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揣了奸臣的崽，叱咤皇朝了》 第1章 被利用的一生 东陵国，京城，天佑二年。 四月十二这日，对勋贵世家陈家是个特别的日子。 三十年前死在战场上的大爷陈绍安，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病入膏肓的大夫人苏念云，强撑着一口气，扶着墙来到老夫人的院落。 站在门口，她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而是透过门缝向里面望。 她守寡了三十年，伤心了三十年。 万万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丈夫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面前。 那道背影，如三十年前一般挺直。 时间除了让他愈加成熟稳重，仿佛没留下什么痕迹。 而她…… 苏念云不自信的整理自己的发鬓、衣衫。 不到五十的年纪，却已经华发满头、形容枯槁如七十的老人。 她怯于见他。 几番踟蹰，苏念云终于想通。 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在生时还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是上天怜悯，她下定决心进去夫妻相认。 就在她抬手推门的一瞬间，忽听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声叹息。 “这些年，我不让你们夫妻回来，你们可恨我这个老妇人？” 苏念云怔在那里。 “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氏一族好，儿子都明白！” 这是陈绍安的声音。 “反而是儿子没用，功名考不到，军功也立不到，不能振兴陈氏一族，有负母亲的期盼。”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把头转向陈绍安身边温婉的中年妇人，“周瑶，你可明白？” “儿媳明白的，”周瑶也跟着丈夫点点头，“儿媳不敢有半点……” 这时，窝在她怀里的两个垂髫小儿有些坐不住了，不住的互相打闹。 周瑶急忙去阻止他们，“别闹，让太祖母看了笑话！” “这有什么的，我老了，就喜欢热闹，你二弟、三弟家里尚未添曾孙……” 老夫人又把目光移到那对局促的年轻夫妻身上。 “祖母对你们不住，让你们这么多年跟着父母流落，等那人的丧事一办，祖母就请陈氏长辈们给你们上族谱。” “母亲，上族谱的事不着急，让他们替她守完孝吧！” 陈绍安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事。 “我虽不爱她，终究她为陈氏一族奉献了一生，她无儿无女的……” 听到这里，苏念云软软的坐到地上。 一群活人，在说着她这剩一口气之人的死后事。 尤其从陈绍安嘴里说出的话，句句似刀。 原来这个人，不爱她啊！ 喉头一阵腥甜，被苏念云硬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不爱她，那当初的海誓山盟算什么？ 他说，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绝不负心于她。 他说，要亲手击退敌国之军，为她的父兄、家族报仇，如此才不枉她嫁他为妻。 是以，他新婚之夜就选择了出征，再也没回来。 人人都传她克父克夫，只有老夫人依然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为了陈绍安至死不渝的爱情，为了老夫人力排众议的母女之情，她把苏氏一族的产业和太后、皇上给的嫁妆，悉数给了陈家。 靠着这些，没落的陈家重新跻身东陵国八大世家之首，重现昔日风光。 绝望的苏念云抹去眼角泣出的血泪。 她扶墙起身，再也没了进门见夫君的心思。 那一屋子，不是人，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只可惜，先太后当年一眼看穿的事情，她用一生去验证了。 瞥见门缝那抹影子离开，坐在陈绍安旁边的周瑶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这女人占她的位置实在太久，她如今都进门了，没道理再让苏念云多活上一天。 艰难的回到破落的西跨院，苏念云眼前就是一黑。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姐姐，你没事吧？”周瑶伪善的脸出现在苏念云面前。 她早买通了守院子的老妈子们，她是故意让这女人进来的。 “你一个野心勃勃的外室，不必在此假惺惺！”苏念云甩开她的手。 “姐姐，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按照先后顺序，我才是原配，是你抢了我的位置……” “我看你很有手段，既然是你的位置，为什么你不好好守着？” “没办法，”周瑶耸耸肩，“谁让我家早就没落，什么忙也帮不上陈氏一族。” “我也想过赶你走的，可是后面传来大爷的死讯，甚至你被人侮辱了生下孩子，依然还要赖在陈家，我就改变了想法……” “你说什么？”苏念云眼前阵阵发黑，已瞧不清这女人的面貌。 “姐姐不知道吧，那孩子之所以打不掉，是因为大夫给你开的根本不是堕胎药，而是保胎药。” “你生下来的也不是死胎，而是我让稳婆骗你的。” “不想面对那孩子，可偏偏生下了他。经过十月怀胎之苦，想好好对那孩子，偏偏他又死了……”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心痛？”周瑶语气轻柔的说着最残忍的往事。 “听说收养那孩子的人家穷的很，很小就让他出去做工，有一天做错事，叫雇主打死了。” “想想我和大爷逍遥快活，有人却怀着愧疚与绝望在陈家殚精竭虑的经营，让我们衣食无忧，从那时起，就不恨你抢走我正妻的位置了……” “噗！” 苏念云压抑了许久的那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整个人倚门滑落。 见对方倒下且生机不多，周瑶没耐心在这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是吩咐身后的丫头。 “你在这看着，等她断气，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小丫头点点头。 等主子离开，小丫头蹑手蹑脚来到苏念云面前。 看着她满襟的鲜血，她尝试喊了几声，“大夫人，大夫人……” 偏偏苏念云又睁开了眼睛。 看她睁眼的一瞬间，小丫头满脸失望，吐了这么多血的人，怎么就不断气？ 苏念云缓了口气，“我想吃城东那家的冰糖糕，你帮我买来可好？” “大夫人，我可不是给来您跑腿的。”小丫头拒绝。 她着急等人咽气，好赶快回去和主子交差！ “人之将死，我只有这点小心愿，这是先太后赏赐……”苏念云费力的褪下腕间的玉镯，“外邦进贡，独此一只。” “我马上要死了，还有不少身外物带不去，你去买了冰糖糕来，我把剩下的都给你。” 一见那质地上乘的镯子，小丫头两眼放光。 想不到大夫人被夺权落魄至此，竟然还有这么多宝贝。 她赞叹，果然不愧是先太后义女！ 反正夫人只是让她回去禀告死讯，她出去这一会也不耽误什么的。 想到此，她当即道，“大夫人，您等着，我这就给您买！” 小心翼翼把镯子贴身藏好，小丫头拔腿就跑。 等她一离开，苏念云掏出袖中的银针，在心口上扎了一针。 这一针，让她萎靡的精神就是一震，也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很快，喜气洋洋的前院传来下人的惊呼。 “老夫人，大爷，二爷，三爷，不好了……” “库房，着火了！” 当众人赶到库房时，老夫人惊恐的瞪大眼睛。 “库房的钥匙在我这里，她是怎么进去的？” 火光中是苏念云枯槁的身形，她举着火把，火把所到之处，立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念云啊，你这是何苦，赶快停手，绍安如今回来了，你还是他的正妻，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老夫人狠狠瞥了一眼周瑶。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下人说了周瑶去找苏念云的事情。 眼下，要先稳住这个女人，她可是深深爱着陈绍安的。 周瑶却脸色苍白。 她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这时的苏念云怕不会再顾及任何情分。 她，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毫无生机的眸子映照着老夫人、陈绍安、周瑶等人惊恐又心痛的目光。 她知道，他们心痛的不是她，而是这百万家财。 “陈氏家业是靠我的嫁妆打下来的，理应给我陪葬！” 苏念云毫不犹豫走进肆虐的大火中，同时留下恶狠狠的誓言。 “今生你们给苏念云带来的痛苦，来世定百倍偿还！” 第2章 去父留子 再睁眼，依然是烈火灼身的痛苦。 只是这次，烈火不是由外引起，而是由内而外燃烧。 苏念云看着那张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银色面具。 面具之后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痛苦中掺杂着欢愉的红润脸庞。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重生在自己被人玷污这一夜。 前世，她来到京城外偏远的凌云寺，为出征的陈绍安祈福，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苏念云发现自己衣衫凌乱一身欢好的痕迹，四周却找不见其他人。 这事发生后，她缩在陈府不敢出门，生怕有人拿那夜的事来要挟。 就在这种战战兢兢中，心爱的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 肝胆俱裂的苏念云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大夫又告知她怀孕。 这，给本已经跌进谷底的苏念云再一次沉重打击。 刘嬷嬷劝说她，让她索性将这个孩子当成大爷的遗腹子，将来老了在陈府还有个依靠。 可是苏念云爱陈绍安爱的深沉，坚决不肯让一个外人的孩子来扰乱陈家血脉，执意要打掉孩子。 谁知，孩子怎么也打不掉，她又不想让这个孩子以陈家人身份生活，于是就去了尼姑庵代发修行。 她一边替自己赎罪、替陈绍安超度，一边静待孩子出生。 准备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找信得过的姑子送下山去。 没想到，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被稳婆告知是个死胎，她再度受到打击。 一面对丈夫愧疚，一面又对孩子愧疚，因为一份虚假的爱，苏念云自困一生。 想到这里，她恨意迸发，狠狠推倒身上的男人，翻身掌握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男人对她这突然而来的举动，惊讶、意外，更多的是愉悦。 清醒的意识压制下药物的力量。 此刻，她真正看清了这个正在和自己发生关系的男人。 健壮的上身，布满各种疤痕，刀伤、剑伤、箭伤…… 激情之下，苏念云一一抚上那些伤口。 手所到之处，如燎原之火，引起那人一阵颤栗和闷哼。 很快，她的手就到达了那片银色面具之上。 细长的眸子看着苏念云，似乎很期待她摘去面具看他真容。 就在纤手要摘掉面具的一刹那，苏念云忽然收回了手。 见苏念云不摘面具，那人就要自己去摘。 苏念云却一把按住他的手。 她垂下头，发丝覆在他面具上，轻轻拂过他鼻尖。 苏念云附在他耳边低低的问，“周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 他一身伤，可见做惯了杀人越货的事，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子她并不在意。 不等男人张口说话，他心口就是一凉。 嵌着红宝石的匕首，没胸而入，不偏不倚直插心脏。 父兄去世那一天，正是她成为新一代巫医的庆典日。 因为那天太过痛苦，她选择了遗忘，同时也忘记了自己的医术。 被周瑶气的吐血濒死时，遗忘的记忆回归。 于是，她一针扎向自己心脉，使自己回光返照。 再次出手，是用随身精致小巧的观赏匕首，精准的插进这个正在侵犯自己的男人的心脉。 看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苏念云挑眉冷笑。 “怎么，不相信我会杀你？” 她利落的从他身上下来，赤足站在地上一件件穿回自己的衣衫。 “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打开门，任凌云山山巅的清风拂过自己躁红的面庞。 凌云山不愧凌云二字，静斋之外，是一片悬崖峭壁。 等冷风彻底吹醒了自己的头脑，苏念云回头。 刚刚和她翻云覆雨的男人，已经闭了眼睛，胸口也不再起伏。 她撸起袖子，把尸体从静斋里拖出来。 一路拖到悬崖边，然后毫不犹豫的推了下去。 空寂的崖边，她对着悠悠的山风。 “你替周瑶做下这样的事，我恨你、杀你理所应当，如果……” 她停顿了一下，“如果这次还和前世一样有孩子的话，你就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出生便没了母亲，长到豆蔻，父兄又为救天启皇帝皆丧了命。 虽然被皇帝接入宫中，又被太后认了义女，可是森严的宫规、陌生的人、残缺的记忆，加上和那群皇子、公主们的格格不入，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和恐惧。 不论她留恋陈绍安的夫妻之情，还是老夫人的母女之情，她所求无非是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孤单。 丈夫、婆母靠不住，但她还有孩子，那才是她的骨肉亲人。 她要让前世凄惨而死的孩子，光明正大继承陈家，夺走那些人在乎的一切！ 处理了这人所有的痕迹，苏念云唤醒昏迷的刘嬷嬷，连夜下了凌云山。 马车上。 刘嬷嬷忍不住低泣。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保护好公主！” 驸马新婚夜就随军出征奔赴战场，公主还没圆房，就先被别人玷污了清白…… 太后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守护公主的！ 刘嬷嬷这边痛心疾首，苏念云却已经不在意了。 她安慰刘嬷嬷，“坚持要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祈福的是我，和嬷嬷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 刘嬷嬷劝过她，说凌云寺荒凉偏远不安全，可她执意前往。 见劝不住她，刘嬷嬷又建议她多带些护卫。 可苏念云认定带的人多了，在佛祖面前的心意就不诚了。 要不是刘嬷嬷坚持跟来，她差点就独自上山了。 陈家人用虚假的爱和亲情，给她建了一座地狱，周瑶就是暗中往地狱注入热油的人。 只靠刘嬷嬷一人之力，的确无力扭转。 是她识人不清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奴婢回去就禀告太后，让太后替公主做主！” 苏念云冷静的搓着手心有些干涸的血迹，“这事，就不要麻烦太后了。” “太后的身体一向不好，而且我已经亲自解决了那个人，此事就到此为止。” 见一向怯懦的公主，此刻竟然思维清晰，刘嬷嬷点点头赞同。 事情闹大了，的确对公主名声无益。 见公主能想开，刘嬷嬷便道，“公主，您放心，驸马他那么爱您，绝不会因此事变心。” 苏念云脸上现出冷笑。 他的确是不会因此变心。 从头到尾他都在利用她，哪来的心可变？ 太阳初升，马车回到陈府。 听到下人传话，老夫人急急的扶着老妈子的手迎了出来。 “念云啊，不是说要去凌云寺祈福三天的吗，怎的才一日就回来啦？” 下了马车的苏念云，首先看到的就是笑脸相迎的老夫人。 “念云，你这是怎么了，见了母亲怎么也不说话，是受什么委屈了？” 见苏念云只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回自己的话，老夫人心底有几分不耐，可是面上她要哄着。 “念云啊，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身后的几个老妈子、丫头都一起看过来。 尤其当中那个叫碧玉的丫头，她眼神闪烁，似有所思。 苏念云却是上去一脚就把她踢倒在地，“还不都是你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 碧玉被苏念云这一下给踢的猝不及防，她匆忙跪在地上，心虚的问，“公主，不知奴婢哪里做错了？” 第3章 你要以死谢罪 “你还问？”苏念云又愤怒的上去踢了她几脚。 刚刚跪好的碧玉再度倒地。 这次，她爬不起来了。 有一脚直中她心窝，她几乎闭过气去。 看到碧玉脸色瞬间煞白，头上立刻冒了冷汗，站在老夫人旁边的赵妈急忙出手阻拦。 “公主，您在外面受了气，可不能随便拿咱们陈府中的人撒气！” 这碧玉是她女儿。 她们母女虽说是府中下人，可因为格外得老夫人看重，所以一向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她们何曾受过这种气。 “胡说八道什么，”这时刘嬷嬷站出来道，“什么叫你们陈府？” “公主下嫁陈家大爷，便是陈家的一员，也是你们的主母，既然是你们陈府，你把公主置于何地？” “还有，你一个下人，竟敢以下犯上质疑公主，你学的规矩呢？” 刘嬷嬷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教训起下人来，那是气势十足。 被刘嬷嬷这一呵斥，赵妈吓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紧紧抱着碧玉。 这时，老夫人出来打圆场。 “念云啊，也难怪赵妈着急了口不择言，母亲问你话你不回，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言下之意，是苏念云先没的规矩。 不过她很快就话锋一转，“到底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你别气坏了身子，说出来，母亲给你出气就是！“ “母亲，这可是您说的，您可要好好替念云出这口气！” 苏念云一指碧玉，“这丫头一直在本宫面前吹嘘凌云寺有多灵验，还说什么去的人少了才显心诚……” “路崎岖不好走就罢了，山上蚊虫鼠蚁多也罢了，毕竟为了绍安，本宫什么都愿意做。” “可本宫到那寺里才发现，枯败腐朽不说，寺里除了一个老僧和一个小僧，半个烧香的人影都不曾有。” “母亲，那里丁点香火都没有，可见连平民都保佑不到，如何能保佑到远在边陲的绍安？” “你说有些道理，的确是委屈你了，可无非是去错了寺庙，不是什么大事……” 老夫人并不觉得这事多严重，想小事化了。 谁知苏念云却并不想让这件事轻易过去。 “母亲您不知道，这平时本宫去错了寺庙也就罢了，可这次万万不行。”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怎么就不行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不过是漠北部落的野丫头，三生有幸被太后收为义女。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公主身份背后连带的东西，她才懒得应付她。 “母亲，本宫一向是随太后去大佛寺烧香拜佛的，这丫头哄骗着本宫去了凌云寺，错过了大佛寺的佛诞日祭典。” “大佛寺今年没收到我香火就罢了，万一因为我去拜了别的寺庙而得罪大佛寺的佛祖，再让绍安出点什么事……” “瞎说！”老夫人急忙呵止她，“大吉大利，绍安一定会平安的！” 苏念云却仍是继续道，“要是驸马因此出了事，碧玉你要以死谢罪，知道吗？” 话音落下，老夫人及其身后众人，统统变了脸色。 以死谢罪！ 这句话太重，而且很不吉利。 老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可她又不能因此和苏念云真正翻脸。 只得严肃的道，“念云，越说越不像话，你这话说的，倒好像盼着绍安在战场出事一般。” “母亲，您误会我了，”苏念云委屈道，“倒是这碧玉，才是希望绍安出事的人。” “行了，碧玉这里我来处理，你一路颠簸肯定很累，先回去休息。” 苏念云只好点点头，离开前，她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跪地的碧玉。 眼见苏念云扶着刘嬷嬷的手往听风阁的方向去，老夫人和善的面目消失不见。 她锐利的眼神望向碧玉，“你从哪里听说那个凌云寺的？” 此时的她，也并不知道大儿子会听从一个青楼女子的安排，在战场诈死。 她只是在家提心吊胆，偏偏，苏念云说的话，正是她最担心的事。 儿子就算再没出息，也是她的骨肉，她希望儿子平平安安。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碧玉一时难以回答。 她是家生子，自小没怎么离开陈府，又怎么会知道凌云寺是公主说的那个景象。 她只是……奉那人的命令行事而已。 察觉女儿神色有异，心疼女儿的赵妈只得跪在女儿身旁。 “老夫人，是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凌云寺，无意间跟碧玉说过那里……” “那时候的凌云寺的确香火鼎盛，谁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凌云寺会没落至此。” “碧玉这丫头，可能是听我说凌云寺灵验说的多，就想用这事来讨公主欢心。” “老夫人，碧玉她没有坏心思，她从小就照顾大爷、一心为大爷，这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这才和缓了脸色。 “这种事情，以后要谨慎，尤其事关大爷安危。” “是，老夫人！” 碧玉受了教训，捂着心口，被赵妈扶了下去。 “不过，老夫人……” 一直沉默的文妈道，“今日的公主，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老夫人却不以为意，“有什么不一样？” “我可太知道她了，痴迷安儿痴迷的不行，碧玉今日这几下，挨的不冤！” 在老夫人眼里，苏念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个对她儿子深情不改的痴情种。 此刻，这个老夫人口中的“痴情种”，正站在听风院门口。 听风院，是当初老夫人为了迎接公主下嫁，特意花重金修整的院落，假山、流水、曲径、阁楼无一处不精心。 和陈府其他院落相比，听风院简直可以用豪奢来形容。 苏念云记得自己嫁进来之后，立刻就从这个小院各处，体会到老夫人和丈夫对自己的珍视，这让她十分感动。 后面，她去庵中一年，这里就被新嫁进来的二夫人占为己有。 老夫人说她寡居，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把她安排到了清净的别院。 等到自己病入膏肓，老夫人又安排她去了荒废的西跨院。 此刻，再置身听风院，苏念云只觉讽刺异常。 “公主，您回来啦！” 正在打扫庭院的下人们见到公主回来，纷纷行礼。 苏念云径直走进主屋，立刻有一个妖娆的丫头送上热茶。 “公主，您一路辛苦，先喝口热茶。” 苏念云看了她一眼，时隔三十年，她还是清晰的记着这个丫头的名字。 “白荷，本宫饿了，去准备些饭菜。” “是，公主。” 妖娆的小丫头领命出去，正待关上房门，不想苏念云道，“门就敞着好了，你去吧！” 白荷的手就是一顿，然后福身离开。 “刘嬷嬷，”盯着空荡的门外，苏念云问道，“陈府，可还有你觉得可信之人？” 第4章 找回陪嫁丫头 在苏念云让白荷敞着门的时候，刘嬷嬷眼神就是一闪。 越是要说密事，越不关门，这样才不敢有听墙角的人。 公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公主了！ “若是说咱们身边的可信之人……” 刘嬷嬷想了想，“便是跟着公主陪嫁出宫的春华、夏月两个丫头了。” 听了这两个名字，苏念云只觉遥远而陌生。 时间过去太久，她记得身边除了刘嬷嬷，剩下的不是老夫人的人，就是被周瑶买通的人。 印象中，实在没有这两个陪嫁的影子。 “她们在哪里，让她们来见我。” “公主，您忘了吗？” 刘嬷嬷提醒道，“老夫人说听风院的人手已经足够，把她们安排到厨房做事了。” “厨房？”苏念云一愣。 “是，”刘嬷嬷点点头，“老夫人说她们是宫中人，最懂公主口味，怕厨房的人伺候不好公主，所以把她们安排去厨房帮忙了。” 苏念云恍然。 她那时对老夫人言听计从，自然老夫人怎么说就怎么听她安排。 后面，事情太多，她就把这两个陪嫁忘了。 她隐约记起，前世她从庵中生子回归，后厨有两个厨娘因为犯错被远嫁到庄子上。 再后面，刘嬷嬷也莫名其妙生了重疾，很快就撒手人寰。 彼时，苏念云在陈府，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些，她长叹一口气，怀着歉疚的心情道，“太后亲自给我挑的人，定然是极好的，她们怎么可以去厨房呢？” 既然她重来了，那些受她连累的人也该重来。 刘嬷嬷眼神一动，“公主，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经历这场磨难，似乎让公主开窍了。 “只是……”她很快又犯了难，“想让她们重新回来，只怕老夫人不会轻易同意。” “不就是院子里的人手够了吗？想办法让人手不够就行了！” 苏念云冷冷看着那个端着饭菜进来的妖娆丫头。 “公主，饭菜是刚出锅的，您趁热吃。”白荷把菜一道道摆在苏念云面前。 苏念云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就把饭菜掀翻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白荷被溅了一身饭菜，狼狈不已。 可是此时她并没有愤怒的情绪，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她“噗通”跪地，“公主，都是白荷不好，厨房做了什么奴婢便端来出来，奴婢应该提前试一下……” “厨房谁做的饭菜，让她们来见本宫！”苏念云暴怒。 白荷立刻回厨房叫人，苏念云则趁机在刘嬷嬷耳边嘱咐了几句。 很快，春华、夏月就带到苏念云面前。 看着一地饭菜和碎屑，两人都是一愣。 “愣着干什么，你们做出难吃的饭菜，惹的公主不高兴，还不赶快跪下！” 两人急忙跪下给苏念云磕头。 夏月道，“公主，我们都是按照您在宫中的口味来的，饭菜应该不会有问题……” 春华使劲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此时不是多嘴的时候。 苏念云打量这两个丫头。 人如其名，一个如春日般平和温顺，一个如夏日般火辣直爽。 太后挑人的眼光一流，看人的眼光更是精准。 只可惜，她在太后身边三年，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学到，愣是被人愚弄一生。 一想到这些，苏念云就眼睛冒火。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还敢自称是从宫里出来的，简直是给宫里和太后丢人！” “刘嬷嬷，带她们罚跪，不跪个一天一夜休想起来！” “是，公主。”刘嬷嬷领命，当即扯着两个丫头离开了。 见白荷的眼光一直盯着刘嬷嬷动向，苏念云不乐意的道。 “白荷，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一地残渣，是要等本宫收拾么？” “还有，去准备洗澡水和重新弄吃的来……” 白荷只得收回视线，伸手招来院里的丫头进来一起收拾，她则又飞奔去厨房。 连续跑了几趟，她已经满头大汗。 厨房管事看只有她一人回来，不见春华、夏月，一听两人因为饭菜做的不好正在挨罚，厨房的其他人都不由紧张起来。 宫里人做的饭菜都伺候不好公主，其他人就多加了几分小心。 毕竟公主刚刚嫁过来，谁也摸不准她的脾气。 就在白荷在厨房等待新的饭菜时，刘嬷嬷回了听风院。 “公主，碧玉真的如您所料已经出府了，奴婢安排春华、夏月悄悄跟出去了。” 这时，粗使丫头已经打好洗澡水。 刘嬷嬷道，“让奴婢来伺候公主洗澡。” 苏念云摇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袅袅水气中，苏念云脱了衣衫。 看着身上处处青紫，昨夜颠鸾倒凤的景象浮现心头。 她把自己浸入水中，企图让水冲散这些的记忆。 洗了澡，穿上刘嬷嬷给她准备好的干净衣衫。 刘嬷嬷拿出早准备好的香脂，给她涂抹在身上。 从前，苏念云对这些东西十分抗拒。 她生在漠北，生性豪放，整日跟着族人不是牧马放羊，就是跟着老巫医四处采药。 日晒雨淋之下，她的肤色偏黑。 这些在族人看来，一直都是健康与美的象征。 可是来了京城，就显的她与这里身骄肉贵、肤白貌美的娇小姐们格格不入。 每次宫宴，都有人夫人、小姐嘲笑她黑如焦炭。 后面她年岁见长，人生又遭受诸多打击，几乎足不出户的她反而把肤色养白。 等她整个人病态的苍白，反倒成了一个美貌妇人。 这也惹得二爷陈绍康心痒难耐，几次翻墙欲行不轨，都被她打了出去。 “嬷嬷，”苏念云缓缓的道，“我写个单子，回头你去帮我准备些药材。” “公主要药材做什么？”刘嬷嬷不解，“您要是不舒服，咱们找太医来……” “不是，我想自己制些香脂，宫里这个美白的效果不佳。” 她在宫中三年，日日抹这些香脂、香膏，也没白上几分。 而且，她马上就是有身孕的人，用自己调配的东西更安全。 “公主竟然还会调配香脂？”这倒是让刘嬷嬷格外惊奇。 洗完澡的苏念云疲累不已，“我先去睡一觉，她们两个回来，你就叫醒我。” “公主放心睡，奴婢会好好守着您的。” 看着一夜间憔悴下来的公主，刘嬷嬷心痛不已。 苏念云躺在锦绣馨香的舒适大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不过这一觉她睡的极不安稳。 梦中，一会大火吞没了她，一会是和银面男人的火热癫狂，一会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在无助的喊着娘亲…… 纷杂的乱象交织，睡着的苏念云神色却越来越紧绷。 等刘嬷嬷唤醒她，她身上已经汗湿一片。 窗外，天光暗淡。 “公主，可是做噩梦了？”刘嬷嬷把烛台点燃。 看着真实无比的刘嬷嬷，苏念云惊魂未定的点点头，“很可怕的噩梦！” 同时心中却暗暗发誓，今生，绝不重蹈覆辙！ 刘嬷嬷给她擦了额头的汗，又披上一件外裳，才把静悄悄等在外间的春华、夏月叫进来。 两个丫头进来给苏念云磕头，“公主。” 苏念云让她们起身，“说一说，你们跟着碧玉这一路，都有什么发现？” 第5章 制造死亡预兆 春华立刻把跟踪碧玉的所见所闻，一一汇报。 “公主，碧玉去了平安巷的一处宅院，那里关门闭户没办法进去探查，但是关于宅子里面住的人，奴婢们都跟左右邻居打听清楚了……” 苏念云不由坐直了身子。 “宅子里是最近刚搬过去的一个年轻娘子，说是丈夫出征，只她带着刚出生的儿子生活……” “这娘子，姓甚名谁？”苏念云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妇人不常出门，周围的邻居并不知其名字，只叫她周娘子！” “周娘子？