然明白督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碰的人……就是辛瑜。 所以她遭受的这一切,都是督军给她的警告。 想到这,孙盼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杜木林本就只是来帮陆启年传话的,见孙盼夏面露惧色,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他转身走出了审讯室,吩咐唐清:“待会把孙小姐送回孙家。” 唐清点头:“是。” 孙盼夏呆滞地看着几名士兵再度走进了审讯室,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她四肢发软,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士兵们便将她像是抬牲口一样地抬了出去,丢上了车。 孙盼夏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她惨白着脸,咬着牙,歪歪斜斜地坐在后座。 失魂落魄、魂不附体的的样子连那四处逃难的灾民都比不上。 看着轿车朝着回家的方向开着,孙盼夏再也控制不住,哑声哭了起来。 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内。 项志新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温可嘉靠在他的臂弯里,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打着圈。 这时项志新猛地从她的脑袋下抽回了手,温可嘉被吓了一跳,刚想耍些小性子,就看见项志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地盯着报纸,眉头渐渐紧锁。 “怎么了?” 温可嘉跟着好奇了起来,她也凑近跟着看起了报纸上的内容。 直到看见报纸上的内容,她脸上的表情一僵,似是不敢相信般将报纸从项志新的手中抢了过来。 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个字,在确定姐姐温瑜是辛家的小女儿,并且已经改名成辛瑜时,她的脸上全是错愕。 温瑜是辛家的女儿? 这……这怎么可能…… 项志新盯着温可嘉,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消息,狐疑地问道:“温瑜不是你姐姐吗,怎么成了辛家的女儿了。” 温可嘉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报纸,似是并不想提这个话题,沉默了许久才道:“她不是我亲姐。” 温可嘉觉得上天还真是不公平。 她和温瑜虽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她们的境遇却迥然不同。 温瑜比她漂亮、聪明、听话,所有人的眼睛都好像只能看见温瑜。 不论她怎么表现,怎么努力,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男人接近她都是为了温瑜,女人排挤她也是因为温瑜,她不知道因为温瑜的存在吃了多少苦。 温父温母还活着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不论怎么样,温瑜只不过是个和温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野丫头,是个连私生子都比不上的外人,根本登不上台面。 但现在,她的父母死了,她从云端直接跌落到了地底。 而温瑜却找到了亲生父母,进入了家财万贯的辛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名媛小姐。 温可嘉心里好恨。 她恨老天的不公,将一切幸运都给了温瑜,却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项志新此刻才知道温瑜不是温可嘉的亲姐姐。 他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当初就是因为对温瑜求而不得,他才会找上温可嘉。 想着毕竟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姐妹,姐姐吃不着,尝尝妹妹也可以。 但现在温可嘉却告诉他她根本不是温瑜的亲妹妹。 顷刻间,他便对温可嘉没了丝毫的兴趣。 “难怪你姐姐都不来找你,原来你们根本不是亲姐妹。” 项志新的脸上写着嘲讽,他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捞起地上的裤子麻利地穿了起来。 温可嘉见他穿衣服,皱眉道:“你要走了?” 项志新瞥了一眼床上的温可嘉,冷漠地开口:“明天这里的房租到期了,你收拾收拾搬出去。” “搬出去?” 温可嘉还以为项志新又给她安排了一个更好的地方,眼珠一转,嘴边挂上了迎合的笑容,赶忙也下了床,撒娇般地贴上了项志新的身体。 “项少想让我搬去哪?” 项志新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 “爱去哪去哪,和我没关系。” 温可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项少这是什么意思?” 项志新轻哼了一声,他抬手用力地握住了温可嘉的下巴。 “温可嘉,我第一次上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是因为温瑜才找上你的,既然你不是温瑜的亲妹妹,你觉得我会继续留着你吗?” 温可嘉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她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确很清楚项志新是因为温瑜才会找上她的。 但因为知道项家有钱,她就想破罐子破摔,借机进入项家,哪怕做个姨太太也好,这辈子便吃穿不愁了。 可她没想到,项志新这么快就想将她一脚踹开。 如今温瑜进入了辛家,风光得很,她却被项志新抛弃,甚至要流落街头,温可嘉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第306章 新的计划 时间太晚,陆启年怕辛瑜冻着了,虽然不舍,却也不得不让她回去了。 他送她到了距离辛家大门不远的位置。 “回去。” 陆启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等你进了辛家,我就走。” 辛瑜也担心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会被辛家人发现,点了点头。 她缓缓松开了陆启年的手,独自打开了大门。 进门之际,她又回头看了陆启年一眼。 见他依旧站在黑夜中,静默地注视她,她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紧紧包裹着她。 她最终收回了视线,小跑回了公馆。 此时辛老先生正从二楼的书房里出来,见辛瑜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不禁有些纳闷。 “瑜儿,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突然听见说话的声音,辛瑜吓得心微微一颤。 她脚步一顿,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辛老先生正从二楼往下走。 她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刚刚好像看见外面有人,还以为是哥哥,出去看了下……发现是我看错了。” 怕辛老先生还要再细问,她立马又说道:“爹,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您也早点睡。” 辛老先生点点头,辛瑜这才赶忙跑回了房间。 小心地关上门后,她赶紧跑到了窗边,正好看见陆启年开车离开了。 她轻轻拉上了窗帘,转过身,若有所思地靠着窗台。她抬起手,指尖轻抚着自己的唇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 钟蔓芸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等到吴程的电话。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思虑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 “吴署长,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现在什么情况?” 吴程一下就听出了钟蔓芸的声音,他眸中精光一闪,故作不明白:“不好意思啊钟小姐,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件事?” 钟蔓芸的面色顿时一黑,咬牙道:“就是温瑜和袁绍宇勾结的是。” “温瑜?” 吴程假装迷惑,过了会儿才恍然大悟般开口:“您说的是辛小姐,她已经改名成辛瑜了。” 辛瑜? 这一次换钟蔓芸摸不清状况了。 好好的怎么可能改名字? 她还在疑惑,又听吴署长说道:“钟小姐,和袁绍宇有关的事,都是督军府在接管。所以我得到你的消息之后,就立马上报了督军府。这件事现在是督军在跟进,我也不好过问。如果您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致电督军。” 钟蔓芸和陆启年他都不敢得罪,只能让钟蔓芸自己和陆启年对线了。 “你说什么!” 钟蔓芸没想到吴程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陆启年。 如果陆启年知道这件事的举报人是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妒妇而不喜欢她。 “那你告诉督军是我举报的了?” 吴程在官场混了这么久,早就是个人精了,他哪能不知道钟蔓芸想听什么。 “没有,我只说是接到举报,没有说是谁举报的。” 钟蔓芸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由督军府负责这件事,只怕陆启年会对辛瑜有所包庇。 她阴沉着脸, 既然从吴程这里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就只能问另一个人了。 她挂断了吴程的电话,立马又拨了新的号码。 在接到钟蔓芸的电话之前,孙盼夏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但却一直没有能够完全恢复。 这几日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晚自己遭受的电刑、鞭刑,马上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身体的疼痛、心理的折磨这些都罢了,她最担心的是这些伤口会留疤,那以后她带着这样丑陋的身体,还怎么嫁人。 钟蔓芸阴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听说温瑜改名叫辛瑜了,这是怎么回事?” 孙盼夏身上到处都疼,她缓缓地坐在了一个凳子上,忍痛说道:“她是辛家遗落在外的小女儿……最近刚回辛家……” “辛家?哪个辛家?” 钟蔓芸对瑶县的情况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辛家是个什么家底。 “就是开宏韵航运公司的辛家。” 这么一说,钟蔓芸恍然大悟。 即便她不怎么了解航运方面的事情,她也听说过宏韵航运公司。 这家公司拥有着不少重要的航运线路,可以说掌握了全国河运及海运交通的命脉。 拥有这样公司的辛家可想而知能有多富有。 而那个女人竟然是辛家的女儿…… 钟蔓芸越来越觉得辛瑜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还以为辛瑜不过是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草芥,陆启年会看上她不过是一时被她迷惑罢了。 但这一刻她却发现,她除了知道陆启年和辛瑜之间有私情以外,她对辛瑜竟一点也不了解。 原本她以为拿下辛瑜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现在她意识到对付辛瑜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暂且将这事放在了一边,转口问道:“上次我举报辛瑜是袁绍宇的同党,你有没有看到督军府有什么动静?” 孙盼夏想到了杜木林在监牢里对她的警告,迟迟不敢再开口。 钟蔓芸急了:“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孙盼夏吓得缩了缩脖子,此刻她才觉得手里的听筒好像炸药似的,恨不得马上丢出去。 但她又不敢得罪钟蔓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辛瑜被抓了,但没多久她又被放了回去。” 钟蔓芸目露凶光。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陆启年就是想要包庇那个贱人! 她紧咬着下唇,不安简直要把她吞噬。 不行,距离她和陆启年订婚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月了。 她必须保证这两个月不出任何岔子,决不能让那个叫辛瑜的女人抢走她的男人。 辛瑜不除,她如何心安! “我知道了,你继续帮我盯着辛瑜,有什么事继第一时间报给我。” 孙盼夏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先应下了。 挂了电话,钟蔓芸紧咬着牙根,脸色阴沉僵硬。 她想了一会儿,马上给何景明打了电话,要他立刻派人打听辛瑜的资料。 于是第二天,何景明就来了公馆。 钟蔓芸听完他带来的消息,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计划。 第307章 玫瑰 “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和沐县那边联系,看看那个叫冯振平的是不是还在监牢里。” 冯振平当初因为对辛瑜图谋不轨而被抓入狱,家破人亡,恐怕早已经对辛瑜恨之入骨,如果把他找来,就能借刀杀人了。 “第二,派人在瑶县找找那个叫温可嘉的女人。” 想到刚刚何景明说温可嘉因为私生活混乱而被学校开除,并且离家在外,和辛瑜不合,钟蔓芸便觉得或许可以从温可嘉这条线入手。 “就这这两件事,尽快去办。” 听完钟蔓芸的要求,何景明稍稍皱眉。 他知道钟蔓芸调查辛瑜的理由,无非就是为了陆启年。 他犹豫了一会儿:“钟小姐……如今她是辛家小姐了,这样恐怕会得罪辛家。” 钟蔓芸烦躁地扫了他一眼:“让你做你就做,难道还要你教我做事?” 何景明并不想惹她生气顿时不再多说些什么,垂眉顺眼地回道:“是。” ……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辛瑜一直没有来得及写信告诉温子洺。 趁着今天有空,她干脆先写了封信,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写进了信里,然后便转交给了辛湛。 辛湛的航运公司有远洋的航线,刚好有经过温子洺所在的国家。请他帮忙找人带信,要比去邮局投寄快多了。 等搞定了这一切,辛瑜又回到了金喜。 胡婉的生日宴就在下个月,她决定近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这条宴会礼服上。 不仅是因为她喜欢胡婉爽朗的性格,也是因为她知道胡婉的影响力,胡婉愿意穿她制作的衣服,完全就是在帮她做宣传了。 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设计和制作之中。 池越悄悄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辛瑜正全神贯注地画设计稿。 他放轻脚步,悄悄地走了过去,见辛瑜没有丝毫的察觉,便从身后拿出了一朵玫瑰,递到了辛瑜面前。 辛瑜的笔尖一顿,目光落在了娇艳欲滴的玫瑰上,转而又看向了池越。 “池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见辛瑜未接,池越干脆将玫瑰花放在了辛瑜的画纸上。 他双手撑在桌子的边缘,动作潇洒地坐上了桌。 “我在来的路上看见有小孩子在卖花,就想买一支给你。” 辛瑜沉默了一会,将玫瑰轻轻地放到了一旁。 “谢谢池少爷的好意,但对我来说,玫瑰不是轻易能送也轻易能收的。” 她顿了顿:“池少爷还是送给别人。” 池越本以为是个女人都应该喜欢花,却没想到辛瑜偏偏是个例外。 但他倒也不气馁,反倒越发觉得辛瑜与众不同起来。 “我觉得没人比你更配得上这花,既然你不收,那这花就先放在这儿。” 辛瑜盯着那玫瑰,还是觉得有些事必须要和池越说清楚。 见池越利落地跃下了桌面,她开口道:“我上次已经和池少爷说得很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池少爷送我这些东西,会让我觉得很困扰,所以还请池少爷下次不要再送了。” 池越哼哼了两声,随便抽了个椅子坐下。 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搭在椅背上,目光清透地看着辛瑜。 “你让我看看你的心上人什么模样,我再考虑考虑。” 辛瑜拧眉:“池少爷又为何一定要看他的模样?” 池越见机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看?难道不是因为在骗我?” 辛瑜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池越纠缠。 她淡漠地将视线再度移回了设计稿上。 “反正我已经明确给过池少爷答复了,我从来都只把池少爷当弟弟,没有想过其他的。如果池少爷总是给我带来这些困扰,那以后还是避着不见比较好。” “你……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犟的女人!” 池越被辛瑜整得没有了脾气,可见着辛瑜淡漠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根本生不起气来。 “算了!” 他转身走到了沙发处,懒懒散散地坐下,双手交叉在脑后。 “今晚我家设宴,邀请你们家共进晚餐。老夫人、老先生和湛哥都回会去,我跟老夫人说了由我来负责接你过去。” 既然邀请的是整个辛家,那辛瑜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知道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晚餐还有很长的时间。 “池少爷要一直在这里待到晚餐的时候吗?” 池越一副“正有此意”的表情,朝她挑了挑眉:“怎么?不可以?” 辛瑜静默了片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池少爷待在这里太无聊了。” 第308章 又撞枪口上了 “不无聊啊。” 池越哪能不知道辛瑜在想些什么,耸了耸肩,故意说道:“你不也在这吗?我无聊什么?” “……那随便你。” 见池越没有要走的意思,辛瑜只好作罢,继续认真地工作起来。 好在池越虽然一直待在这里,但还算安静老实,没有怎么影响到她,辛瑜才能够心无旁骛的设计礼服。 只是刚一到下班的时间,池越便再也忍不住,催促起她来。 “画完了么?可以走了?” 辛瑜还有些没有完成,但毕竟是两家一起吃晚餐,她也不好意思迟到,于是便起身收拾好了东西,跟着池越一起下了楼。 和乔月打过招呼之后,辛瑜便坐上了池越的车。 池越开着车,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辛瑜,见她正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顿时感觉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开始没话找话。 “你不喜欢花,那你喜欢什么?” 辛瑜淡淡地回道:“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池越没有丝毫气馁:“我看见你脖子上戴的项链,你喜欢首饰?” 辛瑜闻言,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项链,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衣服里窜出来的项链坠子又塞进了衣领里。 “不喜欢。” 她从来就不喜欢什么首饰,戴着这条项链,全是因为送项链的人罢了。 但她的小动作却被池越察觉到了,他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唇。 车子驶入了闹市区,池越在装潢高档的瑞银珠宝行外停了下来。 “下车。” 池越边说边准备下车,辛瑜往外瞧了一眼,立马猜到了几分池越的意思,坐着没有动。 “不是去你家吗?为什么现在要下车。” 池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辛瑜,眸中闪过异光。 “我突然想给我娘买一条项链,但不知道买那一条比较好。想让辛小姐帮忙挑一款,辛小姐应该不会拒绝。” 原来是送给池母的,辛瑜没有理由拒绝,她点了点头下了头,跟着池越一前一后地走入了首饰铺。 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却在这时候猛地停了下来。 严北不明白陆启年刚刚突然要求停车是因为什么,他回头看了陆启年一眼,却见陆启年正一言不发地盯着瑞银珠宝行,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 严北顿时有些摸不清头脑。 就在刚刚,督军还和从营省赶来的周督军碰过面,会面的结果似乎不错,督军看起来全然一副掌握之中的样子,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变了。 他顺着陆启年的目光,往瑞银珠宝行看了好几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就在这时,陆启年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严北反应过来,也赶紧跟着下了车。 精美卓绝的顶灯闪耀着明亮璀璨的光芒,将瑞银珠宝行里照耀得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池少爷,今天又来看首饰?” 一个男人迎了上来,他的目光在辛瑜的身上停了片刻,又满脸堆笑地看向池越:“池少今日是想看男款还是女款。” 池越笑了笑:“宋老板,最近有没有新的女款的项链,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池少爷来的可真是时候,昨日刚来了几个新款,我领二位过去看看。” 宋老板转头让一名售货员去倒两杯茶,领着池越和辛瑜来到了正对着大门的展柜面前,向池越展示起了最新款的项链。 “新款的都在这里了,不知道池少爷喜欢哪一款?” 池越不太认真地瞥了一眼,转头便看向了辛瑜。 “你觉得哪一款好看?” 辛瑜盯着几条项链,想了想,问道:“你娘平常都戴什么样的?” 池越愣了愣,随口道:“她啊,她什么款式都戴,你就选个你觉得最好看的。” 辛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仔细地比较起了几条项链,最终拿起一条镶嵌着紫钻项坠的项链:“我感觉这条最好看。”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条项链可是国外知名珠宝大师设计的款式。” 宋老板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宋老板抬眸看了眼刚进门的顾客,眸光一亮,赶紧招呼旁边的售货小姐过来了。 “你来接待下池少爷。” 他转头又对池越讨好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池少爷,督军来了,我去招待一下。” 辛瑜微微一愣,转头向门边看去,果然看见陆启年带着严北走进了珠宝行。 他的视线此刻也刚好停在了辛瑜的身上。 “又是他。” 池越小声地轻哼了一声,似是对宋老板转头接待陆启年有些不满。 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低头看向了辛瑜手中的项链。 “这条吗?戴上试试。” 辛瑜回过神来,微愣:“还要试吗?” “当然了,要看看效果。” 池越拿起项链,走到辛瑜的身后,这时他才注意到辛瑜的脖子上还戴着另一条项链。 “我先把你的项链取下来。” “不用了!” 察觉到他要动手,辛瑜赶忙转身躲开了他的动作。 池越微愣,不明白辛瑜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辛瑜的心一直在打鼓,她余光瞥见陆启年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却在触及他冰冷的视线时又赶忙收了回来。 “没想到这么巧,辛小姐也在这里。” 旁边响起了低沉冷厉的嗓音,辛瑜不得不看向陆启年。 见他脸色阴沉,知道他肯定又误会了。 但现在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解释,只能轻轻地唤了一声:“督军。” 池越还记恨着陆启年将辛瑜抓到警察署审问的事,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项链他也不想试了,他对紧盯着陆启年、目光炯炯的售货员小姐开口道:“把项链包起来。” 售货员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接下项链去帮池越打包。 见陆启年的目光毫无避讳地落在辛瑜的身上,池越拉过辛瑜的手。 “项链买好了,我们走。” 辛瑜下意识地将手从池越的手里抽了出来,藏在了身后。 见池越皱眉回头,她沉默了一会儿,对陆启年说道:“督军,我们先走了。” “辛小姐。” 辛瑜正要和池越一同离开,陆启年却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上次你有东西落在警察署了,我帮你收起来了。既然今天有空,不如跟我过去拿。” 辛瑜怔怔抬头,疑惑地看着陆启年幽深的眼眸。 她上次去警察署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带啊? 见陆启年警告般地眯了眯双眸,她立马反应了过来。 只是她还没有回话,池越便开口了:“有什么东西督军派人送到辛家不就行了,今天我们还有事,只怕不能去拿了。” 陆启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回应池越,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一直在等着辛瑜的回答。 辛瑜知道这事要是不跟陆启年解释清楚,陆启年肯定得生她的气。 “池少爷,今天我可能去不了了,麻烦你跟我爹娘说一下。” 池越没想到辛瑜真的会听陆启年的话,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辛瑜,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啊!有我在,你不用这么怕他。” 辛瑜解释道:“池少爷误会了,我不是怕督军,而是我的确有东西落下了。” 见说服不了辛瑜,池越只能退了一步。 “那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 辛瑜毫不犹豫地拒绝,怕池越还要再说些什么:“麻烦池少爷了。” 见辛瑜跟着陆启年离开,池越二话不说就想要追上去,却被严北拦了下来。 池越瞪了严北一眼,严北却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池少爷,见谅。” 第309章 这么急着回去见他 “你!” 池越有气撒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辛瑜和陆启年离开了瑞银珠宝行,无能为力地低咒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个珠宝行了! …… 辛瑜早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在车上就开始解释起来。 “我和池越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启年盯着前方的路面,冷声开口:“你说说,我想的是哪样?” 被陆启年这么一问,辛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咬了咬唇,搅着手指,低声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你生气了。” 陆启年眸中翻涌着几分森寒之气,不再多说一个字。 上次在警察署看到池越为辛瑜出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池越不满了,但他不想再犯之前的错误,再次误会伤害辛瑜,便一直忍着没有去多想。 但今天,竟然又让他撞见辛瑜和池越一起去珠宝行,池越还想将他送给辛瑜的项链取下来。 一想到这,陆启年冷凝的黑目又添几分幽寒,不再开口。 两人接下来便没有再说什么,车子一路加速开回了公馆。 刚停下,陆启年便下了车。 辛瑜动作稍慢了一些,就看见陆启年绕过车头走到了她的车门边,面容冷冽地将车门打开,拉着她就往公馆里走。 陆启年的脚步很快,步子又很大,辛瑜有些跟不上。 “督军。” 迎在门外的秦管家没想到督军今日竟然会把辛小姐带过来,正想问两人是否已经用餐,却见督军拉着辛小姐径直往楼上走,适时地闭了嘴。 进了卧室,陆启年才终于松开了辛瑜。 他锁上房门,隐忍深吸了一口气。 “解释。” 辛瑜还有些气喘,见陆启年特地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微微一愣,立马说道:“我和池越什么关系也没有。今天池家邀请辛家吃饭,我才会坐他的车去池家。但是路上他说想要给他娘买一条项链,想让我做做参谋,我这才陪他去看的。” 辛瑜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盯着陆启年,就怕他还有任何怀疑。 陆启年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却依旧冷寒。 “所以你不喜欢他?” 辛瑜摇了摇头:“不喜欢。” 陆启年身上的寒气又消了不少:“但是他对你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这次辛瑜没办法回答了。 见辛瑜沉默,陆启年难得消退的冷气又上来了,他突然一把搂住辛瑜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听说你和池越有娃娃亲,这件事是真的?” 辛瑜不知道陆启年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她低声道:“是真的,但是……唔……” 后面的话,陆启年压根就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便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用力将她一把抱起,脚步急促又凌乱地走到了床边,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你竟然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陆启年稍稍停下,漆黑的眼眸中闪耀着火光,盯得辛瑜心里发憷。 要不是无意中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件事,他只怕还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辛瑜小心地开口:“我不是故意要说的,只是那个娃娃亲也算不得数,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没必要?” 陆启年冷哼了一声:“是觉得没必要还是就想要瞒着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辛瑜自觉已经拒绝池越拒绝得很明白了,陆启年却还要说这样的话,她有些生气,不想再理他。 “督军不信我就算了,我要回去了。” 她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欲要起身,却又被陆启年压了回去。 辛瑜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明白陆启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启年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再想生气也生不出来了,但语气却依旧不好。 “回去干什么?和那个姓池的吃饭?” “你!” 辛瑜秀眉微拧,很快又舒展开来。 “随便督军怎么想,该说的我都说了,督军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罢,挣扎着就要起身,但陆启年的手臂却紧紧地箍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陆启年狠狠地亲了亲她的侧颈,语气里带着些凶狠:“不许走。” 辛瑜抬手想要挡住陆启年不老实的吻。 “你不许亲!” 但陆启年在床上哪里会听她的话,依旧把辛瑜亲得五迷三道的,只是在他又要解她的衣服时,才稍稍回了些意识。 她抓着他的手,意识还有些迷乱,声音娇弱。 “你慢着点……不许扯坏了……” 上次她的衣服被陆启年整得不能穿了,她换了身衣服回家,看到辛湛的时候,差点露馅。 陆启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勾了勾唇,果然放慢了动作。 …… 辛瑜又不想动了,身体瘫软得好像没有力气,偏偏陆启年也好像故意不想让她回去似的,紧紧地搂着她,让她半趴在他的身上,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户没关,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启年睁开了眼睛,将已经滑落到辛瑜肩膀下面的被子拉上了一些,将她几乎整个盖住,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朝着她侧了侧身,另一只手也搭到了她的腰上,声音暗哑慵懒。 “别回去了。” 辛瑜看着他紧闭的双眸,这双眼睛闭上的时候,陆启年身上的冷厉之气就少了很多。 “池越可是知道督军把我带走了,要是今晚督军不把我送回去,我爹娘还有我哥哥肯定会找上来的,只怕到时候督军会更头痛。” 陆启年没有说话,似是的确在为这个问题烦恼。 辛瑜其实也不想动,就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但现在可由不得她。 “好了,太晚了,我要走了。” 第310章 回绝 陆启年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陆启年盯着她,沉默着,固执地不肯撒手。 辛瑜可不敢再跟他这样耗下去了,她哄弄般地吻了吻他紧抿的薄唇。 “得起了。” 陆启年的眸中闪过无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着辛瑜坐起身来。 他沉默的下了床,将辛瑜落在地毯上的衣服一件件放在了床上,帮着她把衣服穿好后,这才打理起自己来。 看着陆启年穿上军装外套,昂首挺胸地准备扣上衣扣,辛瑜主动上前帮他扣了起来。 陆启年眸中闪过一抹讶色,旋即又被温柔取代,他看着辛瑜慢慢替他将衣扣扣好,情不自禁地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辛瑜意外地看着陆启年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指。 “还有三个多月,如果一切顺利,你就会成为这座公馆的女主人,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辛瑜虽然不知道陆启年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也并不想给陆启年那么大的压力。 “就算没有成功也没有关系,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的心不变,不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辛瑜的话,让陆启年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心安。 她不知道失败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上一世他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让他错失了辛瑜,这一世他心甘情愿为了她赌命一搏。 不想让辛瑜想太多,他转口说道:“先下去吃饭,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 陆启年这么一说,辛瑜的确觉得有些饿了。 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同享用过晚餐后,陆启年便开车将她送回了辛家。 车子刚刚停在辛家大门外,辛瑜便看见老先生和老夫人似是听见响动,特地走出了公馆查看。 不敢再多耽搁,她赶忙和陆启年道了别,匆匆下了车。 辛老夫人很快便看见了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听见身后的轿车启动开走,辛瑜这才松了口气,朝着老夫人和老先生走了过去。 “爹,娘。” 老夫人凑到辛瑜跟前,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 “瑜儿,我们听越儿说你被督军带走了,没什么事?” 辛瑜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上次有东西落在警察署了,督军让我跟他去拿而已。” 辛老夫人松了口气:“哦,那是什么东西?” 辛瑜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口红。 “不过一支口红罢了。” 辛老先生见状笑了笑:“原来是只口红,督军还特地带你去拿,也是有心了。” 辛瑜只怕他们还要细问,忙把口红又塞回了手包里,挽着老夫人的手,和他们一同往公馆走。 “哥哥回来了吗?” 辛老夫人笑道:“别提了,你哥哥吃了饭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三人走到公馆里,辛老先生便先上楼洗漱去了。 辛老夫人将辛瑜拉到了大厅的沙发处坐下,一脸神秘地开口:“瑜儿,娘有些话要问问你。” 辛瑜稍稍一愣:“有什么问题,娘您只管问。” “你觉得池越怎么样?” 辛瑜眨了眨眼。 “娘,你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是今晚池先生和池夫人又提起来了,他们倒是看重你,想要你和池越在一块儿,但我想到你之前说过对越儿没那个意思,今日便也没有答应下来。现在想要再问问你,你真的不喜欢池越吗?” 辛瑜回答地没有任何犹豫。 “池越很好,只是我和他之间……没有可能。” 先不说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陆启年,就算没有陆启年,池越的性格与她并不合适。 毕竟这么多年都是池越在身边陪着,辛老夫人心里的天平还是往池越倾斜的。 她看得出池越对辛瑜是有好感的,她还想再帮池越争取争取。 “要不你们再接触接触?池越这孩子看着毛毛躁躁的,其实还是挺可靠的。” 辛瑜正要回绝,门外却响起了辛湛的声音。 “娘,池越就算了。” 辛瑜往门外看去,只见辛湛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辛瑜脸上停了一瞬,又看向了辛老夫人。 “池越性子不成熟,和辛瑜不合适。” “你好意思说池越,难道你成熟?” 辛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这么大了,喜欢婉儿也不知道直说。” 一听这话,辛湛便有些反应过激地开口:“什么喜欢她,您可别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她那种野蛮刁钻的女人!” 辛湛可不想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算了,我不插嘴了,你们聊你们聊。” 他忙不迭地跑上了楼。 辛瑜明白辛老夫人这是在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毕竟她回绝了所有来提亲的人,也拒绝了池越。 她握了握老夫人的手,放柔声音解释着:“娘,今后您不必再劝我了,不论是池越还是其他人,我都不会接受。” 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松口:“我心里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上次辛瑜怎么也不肯承认,但是辛老夫人还是料到辛瑜应该已经有了意中人。她张口想要询问,辛瑜便已经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又道:“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您他是谁,不过您放心,他对我很好,也值得我依靠。我希望您能暂时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他给了我承诺,最多四个月,只要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就会来辛家提亲。” 辛老夫人不知道辛瑜喜欢的到底是谁,她隐隐有些担心。 “他是什么家世?人品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你?你确定他会娶你?” 辛瑜眼中似有一束光,明亮坚定。 “在回到辛家之前,我遇到了不少困难,都是因为有他出手相助,我才得以脱困。如果没有他,今日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至于他会不会娶我……他说了只要我再等几个月,如果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那我也就不再等他了。” 寥寥数语,辛老夫人已经明白辛瑜喜欢的那个人对辛瑜而言有多重要。 既然帮助过辛瑜,那便等于是帮助过辛家。 既然是结识与危难,想必是个可靠的人。 她微微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我暂且把上门提亲的人都挡着,至于池家,你也不用管了,我找机会同他们说说便是。本就是当初随口说下的娃娃亲,这二十年也没听他们池家提过,若你没有回来,这件事恐怕也是不了了之了。” 第311章 挑拨 辛瑜心里一暖:“谢谢娘。” “傻孩子,谢什么!” 辛老夫人看着辛瑜,满眼真挚:“娘问你这些,并不是想要逼你成亲,只是怕你错过好的姻缘。你若不喜欢,娘全都帮你回绝了去。这么多年,娘都只盼着你能回来。如今你回来了,娘也没什么再奢求的了。你想怎么活便怎么活,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好。” 见辛老夫人如此包容自己,辛瑜的眼眶有些泛酸。 “在辛家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听到辛瑜的这句话,辛老夫人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辛瑜回来的这些日子,她总担心自己会有做得不足的地方,会让辛瑜不习惯或者觉得被怠慢。知道辛瑜开心,她便也放心了。 …… 人潮拥挤的火车站,温可嘉几乎被推挤着走下了火车。 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要将她撞到,她皱着眉头,努力走到了一个相对人少的位置,抬眸四处张望着。 这是她第一次来都城。 就在上周,项志新突然又找到她,给了她一笔钱,还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都城有个阔少看中了她,想要她去都城一趟。 温可嘉不想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 自打项志新抛弃她之后,她便因为无处可去只能四处流浪。 她不想再过这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看人脸色的日子,所以当项志新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即便她对此还存有疑虑,却也决定来碰碰运气。 她从那笔钱里拿出了一大部分,买了一身崭新昂贵的旗袍,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矜贵一些。 她想再赌一把,赌她能够抓住那位阔少的心,那她说不定便能彻底翻身了。 “你好,请问你是温小姐吗?” 温可嘉还在人群中寻找着,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身,看见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 她自上到下地打量着他,不太确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就是项志新口中的阔少。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男人低声道:“我叫何景明,是特地来接你的,请你跟我走。” 说罢,他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回头看见温可嘉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催促的意思。 “温小姐?” 温可嘉这下下定决心,跟在了何景明的身后。 在人群的尽头,丁祺然牵着秦倩的手正要上车,却见秦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 他顺着秦倩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漫漫的人海。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又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 秦倩拧着眉头:“瑜姐的妹妹温可嘉怎么会在这里?” 一听说是辛瑜的妹妹,丁祺然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在哪?” 秦倩抬头朝人群中指了指,就是那个穿着浅色旗袍的女人。 车站里多是疲于奔命、风尘仆仆的底层人,温可嘉一身浅色的旗袍勾勒着妖娆的身段,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丁祺然没见过温可嘉,但温可嘉旁边的那个男人他却见过。 “那不是何秘书吗?” “何秘书?” 秦倩疑惑地看向了他。 丁祺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何秘书是总督军钟晋鹏的秘书。” 他怎么会和辛瑜的妹妹在一起? 秦倩想到之前辛瑜还曾提到过温可嘉离家出走的事情,没想到温可嘉竟然一个人到都城来了。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要将这件事告诉辛瑜。 轿车停在了福顺饭店的门外。 温可嘉下了车,便被扑面而来的贵气震住了。 典雅奢侈的水晶灯、精致细腻的大理石装饰为宽敞奢华的饭店大堂营造出了浪漫辉煌的氛围,来往的宾客无一不是衣着鲜丽、贵气照人。 跟着何景明踏入酒店的那一刻,温可嘉不自觉地抬头挺胸,抬手微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仿佛自己是常来这里的宾客。 来到二楼,何景明带着她走到了走廊的最里间。 待何景明敲响房门之后,温可嘉便开始期待起来。 可房门打开后,一切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明艳娇贵的女人。 意识到情况不对,温可嘉心中顿时有些戒备。 钟蔓芸不动神色地打量着温可嘉,心里暗自嘲笑这温可嘉果然和辛瑜不是亲姐妹,她这姿色和那个辛瑜比起来,的确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何景明这时开口了:“钟小姐,这位就是温小姐。” “嗯。” 钟蔓芸傲慢地抬了抬下巴,似是从鼻腔里挤出了几个字。 “进来。” 温可嘉站在原地未动,她盯着钟蔓芸的背影,从钟蔓芸曼妙的身姿、不俗的穿着上便能猜出她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没道理会害自己。 “请,温小姐。” 何景明的催促声突然想起,打断了温可嘉的思绪,她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跟着走进了房间。 钟蔓芸坐在沙发上,右腿轻轻搭在了左腿上,脚尖勾着金丝绒的拖鞋,姿态慵懒,带着些说不出的风情。 她冷傲地盯着温可嘉,双眸如冰窖般寒凉。 “你是辛瑜的妹妹?” 听见“辛瑜”的名字,温可嘉的脸色微沉。 怎么又是辛瑜!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离开辛瑜,耳边还总是会响起她的名字! 温可嘉异样的反应并没有让钟蔓芸感到意外,她挑了挑眉,继续道:“你姐姐从小受你温家的恩惠长大,现在她回了辛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彻底忘了你这个妹妹。看着你在外面吃苦,不闻不问,她可真不是个称职的姐姐。” 第312章 让温瑜死 温可嘉坐了一夜的火车,可不是来都城听钟蔓芸说这些有的没的的。 她冷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温可嘉冷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钟蔓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缓缓说道:“我是总督军的女儿钟蔓芸。” 总督军的女儿? 钟蔓芸的身份显然超出了温可嘉的预料。 总督军的女儿怎么会突然找上她? 此刻她已经渐渐意识到什么阔少找她,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真正要见她的,恐怕就是这个钟蔓芸了。 她怀疑地看着面前的钟蔓芸。 “我不明白,我和钟小姐之间能够达成什么交易。” 钟蔓芸抬眸,目光阴寒地站起身来。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能够做成,我就能让你坐享荣华富贵。” 温可嘉笑了,显然没有将钟蔓芸的话当真。 “钟小姐认为我是小孩子么?那么好骗?” 钟蔓芸倒也不气,她走到温可嘉面前,微微翘起嘴唇。 “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同样讨厌的人……” 钟蔓芸的话说到这儿便停住了没有继续。 温可嘉已经隐约猜出了钟蔓芸想要说谁,但却不太确定,她忍不住问道:“谁?”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辛瑜?” 钟蔓芸挑了挑眉:“没错,只要你帮我,让她吃点苦头,我就能给你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沉默了一会儿,温可嘉才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 她走到床头柜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在温可嘉的眼前晃了晃。 “只要你每天将一粒药丸碾碎放进辛瑜的茶水里就可以了。” 温可嘉盯着眼前的药瓶,神情紧绷。 “这瓶子里装着什么药?” 钟蔓芸眸中异光一晃。 “也不是什么,就是一瓶会要命的药罢了。你放心,这药才吃一两天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长期服用才会要命,就算辛瑜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上。” 知道这药会要了辛瑜的命后,温可嘉立马回绝。 “不行,我是不会帮你做这件事的。” 她虽然讨厌辛瑜,讨厌她比她漂亮,比她优秀,嫉妒她成为了辛家的小姐,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辛瑜的命。 钟蔓芸面色一冷,刚刚的笑颜瞬间消失,她将药瓶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面色阴沉。 “你以为你真的有选择?我若是高兴,便能给你你想要的,要是不高兴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都城?” 看着钟蔓芸狰狞的脸,温可嘉心中警铃作响。 她余光往旁侧一瞥,转头便往门外跑去,但何景明却早就识破了她的想法,快步追了上去,轻而易举地便用手肘锁住了温可嘉的脖子。 “放开我!” 温可嘉觉得呼吸受阻,她抓着何景明的手臂,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她早该料到这是个圈套! 钟蔓芸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她握着刀柄,不慌不忙地将匕首锋利的刀锋弹出,朝着温可嘉走了过来。 “你是想留住你这张脸,还是留住辛瑜的命?” 刀尖在温可嘉的脸颊上轻轻擦过,温可嘉瞬间连大气也不敢再喘,紧紧盯着钟蔓芸的手,就怕她会突然发力。 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我早就已经离家出走,和辛瑜没有半点联系了,我怎么去在她的茶水里下药?” 钟蔓芸耸了耸肩:“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不是吗?” 感觉到刀尖开始刺痛脸颊,温可嘉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不想在脸上留疤! “我做!我做!” 无论如何,现在只能先稳住钟蔓芸。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钟蔓芸眼中尽是得逞。 她冷笑着收回了匕首。 “这个药只要连吃三日就会丧命,如果你完成了,我会给你五万大洋。如果你完不成,那你就替你姐姐下地狱。” 温可嘉没有说话,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对策。 都城和瑶县相隔甚远,这个钟蔓芸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就算她没有完成,钟蔓芸又能把她怎么样! 但钟蔓芸却好像察觉了她的想法似的,又幽幽开口:“不要企图搞小动作,我在瑶县安排了眼线,我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一周之内没有听见辛瑜的死讯,那死的就是你了。” 一周的时间已经是钟蔓芸的极限了。 手中的这瓶药,其实并不是什么慢性药,一经服用即刻毙命。 她这么说只是想要让温可嘉放下戒备而已。 所有人都会知道温可嘉是凶手,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温可嘉别无选择,只能应下。 …… 辛瑜没想到这么快秦倩就从外省回来了。 “瑜姐,知道你喜欢吃果脯,这是我特地从都城给你带的,你尝尝?” 秦倩从纸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将盒盖儿推开,满盒的果脯出现在了眼前。 她捏起一颗:“瑜姐,快尝尝。” 辛瑜笑了笑,凑近吃下了果脯。 瞬间香甜的滋味便在嘴里绽放开来。 “谢谢,真的很甜。” 她拉着秦倩在身边坐下:“跟我说说,这趟旅行怎么样?” 秦倩也吃了一颗果脯,语调轻快:“去了好多我没去过的地方,吃了好多没有吃过的东西,瑜姐,下次你也一定要去都城看看,都城比瑶县繁华太多了!” 辛瑜微笑着没有说话。 上一世陆启年带她去过都城,只不过是秘密带她去的,她除了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所以至今也不知道都城究竟是怎么一个繁华的景象。 “对了瑜姐,温可嘉去都城了吗?” 秦倩话锋一转,辛瑜没有反应过来。 “可嘉?她没有去都城啊,她在瑶县。” 秦倩疑惑地皱了皱眉:“可是我坐车回来的时候,在车站看见温可嘉了,而且他还和总督军的秘书在一起。” 辛瑜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说的是……何景明?” “对对对,”秦倩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祺然说他是姓何。” 怎么可能呢…… 辛瑜明明记得,温可嘉是和项志新在一起,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都城,而且还和何景明扯上了关系。 她还是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秦倩满眼坚定。 “不会看错,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 第313章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做下的决定 辛瑜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她思考了半晌,决定下午去项家找项志新问问情况。 现在她是辛家的二小姐,项志新是不可能也不敢随便动她的。 下定决心后,辛瑜便抬眸看向了秦倩。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留意的。” 她顿了顿,又道:“上次你说想来金喜工作,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有啊!” 秦倩眼睛一亮,像是星星落在了一湾清澈的泉水上。 “我这次来除了给瑜姐送礼物,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如果瑜姐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话……” 声音说着说着便似没有底气般的微弱了下去,辛瑜立马握住了她的手:“可别自谦了,你的手巧着呢,我就等你来了。” 听辛瑜这么一夸,秦倩的脸上浮出两抹红晕来。 “瑜姐不嫌弃就好,我能做些什么?” 辛瑜立马将自己已经为胡婉设计好的礼服画稿展开在了秦倩的面前。 画面里是一条白色的裹胸长裙,胸领的位置以最柔软纯白的羽毛点缀,增加了几分灵动与别致,垂坠的裙身上细钻闪烁,裙摆以蕾丝收边,整条裙子纯美得仿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优雅的天鹅。 所有的细钻和羽毛都需要手工缝制,这是项大工程。 秦倩虽然不懂怎么制衣打板,但是这些细小的活她是不在话下的。 辛瑜简单地教了教,她便已经明白了。 两人正忙着,楼梯间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辛瑜!” 池越面色沉凝地走了过来。 秦倩不认识池越,只是隐约觉得见过这个人,想了半晌才想起这人曾参加过自己的婚礼。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见他走到辛瑜身边,满脸不快地开口。 “你就这么讨厌我?” 辛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不明白池少爷是什么意思。” 池越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不是你让老夫人推了我们的娃娃亲?” 娃娃亲? 秦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她不敢说话,默默地做着手里的事情,想要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池越特意来金喜把话说开了,辛瑜也直言道:“这件事本就是两家随口提的罢了,推掉这门亲事只是因为我和池少爷之间不适合,不代表我讨厌池少爷。” 池越反问:“既然不讨厌,又为什么要急着拒绝?” 辛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池少爷,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秦倩盯着地板,飞快地眨了眨眼。 她怎么不知道瑜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难道…… 秦倩脑子里晃过一个名字,但又不太敢相信。 池越已经听烦了辛瑜的这句话,他从未看见辛瑜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过,她分明就是在骗他。 他语气不太好:“你倒是说他是谁!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再也不来烦你。” 辛瑜不为所动。 “我说与不说,和池少爷没有半点关系。池少爷若是不怪我冷淡不理人,你想怎样便怎样,就像池少爷管不住我,我也管不住池少爷。” “你!” 池越一时语噎。 他原以为辛瑜温柔乖顺,却不想这不过是她的外表表现出来的假象。 她简直比牛还犟。 他好歹也是池家的少爷,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甚至不顾脸面的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她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又不是没有其他女人了,凭什么就得被她这样嫌弃? “好,辛瑜,你真是好样的,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做下的决定。” 他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见池越终于走了,秦倩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刚刚的气氛紧张到她都不敢大口喘气了。 她见辛瑜又重新开始缝制起了衣裳,悄声问道:“瑜姐?刚刚那个是谁啊?” 辛瑜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池家的少爷,池越。” 秦倩点了点头,这时她又好奇起了辛瑜刚刚说的心上人。 她移了移凳子,朝辛瑜靠近了几分,压低嗓音问道:“瑜姐,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不会是督军?” 辛瑜的手微微一顿,略微沉吟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我和陆启年在一起了,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毕竟辛瑜和陆启年之间的事情,秦倩一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辛瑜曾经明确表示过不会喜欢陆启年,但现在她和陆启年在一起,秦倩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甚至还有种“我早就猜到会是如此”的微妙感。 但有一件事她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告诉任何人?” 和督军在一起明明就是会让所有人羡慕的事情,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辛瑜并没有解释太多:“反正你听我的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还存有疑虑,但毕竟这是陆启年和辛瑜之间的事,秦倩并不想干涉。 她只愿瑜姐能够幸福就好了。 对于秦倩来金喜的事,辛老夫人也非常欢迎。 她之前就已经听辛瑜说了她和秦倩之间亲如姐妹,便也将秦倩当成了自家的女儿。 辛老夫人看着秦倩,见她面相乖顺,甚是喜欢,于是顺嘴提道:“秦倩,今晚带着丁先生和公公婆婆来辛家吃个饭。” 秦倩微愣,不明白辛老夫人为何会要让她叫上公婆,不解地看向了辛瑜。 辛瑜却立马会意,低声解释:“老夫人这是在帮你,把丁老先生和丁老夫人邀来辛家,说明辛家在为你撑着腰呢。” 秦倩恍然大悟,转眸看向了辛老夫人,见辛老夫人但笑不语,眼眶一热,笑着应下了。 恰好今日丁祺然和他爹娘都有空,全都爽快地答应来赴约了。 餐宴上,辛老夫人一直对秦倩赞不绝口,对她的维护就差写在脸上了。 丁老先生和丁老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早就明白了辛老夫人的意思,对秦倩的态度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比起刚开始的不耐烦,还是隐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临走之时,丁祺然走到了辛瑜的身边,悄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辛瑜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追上了秦倩,两人十指相扣往门外走去,这时秦倩回头看了辛瑜和辛老夫人,感激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待人都走了,辛老夫人回想着丁家老夫妻刚进门时对秦倩那爱搭不理的态度,莫名就有点窝火。 “要我说丁家那老两口也是老顽固,腐朽得很!儿女们自己喜欢就行了,黑着个脸给谁看啊。秦倩看着就乖巧,要是我儿媳,我疼她还来不及。” 辛瑜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旁的辛老先生忍不住插话了:“行了,都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但我看那个丁署长年纪轻轻,却冷静沉稳,是个拎得清的人,比起咱们家那个混小子可强多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他。” 辛老夫人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你就放心,小婉迟早会进咱们辛家的门,就看湛儿什么时候开窍了。” 老先生和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辛湛来,辛瑜暗自偷笑,悄悄上了楼。 第315章 说不定她下毒了 温可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说服着自己。 待双眸重新睁开时,她眸中一片冷寂。 “姐,我给你带了些杏花糕,你尝尝。” 温可嘉走到了辛瑜身边,特地为她打开了装着杏花糕的盒子,等着她来拿。 辛瑜本没什么胃口,但温可嘉难得想着她,她也不想扫了温可嘉的兴致,于是便拿起了一块杏花糕。 “谢谢。” 温可嘉目光像是着了火一般,紧紧地看着她将杏花糕往唇边送去。 连耳朵里都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辛瑜正欲张嘴,可杏花糕那股甜腻的味道却突然蹿进了她的鼻子里,她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忙把糕点又放回了盒子里,赶忙跑去了洗手间吐了起来。 秦倩见状,担心地跑去帮忙。 只有温可嘉怔怔地看着盒子里那个被辛瑜放下的糕点,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盒子,呼吸有些急促。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辛瑜觉得胃泛酸,可想吐又吐不出来。 秦倩跟着干着急。 “瑜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我们找大夫来看看?” 辛瑜稍稍缓和了一些,摆了摆手:“不用了,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晚着凉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说不动辛瑜,秦倩也只好遂了她的意思。 待她好受一些,秦倩才陪着她走出了洗手间。 温可嘉立马稳住心神,瞅准机会,再次将杏花糕送到了辛瑜的面前。 她语气中带着些试探:“姐,你吃点杏花糕,说不定能舒服一些。” 那甜腻的味道再次冲入鼻内,辛瑜只觉得脑仁疼,她脸色一白,强忍着胃里翻腾的酸意,赶忙摆了摆手。 “我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你先放那儿。” 温可嘉见劝说无果,只能将果盒放在了桌上,勉强笑道:“那我先放这儿了,姐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她说完,特地留意了一眼盒子里糕点的份数,这才转身回了杂物间。 秦倩看着温可嘉离开,又怀疑地看向了那盒杏花糕。 这个温可嘉什么时候和辛瑜这么亲近了? “我看瑜姐你还是别吃这个了。” 秦倩自顾自地将杏花糕收了起来,小声嘀咕着:“她突然这么献殷勤,说不定就在这里面下毒了。” 辛瑜却觉得秦倩说得太过夸张了,虽然她也觉得温可嘉这次回来,表现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她宁愿相信温可嘉不想再在外面过苦日子了,看她回了辛家,想要来投靠她了而已。 之前她在温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吃温家的,用温家的,所以不论温子洺和温可嘉想要些什么,她能给的都会给他们,也就算是报答温家的恩情了。 “下次别说这样的话了,可嘉的性子的确叛逆了些,但怎么说也是我妹妹。至于这个杏花糕……我实在是吃不下,你想吃的话,便拿去吃。” 秦倩嫌弃地瘪了瘪嘴。 “我才不要。” 她考虑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将甜点盒子又放回了桌上。 看辛瑜又突然抬手拍了拍胸口,还一副想要吐的样子,秦倩赶忙将她手里的针线抢了过来。 “瑜姐,今天先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辛瑜本来还想再撑会儿,但实在是难受的厉害,还是决定先休息一天。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她怕秦倩太累,又补充道:“这件衣服你也不用太着急,按照现在的进度完全可以按期完成。” “瑜姐,你就放心!” 怕辛瑜还舍不得走,秦倩连忙拉着她站起身来,催促着她一同往楼下走。 辛瑜走了几步,想起温可嘉还在房间里,于是特地走到了杂物间外,轻轻敲门之后,推开了门。 温可嘉正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可嘉,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辛家找我。” 温可嘉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她坐着没动,佯装乖巧:“好。” 交代清楚后,辛瑜这才和秦倩一同下了楼。 待辛瑜一走,温可嘉立马起身,轻手轻脚地匆匆走到门边,小心打开房门,透过微微打开的门缝,偷偷注视着辛瑜离去的身影。 直到辛瑜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这才暗暗地关上了房门。 她抬起右手,五指打开,白色的药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盯着药瓶,目光翻涌着冷意。 辛瑜回去了,今日她便没了机会,接下来几天她必须要好好想办法了。 辛瑜以为在家里休息一天就好了,但是第二天她依旧觉得不舒服,恶心想吐的感觉时不时就翻涌了起来。 不过好在今天是周六,不用工作。 只是温可嘉还住在金喜,她心中终归是有些担心,一方面是担心温可嘉会害怕,另一方面又担心温可嘉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于是决定去金喜看看,顺便去看看大夫。 但好巧不巧,临出门的时候又接到了督军府打来的电话。 第316章 好好补偿 最近一段时间陆启年似乎很忙,别说见面了,就连电话也很少打来。 今天终于有空见上一面,辛瑜有些控制不住地期待起来。 她安排贺财去金喜看看温可嘉的情况,至于看大夫的事情,就暂且先放在了脑后。 陆启年让徐师傅开车,在辛家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街角等着。 辛瑜坐车到了别馆,她刚踏进别馆里,就被人突然抱起,原地转了一圈。 “有没有想我?” 低哑的嗓音响起,辛瑜紧紧地搂住了陆启年的脖子,腾空的感觉刺激又让人眩晕。 待陆启年停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眼便看见陆启年那双含笑的眼眸。 她情不自禁地亲了亲陆启年薄薄的嘴唇,眸光水润,柔声低语:“想。” 这一个字的简短回答,却让陆启年的目光刹那间沉凝。 喉结上下滚动,他轻轻将辛瑜放下,顺势低头吻上了辛瑜的唇。 几日不见,两人都尝到了思念的滋味。 只是辛瑜内敛,即便思念,也只会暗暗藏在心里。 但陆启年不同,他从不懂收敛,更不加掩饰地展现他的欲望。 他吻得又急又欲,辛瑜有些招架不住地连连后退,直到推到了墙边再无可退。 “陆先生……” 杨管家从厨房走出来,刚看清两人在做什么,立马噤声,扭头又回了厨房。 只是这声音还是让辛瑜吓了一跳,她意识到随时会有人看见,忙推了推陆启年。 陆启年却好似不在意般,由她推着,干脆又沿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脖子。 感觉到陆启年急促燥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间,辛瑜下意识地抬了抬头,难为情地低嗔道:“别闹了,都让别人看见了。” 陆启年心不在焉地回着:“看了就看了。” 见他说得轻巧,辛瑜不太乐意了,她忙推了推陆启年的肩膀,好不容易才将他给推开了一些。 “那不行,你要这样,我就回去了。” 陆启年脸色一沉。 他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才见到的人,他亲没亲够,抱没抱够的,这会儿怎么能就这样放她回去。 他盯着辛瑜微微有些红肿的唇,故作厉色道:“那不行,今天你是入了狼窝了,怎么也不可能回去了。” 辛瑜哪能不明白陆启年又是在说荤话,耳朵一热,透出两抹红来。 她咬了咬唇,羞窘不已。 “这要是狼窝,那你就是只色字当头的大尾巴狼!” 陆启年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虽然辛瑜拐弯抹角地说他是色狼,他却一点也不气,反倒是看着辛瑜娇羞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可爱得很。 他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你都这么说我了,那待会儿我得把这名儿坐实了才行了。” “你……”辛瑜憋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老不正经!” 陆启年轻笑一声,稍稍松开了她。 “好了,先吃饭。待会儿我给丁祺然打个电话,让他跟辛家说一声,就说你今晚和秦倩一起。” 见陆启年连借口都已经想好了,辛瑜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早就打定主意今晚不让她回去了。 辛瑜忍着欲要扬起的嘴角。 “你怎么就知道我今晚想留在这儿,要是我不愿意呢?” 陆启年牵着她往餐厅走,懒洋洋地轻哼了一声:“不愿意也没办法,进了我的别馆,你就只能听我的了。” 辛瑜捏了捏他的手。 “还真是霸道。” 杨管家见两人进了餐厅,叫着青叶一起端菜上桌。 菜都上齐之后,辛瑜正欲动筷,可闻见那肉味儿,又瞬间没了胃口。 陆启年看她迟迟没有动作,夹起鱼肉放进了她的碗里。 “我看你最近怎么反倒还瘦了些,多吃些肉。” 辛瑜盯着碗里的肉,皱了皱眉,想试着尝一口,可刚张嘴,胃里又翻腾了起来。 她赶忙放下了筷子,捂住嘴,正要起身去洗手间,却又感觉反胃的感觉下去了,便没有再动。 但她这副模样却让陆启年担心起来,他站起身来,蹲在辛瑜的身边,仰头看着她难受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辛瑜闭了闭眼,稍微缓过来些后才道:“没事,只是觉得这些菜有些腥腻,想吃点清淡的。” 陆启年闻言,赶忙吩咐杨管家重新去准备些清粥来。 辛瑜嫌麻烦,伸手拦下了杨管家。 “不用了,就算重新准备了我也吃不下,我一点都不饿,吃点小菜就行了。” 见她如此坚持,陆启年也只好听她的:“那等你饿了再准备。” 辛瑜点了点头,低声应下了。 两人吃过饭后,陆启年便去了书房给丁祺然打电话。 辛瑜困得很,先回了房间洗漱。 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启年已经回房间了。 他将门锁好后,将军衣外套挂在衣架上,转头问辛瑜:“听说温可嘉回来了?” 辛瑜料到应该是秦倩告诉丁祺然,丁祺然又将这事儿说给了陆启年。 “嗯,昨天回来的。” 陆启年见识过温可嘉的刁蛮任性,隐隐担心温可嘉又会惹出什么事来,从衣柜里拿出来要换上的睡衣后,这才又问道:“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辛瑜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问她。我怕问太多,她又觉得烦了。” 辛瑜掀开被子上了床。 陆启年见她透出几分疲态,便没有再问温可嘉的事,转身进了浴室。 辛瑜躺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一片大亮了。 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昨晚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翻了个身,却看见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陆启年不在身边。 她疑惑地下了床,走出卧室,便看见陆启年正在门外和严北交代着些什么。 她顺便看了眼大厅的挂钟,已经九点半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起来过了。 辛瑜回了房间洗漱,没多久陆启年走了进了来。 他从身后抱住了她,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眷念与宠溺。 “小懒虫,终于醒了。” 辛瑜偏过头想要看他,有些不满地反驳:“你才是小懒虫。” 陆启年搂着她的手收紧了不少,他低着头,看着辛瑜温柔的侧脸,暗哑的嗓音里带着挑逗。 “昨晚看你睡得那么香,没舍得吵醒你,今天得好好补偿我了。” “那可不行。” 辛瑜眉眼一弯,故意逗他:“过时不候!” 陆启年低低地笑了笑。 趁着辛瑜反应不及,他俯身将她一把抱起。 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在我这可没什么过时不候。” 他的嗓音越发醇郁,听得辛瑜心中仿佛有一层层波澜荡漾开来。 第318章 两面三刀 辛瑜果然还是和督军在一起了,果然是两面三刀! 温可嘉脸上闪过阴冷。 她趁两人聊天之际,悄悄地走到了茶水房。 