儿子！” “哈哈……”苏念云忽然爆发一阵大笑。 笑声中，是恨，是怨，是癫狂！ “公主？” 第一次看到苏念云如此笑，刘嬷嬷担忧不已。 几人中，她是最清楚公主发生何事的。 笑过之后，苏念云忽然捂了脸。 见状，刘嬷嬷立即给春华、夏月一个眼神，“你们先去休息，明早再来公主面前复命。” 两个丫头便先退了出去。 “公主，您没事吧？”刘嬷嬷给苏念云递了帕子。 苏念云拿帕子擦去眼泪，然后狠狠摔了手边上等的青瓷花瓶。 “轰然”碎裂的巨响，立时惊醒了院中昏昏欲睡的值守丫头。 她急忙来到主屋门口，试探的敲门问道，“公主，发生了何事？” 刘嬷嬷阴沉着脸打开房门，“小翠，去把院里所有的人都喊来！” 小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按刘嬷嬷的吩咐，去把同样一头雾水的丫头们召集到院里。 白荷最后姗姗而来。 自白日公主回府之后，她便脚不沾地的忙活。 光是厨房她就跑了四五趟。 要不是饭菜不合公主的胃口，要不就是洗澡水冷了热了的。 本来，这些活都应该是二等、三等的丫头们去干。 她是一等丫头，是来当公主近身侍女，管理整个听风院的。 可是公主似乎把她也当成粗使丫头了，只要她去公主眼前，公主就不停给她指派活计，这让她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她刚想进屋歇息，不想屁股还没碰到床沿，就又被叫到院子里。 四个粗使丫头站在后面，一等丫头白荷、二等丫头丹桂站前排中间，两个三等丫头分列两人身旁。 “我问你们，我跟公主出去这一天一夜，都有谁进过主屋？”刘嬷嬷站在台阶上问道。 白荷不由看向坐在主屋正中的公主，不知道她们主仆突然这么问是何意。 丹桂道，“刘嬷嬷，主屋一向只我和白荷姐姐二人收拾，其他人不准进入。” “那么，你和白荷二人，是谁拿了太后赐给公主的翡翠玉佛？” “什么？”丹桂瞪大眼睛，“刘嬷嬷，什么翡翠玉佛？” 她根本没见过什么翡翠玉佛。 不过这两日不是她打扫主屋，她下意识的看向白荷。 白荷瞪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白荷姐姐，这两日都是你负责主屋的，该不会……” “你别冤枉我，”白荷转头对端坐主屋的苏念云道，“公主，奴婢也根本没见过什么翡翠玉佛。” “既然不是你拿的，又没别人进屋来，那公主的玉佛去哪里了？” “刘嬷嬷，奴婢不知道，”白荷跪地，“白荷可以对天发誓，奴婢真的没见过什么玉佛。” “不承认是吗？” 刘嬷嬷看向两个年纪比较大的粗使丫头，“你们两个，把人绑了狠狠打，打到她肯招认为止。” 两个粗使丫头愣了愣，迟迟不敢下手。 她们是下等丫头，只有挨打的份，没有打过人。 二来，她们也怕打了白荷，回头再被报复什么的。 “怎么，你们不动手，还等本宫亲自动手不成？”一直坐在屋里看戏的苏念云凉凉的开了口。 有了公主的命令，两个丫头只好一个拿杖子，一个拿绳子朝白荷走去。 白荷睚眦欲裂，她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公主，白荷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没有偷什么玉佛……” “啊！”不等她再喊冤，结结实实的杖子就打到身上，她惨叫连连。 听到她的惨叫，苏念云就想起前世这个丫头……不，那时白荷也老了，是府里最有资历的老妈子。 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白荷奉老夫人之命打断了偷偷给她送药的小丫头的腿。 她污蔑小丫头偷东西，把她扔出陈府自生自灭。 如今，因果循环，她也要她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啊，公主，奴婢真的没偷东西啊……” “公主，您冤枉奴婢了！” “老夫人，救命啊！” 白荷痛苦的叫喊声，充斥整个听风院。 不过，她的呜呼哀号还是有用的，因为文妈及时扶着老夫人赶了过来。 “好端端的，念云你这是又在闹什么呢？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我安生的睡觉了？” 尚不了解事情缘由，老夫人倒是先埋怨起苏念云来。 “老夫人……”苏念云委屈的起身迎了出来。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眼眶通红，似是哭过。 “你……这又是怎么了？” 从前进宫探望这个太后义女，她只觉得她胆小怯懦、没有主见，如今瞧着，似乎还格外娇气。 不过是去了个偏远的寺庙祈福，回来就一堆抱怨。 白日的事刚过去，夜里竟然又抹起眼泪可怜兮兮，叫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了，还以为她这个当婆母的欺负了公主呢！ “母亲……”被老夫人这一问，苏念云却又是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见苏念云不说话只掉泪，老夫人只得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你瞧瞧，这倒让我怎么跟太后解释呦！” 老夫人不惧怕苏念云这个太后义女，却是有些惧怕刘嬷嬷的。 毕竟，这才是太后心腹。 太后聪慧、敏锐，她从先皇众多妃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一路带走到太后位置，除了手段足够，她身边的人也功不可没。 所以，刘嬷嬷才是她应该小心翼翼应对的人。 “老夫人，不怪公主要生气要哭，太后自年轻起就十分珍视那玉佛……” “传闻有天外飞石降落，当中天然而生的这么一座玉佛像，被番邦进献给先皇，先皇又赐给太后。” “这次公主出嫁，太后便把玉佛珍而重之给公主做了陪嫁，可是公主才出府一天，这玉佛就不见了！” 苏念云哭泣道，“太后把玉佛给了本宫，玉佛丢了倒也不至于没法向太后交代，重要的是，本宫是向玉佛许过愿的。” “本宫诚心诚意去诸佛前替绍安求平安，偏偏就事事不顺，去凌云寺，凌云寺没有香火，向玉佛许愿，玉佛又不见了……” “母亲，这些都不是好兆头，难道冥冥中……” 苏念云有些绝望的道，“是老天爷不想让绍安平安吗？” 第6章 佛像，碎了 苏念云话音落下，老夫人就是一个趔趄。 幸亏文妈扶住她，她才没有倒下。 “念云，你……” 她真是要被这个公主气死了！ 从前进宫相看她的时候，只觉她沉默了些、怯懦了些，倒是个好拿捏的。 嫁来陈府这才几天工夫，怎的看她说话做事竟像傻大姐一般，不着调的话张口就来。 哪有人是这样说自己丈夫的？！ 要不是婚事是苏念云自己向太后求来的，她简直要以为她是诚心诅咒安儿。 捂着脸流眼泪的苏念云，从指缝观察到老夫人被气的脸色难看，她勾起唇角。 前世她把老夫人当亲生母亲一般，对她言听计从、恭顺无比。 如今明白老夫人只是在利用自己，她还有什么好留情的。 陈府没她留恋的，便没可顾忌的，能气死一个是一个，能送走一双是一双！ 这时刘嬷嬷站出来，“老夫人，自驸马随军离开，公主就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您也知道太后一向信佛，公主也随太后……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找到玉佛才行！” 老夫人这才略微压制怒气，她问白荷，“你说，玉佛哪去了？” 白荷挨了打，人有些狼狈，她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真的不是白荷，白荷根本没瞧见什么玉佛！” “胡说，”刘嬷嬷道，“你也打扫好几天主屋了，那玉佛原先就摆在佛台上，你竟然说没瞧见？” “你的意思，公主栽赃你？”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白荷欲哭无泪。 她其实根本没正经打扫过房间。 她这人好吃懒做，能做陈府一等丫头，凭的可不是勤劳能干，而是相貌和关系。 公主在时，她就敷衍的打扫打扫房间，公主不在，她连打扫也懒的打扫。 再说，里屋摆放的物品太多，她进去都眼花，短时间也分不清主屋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 文妈问丹桂，“丹桂，你可曾看到白荷偷玉佛？” 丹桂犹豫了一下，怯怯的道，“奴婢只是二等丫头，一切都要听白荷的。” “我……没进过主屋，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文妈道，“你虽然没进主屋，可是你和白荷一个屋子睡觉，你就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异常？” 丹桂摇摇头，“做一天活累的很，回去就睡着了……” 她的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说了跟没说一样。 刘嬷嬷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听风院这些人是不可信了，不知您的手下人能不能帮奴婢一个忙？” 老夫人看着她，“刘嬷嬷想如何？” “听风院丢了东西，又没外人进来，问题左右不过是出在这些人身上，奴婢想挨个房间搜搜看。”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老夫人看向文妈，“你带人和刘嬷嬷一起。” 文妈当即带上两个丫头，跟刘嬷嬷一起去了后院的下人房。 这时，苏念云已经停止了哭泣。 她红着眼睛去扶老夫人的胳膊，“母亲，我陪您先进堂屋坐坐。” 老夫人跟着她进了屋，留下八个下人依然跪在院里。 本来，老夫人是想好好教训苏念云一番的。 可是看到苏念云红肿的眼睛，满是无辜和担忧，她就原谅了她的口不择言。 毕竟，她是真心爱着安儿的！ 尤其…… 老夫人的眼睛落向堂屋四处。 墙上的前朝名家字画、架上通透的釉彩瓷器、东陵国顶级绣娘的双面绣屏风…… 就连苏念云递来的茶碗，都是宫中贵人们轻易用不到的。 闻着茶香，她知道这是太后最爱喝的贡茶。 摆在明面的东西，都如此价值不菲，更别提那张长长的嫁妆单子。 藏在苏念云小库房里不见天日的，可比摆在外头的更加值钱。 老夫人反而开始安慰起苏念云，“念云啊，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不过是巧合罢了。” “安儿有你这个贤惠的妻子挂念着，一定会逢凶化吉！” 苏念云眼眶又红了，“母亲，您是懂念云的，我在佛祖面前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安。” 陈绍安必须要平安的回来，这一府的水，可就靠他来搅浑了！ 文妈等人把几个下人房搜了一遍，最后来到白荷和丹桂的房间。 柜子、床底、床上被翻的一团乱，就是不见玉佛踪影。 文妈摊摊手，“刘嬷嬷，几个丫头的房间都搜了，您还要搜哪里呢？” 找不到玉佛，刘嬷嬷很失望。 可这也没办法，她只好吩咐小丫头，“把弄乱的东西给她们复位，咱们就回去吧！” 两个小丫头便一边一个整理乱七八糟的床铺。 忽然，白荷床边的小丫头在抖被子的时候，有东西碰到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听到这个声音，正要抬脚离开的刘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她在被子上四处摸索，很快就发现被角处有猫腻。 “拿剪刀来！” 小丫头立刻找剪刀递过去。 刘嬷嬷利落的剪开被角，又翻开棉被夹层，正是一尊巴掌大小的翡翠玉佛。 不等刘嬷嬷动手，文妈抢先把玉佛拿到手里端详。 “这就是太后最喜欢的玉佛？” 烛火映照下，通体晶莹剔透的玉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慈眉善目的佛祖，让人有一种想跪拜磕头的冲动。 这的确是个宝物。 怪不得丢了之后公主哭成那样。 见文妈抢先拿走玉佛，刘嬷嬷面色不喜。 “文妈，可否先交由我确认一下？如果不是公主的玉佛，也不要污蔑了白荷！” 文妈不好意思的把玉佛递了过去，“刘嬷嬷，您别怪我，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天外飞石中的玉佛。” 刘嬷嬷接了玉佛在手里仔细检查，最后点点头，“是了，正是公主丢失的玉佛！” “公主和老夫人想必等久了，咱们这就回去复命……” 这时，文妈商量刘嬷嬷，“刘嬷嬷，不如你把佛像交由我，让我一路把佛祖请回去可好？” 见刘嬷嬷诧异的看着她，她诚心诚意道，“看公主这么诚心礼佛，被公主感动，我也想和佛祖亲近亲近。” 既然是天上来的佛祖，应该很灵验吧？ 拿回去的路上，足够她诚心许个心愿了！ 刘嬷嬷点点头，“也好，就请文妈把佛祖请回去。” 文妈面上一喜，掏出袖间的上好绢帕，小心翼翼托着刘嬷嬷递来的玉佛，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堂屋。 见众人回来，苏念云伸长脖子，期待的看着刘嬷嬷，“怎么样？” 刘嬷嬷来到苏念云身边，“公主，老夫人，玉佛找到了！” “真的，在哪里找到的？”苏念云眼神一亮。 文妈走上前来，恭敬的托举着玉佛道，“在白荷的被子夹层里……” 门外的白荷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玉佛又怎么会在自己的被子夹层里？ 她摇摇欲坠，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给我瞧瞧，”老夫人伸手从文妈手里接过玉佛，摩挲佛像道，“这就是太后的十分珍视的玉佛？” 苏念云松了一口气，“母亲，还好玉佛找回来了，要不然我……” 忽然，她猛的瞪大眼睛。 就见老夫人手到之处，玉佛便出现一道道裂纹，下一刻，佛像轰然碎裂。 “啊！” 看着一块块碎片落到地上，经受不住刺激的苏念云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公主……” 第7章 赔个白玉观音 “公主，公主！” 刘嬷嬷一边扶着苏念云，一边对老夫人道，“公主这是受刺激了。” 老夫人愣愣看着自己手里那仅剩的一点翡翠底座，面色苍白。 她一直不相信这些乱神之说，但是今日发生的一切，的确是太过诡异。 难道，冥冥中，安儿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不成？ “老夫人，老夫人……”文妈在旁边问道，“是不是去请个大夫？” “去，赶快去，还愣着干什么？” 老夫人回过神来，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按苏念云的人中。 不一会，苏念云又悠悠转醒。 她一头扎进老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母亲，这可怎么办？” “好端端的，玉佛就碎了，是不是佛祖生气了？” “别哭，”老夫人给苏念云顺着胸口，安慰道，“不是，肯定不是，一定是那个丫头……” 老夫人恶狠狠的看向白荷，“你到底对玉佛做了什么手脚？” “老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没偷东西，更没做手脚，请老夫人相信奴婢！”白荷也吓的哭了起来。 “还不肯承认，文妈，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愿意说为止！” 白荷一个颤抖，文妈的手段，可不是听风院那几个粗使丫头可比。 要是文妈来打自己，她非丢半条命不可。 “老夫人，老夫人……” 白荷跪地不停磕头，“奴婢是您亲自指派来听风院的，怎么可能做偷窃这样的事？” “真的是有人栽赃嫁祸呀，请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冷冷的道，“那你来说说，到底谁会做这样的事嫁祸你？” “老夫人，是碧玉，一定是碧玉做的！” 白荷痛哭失声，“她嫉妒老夫人让奴婢来听风院当差，而不是她。” “所以她就陷害奴婢，为的就是让老夫人把奴婢撤了，好让她替补进来……” 一听白荷提到碧玉的名字，老夫人挑挑眉。 “你这是臆测，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就敢胡乱编排？” 文妈道，“碧玉一直在老夫人院里伺候，根本就没时间来听风院，她又是怎么陷害你的？” “奴婢在府里没有得罪任何人，只有碧玉恨极了奴婢，除了她没有别人。” “她虽然不能亲自来听风院，但是丹桂可是碧玉最好的姊妹。” “白荷……”丹桂愣住了。 她承认她刚刚是有些置身事外的意思，但是白荷不能这么污蔑她。 “你自己做错事还拉别人下水，我什么都没做。” “除了你，还有别人能进房间去藏玉佛吗？”白荷现在认定就是丹桂干的。 听着各怀鬼胎的丫头互相攀咬，趴在老夫人怀里的苏念云，露出一抹冷笑。 “不要再吵了！”老夫人呵斥她们。 她怕她们再吵下去，再说出她安排她们来监视苏念云的事情。 “文妈，把她们两个都关到柴房，今日太晚了，明日再继续审，这事不算完！” “是，老夫人！”文妈给两个丫头一使眼色，两个小丫头立刻把二人给带离了听风院。 这时，老夫人安慰的抚摸苏念云的后背。 “念云，这是偷窃造成的意外，翡翠玉佛碎了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你千万要放宽心……” “母亲，您叫本宫怎么放宽心？” 苏念云拖着浓重的鼻音道，“本宫明日还要去见太后，一想到太后还病着，如果让她知道玉佛损毁……” 一想到这个，她的眼泪就又流下来，“我对不起太后，我以后都没法给她祈福了！” “你别哭，先别哭！” 老夫人被苏念云哭的头疼，她抚着额头，有些肉痛的道，“我屋里的白玉观音，虽然比不上太后的翡翠玉佛，但也保佑过陈家几代。” “明日我就让文妈给你把观音送来，你千万好好烧香供奉。” “母亲……”苏念云再度扑进老夫人怀里，“您对念云真好。” “念云以后一定好好烧香为您祈祷！” 祈祷你一定要看我把陈家彻底搞垮。 “行了，我也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你这些小辈平平安安就行。” 虽然肉痛那尊白玉观音，但是终究玉佛是在她手里碎的。 她怕这丫头再去太后面前多嘴惹太后不高兴，只好忍痛割爱。 “这次白荷和丹桂闹的不像话，是母亲对不起你了，回头母亲再给你挑两个合适的丫头过来……” 苏念云却摇摇头，“母亲，这就不必了。” “正好从宫中跟出来那两个陪嫁丫头，在厨房做的饭菜也不甚好吃，还是让她们回我身边伺候吧！” 还不等老夫人接话，她紧接着又叹息一声。 “她们在宫中什么器物都见过，再不中用，应该不会下手偷窃……”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打老夫人的脸，毕竟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老夫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很快，她扶着文妈的手站起身，“行了，你自己的院子自己有人选，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闹腾一夜，我也累了，你不是明日要去见太后，也早些休息吧！” “还有……” 走出门之前，老夫人不忘回头再刻意提醒苏念云，“今夜发生的事，就没必要让太后知道了。” “知道了，母亲！”苏念云点点头。 等老夫人一干人等离开，刘嬷嬷让剩下的几个丫头从地上起来。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今夜的事就是个教训，如果我再发现谁的手脚不干净，不用老夫人来收场，我会直接按宫里的规矩办！” 刘嬷嬷关上门，小心翼翼从袖中掏出一尊晶莹剔透的玉佛，交到苏念云手里。 苏念云脸上的悲伤不见了，转而笑道，“刘嬷嬷，干的不错！” 刘嬷嬷也笑了，“是公主教的办法好。” 她趁着白荷、丹桂干活的时机，偷偷溜进她们房间，把玉佛缝进白荷的被子里。 等从文妈手里要回玉佛鉴定，趁她不注意，换了一个摔碎又粘好的假玉佛。 真的，就一直藏在她袖子里。 “一个假玉佛，坑走了老夫人两个眼线，不仅能让她们狗咬狗，还把春华、夏月给正式调了回来。” “公主一箭双雕！” 苏念云双手合十朝玉佛拜了拜，吩咐刘嬷嬷把玉佛仔细收好。 名义上，这个玉佛已经不存在了。 刘嬷嬷把玉佛珍而重之的收进匣子，锁了几层又放进柜子。 “公主，您刚刚跟老夫人说明日回宫中探望太后，是真的吗？” 苏念云点点头，“这个自然不假，我很想念太后，早就应该回宫去探望她了！” 第8章 进宫探望太后 天不亮，苏念云就睁开眼睛。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重生只是个梦境。 直到春华、夏月端了水来给她洗漱、梳妆。 看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丫头围绕自己忙碌着，她才终于确定，一切，真的不是梦。 “衣裳不要太花哨的，要素净些的。”苏念云拒绝了夏月选中的一套绯色衣裙。 “可是公主，你是新婚，回宫见太后要喜庆些才好。” 苏念云摇摇头，“驸马出征，我一个人穿那么艳丽没意思……” 反正不日陈绍安死亡的消息就会传来，她恨不得现在就替陈绍安穿孝服，还管什么新婚。 “那公主，您穿这件如何？” 刘嬷嬷找出一件月白衫裙，展示在苏念云面前。 “这件衣裳素净淡然，却又不至于太素净。” 苏念云点点头，“就这件吧！” 换上新衣的苏念云，按捺住想立刻见到太后的心思，而是先去了老夫人房里问安。 老夫人也是刚刚起床，正在文妈、赵妈的伺候下洗漱。 苏念云恭敬的在旁边等待。 见到苏念云，赵妈满眼复杂。 昨日女儿碧玉被公主踢了之后，被她扶回去就一直喊心口不舒服。 赵妈着急忙慌的去请大夫，大夫说碧玉断了一根胸骨，要想心口不疼，怎么也要在床上将养个十天半月。 听了这话，赵妈和碧玉都愣住了，看似柔弱的苏念云，竟然会有这么大力气。 照顾女儿一夜，赵妈一早精神不佳的来到老夫人房里，又听下人说白荷竟然把偷公主玉佛的事赖在碧玉身上，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此时，老夫人已经净了面，正等着赵妈递帕子，谁知迟迟不见赵妈动作。 还是苏念云反应快，她抢了赵妈手里的帕子，亲自去给老夫人擦脸。 等帕子被抢，赵妈才后知后觉，她竟然在伺候老夫人的时候走神了。 文妈也瞪了她一眼，赵妈尴尬的无所适从。 “母亲，您的皮肤保养的可真是好。” 苏念云一向知道老夫人在保养脸上花了大功夫。 她一边温柔的给老夫人擦拭脸庞，一边赞叹，“是用了什么神奇的面脂不成？” “哪里有什么刻意保养，不过就是平日那样……” 被人夸赞，谁也要忍不住得意，何况是一生虚荣的老夫人。 她从来要强，什么事都不甘屈居人后。 四十岁上丈夫病死，她要强的性子就更加凸显，愣是凭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陈府。 虽然中年守寡，但是她不允许自己比那些同龄妇人差，所以在保养上也格外花了功夫。 如此，才有了她五十年纪看着只四十出头的样子。 美中不足，儿子要是再出色一些就好了！ 苏念云从文妈手里的白瓷罐里挑出散发清香的面脂，把面脂在掌心搓热，最后缓缓轻柔的涂抹在老夫人脸上。 “嗯……”老夫人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你在太后身边长大，想必太后用的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吧？” “太后护肤的东西，都是太医院亲自调配的，母亲要是喜欢，我今日进宫去向太医讨些来就是。” “真的？” 老夫人脸上一喜，不过她随即想起来，“对了，你今日要进宫去见太后的。” “这种时候，你何必还跑来跟我问安，见太后可不能耽误。” “问候母亲和问候太后一样重要。” 苏念云一边给老夫人轻轻揉按脸部穴位，一边道，“绍安不在，我要把两人份的孝敬都给母亲！” “傻丫头！”听苏念云如此说，老夫人被逗笑了。 昨日心中对她生的不满，立刻就烟消云散。 不过就是说话不大会分场合而已，瑕不掩瑜，她日后慢慢教她。 等苏念云离开，老夫人看向赵妈，不满的道，“做事漫不经心，你刚刚在想什么？” 从昨天碧玉的事，她就对赵妈不满了，这次正好抓住了由头。 “做事不行，女儿也没教好。” “老夫人，”赵妈“噗通”跪下，“是白荷拉碧玉下水，这件事真的不关碧玉的事！” “白荷是我亲自选的人，她从前在我面前伺候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手脚不干净过，你以为我是傻子？” 老夫人道，“碧玉从哄骗念云出城去凌云寺，就透着可疑。” “老夫人，真的不是碧玉……”赵妈解释的有些无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碧玉肖想当安儿的妾室。” “可按照苏氏的规矩，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不能有侧室、妾室，所以她就投靠了外面那个，想把公主挤兑走，好爬安儿的床，是吗？” 赵妈无言以对。 昨夜，她也问过碧玉这个问题，而碧玉的回答，也正如老夫人所想。 “我顾念着你在我身边照顾多年，所以对碧玉也多加照顾，但是……倘若你们母女不识好歹、毁我计划，我就把你们一家一起发卖了！” 听了老夫人的警告，赵妈一个激灵。 这时文妈在旁边劝道，“老夫人，您也别生气，不能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 “赵妈在您身边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大爷那么出色，惹得碧玉那个小丫头春心萌动，也是大爷魅力所在……” 听文妈夸赞陈绍安，老夫人脸色才略略好看。 “老夫人，您看，大爷也成功娶了公主了，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把二爷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一听文妈提起陈绍康的婚事，老夫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康儿读书比安儿聪明些，她当初除了看好苏念云的嫁妆外，就是想借她太后义女的势，给老二求一门好婚事，好助他以后仕途。 赵妈感激的看了文妈一眼，总归是共事多年，文妈多少是会帮着自己的。 后面，她一定要约束好女儿，千万不可和外面那个再有什么联系了。 想了想，交代女儿应该没什么用，她应该亲自上门警告那人一番。 赵妈出府门的时候，苏念云正上了马车。 她从帘子缝隙看到赵妈的身影，又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道，“公主您放心，已经叮嘱好春华、夏月，她们会盯好赵妈和碧玉的动向。” 苏念云点头。 不过，“嬷嬷，就算把春华、夏月弄回来，咱们的人手还是少。” 仇家太多，人手太少，两个丫头根本盯不过来。 “公主，不如进宫之后，再从太后那里挑几个可靠的？” 苏念云摇摇头，“我出嫁时，太后已经给我添了不少嫁妆，惹的其他公主眼红。” “若是我再跟太后要人，只怕那些公主们吃了我的心都有。” “公主，您父兄是皇上救命恩人，您又是太后义女，多要几个侍女而已，没人可以置喙的！” 苏念云还是摇头，“算了，人手的事情，咱们不要从宫中想办法了。” 老夫人、周瑶买通的那些人已经够让她头疼了，万一从宫里弄来的人，也是受谁指派，那她真是防不胜防。 现在她能相信的人，除了太后、刘嬷嬷、春华、夏月，再就是自己的族人…… 再进宫见到朝思暮想的太后，她猛的扑到太后怀里。 三十年来的苦楚，化成一声嚎啕，“太后……念云好想您！” 第9章 给太后把脉 苏念云足足哭了有小半个时辰，当她渐渐由嚎啕大哭变成小声抽泣。 太后才给她抹去眼泪。 “好了不哭了，可是陈绍安出征这些日子，秦氏苛待于你了？” “太后……” 太后一句关心的话，让苏念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她前世是傻子，是白眼狼。 明明太后一直在包容、纵容她，可她偏偏要去陈家老夫人身上找什么缺失的母爱。 “我没什么……只是出嫁之后，十分想念太后而已！” 前世的委屈，没法说给今生的太后听。 而且重来一世，她也不是来诉苦的。 除了复仇，她还要守护爱她的人！ “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慕容静不是很信，转头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急忙摇头，“太后，您误会了，公主真的没在陈家受委屈。” 这委屈，是在凌云寺受的。 出发前，公主已经反复叮嘱过了，在太后这里，她们只报喜不报忧。 慕容静一笑，她抚摸着苏念云的后背。 “你这丫头，才出嫁几天而已，何至于想哀家想成这个样子？” “嗯，”苏念云闷着声道，“很想，很想！” 慕容静心中一动。 这丫头在宫中这三年，性格内敛，出嫁之后反而变的外向起来。 这种话，她从前可是不会说的。 这份依赖和亲昵，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福云。 生了儿子没几年，她又生了福云公主。 面对软糯糯的女儿，慕容静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同时也希望女儿将来不要活的如自己这般辛苦。 只不过，寄托了她美好愿望的女儿没活过十三岁。 而十几年后，当皇帝把十三岁的苏念奴带回宫，她认定这是老天又把女儿给她送了回来。 她虽然收为义女，却是把苏念奴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又为她更名念云。 如果可以，慕容静还想把苏念云多留身边一段时间。 奈何她的身体她知道，她已经没几天活头了。 现在不让苏念云出嫁，那么等她不知道哪天一走，这丫头还要守孝三年，届时好婚事就耽搁了。 本来她属意的另有人选。 只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倔强的要命，又各自心有所属，她就是有心勉强，也没法把两人勉强到一块。 一想到这个，她不由心中叹息。 这丫头嘴上说没事，可是她哭成那个样子，怎么会是没事。 陈家，终究是选错了。 虽然陈家祖上配享太庙，算得上京城世家。 但是没有有才能的后辈发扬光大，陈家在京中地位尴尬，早被其他世家远抛身后。 她何尝看不清陈家母子是在竭力讨好，但是架不住苏念云的喜欢和坚持。 是以，她给了女儿丰厚的嫁妆傍身，以免她日后吃苦。 慕容静正想仔细盘问苏念云在陈家的事，这时小宫女进来禀报。 “太后，沈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太医？ 苏念云眼神一闪。 边陲先传来了陈绍安的死讯，她那时眼中只有自己的痛苦，不曾多关心太后的情况。 没多久，太后也因心悸之症突然离世。 接连遭受晴天霹雳的苏念云，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也对不起太后。 又怕睹物思人，她从那之后甚少踏入宫门，以至于后面三十年间两任皇帝先后继位，宫中人已经完全淡忘了她。 所以当她病倒，再无利用价值时，陈家人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 “让沈太医进来吧！” 知道今日不是和苏念云多说话的时候，慕容静让苏念云先回去。 “太后，您身体不舒服，云儿怎么放心离开？” 苏念云让出位置，坐到太后下手，看沈太医诊脉。 慕容静见苏念云执意不走，便也不再赶她。 很快，沈太医的脸色变的严肃，“敢问太后，这几日可是没有好好饮食？” “我心口烦闷，哪有什么胃口。”慕容静淡淡的道。 她不想当着苏念云的面和太医讨论病情，“你先下去吧，开个开胃的方子来就是……” 苏念云却是从旁道，“太后，让云儿给您把把脉如何？” “什么？”慕容静一愣，“你……要给哀家把脉？” “嗯，”苏念云点头，“云儿在部落里曾经跟着巫医学过一些医术……” 慕容静惊讶道，“你还学过医术？怎的从前不曾听你说起过？” 苏念云道，“之前受伤，忘了些东西，出嫁后，就忽然都想了起来。” “原来，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这是慕容静没有想到的。 皇帝把这个小丫头带回来的时候，她是知道她丢了一部分记忆的。 想着她过去经历的都是痛苦，都想起来也未必是好事，所以便没有让太医额外治疗她的失忆症。 倒想不到，她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苏念云见太后还怀疑着，不由分说的借着沈太医的脉枕给她把脉。 “太后，您的心痹之症有些严重，是要重视起来了。” 沈太医以为公主只是在太后面前演戏，毕竟想方设法尽孝这种戏码，宫里不少见。 不想，一听她说“心痹”二字，他惊呆了。 “念云公主，您真的会把脉啊？!” 太后心痹这件事，宫里就只有他知道，太后更是严令他不许对外宣扬。 “不知道念云公主您有什么……高见？” 沈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他深深知道，能通过脉象看出心痹之症的人，医术已经不能用普通来形容了。 苏念云道，“心痹者脉不通，烦则心下鼓，气上则喘。” “不知沈太医听没听说过，我们漠北特有的一种草药，叫做赤阳草？” “赤阳草？” “是，”苏念云点头，“草生长在烈阳之下，浑身赤红，才有赤阳之称。” “心痹既然是脉道不通，心阳不足，听公主如此说来，这赤阳草或许对太后的病有效。”沈太医推断。 “你们说的……是真的？” 慕容静原本已经对自己的病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忽然，又听到了好消息。 “只是，太后现在身体虚弱，只怕那赤阳草药性强烈，反而会给太后造成负担。” 沈太医话音落下，慕容静看向苏念云。 苏念云略微思索道，“所以刚开始药量宜少，让太后慢慢适应赤阳草的药性后，再开始正式入药！” “可是臣听说这赤阳草极为罕见，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株赤阳草。” 毕竟太后的病情汹涌，没那么长的时间去慢慢找药。 苏念云道，“沈太医，这您放心，您只管自己先推演药方。” “我知道漠北哪个地方有赤阳草，马上写信让族人去采，七日内一定能快马送进京！” 第10章 与沈太医合作 沈太医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太医。 由他亲口认证苏念云的办法可行，太后原本沉静的眸中燃起了希望。 她还不到六十，前几年皇帝还叫她操心不已，这才安稳下来没几天。 她之所以不让沈太医泄露她的病情，就怕她一病，前朝再度发生动荡。 “想不到，苏氏一族三年前救了皇上的命，如今竟还要救哀家的命了……” 眼看苏念云跟着沈太医出了宫门，去往太医院，慕容静就是一阵感慨。 “终究赵家欠漠北苏氏太多！” “太后，您这三年把念云公主照顾的无微不至，又怎么会欠苏氏的？” “反倒是苏氏要感激您照顾了他们的小主人……” 孙嬷嬷一边安慰她，一边伺候太后躺回床上歇息。 她其实心里有些后悔，当初得知念云公主失忆，她应该劝说太后给她治疗的。 如果她当时坚持了，或许太后就不必受这么多苦。 太医院，常年萦绕草药香气。 苏念云跟着沈太医一起进门。 她来太医院不为别的，是想看太后的脉案，从而全面掌握太后的身体情况。 为了让太后尽快恢复，她必须要把太后的身体情况都了解清楚。 过去，她对太后太不关心了！ “沈太医……”门口的小太监给沈太医问好。 这个时辰，诸位太医都去各宫请平安脉，今日沈太医是回来的最早的。 沈太医点点头，“这是念云公主，奉太后之命过来的。” 小太监又急忙向苏念云问好。 苏念云朝他们点点头，抬脚进门，就见沈太医从带锁的柜子里，恭敬捧出一个带锁的匣子。 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一本厚厚的脉案。 不待他拿出来给苏念云，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从外面跑来。 “沈太医，丽妃不舒服，皇上召您赶快过去诊脉。” 一听是丽妃，沈太医只好向苏念云道歉。 “念云公主，丽妃刚刚身怀有孕，皇上十分重视……” 苏念云接过脉案道，“沈太医，你先去忙你的，脉案我自己看就行。” 于是，才进太医院的沈太医又急匆匆离开。 等他走了，苏念云神色一黯。 她记得前世丽妃从怀孕到生产，一直意外不断，道最后也还是没能顺利产下孩子。 一想到孩子，她就不由自主摸向自己小腹。 丽妃流产这件事，给了天启皇帝赵炎第二个打击。 而他当皇帝的人生中，遭受的第一个打击，就是三年前不顾劝阻贸然御驾亲征。 一败涂地的赵炎带着残余逃到苏氏部族，苏念云的父兄率领所有族人奋起抵御番邦，牺牲了几乎所有族人，才保住皇帝一条命。 在番邦之事上遭遇打击，赵炎逐渐把情志从前朝移到后宫。 那之后，宫中便有了善解人意、美丽妖娆的丽妃。 爱屋及乌。 尽管已经有了十几个皇子，但是他最看重的却是丽妃腹中的孩子。 也是他的态度，搅动了后宫风云。 丽妃的孩子，注定生不下来。 失去孩子的丽妃整日郁郁寡欢，她的憔悴是对皇帝的第三次打击，也是最致命的。 太后薨逝的第三年，天启皇帝也驾鹤西去。 尽管几个优秀的皇子之间夺储之战分外激烈，但是谁也想不到，最后登基的，是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出身不好、从小备受欺辱的十八皇子。 他们在争争斗斗夺权，十八皇子在勤勤恳恳侍疾。 那个不可能得到大统的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 又过了二十多年，天承皇帝驾崩，天佑皇帝继位。 天佑二年，病弱孤苦的苏念云，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陈家库房。 一想到那场火，苏念云就浑身灼痛难当。 见她神色有异，刘嬷嬷急忙扶她坐下，“公主，您怎么了？” 苏念云摇摇头，“没事。” 刘嬷嬷盯着公主苍白的脸色。 自从凌云寺回来，公主的性格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她现在猜不透公主的心事。 为了帮公主缓解情绪，她只能道，“那奴婢去给您准备点茶水来……” 毕竟要看厚厚的脉案，需要不短的时间。 苏念云点点头，她归拢心神，开始专心翻看手里的脉案。 正当她看的投入，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沈太医，您回来的这么快么？”苏念云抬起头。 不过看清来人，她就尴尬了。 来人是一个头戴直角官帽的年轻人，根本不是沈太医。 “你是……” “你是谁？”不待苏念云问出口，那年轻人率先发问。 “这里是太医院，你怎可随意进来？” 一个女子随意进入太医院，已经违规。 又见她手里拿的正是太后的脉案，这年轻就更是火大。 “这是太后的脉案，除了皇上、太后、沈太医，其他人都无权查看，你是如何拿到的？” 说罢，他一把就抢走苏念云手里的脉案。 “我是……” 苏念云正想和他解释一下，不想他已经把守门的小太监喊了进来。 “有人擅闯太医院，你们是干什么的，太后的脉案是能随便给外人看的吗？” 这时，恰巧沈太医也回来了，见到这一幕，他急忙上前。 “李文正，你在发什么疯？” 随即又向苏念云解释，“公主，您别生气，这家伙是新进宫的太医，他还什么都不懂。” “公主？”李文正愣住了。 宫中是有几位公主，他也都见过了，怎的不知还有这么一位黑瘦黑瘦的公主。 苏念云点点头，“没事，本宫不怪他！” 这时，刘嬷嬷也泡茶回来了，“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是一场误会，”苏念云笑笑，“正好沈太医您回来了，我有几处地方要请教您……” 她从呆愣的李文正手里拿回脉案。 沈太医伸头看过去，发现苏念云指的那处。 “公主您火眼金睛。”他佩服的道。 太后的确就是这时候有的心痹的症状，只是在太后的要求下，这些不允许在脉案上写清楚。 “原来如此……” 苏念云把脉案递回去，“那本宫今日就先回去了，等我族人把东西送来，我再进宫找沈太医。” 沈太医点点头，“一切，有劳公主了。” 恭敬的送苏念云离开，沈太医才拍了李文正一巴掌。 “傻小子，你也不想想太医院是随便就能进来人的吗？” “在宫里，连对方身份都没弄清楚，就敢胡乱指责、呵斥，你是有几条命？” “师傅，是我莽撞了！”李文正道歉。 “但是，这也不能怪我，我进宫跟在您身后，大大小小有身份的贵人已经认全了，我真的不认得这位公主。” “那是念云公主，是太后的义女，你进宫她刚出嫁，所以不认识。” “原来如此。” 李文正点点头，同时他心中也泛起疑惑，“但是师傅，您不是说太后的脉案不能随便给人看吗？” “你不懂，念云公主可比你厉害。”沈太医默默收起了脉案。 “这……”李文正摸摸后脑勺，他怎么听不懂呢？ 第11章 漠北药材铺 出了宫，已经是晌午。 苏念云没有让马车回陈府，而是转道去了福瑞街。 “公主，咱们这是去哪里？”刘嬷嬷好奇的问道。 “去一个我很早以前就应该去的地方……”苏念云长长叹息一声。 刘嬷嬷愈加疑惑。 福瑞街位于京城西边，这条街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苏念云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缝隙观察四周。 前世她刚出嫁的时候，还不知父兄给她留了产业。 后面她知道了，却又是刚立志要完成亡夫心愿重振陈家，所以就毫不犹豫的把产业都卖了添补陈家的窟窿。 一想到自己前世干的蠢事，她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很快，马车停在一家店铺前面。 “漠北药材铺？”扶着苏念云下车，刘嬷嬷看到店铺的名字。 漠北？ 莫不是这里和公主有些什么联系？ 正疑惑间，苏念云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她也急忙跟上去。 “公……” 不等刘嬷嬷说完“公主您等等奴婢”这句话，苏念云就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暴露身份。 “这里是福瑞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合适随意暴露身份。” 刘嬷嬷急忙点点头。 苏念云这才放开手，走了进去。 不过，她刚刚警告刘嬷嬷的话，似乎是多余了。 因为偌大的药材铺里，根本没有人。 在空荡荡的铺子环视半晌，她才在柜台下面发现一个懒洋洋、昏昏欲睡的身影。 “欸，你……”刘嬷嬷上前敲敲柜台。 小伙计被吓的一个激灵。 睁开眼睛，他猛的站起身来，“夫人，您买什么药材？” 见苏念云穿着打扮，又见她身后还带着老妈子，他就完全清醒了。 “你们是漠北人来开的药材铺？”苏念云问道。 “对对，”小伙计点头，“是的没错，正如咱们的招牌，我们是漠北人来开药材铺，也主要卖漠北产的药材……” “那么，你也是漠北人吗？”刘嬷嬷问道。 她看这个小伙计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他是漠北人的话，不应该不认识他们部族的小主人。 果然，那小伙计摇摇头，“我不是，但是我们老板是。” 苏念云道，“能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吗？我想见见你们的老板。” “这……” 小伙计面露犹豫之色，“夫人，您想买什么药材，我们库房有的我统统都知道，我来给您找就是。” 苏念云看对方的样子，疑惑道，“只单纯的想见见你们老板，可是有什么难处？” “欸，你们不买药材？” 一听对方只是要见老板，小伙计就更是戒备了。 他直接撵人，“那真是抱歉了，我们老板不见外人，两位还是请回吧！” “怎么？” 刘嬷嬷有些生气，“你们打开门做生意，上门都是客，你这是在赶客人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伙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八辈子没见过个客人了，来个客人他当然高兴，但是前提是这个客人得是正经买药的。 一上来就找老板的，不行！ 看他这个样子，苏念云不由担心的问，“是不是你们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见对方一脸紧张的神情，小伙计也有些疑惑了。 “你们不是……” 还不等他问完，就听门口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大伙快来看看啊，漠北药材铺的药吃死人了，你们都来看看啊！” 一听这个声音，小伙计立刻无奈的冲了出去。 “钱家嫂子，您儿子这不好好的在这吗，怎的就说我们家药材吃死人了？” 在那个胖胖的妇人身旁，偎依着一个胖胖的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 看身形，他们就是母子都不需要怀疑的。 小孩子一手拿着一只鸡腿，吃的满嘴满手油，一手扯着母亲的衣裙。 苏念云也和刘嬷嬷来到门口。 钱王氏双手掐腰，“你们的药，吃的我儿子上吐下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要他半条命，不就等于要了我们老钱家的命？” 忽然，钱王氏看到站在小伙计身后的苏念云。 “今天老板吓的不出来，换成老板娘了，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老娘不打女人，你们要是不赔钱，女人我也照打！” 说着，她就撸起袖子，企图以气势先震慑一下苏念云。 “你说谁是老板娘，瞎了你的眼！” 见钱王氏口出无状，刘嬷嬷怒了，“一个无知妇人，知道什么，这是我们……” “刘嬷嬷。”苏念云轻声阻止。 刘嬷嬷便收了声，公主嘱咐过不能暴露身份的。 苏念云看向钱王氏，“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你们药材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抱歉了，”苏念云点点头，“之前的确是我疏忽，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好吧，我看你倒是挺和善的，那我就告诉你……” 钱王氏当即就把自己儿子生病，自己来这里抓药，回去儿子吃了药如何上吐下泻说了一遍。 小伙计愣愣看了一会，忽然醒悟一般往后堂跑通知老板去了。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欸，这不是钱家的那个泼辣媳妇，她怎么又来了？” “听说，昨日来把药材铺的苏老板给打了，他今日还没露过面呢！” “想来他知道钱王氏今日还要来闹，不敢动手打钱王氏，所以才派自己的媳妇来和钱王氏对阵的吧！” “这钱小宝我看也没什么事，上吐下泻，也不一定是漠北药材铺的问题，这么反复来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你懂什么，钱家为什么那么有钱，那就是他们闹腾、折腾来的……” 有知道钱家背景的，“钱家两夫妻好吃懒做，总说在别人家买了、用了的东西有问题，天天去人家店门口无理搅三分。” “店家被他们闹的烦了，只好赔钱出来了事。想来，这漠北药材铺一直没给钱，她才一直来的。” “这要是我，我才不会给这个钱！”听了钱家行径，有人看不起的道。 “但是，漠北药材铺才开张没多久，钱家的天天在门口闹，有几个人敢上门买药材？没人上门，又哪来的生意？” 有人指着苏念云，“我记得漠北药材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他会有这么年轻的妻子？” 这看着，有十六、七？ “老夫少妻，不是常有的事情……” 众人的讨论很快由钱王氏转移到苏念云身上。 苏念云不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对钱王氏道，“夫人，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清楚，让孩子不舒服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是想让我们赔多少钱呢？” “好，果然是老板娘，我就喜欢你这样痛快的！” 钱王氏笑的开心，“虽然我小宝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但是我也不多要你的，五十两，你们赔我五十两，这事就算结束了！” 第12章 五十两的讹诈 “五十两不多。” 苏念云点点头，随即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不懂，这妇人明显就是在讹诈。 但是公主有命，她只能顺从，随即递了五十两给钱王氏。 “这是五十两，收好了，以后别再来了！” 钱王氏喜滋滋的把钱收了。 她以为对方会还价，心里盘算着最低能要到十两就不错了，没想到人家这么痛快的就给了五十两。 见苏念云给的太痛快，她心里忽然又生了悔意。 早知如此，她刚刚开口应该多要些。 六十两、七十两，说不定一百两也能要来。 想着竟然损失了那么多钱，拿着五十两的钱王氏反而不甚开心了。 但是既然已经收了银子，她也不能反悔了，只好牵起儿子的手，“小宝，咱们走。” “大嫂，等一等。”苏念云忽然叫住她。 “怎么？”钱王氏紧紧捂住钱，“你反悔了，想把钱要回去？” “不是，”苏念云摇摇头，“大嫂，我是想跟你说，以后孩子生病吃药的时候，千万不要煮菊花鸡给他吃了。” “你，什么意思？”钱王氏随即看向钱小宝手里的鸡腿，“你能闻出来，这鸡是用菊花焖的？” 苏念云一笑，“学医之人，还是有点嗅觉的。” “孩子之所以爱生病，多半是积食，这和鸡肉吃多了大有关系，还有……” “喝药的时候，鸡肉配菊花是大忌！嫂子以后要格外注意这些。” 钱王氏愣住了。 周围的看客们也愣住了，大家互相看看。 “这鸡肉、菊花和药性相冲吗？” “啊，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去回春堂看诊的时候，也听大夫说过。” “我的天，我上次生病，喝药的时候也吃了鸡肉还差点喝菊花茶……好险，好险！” “这么说，钱小宝上吐下泻，真不关人家药材铺什么事。” 原先还在这次纷争里站钱王氏的人，立刻统统调转了方向。 “我还以为钱家那么疼孩子，不会用孩子的事讹诈人家呢！” “我也是，虎毒不食子，这钱家还口口声声三代单传……” 钱王氏这次是彻底没了理。 反正钱已经到手，她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刻灰溜溜拉着儿子离开。 一边跟母亲在街上走，一边钱小宝也啃完整只鸡腿，顺手把鸡腿骨扔了出去。 “公……主子，既然是他们的问题，那您为什么给他们钱？”刘嬷嬷不解。 苏念云道，“终究是在漠北药材铺买的药材，吃药禁忌没同病人说清楚，也难怪人家找到弱点拿捏。”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这位夫人，怎么说也是我们漠北药材铺的事，你这么反客为主，不好吧？” 苏念云回头，就见一个身穿灰袍的高大中年汉子站在那里，药材铺的小伙计站在他身旁。 听到对方浓重的漠北腔调，苏念云眼泪忍不住冒出来，“成叔。” “成叔？”苏成气愤道，“我可没你这样的侄女。” 他想不到，竟然还有胡乱来认亲戚的。 漠北药材铺从筹备到开张，花了他大量心血。 那钱王氏就是看着他们新开张急需打出名头，所以才天天赖在那里讹钱。 他这人脾气急，从不惯恶人毛病。 昨天这钱王氏都和他撕扯起来，这要是在漠北，他保准一刀就结果她，奈何这是京城，和漠北完全不一样。 为了不给药材铺惹麻烦，又坚决不想受人讹诈，他今日只好躲在后堂不出来。 不想伙计冲进来，说铺子外面来个女人自称老板娘在应付钱王氏。 等苏成出来，就见苏念云竟然代表药材铺赔了人家五十两。 他登时火冒三丈，正想发作，又听苏念云竟然头头是道叮嘱药性，他火气又降了下去。 这女子一眼看出了那孩子的问题，她是懂医的。 不过，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漠北药材铺做主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做主。 “成叔，是我，念奴啊！”苏念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成叔是父亲最忠诚的兄弟，也是苏氏覆灭之后，一直在维护仅存族人的人。 “念奴？” 苏成揉揉眼睛，仔细打量眼前人。 苏念云哭的更汹涌。 这时，苏成终于看清，此时的苏念云比三年前可是长高了也瘦了，难怪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我的小主子呦，终于见到你了！” 这下，苏成什么怒火也没了，只剩久别重逢的喜悦。 “快，小主子，咱们进内堂说话……”苏成激动不已，立即让小伙计去准备热茶。 就在苏念云要抬脚跟苏成往后堂走，就听铺子外响起凄厉的喊叫。 “老板娘，救命，救命啊！” 苏念云眉头一蹙。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在这里闹事的钱王氏吗？ 苏成显然也听出来了，以为是钱王氏再度来捣乱，他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来到门口。 “五十两你都拿到了，还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 就见钱王氏怀里抱着不停吐血的钱小宝，衣襟染红，脸色却苍白。 “救命，救我儿子的命！” 此时，围在药材铺看热闹的左邻右舍本已经散了，听到钱王氏吆喝，他们又重新围了过来。 看到钱小宝这个样子，大家都是吓了一跳。 “钱家的，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弄的？” 钱王氏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地，然后“砰砰砰”给苏成磕头。 “之前的事，是我财迷心窍，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救救小宝！” “只要你们救好小宝，我以后给你们当牛做马、任打任骂，绝无二话！” 其实，不等她说完话，苏成就已经第一时间上前检查孩子的情况了。 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孩子脾脏破裂，你还是赶快带孩子去看别的大夫，或许他们还有办法……” 他只是开药材铺的，略懂些病情，而且这孩子一看就很严重。 “我求求你苏老板，之前都是我不对，我求你救救我儿子！” 此时，钱王氏已经没了别的办法，把苏成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痛哭失声，“我求求你苏老板……” 任谁看她孩子面如金纸，也知道大罗神仙大概也救不回来了。 “你抱着孩子在这里哭也没用，还不赶快把他放下！” 这时苏念云走了出来。 她问苏成，“成叔，药材铺里有刀吗？” 第13章 开腹救人 钱王氏带着钱小宝离开，路上，钱小宝顺手就扔了啃的光光的鸡腿。 好巧不巧，鸡腿正砸到一个人头上。 而若是砸到普通人便也罢了，偏偏，砸到的福瑞街上出了名的小霸王头上。 “他娘的，你小子敢朝我扔鸡腿？”周麻子摸到头顶的鸡腿，骂咧咧环视四周。 看到吓呆了的钱小宝，又见他满嘴满手油腻。 “你小子，敢扔我鸡骨头，不想活了是吧！” 钱小宝当即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周麻子不解气，还想继续上前去补上几脚，这时被胖胖的钱王氏给挡住。 “周爷，周爷……孩子他是不小心的！” “说句不小心的就完了吗？不小心的，我看是诚心的！” 说着而周麻子还想继续踢，钱王氏急忙上前道，“周爷，您别打孩子，我赔给您钱。” 有认识钱王氏的，大家不由暗地里笑话。 “得，同行遇到同行了！” 钱王氏就往外拿荷包，刚刚掏出几两碎银子，被周麻子呵斥，“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当即不由分说的抢走了钱王氏的荷包，然后想也不想的就揣进怀里。 “下次注意一点，再让爷撞见，就没这么好运了！” 看着周麻子洋洋得意的离开，钱王氏心中有一丝侥幸，还好她刚刚讹的五十两没放进荷包。 荷包里总共也没几两银子，她今日还是赚的。 钱王氏回身看儿子，见儿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宝，没事吧？起身，娘带你回家……” 谁知她一扯他胳膊，儿子忽然就吐出一大口血来。 看到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儿子口里吐出来，钱王氏吓蒙了。 幸好才走出漠北药材铺没多远，她恐惧的抱着儿子来求助。 此时，她无助的看着地上的钱小宝，“我的心肝宝贝啊……” 苏念云解开孩子的上衣，在他腹部按压了几下，接过苏成递来的刀，毫不犹豫的拿刀划开了钱小宝的肚皮。 “啊！”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钱王氏、路人看客都是惊呼一声。 钱王氏眼前一黑，还是刘嬷嬷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倒下去。 刘嬷嬷也是被苏念云突然露出这一手给惊呆了。 就只有苏成，仿佛对这一幕很熟悉。 因为以前在部落，巫医就经常这么给受伤的族人治疗。 想那日正是小主人出任族中新一代巫医的日子，他不由仰天感慨。 族长、巫医，你们后继有人！ 苏念云打开钱小宝腹部的时候，还是有一些紧张的，毕竟，她已经很久不曾动用过巫医教自己的东西。 但是，从小根深蒂固的学习和联系，还是让她在后面的动作中，不自觉的找回手感。 她检查了钱小宝的脾脏，发现伤口并不是很大，先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上药止血，清除腹腔的血迹，最后再缝合腹部。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孩子虽然呼吸微弱，但是已经不再吐血了，钱王氏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过去。 苏念云探她脉象，发现只是晕了过去，便环视四周看客。 “你们有谁知道他们母子家在何方的，麻烦通知一下他们的家人来接人。” 很快，收到消息的钱有财急匆匆赶来漠北药材铺。 得知妻子在药材铺闹事，后面儿子被人踢伤，还是药材铺救了他儿子，他也有点无地自容了。 这时，钱王氏也醒了过来。 她愧疚的掏出袖间的那五十两。 “老板娘，之前的事，我十分抱歉！” 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钱家三代单传，小宝要是有点意外，他们夫妻可就没活头了。 他们那么挤兑、讹诈药材铺，而他们却不计前嫌的救了小宝，药材铺的人，以后就是钱家的恩人了！ 刘嬷嬷还没忘记她刚才的嚣张，一把夺回来银子收好。 “我不是老板娘，我婆家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夫人。” “她才是这里的老板……” 苏成站出来介绍，“这才是我们幕后的老板，我只是挂个名头而已。” “陈夫人是这里的老板？”钱王氏目瞪口呆。 苏念云道，“药方我已经给你们开好了，你们自己去柜台抓药付钱，回去好好注意孩子的伤口……” 两夫妻这次老老实实去柜台找小伙计抓药，然后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回家去。 这一家三口是走了，可是看热闹的人却没有散。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道，“陈夫人，您医术了得，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老爹看看病？” 他这么一说，后面也有人争前恐后。 “也请陈夫人给我母亲瞧瞧……” “我妻子……” 刚刚苏念云当众给一个孩子剖腹治伤，大家可是有目共睹，不是医术高超的大夫，谁敢这么干？ 所以，大家都想请这位神医帮自己或者家人看病。 谁知大家满怀希望，苏念云却泼上冷水。 “我一个深宅妇人，出趟门不那么容易的，诸位有急症，还是建议你们去找别的大夫看。” 一听苏念云如此说，那些满怀期待的人不由有些失落。 “不过……” 苏念云道，“如果是有些疑难杂症什么的，你们可以来药铺留下住址，我有时间会去帮你们瞧瞧，其他着急的，就不要找我了。” “那好，”最早开口的那青年道，“我第一个预约，只求陈夫人帮我父亲看看，我们几乎快把京城的大夫看个遍了……” 苏念云点点头，对众人道，“我还有事和我叔叔说，想让我帮忙看疑难杂症的，都去伙计那里留地址好了。” 把这些人留在外面，苏念云终于有机会跟着苏成走进后堂。 “小主子！”才进后堂，苏成就立刻要下跪行礼。 苏念云急忙扶住他没让他跪下去。 “成叔，我应该跪您。”说着，她跪了下去，重重给苏成磕头。 “我不在这些时候，感谢你努力带领族人过活。” 苏成眼睛通红，“小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不是一直在宫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不知道，苏念云这是在为前世忏悔。 苏氏覆灭，仅存的几十族人被皇上安置到了姚氏部族。 她没尽到小主人的职责，反而是成叔在京城开药铺、皮草铺维持族人生活。 后面，铺子都做的有声有色了，她却把铺子都卖了，为的是贴补陈家，让陈家重新回归荣耀。 每每想到这里，苏念云只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第14章 迁族人入京 苏成颤抖的手去扶跪地的苏念云，“宫门、府门规矩多，我是知道的。” 进京之后，他试图进宫见见小主子，奈何门禁森严，他一个普通人物根本没法见到住在后宫的太后义女。 好不容易等到公主出嫁，他想去陈府见上小主子一面，不想陈府守门的也是狗眼看人低，压根不给通传。 他这正发愁如何见到小主人时，小主人竟然自己找来了。 这可真是心有灵犀。 见到小主人，苏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埋怨她。 他忙不迭的扶苏念云起身，又把两张房契拿出来。 “族长在世时，买下了这两处铺子，想着把咱们部落的皮毛和药材，不通过商队而是自己来售卖，后面……” 回想那场惨烈的大战，他一个高大的汉子热泪滚滚。 “后面发生了太多事，我就给忘了，要不是咱们的人在姚氏部落总是受排挤，我也不会想起来京中还有两处铺子。” 两张地契拿在手上，苏念云的手微微颤抖。 此时两个铺子刚开张不久，一年后就被成叔经营的有声有色。 她在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把成叔的心血给卖了。 苏念云握着地契良久，又递了回去。 “成叔，铺子虽然是父亲当初置办的，但是一直是您在管理，它们是您的了。” “这怎么行，这两个铺子，本就是当初族长置办，它们应该是小主子的……” “铺子的情况您最熟悉，给了我也无用，我也没心思经营铺子，往后还需要成叔多费心。” “还有，”苏念云真诚的道，“成叔，您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我一直把您当成亲叔叔。” “您就不要再小主人小主人的叫我了，就叫我念云。” “念……云……”苏成重复道。 “对，念云，以后就喊我念云。” “好。”激动的认下这个侄女，苏成还不忘问上一句，“念云啊，我一直找不到见你的机会，你是怎么找到药材铺来的？” “也是机缘巧合的路过……” 苏念云当然不能说，是前世成叔先找到了自己。 她转移话题，“成叔，我是来找赤阳草的。” “赤阳草？”苏成好奇，“念云，你要赤阳草，是要用在哪里？” 苏念云摇头，“用途暂时不能说，成叔，可有？” 苏成摇摇头，“赤阳草十分罕见，咱们族人凋零，外出采药的能力也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人寻到赤阳草了……” 听到“族人凋零”这个词，苏念云一阵恍然。 “我知道有个地方常年是有赤阳草的，过去我总是跟着师父去那里，只是有些危险。” “巫医和念云都能去的地方，咱们自然也能去，”苏成道，“你说是哪里，成叔亲自带人去采。” 苏念云便把方位告诉了苏成，同时道，“成叔，你这次回去，除了帮我采赤阳草，还有一件事……” “念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把剩下的族人迁来京城。” “什么？”苏成惊讶的看着苏念云，“你想把族人迁来京城？” “嗯。”苏念云点点头。 “念云，虽然咱们三万人口的部落，只剩不足百人，但是只凭京城这两个铺子，可容纳不下他们。” “成叔，你放心吧，这个我都想好了……” 想好了？ 苏成愣愣的看着苏念云。 怎的感觉小主子不是偶然路过福瑞街，而是早就想好了呢？ “太后给我的嫁妆里有一片田地，这地在京郊三十里外……” 苏念云顿了顿，因为她想到那片地离凌云山很近。 在那里，有她不好的回忆。 “那里很好，有山有水，天地广阔，咱们百十个族人在那里生活，完全没问题。” “如果真如念云你所说，那这真是太好了！” “没有房屋，咱们可以盖，但是……咱们以什么为业呢？” “在漠北，他们还可以出去打猎、采药，来京城做什么呢？皮毛铺子和药材铺根本用不上几个人。” “这我也想好了，虽然咱们不会种田，但是大家熟悉药材，不种地只种药材，再畜养上鸡鸭牲畜，日后就什么都有了……” “总之成叔你不用担心族人的生活，我这次出嫁，太后给了我很多嫁妆，前期的所有东西都由我来花钱。” “这不好，那是你的嫁妆，不能乱花，留着以后……” “我的族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我留着嫁妆到以后做什么？” 苏念云不置可否道，“成叔，就这么定了，来了京城，大家就再也不受姚氏的气，这多好！” 这下，苏成终于确定，小主子这不是随意上门的。 她一定是把姚氏欺压苏氏族人的事打听清楚才特意上门的。 有这样时时刻刻为族人着想的小主子，苏成忽觉肩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那我这就收拾收拾动身，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赤阳草送回京城。” 苏念云点点头，“你放心的去吧，京中的铺子有我。” 聊完事，苏念云出门才发现已经日落西山。 坐上马车，刘嬷嬷终于有机会说话。 “公主，您真的是太让奴婢吃惊了！” 苏念云知道她说的是给那孩子剖腹的事情。 刘嬷嬷则是继续感叹，“幸好，您及时恢复记忆，否则这一身精湛的医术，就暴殄天物了！” 苏念云自己也后悔，那时她应该直面痛苦，而不是选择忘记。 正是因为忘记，反而使自己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马车才到陈府门口，不待苏念云下车，就有下人上前通知她去老夫人房里。 下了马车的苏念云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别忘了我给老夫人带的东西。” 刘嬷嬷立刻一拍脑袋，转身回车里拿东西。 而苏念云则径直进了府门直接去了老夫人房里。 “念云啊，你不是早就从皇宫离开了吗，这是去了哪里才回府来？” 苏念云眼神一闪。 当初总能在宫中各处邂逅陈绍安，一个外男在宫中行动自如，也不知是哪个贵人在给他们陈家筹谋、安排？ 想到这，她心寒，脸上却挂了笑，“母亲，没什么，不过是出了宫以后，看外面街道新鲜，四处逛了逛。” 见老夫人还要张嘴说话，她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立刻递上来一个精致的锦盒。 “老夫人，这是公主特意向太医院讨要的太后专用的面脂……” 其实，苏念云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承诺，这还是刘嬷嬷去泡茶的时候，特意去讨的。 “母亲，这就是太医院专为太后做的面脂，里面放的是东陵国最好的珍珠，连皇后都没有……” “真的么？”老夫人眼神亮了。 “当然！”苏念云点头。 里面除了珍珠，她还加了些别的东西。 不过，只是很少量而已，少到……需要她用完这一罐面脂才起作用。 老夫人接过面脂，先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赞叹一声，“这香气，闻着就不一般。” “那是，”苏念云笑着为老夫人介绍，“面脂用的香料，都是南边进贡来的上等香料，还有太医院最珍贵的药材……” “果然，太后用的东西，就是和咱们凡人不一样。念云，你对母亲真是有心了！” 此时的老夫人，已经心花怒放。 苏念云也笑的越发灿烂。 “母亲，念云一直把您当亲生母亲，加上绍安那份，本宫要双倍孝敬您！” 若是有人仔细看，那笑，不达眼底。 第15章 狗，要留着去咬狗 “不愧是老身亲自挑的好媳妇！”老夫人珍惜的收好面脂。 “你这出去一天，肯定也累了，赶快回去好生休息。” 苏念云点点头，起身告辞。 出来老夫人的院门，她问刘嬷嬷，“车夫都交代好了吗？” 刘嬷嬷点点头，“公主您放心吧，给他交代好话了。” “牛二这人看着憨厚却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果然，就在苏念云回听风院之后，文妈派人把车夫牛二叫进老夫人房里。 “公主今日都去了哪里？” 牛二今年刚刚二十出头，人长的憨憨壮壮的。 他家里过去养过几匹马，日子过的还不错。 后来双亲接连生病，他把家底掏光，但是父母的病不见好，便又把马都卖了继续给父母治病。 没了拉货的马匹，他就来陈家做马夫。 此时，牛二来到外间，隔着屏风向老夫人行礼。 “小的见过老夫人。” “牛二，你今日都载公主去了哪里？”文妈问道。 牛二没想到，前脚刘嬷嬷嘱咐的东西，后脚就用上了。 当即就把刘嬷嬷教的说了，“公主从宫中出来后，看街上什么都好奇，就一路走走停停，又是去衣裳铺子，又是去首饰铺子的……” “瞎说，公主在宫中什么珍奇玩意没见过，会去逛街上的铺子？” 文妈一针见血，“你莫不是在替公主打掩护？” “这……” 牛二愣了，他不解的道，“公主要去哪里，小的便赶车去哪里，小的为什么在这样的事上说谎？” “是了。” 老夫人觉得文妈是多心了。 “她从贫瘠的漠北而来，又一直呆在宫里不曾见过世面，乍然见了京城的繁华，喜欢到处逛逛很正常，她也才十六岁而已。” “可是，夫人……” 文妈就是隐隐觉得，公主自凌云寺回来之后，哪里不对劲。 “她我还不知道，定然是你想多了。” 此时的老夫人，鼻尖还是太后专用的面脂的香气，她比在宫中更加满意苏念云了！ 老夫人对牛二道，“公主金枝玉叶，她的行程你每隔三天要向文妈禀报着。” “万一公主出个意外什么，咱们陈府可没法向太后交代，你明白吗？” 牛二急忙点头，“老夫人的意思，小的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吩咐小丫头，“带他下去吧，他给公主赶马车辛苦，给他增加二钱月俸。” “多谢老夫人！”牛二向老夫人道谢，然后跟着下人离开。 “欸？”等牛二走了，老夫人才忽然想起什么来。 文妈道，“老夫人，您终于也觉得公主不对劲了吗？”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那点心思怎么光花在念云身上，没事多注意注意碧玉那个死丫头。” “赵妈脑子不清楚，就知道惯女儿，你可要给我盯紧点。” “现在公主是对陈家死心塌地的，陈府的危机不在内，而在外。” “是。”文妈白着脸点点头。 这时，老夫人才继续自己刚刚未完的话，“竟然忘了问太后的身体情况了！” “算了，明早念云来问安的时候再问也是一样的！” …… 没了白荷和丹桂的听风院，丫头们比从前更加老实谨慎了许多。 苏念云知道她们中依然还是分两派，听命老夫人的和听命于周瑶的。 只不过，刚刚除了白荷、丹桂，她也不能一下子再除掉其他人。 在她还不够强大，掌握不了大局的时候，她不会让老夫人和周瑶产生任何警惕心。 刚刚进屋坐下，春华、夏月两个丫头就给她端上热茶。 “公主辛苦，先喝杯热茶。”春华把沁香的茶端来。 苏念云一边喝茶解乏，一边问，“赵妈和碧玉两母女，可有什么动静？” 春华道，“碧玉挨那一下子似乎挺重的，一直躺在床上将养……” 苏念云一笑，她故意踢断了碧玉的肋骨。 其实，她再稍微用力些，就可以让肋骨戳破她的肺。 但是这样就直接要了碧玉的命，那就不好玩了。 前世，她们这些人围绕她精心织造了一座地狱，不让她们一一享受下地狱的滋味，她不允许一个人先死去。 要留着狗去咬狗，戏才好看。 春华说完，夏月接着说。 “公主您出府后，赵妈就去了平安巷……” 她和春华一人监视赵妈，一人监视碧玉。 “……我在宅子外面听，赵妈和那个周娘子吵的很厉害，她出来的时候，还一副忿忿的样子。” “看来，一定是老夫人警告她们母女了！”苏念云猜测。 赵妈胆子不大，警告周瑶不要乱来后，定然也会想方设法让女儿熄了那想法。 但是，她怎么能轻易让碧玉失了那份心思呢？ 苏念云起身来到书房，刘嬷嬷一路跟过去。 “公主，到底这个周娘子是个什么人物，为何您要如此注意她？” 此时，刘嬷嬷还不懂。 苏念云则是从书架上搬下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她珍藏的陈绍安过去写给自己情意绵绵的信。 现在再看这些肉麻的信，她一眼看透这人是轻浮又有心机还会演戏。 有些事，果然还是年岁大了看的更清楚。 “公主……您是想驸马了？”看苏念云目不转睛盯着陈绍安的信，刘嬷嬷问。 “想他？”苏念云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需要他回来推动这些人入坑，她甚至都想派人直接去杀他了事。 找到其中一封最情意缠绵的，她提笔模仿。 当中又杜撰了几句，最后落款晾干之后，她先把信递给刘嬷嬷过目。 “公主，这是……” 看完信的内容，刘嬷嬷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是您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 这是一封情深意切的情书，上面是以驸马的口吻写给碧玉的。 上面写了如何思念碧玉，又如何为了老夫人和陈家娶公主，如何被周瑶以孩子拿捏等等…… 总之最后汇成一句话，那就是和其他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碧玉才是真心。 当刘嬷嬷看到苏念云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的冷笑时，她知道已经不需要再听公主亲口确认了！ “公主！”刘嬷嬷又是伤心又是心疼，“咱们去找太后，让太后给您做主！” “不必了，刘嬷嬷你也别伤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不是嫁来陈家，我大概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傻！” “现在看清自己的傻，比到老了还被人愚弄要好。” “可是公主，陈家这么做太自私了，他们这是毁了您啊！”刘嬷嬷落下泪来。 苏念云给她抹去泪水，“刘嬷嬷你别哭，谁毁了谁，还不一定呢！” 第16章 替丈夫写情书 秉着既然都嫁到陈府，就不要枉费陈家每个人一片“好心”的原则，苏念云和刘嬷嬷趁着夜色去了下人房。 碧玉是一等丫头，又是老夫人亲信赵妈的女儿。 她住的那个独院，与其说是下人房，倒比普通人家的小姐房也不遑多让。 正是借了这独院的光，苏念云和刘嬷嬷也不怕溜进来会打扰别人。 苏念云来到门口，轻敲房门。 “谁呀？”碧玉心口疼，一直躺在床上静养。 此时母亲还在老夫人那里，她勉强爬起身看向门口。 苏念云压低嗓音，“碧玉姑娘，我是前院的小厮吉祥。” “吉祥？”乍然听到这少年音，碧玉一愣，“深更半夜的，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苏念云继续压着嗓子道，“小的一直是跟着大爷在外面行走的，他出征之前，曾经托我交一封信给碧玉姑娘。” “你说大爷有信给我？”碧玉呼吸一急，胸口就是一疼。 她咬着牙缓了一会才道，“大爷有信给我直接交给后院的人就是，干嘛要交给你？” 此时，她还有几分戒备。 “碧玉姑娘，你也知道后院是公主的天下，大爷怕公主知道这事，所以才让我寻个好时机再把信给你。” “碧玉姑娘，”苏念云把信从门缝塞进去道，“大爷嘱咐了，您看完信就立刻烧了，以后小的也会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诶，你等等……” 碧玉急忙下床开门，可她胸口一疼，脚下也没站稳。 轰然倒地，她也来不及喊疼，而是手脚并用往门边爬。 等她艰难的打开门，终究是迟了，除地上一封信，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再三确认四周没人，她匆忙捡起地上的信，又快速关上房门。 看到信封上真的是大爷“碧玉亲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把信按在又疼又怦怦跳的心口。 等心口平缓了一会，她才慢慢打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件。 大爷独爱的墨香飘来，还没看到内容她就先醉在墨香里了。 等她看清那上面写的绵绵情思，英俊温柔又含情脉脉的大爷，仿佛跃然纸上。 尤其当她看清大爷说娶公主不是他本意，和周瑶也是迫不得已时，她眼睛越睁越大，继而感动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她就说嘛，她从小伴在大爷身边一起长大，大爷不可能对自己完全没感觉。 现在大爷对自己吐露情思，可见他已经是情难自已。 摸着羞红的脸颊，碧玉笑颜如花。 在母亲苦口婆心下，好不容易决定放弃的那颗心火，再度燃了起来。 “我不会放弃的，大爷，就冲着你对碧玉的这片心思，碧玉怎么会叫你失望？”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帮你摆脱，你一定会如愿和碧玉相守的！” 说完，她把信看了又看，最后不舍的放到烛火上烧了。 这信，不能叫母亲看见，更不能叫听风院的和平安巷的当成把柄。 听风院的或许不会把手伸这么长，但是平安巷那个却是心机深沉，她不得不防。 心疼的烧了信，碧玉努力爬回床上。 这次她痛快的把床头嫌苦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不止是她自己的了，她要为大爷好好将养着，她要美美的等大爷回来。 药效很快上来，她躺在床上逐渐睡了过去。 梦中都是大爷载誉而归，她激动扑进他怀里的相拥的情景。 碧玉甜甜的笑了。 看到碧玉爱火再度熊熊燃烧，一直在窗缝偷看的苏念云和刘嬷嬷这才放心的离开。 夜里，刘嬷嬷哪里也没有去，而是守在公主床边照顾她入睡。 睡前，苏念云还轻松的道，“嬷嬷，我没事的，你无需陪我……” 可是等到睡沉之后，前世种种回来纠缠，她便开始止不住的泪流。 刘嬷嬷看不到她梦中的场景，只能一遍遍耐心为公主擦拭眼泪，然后轻轻哄着她。 刘嬷嬷动作轻柔，就如公主刚刚进宫宿在太后宫中，她照顾她那夜一般。 第二日一早睁眼的苏念云，心情比昨日轻松了许多。 她起身收拾好，早早去给老夫人问安。 今日的老夫人，可没忘记昨日忘记问的事。 她一边由苏念云给她涂抹新得的面脂，一边问道，“昨日只顾拿到面脂高兴，忘了问太后身体恢复的如何？” “太后的身体？”苏念云诧异道，“太后的身体一直不错啊，母亲为什么这么问？” “咦？你昨日进宫不是说……” 老夫人忽然醒悟，苏念云只说是进宫探望太后，根本没说探病这件事。 是她记混了。 苏念云仿佛也并没有听出老夫人话里的不对，而是微笑着道，“太后精神舒朗，一直拉着本宫说话……” 接着她就把太后问了陈家人如何、有没有受欺负等问题，一一学给老夫人听。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本宫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说母亲待本宫比亲生女儿还好……” 苏念云高兴的道，“太后听了不住点头，也觉得当初阻拦我和绍安的婚事有些草率了呢！” “那就好，就就好！” 听了苏念云的形容，老夫人也感到欣慰，太后不再怀疑他们的动机就好。 不过，她心头却还是有疑惑，为什么苏念云说的太后的情况，和那人说的不一样？ “母亲，如何？”苏念云晃晃老夫人的胳膊。 “啊，什么？”老夫人忽然回神，“你刚刚说了什么？” “本宫说，昨日看京城的街上好不热闹，还没玩够，想再出去玩。”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现在还是陈家大妇，不应该四处抛头露面……” 不等老夫人说话，文妈就先替老夫人拒绝了苏念云的请求。 苏念云委屈巴巴的看着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点头，“你久居宫中，是该多看看京城繁华。” “多谢母亲，”苏念云笑着道，“那本宫就出去啦！”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陆夫人嘱咐道。 “知道啦！”踏出门那一刻，苏念云快速收回脸上的笑意。 “老夫人，公主如此行径，这不合规矩。”文妈劝诫。 “那你想让我如何？” 老夫人不耐的瞪了文妈一眼，从前她觉得文妈很有主意行事果断，现在只觉得她瞻前顾后的。 “那丫头刚刚在太后面前夸了咱们陈家，你没听到吗？再说，太后并不如咱们听到的那般病入膏肓。” “这丫头背后有太后撑腰，谁敢不如她的意呢？” “老夫人，会不会……是公主骗您？那人给咱们的消息，一向不错的！” “好端端的，苏念云为什么要骗我？” 老夫人盯着文妈，“她要是有这心眼，会这么轻易的被我骗出宫？” “还是说她出嫁个十天半月的，心眼就长出来了？” 老夫人笃定苏念云是真的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什么事也不会隐瞒自己。 “如果公主没撒谎，就是给咱们消息的人信息有误……” 文妈也只能相信这个结果了。 但是细想那人身份，又觉得不大可能。 老夫人道，“偶尔消息出些偏差也是有的，你亲自去打听清楚……” 第17章 去平安巷 出了陈府，马车正停在门口。 牛二站在马车边恭敬的向苏念云行礼，“公主，请上车。” 苏念云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做的很好，今后也全靠你了。” 牛二道，“多谢公主信任。” 昨日刘嬷嬷故意落在最后，为的就是交代牛二，万一老夫人问起，不要提漠北药材铺的事情。 交代完，刘嬷嬷还递上了一锭银子。 但是牛二拒绝了。 就在刘嬷嬷以为牛二不好收买时，牛二却说了自己的请求。 “刘嬷嬷，小的不要赏钱，小的只想请公主如果有空，也帮我父母瞧瞧病……” 他这样说，刘嬷嬷的戒备心就松了下来。 这牛二和其他人一样，亲眼目睹了苏念云剖腹救下钱小宝。 他当时除了震惊，和其他人一样，也想请公主这样的神医替他父母看看病。 但是怕自己身份低贱，公主不愿意帮忙，所以自卑的他也不敢说。 正好刘嬷嬷嘱咐他不要泄露公主抛头露面行医的事，他就小心翼翼跟刘嬷嬷提了自己的请求。 当然，他不是借此要挟的意思，只是想试试。 如果公主不答应，他也不强求，毕竟他身份低贱。 没想到刘嬷嬷却承诺他，会替他转达请求。 牛二心中就有了期待。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份期待马上在第二日成了真。 等公主、刘嬷嬷和春华陆续上了马车，他询问去哪里时，苏念云一笑，“先去你家！” 一听这话，牛二大吃一惊，“公主，您……” 刘嬷嬷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你昨日不是求我替你向公主说说的吗？” “我跟公主说了之后，公主可是立刻决定去你家帮你父母看病的。” “太，太好了！”牛二开心的笑，“多谢公主能赏光去小的家！” 就听苏念云在车里缓缓道，“等会先去趟药材铺，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行医是要有一套行头的。” “哎，好！”牛二赶马车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马车先去了漠北药材铺拿上药箱，然后转道去了位于平安巷的牛家。 “牛二，你家在平安巷？”看到巷口的字，苏念云问道。 “是。”牛二在外面点点头，“公主让您见笑了，我们家住的巷子有些破落。” “在外面就不要叫公主了，怪惹人注意的，就叫主子好了。”刘嬷嬷提醒道。 “好的，刘嬷嬷，小的记住了。” 苏念云却是望着帘外向后移动的巷子出了神。 春华立刻就从公主的语气中，察觉到细微的变化。 她指着刚刚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户，“主子，那里就是周娘子的家。” 苏念云顺着春华的手指望过去。 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两扇紧闭的大门给烧出洞来。 春华已经把周瑶的动向查的一清二楚，“她现在应该是没起身，一般到中午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抱着孩子到街上转悠两圈……” 苏念云点点头，“刚刚看路口有个怡然茶居，一会咱们就去那里喝口茶。” 刘嬷嬷点点头。 心知公主的目的不是吃茶，而是看人。 自从昨夜知道周瑶的孩子是陈绍安的，她对这个周瑶就恨的咬牙切齿。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陈家大爷迷的这么五迷三道的。 正想着，马车就到了巷子深处牛二的家。 牛二的家从外面看着不错，庭院也宽敞，但是当众人走进屋子，就会发现家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这主要是因为牛二是个孝顺的，为了给双亲治病，他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苏念云正是听刘嬷嬷说起他的事，感动于牛二的至孝，所以决定一刻也不耽误的来给牛二父母看病。 此时，两个老人虚弱的躺在床上。 “这……”打眼一看，见了形容枯槁的两人，她就是一愣。 她发现这夫妻俩的病症似乎一模一样。 形容憔悴，眼下青黑，腿脚无力，不能下地走路，精神恍惚。 “公，主子，是不是……”听苏念云一声嗟叹，牛二以为父母的病情很严重。 苏念云没有急着为他们把脉，而是先问牛二，“之前的大夫怎么说？” “之前请的大夫都说是风寒，一直都是当风寒治的，哪里知道，越治反而越严重。” “风寒？”苏念云仔细检查二人神色，确定他们病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风寒。 “主子，您说不是风寒的话，那会是什么病呢？”牛二焦急的问。 这时春华已经搬了凳子过来，苏念云就势坐下，开始依次给牛家夫妇把脉。 苏念云收了手，问道，“两位老人家最近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牛二愣了愣，然后看向父母，“爹、娘，你们好好想想，可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牛父努力回想之后，低声道，“是有的。” “什么？”苏念云眼神一亮。 牛父道，“毒芹。” “毒芹？” “对，那天从山里割马草回来，觉得腿很累，所以就煮了些毒芹来治疗腿痛。” “怪不得，”苏念云道，“看来你们夫妻俩都喝了毒芹煮的水是吗？” 牛母也跟着点点头，“恰巧那日我腿也累，便也跟着一起喝了。” “公……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牛二听的蒙了。 苏念云站起身，“两位老人的病根找到了，是毒芹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呢？” 牛父不相信道，“邻居告诉我们毒芹是拔毒、祛瘀治疗腿疼的效果不错，也没说有毒啊？！” 听邻居这么说，他们正好在山上割马草，就顺手采了一些邻居说的毒芹回来。 “既然叫毒芹了，那么毒字从而来的呢？” “想来，你们只听了邻居说毒芹治腿病，却并没有听清是治疗外伤还是内伤了。” 苏念云解释道，“孰不知这毒芹，外敷无毒，却是不能内服，否则就成了毒药！” “喝了毒芹水，导致身体不适，再加上这么久一直药不对症，才让身体虚弱至此。” “那我爹娘，还能好吗？”牛二有些忐忑的问道。 苏念云轻松无比，“只要喝上几幅解毒方子，过个十天半月，你爹娘定会有所恢复。” 说完，她就利落的写下药方。 “你带着药方去药材铺抓药，快去快回。” 拿着药方，牛二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刘嬷嬷问道，“主子你信不过主子的药方？” “不，不是，”牛二有些汗颜道，“小的，小的是……” 他不好意思说出，前些日子刚给父母请的大夫抓的新药，这月他已经没余钱再给父母买药了。 不过即使他不说，苏念云也猜到几分。 “你只放心去漠北药材拿药，富贵那里我交代好了……” 第18章 有儿子的周瑶 等牛二匆匆驾车去抓了药回来，苏念云给他时间慢慢煎药照顾父母，自己则是带着刘嬷嬷和春华去了那家怡然茶居。 怡然居坐落巷子，布局不太大，二楼只摆三两张桌子就稍嫌拥挤。 刘嬷嬷多付了二钱银子，就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 小伙计很快给三人端上最好的茶水和点心。 苏念云看着外面的光景，慢慢吃着茶点。 一吃之下，觉得点心的口味还不错，不由就多吃了些。 前世，她自觉人生太苦，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年纪越大人越瘦的好像风一吹就倒。 重活一世，她重新找回了过去的味觉，吃什么都有滋有味。 这时，春华一指窗外，“公主，那就是周瑶！” 苏念云抬头往窗外看去。 就见女子娉娉婷婷，秀丽的容貌三分清纯三分妖媚。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里还抱着孩子的缘故，她眼中还有三分慈爱的光辉。 此时的周瑶，即使一身平凡的衣衫，也难掩满身风华。 乍然见到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的狼子野心，苏念云永远无法把看似无害的周瑶和恶毒联系上半分。 这人在她身边潜伏了三十年，而她却活的无知无觉任人摆弄。 这其中，周瑶的手段高超毋庸置疑，陈府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也功不可没。 视线，最后落向周瑶怀里的孩子。 明明，她先有了孩子先为人母，却能对别人无辜的孩子下手。 狠辣无情，这个词形容周瑶再合适不过。 一想到那个悲惨死去的孩子，苏念云指甲狠狠掐进手心。 周瑶不知道她已经被苏念云找到，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昨日赵妈来呵斥自己的景象。 她又是懊恼，又是烦躁。 昨夜辗转一夜，终于下定决心，赵妈越是不想她和碧玉有联系，她偏要拉碧玉下水。 尤其她要是没了碧玉助力，在陈府还真是难以把控全局。 当然，让她恼火的不只赵妈，更让她恼火的是她买通上凌云山的那个人。 他到底是得手还是没得手？ 周瑶完全搞不清。 明明约定事成之后给付他更多，可是只收了定金的人愣是再没出现过。 难道，他是因为害怕，根本不敢干这事，拿着定金跑路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怀中的孩子开始哼哼唧唧的哭泣起来。 周瑶轻声哄着孩子，“好了，别哭了，娘这就带你去瞧大夫。” 大概是昨日和赵妈吵架过于激烈，吓到了孩子，从夜里开始，孩子总是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她一边忧愁的往医馆方向走，一边享受着男人们对自己赞赏有加的眼光。 见周瑶走远，刘嬷嬷给了春华一个眼神，春华很快下楼，远远跟上了周瑶。 “主子！” 安排了春华，刘嬷嬷忽见苏念云紧攥的拳头流出鲜血。 她惊呼一声，急忙去打开苏念云双手，两只掌心已经血淋淋一片。 她心疼的道，“主子，错的是别人，您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嬷嬷，我没事，就是想让自己更加清醒而已。” 一想到周瑶给自己带来的痛苦，苏念云就恨意迸发。 刘嬷嬷拿出绢帕小心翼翼给她擦拭血迹，“主子，咱们要做的，就是疯狂报复周瑶，您千万不要把力气用在别处。” “我知道了。”面对刘嬷嬷的循循善诱，苏念云点头。 如果前世，她愿意多听听刘嬷嬷的意见，也不至于被人利用个彻底。 “伙计，再来一壶新茶和点心……” 苏念云拉着刘嬷嬷坐下，两人一起喝茶吃点心。 等苏念云胃口好的吃到第三盘点心，春华回来了。 苏念云拉着她一起坐，先让她喝茶润喉。 春华坐在那里有些拘谨，和主子同桌，她不是很习惯。 喝了几口茶，她开口道，“主子，我跟了周瑶一路，发现……” 孩子啼哭不止，周瑶却不是带孩子去了离平安巷最近的妙手堂，而是去了两条巷子外的明辉堂。 她假装肚子疼，跟在碧瑶身后进医馆排队等看诊。 隔着一道屏风，虽听不清大夫到底详细说了些什么，但是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猫腻。 这大夫对周瑶的态度，比对其他人更加温柔，甚至带了些宠溺的味道。 春华一向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听她说大夫和周瑶关系不寻常，苏念云忽然想到前世帮自己打胎的大夫。 当初知道她身怀有孕，刘嬷嬷是坚决不同意她打掉孩子的。 一来她觉得这样对公主身体有害，二来她觉得驸马已死，把这孩子充当遗腹子也没什么，有孩子傍身，公主也算有个亲人依靠。 可是苏念云执念太深，执意不愿意留下不属于陈绍安的血脉，便让碧玉悄悄去找靠谱的大夫来给她打胎。 “那大夫，姓甚名谁？”低沉的声音问道。 “那大夫姓蒋，附近有些名气，人称蒋神医。” 苏念云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蒋神医？！ “神医”二字，他可不配！ “还有……”苏念云还有话说，忽听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一片喧哗。 “快闪开，马惊了！” “马惊了！” 三人往窗外看去，就见一匹枣红马发疯般的在街上飞驰。 一路上撞飞了不少小摊贩的东西，路上的行人们，兵荒马乱的躲避。 