她谨慎地回头朝门外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人跟过来后,这才小心地将药瓶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飞快地将盖子拧开,把药粉抖进了热茶里。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心里一紧,赶忙将药瓶藏好,端着茶杯低头准备走出茶水间,谁料却被人迎面撞上。 “嘭——” 茶杯掉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滚烫的热水溅到了贺财脚上,烫得他几乎跳了起来。 辛瑜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走来查看情况。 看见满地的碎片,她抬头询问一动不动的温可嘉。 “怎么了?” 温可嘉在心里埋怨着贺财坏了她的好事,嘴上却云淡风轻地说着:“没事,我本来想给姐姐倒杯茶,没想到他突然走过来了,和他撞上了而已……我重新给姐姐倒茶。” 辛瑜刚想说不用,温可嘉已经转身去了茶水间。 “不好意思啊,辛小姐,我就是急着喝水,不小心撞到了。” 贺财看着地上四溅的茶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赶忙拿起旁边的拖把收拾起来。 “没关系,你要是渴了就先去喝水,这里我来打扫。” “那怎么行!辛小姐您去忙,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见贺财如此坚持,辛瑜便也只好放了手,回去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 秦倩却越发觉得温可嘉不对劲起来。 怎么这一趟回来,就变得格外殷勤了,又是送甜点,又是倒茶的。 辛瑜刚坐下,她就忍不住拉了拉辛瑜的手臂。 “瑜姐,你有没有觉得温可嘉怪怪的?” 辛瑜明白秦倩的意思,她也觉得温可嘉有些怪怪的。 但她又不想因为自己无端的怀疑和猜忌,坏了她和温可嘉之间的姐妹情谊。 “可能是她懂事了。” 但这个理由说服不了秦倩,她想了想,起身偷偷朝茶水间走了过去。 温可嘉等到贺财喝完水离开之后,才重新替辛瑜倒了一杯水。 她盯着白色的粉末,在褐色的茶水中下沉直至消失不见,目光渐渐阴狠起来。 事不过三。 她不相信这一次还不能成功!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温可嘉猛然回神,她手一抖,白色的粉末洒在桌上到处都是。 一只手突然从她的手里抢过了药瓶,她惊慌回头,就看见了秦倩愠怒的脸。 “这是什么?你在往茶水里放什么!” 眼看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秦倩发现,温可嘉脸色大变,伸手就要从秦倩手中抢过药瓶。 “还给我!” 秦倩哪能让她得逞,她手里紧紧地握着药瓶,转头朝外喊道:“瑜姐!贺财!” 她的呼喊瞬间让温可嘉仅存的理智消失殆尽,像是疯了般朝着她袭去。 秦倩见她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心中一骇。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发狂到如此地步,感觉情况不妙,她赶忙转身往茶水间外逃去。 茶水间的动静也让辛瑜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忙起身走了过去,这时楼下的贺财和乔月都听见了声音,匆忙跑上楼来。 几人刚走到门外,便看见秦倩扑了出来,后面跟着面色阴狠的温可嘉。 辛瑜赶忙将秦倩护在身后,贺财见状立马上前,三两下便制住了温可嘉。 辛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可嘉,你这是干什么?” 温可嘉见秦倩已经躲到了几人的身后,而那个药瓶还被秦倩握在手里,她干脆故作冷静,回头看了一眼压制着她的贺财,冷声道:“放手!” “不能放手!” 秦倩毫无畏惧地迎着温可嘉凶恶的目光,她站在辛瑜身后,低声道:“瑜姐,我刚刚看见她在你的水杯里放了这个东西。” 她将手中的药瓶举了起来。 药瓶上没有任何文字,没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辛瑜的目光在瓶身上停留了许久,才转眸看向了温可嘉,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什么?” 温可嘉见所有人都怀疑戒备地看着她,知道现在如果不蒙混过去,只怕以后便再没有接近辛辛瑜的机会了。 她脑子一转,面色不动,不慌不忙地开口:“我只是看姐姐最近一段时间胃不太舒服,想要帮姐姐养养胃而已,那瓶药不过是瓶养胃的药罢了。” 秦倩才不信她的鬼话,她怕辛瑜真的会心软相信了温可嘉的一面之词,着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养胃的药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放?瑜姐,你可千万别信她!要真是养胃的药,那她自己吃一个看看!” 乔月也在旁边默默点头,她也不相信这个温可嘉会有这么好心。 辛瑜和温可嘉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撒谎。 只是她还没有说话,温可嘉却开口了。 “我可以吃,如果我吃了没事,你要如何?” 她记得钟蔓芸曾说过这是慢性药,要连服用三天才会有效。现在她吃下这药,不仅不会出问题,还能够彻底洗清她的嫌疑,这是她必须走的一步险棋。 秦倩早已认定这药有问题,温可嘉说这些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开脱,便应道:“如果没有问题,那你想要怎样就怎样。” “好!” 温可嘉试着从贺财的桎梏下挣脱出来,但贺财却像个木头似的,抓着她不肯松手。 秦倩只怕如果真松开温可嘉,温可嘉说不准会趁机逃跑。 如果这药的确有问题,就说明温可嘉想要谋害辛瑜,那她非得把她送到警察署去不可! “不必松手,我喂给你。” 秦倩正要上前,辛瑜却伸手拦住了她。 “算了。” 她出言制止,并非是因为相信温可嘉。 她知道这药八成有问题,猜测温可嘉现在也只是因为事情被拆穿无奈选择了铤而走险。 她冷淡漠地看着温可嘉,深吸了一口气,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 “你走。” 温可嘉面色一僵,突然冷笑了起来,脸上全是受伤的表情。 “好啊,连姐姐你也不相信我,那我更要吃了!” 只要她吃下这药,就能狠狠地打这些人的脸!她要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羞愧的模样! 她恶狠狠地瞪着秦倩:“你还在磨蹭什么!不敢了是不是?” 听出温可嘉这是在激她,秦倩却还是忍着,她转头看向了辛瑜,见辛瑜最终点头,她这才走上前去,将药瓶拧开后,倒了一点点给温可嘉吃了。 粉末很快就在嘴里化开。 温可嘉强忍着苦涩将药粉吞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温可嘉的反应,温可嘉心里也有些打鼓,刻意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得意道:“怎么样,我说了这药没……”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却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样,声音突然哽住。 第319章 心灰意冷 温可嘉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肺里的空气像是被一点点抽离,心脏像是针扎一样,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她这才意识到钟蔓芸骗了她! 贺财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立马松开了手,温可嘉整个人便像彻底失去了意识般,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了起来。 秦倩也懵了,她见温可嘉既然敢吃,原本都已经动摇了,却没想到药效竟然这么猛,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嘉!” 辛瑜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抱住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温可嘉,转头吩咐贺财:“送去医院!” 贺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温可嘉背在了背上,脚步不停地往楼下跑。 直到这时,秦倩才像是从梦中惊醒般,赶忙跟在了辛瑜的身后。 “瑜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个药的药效这么大……” 她虽然知道温可嘉和辛瑜不合,但却没想到温可嘉真会想要置辛瑜于死地。 辛瑜的心里此刻早已经一片冰凉。 她曾经还对温可嘉抱有幻想,以为她是还顾念着姐妹情,想回来和她一起生活了。 却没想到温可嘉竟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秦倩,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反倒愈加冷静起来。 她捧起秦倩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要吃的。相反,如果不是你,今天出事的就是我了。” 秦倩原本害怕得涌出了眼泪,听了辛瑜的话,瞬间也镇静了不少。 辛瑜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发现,现在遭遇不测的就是辛瑜了! 辛瑜让乔月守着金喜,她和贺财、秦倩一起坐车到了最近的淮北医院。 到医院时,温可嘉已经失去了意识,情况紧急,她被火速推入了急救室。 辛瑜直到这时才得以喘息。 她坐在急救室旁的长椅上,心力交瘁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为什么……温可嘉对她这般怨恨,甚至不惜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害她。 她回想着在温家十多年来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秦倩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在担心温可嘉的安危,于是走到辛瑜的身边坐下,安慰般地抱住了她。 “瑜姐,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辛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盯着地板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房门被推开了。 医生们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辛瑜见病床上的温可嘉双眸紧闭、不省人事的样子,问主治医生道:“方医生,她怎么样了?” “还好你们送来的及时,温小姐现在暂时稳定下来了,但她的情况总体还是很不乐观。毕竟服用的是枯粉,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她现在已经多处器官衰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只能先把她转去危重病房继续观察。” 直到这一刻,辛瑜才意识到那个药瓶里装的是毒药枯粉,只要服用一点点,就能让人毙命。 这枯粉早就已经成为了禁止售卖的药物,怎么会出现在温可嘉的手上。 温可嘉刚被送到危重病房没有多久,辛家人便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瑜儿!” 辛老夫人见到辛瑜,顿时松了口气,她上下打量着辛瑜,急切道:“我听乔月说,温可嘉想要下毒害你,你没事?” “娘,我没事。” 辛湛往病房里瞥了一眼:“温可嘉的情况怎么样?” 辛瑜脸色凝重。 “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想起温可嘉,辛老夫人便没个好脸色。 她本就对温可嘉来找辛瑜不放心,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想要害死辛瑜。 她厉声道:“这个温可嘉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顾念姐妹之情好心留下她,她却要这样害你!等她醒了,我必须得把她送到警察署去!” 辛瑜看出辛老夫人气得不轻,怕把她气出病来,赶忙说道:“娘,这件事都交给我。” 辛老先生闻言,皱了皱眉:“瑜儿,她这样害你,你难道要原谅她?” 还没等辛瑜回答,辛老夫人立马反对道:“那可不行!瑜儿,就算温家对你有恩,那也是温家长辈的事了,和这个温可嘉没有半点关系,你顾念温家的养育之恩,一直对温可嘉和温子洺照顾有加,早就已经还清温家的恩情了,你这次可不能犯糊涂啊!” 辛瑜明白爹娘是在为自己不值。 但老夫人和老先生还是多虑了。 在知道温可嘉想要害自己时,辛瑜便已经对温可嘉彻底心灰意冷了。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向老先生和老夫人,面容沉稳。 “爹,娘,我知道,你们放心。我已经决定好从今以后不再管温可嘉的任何事情,从此与她形同陌路。只是毕竟我和她一起长大,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我还是想要医院尽全力救她。” 见辛瑜已经打定了主意,辛老先生和辛老夫人便也不再坚持,全凭辛瑜自己做主了。 辛湛料想以辛瑜的性格,这件事肯定不会告诉陆启年。 越是这样,他反倒就要把消息传到督军府去,非得让陆启年急一急不可。 第320章 原来被欺骗背叛的滋味这么难受 督军府。 几位军区的军长刚从督军办公室里走出来,严北便立马走了进去。 他站定在办公室中央,微微颔首后,盯着正在签署文件的陆启年道:“督军,暗中保护辛小姐的士兵传来消息,说辛小姐今天去了淮北医院。” 陆启年手中的钢笔一顿,猛地站起身来。 “去了医院?为什么去医院?” 严北敛眉道:“刚刚辛老板也托人传来消息,好像是因为有人中毒了。” 中毒?! 他想起辛瑜昨天难受的模样,难道…… “备车,去淮北医院。” 陆启年眸光一沉,抬步便往办公室外走去。 严北匆匆跟在了陆启年的身后,瞥见会议室外陆续有军长准备进去开会,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提醒道:“督军,待会儿还有一个会议……” 陆启年的脚步未停,他神色紧绷,嗓音不容商定。 “让杜木林将会议推迟到今晚。” 辛瑜情况未定,他哪有什么心思开会。 严北领命,经过秘书室时转告了杜木林,然后便随着陆启年下了楼,一路不停地开车去了淮北医院。 辛老夫人和老先生在医院待了没多久就走了。 辛瑜见辛湛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的窗边,低头往楼下张望着,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哥,怎么了?” 辛瑜说话的功夫,辛湛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快步走进了医院。 他的唇角不着痕迹地一勾,目光流转,落在了辛瑜的身上。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待辛湛转身离开后,辛瑜也低头朝楼下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异样。 她并未多想,回到病房门外,见秦倩和贺财等得无聊了,开口道:“贺财,你把秦倩送回金喜,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秦倩闻言,当即摇了摇头。 “瑜姐,我在这里陪你。” “这里我自己守着就行了。”怕秦倩不愿,她又找了个理由:“胡婉礼服上的碎钻还没有缝完,咱俩都在医院会耽误工期的。” 秦倩虽然担心,但也清楚辛瑜说得是对的。 她最终点了点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贺财走了。 只剩下了辛瑜一个人,她好像是终于褪去了坚硬的外壳,怔怔地坐在长椅上,挫败感像是翻涌的海水朝她袭来,她眼眶逐渐泛红,微微垂眸,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忙低头擦起了眼泪。 这时,一双黑色锃亮的军靴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眼前。 她眸光微颤,目光渐渐上移,意外地看见了陆启年冷峻的脸。 她愣了愣,诧异地缓缓站起身来。 “你……怎么来了?” 她赶忙转头往附近看了看,好在此时周围都没什么人。 陆启年没有说话,抬手轻轻抹去了辛瑜眼角的泪水。 那眼泪,看得他心疼。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陆启年不问还好,这一问,辛瑜就好像被人戳中的最柔软的心房,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淌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就是觉得难过到心痛。 这一哭陆启年更慌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将辛瑜抱进了怀里。 他轻轻抚摸着辛瑜的脑袋,低头看着她睫毛上的泪珠,声音夹着慌乱轻哄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嗯?” 辛瑜吸了吸鼻子。 “没有不舒服……” 说着,她睁开了眼睛,挣了挣肩膀,企图推开陆启年。 “别抱着我……会被看见。” 这话听得陆启年的心堵得难受,辛瑜即便是在难过的时候,还在为他着想。 他沉默了片刻,低沉开口:“放心,严北在看着……现在能说说为什么哭了?” 辛瑜靠在他硬朗的胸膛,听见他清晰的心跳,情绪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声音低落:“温可嘉吃下了枯粉,现在在危重病房里。” 陆启年眸中闪过意外。 温可嘉前几日才回到辛瑜身边,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怎么会吃下枯粉?她想自杀?” 辛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陆启年道出了真相。 “她……本想在我的茶水里下毒,却被秦倩发现,所以便自己吃下了毒药想要自证清白。” 陆启年一怔,双眸瞬间危险地眯起。 “她想在你的茶水里下毒?” 感觉到陆启年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忧生气,辛瑜急忙解释道:“你别生气了,秦倩发现得及时,我没事。” “所以你在为她哭?” 陆启年冷着脸:“那个温可嘉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又何必再为她伤心。” 他知晓辛瑜善良,但对待温可嘉那样的女人,善良就等于愚蠢。 辛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督军被人欺骗背叛过吗?” 陆启年看着辛瑜的水瞳。 他在战场厮杀数栽,怎么可能没有经历过欺骗和背叛。 辛瑜抬头迎着他深邃的眼睛,鼻子泛酸,声音哽咽。 “我没有经历过,直到今天才知道被人欺骗背叛的滋味这么难受。” 陆启年能够理解辛瑜地感受,他也曾经因为下属的欺骗和背叛差点死在战场上,那种痛彻心扉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 何况辛瑜还是被自己的妹妹背叛。 “你想要怎么做?” 温可嘉毕竟是辛瑜的妹妹。关于如何处置温可嘉,他还是需要问问辛瑜的意见。 “如果她还能出院……” 辛瑜沉默地想了想,决然道:“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见她。” 到头来,她一心想要维护的姐妹情谊,原来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陆启年明白辛瑜还是不忍重罚温可嘉,虽然他并不愿就这样放过温可嘉,但他还是决定尊重辛瑜的意见。 “好。” 陆启年简单地回答,让辛瑜的心又安定了几分,她半垂着眼眸,睫毛挡住了眸中的思绪。 …… 金喜第二批新款的衣裳又上新了,金喜这几日格外忙碌,辛瑜一边要和秦倩忙着胡婉礼服的制作,一边和乔月对当前批次的售卖情况进行盘点,还要和制衣厂对接下一批次的款式,忙得晕头转向,只能让贺财在医院守着,自己则偶尔抽空去医院看看一直昏迷、迟迟未醒的温可嘉。 在此期间,她还收到了温子洺从海外寄来的书信。 温子洺在信中提到他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并且他还在治病之余找了份工作,并且认识了位叫做宋织言的姑娘,有空想要介绍给辛瑜认识。 见温子洺在国外一切都好,还认识了新朋友,辛瑜觉得连日来的辛苦和疲惫都好像得到了纾解。 她考虑了许久,为了不影响温子洺的治疗,暂且决定不将温可嘉的事情告诉他。 半个月之后,温可嘉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321章 终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狠心 贺财将这个消息送来的时候,恰好辛瑜得空,她立马坐车去了医院。 这段时间辛瑜脑子里一直有个疑问—— 为什么温可嘉会恨她到了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今天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到了医院,她脚步不停地上楼。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迎面撞了上来。 辛瑜重心不稳,差点往后栽倒,好在跟在身后的贺财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喂!怎么走路的!” 贺财忍不住粗声斥责道,辛瑜抬起头朝对方看去,可就是这一眼却让她呼吸猛地一顿。 眼前这个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就是当初在温家意欲对她图谋不轨的……冯振平! 可是他不是在监牢里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见到辛瑜的那一刻,冯振平阴冷的脸色霎时间透出几分狠戾来,只是在贺财出声呵斥时,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甘又警觉地瞥了贺财一眼后,这才沉默不语地离开了。 “什么人呐!” 贺财盯着那人的背影,嘴里喃喃着,眸中透出几分怪异。 辛瑜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竟发现自己的双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见辛瑜站在原地迟迟未动,贺财忍不住轻声呼唤:“辛小姐?辛小姐?” 辛瑜终于反应过来,惴惴不安地往三楼的危重病房走。 想到之前冯海荣为了替冯振平报仇,做出的那些疯狂举动,辛瑜担心冯振平也会如此。 还没等她细想,就看见一名护士突然从危重病房里跑了出来,辛瑜疑惑地看着她焦急地跑进了医生办公室,很快几名医生和护士便从办公室里冲出,奔入了危重病房。 辛瑜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她赶忙跟了上去,此时危重病房的大门紧闭着,只能从门上的探视窗口上看见医生们正在奋力抢救温可嘉。 辛瑜的心提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贺财:“不是说可嘉已经醒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贺财也有些懵了,害怕辛瑜怪罪,立马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离开医院之前她的确醒了,医生也说了她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只是身体受损严重,暂时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知道了这些之后,我就马上去金喜找您了。” 辛瑜点了点头,看着危重病房里医生们忙碌的身影,缄默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危重病房的门打开了。 方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沉凝地站在病房门口,沉声道:“辛小姐,我们尽力了,但是病人……没有救回来。” 虽对温可嘉早已经心冷,可听见这句话,辛瑜还是觉得眼前发黑,脚步虚浮。 贺财赶忙上前扶住了辛瑜。 别说辛瑜了,连他自己都懵了。 “方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温小姐不是已经醒了吗?现在怎么会……” 方医生的目光在贺财脸上划过,最终看向了辛瑜, “辛小姐,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温小姐不是因为毒药死的,而是窒息死的。” “窒息?” 辛瑜不能理解,好端端的怎么会窒息。 “我们在温可嘉小姐的脖子上发现了明显的勒痕,怀疑有人趁病房没人的时候对病人行凶。” 辛瑜只觉得汗毛直立,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难道……” 贺财脑子飞转,突然反应过来:“就是刚刚我离开的时候,有人杀害了温小姐?” 他的话也让辛瑜的脑子里突然晃过一个人的模样,凉意顿时从脚底升起。 莫非……是冯振平?! 方医生并没有给出答复,转而说道:“医院刚刚已经联系了警察署,等会儿警察署的人应该会过来进行调查。” 他顿了顿,沉沉地吐了一口:“辛小姐,节哀。” 辛瑜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消化了方医生这些话。 她想过温可嘉可能最后会因为情况危重去世,却没想到会被人掐死。 在此之前,她本有很多话想说,可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她站在病床旁,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揭开了盖在温可嘉身上的白布。 看到温可嘉惨白的脸,辛瑜眼眶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回忆像是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涌,她隐忍着眼泪,将白布慢慢揭到了温可嘉的脖子下方。 果然如方医生所说,温可嘉的脖子上有着一道明显的红色勒痕。 辛瑜不忍地闭了闭眼,最终将白布重新盖上了。 她终究没有她自己想象得那么狠心。 第322章 她怀孕了 很快警察署的人就来了,对现场和相关人员进行了调查。 辛瑜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将见到冯振平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她对冯振平的怀疑全是她的直觉而已,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冯振平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忙,又遭遇到温可嘉遇害这件事的打击,第二天辛瑜就病倒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竟是辛湛。 “你醒了。” 辛湛的神色看上去没有平日的那般洒脱,他盯着辛瑜,低声说出了一件让她措手不及的话。 “陆启年知道你怀孕了吗?” 辛瑜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辛湛。 “你、你说什么?” 看见辛瑜震惊的样子,辛湛微微有些迟疑:“你不知道你怀孕了?” 怀孕的消息顿时像一道惊雷般,震得辛瑜脑袋放空。 她……怀孕了……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推迟了未来的月事,她这段时间总有的疲乏反胃的感觉,原来竟都是因为她怀孕了…… 辛瑜说不清楚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她的肚子里有了她和陆启年的孩子,可她却连陆启年的妻子都还不是。 惊慌、不安,还有些许意外之喜,所有复杂的情绪全都杂糅,几乎占据辛瑜的所有思绪。 可很快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诧地看向了辛湛。 他刚刚提到……陆启年…… 他怎么会知道她和陆启年之间的事…… “哥,你……” 辛湛知道辛瑜在想些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很早就知道了,陆启年也知道我知晓此事。但我也和陆启年说过,我替你们保守这个秘密,并不代我支持你们。如果陆启年将你明媒正娶,我没有半点意见,甚至衷心祝福你们。但是现在,他未给你任何名分,就让你有了身孕,他到底想做什么?你又在想些什么?” 就算陆启年是他的好友,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绝不会任由陆启年胡来。若不是因为陆启年给了他承诺,若不是看出辛瑜也喜欢陆启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好辛瑜,不让她与陆启年再见面。 但现在,未婚先孕可不是儿戏,搞不好辛瑜可能会因为陆启年身败名裂。 虽然辛湛的口吻有些重,但辛瑜却明白他是在为她担心。 只是从她选择相信陆启年、决定等他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除非陆启年首先违背诺言,否则她便会坚定地等下去。 “哥,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督军有他的顾虑,他还有他未完成的事。他向我承诺过等事成之后就会娶我,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待我,所以我选择相信他,也愿意等他。” “事成之后?” 辛湛拧了拧眉。 他知道陆启年要做什么,却不太确定陆启年是否将一切都已经告知辛瑜。 他谨慎开口:“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见辛瑜摇了摇头,辛湛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陆启年还没有将此事告诉辛瑜,如果辛瑜知道这件事除了让她担惊受怕,让她受到牵连,没有半点好处。 但同时他又感到气愤,发动军变这样的事,若是不成功便是死路一条,没人能有十足的把握。 陆启年怎么敢做出这样的承诺来! 不想看辛瑜被蒙在鼓里,他冷声开口:“那我告诉你,陆启年现在做的事,极有可能会失败。若是失败,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算是这样,你也还要等他?” 辛瑜定定地看着辛湛,试探地问道。 “所以……哥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辛湛面无表情:“我的确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辛瑜闻言,没有在继续深问,而是回答起了辛湛刚刚的问题。 “他告诉过我他现在做的事情有危险,现在不公开他和我的关系就是因为担心之后牵连我。哥,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傻,为了凭口的一句承诺,就心甘情愿地等着。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相信他,就是想试一次。如果最后他没有信守承诺……我会和他一刀两断,从此形同陌路。” 辛湛不语。 他一时不知道辛瑜对陆启年的事究竟知道多少,是否知道陆启年下个月即将和钟蔓芸订婚? 但他清楚陆启年和钟蔓芸订婚并非陆启年的本意,若要说此事,也该是陆启年自己向辛瑜说清楚,而不是由他来说。 他心里好像憋着一股气,又问:“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辛瑜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沉默了半晌:“我也不知道……”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若是要她狠心将孩子拿掉,她却也舍不得。 辛湛没有她这么多复杂的心情,他仅仅不愿看她冒险。 “这个孩子现在留不得,现在陆启年那边情况未定,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测,难道你要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生活?” 辛湛的话处处在理,但辛瑜现在心里很乱,根本拿不定主意。 “哥,我想自己再考虑考虑。” 她顿了顿:“我怀孕这件事,爹娘知道了吗?” 辛湛脸色微沉:“他们还不知道,给你看病的医生是我朋友,我已经告诉他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见辛湛考虑得如此周全,辛瑜松了一口气,她目光期盼地看着他。 “哥,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连陆启年也先不要说。” “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辛湛想不明白,怀孕这么大的事,辛瑜竟然还要一个人担着。 辛瑜坦言道:“你也说了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很危险,我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分心。而且我也需要时间考虑这件事,等我考虑好了,我会主动告诉他的。” 辛湛觉得头疼烦躁。 “我都不知道我替你这么瞒着是不是在害你。” 辛瑜轻轻地握住了辛湛搭在床边的手,还有些虚弱地笑了笑:“这件事和哥哥没有任何关系,不论未来怎样,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不怨也不怪任何人。” 辛湛看着她带着些憔悴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 …… 孙家的电话再次响起。 会在晚饭之后打来电话的,除了那个女人,孙盼夏想不到还会有谁。 自打知道钟蔓芸派人杀了温可嘉之后,孙盼夏便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现在她就算是想从这条船上下去也下不去了。 钟蔓芸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女佣帮她涂着指甲,她慵懒地开口:“我让你去警察署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钟蔓芸得知昨日温可嘉死后,警察署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了。 她担心会查到她的身上,便想要从孙盼夏这里了解些情况。 陆启年的警告犹在耳边,孙盼夏本不想再被牵扯到和辛瑜有关的事情里来,但她也不敢得罪钟蔓芸,所以还是派家里的佣人偷偷去警察署问了情况。 温可嘉这件事,因为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嫌犯根本无从寻找。 “听说还没有任何线索。”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钟蔓芸满意的笑声。 钟蔓芸眸中带着几分张扬和得意。 看来这个冯振平做事还挺滴水不漏的,比起那个没脑子的温可嘉可靠多了。 前两日她特地让何景明将冯振平从沐县监牢转到都城的监牢,不仅告诉他,他弟弟冯海荣因为辛瑜入狱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事,还好心地给了他一笔钱,向他透露了辛瑜温可嘉的下落。 第323章 事有蹊跷 果不其然,冯振平拿着钱便买了到瑶县的车票,下了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淮北医院要了温可嘉的命。 这样一来,她不必担心温可嘉被救治过来后将她抖出来,也不用操心接下来该如何除掉辛瑜了。 这个冯振平,能够替她摆平一切。 “督军和辛瑜之间,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孙盼夏也不敢告诉钟蔓芸,她最近根本没有在盯着辛瑜和督军的事情,便道:“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钟蔓芸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阴恻恻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这一问差点吓得孙盼夏腿软。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瞒着钟小姐。” “最好是没有。” 钟蔓芸轻哼了一声:“我说过,你全心全力地帮我,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只要我当上督军夫人,我就把你介绍给丘省督军左盛,让你也做个姨太太。” 孙盼夏一听,果真心动了。 虽然未见过丘省督军的模样,但是能够嫁给督军,哪怕只是个姨太太,也能拥有一生都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她对嫁给陆启年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毕竟钟蔓芸在这虎视眈眈,她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和她作对。 说不定丘省督军和陆启年一般英勇俊朗,那她也赚了! 孙盼夏按捺着心中的激动。 “我明白了钟小姐,我会帮您盯着的,还麻烦您帮我在丘督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钟蔓芸的目的已经达到,随手挂上了电话。 丘省督军左盛就是个好色之徒,家里的姨太太数都数不过来,丘省但凡有点姿色的全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过既然孙盼夏想要嫁给他,那她便成全她。 她不仅能因此牢牢将孙盼夏抓在手里,还能在左盛那里得个人情,何乐不为。 …… 鹿山山脚下,在人迹罕至的荒废旷洞外,停放着好几辆轿车。 一队士兵手握长枪,严阵以待。 严北警惕地眺望着四周,时刻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没多久,矿洞里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严北回头看去,只见陆启年带着几名军长走出了矿洞。 几人出来之后,便各自上了轿车。 严北开车载着陆启年驶离了荒废矿洞。 陆启年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时间越近,需要部署的越多,他几乎没了休息的时间。 尤其是最近几日,也不知道钟晋鹏是不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已经致电他几次,明里暗里询问他最近在做些什么事情。 但陆启年也怀疑钟晋鹏此举或许仅仅是出于他的多疑,毕竟以钟晋鹏的性格,若是手中得到了确定的消息和证据,一定早就要了他的命了。 这座矿洞已经荒废了近十年,现在已经成为他掩藏军火的地方。 他休息了半刻,蓦地睁开了锐利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车顶。 “待会儿去港口一趟,新一批的军火今天应该到了?” 严北目不转睛地开着车。 “是,今天下午应该到了。” 车子走的是山路,崎岖不平,严北有意放慢了速度,想让陆启年坐得舒服安稳些。 “督军,上午杜木林说,沐县监牢那边传来消息,冯振平前几日被转到都城的监牢。” 陆启年眸光一凛,身上的疲乏顷刻间散去。 “转去了都城?为什么会突然转去都城?” “听说是得到了总督军府的命令。” 总督军府? 陆启年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双眸微眯,沉声道:“等会儿从港口回去之后,你派人去都城监牢查看情况,看看那个叫冯振平的人是不是在监牢里。” 想到冯振平的弟弟冯海荣曾经对辛瑜造成的伤害,陆启年的黑眸顿时如狂卷的飓风般骇人。 如果冯振平被放出了监牢,只怕会对辛瑜不利。 得知陆启年要来,辛湛早早地便候在了港口。 刚一下车,陆启年就看见了辛湛,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好像谁欠了他不少钱似的。 “辛老板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辛湛轻哼了一声,看着他一身军装人模狗样,而自己的妹妹却因为怀孕不适而日渐消瘦,心中愈加不爽。 “这还不是拜督军所赐。” 陆启年不明白他的意思。 最近几日他忙着自己的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辛湛了,辛湛心情不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辛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辛湛想说什么,却在看了眼陆启年身后的严北时忍住了。 陆启年会意,转头吩咐严北:“你去看看货到了没有。” “是。” 严北一走,陆启年便看向了辛湛。 “现在能说了?” 第324章 必须要夺取胜利 终于得了机会,辛湛也不管什么督军不督军的了,不满地开口:“陆启年,你知不知道辛瑜她……生病好几日了,你竟然一日都不曾去看过她。” 他想要告诉陆启年辛瑜怀孕的消息,但想到辛瑜的的嘱托,还是忍住了。 听见辛瑜生病,陆启年眸中闪过讶色,他心一沉,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急切。 “辛瑜生病了?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你不知道自己去看吗?亏得我妹妹全为你着想,说你忙不想打扰你,你倒好,还真就忙着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我想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妹妹吗?” 陆启年被辛湛的话堵得无话可说。 他知晓辛湛说得有理,他最近几日公事缠身,的确少了对辛瑜的关心。 但他不想辩解,辛瑜跟着他已经够委屈了,辛湛生气他能够理解。 “我明白了。” 陆启年若有所思地应下这句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严北,此时严北刚好走了回来。 严北谨慎地看了一眼辛湛,压低声音:“督军,已经都到了,没问题。” 陆启年闻言,下颌收紧,朝辛湛略微颔首后,便利落地坐上了轿车。 “去金喜。” 严北稍一愣,片刻又反应过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调转车头朝金喜开去。 乔月刚忙完,就看见一身军装、气宇轩昂的陆启年走了进来。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有些紧张地迎了上去。 “督军……是来看衣服吗?” 陆启年的目光在一楼大厅寻了一圈,没有看见辛瑜的身影。 他垂眸看向乔月,声音沉郁:“辛小姐在吗?” “她在。” 意识到督军是来找瑜姐的,乔月忙点了点头:“瑜姐在楼上,督军您稍等,我去把瑜姐叫下来。” “不用了。” 乔月说着正要往楼上跑,却在听见陆启年的声音后猛地停了下来,她不明所以地转身看向陆启年,只见他擦身而过,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挺拔沉稳的背影。 “我上去找她。” 乔月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她不知今日督军来找瑜姐是为何事,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跟上去还是该待在一楼。 她正犹豫着,却突然注意到了刚刚和督军一同进入金喜的军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注意督军去了,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生怕自己有所怠慢,她忙道:“军官先生,您先坐着休息休息,我去给您倒杯茶。” 严北看向乔月带着些畏惧和谨慎的脸,点了点头,声音不急不缓地纠正道:“叫我严北就可以。” “啊?” 乔月微愣,想了想才道:“好的,严先生。” 秦倩首先注意到了楼梯间的响动,本以为是乔月上来了,却又感觉到这脚步声和乔月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转头看向了楼梯口,只看见一抹灰蓝色的军装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一见到陆启年,秦倩眼睛忍不住黑眸一亮。她正想要告诉还在忙碌、没有丝毫察觉的辛瑜,就见陆启年抬手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的目光紧紧地缩在辛瑜身上,刻意放慢了脚步,小心地走了过来。 秦倩见状,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她悄悄地站起身来,看了陆启年一眼后,便将空间留给了辛瑜和陆启年二人,自己轻轻下了楼。 二楼没有其他人,陆启年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站在辛瑜身后,静默地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缝制着衣服,那双如柔荑般的双手白皙娇嫩,让人只想紧紧包裹在掌心里。 等缝好手里的细钻,辛瑜有些疲惫地轻叹了一口气。 她将针线小心地放在了盒子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长时间的低头,已经让她觉得后颈有些发酸了。 只是她刚揉了一会儿,却突然感觉有一双手触上了她的肩膀,力度恰好地替她按揉了起来。 她还以为是秦倩,淡淡笑了笑,回头一看,入目的却是熟悉的军装。 目光猛地一颤,顺着硬挺的军装往上,直到撞进陆启年柔和的目光里,辛瑜脸上僵住的笑容这才重新绽放开来。 “你怎么来了!” 她站起身来,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仅心累,身体也累。 警察署那边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能指向凶手就是冯振平,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凶手究竟是不是他,会不会当天在医院撞见他仅仅只是个意外。 但不管是或不是,冯振平的出现对她而言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她总因担心冯振平会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而精神紧绷,加上胡婉的生日不过只剩下几天,礼服还有最后一小部分未完成,她忙着和秦倩赶制礼服,还忙着操办温可嘉的后事,每天时间都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当她躺在床上彻底放松时,因为怀孕带来的腰酸背痛和头晕乏力又会向她袭来,她在这时便总会想起陆启年,她多希望他能出现在她的眼前,抱一抱她。 陆启年看着她亮如繁星的眼眸,嘴边荡漾开浅浅的笑意。 只有在见到辛瑜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堆在心头的烦扰好像全都消失了,难得的有了片刻的放松。 “我听辛湛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 他深邃的眼眸含着担忧,将辛瑜从头到脚仔细地查看着,感觉到辛瑜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不少甚至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皱眉道:“怎么好像瘦了很多。” 辛瑜明白辛湛的用意,可她不想陆启年在关键的当头替她担心,笑了笑,柔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陆启年了解辛瑜的性格,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 他眸底掠过自责,伸手将辛瑜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是我不好,对你的关心不够,你若是委屈,若是怨我,想打我骂我都可以。” 辛瑜看着他有力的双手,又抬头看向了他坚毅的眉眼,当看见他目光中那满满当当的关切时,辛瑜心中一暖。 在这一刻,她心中所想之事好像突然有了决定。 她想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留下她和陆启年幸福的结晶。 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陆启年这件事的时候,她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让陆启年分心。 她口吻轻松地回道:“我都说了我没事了,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你只管忙你的事,不要总是担心我。” 陆启年沉默了一会儿:“我接下来可能会比现在更忙,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给督军府打电话。” 辛瑜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只管忙你的事,我会等你。” 一句“我等你”让陆启年心神一荡,他感觉到他被辛瑜无条件的、坚定的信任着。 而这份信任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夺取胜利,让辛瑜成为名正言顺的督军夫人。 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拥住了辛瑜,辛瑜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温暖与安心。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便分开了。 时间已经够久了,陆启年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但他又放心不下辛瑜,便叮嘱着:“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能天天想着工作,明白么?” 辛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应该是督军对自己说的话,我看督军就天天忙个不停。” 陆启年没想到辛瑜会反呛他,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抬手宠溺地刮了刮辛瑜的鼻子。 “现在这不是在怨我?” 辛瑜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才没有。” 见陆启年要走了,辛瑜又想起了见到冯振平的事。 她不想给陆启年增加烦心的事,但她身边又只有陆启年知道冯振平冯海荣这两兄弟的事,除了和他说,她也不知道还能和谁倾诉。 陆启年见辛瑜欲言又止,明显是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了?” 辛瑜咬了咬唇,说道:“我……前几日看见冯振平了。” 第325章 认定他将会是她未来的丈夫 这话一说出口,辛瑜便察觉到陆启年脸上的柔情顿时消失不见,他墨色的深瞳骤然一缩,浑身散发着阴戾。 “什么时候,在哪看见的?” “就在可嘉被人……” 辛瑜话语微顿,心里并不想再提起那件事,轻易带过了:“……的那一天,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了他。” 陆启年眉宇之间的狠厉愈深。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辛瑜坚定道:“没有看错,就是他。” 温可嘉是被人杀害的,而本该在都城监狱服刑的冯振平又恰好在当天出现在了医院,这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你告诉警察署了吗?” 辛瑜摇了摇头:“我怀疑冯振平是凶手,但我没有任何证据……” 陆启年看出辛瑜眸中的不安,双手渐渐收紧。 当初冯振平的弟弟冯海荣因为伤害过辛瑜,已经被他秘密枪决,他以为冯振平被关在沐县监牢里惹不出什么风浪,便暂时没有动他,却不料冯振平竟然从牢里出来了。 到底是谁把冯振平放出来的,他必须好好查一查。 “我会马上派人去找冯振平,你不要太担心,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明白么?”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宁愿将辛瑜接到自己身边来,亲自保护她。 现在他只能让暗中保护辛瑜的士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证辛瑜的安全。 有陆启年的安慰,辛瑜稍稍舒心了一些,乖顺地点了点头。 陆启年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便松开了她。 他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锐利,转身下了楼。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严北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陆启年走了下来,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水,火速起身,跟着陆启年离开了金喜。 秦倩见人都走了,立马上了楼。 见辛瑜正站在窗边低头朝楼下看着,秦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刚好看见陆启年和严北一前一后地上了车,没多久轿车便开走了。 秦倩转眸看向辛瑜,揶揄道:“瑜姐舍不得呢?” 辛瑜这才反应过来,蹙着眉头,耳根泛红。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辛瑜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又拿起了针线。 秦倩暗自偷笑,却也不再多问,和辛瑜一同忙碌了起来。 而此时,在金喜对面的街角,一个身影悄悄地离开了原地,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孙家。 “你说的是真的?” 孙盼夏听着仆人送回来的消息,心里像是烧开了的水似的,静不下来。 “千真万确。” 孙盼夏眸色一深,挥退了仆人,这消息实在是来得刚刚好。 她急不可待地拨通了钟蔓芸的电话,电话一通,她立马开口道:“钟小姐,督军今日去金喜见辛瑜了。” 钟蔓芸听见这个消息,顿时没了心情,眸中火光四溢。 “他们做了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孙盼夏回想仆人说的话:“只知道督军在金喜待了很久才出来。” 钟蔓芸一想到陆启年和辛瑜共处一室,便嫉妒得身体发抖。 “我知道了。” 钟蔓芸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得吓人。 她咽不下这口气,走出卧室,朝着楼下大声喊:“管家!” 管家马上跑上楼来,垂眉顺眼地停在钟蔓芸身旁。 “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把何景明给我叫来。” 她要让何景明再和冯振平联系,让冯振平马上把辛瑜除掉。 管家头也不抬,躬身道:“好的,小姐。” 看着管家小跑出了公馆,钟蔓芸这才阴鸷地收回了视线。 辛瑜和陆启年的事,她不敢告诉爹爹。 她上次向爹爹抱怨的时候,爹爹就曾经说过,若是陆启年再敢和其他女人联系,他不会放过陆启年。 如果爹爹知道辛瑜和陆启年纠缠不清,只怕陆启年不仅督军的位置不保,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在她眼中,陆启年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她已经认定了他将会是她的丈夫,她不愿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更不可能看着爹爹惩罚陆启年,甚至杀了他。 所以她必须要自己想办法,让对她造成威胁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327章 生日宴 何景明还没站稳,钟晋鹏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瞬间被拧在了一起,整个人重重撞在了身后的书柜上。 书柜晃荡了几下,几本书掉了下来,差点砸在他的脑袋上。 办公室外经过的人听见了动静,好奇地往办公室里瞄了一眼,一见是钟晋鹏在发火,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立马走开了。 何景明捂着肚子,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 钟晋鹏冷眼看着他:“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敢背着我耍小手段的人,我是不可能留在身边的。今天收拾东西,滚出督军府。” 听钟晋鹏这话,何景明顿时面露惊慌。 看来是陆启年将他私自把冯振平转到都城监牢的事告诉钟晋鹏了。 这件事钟蔓芸曾叮嘱过他,决不能告诉钟晋鹏是她的授意。 何景明不敢辩驳,忍着身体的疼痛,咬牙求情道:“总督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愿意留你一条命,已经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么久的情面上了。” 钟晋鹏冷哼一声,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何景明双腿发软,往后踉跄了几步,靠在了书柜上。 无尽的绝望将他笼罩。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这中间有多苦多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尽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这一切。 现在他是钟晋鹏身边的秘书长,钟蔓芸尚且能看他两眼,如果他什么都不是,只怕钟蔓芸都不会再正眼瞧他。 何景明不甘心,他左思右想,决定去公馆找钟蔓芸,让她帮他在总督军面前求求情。 毕竟他也是因为替钟蔓芸做事,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钟公馆。 “陆启年直接打电话问爹爹这件事了?” 钟蔓芸听着何景明带来的消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没想到陆启年会发现得这么快。 “那你告诉我爹爹这件事和我有关了?” 何景明摇了摇头:“没有。” 钟蔓芸当即放下心来。 她看了眼何景明,见他浑身狼狈,脸颊红肿,便能猜到爹爹有多生气。 爹爹平日对她倒是宠溺,但他生气起来她也是格外惧怕的。 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爹爹生气。 但她还需要利用何景明帮忙联系冯振平,眼下也只能先应下稳住他了。 “放心,我会帮你跟爹爹说说的,等他气消一些的时候。” 何景明知道这件事急不来,也只能耐心地等着了。 钟蔓芸本来就想找何景明问关于冯振平的事,见他来了,干脆趁机问道:“联系上冯振平了吗?” 说起这件事,何景明便有些惭愧。 “还没有,他这人行事乖张,不听指挥。之前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他却没有出现。” 钟蔓芸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个冯振平竟然这么难把控。 不过既然他和温家有仇,就算她不要求他,这个冯振平应该也会主动去找辛瑜报仇。 “接下来你先继续帮我盯着他,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是,”何景明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道:“那还请钟小姐务必帮我在总督军面前美言几句。” 钟蔓芸神色透出几分不耐,却很快又掩藏了下去,她假笑着开口:“放心,我会的。” …… 最近瑶县的百姓发现街上巡逻的士兵突然多了起来,城里也到处张贴着冯振平的搜捕令和悬赏令。 所有人都垂涎那悬赏令里写的五百块,却没任何人知道这个叫做冯振平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也没有人能提供和冯振平有关的任何线索。 与此同时,在金喜不远处的巷角,一个带着毡帽的男人小心地隐藏在墙边,阴狠地盯着刚刚从轿车上走下的辛瑜。 他的眸中闪过杀意,可在留意到轿车后几百米处的另一辆黑色的轿车时,又收起了杀心。 他已经观察了很久,那辆轿车经常会跟在辛瑜的身后。既然不是想要害她,估计就是在暗中保护她。 男人眯了眯阴冷的眼,悄声离开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胡婉生日当日,生日宴的礼服已经完成,昨日辛瑜已经让贺财将生日礼服送给了胡婉。 今日的胡公馆热闹非凡。 数不清的名贵轿车停在了胡家大院门外,各界名流、富商巨贾以及记者都汇聚在此。 辛瑜和辛家人一起下了车,她穿着冰蓝缎面鱼尾长裙,如瀑般的黑发挽起,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看上去清丽又明艳,惹得旁人频频回头。 门口迎宾的侍应生查看了邀请函后,恭敬地引着他们往公馆里走。 辛瑜半挽着辛老夫人的手,暗暗打量着周围的人群,竟看见了顾砚池。 他和林书清正走在辛家的后方,刚抬起眼眸就和辛瑜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第328章 惊艳全场 顾砚池目光微愣,脚步不禁顿在了原地。 林书清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见到辛瑜时,心被猛地揪紧,不安地挽上了顾砚池的手臂。 从离开锦绣到今天,过去了也才两个多月,可辛瑜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一般。 看着顾砚池,便觉得好像是在看着许久不曾联系的老朋友。 她微微抿唇,坦然且礼貌地朝顾砚池和林书清笑了笑,然后便淡淡地收回了视线,随着辛家迈入了公馆。 顾砚池呆怔在原地,遗憾和怅然又在心头浮起,直到林书清推了推他的手臂,他这才回过神来。 罢了,失去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他掩下眼底的情绪,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林书清往公馆里走去。 公馆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酒和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悠扬悦耳的音乐在大厅中回荡,让人仿佛踏入了奢华如幻境的宫廷之中。 刚进公馆,辛家人便和池家人撞上了。 自打辛家明确拒绝了辛瑜和池越的婚事后,池越便鲜少来辛家了,辛、池两家的来往也少了。 池夫人和池先生见了辛家人,也只是疏离地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倒是池越朝这边看了许久,才独自走了过来,依如从前般打着招呼:“辛老夫人,辛老先生,湛哥……” 视线最终停驻在了辛瑜的身上,他眸中闪过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低声道:“辛小姐。” 辛瑜朝他微微颔首示意,辛老夫人笑盈盈地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就比老夫人老早了几分钟罢了。” 他刚说了两句,远处池夫人便已经开始叫他的名字催促起来。 “我先过去了。” 目光有意从辛瑜身上掠过,他转身离开了。 辛老夫人哪能看不出池越的心思,她偷偷看了一眼辛瑜,却见她神色淡然,面容没有丝毫波澜,只能暗暗在心里为池越可惜。 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宾客也慢慢多了起来。 辛瑜也看见了不少熟人,丁祺然和秦倩、宋阅和邱绮彤等等,和他们分别简单寒暄了几句。 大厅的音乐渐渐停了下来,宾客们都默契地不再说话,抬头看向了大厅前侧。 胡婉的父亲胡伟才携着夫人苏蓉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面容带笑,沉声开口:“今日,承蒙各位从百忙之中抽空参见我女儿胡婉的生日宴会,在此,我代表胡家上下为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最衷心的感谢!下面邀请这次宴会的主角——我女儿胡婉出场。” 胡伟才掷地有声的嗓音刚落,美妙的音乐便又响了起来。 胡婉从正对着楼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刚一亮相,便惊艳了所有人的眼。 她穿着露肩的纯白色长裙,露出了精致白皙的肩颈和锁骨。胸口处柔软白洁的羽毛让她性感中又添了几分甜美,如星空般闪耀的裙摆勾勒着她的完美的腰臀,她仿若坠落人间不食烟火的精灵,美得让人忘了呼吸。 公馆外传来接连不断的相机拍照声,辛瑜自己也觉得这条裙子穿在胡婉身上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她有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辛湛,只见他目光深邃的看着胡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下,胡婉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拘谨,自信地走到了胡伟才和苏蓉的中间。 胡伟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今日为我女儿举办这次生日宴,既是为了庆祝她的生日,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想要为她择一良婿。” 胡婉似是根本不知道胡伟才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脸颊瞬间就红了半边,她扯了扯胡伟才的衣摆,娇羞的模样尽显小女儿的姿态。 “爹!” 胡伟才点到即止,目光瞥向辛家。 他今日说这番话其实是说给辛家那小子听的。 他的女儿胡婉是当红的明星,追她的人多得双手数不过来,怎么可能愁嫁。 若不是看出胡婉心里有辛家那小子,而辛家那小子却从未表过态,他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利用这次机会来逼一逼辛湛了。 如果他都这样明示了,辛湛还是没有任何表示,那他便不可能看着胡婉在这样耽误下去。 “好了,我就不多说些什么了。最后,祝各位来宾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干杯!” 胡伟才举起酒杯示意,在场的宾客也纷纷举杯。 一杯饮尽之后,胡伟才便让众人尽情享受,一楼大厅可跳舞,二楼会客室可打麻将,晚上六点共同享用餐宴。 祝酒词说完后,音乐再度想起,人群又变得喧闹起来。 接连不断地有人上前祝贺,胡家人大方接待着,胡婉也分外镇定自若,举止间是不少名媛小姐都没有的从容大方。 待人渐渐少了些,辛瑜才跟着辛家二老走了过去。 辛老夫人笑容满面地看着胡婉。 “小婉,生日快乐,今天还真是漂亮,像个小仙女儿似的。” “谢谢老夫人夸奖。” 胡婉甜甜地笑着,又看向了辛瑜:“主要还是辛瑜这条礼服做得漂亮,刚刚可有不少人夸这件裙子了。” 辛瑜笑道:“裙子之所以漂亮还是因为穿在胡小姐身上,若是换个人,恐怕就没有胡小姐这般惊艳的效果了。” 说到这,辛瑜顿了顿,有意将话题抛给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辛湛。 “哥,你说是不是?” 辛湛似是刚反应过来,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瞄了胡婉一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是。” 见辛湛说话一点也不真心实意,胡婉有些不太高兴,却碍于两家的家长在身边没有说话。 这时胡伟才握拳轻咳了一声,提议道:“辛先生,辛夫人,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咱们上楼打打麻将?” 辛家二老怎会不明白胡伟才的心思,眸中淌过笑意,看向辛瑜。 “瑜儿,那你们在楼下玩,有什么事去二楼找我们。” 辛瑜点了点头,看着辛家二老跟着胡先生夫妇上了楼。 几人一走,胡婉便迫不及待地质问辛湛:“喂,你刚刚回答得那么敷衍,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不好看?” 辛湛被胡婉问得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好看了?” “那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胡婉这话把辛湛给噎住了。 难道他要说自己是被胡婉惊艳得失神了,才会心不在焉吗? 见辛湛又不说话了,胡婉也不知道哪里就来了脾气。 今日所有人见了都会对她夸赞一番,可偏偏辛湛却像个木鱼脑袋似的,连句赞美的话都说不出来。 辛瑜也在旁边着急,正想要帮辛湛说两句,旁边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胡小姐,能请您跳支舞吗?” 辛瑜转眸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绅士地朝胡婉伸出了手。 胡婉看着他,似是有些不愿地皱了皱眉,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了。 她悄摸瞥了辛湛一眼,见辛湛也正看着她,突然眉头舒展开来,抬手便要覆上对方的手。 第329章 出国深造的机会 “不好意思。” 就在胡婉的手即将放上对方手心的一刹那,辛湛突然开口,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白色西装的男人,沉声开口。 “她已经同意和我跳舞了。” 对方见状,不太相信地转头看向了胡婉,胡婉却要笑不笑地抿了抿唇,并未否认。 他只好歉意地笑了笑,收回手,转身走开了。 胡婉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强忍着嘴边的笑意,声音微挑。 “辛大少爷什么时候邀请我跳舞了?” 辛湛握着胡婉冰凉的手指,勾了勾唇,语调慵懒地开口。 “胡婉小姐,您愿意赏脸跟我跳一支舞吗?” 胡婉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却又立马收起了笑意,勉为其难般地应下了。 “行,看你这么有诚意,本小姐勉强同意和你跳个舞。” 看着步入舞池的两人,辛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旁人都能看出来两人彼此有意,可偏偏两人谁都不肯迈出这一步来。 辛瑜找了个人少的地儿安静地坐着,看着舞池里跳舞的人。 “瑜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啊?” 秦倩和丁祺然正准备去跳舞,瞧见辛瑜一人坐着,便拉着丁祺然走了过来。 她在辛瑜身边坐下,抬眸在宾客中寻了一圈,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道:“督军没来吗?我听说邀请督军了。” 辛瑜之前也听陆启年在电话里说收到了胡婉的生日邀请函了,只是不确定会不会参加。 “他最近挺忙的,可能没时间过来。” 见丁祺然站在旁边等着秦倩,辛瑜忙道:“你和丁先生去玩,不用管我,我就想在这坐会儿。” 秦倩犹豫了一下,这才跟着丁祺然跳舞去了。 舞池中央灯光璀璨,唯美的华尔兹乐像从乐师的指尖溢出,西装洋裙、旗袍长衫相偎相依,摇曳缠绵。 坐着坐着,辛瑜便有些犯困了。 正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小憩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旁。 “请问你是辛瑜小姐吗?” 辛瑜看着身旁陌生的女子,见她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气质不俗,面容和善,微微点了点头。 “我是,请问您是?” 女人朝她伸手,笑道:“我是清江艺术院院长陈美池。” 辛瑜虽没有听过陈美池这个名字,但清江艺术院在曜省甚至全国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眼前这人竟是清江艺术院的院长,辛瑜不禁肃然起敬。 她立马紧握住了她的手。 “陈院长您好。” 陈美池暗自打量着她。 今日她来,一是受邀参加胡婉的生日宴,二是受督军之托,来看看辛瑜。 却不想在这生日宴上,见到了让她眼前一亮的设计,而她在向胡婉询问之后才得知这竟然就是督军口中的“辛瑜”设计的。 “我听说胡小姐的那套礼服是你设计裁制的?” 辛瑜点了点头:“是。” 见辛瑜有些拘谨,陈美池笑了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礼服很漂亮。” 能得到陈美池的表扬,辛瑜受宠若惊。 “陈院长谬赞了。” 陈美池又问道:“辛小姐有学过设计吗?” 辛瑜有些惭愧地摇头道:“没有学过。” 陈美池有些惊讶,辛瑜没有学过设计,却能够有这样的作品,这明显就是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天赋了。 若是加以系统的学习,说不定能在服装界闯出名堂来。 陈美池隐隐有些激动。 “不知道辛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看看你的设计稿。” 辛瑜愣了愣:“我都有时间,只是……” 她看着陈美池,不解地问道:“只是我不太明白陈院长这是……” 陈美池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这才娓娓解释着:“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清江艺术院最近有个公派留学的名额,我本是打算留给学院的学生,但今天我看见辛小姐的设计,觉得辛小姐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想要看看辛小姐更多的设计作品,如果合适的话,清江艺术院愿意破格招收辛小姐作为学院的学生,并送辛小姐出国深造。” 陈美池的话让辛瑜久久无法平静。 出国留学曾是她的愿望,温家落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奢望过,回了辛家之后也没再想过这件事,现在陈美池告诉她她还有机会…… 她的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冲动。 见辛瑜眸光放亮,陈美池趁热打铁:“那我们约定明天,明日上午九点你拿着设计稿到清江艺术院第一教学楼院长室来找我。” 见辛瑜点头,她这笑着才站起身来。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辛瑜也跟着起身,感激地朝陈美池躬了躬身。 “谢谢陈院长。” 陈美池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和身边的秘书一同离开了。 一想到清江艺术院的院长愿意看自己的设计稿,辛瑜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能出国,但能够得到陈院长的青睐,辛瑜已经觉得备受鼓舞了。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应该是赶来参加宴会的人。 辛瑜抬眸看去,只见陆启年领着严北走入了公馆。 第331章 究竟在隐瞒什么 辛瑜和陆启年待在一起没有多久,严北察觉到有人来了,便过来悄悄提醒了陆启年。 陆启年在她的额头落上一吻。 “先走了。” 说罢,他深深的看了辛瑜一眼,快步转身离开了。 辛瑜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的手才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好像想要感受肚子里的生命。 独自待了一会儿,辛瑜缓缓走出了静谧的角落。 刚刚还无人的后院,此时有人在散步。 辛瑜匆匆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胡婉和辛湛。 两人正并肩走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能听见胡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辛瑜怕打扰了两人的二人世界,低头快步走入了公馆。 池越刚下楼,就看见了辛瑜,随手从旁边的侍应生托盘里多拿了一杯香槟,快步追了上去。 “急着去哪?” 辛瑜闻声回头,只见池越拿着两杯香槟朝她走来。 他举起一杯香槟示意她接下,盯着她的眼睛。 “不跳舞吗?” 辛瑜并不想和池越把关系弄得太僵,她接过香槟。 “不太想跳舞,池少爷不去跳舞吗?” 池越轻笑了一声,眸光流转,举起香槟酒杯,碰了碰辛瑜的酒杯。 “想邀请你一起跳,但怕你不肯赏脸。” “大厅多的是名媛淑女,只怕都盼着和池少爷一起跳舞。我今天不太舒服,恐怕不能陪池少爷跳了。” 辛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香槟,她有孕在身,不想喝酒。但已经拒绝池越跳舞的请求,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我喝不了酒,还请池少爷见谅。” 谁料池越刚刚还带笑的面容,却突然阴沉了下去。 “是真不舒服还是不想和我一起跳?是真喝不了酒还是压根不想和我一起喝?” 他想起刚刚看见辛瑜和陆启年拥抱的画面,她是那样主动且热情,可在他面前,她又是这般冷漠。 他不明白,除了督军的身份,他比起陆启年到底差了什么。 池越的质问让辛瑜的脸色微变,她不冷不热地说着:“池少爷多虑了,我素来喝不了酒,至于跳舞,我今天的确身体不适不想跳。” 