此时，周瑶就抱着孩子站在人群中。 从明辉堂出来，她拐去隔壁点心铺子，挑了些自己平常爱吃的点心。 才刚出来，就遇到这突来的一幕，吓傻的她，腿有些不听使唤。 眼见她和儿子要丧命马蹄之下，刘嬷嬷和春华不由惊呼一声。 她们以为，周瑶这下可能要丧命疯马蹄下。 只有苏念云冷冷看着，她不以为周瑶会死，因为前世她可是活的好好的。 果然，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快速抱住周瑶一阵旋转，闪到路边，马蹄快速落下，然后继续往前冲去。 “快闪开，闪开……”追马人继续在后面拼命追赶。 街上依然混乱，都被周瑶自动隔绝，此刻，她满眼都是这个救下了自己的人。 高大健硕、眉清目朗、身手还好，这才是她梦中情郎的模样。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夫人？ 这一个称呼，立刻打破周瑶的遐想。 “我，我没事！” 但想到刚刚在那样一个健硕有力的臂膀里，她还是难免脸色羞红。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男人这时也看清周瑶的长相，眼神中有一丝惊艳。 周瑶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 看到男人这种眼神，她总是不免得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男人有十足吸引力。 但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这抹惊艳只是一闪而逝。 “举手之劳，夫人没事就好。” 男人朝她拱手告别，转身消失于茫茫人海。 周瑶站在那里，忽然生出些莫名的失落，不过随即怀中孩子的一声哭泣把她唤回现实。 她警告自己，“周瑶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可是立志要进陈府当大夫人的人。” 看着楼下发生的事，苏念云若有所思。 她转头问刘嬷嬷，“刘嬷嬷，你还记得这个男人吧？” 刘嬷嬷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三年不到，想不到贺大公子这么快就回京了！” 第19章 国公府大公子 当年，贺国公家的大公子是被赶出府的，这件事，等闲人不太清楚当中缘由。 但是太后却是知晓的。 贺国公的正室夫人，是太后母族的一个远房侄女。 这位慕容夫人时不时进宫看望太后，家中的事难免就要说上一说。 大概因为慕容夫人自己一儿一女没甚烦恼，加之从旁还有太后的提携，所以她对侧室、妾室们生的儿女们都不错。 唯独有一人，那就是侧室生的大公子贺知秋，她有些拿捏不住。 这位大公子一表人才，贺国公刚开始也是很喜欢他。 可以说，除了没有世子之位，贺知秋在国公府的待遇和世子没什么两样。 但是这位，偏偏有个爱好，赌钱。 起初他被京城的公子哥们带进赌场，还有些不屑一顾，抱着只是玩的心态。 但是后面，却越赌越上瘾，甚至在外面欠了一堆债务，被赌坊的人上门来讨要。 堂堂国公府，竟然被赌坊的人上门要债，气的国公当场就要打断贺知秋一条腿，被慕容夫人拦住。 慕容夫人不由分说还了钱，还让赌坊的人闭嘴不提贺知秋的事。 后面慕容夫人又和侧室一起给贺知秋求情，贺国公才原谅了贺知秋，只罚他在家闭门苦读，来年考个功名。 没想到，这贺知秋读了两天书，觉得日子平淡无趣，再度去了赌坊。 这下，他闯了大祸。 他从父亲房里翻出一张地契作为赌资，原想一飞冲天，却再度输了个底掉。 最重要的是，这张地契是贺家祖上一直传下来的一块福地。 据说，早些年有得道的道士路过，说地是福地，只要福地在，福地的拥有人就会一直福运亨通下去。 贺国公最看重的地，竟然被大儿子当赌资输了，勃然大怒的他非要宰了贺知秋。 依然是慕容夫人出面从对赌人那里换回福地，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那人知道这块地对贺家很重要，硬是坐地起价。 慕容夫人不得不添上嫁妆钱，硬是花了十倍价钱才把地赎回来。 慕容夫人虽然救下了贺知秋的命，但是被赶出府赶出京城的命运，却是注定了。 那时苏念云才刚进宫不久，跟在太后身边，从头到尾，听了不少贺知秋的荒唐事。 有次在宫宴上，刘嬷嬷也指过贺知秋给她看。 苏念云还记得自己初见贺知秋时的疑问，“这人长的如此端正好看，怎想到背后却是那等好赌之徒？” 刘嬷嬷说，“公主，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念云神色黯然。 这句话当时只道平常，如今再想起，明明是自己一生的写照。 “想来，马上是贺国公五十大寿，贺大公子是想讨贺国公高兴，好让他重新回归府门。”刘嬷嬷猜着贺知秋回京的目的。 苏念云点点头。 前世，贺知秋的确如刘嬷嬷所说，他想借给父亲贺寿的时机重新回归。 而且结果，最后也如贺知秋所愿。 两年多没见，加上他表现很好，贺国公便信他改邪归正，摒弃前嫌重新接纳了他。 只是回归国公府没多久，听闻这位大公子依然积习难改，后面就莫名死了。 彼时，苏念云因为自己的事正焦头烂额，便也只浅浅听了几句传言。 忽然，苏念云问刘嬷嬷，“这贺大公子悄悄回京，不能回国公府，是不是要另找个住处？” 刘嬷嬷眼神一亮，“主子的意思是，咱们给他找个住处？” …… 第二日，周瑶还没起床，就听隔壁“叮铃哐啷”响。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眼眶发红。 昨夜孩子吃了药，前半夜也还是哭，她熬红了眼。 好不容易后半夜母子都睡下了，不想又早早被隔壁给吵醒了。 她掀被子下床，打开院门走到隔壁。 就见李婶家一早就人来人往、搬搬抬抬。 见状，怒火变成诧异，“李婶，一大早，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婶喜笑颜开的道，“抱歉周娘子，是不是吵到你了？” “有人买下我们的宅子，我们正忙着搬家呢！” “什么，李婶，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搬家？” 她记得当初来到平安巷，她也是第一眼就看好了李婶的宅子，院子大，采光好。 不过陈绍安去谈的时候，李婶坚决不卖。 本来，周瑶还想多加些钱买下的，但是陈绍安说没有必要。 陈绍安说老夫人最疼他，等他从边陲回来之后，老夫人一定不忍心他们受苦，肯定会好好安置他们。 是以，周瑶就不情愿的选择了李婶旁边的宅子。 眼见她才住下没多久，李婶一家就着急忙慌把宅子卖给别人，这让周瑶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李婶却还状似不舍的上前拉周瑶的手。 “周娘子啊，我们这搬了之后，以后就见不着了，我会想你的。” 实际上，她内心却是永远不想再见这周娘子的。 自她搬了来，一个妖娆美貌的少妇带着儿子独居，整日惹的她丈夫心不在焉。 所以，昨夜一有人来出高价买宅子，她立刻就答应了。 周瑶也只得赔上笑，“李婶，我也会想你的。” 也不知李婶这宅子卖了多少钱，总之他们请了很多人来帮忙收拾、搬家也一点不心疼工钱。 等日上三竿的时候，李婶家已经搬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院子和四间房屋。 周瑶抱着孩子在门口晃悠。 看着一下清空的宅门，正猜测是什么样的人来做自己新邻居时，又十几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搬搬抬抬。 这次，他们搬的都是上好的楠木家具。 见多识广的周瑶，自然知道这些成套的楠木家具价值不菲。 对于这个还没见面的新邻居，忌妒之情油然而生。 过去，她就算沦落青楼，也是过的锦衣玉食，反而跟了陈绍安之后，日子就一直紧紧巴巴。 她以为拿下了陈绍安，并且为他生下孩子，便可以安安稳稳的去世家陈家当大夫人，一辈子呼奴喝婢锦衣玉食。 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早看清她的招数，并且以此来威胁她，让她不仅不能进陈家门，还要帮助陈绍安娶到念云公主。 一想到送自己的丈夫去和苏念云大婚，她只能暂居破屋，就恨的牙痒痒。 正在这时，孩子又发出哭声。 她不耐烦的抱着孩子进屋，“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我抱你去见祖母，你不同祖母哭，单挑没人的时候哭给我看，哭给我看有用吗？” 说着，周瑶委屈浮上心头，又抱头和孩子一块哭。 陈绍安给她买这么小的院子就算了，偏偏连下人也不安排一个，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早疲累不已。 陈绍安受控老夫人，没有没钱，但她在青楼是攒了点积蓄的，奈何那些钱不能乱花，多半都拿出来收买陈府的下人。 毕竟有那些四通八达的耳目，她才能事事掌握，出奇制胜。 沮丧过后，她又劝诫自己，再忍忍，再忍两个月，她的丈夫就回来了。 很快，她就不必节省度日了。 想通这些，她又开始眉开眼笑的哄孩子。 “儿子乖，你爹马上就回来了，以后会一直守着咱们母子，到时候咱们就吃穿不愁喽！” 第二日，她神清气爽的抱孩子出门，当头，就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你是……昨日在街上救我的公子？” 第20章 精心布置的邻居 夜里，周瑶做了梦，梦中出现了一抹高大的影子。 早晨睁眼感受那份悸动许久，她才慢慢醒神。 她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谁料一打开院门，就见梦中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跟前。 差一点，她以为这又是梦境。 贺知秋朝她一笑，“这位夫人，原来是你呀，咱们还真是有缘。” 周瑶木愣愣的点点头，“公子，你来这里是？” 她心中有一抹期盼，盼着这人是因为昨日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一路打听到了这里。 但是贺知秋张嘴却是道，“我新得的宅子在这里，今日是来看宅子的！” “难道……”周瑶惊讶的看着他，“我们家隔壁，是公子买下的？” “呃，”贺知秋道，“也可以这么说。” 本来，他还没找到具体地方，但是听周瑶说是隔壁，他下意识继续往右边走了几步。 果然，一座古朴院落落入眼帘。 他掏出钥匙，尝试去打开门锁，竟然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贺知秋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里没错了。 走进院子，顺手关了门，就那么把还有一肚子话想说的周瑶关在门外。 周瑶略略有些尴尬，不过又觉得这十分正常，毕竟他们只是街上一面之缘，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 反正人已经住在隔壁，她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和他说话的。 贺知秋不知门外抱孩子的妇人见了自己是何种心境，他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看到宅子里外的布局，那真是激动万分。 “看来昨夜去赌坊是对的，这次真是赚大了！” 这三年，他在外面也不算吃尽苦头，他身上虽无功名，也无一技之长，但是他长的好看，还略会些拳脚功夫。 随便找个地方做活，也不至于饿死，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哪里的日子也比不上在国公府豪华、舒服，所以，他很是想家。 但是父亲有令，不让他回京，更不让他回府，说在京中看到他就打断他的腿。 所以他就悄悄进京，想借着父亲五十大寿争取回归的机会。 要给父亲祝寿，就需要贺礼。 寻常贺礼如何会入得了父亲的法眼，但是要置办不寻常的，他又没有那么多钱。 不知不觉，他就去了赌坊。 他想着，只要赚到给父亲置办寿礼的钱就收手。 不想，进京第一日的运气似乎特别好，他不仅赢了钱，还赢了一张房契。 天明时从赌坊出来，心道正好无处落脚，他便直接去了房契的地址。 他也不怕那家住户有人，因为赌房契的人说了，宅子里刚刚收拾好，尚没有住进人去。 贺知秋来到卧房，看到高床软枕，赌了一夜的他当即倒头就睡。 …… 一大早，刚起床的苏念云正对镜梳妆，春华就走了进来。 “公主，昨夜安排的事，成了！” 苏念云微微一笑，“办的不错，你也有赏。” “谢公主！” 收拾妥当，苏念云去了老夫人房里。 见苏念云走进屋来，老夫人急忙朝苏念云招手，“念云，快来……” 苏念云快走几步来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 老夫人道，“赵妈这手法比你差远了，还是你给我涂面脂的时候舒服。” 苏念云当即把赵妈挤到一旁，然后挑了面脂在掌心搓热，再慢慢涂抹到老夫人脸上。 借着面脂的润滑，又顺势在她脸上揉按推拿。 不一会，老夫人闭眼发出一声熟悉的叹息，“哎，果然还是要念云！” 苏念云一笑，“母亲，本宫这也是熟能生巧，您要给赵妈点时间，让她多看我几次手法就是。” 赵妈神色复杂的站在一旁。 最近，她明显的感到老夫人对自己的疏远。 如果光是碧玉有错在先得罪了公主，她也认了，可偏偏，中间还加上了一个挑拨离间的秦管家。 秦管家可以说是这陈府上下，仅次于老夫人的管事人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老夫人母族的堂弟，论亲疏远近，他才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昨日，秦管家从庄子上收租回来，给老夫人报了账目后，他就猴急火燎的去找白荷。 谁知各院落转了一圈，愣是在柴房里找到被关押的白荷。 见到自己的主心骨回来，白荷有了底气，偎在秦管家怀里就是一顿哭诉，说碧玉如何栽赃她等等…… 白荷天生妖娆，一番梨花带雨反而看的秦管家下腹火起，当即先不管不顾的和她温存了一番。 几番云雨之后，秦管家向白荷保证，一定给她讨这个公道回来。 于是，便有了他诬陷赵妈管辖的一个小丫头盗窃、老夫人连着三日训斥赵妈的场景。 给老夫人面部揉按完毕，苏念云看向赵妈。 “赵妈，本宫刚刚做的，你可看清楚了？” 赵妈略有些尴尬，“公主手法复杂，奴婢愚笨，一时，一时……” 苏念云反而安慰她，“你也别急，揉按时涉及一些穴位，可能是学的慢些。” 她转而又对老夫人道，“母亲，您身边可有懂医的丫头？” 老夫人视线落在文妈身上。 文妈只能老实的回道，“从前，倒是知道白荷粗通一些医术，可是她……” 文妈想说，白荷还被关在柴房。 但是又觉得这种场合说出来不好，毕竟这丫头身上还背负着偷盗翡翠玉佛的罪名。 “原来是白荷呀，”苏念云恍然，“她在我身边，我竟不知道她懂这个。” 她对老夫人建议道，“母亲，不如本宫就把这些揉按穴位的手法教给她，这样当本宫不在的时候，她就可以随时为母亲按摩。” “念云，你真是有心了！”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决定好了。” 正好，秦管家求她放了白荷，老夫人正愁不知怎么跟苏念云说，这下好了，苏念云自己提出来了。 很快，白荷就被从柴房放了出来。 她本以为这次虽然侥幸逃脱，肯定不能再当一等丫头了，不想，得到的消息是重回老夫人身边照顾。 不仅如此，还是贴身照顾。 如此一来，虽然她和碧玉同是一等丫头，但是因为她能贴身照顾老夫人，地位就比碧玉高出一头。 夜里，她就去了秦管家房间，用她最有用的身体，好好感谢了秦管家一番。 在白荷看来，自己扭转祸福，完全是秦管家的功劳。 看着身上热情如火的妖娆女人，秦管家默认下了这份功劳。 当然，他不忘第二天去向苏念云道谢。 “感谢公主放白荷一马！” 苏念云放下手里的茶杯。 “都是赵妈和碧玉有了不该有的遐想，才惹出这一堆事，本宫知道这些事都和白荷无关！” 第21章 秦管家入局 “本宫自嫁来时，见过你一面，一向对秦管家也不甚了解。” 苏念云称赞，“今日这么看来，秦管家这么体贴下人，竟然亲自为白荷的事来谢本宫。” “这……”被苏念云这样一夸，倒叫秦管家一愣。 不过想想也是，公主才嫁进陈府不久。 他和白荷的事本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尤其，他家中还有妻儿的，对外，他可是一个严谨负责的好丈夫。 秦管家当即道，“怎么说，白荷当初也是由我举荐来听风院伺候的，我理应对她、对听风院负责。” “她有错，我绝不姑息，她有冤屈，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不错，”苏念云点点头，“陈府有秦管家这样负责任的好管家，实在是福气。” “也希望秦管家回来之后，那些有心人能真正安分些。” 苏念云看了一眼夏月，夏月捧着一个锦盒来到秦管家面前。 秦管家好奇的打开锦盒，发现里面竟然十个金灿灿的元宝时，眼睛顿时瞪的圆圆的。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公主，您这是做什么，有吩咐我会直接去做……” 他话是这样说着，可是眼神却没离开过锦盒里的东西。 苏念云道，“秦管家，你也知道，本宫是漠北而来。” “我们漠北苏氏的规矩，就是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除非和离，否则不准纳妾，所以……” 听了这话，秦管家眼神中多了几分闪烁。 看他的表情，苏念云便知道，周瑶的事情他必然十分清楚。 他才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她唇角扯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所以……希望秦管家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千万不能让碧玉那个丫头得逞！” 碧玉？ “原来公主说的是碧玉这个丫头！” 一听是碧玉的名字，秦管家紧绷的身体立时松懈下来。 “公主，这您放心，那丫头是个什么东西，凭她也敢肖想大爷，简直是白日做梦。” “有我秦管家在，赵妈和碧玉永远嚣张不起来！” “有秦管家这句话，本宫这下就放心了！” 苏念云也是跟着一副释然的表情。 “听闻秦管家最近新添了个儿子，本宫也没什么可送的，这十个金元宝你就拿去给儿子玩耍！” 秦管家嘴角不由一跳。 从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竟然把金元宝随随便便给孩子当玩具玩？ 不过，公主有求于他又一片好意，他不收，公主定然是不放心的。 最后，他从夏月的手里接过锦盒告辞离开。 在他接过锦盒的时候，手有意无意拂过夏月的手。 夏月一个瑟缩，快速收回了手。 被安排去厨房的当天，秦管家就以帮她安排更好的差事为诱饵，暗示她从了他。 夏月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为这，秦管家还威胁要把她和春华嫁到庄子上。 对于这事，夏月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但其实她刚刚的瑟缩，都被苏念云看在眼里，联想秦管家总是出入庄子，看来最后把春华、秋月嫁到庄子上的，多半是这个家伙。 秦管家回到自己房间，再次打开锦盒。 这次，他已经不需要像在听风院那般端着，而是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把锦盒里的金元宝挨个拿出来亲上一口，又狠狠放在嘴里咬上一下，再逐个放在眼前端详。 作为陈府总管家，他从前也是在陈府库房见过不少金银珠宝的，但那都是陈老爷还在世的时候。 彼时，陈老爷还是礼部侍郎，他身后有世家身份，自己又在官位，家中金山银山堆积，他也能从中贪墨不少。 奈何一场急病突然夺走陈老爷生命，之后的陈府就逐渐走向没落。 在外人看来，陈府在老夫人的支撑下一如往昔，但是没有人比他这个管账房的人知道的更多了。 “看来老夫人动员大爷娶念云公主，这条路是走对了！” 随随便便赏赐就是金元宝，老夫人一直惦记她的嫁妆不是没有道理的。 把金元宝反复摩挲又摩挲，他心中爱意十足。 其实，不必公主点出赵妈和碧玉这对母女，单她们趁他不在欺负白荷，他也不会坐视她们爬到自己头上去。 陈府几个管事一向三足鼎立。 他负责前院和账房，赵妈负责后院和厨房，而文妈则是贴身照料老夫人。 万一碧玉做了大爷侧室，那她们母女在府中的地位就比他高了，他绝不能坐视不管。 …… “公主，您给秦管家十个金元宝，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房中只剩刘嬷嬷的时候，她疑惑的问。 苏念云笑笑，“只用十个元宝，就能看他和赵妈狗咬狗，也不算吃亏！” “秦管家贪财，赵妈恋权，拿捏他们都好说，我担心的是文妈。” 两世阅历叠加，苏念云才察觉，陈府最不简单的，就是文妈。 她这人不多话，看似默默守在老夫人身后，但每次张嘴，总是能切中要害。 “是要想个法子除掉文妈，但是又不宜动手过快。”苏念云低喃道。 “这是为什么？”刘嬷嬷一时不解。 “嬷嬷你想，如果身边最信任的三个亲信接连出事，会不会引起老夫人的警惕？” “欲速则不达……温水慢慢浸煮，最后猛火一锅端才好！” 听了苏念云这一番言论，刘嬷嬷睁大眼睛。 “公主，奴婢怎么感觉您跟太后越来越像了？” “像吗？”苏念云摸着自己的脸，“太后可比我美多了！” 刘嬷嬷一笑，她说的可不是这个。 一眨眼，苏念云和苏成的七日之期就到了。 不过，风尘仆仆从漠北带赤阳草回来的，不是苏成，而是苏成的儿子苏命。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十余年轻力壮的苏氏族人。 自劫后余生的苏氏并入姚氏部落之后，苏成、苏命父子二人就一直照料着老弱病残的不足百的族人。 父亲进京之后，他就一直负责从漠北往京城运送药材和皮毛。 这次还不到送货的时间，父亲竟突然回来，这可把苏氏族人都给吓了一跳。 去京城贩卖药材和皮毛，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了，一旦京城的店铺失败，那他们的货物就只能接受姚氏的垄断。 虽然姚氏收购货物的原则是不强制买卖，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的自己想办法卖。 但是因为之前两族有些矛盾，姚氏刻意把苏氏的货物价格压到最低。 即使卖了，那些钱也根本不够苏氏过活。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以为苏成带回了不好的消息，不想等苏成一张嘴，却是惊天的好消息。 他们远在宫门的小主人从没忘记他们，小主人从太后那得了一大片地，要接他们去京城定居。 消息很快传到苏氏每个族人耳中，大家脸上都洋溢起了喜悦的笑意。 于是，苏命按父亲的命令，带人去采摘小主人要的赤阳草先行入京。 苏成则是率领剩余族人简单收拾、轻装上阵，一同往京城出发。 第22章 赤阳草 “苏命见过小主人……”苏命见了苏念云，就要跪下去。 “欸，别跪。”苏念云急忙去扶他，“苏命哥哥，成叔没跟你说么？” “我当他是亲叔叔一般，你就是我哥哥，见我不必用这些虚礼的。” 扶起苏命，苏念云又好好打量他。 她记得，他小时候还陪自己出去采过药草，后来大一大，就跟着父兄们出去打猎。 苏命比三年前变化很大。 少年的稚气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眉宇间，也与苏成越发相像。 想来，只有她这三年过的浑浑噩噩，她的族人们都受尽苦难。 “小主人……” “叫我念云！”苏念云打断他，“这是太后收养我后，给我取的新名字，苏命哥，你也这么叫我吧！” “念云。” 虽然也是刚开始叫这个名字，但是苏命就比他父亲说的更顺口。 “父亲说你在京中没有信得过的人，我就带了十个人来供你驱使。” “真是太好了！”苏念云抚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从前，她被人算计怕了。 陈府的人她不敢用。 宫里出来的，除了太后点头的，其他她也不敢用。 但是太后病重，她不敢向太后借人手，生怕惊扰太后加重其病情。 她现在身边信得过的就三人，刘嬷嬷、春华、秋月，她们虽然得力，但是后宅女人毕竟不方便经常出府走动。 但，有族人来，那就不一样了！ “苏命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苏念云当即把自己的计划，悄悄说给苏命听。 “这……是真的么？” 苏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念云，你在京中，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么？” 苏念云安抚道，“苏命哥，你刚来京城还不懂，这京城世家、权贵纵横交错，这是最寻常而普通的事情。” “你先别替我抱不平，一定要按我说的办，知道吗？” 看着苏念云祈求的眼神，苏命阴沉着脸点点头，“知道了！” 很快，从漠北药材铺出来的人兵分两路。 苏命带着七人往东走，苏念云则是回了陈府。 就在苏念云进府不久，三个健壮结实却穿着简陋的汉子，敲开了陈府后门。 “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位管事，”领头人问道，“请问贵府招护院或者干粗活的帮佣不招？” “我们兄弟三个沦落至此，不求工钱，只求一口饱饭！” “你们跟我来，正好今日秦管家在府中，用不用你们，得秦管家说了算！” 就在门房领着人见秦管家的时候，苏念云已经抱着一大堆锦盒去了老夫人房里。 还没进门，她就兴冲冲的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快看本宫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时过正午，老夫人刚刚用了午膳，此时正在用茶。 听着苏念云一通喊，差点把一口茶喷了出来。 “公主，公主，在府中又喊又跑的，这不成何体统……”文妈急忙拦住冒进的苏念云。 苏念云才不管她，而是直接冲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您快瞧瞧，我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老夫人也是有些不高兴，“念云，虽说你出身漠北，可好歹也在宫中呆了几年。” “堂堂公主，怎可如此大呼小叫的没规矩，太后是怎么教导你的？” 苏念云当即就垂下眼睛，继而有一滴泪正落在自己捧着锦盒的手背上。 见她如此，老夫人更是心烦，这些天经不住文妈老说，她觉得天天让苏念云出府，她的心玩野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我难道是冤枉你吗？” 这时，刘嬷嬷和春华也是气喘吁吁的追了来。 “公主，您走的慢些，得了好物也不必跑那么急来见老夫人，这样多失礼……” 老夫人这才看见，刘嬷嬷和春华也是一人捧着好几个锦盒。 献宝？ “念云，你在街上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呢？”这会，老夫人的声音柔了下去。 遭了训斥的苏念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刘嬷嬷道，“公主，您收了一支二十年的野山参，刚刚不是还很高兴，说要孝敬给老夫人么？” “怎的见了老夫人，反而不出声了？” 刘嬷嬷和春华进来的晚，没见到刚刚老夫人训斥苏念云那一幕。 “二十年的……野山参？”老夫人粗重的喘了一口气。 人参乃百草之王，年份越长的人参价值越高，其中最珍贵的又属野山参。 只有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偶尔才能见到野山参，二十年的野山参，千金难得！ 老夫人就激动的看向苏念云，“念云，你真的收到二十年的野山参了？” 苏念云委屈的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锦盒递过去，“老夫人，这是本宫特意买下孝敬您的！” 不等文妈动手，老夫人就亲自接过锦盒快速打开，一株根节多而粗大、体型均匀的野山参呈现眼前。 她尝试用手掰一小截根须下来，奈何根须紧密坚实，愣是没掰下来。 老夫人的脸笑成一朵花，“念云啊，你对母亲实在有心！” 苏念云怯懦的道，“母亲，您不生本宫刚刚的气了？” “生气，我生什么气？”老夫人摇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随即看文妈，“都是文妈，天天想用大妇的要求来束缚你。” “你来自漠北嘛，就应该像那自由的风，这才对得起母亲特意给你建造的院子，听风院，是吧！” “是，母亲，”苏念云被老夫人这番说辞打动，她感性的道，“本宫一直觉得母亲是最懂念云的……” 她一扫刚刚的失落，接着开始拆起其他锦盒。 翠宝斋的上等翡翠项链，凡是苏念云觉得和老夫人气质匹配的，都被她买了下来。 仙锦阁的锦缎，适合年长妇人的，竟被她包圆了…… 等苏念云一口气把十几个锦盒一一介绍了，才坐下呼呼喝了好几口茶水。 此时，老夫人的眼睛瞪的圆滚滚。 苏念云去的这些铺子，根本不是普通铺子。 那些地方，动辄千两起步，非是寻常官宦人家能去的起的场所。 “母亲，您看看这些，您可还喜欢？” 喝了茶，苏念云清清嗓子，“如果有不满意的，本宫立刻让人再给您换一批新的来。” “满意，满意！”老夫人急忙点头，“这些都金贵无比，我怎么会不满意。” “但是……念云啊，钱可不是这么乱花的，你……” “母亲，您放心吧，太后给了本宫好多好多嫁妆。” 苏念云自信的道，“太后说了，只要不是日日挥霍无度，这些钱可以一直花到我孙子出生呢！” 一说到孙子，苏念云不由羞红了脸。 看她这个样子，人人都知道她是想起了大爷。 “好，好，你自己要心里有数……”此时的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太后说的挥霍无度，和他们平常人家的挥霍无度，全然不是一个度吧？ 到底太后是给了苏念云多少嫁妆？ 老夫人正走神，苏念云道，“说起太后，我也有几日没见她了，母亲，我明日能进宫见太后么？” 想到刚刚自己还因为苏念云上街而训斥她，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的老夫人，还怎么继续阻拦她。 自然是点点头，“去吧，太后是你义母，理应进宫多陪陪她。” “我瞧你如此想念太后，不如就在宫中多住几天陪陪太后，反正家中也无事。” 第23章 医治太后 等苏念云心满意足的离开，文妈开口，“老夫人，您真的不能再这样纵着公主了。” “整日抛头露面，还动不动就进宫，哪里有咱们陈府大妇的规矩？” 老夫人看她一眼，“什么是大妇的规矩？” “大妇是要管理家宅和中馈的，是把你的权利交给她，还是我的权利能交给她？” 文妈一时语塞。 “陈家的账目，只要苏念云一沾手，也许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刘嬷嬷看不出来？” “刘嬷嬷是太后的人，她可以不经过公主直接禀明太后情况。” “届时太后知道陈府的真实情况，万一恼我骗婚，再强制公主和安儿和离，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老夫人，这不太可能吧？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后……” “你懂什么？你知道太后为何这么疼爱苏念云？” 老夫人斜了文妈一眼。 “太后的亲生女儿十三岁上没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偏偏皇上把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再次送到她面前。” “太后把苏念云当亲生女儿，本就不欲这么早让她出嫁，我和安儿是费了多少力气得了这门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让太后知道咱们府门空空……她必然是要把苏念云接回宫的！” 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锦盒，再一想公主那丰厚的嫁妆，老夫人就呼吸加快。 在苏念云的嫁妆没到手之前，她坚决不能让谁坏了她的好事。 “你从前事事都考虑的很缜密的，怎的现在竟是说那些顾头不顾尾的话？” “对不起，老夫人，是奴婢思虑不周。”文妈急忙道歉。 其实，明明，她一直是按照老夫人心思行动的，但是老夫人…… 看着桌上的锦盒，文妈神色一黯，同时心中也警告自己，关于公主动向她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老夫人问她，“上次你提起康儿的婚事，这也过去几日了，可有什么进展？” 安儿夫妇的事这就算尘埃落定，她还有康儿的事情要忙活。 “有，”文妈急忙掏出一个名单来，“这是我这几日打听来的各家小姐们的最新消息……” 虽说过去给大爷商量婚事的时候，她已经把京城各家适婚的小姐打听了一遍。 但是京城之事日新月异，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肯定有很多订婚的，所以她又去重新落实了一遍。 纸上，适婚女子的家世、生辰、人品相貌等等，都被她记录的一清二楚。 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嗯……”看到这个清楚、详细的名单，老夫人点点头。 文妈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 离开老夫人的院落，苏念云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掏出帕子，狠狠擦了刚刚被老夫人紧紧抓住的手。 回到听风院，她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就着春风、暖阳浅浅闭了会眼睛。 刘嬷嬷和春华、秋月三人就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忙针线活、或照看红泥小炉上咕嘟的热水。 休息了一会睁眼，苏念云就看到这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却有些忍不住想流泪。 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她才起身。 春华立刻给她把热茶泡上，刘嬷嬷则是递来她今日收到的东西。 那是沈太医这几日推演出来要给太后用的药方，他派亲信送到了刘嬷嬷手上。 赤阳草送到，苏念云和沈太医约定明日给太后用赤阳草，为了不耽误给太后治疗，所以他提前把药方给苏念云过目。 休息过后的苏念云，一边喝茶，一边仔细斟酌沈太医的药方。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沈太医想给太后用最好的药，本身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放在这个方子里，就有了大问题。 珍贵的药材，往往药性也最强。 她让沈太医出药方的本意，是协助赤阳草疏通心脉，而不是让其他药材喧宾夺主、中和药性。 苏念云便提笔在药方上修改了起来。 此时，连廊不远处，一个拿着扫帚的小丫头不停往这边探头探脑。 “你不好好打扫，在这做什么呢？”夏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小丫头吓了一跳，手里的扫帚掉落地上。 夏月顺着她的视线看，“你大胆，竟然在此窥视公主？” “奴……婢，没有。”小丫头紧张的手足无措。 “夏月别这么大呼小叫，不过是远远瞧了公主一眼，哪里就窥视这么严重了。” 端着茶点的春华道，“你没瞧见这丫头在扫地么？想来是敬仰公主，看一眼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对对，”小丫头鸡啄米一样点头，“奴婢很是敬仰公主。” “行了，”春华打发她，“你一个粗使丫头，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该看的不要多看，快去干活吧。” “是。”小丫头弯腰捡起扫帚，然后飞快的走了。 看着她慌乱中几次差点绊倒自己，夏月笑的不能自抑。 “这样的人，还做什么探子……比宫中的手段可差远了！” “夏月，可别掉以轻心。”春华嘱咐。 夏月点头，“你放心吧，我也是笑话几句，我会看好她们的。” 她性格外向，有时候是冲动了些，但不代表她心粗。 宫中出来的人，有几个是没经过阴谋诡谲洗礼的人？ 她还不至于太笨。 苏念云在纸上划了又写，写了再划去，一直到日头偏西，终于站起身抻抻腰。 “大功告成！” 第二日天不亮，牛二就赶了马车在府门外等候。 “牛二，你父母如何？”上马车之前，苏念云问牛二。 距她上次看诊，已经快七日，牛二父母该复诊了。 牛二开心道，“多谢公主挂心，小的父母已经能下地行走……” 说起这个，他就一脸感激。 公主对他牛家的恩情无以为报，他愿意给公主赶一辈子马车！ 沈太医已经提前在太后宫中等着，当苏念云把改过的药方给他看，他感慨不已。 “公主，您这方子堪称完美。” 随即又看向太后，“太后，公主对医术的见解十分厉害，臣自愧不如。” 见沈太医如此赞赏自己，苏念云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解释，“太后，您别听沈太医自谦。” “不过是漠北物资较少，所以我们总是尽力发挥每一株药材的最大药效……” 沈太医却道，“公主，您这是给臣上了很好的一课，为医者，当如此！” 慕容静道，“你们两个都不必自谦，你们是哀家最信任的人，有你们在，哀家最放心。” 因着太后的病情是对外隐瞒，所以沈太医不能在太后宫中呆很久。 煎药和照顾太后，其实都落在苏念云一人肩上。 第一日，苏念云只放了三分之一株赤阳草。 喝下药的太后额头微微冒汗，身体与平常无异，心口略略有些松快。 第二日，苏念云根据第一日太后身体的承受情况，在药里放了半株赤阳草。 这次，太后心口发热，不停喝水却汗如雨下，压在心口的重石似乎有些松动。 第三日，苏念云放下整株赤阳草。 这次，赤阳草灼烧心口的剧痛袭来，承受不住药性的太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后！”苏念云惊呼一声。 第24章 想看热闹的皇后 一大早，太后宫门外就是一阵喧哗声。 “大胆，皇后你们也敢阻拦？”说话的，是郑皇后身边的冯姑姑。 “皇后娘娘，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守门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道，“太后懿旨，最近各宫主子都不见。” “笑话，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你竟然敢拿皇后当普通宫妃那般……” 尽管被冯姑姑呵斥的瑟瑟发抖，可是小太监们却不肯让路。 “行，既然你们都奉命了，那本宫也不为难你们……” 郑皇后见怎样都进不去太后宫门，索性在宫门口大喊了起来。 “太后，太后，本宫很担心您，您怎么了？” “太后，您就让本宫进去见您一面吧！” “您这样一直避而不见，难道是让本宫请皇上来，才肯见面吗？” 大概是“皇上”二字起了作用，终于，孙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孙嬷嬷恭敬行礼，“太后分明吩咐过这半月不必来请安的。” “太后无缘无故如此，从前可是没有的事情，孙嬷嬷，你实话跟本宫说，是不是太后身体有问题，才……” “皇后娘娘，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奴婢之前说过，是念云公主进宫了，太后想和她多叙叙母女情，所以才谢绝各宫来打扰……” “什么母女情，前些日子念云公主不是已经进宫一次了，几日不见而已，哪有那么多母女情要叙？” “皇后娘娘，这是太后的意思，您不能如此妄议！” “孙嬷嬷，本宫也是一时情急。” 郑皇后神色焦急，“宫里都在传是太后身体抱恙，所以才不肯见外人，倘若太后身体真有什么不适……” “皇后娘娘，不知您是听谁说的，太后身体好的很。”孙嬷嬷打断郑皇后。 “好，好，太后没病，不过就算她要和念云公主叙母女情，三日时间也足够了。” “再说，难得念云公主进宫，本宫也应该和公主热络一下不是？” “孙嬷嬷，你就去禀明太后，就说本宫也十分想念念云公主，也让本宫去和公主叙叙旧如何？” 孙嬷嬷为难的看了一眼郑皇后，最后敌不过她纠缠，勉强道，“那皇后娘娘，奴婢去请示太后。” “快去。”郑皇后欣喜的催促。 不过，她的笑容不达眼底。 她这么辛苦的在这里又喊又跳的，才不是关心太后，而是着急要见到太后生机熄灭的样子。 当年皇后之位，明明皇上更属意自己，偏偏太后看好了宸妃，最后皇上从了母命立宸妃为后。 好在张皇后命短，才当了三年皇后就一命呜呼，甚至没留下一儿半女，之后便是她顺理成章登上后位。 虽然她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但是毕竟中间隔了三年。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对于太后，她心中却一直是窝着当初那一股气的。 当着皇上的面，她是温顺贤良的一国之母。 背着皇帝，凡是能和太后作对的机会，她一个也没有放过。 这次，她更是收到准确消息，太医院一直在替太后隐瞒真实病情，太后其实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郑皇后正暗中高兴之际，又听太后传懿旨后宫妃嫔近半月不必去晨昏定省，她就更是笃定，这个一生要强的太后，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怎么能放弃这个绝佳的看热闹的好机会。 今日，是非要进太后宫中不可。 这时，进去询问太后意见的孙嬷嬷从殿门走出来。 “皇后娘娘，太后请您进去。” 郑皇后心中一喜，面上却强行带上了些悲伤的走进太后寝殿。 本以为，会见到病怏怏、命不久矣的苍老妇人，谁知下一刻，郑皇后却惊恐的瞪大眼睛。 坐在主位的太后面上不喜，“皇后，你这是个什么样子，这是见了哀家，还是见了鬼？” 郑皇后急忙回神，“太后……” 干巴巴的一声太后之后，就再没了后文。 毕竟，此时的境况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事先准备的那一大堆话，一句也用不上。 因为太后不仅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反而还面色红润、眼睛有神。 不知怎的，郑皇后忽然就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刚进宫的时候，那时候的太后，就是这种眼神。 明亮、犀利、直透人心！ “皇后，你在外面又吵又闹的执意要见哀家，进来半天又不说话，你到底是唱哪一出？” “太后，本宫是……”郑皇后慌乱之下，求助的看向身后的冯姑姑。 冯姑姑急忙道，“太后，皇后听闻念云公主进宫了，自公主出嫁还没见过……” “对对，”郑皇后急忙道，“太后，怎的不见念云公主，本宫真是十分想念她。” 太后眼神宠溺的道，“昨夜她陪哀家说了一夜的话，这会正睡的香呢！” “还……睡着呢？”郑皇后诧异无比。 太后宫中，一贯是最讲规矩的。 如今都日上三竿，公主竟然还没起床，而且太后竟然还一脸宠溺，这…… 郑皇后脸色发沉，念云公主的确是深得太后之心无疑！ 气愤的离开太后宫中，郑皇后反手就打了冯姑姑旁边的宫女一巴掌。 “太后那个样子，你叫病入膏肓吗？” 宫女小茹跪到地上，“皇后娘娘，奴婢打听到的确是如此。” “如此什么？”郑皇后又踢了她几脚，“如此精神是吗？” 小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是这样的。 见皇后还想继续发作，冯姑姑适时制止了她。 “皇后娘娘，这还是在太后宫外，莫要让太后的人看了去……” 殊不知，早已有人把外面发生的这一幕禀报了太后。 慕容静冷笑，“哀家就知道，她这个时候上门，铁定是来看哀家笑话的。” 不过，这次，郑燕却是离落井下石就差一步而已！ 扶着孙嬷嬷的手回到寝殿内，就见苏念云依然躺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 她结果刘嬷嬷手里的帕子，“哀家来照顾云儿，你们都出去吧！” “是。”孙嬷嬷和刘嬷嬷一同离开。 慕容静坐在床边，爱怜的看着苏念云。 这三天，这丫头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不敢有一刻合眼。 尤其昨天她喝了药之后，心口一疼就失去知觉，她更是寸步不离。 到清晨慕容静醒过来，就见苏念云顶着黑乎乎的眼圈朝自己会心一笑，“太后，您终于醒啦！” 苏念云一边诊脉，一边问道，“太后，您感觉如何？” 慕容静却拍拍床，“这三日劳累你了，到哀家这里……” 苏念云已经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爬上床头窝进太后怀里。 “昨夜想来累了你一夜，闭上眼睛睡一会……” “太后，我不累！” 苏念云这样说着，却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慕容静慈爱的拂去苏念云额头的碎发。 她明显感到心口舒畅，即使不用苏念云把脉，她也知道自己大好了！ 正想和苏念云母女温存一会，郑皇后却在外面闹将起来。 无情的打发了郑皇后，慕容静再度回到苏念云身边享受母女时光。 等沈太医来请平安脉，发觉太后心悸之症大有好转之后，他对苏念云的医术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离开之前，他私下问苏念云，“不知，公主能不能把剩下的赤阳草给臣？” 第25章 两个萧候 苏命一共带了六株赤阳草进京。 那赤阳草生长在一处极为陡峭的山崖上，采摘十分不易。 告诉苏成具体地点之后，苏念云还特意嘱咐过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赤阳草都采光，还教了他不伤害根系的采摘方法。 给药草一个此消彼长的机会，这样日后万一再有用到的地方，还能再去那里找到药草。 这是当初老巫医带她采草药时，谆谆教导过的，她一直铭记在心。 “沈太医，不知您是要用赤阳草去救什么人呢？”苏念云好奇的问道。 “公主，抱歉，”沈太医有些歉疚的一弯腰，“恕臣不能说出此人的身份。” “好吧。”苏念云点点头，并不强求。 人人都有秘密。 想来那人也像太后一样，暴露病症反而容易遭人拿捏。 这么想，苏念云便先对那人抱了一丝同情。 赤阳草药性极烈，不适合长期服用。 太后心脉已通，自然没有再使用的必要。 六株药材，太后用了两株，为防不时之需，苏念云自己也要留一株。 剩下的三株，她就大方的全给了沈太医。 把药给了之后，她还不忘提醒他。 “沈太医，赤阳草的药性强烈，一定要酌量使用，否则适得其反。” 沈太医点点头，“多谢公主慷慨。” 这几日他已经见过苏念云用药，从少到多逐渐加量，他懂的。 得了剩下的赤阳草，他就匆匆出了宫。 他去的方向，是萧候府。 京中，有两个萧候府，而且离的很近。 街头巷尾总是议论，新的萧候府终将会取代旧的萧候府。 之所以有两个萧候府，里面多少有些巧合的成分。 百姓口中旧的萧候府，是侯门世家，老侯爷萧虎早些年也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新的萧候府，则是三年前刚刚崛起的。 主人萧长风，是东陵国最年轻骁勇的侯爷。 三年前，天启皇帝大败于番邦，太后委任年轻将军萧长风率领人马反击。 别看萧长风年纪轻轻，但他不畏生死，在战场屡立奇功，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兵，眨眼就封到了将军。 而三年前，他更是不辱太后使命，一举杀退肆无忌惮的番邦一雪前耻不说，甚至打的对方缴械投降写了和谈书送来。 得胜回京的萧长风，被太后重赏并且封侯。 但，其实天启帝并不喜欢这个侯爷。 在皇帝这里，萧长风的存在就是他的耻辱。 只要看到这个人，他就会想到自己御驾亲征却输的一塌糊涂。 被臣子压在头上的感觉，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十分不好受。 奈何天启帝输给番邦之后，也失了不少民心，他不得不硬撑着在朝堂上装样子，假装对萧长风很器重。 但其实在暗中，他总是派人出去有意无意的散播谣言，什么新萧候比老萧候强、新萧侯府早晚能取代老萧候府的话……皆是出自皇帝授意。 老侯爷萧虎一向脾气暴躁不服输，听了这些谣言如何能坐的住。 毕竟，一山难容二虎。 从此之后，萧虎就把萧长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誓要拔除威胁。 没想到，几番交手，明争暗斗下来，萧虎不仅没占到半分便宜，反而被萧长风屡屡反击得手。 偏偏萧虎不服输，越输还越来劲，萧长风也完全没有相让的意思。 看着两个萧候之间经常剑拔弩张、摩擦不断，帝王乐见其成。 沈太医去的，是新萧候府。 见他来，一个干练的女侍领着他去了主子的卧房。 银色面具遮住半张脸，沈太医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透过面具看到一双紧闭的眼睛。 “萧候，今日也没有苏醒过么？”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侍女，一边坐下给床上人把脉。 侍女阿奴苦涩的摇摇头。 她祈求道，“沈太医，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想办法救醒我们家主子！” 沈太医是她此刻最能相信的人了，她只能把救醒主子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沈太医安慰阿奴，“阿奴姑娘，你放心，这次我弄来了神药，喝下药之后，萧候肯定很快会醒的。” 说着，他把赤阳草拿出来给阿奴看。 “真的吗？” 阿奴看着他手里红色的药草，不大相信的道，“这药，真的能让主子苏醒？” “太后也是用了这个药之后恢复的，想来萧候和太后一样，都是心脉不通，那定然是有用的。” “这真是太好了，沈太医，那您还等什么，赶快给我们家主子用药吧！” 沈太医点点头，“我先为萧候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再去煎药。” 阿奴点点头，在沈太医准备药粉的时候，亲自脱去主子身上的衣裳。 在健硕的身体上，除了各种刀剑旧伤，还布满许多擦伤。 最致命的一处，在左胸。 明明，在结实的胸膛上有这么多伤口，这个细小的刀口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刀伤，竟然分毫不差的直插心脉，差点要了主子的命。 对方出手精准，足见就是冲着置人死地来的。 “阿奴姑娘，刺杀萧候的凶手，可有找到？”沈太医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阿奴摇摇头，“还没有……” 如果让她找到这个人，她定然将她碎尸万段。 “真的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沈太医好奇。 “虽然暂时找不到人，但确定是女人无疑……” 因为她发现爷的时候，爷几乎是赤身，甚是狼狈。 一向冷静自持的爷，竟然也会中美人计，这是阿奴没想到的。 这也是不可思议的！ 那日爷说要上山为母亲祈福，依照惯例仍是独自在山上呆一夜。 第二日，阿奴在山下迟迟等不到爷下山的身影，她便带着手下上山寻找。 结果找了一圈没发现主子的影子，就在阿奴以为爷可能是和自己错过了，早回了侯府也说不定，忽然在山顶的静室里闻到残留的合欢香的味道。 后来，她又发现了地上的拖痕，然后跟着痕迹一寻到崖边，终于发现挂在半山腰树干上的主子。 每每想到这个场景，阿奴就攥紧拳头。 她的主子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竟然有人以这样的手法杀人，她必将把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第26章 恶劣的庆阳公主 送走了沈太医，苏念云扶着太后在宫院中散步。 慕容静自病重，就很少出来走动，之前她总是走两步就呼吸滞涩。 现在好了，压在胸口的大石消失，她可以痛快的呼吸、走路。 春日送来早开的三两枝花，苏念云扶着太后行走其中，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有太后在，她就有母亲，就有庇护。 “这真是太好了……” 孙嬷嬷远远跟在后面，喜极而泣，“太后总算不再受这心悸的折磨。” 刘嬷嬷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苏念云一边扶着慕容静慢慢走，一边嘱咐。 “太后，赤阳草虽然疏通了闭塞的心脉，但是之后也要按沈太医给您出温补方子慢慢调养……” “怎么，你要出宫？”慕容静敏锐的察觉苏念云的念头。 苏念云点点头，“太后，我在宫中呆了五六日时间，也该回陈府去了。” “陈绍安又不在府中，你再陪哀家住上十天半月又如何？难道是秦氏有什么说法不成？” 慕容静总是担心苏念云受秦氏的欺压。 苏念云摇摇头，“不是，是苏氏族人的事……” 当即就把她把族人迁来京城的事情，同太后说了。 “你要把苏氏剩下的人迁来京城？”慕容静一听之下，十分吃惊。 她多少也知道些苏氏的情况。 苏氏虽然凋零，可那也是有百来号人的，突然把人都迁来京城，想必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苏念云说道，“太后，前几日念云不是托族人回漠北采赤阳草，族叔同我说族人在姚氏过的不太好，于是我才有了把他们迁来京城的念头。” “苏氏过的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静更是吃惊。 “那可是皇上亲自把人安置在姚氏的，姚氏敢违背皇命对待苏氏的人不好，他们是嫌命太长吗？” 当初苏氏倾一族之力在番邦的铁蹄下保住了皇上，这是天大的功勋。 是以，皇上把苏氏族长唯一的血脉带入宫中抚养，而剩下的族人则是妥善安置到了姚氏部落。 “太后，毕竟两族之前是有些积怨的……” “姚氏的族长的确不会违抗您和皇上的命令，但是姚氏族人可是有好几万，不可能人人都对待苏氏如手足。” 慕容静有些埋怨道，“也怪皇上思虑不周。” “太后，您可千万不能怪皇上。” 苏念云替皇帝解释，“部族间的小矛盾，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知晓……” 慕容静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族人入京，哀家……” “太后，这都不必了，”苏念云拒绝，“我出嫁的时候，您给我的嫁妆里有一片地，足够安置他们了。” “既然不用地，那就给……” “太后，您真的什么都不用给，您给念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苏念云揽着慕容静的胳膊，亲昵不已。 “念云已经是所有公主里面待遇最好的，您要是再给我东西，我怕以后再没法见别的公主。” 先帝的公主们也好，天启帝的公主也好，“她们一定会合伙吃了我！” 慕容静一笑，“自你出嫁之后的确是成熟了，你想的比哀家长远。” “哀家说不过你，都依你，不过你族人进京后有什么解决不了，尽管跟哀家说就是。” “太后，您放心，念云一定不会客气的！” 苏念云搂紧太后胳膊。 其实她着急出宫，除了族人要进京，还有一个理由她没说。 那就是自陈绍安出征边陲，已经一个月过去。 再过几日，他的“死讯”该传回来了，她要稳坐陈府看热闹。 离开之前，她悄悄嘱咐孙嬷嬷，此后收到一切关于陈绍安的消息，都不要告诉太后。 万一有人故意让太后知道，她也让孙嬷嬷第一时间告诉她。 心悸之症需要情绪平稳，她不想让太后为自己担忧受刺激。 从前她太傻，去寻找别人给的母爱，明明太后给了她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宠爱。 在她心中，已经把太后当成自己的母亲。 孙嬷嬷听苏念云一番话，如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定的点了头，“公主，您放心吧，我一定做好这件事。” 她相信公主不会无端这么吩咐，一定是为太后好。 再三交代好孙嬷嬷，苏念云就要带着刘嬷嬷出宫。 不想，她才离开太后宫门，就有人叫住了她。 “这不是黑云公主吗？” “进宫这么多天，连皇后娘娘都不拜见，就悄悄出宫，你懂规矩吗？” 黑云公主？ 苏念云一怔，她已经三十年没听见过这个外号了！ 此时此刻，不用她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她身后颐指气使的说话。 庆阳公主，郑皇后最疼爱的女儿。 “喂，本公主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见对方迟迟不回身，庆阳公主有些恼怒。 苏念云无奈，如果继续不理睬这个刁蛮公主，今日势必出不了宫门。 她只好缓缓回头。 身后的女人，有些耀眼的过分。 貌美如花、人如骄阳，也难怪她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公主。 只可惜，她的性格实在太过于恶劣。 她在宫中生活三年，三年中所有的不自在，都因庆阳公主而起。 其实，不止苏念云见到庆阳不自在，庆阳见到苏念云也是如此。 她尽得父皇、母后宠爱，但还有一点不满足，那就是太后。 大概因为母后和太后的关系一直不甚和谐，所以她总也没法讨得太后的欢心。 三年前被父皇带回宫的小孤女，本来父皇是决定认义女的，偏偏太后却抢了先。 一个应该是自己妹妹的人，突然就变成了她的姑姑。 辈分什么的原也不重要，倘若太后哪个公主也不偏爱，庆阳也不会如此。 偏偏，太后不肯给她的那份爱，却毫不保留的都给了苏念云。 于是，不忿的庆阳公主就开始领着一众公主们去欺负苏念云。 刚开始欺负人，她还怕苏念云去向太后告状。 可是后来见她老实木讷，庆阳就变本加厉。 不想这黑丫头都嫁出去了，竟然还能回来惹母后生气。 昨天母后气冲冲回宫，她问了冯姑姑才知道，太后竟然因为苏念云在宫中，而驱赶了去问安的母后。 得知苏念云离开太后宫中，庆阳立刻就气冲冲的过来给母后出气了。 第27章 黑云念云 “庆阳公主……”苏念云语气中有些无奈。 她是太后义女，比庆阳大一辈，理应庆阳向自己问安的。 她当然不会去和一个受帝后宠爱的公主计较这件事。 打了招呼，苏念云就沉默下来。 她本以为会等来庆阳的新一轮攻击，毕竟她一向对自己针锋相对。 不想庆阳却转换了态度，“今日本宫在御花园办了赏花宴，你也过来吧。” 苏念云愣了愣。 她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没向皇后问安，没规矩，怎的却变成邀请自己去赏花宴。 难道不应该是拉着自己去皇后那里，她们母女两个一起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吗？ 面对邀约，苏念云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初进宫而害怕不已的苏念云。 前世今生，她经历的太多。 外表她还是十六岁刚嫁为人妇，实际早看惯风雨，沧桑不已。 而且庆阳一直是那种不容人拒绝的性子，她此时拒绝邀约，只会立即激起她的反骨。 所以，面对刁蛮公主，这次苏念云不再选择抗拒，而是开始顺遂。 她点头，“能得庆阳公主相邀，真好极好。” 见对方痛快的点头，完全没有从前的怯懦和抗拒，庆阳公主反而一愣。 因为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苏念云明知道等待她的一定是嘲讽和取笑。 “没想到嫁人之后，胆量倒是长了，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庆阳骄傲的转身先行，苏念云和刘嬷嬷默默跟着。 “公主，”刘嬷嬷低声在苏念云耳边道，“庆阳公主办的赏花宴，人肯定不少，不如奴婢去找太后来……” 刘嬷嬷也知道庆阳公主的脾性，当即想到要请太后来救场。 苏念云摇摇头，“刘嬷嬷，一点小事而已，哪里就需要太后了。” 见苏念云说的笃定，刘嬷嬷半信半疑。 她决定先观察看看，万一庆阳公主欺负公主，她立刻就去找太后。 赏花宴，就在庆阳宫中举办。 庆阳公主是举行了一半赏花宴后，听闻小宫女回禀说苏念云要出宫，才半道急匆匆过来拦截。 走进庆阳宫，苏念云就惊讶的发现，比起太后宫中早开的三两枝花，这里的花简直可以用花海来形容。 可见为了这赏花宴，花匠们没少费心思。 同时，也足见庆阳公主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穿过花海来到中间的空地，是几张巨大的长桌。 桌上或摆果子、点心，或摆笔墨纸砚、或摆新奇好物，十来个燕瘦环肥的女子，根据各自喜好聚在不同桌前。 “庆阳公主，您回来啦！” 领头过来的，是八大世家之首李家千金李映雪。 李映雪是这些女子中年纪最大的，也是马上要成婚的人。 在家中长辈安排下，她和孙家联姻。 八大世家中的两大世家联姻，强强联合，财势地位自然是把其他六世家比的不能看。 看到这些世家勋贵的年轻女子，苏念云还是有些怔愣的。 她从前几乎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成亲后经历多番变故，又一心忙碌陈家生意、事业，所以在场女子大多数她都不认识。 而在场的人，除了李映雪等少数几人，也大部分不认识苏念云。 “庆阳公主，您这么火急火燎离开把咱们抛下，这是带了什么大人物回来？” “大人物？”庆阳一笑，“你说的对，这的确是大人物……” “本宫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在太后的义女，从不在咱们聚会上露面的黑云……啊不，念云公主……” “抱歉，背地里叫黑云公主叫习惯了，这一下还真不好改。” 庆阳一边说，一边笑，而且笑的肆意。 似乎介绍苏念云，本就是一件十分可乐的事情。 庆阳如此，惹得在场也有不少女子偷偷捂嘴发笑。 因为苏念云略黑的肤色，与在场肤白貌美的一众女子的确格格不入。 “黑云”这个形容，倒十分贴切。 当然除了发笑的，也有惊愕的。 都知道念云公主十分受太后宠爱，倒没想到即使这样的人，也逃不了被庆阳公主毒舌。 “念云公主，你不会生气吧？” 庆阳还不算完，继续火上浇油，“毕竟辈分上，本宫该叫你一声姑姑，这样说你，是不是不大好？” 她一向是叫她“黑云”公主的，只不过从前都是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毕竟她不想叫太后知晓她羞辱苏念云。 但是今日，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谁让苏念云惹母后生气。 庆阳挑衅的看着苏念云，一心等着看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又羞又愧哭泣的样子。 谁知，平常最有用的羞辱，今日却好像不起作用。 “庆阳公主说笑了，我不过是被太后收养的义女，您是集皇上、皇后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 苏念云脸上一点变化没有，“您若是真喊我一声姑姑，我才怕自己受不起呢！” “而且，”她漫不经心的补充道，“我自小在漠北长大，漠北风沙大、日头大，我的确是有些黑而且皮肤还粗糙。” “不像在座的各位世家千金们，从小养尊处优、身骄肉嫩、见多识广……” 从前她的自卑，就是因为日日被庆阳拿出来羞辱比较，让她觉得始终和这里格格不入。 但是现在，她以自己出身漠北而骄傲。 苏念云如此说，庆阳愣住了。 平常她若是如此嘲笑苏念云，她定然会低头、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今天，她竟然会……怎么说，说回嘴也不太对，因为她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恭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恭维话就是听着不舒服就是了。 庆阳有心继续发作苏念云，却一时找不到切入点。 就在庆阳愣在那里的时候，李映雪适时开口。 “念云公主，难得你来赏花宴，正好我刚刚写了一首诗，烦请公主帮忙瞧瞧如何？” 这话说的没毛病，甚至有些救场的意思。 但是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位念云公主根本不通文墨。 李映雪一向是庆阳公主的闺中密友，她之所以如此说，当然是为了让苏念云更加难堪。 庆阳眼神一亮，“映雪，你的诗在哪里，快拿过来请念云公主指教指教！” 第28章 别有用意赏花宴 “本宫不过走开一会，映雪你作了什么诗，赶快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有了庆阳公主的命令，立刻就有小宫女把李映雪的诗举在众人面前。 “念云公主，你觉得如何？” 李映雪在京中一向有些才名，所以话语中对自己的大作充满自信。 苏念云装模作样的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又抬头看看甚是有些傲气的李映雪。 “李小姐的诗很好……”她思索了半晌，郑重的说出道。 等了一会，看众人还在看着自己，苏念云问道，“还有什么吗？” “就这么简单？”庆阳问，“映雪的诗哪里好，你总要指出些地方来……” “哪里都好！”苏念云又斩钉截铁的点点头，说罢，还不忘崇拜的看李映雪一眼。 这下在场不论认识还是不认识苏念云的人，心里都有了些嘲笑的声音。 庆阳鄙夷道，“不懂就说不懂，何必不懂装懂假作正经。” “能，能看懂的，”苏念云为自己辩解，“李小姐写的每个字我都认识。” “不仅如此，李小姐每个字都比我写的好，她的诗自然是很好。” “敢情念云公主说的很好，是比你写字好看的都叫很好啊！” 人群中，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李小姐，你倒是能找个外行捧高自己嘛！” 说话的是翰林院掌院陶三春的次女陶芳琳。 受父亲熏陶，她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人们总习惯把她和李映雪相提并论。 一山不容二虎，这话不仅适用于朝堂，出了朝堂到了民间去了后院，也一样适用。 自视甚高的陶芳琳，从不屑于被人拿来和李映雪比较，也绝不放过能落井下石的机会。 果然被陶芳琳一讽刺，李映雪的脸变红了。 其实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替庆阳公主教训苏念云，让她难堪而已。 哪想到，苏念云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先被陶芳琳嘲讽了一番。 “我不知道念云公主她……” 李映雪想给自己找台阶下，庆阳公主先不耐烦。 “行了，行了，争这个没意思，本宫饿了咱们先吃东西吧！” 苏念云看了庆阳一眼。 庆阳才不是一个会给别人打圆场的人，除非……今日的赏花宴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苏念云的眼睛一闪，已经注意到不远处花丛出现的那一抹嵌着金线的袍角。 庆阳公主都说饿了，其他人哪有不饿的道理，于是宫人们撤了长桌上的笔墨纸砚等物，开始大摆宴席。 庆阳招呼众人坐下，直接略过了苏念云。 苏念云也不觉得受冷落，反而是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花丛中那抹衣角。 又环视四周，发现庆阳这座次安排的十分玄妙。 已经定亲的世家女子，背对着花丛，而尚未婚配的那几位却是正对着花丛。 苏念云没其他那些女子那般拘谨，而是大口吃喝起来。 偶尔还回头问小宫女吃的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点心之类的问题。 暗中盯着她的李映雪，瞧苏念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蹙了眉头。 都说太后对她十分宠爱，可瞧她学识、谈吐等表现，完全不像是太后精心栽培过的。 看来族中长辈说的不准。 太后只是为了皇上和给苏氏一个交代，才收养苏念云，根本就不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那般看待。 之前还怕陈家会借苏念云和太后的势，翻身超过其他世家，现在看来完全没担心的必要。 如果苏念云知道此刻李映雪的想法，肯定会上前握着她的手称呼她一声姊妹。 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呀，都是不想让陈家翻身。 甚至李家和孙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都可以倾尽全力呢！ “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念云正享受美食，忽听庆阳高亢的声音响起，她勉强从食物中抬头。 这位在花丛中看了半天了，再不出来，估计脚就要麻了。 见到太子突然到来，席上的女子们都起身行礼。 “都免礼吧，本太子也就是刚刚路过，听到庆阳这里热闹声不断，进来瞧瞧而已。” “庆阳，你在这里办赏花宴，怎的不早通知太子哥哥，哥哥要是知道，便不进来了！” 赵承治话里话外，都是怕冲撞了诸位世家女子的意思。 “太子哥哥，都是我的错，”庆阳公主道，“这赏花宴我也是临时起意……” 太子赵承治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把两个食盒提了上来。 “正好御膳房刚刚做了鲜花点心给本太子送来，配你们这赏花宴，倒是正当时。” “太好了，那就多谢太子哥哥了……” 听他们兄妹在这里一唱一和，苏念云低头默默发笑。 什么刚好，明明是处心积虑。 这位太子为了娶个如意的太子妃，也是煞费苦心了。 只是，他这样莽撞，叫皇后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当初太后执意要立了姜皇后，皇上无力反驳，郑皇后便自那时起恨上了太后。 郑皇后大概也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如今这样的事，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相中了兵部尚书南宫仁的长女南宫玥为太子妃，偏偏太子却看中了南宫仁的庶女南宫星。 对于郑皇后而言，这都是一家姊妹，谁做太子妃都可以稳固太子与南宫家的关系。 而对于南宫家来说嫁一个女儿和嫁两个也都是嫁，但是对于南宫玥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南宫玥开始恨郑皇后明明相中了自己，却又顺从太子心意提点了南宫星为太子妃。 宫中旧事，一年一年循环重演。 不过，郑皇后和她的太子儿子、妃子们旧事重演的时间比较短。 丽妃小产的事波及郑皇后，太子等人都跟着受连累。 最后登基的…… 苏念云看着跟在赵承治身后，此时比太监地位还不如的十八皇子赵承霁。 仅用几年的时间，就从名不见经传到逆风翻盘，十八皇子才不如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正在苏念云目不转睛看向赵承霁时，他也看向自己。 抬眼的一瞬间，赵承霁敛去眸中一片锋芒，然后友好的朝苏念云笑笑。 “念云长公主……”他低声同她打招呼。 大概是因为两个都是深宫中的可怜人，赵承霁对苏念云一直很恭敬。 “哦，原来长公主也在这里！”太子也后知后觉。 不同于宫中其他人对苏念云的不屑，这位太子一向对苏念云表面功夫做足。 但是苏念云也知道，最瞧不起自己的，也是这位太子。 虚伪，假和善。 不过话说回来，世人活着，谁不虚伪。 早看透这些的她，再次礼貌的向赵承治行礼，“太子殿下！” “不可，您是长公主，本太子该叫您一声皇姑姑，您怎么能我行礼！” 苏念云心道，怪不得你们是兄妹，说话口气真是一模一样。 既然是一样的人，那自然还是一样的招数。 “太子殿下，您何出此言？” “您可是皇室正宗血脉，当即堂堂太子殿下，而我只是一介小孤女，有幸被太后收养而已，我自然是不能承受太子一声姑姑的。” 苏念云一番话，又是谦虚又是夸赞，是赵承治一向喜欢的那一套。 听到这话，赵承治心花怒放，赵承霁吃惊的瞪大眼睛。 这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念云公主？ 第29章 南宫家的庶小姐 面对赵承霁探究的目光，苏念云恍若不觉。 实际她心里却紧张不已。 这位毕竟是绝境反击上位的，他的心思常人很难猜测。 “好了……” 赵承治本来也只是假装自己路过，自然是不适宜在此时过多逗留。 他嘱咐道，“庆阳，你好好招待你的宾客吧，哥哥就先走了。” “太子哥哥慢走！”庆阳开心的向他告别。 等离开庆阳宫，赵承治转身兴奋的问身后人。 “你们留意到坐在南宫玥身边的那个女子了么？她之前似乎没来过宫里？” 见一众太监摇头表示没注意，他不耐的踢了他们几脚，“一到关键时刻，你们就没用起来了！” 就在他还要继续踢人出气的时候，赵承霁急忙上前拦住他。 “皇兄先别急，十八好像知道您说的那女子是谁？” “你说说，是谁？” “是南宫家的庶小姐，前些时候我出宫替您办事的时候，好像见过她进出南宫府。” “怪不得没见过进宫来，原来是庶小姐。” 赵承治若有所思，“不过无妨，既然是本太子选妃，那自然是选我喜欢的女子，那个南宫家的庶女我就很喜欢……” 刚刚站在花丛后，他就一直在打量她。 那女子不是所有女子中最好看的，但是一颦一笑都天真烂漫、十分动人。 她只要一笑，她身边的花便都没了颜色。 “皇兄您放心，十八一定叫您得偿所愿。”赵承霁信誓旦旦。 赵承治满意的拍拍赵承霁的肩膀，“十八，你永远是本太子最信得过的帮手。” “皇兄，您简直是太夸奖十八了，十八做的远远不够，皇兄您就等好吧！” 赵承霁在这里表忠心，实际却是最清楚不过，皇后心里早有人选，正是那南宫家长女南宫玥。 太子看人的眼光，明明和皇后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偏差，但是，却谬以千里。 谁都知道，南宫玥为人最是高傲。 如果让她知道太子看好的是她庶妹，那宫中便有热闹可看了。 随着太子离开，这赏花宴也算进入到了尾声。 太子离开，庆阳便懒得的应酬了。 要不是太子哥哥一定要看看，这些世家待嫁的女子都是个什么模样，她才不费时费力的办什么赏花宴。 这场赏花宴，可是足足花费了她半年的例钱，还好太子哥哥答应事后可以去找他要账。 这场赏花宴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在场的女子们都是心知肚明，她们也着急回家向父母亲说说今日的情况了。 逐一告别离去的女子中，唯南宫玥脸色娇羞又红润，她早已经察觉太子频频往自己这里投射的视线。 联想父亲当时跟自己说，皇后有意两家联姻，她的脸色就越发烧红。 连带着，对身边陪着来的庶妹都温和了许多。 “难得你第一次进宫没给我丢脸，以后长姐会带你见更多的世面的。” “多谢长姐！”南宫星笑的甜甜，两只眼睛弯成月牙。 两姐妹不知道，今后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刻紧紧缠绕。 众女子们出了宫，除了一肚子心事，她们都是两手空空。 但是苏念云不一样，她和刘嬷嬷出宫的时候，一人拎了两个食盒。 食盒里面都是苏念云在席上吃了十分不错的糕点、小食，她准备带回去也给老夫人尝尝。 当然，这都是大家吃剩下的她从席上的盘碗里捡的。 庆阳见她做这种事，还以为陈家是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太后不是给了你很多嫁妆吗？你至于在这里拣剩饭剩菜？” 这一刻，庆阳把她让母后难堪的事情抛在脑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念云解释道，“的确是公主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我之前没吃过。” 反正她不说，刘嬷嬷不说，老夫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是剩饭菜。 她敢保证，只要她把这些放到老夫人面前，说是公主刻意准备的，她一定会吃的毫不犹豫。 果然回到陈府，苏念云不等老夫人开口询问自己在宫中的情况，就先把自己在庆阳公主那里搜罗的剩饭菜摆上桌，顺便说着赏花宴的美轮美奂。 老夫人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等苏念云走了，老夫人让文妈拿出那张京中待嫁女子的名单。 她让文妈把刚刚苏念云说的，出现在赏花宴上的几个待嫁女子的名字都划掉。 “老夫人，这是为何？” “虽然太子是有意过去挑选人的，但是他也只挑一个太子妃不是，剩下的女子，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去谈二爷婚事的。” “你懂什么？”老夫人道，“虽然肯定有人选不上，但是她们家族同意她们去这个赏花宴，就定然是打了这份心思的。” “这样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野心，咱们这样的陈家，定然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与其上门去找难堪，不如先提前去掉的好。” “老夫人，您说的有道理，是奴婢想的不周到。” 文妈恍然大悟，然后把名单重新整理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最后指向其中一人，“我觉得这个配康儿正合适，你明日去递个帖子。” 这边，她忙着敲定陈绍康婚事，那边就更没空管苏念云的去向。 一早，苏念云就去了漠北药材铺。 其实离族人进京还有些时日，只不过她等的着急了，近百号族人往京城迁移，这可不是苏命等人快马加鞭七八日的事。 老弱少都在队伍中，自然是快不了的。 就在她坐在后堂翻着富贵记录的地址，想着是不是趁着今日有时间，先去走访几家有疑难杂症的人家。 那边刘嬷嬷便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嬷嬷，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苏念云还是第一次看到刘嬷嬷惊慌失措的样子。 刘嬷嬷道，“公主沈太医想请您帮忙救急。” “沈太医？”苏念云一愣。 就见沈太医撩开帘子走进后堂。 “沈太医，出了什么事？” “念云公主，都怪我没有听你的劝告，我盲目给人用了赤阳草，现在导致人家快一命呜呼了！” 第30章 沈太医来求助 苏念云“呼”的站了起来。 “沈太医，是你那个不能说的神秘病人吗？” 沈太医点点头，满脸憔悴。 “如今，我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来找公主帮老臣一把了！” 说着，他竟然要跪下去，被苏念云给一把扶住。 “沈太医，你别这样，咱们万事好商量。” 刘嬷嬷帮着苏念云把沈太医给扶起来。 “沈太医，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如先坐下来，慢慢跟公主把话说清楚……” 沈太医只得先坐下，“怪我当初自大，觉得看了公主用赤阳草，就觉得自己也会了……” 昨天，他按照苏念云给太后的用药方法，也如法炮制给萧长风制作药物。 不想，萧长风喝下药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起初看萧候吐血，沈太医还略有高兴，以为他吐的是淤血。 谁想到，等他仔细检查才发现，萧候吐的根本就是鲜血。 不仅如此，偶尔能苏醒睁眼的萧候，彻底陷入了昏迷。 看到这一幕，沈太医也傻了眼。 阿奴一把抓住沈太医的衣襟，“沈太医，你不是说主子能醒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长风的另一个侍卫萧寒拉住她，“阿奴，别急，沈太医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手段。” “沈太医，主子会醒的，是吧？” 此时的沈太医已经慌了手脚，“我，我也不知道，我……” “沈太医！”这下阿奴和萧寒都慌了。 阿奴紧紧拉着沈太医的手臂，随即又快速跪在床边，紧张的看着萧长风。 “主子，你醒醒，你能听到阿奴说话吗？” 床上的人，用又一口鲜血来回应她。 阿奴彻底失控了，“沈太医，我求求你，主子不能有事，你快想想办法！” 沈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拿出银针在萧长风身上几处穴位扎了几针，阻止血气大量蔓延胸口。 下了银针之后，他又让萧寒把他平常开的温补之药拿来给萧候服下。 等萧长风喝了药，他才缓缓拔走了银针。 虽然对方不再吐血，但是脸色远不如用赤阳草之前。 沈太医也是后悔自己的冒进，又想到他求念云公主把剩下的赤阳草给自己，公主还特意问自己会不会用这草。 现在想来，公主的确是在担忧自己不会。 是了，这赤阳草是漠北的产物，他就看公主用了一次，就敢自己拿来贸然给萧候用上，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到此，他急忙道，“阿奴姑娘，你好好照看萧候，我去去就来！” 阿奴一把抓住他，“你该不会是想要趁机逃跑吧？” 沈太医一脸苦笑，“阿奴姑娘，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可是宫中太医，又这么一把岁数，你让我逃去哪里？我又能逃去哪里？” 在宫中当了三十多年太医，经历大大小小无数事件，他还不至于因为这样一点事就跑路。 而且，就算他要跑，也要能跑的了。 宫中禁军、京都护卫军，随便出一队人马，也不是他一个老迈的太医能躲的开的。 “阿奴姑娘，你放心，我只是对接下来的治疗有些拿不准，出去找别人问个意见。” “沈太医，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阿奴威胁道。 沈太医点点头，“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等沈太医出门，阿奴朝两个暗卫点点头，两人立刻闪身跟了出去。 赤阳草被苏命带进京后，苏念云是以漠北药材铺的名义联系的沈太医。 不敢贸然上陈府打扰的沈太医，便想着来漠北药材铺试试运气，没想到，他还真来对了。 听沈太医说了那个神秘人服药之后的表现，苏念云若有所思。 “听沈太医这样说，似乎这人的病情不是太后那种心脉淤堵之症吧？” 他的那个病人，更像是心脉处有伤，所以才会在赤阳草的作用下，吐出那么多的鲜血。 “难道……他的心脉上有伤口？”苏念云试探的问道。 听了苏念云的问题，沈太医震惊的瞪大眼睛。 “公主，您说的，就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如果不是萧候的伤一直在对外保密，他简直要以为念云公主也去过萧候府。 “那么沈太医……”苏念云看着他，“您如今要寻求我帮助了，还要对那人身份保密吗？” 现在，苏念云对这个可以让沈太医惊慌失措的人，充满好奇。 太后已经好转，而且这人不在宫里，因为沈太医出现在街市。 京中，还有谁会让一向负责照看太后的沈太医如此？ 沈太医踟蹰了一下，他看了刘嬷嬷一眼。 苏念云奇怪的看着两人互动。 不过是个受伤的、身份贵重的病人，和刘嬷嬷之间有什么利害关系呢？ 为什么要去看刘嬷嬷？ 沈太医沉吟半晌，“如今也不瞒公主，受伤之人是萧侯爷……” “萧侯爷？”苏念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萧虎。 “不，不是那位，而是小萧候萧长风……” “小萧候？”听这个名字，苏念云还有一丝迷茫。 忽然，她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是萧长风？” 沈太医又看了刘嬷嬷一眼，然后点点头，“是的。” 苏念云这下彻底愣住了。 沈太医正在救的是……前世辅佐赵承霁登上帝位的最有力支持者，最后被封为护国公的萧长风…… 这可是大人物！ 看苏念云吃惊的模样，刘嬷嬷上前安慰她。 “公主，您别往心里去，如果您不想给小萧候看诊就算了，沈太医可以找其他太医一起想办法。” “我……不想帮萧长风？”苏念云诧异的看着刘嬷嬷，“嬷嬷，这是从何说起？” 刘嬷嬷见苏念云一脸不解的样子，她也有些懵。 “公主，您……忘记了？” “太后之前为您和小萧候指婚，可是小萧候拒了……” “还，还有这样的事？”这下，轮到苏念云尴尬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太后的确是说过给自己找了个好人家，太后对那人甚是满意。 只是她那时已经对陈绍安动了情，因为太后说要给自己谈婚事，她一着急，就主动向太后求了嫁给陈绍安。 这是进宫之后，苏念云唯一的一次坚持，一直跪到太后不得不同意。 “所以，其实当时太后是有意把我嫁给萧长风？” 刘嬷嬷点点头。 看公主的反应，似乎她并不知道，太后因为小萧候拒婚这事伤透了脑筋呀！ 第31章 他竟然还活着 “这，的确是有些奇妙哈！”苏念云笑了一下。 敢情沈太医之前一直和刘嬷嬷交换眼神，原来是怕她尴尬。 只是这件事，苏念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现在更谈不上尴尬。 “我记得……” 她慢慢回想，“当初带兵去漠北驰援，救皇上于危难的，就是这位小萧候吧？” “是！”刘嬷嬷点点头。 太后也是觉得萧长风救下皇上、救下了残余的苏氏，所以才想把念云公主嫁给萧长风。 奈何这桩婚事竟然被双方一同反对，太后也很是头疼了一阵。 “既然是这位萧侯爷受了伤，我应该跟沈太医去一趟的！” 苏念云站起身，怎么说，他也在漠北帮了苏氏。 当年她受了重伤就直接被皇上带回宫中，漠北的恩情，她早就该还一还了。 见念云公主同意去帮自己，沈太医眼睛有了神采。 “不过沈太医，我能给太后看诊，却没法直接给这位小萧候看诊……” 苏念云指指自己，“毕竟我现在也嫁为人妇，贸然进出萧长风那里，这于理不合。” 纵使她对陈家恨之入骨，但是她不能叫这些人抓到自己的错处。 “是，是了，是臣没考虑这些。”沈太医也是恍然。 他刚刚太着急小萧候的身体，却忘记公主身份贵重不说，现在更是陈家妇。 这样叫念云公主去给萧候府给小萧候看诊，的确不成体统。 就在几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苏念云忽然看见进来送茶水的富贵。 富贵年纪十七八，家中母亲勤劳，总是给他把上工的一身衣裳浆洗的干干净净。 “有了！”她灵机一动，“我扮成药材铺的小药童，跟着沈太医一起进萧候府如何？” 很快，穿了富贵旧衣裳的苏念云，就跟在沈太医身后进了萧候府。 “沈太医，怎么样，你想到办法了吗？” 见沈太医这么快回来，阿奴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期盼。 他们万万不能失去主子！ “阿奴姑娘，虽不敢十分保证，但这次我带了……” 沈太医刚想说他带了救兵，但是想到公主的嘱咐，当即指指苏念云手里的药箱，“我带了新药来！” “沈太医，这位是……”阿奴疑惑的看着苏念云。 沈太医急忙为她介绍，“这是我从朋友的药铺带来的小药童，让他来临时给我打个下手。” “沈太医，主子的身份贵重，您要什么帮助我们都可以……” 主子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英勇之人，阿奴不想不相干的人看到主子此刻的落魄。 沈太医道，“其他事，阿奴姑娘或许可以帮我，但是一会，我要为萧候剖开伤口检查心脉上的伤势，然后再重新缝合。” “这……你可能帮不到我！” “要剖开主子的伤口？”阿奴愣了。 “是的。”沈太医点头，“思来想起，萧候会出现吐血的情况，定是心脉伤口没有恢复，所以我想检查他的心脉。”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阿奴的脸色变的苍白。 沈太医道，“正是因为危险，进宫找我那小徒帮忙又来不及，所以我便从朋友那里找来小苏帮忙。” “这么危险的话，为什么不索性找你那朋友来，找一个学徒，安全吗？” 沈太医道，“我那朋友和我一样老，人老了，眼力也就不行了，我当然是要找个眼神更好的帮忙。” “是，沈太医说的是。” 萧寒觉的沈太医说的十分有道理，他问，“不知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大量的烈酒、白布带，还有热水……” 得了沈太医的吩咐，萧寒急忙去筹备，阿奴则还是不放心的看着苏念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小药童。 不过现在也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主子的身体，怕萧寒忙中出错，她便也转身去帮忙。 苏念云跟着沈太医走进萧长风的卧房。 当她看到躺在床上以银色面具覆脸的人时，呼吸就是一窒，接着脚下就是软。 “公……小苏，”沈太医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没事吧？” 苏念云扶着桌子道，“没事，脚下没站稳，沈太医，您先准备您的。” 沈太医便放开苏念云，转而去把药箱的工具一一摆了出来。 苏念云则是趁着沈太医背身自己的功夫，来到床边。 她多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但是银色面具做工精致，是世间不二的凡品。 这样的面具，不可能随意人人都有。 萧长风，就是凌云山上和自己纵情一夜的人！ 苏念云眼前发黑。 周瑶，你可真有本事啊，竟然能买通这样的人物！ 苏念云不自觉抚摸着面具往下，纤手来到萧长风脖颈，一只银针出现在她手心。 趁他现在没有意识，银针可以暗无声息的取走他的性命。 反正天承皇帝登基之后，他仗着有辅佐的功勋，就开始弄权营私、铲除异己，成为公认的奸臣。 与其那时看他陷害忠良，不如现在就把他除去，也算为民除害。 想到这里，银针用力，就要刺进那本已经脆弱的心脉。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也想起了刘嬷嬷的话。 三年前，是萧长风带人驰援了皇帝，救出了苏氏仅剩的族人。 拿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 不过杀人的机会，不会永远等着她。 这时，沈太医已经把一应工具准备齐全，并且递了一把刀给她。 “小苏，小萧候就拜托你了，我来帮你打下手。” 提出剖开胸膛，重新检查心脉伤口恢复情况的是苏念云，这刀自然也是她来拿。 一面是在凌云山玷污自己的人，一面又是救下自己残余族人的人。 拿着刀的苏念云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 沈太医却是看不出苏念云内心的纠结，他还在自言自语道，“小萧候，希望你这次能够清醒过来。” “你能征善战，是朝廷不可多得的英才，太后可是一直很器重你的，你千万不要辜负太后的期望。” 一听沈太医提到太后，苏念云的手一动。 “沈太医，你说太后很看重他？” 沈太医点点头，“太后正是因为知道小萧候遇刺的事情，所以才急火攻心病情加重的……” 第32章 救人之后 萧寒和阿奴焦急的等在房门外。 自他们找齐沈太医要的东西之后，就被沈太医关在门外。 本来阿奴是要执意进去看着的，奈何沈太医说他们在旁边会影响他，万一再一个手抖。 听了这话，阿奴就不再坚持了，主子的身体最重要。 此时，他们已经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眼见日头都开始西垂，沈太医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人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 终于，门被打开了。 看到开门那一瞬间，阿奴觉得好像过了几百年。 “沈太医，主子如何？”一边问话，一边她第一个冲了进去。 当看到床上的人胸口微微起伏，阿奴松了口气。 沈太医道，“的确如我所料，萧候心脉上的伤口没有长合，所以才在赤阳草的作用下吐血。” “那现在呢？”萧寒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我已经帮萧候把心脉上的伤口重新缝合，相信他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沈太医，您说的是真的？” 阿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甚至开心的蹦跳了起来。 就在她激动的蹦蹦跳跳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 只听“哗啦”一声，苏念云刚刚收拾好的药箱就这样被她碰到地上，大大小小的刀具和颜色不一小药瓶散落出来。 “你这小药童，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怎的不好好看着人？”阿奴埋怨道。 苏念云只看了她一眼，便悄无声息的蹲下身捡东西。 “我来帮你……”沈太医怎么会让公主自己在那里忙活。 “沈太医，这不是您找来打下手的小药童吗，这样的活就应该他干。” 阿奴拉着沈太医，“您忙活了这大半天，肯定累了，赶快坐下来休息。” 她看向门口的侍卫，“愣着什么，还不赶快奉茶来！” 沈太医又急忙起来，“我就不坐不喝茶了，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照看太后了。” 他嘱咐道，“萧候这里你们好好照料，明日我再来看他。” 阿奴点点头，“也好，沈太医让萧寒送您。” 沈太医就和已经把东西捡齐的苏念云，一同离开萧候府。 看着两人上了马车，萧寒才转身回府。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又回了头。 此时马车已经走远，他却看着马车若有所思。 刚刚，沈太医是不是扶着那个小药童先上了马车？ 马车先把苏念云送回漠北药材铺，沈太医一再向苏念云说了感谢，才匆匆往宫里赶。 刘嬷嬷已经在药铺等急了，“公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念云一边在她帮助下换衣裳，一边道，“没什么，萧长风的病情有些棘手而已……” 她当初亲自下的匕首，她是知道的。 匕首直插他的心脉，萧长风能活到现在，是他命大。 “那，小萧候的身体现在……” “嬷嬷放心吧，我知道太后一直很器重他，当然是尽了全力。” 