再无话可说,辛瑜低声道了句“抱歉”,随手将香槟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这时池越又开口了。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辛瑜的背影,压低嗓音,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那如果换成陆启年呢?” 果然如他所料,在听见“陆启年”三个字时辛瑜的脚步猛然一顿。 池越眸中的冰寒晃过,他将酒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放在了同样的位置。 “你喜欢的人,是陆启年,对?” 他走到辛瑜身旁,双眸凝视着她的侧脸,虽是在问,语气却已然肯定。 辛瑜眉头一簇,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很快她又镇定下来,看着池越,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不知道池少爷在说些什么。” 似是早已料到辛瑜会是这个反应,池越不急不缓地说着:“我看见了,你和陆启年抱在一起。” 池越看见了…… 辛瑜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瞳孔因为惊诧缩了缩,她随即垂眸想要掩饰异样。 “想必是池少爷看错了。” 担心说得越多,露馅越多。辛瑜转身欲走,池越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辛瑜有些生气,她拧眉看着池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池少爷究竟想要怎样?” “看错?”池越冷笑:“你就想用这样的理由来糊弄我?” 见辛瑜戒备地盯着他,他神色骤冷。 “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不告诉辛家,你和陆启年在一起?” 辛瑜没办法抽出自己的手,她压着怒火,冷声道:“我的事,恐怕和池少爷无关!” 辛瑜越是回避这个问题,池越便越是觉得有鬼。 他笑了笑,但那份笑意却未及眼底。他上前一步,更加靠近辛瑜,一字一顿地说着:“如果我说我偏要干涉呢?你不肯说,不如我帮你说?让辛家、让瑶县所有人知道,你马上就能成为督军夫人。” 见池越紧咬不放,辛瑜忍无可忍,冷声回道:“池少爷口口声声说我和陆启年在一起,可能拿出证据?难道池少爷想要仅凭一张嘴就让所有人都相信?”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没有丝毫畏惧:“陆启年是督军,想要终止一场谣言,对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反倒是池少爷,若真造出这样的谣言,就不怕督军怪罪吗?” 池越没想到已经到这个地步,辛瑜竟然还不肯松口。 他越来越看不明白辛瑜和陆启年究竟是在玩什么把戏,为什么辛瑜不愿意承认。 在池越怔愣的时候,辛瑜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越脸色微沉,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第335章 大事不妙 辛瑜不想让贺财发现她的异样,忍着一直没哭。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于是便让贺财带着她回辛家。 只是当轿车经过一家药铺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让贺财停了一会儿,自己去药铺里买了一贴药,这才继续往家走。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 何管家见她突然回来,有些意外。 “小姐,回来拿东西吗?” 辛瑜强颜欢笑,轻声道:“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想回来休息下。” 何管家见辛瑜的脸色不太好,又看她手里提着药包,以为是生病了。 “小姐去房里休息休息,我去帮小姐煮药。” 辛瑜脸色一白,攥紧了绑着药包的麻线。 “不用了,我自己熬,何管家去忙别的事。” 不等何管家回答,辛瑜便径直走向了厨房。 进入厨房后,她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门阖上的那一瞬间,辛瑜的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嘴,不想让别人听见她哭泣的声音,靠着门滑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和陆启年的过往一幕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他曾经教她骑马、用枪,他曾拥抱她、亲吻她、在她耳边亲昵的呢喃……原来这所有甜蜜温柔的画面都只是他为她制造的假象。 当初有多心动,现在她就有多难过。 凉意蔓延到了全身四肢,辛瑜全身发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一些后,扶墙站了起来。 她走到灶台旁,拿起药炉,将刚刚买回的中药拆开,全部倒了进去。 这是堕胎药。 当初她为了身体放弃吃避子药,意外有了陆启年的孩子。 她以为只要等上几个月,她就能和陆启年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还能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她甚至幻想过陆启年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在白日做梦罢了。 如今陆启年和钟蔓芸即将订婚,她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那这个孩子定然也是留不得了。 她发愣地盯着橙色的火光,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干。 “咚咚咚——” 这时厨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辛瑜,开门!” 辛湛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辛瑜仿佛从梦中惊醒般,回过神来,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痕,收拾了好了情绪,这才转身去开门。 门打开,辛湛立马进了厨房里。 他看见正在火炉上煮的药时,目光一沉,转眸看向辛瑜。 “你在干什么?” 辛瑜回避着他的视线,妄图掩饰。 “没干什么。” 辛湛怎会相信她的话。 他今早刚到宏韵船运公司,一看见报纸上的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在回辛家之前他还先去了趟督军府找陆启年,这才知道辛瑜在他到督军府之前已经到过了。 看着陆启年失魂落魄的样子,辛湛又实在是说不出责难的话来。 他知道陆启年的为难之处,但也知道辛瑜为了这份感情承受了什么。 他恨不得马上告诉陆启年辛瑜怀孕的消息,但又想起辛瑜曾经恳切的要求,最终还是忍下,先回了辛家。 看着辛瑜没有血色的脸,辛湛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他放柔了声音,低声道:“你去过督军府了?” 辛瑜沉默了许久,才无力地“嗯”了一声。 她不想让辛湛替他担心,深吸了一口气,转移开了话题。 “哥,我想要出国留学。” 她不想待在这里,不愿眼睁睁看着陆启年和钟蔓芸订婚。 “出国留学?” 辛湛皱了皱眉,并不认为辛瑜现在的状态适合出国留学。 “你想去那儿留学?” 辛瑜缓声说道:“昨天清江艺术院的陈美池院长找过我,说愿意破格录取我为清江艺术院的学生,并给我去英吉艺术院留学的机会。” 辛湛有些意外,没想到辛瑜竟然得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 “好,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只是……” 他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辛瑜的肚子。 “留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现在怀有身孕……” 辛瑜撇过头,咬了咬唇,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打算留这个孩子了。” 陆启年已经要和钟蔓芸订婚了,她若是生下这个孩子,未来恐怕也只会让他受苦。 辛湛意识到辛瑜的想法,微微一怔。 他知道辛瑜作为母亲,有权利决定是否生下这个孩子。 但他知道堕胎药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不免替辛瑜担心。 “你真的想清楚了?” 他刚说完,灶台那边传来“滋滋”的水汽声。 药煮得太久,水泡已经顶开药罐冒了出来,落在滚烫的药炉旁,瞬间蒸发成了水汽。 辛瑜赶忙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拿起抹布,正要将药炉拿下来,辛湛却先一步从她手中拿过抹布,裹住把手,帮她将药炉拿了下来。 他将药炉放在一旁,转眸看向辛瑜。 “这是什么药?” 辛瑜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将药倒进了碗里。 看着那黑色的药液,辛湛猜到了什么,抓住辛瑜的手,再次问她:“辛瑜,你真的想清楚了?” 辛瑜没有说话,拨开他的手,拿起碗送到了嘴边。 可在闻见那苦涩的药味时,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又开始了。 她忙放下碗,伏在灶台旁干呕起来。 辛湛看她难受的样子,又急又心疼,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给她递水。 辛瑜虽然难受,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可刚刚一鼓作气的决心却在此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想起上次温可嘉想让她吃下有毒的杏花糕时,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孕吐阻止了她。 肚子里的孩子曾经救过她一命,她现在却在要孩子的命…… 难以言喻的心痛几乎要让辛瑜喘不上气来,她低着头,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终是狠不下这个心。 看出辛瑜态度的松动,辛湛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止是辛瑜,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知晓一切,但却没办法告诉辛瑜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335章 大事不妙 辛瑜不想让贺财发现她的异样,忍着一直没哭。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于是便让贺财带着她回辛家。 只是当轿车经过一家药铺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让贺财停了一会儿,自己去药铺里买了一贴药,这才继续往家走。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 何管家见她突然回来,有些意外。 “小姐,回来拿东西吗?” 辛瑜强颜欢笑,轻声道:“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想回来休息下。” 何管家见辛瑜的脸色不太好,又看她手里提着药包,以为是生病了。 “小姐去房里休息休息,我去帮小姐煮药。” 辛瑜脸色一白,攥紧了绑着药包的麻线。 “不用了,我自己熬,何管家去忙别的事。” 不等何管家回答,辛瑜便径直走向了厨房。 进入厨房后,她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门阖上的那一瞬间,辛瑜的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嘴,不想让别人听见她哭泣的声音,靠着门滑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和陆启年的过往一幕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他曾经教她骑马、用枪,他曾拥抱她、亲吻她、在她耳边亲昵的呢喃……原来这所有甜蜜温柔的画面都只是他为她制造的假象。 当初有多心动,现在她就有多难过。 凉意蔓延到了全身四肢,辛瑜全身发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一些后,扶墙站了起来。 她走到灶台旁,拿起药炉,将刚刚买回的中药拆开,全部倒了进去。 这是堕胎药。 当初她为了身体放弃吃避子药,意外有了陆启年的孩子。 她以为只要等上几个月,她就能和陆启年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还能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她甚至幻想过陆启年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在白日做梦罢了。 如今陆启年和钟蔓芸即将订婚,她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那这个孩子定然也是留不得了。 她发愣地盯着橙色的火光,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干。 “咚咚咚——” 这时厨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辛瑜,开门!” 辛湛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辛瑜仿佛从梦中惊醒般,回过神来,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痕,收拾了好了情绪,这才转身去开门。 门打开,辛湛立马进了厨房里。 他看见正在火炉上煮的药时,目光一沉,转眸看向辛瑜。 “你在干什么?” 辛瑜回避着他的视线,妄图掩饰。 “没干什么。” 辛湛怎会相信她的话。 他今早刚到宏韵船运公司,一看见报纸上的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在回辛家之前他还先去了趟督军府找陆启年,这才知道辛瑜在他到督军府之前已经到过了。 看着陆启年失魂落魄的样子,辛湛又实在是说不出责难的话来。 他知道陆启年的为难之处,但也知道辛瑜为了这份感情承受了什么。 他恨不得马上告诉陆启年辛瑜怀孕的消息,但又想起辛瑜曾经恳切的要求,最终还是忍下,先回了辛家。 看着辛瑜没有血色的脸,辛湛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他放柔了声音,低声道:“你去过督军府了?” 辛瑜沉默了许久,才无力地“嗯”了一声。 她不想让辛湛替他担心,深吸了一口气,转移开了话题。 “哥,我想要出国留学。” 她不想待在这里,不愿眼睁睁看着陆启年和钟蔓芸订婚。 “出国留学?” 辛湛皱了皱眉,并不认为辛瑜现在的状态适合出国留学。 “你想去那儿留学?” 辛瑜缓声说道:“昨天清江艺术院的陈美池院长找过我,说愿意破格录取我为清江艺术院的学生,并给我去英吉艺术院留学的机会。” 辛湛有些意外,没想到辛瑜竟然得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 “好,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只是……” 他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辛瑜的肚子。 “留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现在怀有身孕……” 辛瑜撇过头,咬了咬唇,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打算留这个孩子了。” 陆启年已经要和钟蔓芸订婚了,她若是生下这个孩子,未来恐怕也只会让他受苦。 辛湛意识到辛瑜的想法,微微一怔。 他知道辛瑜作为母亲,有权利决定是否生下这个孩子。 但他知道堕胎药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不免替辛瑜担心。 “你真的想清楚了?” 他刚说完,灶台那边传来“滋滋”的水汽声。 药煮得太久,水泡已经顶开药罐冒了出来,落在滚烫的药炉旁,瞬间蒸发成了水汽。 辛瑜赶忙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拿起抹布,正要将药炉拿下来,辛湛却先一步从她手中拿过抹布,裹住把手,帮她将药炉拿了下来。 他将药炉放在一旁,转眸看向辛瑜。 “这是什么药?” 辛瑜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将药倒进了碗里。 看着那黑色的药液,辛湛猜到了什么,抓住辛瑜的手,再次问她:“辛瑜,你真的想清楚了?” 辛瑜没有说话,拨开他的手,拿起碗送到了嘴边。 可在闻见那苦涩的药味时,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又开始了。 她忙放下碗,伏在灶台旁干呕起来。 辛湛看她难受的样子,又急又心疼,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给她递水。 辛瑜虽然难受,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可刚刚一鼓作气的决心却在此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想起上次温可嘉想让她吃下有毒的杏花糕时,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孕吐阻止了她。 肚子里的孩子曾经救过她一命,她现在却在要孩子的命…… 难以言喻的心痛几乎要让辛瑜喘不上气来,她低着头,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终是狠不下这个心。 看出辛瑜态度的松动,辛湛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止是辛瑜,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知晓一切,但却没办法告诉辛瑜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336章 尽早出发 辛瑜靠在辛湛的怀里冷静了一会儿,才瓮声道:“哥,我准备联系清江艺术院,明天就走。” 辛湛抚摸辛瑜发丝的手微顿,眸光间闪过复杂,终是点了点头。 “好。” 下决定后,辛瑜便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当即联系了陈院长,表示愿意出国留学,同时也提出了想要提前去英吉的事。 陈院长并未多问原因,同意了她的要求,并让人准备好了第二日一早的远洋油轮的船票。 下午老夫人和老先生回来的时候,辛瑜便将准备出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消息太过突然,二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们也知晓这是难得的机会,也都表示了支持。 只是辛瑜好不容易才回到辛家,这一走又是三年,辛老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老夫人的不舍全都写在了脸上。 辛瑜也红了眼眶,她轻轻地抱了抱辛老夫人。 “娘,放心,我会经常给家里写信的。只是三年而已,等回来之我们还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 辛老夫人点了点头:“娘都明白,只是有点不舍罢了。你能有这样的成绩,娘也替你高兴。等去了英吉,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辛瑜咬了咬唇,强忍着眼泪。 “我会的,温子洺也在英吉治病,我和他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辛老夫人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样就更好了。” 等辛老夫人说完,辛老先生这才对辛瑜说道:“到了国外,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家里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辛瑜笑着应下了:“我知道,谢谢爹娘。” 和二老说完,辛瑜便匆匆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整理好所有的衣物,当她从抽屉里拿出想要带走的东西时,和陆启年的照片却从抽屉里掉落出来。 她眸光一怔,将照片捡了起来。 照片里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而陆启年也褪去了平日的冷厉和严肃,神色温柔。 那时的她以为,她能和陆启年一直走下去,却没想到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她静默地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终将照片又扔回了抽屉里,不带丝毫留恋地关上了抽屉。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整个人好像又空了下来,辛瑜不想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她还是决定去一趟金喜。 当初秦倩是因为她才来的惊喜,如今她要去英吉留学,也要告诉秦倩才是。 当她赶到金喜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池越。 虽然在生日宴上辛瑜没有承认她和陆启年的关系,池越却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肯定住在辛瑜心里的那个人,就是陆启年。 所以当他得知陆启年即将和钟蔓芸订婚的消息时,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开始怀疑辛瑜不愿意公开的原因。 难道就是想要瞒着钟蔓芸,和陆启年暗通曲款? 可他不相信,辛瑜会是这样一个甘愿委屈自己的女人。 “瑜姐……” 见到辛瑜,秦倩担心地走上前。可碍于旁边乔月和池越都在,她不好直接问她,只能隐晦地开口:“你没事?” 辛瑜摇了摇头,冰凉的手握住了秦倩。 “我没事,不过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准备去英吉留学了,明天就走。” “什么?” “什么?!” 秦倩和池越异口同声地说出口。 池越拧眉盯着她,想说什么却让秦倩抢了先。 她虽替辛瑜高兴,却满脸不舍:“瑜姐,怎么走得这么急啊?难道是因为……”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池越却意识到了什么,探究地看着辛瑜,似是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辛瑜的眸中是挥散不去的浓云,她勉强笑了笑。 “反正迟早要走,不如早些过去适应适应,也能和温子洺聚聚。” 微微停了一会,她又道:“我特地过来,是想问你,如果我不在金喜了,你还愿留在这吗?” 秦倩愣了愣,立即点了点头:“我愿意,只要瑜姐和老夫人不嫌弃,我愿意一直待在这儿,等瑜姐回来。” 秦倩的回答让辛瑜稍稍舒了口气。 她也希望秦倩留下来,帮辛老夫人一起打理金喜。 “谢谢你,秦倩。” 秦倩眼眶一红。或许是因为不舍,又或许是为辛瑜感到不安,她有些哽咽:“瑜姐,我可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可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 她还想再问辛瑜关于陆启年的事,却又不想看辛瑜伤心,犹豫的时候,就看见池越突然上前了一步,对辛瑜说道:“我们聊聊。” 辛瑜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思索了片刻,便随着他走出了金喜。 走到了无人的位置,池越才转身看向她,沉声道:“陆启年和钟蔓芸要订婚了。” 辛瑜垂眸,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池少爷就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池越被她冷漠的态度激起了怒火,他质问道:“辛瑜,难道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要和陆启年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钟蔓芸是谁,是总督军的女儿。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你再和陆启年纠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自己!” 池越原本以为他说的话能激起辛瑜的一点反应,但她却只是平静地抬起头,淡声开口:“谢谢池少爷的关心,我从未想过也不会争抢别人的丈夫。如果池少爷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先回去了。” 不会争抢别人的丈夫?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陆启年之间再无可能了?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见辛瑜抬步欲走,池越眸光一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轻快地问道:“你要去英吉留学了?” 辛瑜静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知道就算她不回答,池越迟早也会知道这个消息。 池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终是松开了手。 第336章 尽早出发 辛瑜靠在辛湛的怀里冷静了一会儿,才瓮声道:“哥,我准备联系清江艺术院,明天就走。” 辛湛抚摸辛瑜发丝的手微顿,眸光间闪过复杂,终是点了点头。 “好。” 下决定后,辛瑜便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当即联系了陈院长,表示愿意出国留学,同时也提出了想要提前去英吉的事。 陈院长并未多问原因,同意了她的要求,并让人准备好了第二日一早的远洋油轮的船票。 下午老夫人和老先生回来的时候,辛瑜便将准备出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消息太过突然,二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们也知晓这是难得的机会,也都表示了支持。 只是辛瑜好不容易才回到辛家,这一走又是三年,辛老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老夫人的不舍全都写在了脸上。 辛瑜也红了眼眶,她轻轻地抱了抱辛老夫人。 “娘,放心,我会经常给家里写信的。只是三年而已,等回来之我们还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 辛老夫人点了点头:“娘都明白,只是有点不舍罢了。你能有这样的成绩,娘也替你高兴。等去了英吉,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辛瑜咬了咬唇,强忍着眼泪。 “我会的,温子洺也在英吉治病,我和他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辛老夫人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样就更好了。” 等辛老夫人说完,辛老先生这才对辛瑜说道:“到了国外,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家里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辛瑜笑着应下了:“我知道,谢谢爹娘。” 和二老说完,辛瑜便匆匆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整理好所有的衣物,当她从抽屉里拿出想要带走的东西时,和陆启年的照片却从抽屉里掉落出来。 她眸光一怔,将照片捡了起来。 照片里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而陆启年也褪去了平日的冷厉和严肃,神色温柔。 那时的她以为,她能和陆启年一直走下去,却没想到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她静默地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终将照片又扔回了抽屉里,不带丝毫留恋地关上了抽屉。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整个人好像又空了下来,辛瑜不想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她还是决定去一趟金喜。 当初秦倩是因为她才来的惊喜,如今她要去英吉留学,也要告诉秦倩才是。 当她赶到金喜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池越。 虽然在生日宴上辛瑜没有承认她和陆启年的关系,池越却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肯定住在辛瑜心里的那个人,就是陆启年。 所以当他得知陆启年即将和钟蔓芸订婚的消息时,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开始怀疑辛瑜不愿意公开的原因。 难道就是想要瞒着钟蔓芸,和陆启年暗通曲款? 可他不相信,辛瑜会是这样一个甘愿委屈自己的女人。 “瑜姐……” 见到辛瑜,秦倩担心地走上前。可碍于旁边乔月和池越都在,她不好直接问她,只能隐晦地开口:“你没事?” 辛瑜摇了摇头,冰凉的手握住了秦倩。 “我没事,不过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准备去英吉留学了,明天就走。” “什么?” “什么?!” 秦倩和池越异口同声地说出口。 池越拧眉盯着她,想说什么却让秦倩抢了先。 她虽替辛瑜高兴,却满脸不舍:“瑜姐,怎么走得这么急啊?难道是因为……”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池越却意识到了什么,探究地看着辛瑜,似是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辛瑜的眸中是挥散不去的浓云,她勉强笑了笑。 “反正迟早要走,不如早些过去适应适应,也能和温子洺聚聚。” 微微停了一会,她又道:“我特地过来,是想问你,如果我不在金喜了,你还愿留在这吗?” 秦倩愣了愣,立即点了点头:“我愿意,只要瑜姐和老夫人不嫌弃,我愿意一直待在这儿,等瑜姐回来。” 秦倩的回答让辛瑜稍稍舒了口气。 她也希望秦倩留下来,帮辛老夫人一起打理金喜。 “谢谢你,秦倩。” 秦倩眼眶一红。或许是因为不舍,又或许是为辛瑜感到不安,她有些哽咽:“瑜姐,我可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可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 她还想再问辛瑜关于陆启年的事,却又不想看辛瑜伤心,犹豫的时候,就看见池越突然上前了一步,对辛瑜说道:“我们聊聊。” 辛瑜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思索了片刻,便随着他走出了金喜。 走到了无人的位置,池越才转身看向她,沉声道:“陆启年和钟蔓芸要订婚了。” 辛瑜垂眸,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池少爷就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池越被她冷漠的态度激起了怒火,他质问道:“辛瑜,难道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要和陆启年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钟蔓芸是谁,是总督军的女儿。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你再和陆启年纠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自己!” 池越原本以为他说的话能激起辛瑜的一点反应,但她却只是平静地抬起头,淡声开口:“谢谢池少爷的关心,我从未想过也不会争抢别人的丈夫。如果池少爷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先回去了。” 不会争抢别人的丈夫?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陆启年之间再无可能了?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见辛瑜抬步欲走,池越眸光一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轻快地问道:“你要去英吉留学了?” 辛瑜静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知道就算她不回答,池越迟早也会知道这个消息。 池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终是松开了手。 第337章 卸磨杀驴 离开金喜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 辛家二老趁着辛瑜去金喜的时候,又替她购置了不少备用的东西,一家人都替她张罗着,直到夜里才终于准备妥当。 这一整天,辛瑜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和陆启年有关的任何事,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觉到心痛。 只是当她洗漱完,走到窗边拉窗帘关窗时,她又看见了相同的街灯下,陆启年孤身而立的身影。 看到辛瑜出现,陆启年黑眸一深,他垂在身侧的手里紧紧地握着辛瑜扔下的项链,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冷静在这一刻决堤。 辛瑜毫不犹豫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直到看不见陆启年的影子,强装的坚强才瞬间瓦解,她难过地坐在墙边,抱着双膝,埋首落泪。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落泪。 …… 陆启年眼睁睁地看着辛瑜卧室的灯光暗下去,他的心控制不住的慌乱起来。 他多希望看到辛瑜能像上次一样出来找他。 但辛瑜没有。 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想伤害她,可到头来却还是伤她最深。 陆启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项链。 他还能回忆起当时将这条项链戴在辛瑜脖子上时的满足和幸福。 从前世到今生,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他想娶的只有辛瑜。 陆启年害怕前世的遗憾会再度重演,深思片刻,转身朝着辛家大门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辛湛。 辛湛早就料到陆启年会出现,他扔掉了手里的香烟,拧眉看着他。 “你想去找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陆启年幽深的眼眸盯着他,没有回答。 辛湛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要和钟蔓芸订婚,就不要去找她。这样除了伤害她,没有任何意义。” “……” 陆启年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辛湛说得没错,他现在去找辛瑜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还是要和钟蔓芸订婚。 见陆启年消沉了下去,辛湛转身欲走。 刚走两步,却又觉得心里有股怒火憋得难受。 想到辛瑜因为怀孕遭受的辛苦,想到她为陆启年伤心流泪的模样,辛湛眸色一冷,没有任何征兆地转身,狠狠一拳砸在了陆启年的脸上。 陆启年没有任何防备,脸被揍得往右一偏,嘴里很快就尝到了些许腥甜。 辛湛冷冷地看着他。 “这一拳是替辛瑜揍的,但凡你多为她着想,也不会将她置于现在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顾念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情义,如果不是你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不会放过你。” 辛湛说完,转头离开,只留陆启年一人,站在原地。 静谧的夜色几乎将他包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黯然离开了辛家。 第二天一早,辛家人便送着辛瑜去了港口。 担心她一个人适应不来,辛湛决定先陪她去英吉,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 离开之前,秦倩和胡婉也来了。 但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只字未提陆启年的事。 和所有人一一道别之后,辛瑜和辛湛一起登上了轮船。 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吹来,汽笛声也都带着别离,辛瑜喊着热泪,看着渐渐模糊的人影,抬手挥了挥,无声地说着再见。 …… 孙家。 听完仆人送来的消息,孙盼夏立马给钟蔓芸拨通了电话。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钟蔓芸显然心情十分不错,她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 孙盼夏回道:“钟小姐,我听说辛瑜今天上午登上了前往英吉的游轮。” 钟蔓芸立马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钟蔓芸目中闪过胜利的花火。 她和陆启年订婚的消息才登报,辛瑜就去英吉了。显然是知道争不过自己,落荒而逃了。 钟蔓芸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这个辛瑜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和她抢! “很好,我会记住你的功劳,我会在丘省督军面前帮你牵线搭桥的。” 孙盼夏喜滋滋地应下了:“谢谢钟小姐。” 挂了电话,钟蔓芸终是张狂地笑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敢抢她的人了! 她起身去了一楼大厅,打开了留声机,又倒上了一杯香槟,独自跳起舞来。 何景明跟着管家走进公馆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迷恋地看着那个舞动的曼妙身姿,喉结不着痕迹地滑动了一些。 管家留着何景明在门外等候,自己上前说道:“钟小姐,何先生来找您。” 第337章 卸磨杀驴 离开金喜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 辛家二老趁着辛瑜去金喜的时候,又替她购置了不少备用的东西,一家人都替她张罗着,直到夜里才终于准备妥当。 这一整天,辛瑜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和陆启年有关的任何事,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觉到心痛。 只是当她洗漱完,走到窗边拉窗帘关窗时,她又看见了相同的街灯下,陆启年孤身而立的身影。 看到辛瑜出现,陆启年黑眸一深,他垂在身侧的手里紧紧地握着辛瑜扔下的项链,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冷静在这一刻决堤。 辛瑜毫不犹豫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直到看不见陆启年的影子,强装的坚强才瞬间瓦解,她难过地坐在墙边,抱着双膝,埋首落泪。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落泪。 …… 陆启年眼睁睁地看着辛瑜卧室的灯光暗下去,他的心控制不住的慌乱起来。 他多希望看到辛瑜能像上次一样出来找他。 但辛瑜没有。 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想伤害她,可到头来却还是伤她最深。 陆启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项链。 他还能回忆起当时将这条项链戴在辛瑜脖子上时的满足和幸福。 从前世到今生,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他想娶的只有辛瑜。 陆启年害怕前世的遗憾会再度重演,深思片刻,转身朝着辛家大门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辛湛。 辛湛早就料到陆启年会出现,他扔掉了手里的香烟,拧眉看着他。 “你想去找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陆启年幽深的眼眸盯着他,没有回答。 辛湛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要和钟蔓芸订婚,就不要去找她。这样除了伤害她,没有任何意义。” “……” 陆启年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辛湛说得没错,他现在去找辛瑜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还是要和钟蔓芸订婚。 见陆启年消沉了下去,辛湛转身欲走。 刚走两步,却又觉得心里有股怒火憋得难受。 想到辛瑜因为怀孕遭受的辛苦,想到她为陆启年伤心流泪的模样,辛湛眸色一冷,没有任何征兆地转身,狠狠一拳砸在了陆启年的脸上。 陆启年没有任何防备,脸被揍得往右一偏,嘴里很快就尝到了些许腥甜。 辛湛冷冷地看着他。 “这一拳是替辛瑜揍的,但凡你多为她着想,也不会将她置于现在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顾念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情义,如果不是你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不会放过你。” 辛湛说完,转头离开,只留陆启年一人,站在原地。 静谧的夜色几乎将他包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黯然离开了辛家。 第二天一早,辛家人便送着辛瑜去了港口。 担心她一个人适应不来,辛湛决定先陪她去英吉,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 离开之前,秦倩和胡婉也来了。 但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只字未提陆启年的事。 和所有人一一道别之后,辛瑜和辛湛一起登上了轮船。 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吹来,汽笛声也都带着别离,辛瑜喊着热泪,看着渐渐模糊的人影,抬手挥了挥,无声地说着再见。 …… 孙家。 听完仆人送来的消息,孙盼夏立马给钟蔓芸拨通了电话。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钟蔓芸显然心情十分不错,她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 孙盼夏回道:“钟小姐,我听说辛瑜今天上午登上了前往英吉的游轮。” 钟蔓芸立马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钟蔓芸目中闪过胜利的花火。 她和陆启年订婚的消息才登报,辛瑜就去英吉了。显然是知道争不过自己,落荒而逃了。 钟蔓芸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这个辛瑜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和她抢! “很好,我会记住你的功劳,我会在丘省督军面前帮你牵线搭桥的。” 孙盼夏喜滋滋地应下了:“谢谢钟小姐。” 挂了电话,钟蔓芸终是张狂地笑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敢抢她的人了! 她起身去了一楼大厅,打开了留声机,又倒上了一杯香槟,独自跳起舞来。 何景明跟着管家走进公馆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迷恋地看着那个舞动的曼妙身姿,喉结不着痕迹地滑动了一些。 管家留着何景明在门外等候,自己上前说道:“钟小姐,何先生来找您。” 第338章 怀恨在心 钟蔓芸的舞步微顿,她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见何景明站在门外,脸上飞扬的神色收起了一些。 “让他进来。” 她随手将留声机关上之后,拿着香槟坐到了沙发上,两腿一抬,搭在了茶几上。 何景明走到钟蔓芸面前,盯着那双从睡裙下冒出来的纯白的双腿,身体瞬间有些绷紧,他心不在焉地开口:“钟小姐。” 钟蔓芸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些不耐烦。 “来找我干什么?” 何景明今天也看见了报纸上钟蔓芸和陆启年要订婚的消息。 但他今日来并非是为了这件事。 “我是想问问钟小姐,请您帮忙在总督军面前美言的事……” 还未等他说完,钟蔓芸却冷哼了一声:“何景明啊何景明,你还指望着我帮你在我爹面前美言呢?” 她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着他:“我让你找个冯振平,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影,就你这个办事能力还想要我帮你美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之前她说要帮何景明,全是因为她还要利用他,想要先稳住他罢了。 但现在,她自己就已经把辛瑜挤走了,这个何景明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何景明没想到钟蔓芸会突然改变态度,他震惊地看着她。 “钟小姐,我、我可是为了您才会将冯振平从沐县监牢转到都城的,您怎么能……” 钟蔓芸更加不屑了。 “这不是你自愿的吗?难道我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吗?” 她喝了一口香槟,随手将酒杯放在了茶几上,盈盈起身。 “行了,反正你也还年轻,干点别的一样能够养活自己,又何必非要在这总督军府里待着呢!” 何景明听出来了,钟蔓芸这是想要卸磨杀驴了。 何景明怒火中烧,上前抓住了钟蔓芸的手。 钟蔓芸被他吓得惊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何景明面色阴沉地盯着她:“钟蔓芸,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想这么把我一脚踹了?” 钟蔓芸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慌忙大喊道:“管家!管家!” “钟蔓芸,你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管家一看情况不妙,喊着其他的家仆上前将何景明压制住了。 钟蔓芸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恨恨地盯着何景明。 她的好心情全都被何景明给毁了! “把他拖出去,让他好好吃点苦头,从今以后不许再把他放进来!” “钟蔓芸!你会后悔的!啊……” 何景明的叫嚷声终结在一片拳打脚踢中,钟蔓芸看了一眼被家仆围殴的何景明,冷漠地上了楼。 她会后悔? 就凭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也能让她后悔? 真是笑话。 何景明被打到在地,一言不发地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在人群的缝隙中,他透过窗户看着钟蔓芸绝情的背影,眸中是燃烧愈旺的恨意。 …… 三年后。 今日的辛家格外热闹,因为出国留学三年的辛家小姐要回来了。 修剪花园、打扫庭院、准备盛宴,辛家上下全都忙活得不得了。 辛瑜坐在轿车里,转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她没想到她只是出去了三年而已,瑶县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变得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姐,这还是瑶县吗?我怎么感觉完全不认识了?” 坐在副驾驶位的温子洺惊奇地开口。 正在开车的贺财笑了笑:“总督军把瑶县定为都城之后,瑶县就整个变样了。” 听到“总督军”三个字,辛瑜的神色晃过些许不自然。 现在的“总督军”不是别人,正是陆启年。 这三年,她虽然在外留学,但还是能从辛湛和秦倩寄来的信里得知国内的事情。 在她离开瑶县后没几个月,陆启年就成为了总督军。 “娘!” 辛瑜还在回忆之中,突然听见软软糯糯的一声,她回过神来,看着坐在身旁辛然白嫩的小脸,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糖人!” 辛然指着窗外的糖人小摊,满眼期盼。 辛瑜还没说话,温子洺就已经转过身来,笑道:“辛然喜欢糖人?舅舅带你去买好不好?” 辛然一听,开心得都要坐不住了,但还是乖乖地看向了辛瑜。 “娘亲,可不可以……” 小孩子总是喜欢这些小物件,辛瑜温柔地点了点头,转头便让贺财将车停下了。 辛然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辛瑜担心人来人往会撞到辛然,赶忙牵住了他的手。 小贩见到温子洺和辛瑜衣着鲜亮,立马热情地吆喝着:“几位要糖人儿吗?” 辛然个子还没小摊儿高,温子洺便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辛然看看,想要哪个,舅舅给你买。” 辛然圆圆的眼睛盯着架子上栩栩如生,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只小猴儿。 小贩将小猴儿送进了辛然的手里,见温子洺要给钱,辛瑜先他一步给了。 温子洺不太高兴:“姐,你这是干嘛,这可是我给我外甥买的。” “算了,你接下来多的是用钱的地方,不是还准备买个洋房和宋小姐一起住吗?” 温子洺在英吉治病的这些年,认识了在国外医院工作的宋织言。 辛瑜去英吉留学的第二年,温子洺就和宋织言结婚了。 后来宋织言因为得到了回国工作的机会,就先回国了。 温子洺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宋家,再就是想要买下合适的地方,作为两人的家。 温子洺真是拿辛瑜没有办法。 他抱着辛然,陪着辛瑜一起往轿车走。 “这糖人才多少钱啊!” “钱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存起来的?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说。” 辛瑜说着,又看向了辛然。 “然然听见了吗?下次不能随便让舅舅帮你买东西,要什么就跟娘说。” 还不等辛然回话,温子洺便忍不住拉拢起了辛然。 “辛然别听你娘的,下次想要什么跟小舅舅说,小舅舅偷偷买给你。” 辛然手里紧紧地抓着小猴儿,抱着温子洺的脖子,认真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小舅舅你都说出来了,这就不叫偷偷买了。” “……” 辛瑜忍不住笑了出来,温子洺被他堵得没话说,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着小辛然,上了车。 就在这时,一辆黄包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孙盼夏坐在黄包车上,双手紧抓着黄包车的两侧,转头惊异地看着坐上轿车的辛瑜。 直到轿车车门关上,她才难以置信地收回了视线。 辛瑜回来了?而且还有了孩子? 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当初钟蔓芸成为了陆启年的未婚妻,可还不到三个月,陆启年就发动了军事政变将钟晋鹏推下了台,这之后没多久,他又登报解除了和钟蔓芸的婚约关系。 钟家倒下之后,孙盼夏为了避嫌,将家中的电话也拆掉了。 她开始庆幸,还好当初自己和钟蔓芸的联系都靠的是电话,不然恐怕自己也会被牵连。 这些年陆启年身边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孙盼夏甚至还曾想过陆启年是否是对辛瑜旧情难忘,可如今看见辛瑜已经有了孩子,他俩之间必然没了可能。 这样一想,孙盼夏松了口气。 她和辛瑜之间毕竟有过不愉快的过往,她也差点因为辛瑜丢掉小命。 所以她宁愿别的女人成为督军夫人,也不愿是辛瑜。 第338章 怀恨在心 钟蔓芸的舞步微顿,她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见何景明站在门外,脸上飞扬的神色收起了一些。 “让他进来。” 她随手将留声机关上之后,拿着香槟坐到了沙发上,两腿一抬,搭在了茶几上。 何景明走到钟蔓芸面前,盯着那双从睡裙下冒出来的纯白的双腿,身体瞬间有些绷紧,他心不在焉地开口:“钟小姐。” 钟蔓芸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些不耐烦。 “来找我干什么?” 何景明今天也看见了报纸上钟蔓芸和陆启年要订婚的消息。 但他今日来并非是为了这件事。 “我是想问问钟小姐,请您帮忙在总督军面前美言的事……” 还未等他说完,钟蔓芸却冷哼了一声:“何景明啊何景明,你还指望着我帮你在我爹面前美言呢?” 她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着他:“我让你找个冯振平,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影,就你这个办事能力还想要我帮你美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之前她说要帮何景明,全是因为她还要利用他,想要先稳住他罢了。 但现在,她自己就已经把辛瑜挤走了,这个何景明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何景明没想到钟蔓芸会突然改变态度,他震惊地看着她。 “钟小姐,我、我可是为了您才会将冯振平从沐县监牢转到都城的,您怎么能……” 钟蔓芸更加不屑了。 “这不是你自愿的吗?难道我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吗?” 她喝了一口香槟,随手将酒杯放在了茶几上,盈盈起身。 “行了,反正你也还年轻,干点别的一样能够养活自己,又何必非要在这总督军府里待着呢!” 何景明听出来了,钟蔓芸这是想要卸磨杀驴了。 何景明怒火中烧,上前抓住了钟蔓芸的手。 钟蔓芸被他吓得惊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何景明面色阴沉地盯着她:“钟蔓芸,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想这么把我一脚踹了?” 钟蔓芸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慌忙大喊道:“管家!管家!” “钟蔓芸,你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管家一看情况不妙,喊着其他的家仆上前将何景明压制住了。 钟蔓芸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恨恨地盯着何景明。 她的好心情全都被何景明给毁了! “把他拖出去,让他好好吃点苦头,从今以后不许再把他放进来!” “钟蔓芸!你会后悔的!啊……” 何景明的叫嚷声终结在一片拳打脚踢中,钟蔓芸看了一眼被家仆围殴的何景明,冷漠地上了楼。 她会后悔? 就凭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也能让她后悔? 真是笑话。 何景明被打到在地,一言不发地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在人群的缝隙中,他透过窗户看着钟蔓芸绝情的背影,眸中是燃烧愈旺的恨意。 …… 三年后。 今日的辛家格外热闹,因为出国留学三年的辛家小姐要回来了。 修剪花园、打扫庭院、准备盛宴,辛家上下全都忙活得不得了。 辛瑜坐在轿车里,转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她没想到她只是出去了三年而已,瑶县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变得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姐,这还是瑶县吗?我怎么感觉完全不认识了?” 坐在副驾驶位的温子洺惊奇地开口。 正在开车的贺财笑了笑:“总督军把瑶县定为都城之后,瑶县就整个变样了。” 听到“总督军”三个字,辛瑜的神色晃过些许不自然。 现在的“总督军”不是别人,正是陆启年。 这三年,她虽然在外留学,但还是能从辛湛和秦倩寄来的信里得知国内的事情。 在她离开瑶县后没几个月,陆启年就成为了总督军。 “娘!” 辛瑜还在回忆之中,突然听见软软糯糯的一声,她回过神来,看着坐在身旁辛然白嫩的小脸,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糖人!” 辛然指着窗外的糖人小摊,满眼期盼。 辛瑜还没说话,温子洺就已经转过身来,笑道:“辛然喜欢糖人?舅舅带你去买好不好?” 辛然一听,开心得都要坐不住了,但还是乖乖地看向了辛瑜。 “娘亲,可不可以……” 小孩子总是喜欢这些小物件,辛瑜温柔地点了点头,转头便让贺财将车停下了。 辛然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辛瑜担心人来人往会撞到辛然,赶忙牵住了他的手。 小贩见到温子洺和辛瑜衣着鲜亮,立马热情地吆喝着:“几位要糖人儿吗?” 辛然个子还没小摊儿高,温子洺便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辛然看看,想要哪个,舅舅给你买。” 辛然圆圆的眼睛盯着架子上栩栩如生,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只小猴儿。 小贩将小猴儿送进了辛然的手里,见温子洺要给钱,辛瑜先他一步给了。 温子洺不太高兴:“姐,你这是干嘛,这可是我给我外甥买的。” “算了,你接下来多的是用钱的地方,不是还准备买个洋房和宋小姐一起住吗?” 温子洺在英吉治病的这些年,认识了在国外医院工作的宋织言。 辛瑜去英吉留学的第二年,温子洺就和宋织言结婚了。 后来宋织言因为得到了回国工作的机会,就先回国了。 温子洺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宋家,再就是想要买下合适的地方,作为两人的家。 温子洺真是拿辛瑜没有办法。 他抱着辛然,陪着辛瑜一起往轿车走。 “这糖人才多少钱啊!” “钱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存起来的?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说。” 辛瑜说着,又看向了辛然。 “然然听见了吗?下次不能随便让舅舅帮你买东西,要什么就跟娘说。” 还不等辛然回话,温子洺便忍不住拉拢起了辛然。 “辛然别听你娘的,下次想要什么跟小舅舅说,小舅舅偷偷买给你。” 辛然手里紧紧地抓着小猴儿,抱着温子洺的脖子,认真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小舅舅你都说出来了,这就不叫偷偷买了。” “……” 辛瑜忍不住笑了出来,温子洺被他堵得没话说,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着小辛然,上了车。 就在这时,一辆黄包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孙盼夏坐在黄包车上,双手紧抓着黄包车的两侧,转头惊异地看着坐上轿车的辛瑜。 直到轿车车门关上,她才难以置信地收回了视线。 辛瑜回来了?而且还有了孩子? 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当初钟蔓芸成为了陆启年的未婚妻,可还不到三个月,陆启年就发动了军事政变将钟晋鹏推下了台,这之后没多久,他又登报解除了和钟蔓芸的婚约关系。 钟家倒下之后,孙盼夏为了避嫌,将家中的电话也拆掉了。 她开始庆幸,还好当初自己和钟蔓芸的联系都靠的是电话,不然恐怕自己也会被牵连。 这些年陆启年身边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孙盼夏甚至还曾想过陆启年是否是对辛瑜旧情难忘,可如今看见辛瑜已经有了孩子,他俩之间必然没了可能。 这样一想,孙盼夏松了口气。 她和辛瑜之间毕竟有过不愉快的过往,她也差点因为辛瑜丢掉小命。 所以她宁愿别的女人成为督军夫人,也不愿是辛瑜。 第339章 辗转回国 轿车停在了辛家大院外。 在公馆门口翘首以盼的辛家二老纷纷眼前一亮。 “回来了回来了!” 辛湛看着辛瑜牵着外甥辛然下了车,脸上浮起笑意,跟着辛老夫人和辛老先生迎了上去。 “外婆!外公!大舅舅!” 辛然一下车就扯着稚嫩的嗓子喊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辛老夫人见到日思夜想的孙子,高兴得不得了,蹲下身子一把就把辛然抱了起来。 “然然回来了,想外公了没有?” 辛然抱着外公的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 又奶又甜的童声让几人乐开了花,都忍不住摸了摸他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辛瑜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爹娘比三年前离开时多了几分苍老,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 “爹,娘,哥,我回来了。” 辛老夫人热泪盈眶地牵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见辛瑜平安回来,辛家人的心这才落了地。 这些年国外局势也不稳定,辛瑜在国外待了三年,辛家人便担心了三年。 第二年的时候,二老实在是思女心切,便让辛湛准备了去英吉的船票,去看了辛瑜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他们意外地得知辛瑜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辛家二老虽然事事都顺着辛瑜,但未婚生孕这样的事,他们怎么也接受不了。 对辛家名誉的影响暂且不提,辛瑜还未成婚就有了孩子,以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流言蜚语,未来的日子必定会过得艰难,以后若想要再成婚,也是难上加难了。 但看着辛瑜既要忙学业,又要照顾孩子,格外辛苦,二老便开始于心不忍,加上外孙模样生得漂亮又不哭不闹,辛湛也一直在中间帮着说话,他俩待了没几天终究是心软了。 就算辛瑜不愿意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也不想看着辛瑜独自辛苦下去,只能接受这个孩子。 “辛老先生,辛老夫人,湛哥。” 这时一直站在辛瑜身边的温子洺神色恭敬地朝着每个人问了好。 辛老夫人这才留意到温子洺,满脸惊喜地关切道:“子洺这一次也跟着回来了?病都治好了?” 温子洺笑道:“辛老夫人,劳您挂心了,我的病已经都治好了。” 辛老夫人替他高兴:“那就好。” 之前他们去英吉的时候,也已经见过了同在英吉治病的温子洺。 因为之前见识过温可嘉的骄纵蛮横,辛老夫人还担心温家的孩子都会是一个样,但在见到温子洺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比起温可嘉,温子洺要知事明礼得多,辛瑜和他一起在英吉相互照应,辛老夫人也放心多了。 辛湛把玩着辛然的小手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几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都进去。” 于是众人又说笑着往公馆里走去。 一下子多了三个人,辛家的这顿晚餐多了不少人气儿。 饭桌上二老都忙着给才回来的三人夹菜,辛然拿着勺子自己乖乖地吃着饭,一口一个“谢谢外公”“谢谢外婆”叫得让二老的心都化了。 等吃晚饭之后,温子洺先去宋家找宋织言了,顺便拜访宋父宋母。 奔波了几日才辗转回国,别说仅仅三岁的辛然,辛瑜自己都累了。 她轻轻抱着在怀中熟睡过去的辛然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里一切早都已经布置妥当。 她小心地将辛然放在了床上。 等确定辛然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之后,她这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包,检查了一下藏在里面小巧的转轮手枪,确定并未在回来的途中出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放心地将手枪放了回去。 这几年因为国外的动荡,她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枪支护身的习惯。 也就是这个习惯,让她躲过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余次的危险。 这三年虽然很辛苦,却很值得。 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停歇的时间,在完成了学业的同时,还在数家国外的画报杂志上刊登过自己的时装作品,获得了不小的反响,并在和秦倩的书信往来中了解金喜的情况,提供时装设计稿。 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辛瑜觉得自己的心态比之前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勇敢。 看着辛然一天天健康快乐的长大,她无比庆幸当初坚持生下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即便没有父亲,就算没有那个人……她相信她自己也能让辛然健康成长。 辛瑜洗漱完便也躺上了床。 回到辛家的安全感让困意很快就袭来,她靠着辛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39章 辗转回国 轿车停在了辛家大院外。 在公馆门口翘首以盼的辛家二老纷纷眼前一亮。 “回来了回来了!” 辛湛看着辛瑜牵着外甥辛然下了车,脸上浮起笑意,跟着辛老夫人和辛老先生迎了上去。 “外婆!外公!大舅舅!” 辛然一下车就扯着稚嫩的嗓子喊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辛老夫人见到日思夜想的孙子,高兴得不得了,蹲下身子一把就把辛然抱了起来。 “然然回来了,想外公了没有?” 辛然抱着外公的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 又奶又甜的童声让几人乐开了花,都忍不住摸了摸他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辛瑜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爹娘比三年前离开时多了几分苍老,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 “爹,娘,哥,我回来了。” 辛老夫人热泪盈眶地牵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见辛瑜平安回来,辛家人的心这才落了地。 这些年国外局势也不稳定,辛瑜在国外待了三年,辛家人便担心了三年。 第二年的时候,二老实在是思女心切,便让辛湛准备了去英吉的船票,去看了辛瑜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他们意外地得知辛瑜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辛家二老虽然事事都顺着辛瑜,但未婚生孕这样的事,他们怎么也接受不了。 对辛家名誉的影响暂且不提,辛瑜还未成婚就有了孩子,以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流言蜚语,未来的日子必定会过得艰难,以后若想要再成婚,也是难上加难了。 但看着辛瑜既要忙学业,又要照顾孩子,格外辛苦,二老便开始于心不忍,加上外孙模样生得漂亮又不哭不闹,辛湛也一直在中间帮着说话,他俩待了没几天终究是心软了。 就算辛瑜不愿意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也不想看着辛瑜独自辛苦下去,只能接受这个孩子。 “辛老先生,辛老夫人,湛哥。” 这时一直站在辛瑜身边的温子洺神色恭敬地朝着每个人问了好。 辛老夫人这才留意到温子洺,满脸惊喜地关切道:“子洺这一次也跟着回来了?病都治好了?” 温子洺笑道:“辛老夫人,劳您挂心了,我的病已经都治好了。” 辛老夫人替他高兴:“那就好。” 之前他们去英吉的时候,也已经见过了同在英吉治病的温子洺。 因为之前见识过温可嘉的骄纵蛮横,辛老夫人还担心温家的孩子都会是一个样,但在见到温子洺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比起温可嘉,温子洺要知事明礼得多,辛瑜和他一起在英吉相互照应,辛老夫人也放心多了。 辛湛把玩着辛然的小手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几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都进去。” 于是众人又说笑着往公馆里走去。 一下子多了三个人,辛家的这顿晚餐多了不少人气儿。 饭桌上二老都忙着给才回来的三人夹菜,辛然拿着勺子自己乖乖地吃着饭,一口一个“谢谢外公”“谢谢外婆”叫得让二老的心都化了。 等吃晚饭之后,温子洺先去宋家找宋织言了,顺便拜访宋父宋母。 奔波了几日才辗转回国,别说仅仅三岁的辛然,辛瑜自己都累了。 她轻轻抱着在怀中熟睡过去的辛然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里一切早都已经布置妥当。 她小心地将辛然放在了床上。 等确定辛然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之后,她这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包,检查了一下藏在里面小巧的转轮手枪,确定并未在回来的途中出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放心地将手枪放了回去。 这几年因为国外的动荡,她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枪支护身的习惯。 也就是这个习惯,让她躲过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余次的危险。 这三年虽然很辛苦,却很值得。 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停歇的时间,在完成了学业的同时,还在数家国外的画报杂志上刊登过自己的时装作品,获得了不小的反响,并在和秦倩的书信往来中了解金喜的情况,提供时装设计稿。 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辛瑜觉得自己的心态比之前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勇敢。 看着辛然一天天健康快乐的长大,她无比庆幸当初坚持生下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即便没有父亲,就算没有那个人……她相信她自己也能让辛然健康成长。 辛瑜洗漱完便也躺上了床。 回到辛家的安全感让困意很快就袭来,她靠着辛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40章 爹爹为什么丢下我们 窗外的鸟鸣将辛瑜从睡梦中吵醒。 她闭着眼睛,双手习惯性地往身边摸去,原以为能碰到辛然小小的身体,可身边却空无一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立刻坐起身来。 目光在房间里飞快地寻了一圈,没有见到辛然的影子,辛瑜焦急地叫了一声:“然然?” 这时浴室里传来辛然的声音。 “娘亲。” 辛瑜松了口气,她疑惑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 刚走到浴室门口,就看见辛然踩在一个凳子上,踮着脚站在洗漱池旁,一双白嫩的小手拿着毛巾冲水。 他仰头看着辛瑜。 “娘亲,我在洗脸。” 辛瑜看他不稳地踩在凳子上,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她赶忙从辛然的手里拿过了毛巾,让辛然扶着她小心地跳下了凳子,缓声问他:“怎么不叫娘亲帮你?” 辛然以为是自己做错了,焦急地开口:“因为我、我不想吵醒娘亲。” 辛瑜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欣慰地笑了。她将毛巾拧干,一边替辛然擦脸,一边柔声说道:“谢谢然然这么为娘考虑,但是你站在凳子上很危险,如果摔下来,娘会伤心的,下次做什么还是要先告诉娘哦。” 辛然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帮辛然擦完脸,辛瑜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好了,你去穿衣服,等会儿下去吃早饭。” “好!” 辛然开心地蹦跶出了浴室。 辛瑜看着他无忧无虑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眉眼。 只是等她洗漱完走出浴室时,却看见辛然把衣服整齐地摆在床上,人却蹲在床头柜旁,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然,在干什么?” 辛瑜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被打开了。 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满脸幸福地向他举起手中的照片。 “娘亲,这个是爹爹吗?” 当辛瑜的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时,她的神色微微一变。 三年了,她甚至忘记了抽屉里还放着和陆启年的这张合照。 “他不是。” 辛瑜不动声色地说着,看着辛然期待的目光又黯然了下去,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从辛然的手里接过了照片,紧紧地握在手里。 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辛然的眼睛。 “怎么了,然然想爹爹了吗?” 辛然看着辛瑜,一声不吭,但眼眶却慢慢湿润了。 辛瑜心里泛酸,她知道辛然有多想见一见自己的爹爹。 但她没有办法让他去见陆启年。 当初生下辛然就是她自己的决定,陆启年连这个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 现在让两人见面又能怎么样,除了将原本已经平静的生活搅弄成一滩浑水,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她和陆启年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 辛瑜抱住辛然,轻哄着:“娘告诉过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你要是想爹爹,晚上就抬头看看星星,爹爹就像星星一样,也会看着你的。” 但平日里总能安抚辛然的话,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奏效。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了下来,他呜咽着说道:“爹爹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辛瑜心情复杂地用指腹帮他拭去眼泪,低声道:“娘也不知道爹爹去了哪里……” 不想辛然再为这件事伤心,辛瑜立马转开了话题:“然然不哭了,待会儿娘亲也要伤心了。等吃完了早饭,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辛然抬手擦着眼泪,却还是没有忍住,扑进辛瑜的怀里哭了起来。 辛瑜将照片重新放回了抽屉里,抱起辛然哄了起来。 辛老夫人听见动静,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看见辛然哭得格外伤心,她心疼地走上前来:“我们然然这是怎么了?外婆抱抱你好不好?” 辛然抱着辛瑜不肯撒手。 辛瑜不想让辛老夫人担心,轻声道:“娘,没什么事,可能刚回国然然还有些不适应。我再哄哄他就好了。” 见辛然只黏着辛瑜,辛老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只好点了点头,先离开了房间。 辛瑜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辛然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然然不是说要成为保护娘亲的男子汉吗,怎么能天天哭鼻子呢。” 话音落下后没有多久,辛然的哭声便慢慢停了下来,他倔强地开口:“我才没有天天哭!” 他动了动,从辛瑜的怀里挣脱了出去,一脸苦大仇深地穿起了衣服。 辛瑜又好笑又心疼。 吃过早饭,辛老先生和辛湛去了宏韵船运公司,辛老夫人也有事要去胡家一趟,于是辛瑜便独自带着辛然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趟金喜。 金喜比她离开时的生意更好了,每日客人更是络绎不绝,销售小姐也添了两个。 辛瑜赶到金喜的时候,乔月正在向客人介绍,余光瞥见辛瑜,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地喊道:“瑜姐,你回来了!” 她这一喊店里不少的客人都朝辛瑜投来了目光,辛瑜怕耽误生意,笑道:“你忙,我先上楼,待会儿再聊。” “好!” 乔月点了点头,这时她才看见辛瑜手里牵着的小男孩,眸中闪过讶异,而后又继续陪起顾客来。 辛瑜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活的秦倩。 她正在缝制的衣服,正是辛瑜最后一次寄来的设计稿里的时装。 她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秦倩。” 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秦倩的手微顿,她回过头来,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辛瑜,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叫道:“瑜姐!” “你终于回来啦!” 秦倩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当她看见辛瑜手里牵的小男孩儿时,却是神色一怔。 “瑜姐,他是?” 脑子里浮想起了辛瑜在来信中提到过的孩子的名字,试探地问道:“辛然?” 辛瑜点了点头,抓着辛然的手紧了紧。 辛然一点儿也不怕生,乖乖喊道:“姨!” “诶,然然真乖!” 秦倩笑着抬手摸了摸辛然的脑袋。 在辛瑜去国外留学的当年,她从辛瑜的来信中就已经得知辛瑜生下了一个孩子。 但她也能从辛瑜的言词之中,看出辛瑜并不想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孩子出生的时间,秦倩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在辛瑜出国的第二年,她也生了一个女儿。 她清楚独自一人承受这些有多辛苦,所以她打心里心疼瑜姐。 第340章 爹爹为什么丢下我们 窗外的鸟鸣将辛瑜从睡梦中吵醒。 她闭着眼睛,双手习惯性地往身边摸去,原以为能碰到辛然小小的身体,可身边却空无一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立刻坐起身来。 目光在房间里飞快地寻了一圈,没有见到辛然的影子,辛瑜焦急地叫了一声:“然然?” 这时浴室里传来辛然的声音。 “娘亲。” 辛瑜松了口气,她疑惑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 刚走到浴室门口,就看见辛然踩在一个凳子上,踮着脚站在洗漱池旁,一双白嫩的小手拿着毛巾冲水。 他仰头看着辛瑜。 “娘亲,我在洗脸。” 辛瑜看他不稳地踩在凳子上,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她赶忙从辛然的手里拿过了毛巾,让辛然扶着她小心地跳下了凳子,缓声问他:“怎么不叫娘亲帮你?” 辛然以为是自己做错了,焦急地开口:“因为我、我不想吵醒娘亲。” 辛瑜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欣慰地笑了。她将毛巾拧干,一边替辛然擦脸,一边柔声说道:“谢谢然然这么为娘考虑,但是你站在凳子上很危险,如果摔下来,娘会伤心的,下次做什么还是要先告诉娘哦。” 辛然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帮辛然擦完脸,辛瑜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好了,你去穿衣服,等会儿下去吃早饭。” “好!” 辛然开心地蹦跶出了浴室。 辛瑜看着他无忧无虑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眉眼。 只是等她洗漱完走出浴室时,却看见辛然把衣服整齐地摆在床上,人却蹲在床头柜旁,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然,在干什么?” 辛瑜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被打开了。 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满脸幸福地向他举起手中的照片。 “娘亲,这个是爹爹吗?” 当辛瑜的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时,她的神色微微一变。 三年了,她甚至忘记了抽屉里还放着和陆启年的这张合照。 “他不是。” 辛瑜不动声色地说着,看着辛然期待的目光又黯然了下去,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从辛然的手里接过了照片,紧紧地握在手里。 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辛然的眼睛。 “怎么了,然然想爹爹了吗?” 辛然看着辛瑜,一声不吭,但眼眶却慢慢湿润了。 辛瑜心里泛酸,她知道辛然有多想见一见自己的爹爹。 但她没有办法让他去见陆启年。 当初生下辛然就是她自己的决定,陆启年连这个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 现在让两人见面又能怎么样,除了将原本已经平静的生活搅弄成一滩浑水,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她和陆启年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 辛瑜抱住辛然,轻哄着:“娘告诉过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你要是想爹爹,晚上就抬头看看星星,爹爹就像星星一样,也会看着你的。” 但平日里总能安抚辛然的话,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奏效。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了下来,他呜咽着说道:“爹爹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辛瑜心情复杂地用指腹帮他拭去眼泪,低声道:“娘也不知道爹爹去了哪里……” 不想辛然再为这件事伤心,辛瑜立马转开了话题:“然然不哭了,待会儿娘亲也要伤心了。等吃完了早饭,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辛然抬手擦着眼泪,却还是没有忍住,扑进辛瑜的怀里哭了起来。 辛瑜将照片重新放回了抽屉里,抱起辛然哄了起来。 辛老夫人听见动静,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看见辛然哭得格外伤心,她心疼地走上前来:“我们然然这是怎么了?外婆抱抱你好不好?” 辛然抱着辛瑜不肯撒手。 辛瑜不想让辛老夫人担心,轻声道:“娘,没什么事,可能刚回国然然还有些不适应。我再哄哄他就好了。” 见辛然只黏着辛瑜,辛老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只好点了点头,先离开了房间。 辛瑜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辛然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然然不是说要成为保护娘亲的男子汉吗,怎么能天天哭鼻子呢。” 话音落下后没有多久,辛然的哭声便慢慢停了下来,他倔强地开口:“我才没有天天哭!” 他动了动,从辛瑜的怀里挣脱了出去,一脸苦大仇深地穿起了衣服。 辛瑜又好笑又心疼。 吃过早饭,辛老先生和辛湛去了宏韵船运公司,辛老夫人也有事要去胡家一趟,于是辛瑜便独自带着辛然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趟金喜。 金喜比她离开时的生意更好了,每日客人更是络绎不绝,销售小姐也添了两个。 辛瑜赶到金喜的时候,乔月正在向客人介绍,余光瞥见辛瑜,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地喊道:“瑜姐,你回来了!” 她这一喊店里不少的客人都朝辛瑜投来了目光,辛瑜怕耽误生意,笑道:“你忙,我先上楼,待会儿再聊。” “好!” 乔月点了点头,这时她才看见辛瑜手里牵着的小男孩,眸中闪过讶异,而后又继续陪起顾客来。 辛瑜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活的秦倩。 她正在缝制的衣服,正是辛瑜最后一次寄来的设计稿里的时装。 她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秦倩。” 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秦倩的手微顿,她回过头来,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辛瑜,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叫道:“瑜姐!” “你终于回来啦!” 秦倩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当她看见辛瑜手里牵的小男孩儿时,却是神色一怔。 “瑜姐,他是?” 脑子里浮想起了辛瑜在来信中提到过的孩子的名字,试探地问道:“辛然?” 辛瑜点了点头,抓着辛然的手紧了紧。 辛然一点儿也不怕生,乖乖喊道:“姨!” “诶,然然真乖!” 秦倩笑着抬手摸了摸辛然的脑袋。 在辛瑜去国外留学的当年,她从辛瑜的来信中就已经得知辛瑜生下了一个孩子。 但她也能从辛瑜的言词之中,看出辛瑜并不想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孩子出生的时间,秦倩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在辛瑜出国的第二年,她也生了一个女儿。 她清楚独自一人承受这些有多辛苦,所以她打心里心疼瑜姐。 第341章 我的娘亲叫辛瑜 辛瑜带着辛然玩了一天,见他情绪不再低落,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辛家人都有事出门了,辛瑜便让何管家帮忙照看着辛然,自己独自去了港口,准备将从国外运回的轿车开回来。 在英吉的时候,为了能够方便照顾辛然,她特地买了辆轿车。 辛瑜刚办理好手续准备离开,就看到辛湛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还以为你这车卖了,没想到你还把它运回来了。” 辛瑜笑了笑:“在国外陪了我三年,有感情了,实在是舍不得卖。” 聊了一会,辛瑜有事先走了。 她朝辛湛摆了摆手,随后坐进了轿车里,扬长而去。 辛湛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轿车越驶越远,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终究还是念旧啊。” …… 火车站外守卫森严。 士兵在门外排列整齐,挡住了涌动的人潮。 江清易穿着深色西装,神色沉凝地朝着火车站里望去。 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神情才有了轻微的松动。 陆启年刚从恒省回来,他的身后跟着严北以及各军区的首长。 所有人身上都穿着灰蓝色的军装,气势压人。 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陆启年,幽深的双眸中透出一股子锐利和冰冷,仿佛只要一眼就能洞察人心,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待陆启年走到面前,江清易立马上前颔首致意。 “总督军。” 陆启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头看了严北一眼,严北立马将手中的公文包交给了江清易。 “这个你拿回去交给杜木林,让他看完之后下发撰文到各省。” 江清易接过公文包:“是。” 见陆启年准备和严北上车,他立马跟上,有意避开周围的人群,压低声音说道:“总督军,昨日辛小姐回来了。” 陆启年身形一震。 江清易看见素来面容冷厉的总督军脸上闪过惊异和喜色。 他等了三年,她终于回来了!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陆启年深幽的双眸中是满溢的坚定。 他坐上车,沉声命令严北。 “去辛家。” 严北不敢耽误,立刻开车,驶向了辛家。 去辛家的路上,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九死一生的战役中都未曾有过任何心理波动的陆启年,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他开始在预想待会儿见到辛瑜的场景。 一切阻碍都已经扫清,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到了辛家,陆启年和严北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严北率先摁响了辛家大院的门铃,何管家从公馆里跑出来,一见到是总督军,赶忙一脸敬畏地将陆启年和严北迎了进来。 严北守在公馆门外,陆启年满怀期待地走到公馆里,却不见辛瑜的身影。 他微微有些焦急,却依旧不露声色地问道:“辛小姐不在吗?” 何管家这才意识到陆启年是来找辛小姐的,立马躬身道:“辛小姐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督军若是有事,不如我代为转告。” 陆启年拧着眉头沉默了片刻。 “不必了,我在这等她。” 何管家见状,不敢怠慢,赶忙领着陆启年到沙发处休息。 “总督军您先坐,我帮您倒茶。” 陆启年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急迫,心猿意马地坐在沙发上等起了辛瑜。 可坐又坐不静心,但凡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忍不住回头张望,只盼着下一面就能看见辛瑜。 这时二楼突然穿来脚步声,陆启年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从二楼的卧室里跑到了走廊上。 “何伯伯。” 小男孩声音软糯地叫着,却在看见一身军装的陆启年时,突然没了声。 辛然没有想到公馆里面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叔叔,而且还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有些害怕地躲在了走廊的扶手后面,透过扶手的缝隙悄悄偷看陆启年。 陆启年本不在意,但小男孩偷看得实在是过于明显,他干脆也抬眸朝着小男孩看了过去。 辛然被陆启年突然的直视吓了一跳,往旁侧躲了躲,但目光却黏在陆启年的身上,没有挪开。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叔叔眼熟。 很快他便想起了什么,跑回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他拿着照片又跑到走廊上,看看照片,又看看楼下的男人。 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个男人就是照片里的人。 他高兴地将照片紧紧攥在手里,抓着楼梯的扶手,费力又小心地下着楼梯。 陆启年虽然对小孩不感兴趣,但看着屁大点的孩子下个楼梯那么艰难,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终究是忍不住站起身。 辛然刚下了没几级台阶就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抬头就看见了陆启年面无表情的脸。 辛然虽然还是有点胆怯,但还是小心翼翼开口:“叔叔,你认识我娘亲吗?” 陆启年将他抱下了楼梯,俯身将他放下后,蹲下身子,随口问他:“你娘亲是谁?” 辛然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 “我娘亲叫辛瑜。” 第341章 我的娘亲叫辛瑜 辛瑜带着辛然玩了一天,见他情绪不再低落,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辛家人都有事出门了,辛瑜便让何管家帮忙照看着辛然,自己独自去了港口,准备将从国外运回的轿车开回来。 在英吉的时候,为了能够方便照顾辛然,她特地买了辆轿车。 辛瑜刚办理好手续准备离开,就看到辛湛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还以为你这车卖了,没想到你还把它运回来了。” 辛瑜笑了笑:“在国外陪了我三年,有感情了,实在是舍不得卖。” 聊了一会,辛瑜有事先走了。 她朝辛湛摆了摆手,随后坐进了轿车里,扬长而去。 辛湛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轿车越驶越远,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终究还是念旧啊。” …… 火车站外守卫森严。 士兵在门外排列整齐,挡住了涌动的人潮。 江清易穿着深色西装,神色沉凝地朝着火车站里望去。 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神情才有了轻微的松动。 陆启年刚从恒省回来,他的身后跟着严北以及各军区的首长。 所有人身上都穿着灰蓝色的军装,气势压人。 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陆启年,幽深的双眸中透出一股子锐利和冰冷,仿佛只要一眼就能洞察人心,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待陆启年走到面前,江清易立马上前颔首致意。 “总督军。” 陆启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头看了严北一眼,严北立马将手中的公文包交给了江清易。 “这个你拿回去交给杜木林,让他看完之后下发撰文到各省。” 江清易接过公文包:“是。” 见陆启年准备和严北上车,他立马跟上,有意避开周围的人群,压低声音说道:“总督军,昨日辛小姐回来了。” 陆启年身形一震。 江清易看见素来面容冷厉的总督军脸上闪过惊异和喜色。 他等了三年,她终于回来了!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陆启年深幽的双眸中是满溢的坚定。 他坐上车,沉声命令严北。 “去辛家。” 严北不敢耽误,立刻开车,驶向了辛家。 去辛家的路上,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九死一生的战役中都未曾有过任何心理波动的陆启年,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他开始在预想待会儿见到辛瑜的场景。 一切阻碍都已经扫清,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到了辛家,陆启年和严北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严北率先摁响了辛家大院的门铃,何管家从公馆里跑出来,一见到是总督军,赶忙一脸敬畏地将陆启年和严北迎了进来。 严北守在公馆门外,陆启年满怀期待地走到公馆里,却不见辛瑜的身影。 他微微有些焦急,却依旧不露声色地问道:“辛小姐不在吗?” 何管家这才意识到陆启年是来找辛小姐的,立马躬身道:“辛小姐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督军若是有事,不如我代为转告。” 陆启年拧着眉头沉默了片刻。 “不必了,我在这等她。” 何管家见状,不敢怠慢,赶忙领着陆启年到沙发处休息。 “总督军您先坐,我帮您倒茶。” 陆启年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急迫,心猿意马地坐在沙发上等起了辛瑜。 可坐又坐不静心,但凡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忍不住回头张望,只盼着下一面就能看见辛瑜。 这时二楼突然穿来脚步声,陆启年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从二楼的卧室里跑到了走廊上。 “何伯伯。” 小男孩声音软糯地叫着,却在看见一身军装的陆启年时,突然没了声。 辛然没有想到公馆里面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叔叔,而且还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有些害怕地躲在了走廊的扶手后面,透过扶手的缝隙悄悄偷看陆启年。 陆启年本不在意,但小男孩偷看得实在是过于明显,他干脆也抬眸朝着小男孩看了过去。 辛然被陆启年突然的直视吓了一跳,往旁侧躲了躲,但目光却黏在陆启年的身上,没有挪开。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叔叔眼熟。 很快他便想起了什么,跑回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他拿着照片又跑到走廊上,看看照片,又看看楼下的男人。 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个男人就是照片里的人。 他高兴地将照片紧紧攥在手里,抓着楼梯的扶手,费力又小心地下着楼梯。 陆启年虽然对小孩不感兴趣,但看着屁大点的孩子下个楼梯那么艰难,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终究是忍不住站起身。 辛然刚下了没几级台阶就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抬头就看见了陆启年面无表情的脸。 辛然虽然还是有点胆怯,但还是小心翼翼开口:“叔叔,你认识我娘亲吗?” 陆启年将他抱下了楼梯,俯身将他放下后,蹲下身子,随口问他:“你娘亲是谁?” 辛然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 “我娘亲叫辛瑜。” 第342章 他不是你爹爹 辛瑜? 陆启年一怔,眸色顿深。 “你……叫辛然?” 辛然点了点头。 陆启年眸中闪过讶异之色,他的唇角随即便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原来这个小男孩就是辛然…… 那岂不就是他的孩子? 三年前他不知道辛瑜怀孕了,还是夏玉山写信告诉他辛瑜生了孩子的消息时。 辛瑜出国后不到七个月就生了孩子,夏玉山却说孩子是足月的健康宝宝,也就是说辛瑜在出国前就怀孕了。 那一刻,陆启年猛然想起辛瑜曾有一段时间总是食欲不振、恶心反胃,原来都是因为…… 天知道当他知道这一切时有多高兴,他恨不得立马去英吉找辛瑜。 但坐轮船从国内出发到英吉最快要三个多月,来回就是大半年了。 国内形势动荡,多方势力虎视眈眈,一直没有抓获的袁绍宇也在暗地里兴风作浪,他作为全国总督军,实在是分身乏术。 于是他便只能暗中联系夏玉山,从他那里了解辛瑜和孩子的情况,让他帮忙照应着母子二人。 陆启年本对孩子没什么兴趣,可在得知眼前的辛然是自己的孩子时,陆启年便觉得他越看越可爱了。 小小的脸蛋满是稚气,但仔细看也能明显看出他和辛瑜的影子。 陆启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满是宠溺。 “辛然,叫爹爹。” 辛然惊讶地张开了小嘴,黑亮的双眸像是纯净的小池塘,他看着陆启年,声音又脆又甜:“爹爹?” 陆启年只觉得这一声喊的他通体舒畅,恨不得把辛然抱在怀里狠狠亲上两口。 但刚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何管家听见这声吓得冷汗直冒。 他赶忙将热茶放在茶几上,跑过来将辛然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满脸歉疚地解释道:“总督军,小少爷年纪太小不懂事,口不择言,还请您多多担待。” 陆启年脸上的柔色收敛了几分,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何管家。 “你去忙,我跟你们家小少爷单独待会儿。” 何管家有些犹豫,他怕辛然童言无忌又说出些什么惊人的话来,但又看陆启年的目光里带着催促,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讪讪的离开了前厅。 辛然没想到自己能够见到日思夜想的爹爹,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高兴,他抬手牵住了陆启年的食指,晃了晃。 “你真的是我爹爹吗?” 陆启年干脆将他再次抱了起来。 辛然看起来奶呼呼的,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奶味儿。 他抱着辛然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脸。 “是啊。” 辛然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玩着他军装上的金灿灿的扣子,仰着头困惑地开口:“那……爹爹,娘亲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是去哪了啊?” 陆启年意识到这是辛瑜拿来骗小孩儿的说辞,也没有揭穿,含糊其辞地回道:“爹爹没去哪,爹爹只是之前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 辛然继续歪着头,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那……那爹爹接下来有时间了吗?” 陆启年扬起唇角:“有。” 辛然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月光洒在了他眼睛里的那片小池塘中。 “那你是不是就能多陪陪我和娘亲了?” 看着辛然一脸期盼的神色,陆启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眸中闪过精光,半带着试探地开口:“以后爹爹、娘亲还有辛然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辛然开心地露出了一排小小的贝齿,忍不住在陆启年的怀里跳起来。 “好,那以后我就能天天看见爹爹了!” 这时公馆外传来了轿车的声音,辛然抬着头向往窗外看了看。 手脚并用地爬下沙发,一溜烟地就往门外跑。 “娘亲回来了!” 辛瑜刚下车,就看见了守在公馆外的严北。 “辛小姐。” 严北如同三年前每每见到她时一般,向她颔首致意。 辛瑜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紧绷,一个字也没说,刚走到公馆门口,辛然便冲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腿,兴奋不已地叫道:“娘亲,爹爹回来了!” 辛瑜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好像瞬间凝结了,她隐约感觉到远处有一道视线久久地停驻在她的身上,她察觉到了什么,不愿抬头,却又带着些许侥幸看了过去。 可即便她如何不愿,三年未见的人还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样猝不及防。 陆启年的视线无法从辛瑜身上移开半分。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起来,心跳也在肆无忌惮地疯狂跳动着,没有任何词语能够描述此刻的心情。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眼前这个女人。 这一瞬间他恨不得马上将她拥进他的怀里。 但辛瑜却表现得异常冷漠,她果断地收回了视线,一把抱起辛然,对陆启年熟视无睹般地直接往楼上走去。 见辛瑜对自己视而不见,陆启年的心一沉,他几步上前,挡在了她的身前。 “辛瑜……” 他曾在脑海中想过一千遍一万遍见到辛瑜时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冷漠。 辛然虽然年纪小,但他也能看出娘亲似乎不太高兴。 他有些不安地抱住辛瑜的脖子,怯声道:“娘亲……” 辛瑜脚步停住,侧过脸,不愿看陆启年。 她甚至连开口也不太情愿,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全是绝然。 “总督军突然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陆启年没想到辛瑜会如此漠然,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箍着,想好要说的一切在此时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听说你昨天回来的?” 辛瑜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谢谢总督军关心,但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似乎跟总督军没有关系。” 辛瑜以为自己面对陆启年时会像面对陌生人一样,心里不会有任何波澜,可她就是忍不住对陆启年冷淡。 陆启年看着她,眼里裹藏着浓郁的、化不开的情绪:“我知道你在怨我,不管你怎么怨我,我都接受,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辛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样带刺,她淡声道:“我不明白总督军在说些什么,我还有事,就不陪总督军了。” 她抱着辛然就往楼上走,陆启年好不容易才见到辛瑜,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她走掉。 他二话不说,抬步跟在了辛瑜的身旁。 辛然看出爹爹和娘亲似乎不像别的爹爹和娘亲一样恩爱,好不容易才见到爹爹的他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着急地朝着陆启年伸手,扯着嗓子喊着:“爹爹!爹爹!娘亲,我要爹爹!” 见陆启年跟着自己,辛瑜本就有些心烦意乱,辛然这一声声爹爹更是喊得她心焦。 她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陆启年到底对辛然说了些什么,秀眉紧蹙道:“然然,不许乱喊,他不是你爹爹!” 第343章 即将被揭露的过往 陆启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不是他爹爹,谁是?” 辛瑜根本不想搭理他,她语气不好地扯开话题:“这和总督军到底有什么关系吗?总督军不是素来事务繁忙,怎么今天倒是有空了?” “……” 陆启年怎会听不出辛瑜的言外之意,他自知对辛瑜有亏欠。 三年前他为了自己的计划,总是没时间陪辛瑜。 如今全国总体的形势已经稳定,督军府有杜木林、江清易和严北在,几乎不需要他怎么操心。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辛瑜追回来,同时弥补之前对她的亏欠。 只是陆启年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总督军来了?” 辛老夫人刚进门,就看见了正站在楼梯上说话的陆启年和辛瑜。 见到辛老夫人贺财一起回来了,辛瑜只能将自己不耐的神色收敛了起来。 陆启年瞥了辛瑜一眼,而后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看向辛老夫人,笑道:“辛老夫人,打扰了。” “总督军这是哪里的话,你来咱们辛家可是辛家的荣耀啊!” 见总督军和辛瑜都站着,老夫人转头在大厅寻了一圈:“何管家呢?总督军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迎着!” “辛老夫人错怪了。” 陆启年从容不迫地说道:“是我让何管家去忙自己的事了,因为我想和辛小姐单独聊聊。” 辛瑜一听陆启年将话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瞪大了眼睛,愠怒地看向陆启年。 辛老夫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辛瑜和总督军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想起之前两人之间唯一有过的接触似乎就是三年前辛瑜被人举报和袁绍宇勾结的事,难道陆启年今日又是因为这事来的?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着急。 “总督军找瑜儿,难不成又有人举报辛瑜和袁绍宇有关?” 陆启年笑了笑:“没有,是我得知辛小姐昨日回来了,特地过来的。” 辛老夫人这会儿更不明白了,总督军特地来看辛瑜? 辛瑜暗自瞪着陆启年,她不知道陆启年到底要搞什么花招。 之前从不敢公开和她有关系,现在倒是自己上赶着说了。 辛瑜没工夫继续揣摩他的心思,抱着辛然就要往楼上走,陆启年正想要跟上,辛然突然开口道:“外婆,娘亲和爹爹在吵架!”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都愣住了。 辛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三年前她就已经做好独自抚养辛然的决定,她不愿任何人揭开这个真相。 她面色严肃地紧盯着辛然。 “然然,不许乱说话!” 辛然急了,小脸皱成一团,磕磕巴巴地说着:“我、我没有乱说话!” 辛老夫人也被辛然这一嗓子喊懵了。 这前厅现在就四个人,辛然口中的“爹爹”莫非是陆启年? 这怎么可能! 辛老夫人心里打鼓,她估计是辛然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父亲,看到英姿飒爽的陆启年,便将他幻想成了父亲。 她心里满是对小孙儿的疼惜,却又怕陆启年因此见怪,忙走上向陆启年道歉。 “总督军,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孙儿随口胡说,还请总督军海涵。” 说着她又走到辛瑜的身边,看着满脸委屈的辛然,心疼地哄道:“然然,下次不能再随便叫人爹爹,明白了吗?” 辛然了可怜巴巴地说着:“外婆,我没有……” 辛瑜怕辛然还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她忌惮地看了眼陆启年,低声对辛老夫人说道:“娘,我先把然然抱到房间里去。” 辛老夫人见辛然今日这么反常,也没拦着,忙让辛瑜把辛然待带回房里休息。 见自己要离开爹爹了,辛然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在辛瑜的怀里就开始闹腾了起来。 “不要,我要爹爹,娘亲,我要爹爹!” 陆启年看着嚎啕大哭的辛然,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向辛家人解释清楚一切。 他等了三年,已经等得够长够久了。 他不愿再等下去了。 辛瑜看着平日里乖乖的辛然这会儿像只小牛一样犟,哭得满脸泪水。 虽然心疼,但还是狠下心将他抱回了卧室。 但她没有注意到,辛然手中的照片此时无声地掉在了台阶上。 辛老夫人心痛地叹了口气,看见掉在台阶上的照片,上前捡了起来。 只是当她看见照片里的两人时,黑眸震颤。 瑜儿什么时候和总督军拍下了这张照片…… 第343章 即将被揭露的过往 陆启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不是他爹爹,谁是?” 辛瑜根本不想搭理他,她语气不好地扯开话题:“这和总督军到底有什么关系吗?总督军不是素来事务繁忙,怎么今天倒是有空了?” “……” 陆启年怎会听不出辛瑜的言外之意,他自知对辛瑜有亏欠。 三年前他为了自己的计划,总是没时间陪辛瑜。 如今全国总体的形势已经稳定,督军府有杜木林、江清易和严北在,几乎不需要他怎么操心。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辛瑜追回来,同时弥补之前对她的亏欠。 只是陆启年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总督军来了?” 辛老夫人刚进门,就看见了正站在楼梯上说话的陆启年和辛瑜。 见到辛老夫人贺财一起回来了,辛瑜只能将自己不耐的神色收敛了起来。 陆启年瞥了辛瑜一眼,而后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看向辛老夫人,笑道:“辛老夫人,打扰了。” “总督军这是哪里的话,你来咱们辛家可是辛家的荣耀啊!” 见总督军和辛瑜都站着,老夫人转头在大厅寻了一圈:“何管家呢?总督军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迎着!” “辛老夫人错怪了。” 陆启年从容不迫地说道:“是我让何管家去忙自己的事了,因为我想和辛小姐单独聊聊。” 辛瑜一听陆启年将话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瞪大了眼睛,愠怒地看向陆启年。 辛老夫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辛瑜和总督军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想起之前两人之间唯一有过的接触似乎就是三年前辛瑜被人举报和袁绍宇勾结的事,难道陆启年今日又是因为这事来的?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着急。 “总督军找瑜儿,难不成又有人举报辛瑜和袁绍宇有关?” 陆启年笑了笑:“没有,是我得知辛小姐昨日回来了,特地过来的。” 辛老夫人这会儿更不明白了,总督军特地来看辛瑜? 辛瑜暗自瞪着陆启年,她不知道陆启年到底要搞什么花招。 之前从不敢公开和她有关系,现在倒是自己上赶着说了。 辛瑜没工夫继续揣摩他的心思,抱着辛然就要往楼上走,陆启年正想要跟上,辛然突然开口道:“外婆,娘亲和爹爹在吵架!”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都愣住了。 辛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三年前她就已经做好独自抚养辛然的决定,她不愿任何人揭开这个真相。 她面色严肃地紧盯着辛然。 “然然,不许乱说话!” 辛然急了,小脸皱成一团,磕磕巴巴地说着:“我、我没有乱说话!” 辛老夫人也被辛然这一嗓子喊懵了。 这前厅现在就四个人,辛然口中的“爹爹”莫非是陆启年? 这怎么可能! 辛老夫人心里打鼓,她估计是辛然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父亲,看到英姿飒爽的陆启年,便将他幻想成了父亲。 她心里满是对小孙儿的疼惜,却又怕陆启年因此见怪,忙走上向陆启年道歉。 “总督军,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孙儿随口胡说,还请总督军海涵。” 说着她又走到辛瑜的身边,看着满脸委屈的辛然,心疼地哄道:“然然,下次不能再随便叫人爹爹,明白了吗?” 辛然了可怜巴巴地说着:“外婆,我没有……” 辛瑜怕辛然还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她忌惮地看了眼陆启年,低声对辛老夫人说道:“娘,我先把然然抱到房间里去。” 辛老夫人见辛然今日这么反常,也没拦着,忙让辛瑜把辛然待带回房里休息。 见自己要离开爹爹了,辛然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在辛瑜的怀里就开始闹腾了起来。 “不要,我要爹爹,娘亲,我要爹爹!” 陆启年看着嚎啕大哭的辛然,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向辛家人解释清楚一切。 他等了三年,已经等得够长够久了。 他不愿再等下去了。 辛瑜看着平日里乖乖的辛然这会儿像只小牛一样犟,哭得满脸泪水。 虽然心疼,但还是狠下心将他抱回了卧室。 但她没有注意到,辛然手中的照片此时无声地掉在了台阶上。 辛老夫人心痛地叹了口气,看见掉在台阶上的照片,上前捡了起来。 只是当她看见照片里的两人时,黑眸震颤。 瑜儿什么时候和总督军拍下了这张照片…… 第344章 不想再为他伤心 这些年来,辛老夫人从未见辛瑜和任何男士有过亲密的接触,所以她压根猜不到辛然的父亲是谁。 现在这张照片里,两人脸上平淡却温馨的笑意…… 这时辛老夫人才突然意识到刚刚陆启年说的为辛瑜而来是什么意思,也瞬间想到辛然朝着陆启年口口声声喊着“爹爹”可能并不是什么童言无忌…… “辛老夫人,我想跟您单独聊聊。” 辛老夫人还在为此事疑惑,陆启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无意看见了辛老夫人手中的照片,眸光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原来……辛瑜还留着这张照片! 辛老夫人隐约猜到陆启年要说什么,她看向陆启年的目光变得复杂。 如果陆启年真是辛然的父亲,为何会让辛瑜未婚生子,又为何他和辛瑜要瞒着所有人。 辛瑜将哭闹的辛然抱回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将辛然放下,蹲下身子,忍着心里的苦涩,平静地盯着辛然。 辛然用软软的手背擦着眼泪,情绪没有丝毫的缓和。 辛瑜不明白陆启年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开往英吉的轮船开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得不到任何国内的消息。 当时她曾经也存有过一丝幻想,幻想陆启年说不定不会和钟蔓芸订婚。 可当轮船到岸,她登上英吉的土地,温子洺惊诧地问她陆启年为何会和钟蔓芸订婚时,她才知道从始至终不过是她在自作多情罢了。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即便后来她从秦倩的来信中得知了陆启年和钟蔓芸解除婚约,并且成为了全国总督军的消息,她也只觉得与自己无关了。 或许,钟蔓芸不过和她一样,成为了这场感情的牺牲品罢了。 下一个是谁辛瑜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让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第三次。 辛瑜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空白得像一张纸。 “然然想和爹爹在一起是吗?” 辛然抽噎着,水灵灵的眼眶里满是晶莹的眼泪,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辛瑜不想让辛然伤心,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让辛然明白她的态度。 “如果和爹爹在一起,就不能和娘亲在一起了,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听见这话,辛然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我想要和娘亲爹爹在一起,为什么娘亲不愿意和爹爹在一起?” 辛瑜眼眶泛红,但没有丝毫松动,她一手抱住辛然,喃喃着,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因为他让娘亲伤心太多次了,娘亲不想再为他伤心了……” 和辛老夫人一同坐下后,陆启年这才沉声道:“辛老夫人,今天冒昧来访还请您能原谅,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瞒着辛家其他人。” 不知为何,辛老夫人似乎有预感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大大超乎她的预料,不禁屏气凝神地等着陆启年的下文。 “其实,我和辛瑜曾经在一起过。” 虽然已经隐约有猜到,但从陆启年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辛老夫人还是大为震惊。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启年沉默了片刻。 “在辛瑜回辛家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回辛家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 辛老夫人猛然想起曾经辛瑜曾经说过有心上人,难道就是……陆启年? 那难道…… 辛老夫人脑中回响起辛然的那声爹爹,她不确定地看着陆启年,谨慎小心的试探着。 “那我孙儿刚刚说的……” 陆启年明白辛老夫人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地坦然应下:“我的确是孩子的父亲。”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即便是年过半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辛老夫人,也许久不能消化陆启年说的这些。 按理说,能够得到总督军的青睐,是多少女人盼都盼不来的。 可辛老夫人却未有丝毫的高兴,反倒是眸中的敬畏在此刻全然消失。 她想起辛瑜这些年因为未婚生子受的苦,即便孩子的父亲是总督军,在她眼中和抛妻弃子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她的脸色没有了平日的和蔼,冷眼看着陆启年。 “我不知道辛瑜和总督军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我只看到我瑜儿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下孩子。我想知道总督军既然不打算和我瑜儿结婚,又为何会让她怀上你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儿有多苛刻,何况是未婚生子的女人!” 第344章 不想再为他伤心 这些年来,辛老夫人从未见辛瑜和任何男士有过亲密的接触,所以她压根猜不到辛然的父亲是谁。 现在这张照片里,两人脸上平淡却温馨的笑意…… 这时辛老夫人才突然意识到刚刚陆启年说的为辛瑜而来是什么意思,也瞬间想到辛然朝着陆启年口口声声喊着“爹爹”可能并不是什么童言无忌…… “辛老夫人,我想跟您单独聊聊。” 辛老夫人还在为此事疑惑,陆启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无意看见了辛老夫人手中的照片,眸光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原来……辛瑜还留着这张照片! 辛老夫人隐约猜到陆启年要说什么,她看向陆启年的目光变得复杂。 如果陆启年真是辛然的父亲,为何会让辛瑜未婚生子,又为何他和辛瑜要瞒着所有人。 辛瑜将哭闹的辛然抱回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将辛然放下,蹲下身子,忍着心里的苦涩,平静地盯着辛然。 辛然用软软的手背擦着眼泪,情绪没有丝毫的缓和。 辛瑜不明白陆启年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开往英吉的轮船开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得不到任何国内的消息。 当时她曾经也存有过一丝幻想,幻想陆启年说不定不会和钟蔓芸订婚。 可当轮船到岸,她登上英吉的土地,温子洺惊诧地问她陆启年为何会和钟蔓芸订婚时,她才知道从始至终不过是她在自作多情罢了。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即便后来她从秦倩的来信中得知了陆启年和钟蔓芸解除婚约,并且成为了全国总督军的消息,她也只觉得与自己无关了。 或许,钟蔓芸不过和她一样,成为了这场感情的牺牲品罢了。 下一个是谁辛瑜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让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第三次。 辛瑜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空白得像一张纸。 “然然想和爹爹在一起是吗?” 辛然抽噎着,水灵灵的眼眶里满是晶莹的眼泪,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辛瑜不想让辛然伤心,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让辛然明白她的态度。 “如果和爹爹在一起,就不能和娘亲在一起了,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听见这话,辛然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我想要和娘亲爹爹在一起,为什么娘亲不愿意和爹爹在一起?” 辛瑜眼眶泛红,但没有丝毫松动,她一手抱住辛然,喃喃着,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因为他让娘亲伤心太多次了,娘亲不想再为他伤心了……” 和辛老夫人一同坐下后,陆启年这才沉声道:“辛老夫人,今天冒昧来访还请您能原谅,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瞒着辛家其他人。” 不知为何,辛老夫人似乎有预感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大大超乎她的预料,不禁屏气凝神地等着陆启年的下文。 “其实,我和辛瑜曾经在一起过。” 虽然已经隐约有猜到,但从陆启年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辛老夫人还是大为震惊。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启年沉默了片刻。 “在辛瑜回辛家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回辛家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 辛老夫人猛然想起曾经辛瑜曾经说过有心上人,难道就是……陆启年? 那难道…… 辛老夫人脑中回响起辛然的那声爹爹,她不确定地看着陆启年,谨慎小心的试探着。 “那我孙儿刚刚说的……” 陆启年明白辛老夫人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地坦然应下:“我的确是孩子的父亲。”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即便是年过半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辛老夫人,也许久不能消化陆启年说的这些。 按理说,能够得到总督军的青睐,是多少女人盼都盼不来的。 可辛老夫人却未有丝毫的高兴,反倒是眸中的敬畏在此刻全然消失。 她想起辛瑜这些年因为未婚生子受的苦,即便孩子的父亲是总督军,在她眼中和抛妻弃子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她的脸色没有了平日的和蔼,冷眼看着陆启年。 “我不知道辛瑜和总督军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我只看到我瑜儿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下孩子。我想知道总督军既然不打算和我瑜儿结婚,又为何会让她怀上你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儿有多苛刻,何况是未婚生子的女人!” 第345章 不可能瞒得了他 每一句质问,矛头都直指陆启年。 陆启年能够理解辛老夫人的心情,他能够想象这些年辛瑜有多辛苦,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生下孩子,更是她一个人将辛然抚养至现在。 不要说辛家人,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过分。 “我明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好好弥补辛瑜。” 他话音微停,目光真挚地看向辛老夫人。 “我想娶她,想好好照顾她和辛然。” 辛老夫人目光矍铄地看着他,似是想看清楚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出自他的真心。 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要再嫁有多困难,辛老夫人明白,即便辛瑜是辛家小姐的身份,也堵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 “早知今日,您为何当初不娶她?” 陆启年面容沉敛,凝深的视线包含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老夫人,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但请您相信我,当初我的确是有苦衷的。” 苦衷? 辛老夫人语调微扬:“那总督军的意思是现在没有苦衷了?” 陆启年像是受训的晚辈,尊声道:“是,这也是我今日向您坦白的原因。” 老夫人一时无话。 如果陆启年就是孩子的父亲,两人如果能够在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可刚刚辛瑜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愿。 两人之间究竟还有些什么事情,辛老夫人不知全貌,自知无法干涉和插手。 “总督军,您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还曾经救过我湛儿的命,我们辛家上下都对您敬仰钦佩。但并不代表在您和辛瑜这件事上,我们辛家会盲目支持您。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我们辛家并非一定要攀上您这个高枝。即便今后辛瑜不嫁,凭辛家的实力,也能让她和辛然一生无忧。所以您和辛瑜的事,我不表态。除非辛瑜本人点头,不然我们也不会答应。” 辛老夫人说的话句句在理,但陆启年也从未有过任何想要借住自己的身份威逼辛家的意思。他双眸深若幽谷,语气坚定深沉。 “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但今日我说出和辛瑜的过往,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再瞒着您和老先生。至于辛瑜,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见陆启年如此表态,辛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厅一时间一片安静,直到公馆外再度传来轿车声,老夫人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辛老先生和辛湛刚一走进公馆里,就看见了陆启年。 “总督军?稀客啊!” 辛老先生爽利地笑着,走在他身后的辛湛却在看见陆启年时,脚步微微一顿。 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陆启年先移开了视线。 “老先生,辛老板。” “今天总督军怎么会突然光临我辛家?” 辛老夫人此时却握拳轻咳了声,神情不太自然地说道:“也到吃饭时间了,督军不如留下来吃饭,贺财,把小姐和小少爷叫下来。” 贺财赶忙跑上了楼。 老先生总觉得老夫人有些怪怪的,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是啊,总督军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吃晚餐。” 他站头看向公馆门外,朝着严北招了招手。 “严副官也一起。” 陆启年不露痕迹地往辛瑜的房间看了一眼,没有推辞。 严北见他有意留下,这才也跟着去了餐厅。 从始至终辛湛都没有说一个字,他静默地跟在陆启年的身后。 这三年来陆启年从未来过辛家,但昨日辛瑜一会儿来,他就跟着来了。 他什么意图辛湛已经猜到了几分。 “小姐,晚餐好了,老夫人让我来叫您和小少爷。” 这头辛然哭累了才刚刚睡下,辛瑜就听见了贺财刻意压低的嗓音。 她替辛然盖好被子,起身走到了门边。 “总督军走了吗?” 贺财如实答道:“还没有。” 辛瑜抓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那你告诉老夫人小少爷已经睡了,我暂时不饿,晚些再吃。” 她实在是不想见到陆启年。 贺财闻言,只好下了楼,将辛瑜的话如实带给了辛家人。 陆启年搭在腿上的手暗自收紧,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辛瑜在躲他。 他站起身来,笑道:“不好意思,老先生、老夫人,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辛老夫人自然也猜到辛瑜不肯下来的原因,便也没有在再强求陆启年留下,反倒是不知情的辛老先生企图挽留:“总督军要不还是把饭吃了再走,怎么着也不能饿了自己。” 陆启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立身朝着二老点头致意后,带着严北转身离去。 辛湛看着陆启年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总督军。” 刚走出公馆,他便叫住了陆启年。 陆启年回头看他。 “总督军若是不急的话,我想单独和总督军聊两句。” 陆启年没有拒绝,他瞥了一眼严北,严北立马会意地走到了旁边。 辛湛开门见山道:“总督军今日是为我妹妹来的?” “是。” 一切在辛湛的预料之中,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 他平静地开口:“总督军现在究竟是什么打算?” 辛湛从始至终都知晓自己和辛瑜之间的事,陆启年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他坦言道:“我已经告诉辛老夫人一切,我想要娶辛瑜,想要好好照顾她和辛然。” 见陆启年提到辛然,辛湛凝重的神色才有了松动。 “你……都知道了?” 陆启年虽未回答,只是略微点了下头。 辛湛顿觉有些唏嘘。 果然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陆启年。 第345章 不可能瞒得了他 每一句质问,矛头都直指陆启年。 陆启年能够理解辛老夫人的心情,他能够想象这些年辛瑜有多辛苦,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生下孩子,更是她一个人将辛然抚养至现在。 不要说辛家人,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过分。 “我明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好好弥补辛瑜。” 他话音微停,目光真挚地看向辛老夫人。 “我想娶她,想好好照顾她和辛然。” 辛老夫人目光矍铄地看着他,似是想看清楚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出自他的真心。 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要再嫁有多困难,辛老夫人明白,即便辛瑜是辛家小姐的身份,也堵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 “早知今日,您为何当初不娶她?” 陆启年面容沉敛,凝深的视线包含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老夫人,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但请您相信我,当初我的确是有苦衷的。” 苦衷? 辛老夫人语调微扬:“那总督军的意思是现在没有苦衷了?” 陆启年像是受训的晚辈,尊声道:“是,这也是我今日向您坦白的原因。” 老夫人一时无话。 如果陆启年就是孩子的父亲,两人如果能够在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可刚刚辛瑜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愿。 两人之间究竟还有些什么事情,辛老夫人不知全貌,自知无法干涉和插手。 “总督军,您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还曾经救过我湛儿的命,我们辛家上下都对您敬仰钦佩。但并不代表在您和辛瑜这件事上,我们辛家会盲目支持您。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我们辛家并非一定要攀上您这个高枝。即便今后辛瑜不嫁,凭辛家的实力,也能让她和辛然一生无忧。所以您和辛瑜的事,我不表态。除非辛瑜本人点头,不然我们也不会答应。” 辛老夫人说的话句句在理,但陆启年也从未有过任何想要借住自己的身份威逼辛家的意思。他双眸深若幽谷,语气坚定深沉。 “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但今日我说出和辛瑜的过往,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再瞒着您和老先生。至于辛瑜,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见陆启年如此表态,辛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厅一时间一片安静,直到公馆外再度传来轿车声,老夫人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辛老先生和辛湛刚一走进公馆里,就看见了陆启年。 “总督军?稀客啊!” 辛老先生爽利地笑着,走在他身后的辛湛却在看见陆启年时,脚步微微一顿。 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陆启年先移开了视线。 “老先生,辛老板。” “今天总督军怎么会突然光临我辛家?” 辛老夫人此时却握拳轻咳了声,神情不太自然地说道:“也到吃饭时间了,督军不如留下来吃饭,贺财,把小姐和小少爷叫下来。” 贺财赶忙跑上了楼。 老先生总觉得老夫人有些怪怪的,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是啊,总督军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吃晚餐。” 他站头看向公馆门外,朝着严北招了招手。 “严副官也一起。” 陆启年不露痕迹地往辛瑜的房间看了一眼,没有推辞。 严北见他有意留下,这才也跟着去了餐厅。 从始至终辛湛都没有说一个字,他静默地跟在陆启年的身后。 这三年来陆启年从未来过辛家,但昨日辛瑜一会儿来,他就跟着来了。 他什么意图辛湛已经猜到了几分。 “小姐,晚餐好了,老夫人让我来叫您和小少爷。” 这头辛然哭累了才刚刚睡下,辛瑜就听见了贺财刻意压低的嗓音。 她替辛然盖好被子,起身走到了门边。 “总督军走了吗?” 贺财如实答道:“还没有。” 辛瑜抓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那你告诉老夫人小少爷已经睡了,我暂时不饿,晚些再吃。” 她实在是不想见到陆启年。 贺财闻言,只好下了楼,将辛瑜的话如实带给了辛家人。 陆启年搭在腿上的手暗自收紧,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辛瑜在躲他。 他站起身来,笑道:“不好意思,老先生、老夫人,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辛老夫人自然也猜到辛瑜不肯下来的原因,便也没有在再强求陆启年留下,反倒是不知情的辛老先生企图挽留:“总督军要不还是把饭吃了再走,怎么着也不能饿了自己。” 陆启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立身朝着二老点头致意后,带着严北转身离去。 辛湛看着陆启年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总督军。” 刚走出公馆,他便叫住了陆启年。 陆启年回头看他。 “总督军若是不急的话,我想单独和总督军聊两句。” 陆启年没有拒绝,他瞥了一眼严北,严北立马会意地走到了旁边。 辛湛开门见山道:“总督军今日是为我妹妹来的?” “是。” 一切在辛湛的预料之中,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 他平静地开口:“总督军现在究竟是什么打算?” 辛湛从始至终都知晓自己和辛瑜之间的事,陆启年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他坦言道:“我已经告诉辛老夫人一切,我想要娶辛瑜,想要好好照顾她和辛然。” 见陆启年提到辛然,辛湛凝重的神色才有了松动。 “你……都知道了?” 陆启年虽未回答,只是略微点了下头。 辛湛顿觉有些唏嘘。 果然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陆启年。 第346章 他要爹爹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经历了那么多,如果陆启年和辛瑜能够走到一起,辛湛自然是高兴的。 但就算辛瑜不愿接受陆启年,辛湛也觉得合情合理。 辛湛沉默了半晌,还是抬起手,拍了拍陆启年的肩膀,低头走入了公馆。 辛瑜站在窗前,看着督军府的车扬长而去,这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见辛然还在睡着,辛瑜悄声离开了房间。 辛湛也回到了餐厅,刚刚他出去的那会儿功夫,辛老夫人已经把知道的真相都告诉了辛老先生。 当辛瑜来到餐厅时,辛家人都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了她。 感觉到餐厅的氛围有些奇怪,辛瑜假装什么也没发觉,也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神态自若地坐在了饭桌旁。 待何管家将饭盛好给她,她拿起筷子准备动手,却发现几人还是盯着她一动不动时,终是忍不住了。 她的目光在餐桌上的每个人脸上晃了一圈。 “你们不吃吗?” 辛湛挑了挑眉,轻松一笑,拿起了筷子:“吃。” 二老这时也跟着动起了筷子,辛老先生犹豫了会儿,试探地问道:“瑜儿,你和总……唔……” 老先生的话在一声痛呼中止住了。 他吃痛又不解地看向辛老夫人,小声念叨着:“你踢我干嘛?” 辛老夫人却瞪了他一眼。 “吃你的饭,话多!” 她刚刚就不该告诉老头子,不然他也不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辛瑜眸光微闪沉默地吃着饭菜。 老先生的话即便没有说完,她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看来陆启年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辛家人。 辛瑜顿觉有些嘲讽。 陆启年现在旧事重提又有什么意义呢? 接下来的时间,饭桌上都没人再说话了。 昨日吃饭还热热闹闹的,今日这顿饭却因饭桌上的人各怀心事而安安静静。 …… 晚上辛瑜洗漱完,辛然才睡醒了。 他的眼睛还红红的,心情似乎还没有恢复。 辛瑜让何管家准备了些清粥,给辛然喂下了。 母子俩躺在被子里的时候,已经睡得饱饱的辛然此时没了睡意。 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缩在辛瑜的怀里,带着些鼻音问道:“娘亲,爹爹是干什么的?” 辛瑜伸手将辛然搂紧了一些。 她私心不愿触及任何和陆启年有关的话题,害怕辛然对陆启年了解得越多,越想要回到陆启年身边去。 但她能够理解辛然对亲生父亲的好奇。 犹豫了半晌,辛瑜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你爹爹是个大官。” 辛然眼睛刹那间就亮了,他往辛瑜的怀里拱了拱,小手紧紧攥住了辛瑜的睡衣,嗓音幼嫩:“大官?有多大?” “很大很大。” “嗯……”辛然想了想:“比太阳还要大吗?” 辛瑜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她摸着辛然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是,比太阳还要大。” “既然爹爹是这么大的官,那娘亲为什么不肯和爹爹在一起?” 辛瑜沉默了许久,久到辛然以为她睡了,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 “娘亲睡了吗?” “没有。” 辛瑜抓住了他肉肉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试着用辛然能够理解的语言回答。 “因为娘亲和爹爹不合适,不合适的人在一起,迟早也会再度分开的。” 辛然的小脑袋瓜里的问题更多了。 “那……娘亲和爹爹为什么不合适?那要怎么才能合适?” 再这么问下去,只怕辛然得问到天亮了。 辛瑜低柔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疲惫。 “然然,娘亲困了,要睡觉了。”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辛然想不明白,但听见娘亲累了,他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他像以前在国外时一样,缩成小小一团,拱进辛瑜的怀里。 听见娘亲清浅的呼吸声传来,白天已经睡得饱饱的辛然却没有半点睡意,他睁着亮亮的双眼,认真地思考着怎样才能让爹爹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辛瑜觉得昨日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已经够清楚明白了,陆启年至少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了,于是一大早她便开车去了清江艺术院。 杨美池院长早就已经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两人寒暄了了一会儿,她便安排刘秘书带着辛瑜去了教师办公室,让她认识下各位老师。 虽然辛瑜毕业于英吉艺术学院,但因为她没有教书经验,学校目前也不缺老师,所以暂时让她跟在学校唯一的设计科目老师韩娇身边,让辛瑜先跟她学习一段时间。 韩娇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见到辛瑜时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 “听说辛老师刚刚才从国外回来?刚回来恐怕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刚好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了,辛老师不如下周一再过来。” 辛瑜本就担心辛然回国后还不适应,想再多陪他几天,见韩老师如此安排,便欣然应下了。 走之前,她顺手拿了本教材准备回去看看。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刘秘书轻声说道:“韩老师人很好,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很喜欢她,相信和她在一起工作你会很轻松。” 辛瑜淡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辛瑜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孙盼夏。 第346章 他要爹爹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经历了那么多,如果陆启年和辛瑜能够走到一起,辛湛自然是高兴的。 但就算辛瑜不愿接受陆启年,辛湛也觉得合情合理。 辛湛沉默了半晌,还是抬起手,拍了拍陆启年的肩膀,低头走入了公馆。 辛瑜站在窗前,看着督军府的车扬长而去,这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见辛然还在睡着,辛瑜悄声离开了房间。 辛湛也回到了餐厅,刚刚他出去的那会儿功夫,辛老夫人已经把知道的真相都告诉了辛老先生。 当辛瑜来到餐厅时,辛家人都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了她。 感觉到餐厅的氛围有些奇怪,辛瑜假装什么也没发觉,也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神态自若地坐在了饭桌旁。 待何管家将饭盛好给她,她拿起筷子准备动手,却发现几人还是盯着她一动不动时,终是忍不住了。 她的目光在餐桌上的每个人脸上晃了一圈。 “你们不吃吗?” 辛湛挑了挑眉,轻松一笑,拿起了筷子:“吃。” 二老这时也跟着动起了筷子,辛老先生犹豫了会儿,试探地问道:“瑜儿,你和总……唔……” 老先生的话在一声痛呼中止住了。 他吃痛又不解地看向辛老夫人,小声念叨着:“你踢我干嘛?” 辛老夫人却瞪了他一眼。 “吃你的饭,话多!” 她刚刚就不该告诉老头子,不然他也不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辛瑜眸光微闪沉默地吃着饭菜。 老先生的话即便没有说完,她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看来陆启年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辛家人。 辛瑜顿觉有些嘲讽。 陆启年现在旧事重提又有什么意义呢? 接下来的时间,饭桌上都没人再说话了。 昨日吃饭还热热闹闹的,今日这顿饭却因饭桌上的人各怀心事而安安静静。 …… 晚上辛瑜洗漱完,辛然才睡醒了。 他的眼睛还红红的,心情似乎还没有恢复。 辛瑜让何管家准备了些清粥,给辛然喂下了。 母子俩躺在被子里的时候,已经睡得饱饱的辛然此时没了睡意。 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缩在辛瑜的怀里,带着些鼻音问道:“娘亲,爹爹是干什么的?” 辛瑜伸手将辛然搂紧了一些。 她私心不愿触及任何和陆启年有关的话题,害怕辛然对陆启年了解得越多,越想要回到陆启年身边去。 但她能够理解辛然对亲生父亲的好奇。 犹豫了半晌,辛瑜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你爹爹是个大官。” 辛然眼睛刹那间就亮了,他往辛瑜的怀里拱了拱,小手紧紧攥住了辛瑜的睡衣,嗓音幼嫩:“大官?有多大?” “很大很大。” “嗯……”辛然想了想:“比太阳还要大吗?” 辛瑜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她摸着辛然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是,比太阳还要大。” “既然爹爹是这么大的官,那娘亲为什么不肯和爹爹在一起?” 辛瑜沉默了许久,久到辛然以为她睡了,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 “娘亲睡了吗?” “没有。” 辛瑜抓住了他肉肉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试着用辛然能够理解的语言回答。 “因为娘亲和爹爹不合适,不合适的人在一起,迟早也会再度分开的。” 辛然的小脑袋瓜里的问题更多了。 “那……娘亲和爹爹为什么不合适?那要怎么才能合适?” 再这么问下去,只怕辛然得问到天亮了。 辛瑜低柔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疲惫。 “然然,娘亲困了,要睡觉了。”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辛然想不明白,但听见娘亲累了,他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他像以前在国外时一样,缩成小小一团,拱进辛瑜的怀里。 听见娘亲清浅的呼吸声传来,白天已经睡得饱饱的辛然却没有半点睡意,他睁着亮亮的双眼,认真地思考着怎样才能让爹爹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辛瑜觉得昨日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已经够清楚明白了,陆启年至少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了,于是一大早她便开车去了清江艺术院。 杨美池院长早就已经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两人寒暄了了一会儿,她便安排刘秘书带着辛瑜去了教师办公室,让她认识下各位老师。 虽然辛瑜毕业于英吉艺术学院,但因为她没有教书经验,学校目前也不缺老师,所以暂时让她跟在学校唯一的设计科目老师韩娇身边,让辛瑜先跟她学习一段时间。 韩娇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见到辛瑜时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 “听说辛老师刚刚才从国外回来?刚回来恐怕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刚好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了,辛老师不如下周一再过来。” 辛瑜本就担心辛然回国后还不适应,想再多陪他几天,见韩老师如此安排,便欣然应下了。 走之前,她顺手拿了本教材准备回去看看。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刘秘书轻声说道:“韩老师人很好,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很喜欢她,相信和她在一起工作你会很轻松。” 辛瑜淡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辛瑜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孙盼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