刘嬷嬷道，“小萧候没事就好，太后很看好的他的英勇，三年前他也不负所望的救回了皇上……” 回到陈家，苏念云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冲到老夫人那里，而是借口太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春华、夏月焦急的守在门口，“刘嬷嬷，公主出去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你们不必担心，公主就是累了，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下。” “你们去准备洗澡水，公主休息好肯定是要好好洗澡的。” “好。”春华拉走了夏月。 等两个丫头走了，刘嬷嬷则是安静的守在外间，随时听候吩咐。 同时心中想道，要是当初小萧候不拒绝太后的赐婚就好了，公主不嫁入陈家，肯定会少很多烦心事。 她猜到了公主的心绪波动，是因为见了萧长风。 但是她怎么也猜不到，那日在凌云山和公主一夜春风的人，也会是他。 苏念云在房中，就这清水仔细揉搓自己的手，一直洗到手通红掉皮，她才颤抖着把手从水里拿出来。 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天光，她的心便也如即将到来的夜一样阴沉。 周瑶，你到底和萧长风是什么关系？ 今日她救下萧长风，未来他就是权势滔天的护国公。 如果周瑶有萧长风庇佑，这个仇，她要怎么报？ 揉搓着掌心，苏念云越想越后悔。 不救萧长风，太后会难过伤心，救下萧长风，她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就在她把自己完全置身在黑暗中，找不到一点出路的时候，刘嬷嬷忽然来敲门。 “公主，您休息了吗？赵妈来了。” “赵妈？”苏念云从黑暗中起身打开房门。 她假装带着些困意走到外间坐下，问道，“你来找本宫，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公主，是这样的，明日老夫人要去光裕伯爵府做客。” “老夫人让奴婢来通知您，明日陪她一起。” “光裕伯爵府？”苏念云点点头，“好的，本宫知道了，明日定会早早去老夫人房中，陪她一起出发。” 把老夫人的意思传达到了，赵妈便不再停留，而是恭敬的告辞离去。 因为白荷说的事情，阖府上下都把她们母女看成要攀高枝的人，这时候，她不适合在公主面前多晃悠。 她也问过碧玉，碧玉承认诓骗公主去凌云寺是真的，但是矢口否认嫁祸白荷。 但是她信女儿，其他人可是不信的。 在这种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低调再低调。 殊不知，她想着和女儿小心翼翼，碧玉却再也按捺不住心思。 趁着母亲今夜在老夫人那里值夜，胸口已经不疼的碧玉，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要去的方向，正是平安巷。 在她往平安巷走的时候，完全没注意，有一个高大的影子一直跟着她。 这人她就算当面见到了，也不认识。 正是前些日子才刚刚自荐到府中做活的三兄弟之一——苏大。 苏大、苏二、苏三三人是亲兄弟，被苏命安排来陈府，为的就是听小主人调遣，帮小主人盯住陈府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碧玉浑然没察觉身后的尾巴，大摇大摆进了周瑶的家。 第33章 光裕伯爵府 等赵妈走了，刘嬷嬷才问道，“公主，你说着好端端的，也没什么节日、喜事，老夫人怎的要去光裕伯爵家去？” 据她所知，光裕伯爵家与陈家根本也不亲近。 虽然陈家还挂着世家的名号，但是因为家中无人走仕途，已经与京中官宦人家走的远了，尤其对方还是伯爵府。 苏念云一笑，“嬷嬷，你怎么忘了，陈绍康也只比陈绍安小一岁而已。” 刘嬷嬷一拍脑门，“对了，陈府还有二爷、三爷的，想来老夫人这是要为二爷准备婚事了。” “不过，老夫人想娶伯爵家的女儿，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口误，急忙解释道，“抱歉公主，是奴婢口不择言。” 她说陈家想娶伯爵家的女儿是痴心妄想，岂不是就是在说公主瞎了眼？ “嬷嬷，这不是口不择言，你说的是实话。”苏念云并没有因此生气。 “我当初太傻，被陈家人哄的团团转。” “公主……”刘嬷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念云。 苏念云摇摇头，“我没事，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我甘愿受着，可不甘愿被他们这么欺负着。” “你跟我说说光裕伯爵府的情况……” 前世，她因为在凌云山受辱，之后一直躲在府里，不肯出门。 老夫人当她性格一直如此，所以也没叫她参与过陈绍康的婚事。 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她却知道，陈绍康最后娶的是工部郎中初文远的女儿初雪。 不过相比于陈绍安的玉树临风，陈绍康不仅样貌比大哥逊色不少，性格也更加自私。 陈绍安虽然自私，但是他会演戏，能把苏念云骗的团团转，陈绍康却是不太会这些的。 这也导致初雪嫁过来没多久，就发现了陈绍康不求上进甚至流连青楼的本色，对这段婚姻伤心失望之下，初雪麻木的如同朽木。 初雪，也是府中唯一对自己不错的人。 回想这些，苏念云心道，反正自己重生了，不如也顺便帮初雪改改命运…… 翌日一早，她就早早起身去了老夫人那里。 用完早膳，两人一同出发。 光裕伯爵夫人崔氏，携几位女儿出来迎接。 崔氏虽然面上陈老夫人做足了功夫，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不屑。 秦氏这是以为给大儿子娶到了公主的义女，就够格来娶她的女儿了吗？ 简直是痴人说梦。 几人一齐落座，崔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 “陈老夫人，不知道你来咱们伯爵府是为了什么事呀？” 看不出崔氏内心的不屑，老夫人自觉被伯爵夫人如此恭敬对待，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 这种感觉，都是托念云公主的福，她才享受到了。 “母亲，这一路马车您肯定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喉……” 苏念云很有眼力见儿的结果小丫头要上的茶，然后亲手端给了秦氏。 老夫人端庄的接过来，十分有脸面。 崔氏看看身旁两个女儿，又看看苏念云，只觉这个太后义女做作异常。 不过，她从前进宫见太后的时候，也见过念云公主几面，那时候的她有些木讷，完全没现在的机灵劲。 喝了公主亲手奉上的茶，有点底气的老夫人开始正式向崔氏，介绍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老夫人生了五个儿女，大女儿、二女儿让她早早嫁了出去。 也不知是陈府太差，还是女儿嫁的太差，总之她们的出嫁对于娘家来说，一点助力也没有。 所以在她眼里，女儿有和没有差不多。 一番心思，只在三个儿子身上。 只可惜，大儿子、二儿子学业上不长进，只能谋求一份好婚事来获得帮助。 要不是三儿子才十四，正是备考的时候，她简直想借着这股东风，一口气给两个儿子都订下亲事。 但是想想，陈家的复兴全寄托在三儿子身上，她万万不敢现在给他定亲事，怕耽误他的学业。 “……伯爵夫人，您觉得如何？”说完自己联姻的目的，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崔氏。 碍于公主也在这里，崔氏不好随便敷衍让老夫人下不来台，便道，“午膳想来准备好了，不如咱们先入席？” 老夫人眼神闪了闪，她知道这算是崔氏的一种变相的拒绝。 但是，为了二儿子也有一桩美满的婚事，只要伯爵夫人不明确拒绝，她就厚着脸皮留下来用膳。 见秦氏不走，崔氏只得真的留下她们婆媳一起用午膳。 席间，苏念云和伯爵家的几个女儿坐在一起，她一直不停的和众人夸赞着自己的婆母 她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让在坐的人都认定陈老夫人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婆母。 不过，老夫人听着听着，反而觉得烦恼了 因为苏念云已经夸到老夫人为了迎接她进府，如何精心打造了一个听风院，把听风院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伯爵府二小姐丁敏茹，已经听的如痴如醉。 论财力，他们伯爵府可是比陈府有钱的多。 但是，作为女儿，尤其是中间的女儿，她其实没得到多少父母的怜爱。 父母亲的爱，给了大哥、大姐和小妹，唯独她这个中间的姊妹，不上不下不得关注。 如今听闻老夫人竟然对苏念云这么好，她竟然也有点心动了。 苏念云继续道，“母亲知道我是从漠北来，所以给小院起名叫听风，你们说，我母亲是不是对我很好？” 老夫人心中叫苦不迭。 一个听风院，就已经让陈府入不敷出了，此事经过苏念云大肆宣扬，人人都知道她为了迎接媳妇，会建造独属的院落。 那如果等二媳妇嫁进来，也要一个独树一帜的院落，陈府还要不要过活了。 不过，当她看到丁敏茹因为苏念云的形容而眼神逐渐变的热切，她就知道康儿和伯爵府的婚事，也不是一点也没的商量。 老夫人狠狠心，咬牙点头赞同苏念云的话。 “对，我这人就是喜欢媳妇多于儿子，老大媳妇有的，以后老二媳妇也会有……” “我们陈家，虽然暂时还没有人出仕，但是我的那些儿子年纪也不大，他们娶了妻子，性子稳了，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第34章 叫二爷回来 送走了陈家人一行，崔氏疲惫的在房间揉着头。 老妈子在旁边帮她卸钗环，“夫人可是因为陈老夫人来访的事而头疼？” “可说不是，前几日庆阳公主办赏花宴，往咱们府里送帖子，老爷偏不让两个丫头去。” “听说太子瞧中了南宫家的姑娘……咱们家的姑娘，就算不去做太子妃，怎么也要配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崔氏一肚子怨气，南宫家马上就爬到他们头上了。 “陈家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贸贸然来上门谈亲事！” “夫人，也未见倒是自不量力……” “怎么说？” 老妈子道，“太后一向运筹帷幄，她那么疼念云公主，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公主嫁给陈家？” “你的意思是……” “奴婢的意思是，夫人先别急着拒绝太快，咱们可以先观望观望再说。” “奴婢觉得陈老夫人说的有些道理，陈家毕竟也是八大世家，祖上配享太庙。” “之所以现在落到八大世家之末，陈老爷早逝是一，两个公子一时科举不得意是二，想来一时不如意也是有的。” “定然是太后觉得陈家还有些看头，所以才愿意把念云公主嫁给陈家，而且还给比公主份例多两倍的嫁妆，想来是要扶持陈家。”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崔氏陷入沉思。 不过她很快又回神道，“我刚刚在席上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会不会就此打消了那秦氏接亲的念头？” “夫人放心，奴婢瞧着那陈老夫人很喜欢二小姐，在席上，眼光就没离开二小姐。” “而且自陈老爷过世，陈老夫人独立支撑陈府，她定然是看中了咱们家的实力，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也好，”崔氏点头，“陈绍安不是随军出征了么，倘若他能立个军功回来，咱们和这陈绍康的婚事一切好说……”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陈家真有待起之势，咱们光裕伯爵府可以做这东风！” 回府之后的老夫人，也是有些欣喜的。 尽管伯爵夫人没松口，但是她看出二小姐丁敏茹的心动。 万万没想到，用在苏念云身上的计策，依然可以用在丁敏茹身上。 这套路她驾轻就熟啊！ 想到这里，立刻让人去书院把二儿子喊回来，准备把陈绍安的成功策略传授给二儿子。 不想午时派出去的人，直到夜里才把人带回来。 “书院离着才几里路？怎的现在才回来？”老夫人沉着脸问小厮。 小厮垂头垂手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陈绍康道，“母亲，您别怪他，是我根本不在书院，而是和几个同窗一起出去踏青了。” “踏青？” “是啊母亲，日日闷在书院读书，我都快要发霉了。” “我们就几个同窗相约一边踏青放松一边背诵诗书，没想到这样做反而比在书院里闷着读书更快记的更好……” “是吗？”老夫人一听他读书更快更好，眼中就有了欢喜之色，“你认真读书就好。” “我读的可认真了，您看因为太用功忘了看脚下，还狠狠摔了一跤！” “哎呦，让我瞧瞧，可摔伤了没有？”一听儿子摔倒了，老夫人担忧不已，“要不要给你叫个大夫来瞧瞧？” 陈绍康摇摇头，“母亲，没什么要紧的，我可是堂堂男子汉！” 老夫人爱怜的抚摸陈绍康的头，夸赞，“我的康儿长大了，已经是陈家的顶梁柱了！” 陈绍康看了一眼小厮，“你出去吧，我和母亲单独说话！” 小厮急忙退出去，一边回自己的地方，一边想二爷可真是编故事的高手。 明明他找遍全城，才在万花阁找到的二爷。 怕老夫人责罚，二爷一直在外面把酒味、脂粉味散个干净才敢回来。 就这样，二爷愣是把自己说成去踏青。 因为回来太着急摔了一跤，也说成读书太投入摔倒了。 论说谎，二爷京城第二，全府第一！ “母亲，这么急把我找回来，是有什么事？” 看小厮离开，陈绍康悄悄问道。 怕耽误他学业，母亲一向不在这时候找他，都是等他休沐回府才两人一起说说话。 老夫人便把让他娶伯爵府二小姐的事情说了…… “母亲，您说什么？”陈绍康觉得不可思议，“您让我娶伯爵府的二小姐？” 才半月不见，母亲这是做什么美梦呢？ 这怎么可能？ “别觉得难以置信，母亲已经去过伯爵府了。”老夫人笑道。 “那人家答应了吗？” “伯爵夫人是没答应，但是母亲看得出那位二小姐是心动的。” “这不就是了，人家光裕伯爵府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答应我娶他们家的女儿！”陈绍康呼了口气。 “这就是什么，母亲这么急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好好想想，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位丁二小姐不曾？” “这……怎么可能？”陈绍康想也不想的就摇头，伯爵家的小姐，其实他随便能见到的。 “会不会是哪次诗会，她不经意见了你的才华，所以芳心暗许，你不知道？你们同窗之间不是经常办诗会的吗？” “是，我们书院同窗是经常办诗会不错……”陈绍康点点头。 但他可从来没有参加过，说参加诗会，只是敷衍母亲而已。 毕竟母亲很是关心他的学业，自从大哥三考不中后，母亲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和三弟身上。 三弟还好些，才十四岁，也有些才气，说不定将来能博些名堂。 他可不一样，他已经二十三岁了，相比书中的黄金屋，现实的颜如玉更吸引他。 虽然瞧着儿子似乎想不起来，但是老夫人已经笃定，丁二小姐定然是喜欢康儿的。 否则，苏念云在席间说起自己在陈家的待遇，她定然不会露出那种羡慕的表情。 于是，她决定从两方面入手。 一方面要在府中挑一处合适的院子，按照丁敏茹的喜好布置。 一方面，要想方设法让二儿子继续和丁敏茹产生更深的感情羁绊。 到时候，就是伯爵夫人不同意也要同意。 太后都拿铁了心的义女没办法，伯爵夫人能拿亲生女儿怎么办？ 当即，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说给二儿子听。 听了母亲的计划，陈绍康吓的连连摆手，“母亲，这不行，我不行，您这不是叫我去骗丁小姐吗？” 他连那个女子的样貌都不知道，先不说自己会不会喜欢人家，就凭她的家世，万一事情泄露，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人自私还怕死，只想每天在青楼里把酒言欢快乐度日，根本不想去勾引什么伯爵家的小姐。 “有什么不行的，你怕什么？你大哥不就是这么把公主娶进来了吗？”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什么？”陈绍康诧异的看着母亲，“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大哥他……” 惊讶过后，是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大哥一向自觉长的好看，也誓要找个容貌上匹配他的，怎的忽然间就娶了那么个黑公主。” “这种事，母亲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老夫人道，“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守不住秘密，再坏了你大哥的好事……” 她看向一旁的文妈，“你去把公主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事同她说！” 第35章 故技重施 “母亲，您叫公主大嫂做什么？难道是要告诉她真相？” “我还没你那么蠢，我不过是想叫她来帮一帮你的忙而已……” “你是没见到，今日我去伯爵府，因为念云陪着我，我有多气派！” “我告诉你，你要努力。” “他日，我左边一个公主媳妇，右边一个伯爵家的女儿媳妇，我就是京中最有面子的妇人！” 陈绍康瞪大眼睛。 他觉得母亲想的太理想化了，他可不觉得自己可以像大哥一样成功。 毕竟大哥有他没有的东西。 大哥没有学识可以装的有学识，他屡试不第，是怀才不遇，因为他俊雅的外表可以让人相信他说的一切。 但是他陈绍康可不行。 他少了先决条件，那就是一张迷惑人心的脸。 他的自信，只能拿钱在青楼找到。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苏念云跟着文妈来到老夫人房里。 见到星象略有些狼狈的陈绍康，苏念云吃惊的捂着嘴，“二叔，这是……” 乍然见到苏念云，陈绍康愣一下。 之前嫁来的时候，他见过，似乎那时候的公主没现在好看…… 明明，这是一个人啊！ 见到陈绍康看着人发愣，老夫人清清嗓子，“康儿，见到大嫂，你愣着做什么？” 陈绍康这才回神，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公主大嫂！” “什么公主大嫂的，就叫大嫂好了！”苏念云掩唇一笑，眼睛弯弯，亮亮晶晶。 看到这样活泼自然又透着天真的大嫂，陈绍康这才想起来，苏念云才十六岁而已。 想到这，叫大嫂反而让他心中有些难受了。 其实，如果母亲当初想要娶公主回家，就跟他说说这个计划的话，说不定他比大哥更愿意。 总好过现在，让这样天真可人的小嫂子独守空房好。 发现自己越想越歪，他急忙掐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然后恭恭敬敬朝苏念云行礼。 “绍康，见过大嫂。” “二叔，你也好！” 苏念云亲亲密密的坐到老夫人身边，揽住她的胳膊道，“母亲这么晚了把我叫过来，肯定有急事吧？” “倒也算不得急事，不过是康儿的婚事……母亲瞧你今日和那丁二小姐说了许多话，她可有说什么？” 苏念云笑着说道：“说起来，虽然本宫之前没和这丁小姐见过，但是只这一见，就觉得非常投缘……” 本来丁敏茹只是拉着她打听听风院的布置如何，苏念云却硬是杜撰了许多没有的话。 比如，“丁二小姐跟本宫打听二叔平常的喜好、之前可有中意的姑娘、他中意的姑娘是什么样貌人品等等……” 一听这些，陈绍康也迷惑了。 难道这位丁二小姐真如母亲所言，不知什么时候见了自己，然后就一见倾心？ 老夫人也是听的乐呵呵。 他们母子当然想不到，这是苏念云在骗他们，给他们编织美梦呢！ 苏念云料定伯爵夫人会考虑这桩婚事，但是绝不会敲定下来，因为真正做主的是她丈夫丁伯爵。 丁伯爵这人一向谨慎保守。 从他不让女儿去庆阳的赏花宴，足见他无意让伯爵府卷入皇子纷争。 谨慎保守，意味着明哲保身，也意味着不敢拿家业冒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嫁入前途未定的陈府。 前世，他给女儿们安排的婚事都是门当户对，又不激进的勋贵。 丁伯爵的对儿女亲家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共对风雨，而不是给哪一家遮风挡雨。 所以老夫人对这场婚事的所有想法，注定只是妄想。 苏念云愿意见他们妄想。 他们妄想的越厉害，她就越开心。 所以她说起丁二小姐的事情时，比老夫人还开心。 “母亲，我看丁二小姐定然是对二叔有意思的，不如您早早准备准备，咱们还再次上门提亲？” “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夫人笑着看向陈绍康，意有所指的道，“现在就看康儿的了！” 看他愿不愿意按照她的意思行动，好尽快把那位春心萌动的丁二小姐娶回来。 到时候，一边借太后义女的势，一边借着伯爵府的势，她陈府何愁再回不去过去巅峰？ 此时的陈绍康已经在苏念云的形容中，高看了自己的魅力。 当即点点头，“母亲放心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定然不负母亲所托！” “这才是我的乖康儿！”老夫人笑颜如花。 “那……”陈绍康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继续向母亲讨主意。” “快去吧！”老夫人点头。 临走前，不知怎的，陈绍康不由自主看了苏念云一眼。 察觉他的视线，苏念云也朝他粲然一笑。 弯弯的眉眼，洁白的牙齿，微黑的肤色，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感觉，这和京中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 直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陈绍康眼前还是苏念云明媚的眉眼。 等陈绍康走了，老夫人对苏念云语重心长。 “你是长嫂，所谓长嫂如母，你也算康儿的半个母亲……” 苏念云脸上笑意盈盈的听着，心中暗骂，去你的老母！ 老夫人听不到她的心声，继续道，“将来康儿要成婚，你也要出一份力帮帮我才是。” “母亲说的是，本宫当然要帮您。”苏念云乖顺的点点头。 “那你……”老夫人面上一喜。 这丫头上次出去逛个街，都是几万两的花，这次康儿成亲，她定然会给的更多。 五万两不太够。 十万两的话，整修出一个院落再加办一场盛大的婚事，足够。 当然，如果更多…… “母亲您就放心吧，过几日本宫进宫看太后的时候，会去找照看御花园的花匠。” “他们那里有全东陵最好的海棠树，我会让他们多栽培些，到时候全部移植到咱们府里来。” “海棠树？”老夫人一愣。 “是呀，丁小姐跟我说了，她最喜欢的就是海棠花，她想她未来的院子里种满海棠花！” “母亲过去照料了本宫的心意，把大漠的风装在听风院，作为回馈，本宫便帮母亲把丁小姐喜欢的海棠树，栽满海棠院！” 苏念云感动的道，“想想到时，二叔和丁小姐，一对璧人徜徉海棠花海的画面，真是太美好了！” 当然，什么美好的画面，也不如老夫人脸上的画面精彩。 此刻她的脸，黑如锅底。 第36章 要朝刘嬷嬷下手了 等苏念云走了，老夫人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出去。 碎裂乍响，把一屋子下人都吓住了。 文妈看看众人，“你们都先下去吧。” 赵妈、白荷等人就带着人离开主屋。 这时文妈才道，“老夫人，您莫要生气，我看公主就是故意的这样说惹您生气的。” “把嫁妆守的很紧……她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是苏念云。” 到此时，老夫人依然斩钉截铁。 “她不会有这么多心眼，定然是刘嬷嬷教的。” “太后给了苏念云那么多嫁妆，又派了刘嬷嬷来，肯定是让刘嬷嬷替苏念云守护嫁妆的。” “想来，她猜到我叫苏念云来干什么，就提前交代好了她，不让她提一个钱字。” 否则以苏念云出去买东西那大方劲，怎么会在康儿亲事上不添一分钱。 见老夫人至今还是这么认为，文妈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 她之前也反复说过公主的事，老夫人每回都不信，这次更是如此。 未免自己再挨一顿骂，她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蹲身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瓷，以防一会再伤了老夫人。 老夫人头疼道，“康儿的婚事在即，要想个办法尽快把刘嬷嬷除掉才好！” 只要除了刘嬷嬷，苏念云就会任她拿捏，那她的嫁妆也手到擒来。 “文妈，你找几个可靠的人……” “老夫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文妈起身劝道，“刘嬷嬷是太后的人，她刚陪嫁过来就出什么意外，咱们没法向太后交代。” “太后一向聪明，万一引起她的怀疑，再派个新人来，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谁说我要立刻就除了她的？”老夫人瞪她一眼。 最近的文妈，似乎总喜欢提前揣摩她的意图，还特别喜欢抢在她前头说话。 察觉老夫人的不满，文妈低头沉默下来。 老夫人拿出一个药包，“这药无色无味，你想办法给刘嬷嬷喝下去……” 文妈猛的睁大眼睛，“老夫人？！” “这药不会立即让她丧命，只会叫她虚弱没精神，这样她就不会天天跟在苏念云身边瞎出主意了。” “以后，你每隔七天给她下一次，她就会一直缠绵病榻。” “等个三年五载她熬不住死了，我定然也拿到嫁妆，那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太后会派新人来了！” “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全！”文妈敬佩道。 “行了，你尽快去办，康儿的婚事上，我不想再见到刘嬷嬷的身影！” 夜里，照顾公主休息下的刘嬷嬷，疲惫的回到自己房里休息。 就在她进门的一瞬间，一个黑影贴在她窗户边上。 进屋的刘嬷嬷，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就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趴在窗外的人影看到她把水一饮而尽，很快就悄悄闪身离开。 眼睛余光瞥到窗外的人影离开，刘嬷嬷立刻一口把含在嘴里的水吐掉，然后就是苏念云推门进来。 春华、夏月点燃烛火，几人围在桌边，看苏念云把银针探进茶壶里。 银针并没有变黑。 苏念云又放在鼻下闻了闻，无色无味，竟然辨别出来到底是何种药物。 不知药物，便不知药性。 不死心的她就顺手倒了一杯想喝喝看，立刻被刘嬷嬷拦住，“公主，不可！” 苏念云道，“嬷嬷你放心，我是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然后就吐掉。” 从前，她也和老巫医一起尝各种草药的。 “公主，您千金之躯，不可如此莽撞，如果您想试药，那还是我来吧！” 说罢，刘嬷嬷就自己抢过茶杯要喝。 春华、夏月急忙拦住她，“嬷嬷，还是我们来……” “行了！” 这时苏念云也意识到自己腹中可能已经有了孩子，的确不适合贸然试药。 “你们谁也别试了，还是让送药来的人试吧！” 她把茶壶递给苏大，“悄悄送回文妈房里，至于这药到底如何效果，咱们明日看文妈就是。” 苏大点点头，当即接了茶壶，然后一个纵身上了墙头，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自苏家三兄弟进了府，苏念云便给了他们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去监听老夫人那里的一举一动。 今夜正轮到苏大去房顶偷偷监听，听他听到老夫人要给刘嬷嬷下药的时候，立刻提前一步来通知小主人。 所以，文妈才有了防备，根本没把水咽下去。 文妈做了亏心事，一路上躲躲藏藏，此时在房顶疾纵的苏大，已经比她提前一步进房间调换了她的茶水。 回到房间的文妈，毫不知情的大口喝了茶壶里的水。 夜里，她躺在床上，莫名的心口有些绞痛。 她当自己因为太紧张太害怕，所以才会如此，想着好好睡一夜，第二天就没事了。 谁知第二天她才刚刚起身，就又重重落回床上，又是头晕又是眼花，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 无奈，她只能把自己那份工作交给赵妈。 当赵妈跟老夫人说文妈病倒告假时，老夫人露出不屑的冷笑。 心道，不过让她去偷偷放个药，竟然吓的病倒了。 文妈真是越来越不堪大任！ 正想着，就见苏念云也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竟然没跟一向形影不离的刘嬷嬷，而换成了春华。 见此，老夫人那抹因为文妈缺席的不悦消失。 她关心的问苏念云，“刘嬷嬷呢，怎的不见她和你一起来？” “母亲，”苏念云道，“刘嬷嬷今日生病了，也不知道是怎了，好像病的很急的样子。” “本宫正想着一会叫个太医来给她瞧瞧，可她偏说没什么事，不让本宫麻烦太医。” 老夫人一笑，“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天真。” “你是公主，你叫太医来为你诊治可以，一个嬷嬷怎么敢叫太医诊病，她当然要说不用啦！” “这样吧，府里有一直用着的不错的大夫，我便让人请来替刘嬷嬷瞧瞧如何？” “太好了母亲，刘嬷嬷这一病，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一定要让大夫把刘嬷嬷治好。” “好好，一定！” 老夫人看苏念云，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丰厚的嫁妆，脸上有了笑意。 苏念云调动僵硬的唇角，回以同样的笑意。 第37章 郑重准备 大夫来到刘嬷嬷房间，一通望闻问切。 只听刘嬷嬷一会说头晕，一会说眼冒金星，一会又说发冷，总之就是浑身都不舒服。 可怜大夫反复给她把脉，却怎么也瞧不出刘嬷嬷的病症。 想着实话实说吧，又怕被陈府的人觉得他本事不济，以后再不找他看病。 没办法，他只得硬着头皮开个镇定、增补、去痛的方子，希望刘嬷嬷这药吃下去，能减缓些病痛。 谁知开了方子之后，大夫却连人带方子一起被带到了老夫人面前。 看着坐在上首审视自己的老夫人，大夫有一种把戏被看破的紧张感。 一定是自己胡乱开方子，被老夫人知晓了。 老夫人这是要向他发难了。 果然，老夫人从刘嬷嬷的病情，一直问到为什么这么开方子。 大夫再也坚持不下去，只好愧疚的实话实说。 “老夫人，万分抱歉，那位刘嬷嬷的病，我根本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瞧不出来？” 听了他的话，老夫人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喜。 她故作不悦，“林大夫，我们陈家用了你这么久，头一次知道你竟然是这样上欺下瞒的人，从前可见没少这么敷衍我们？” “老夫人，的确是我刚刚糊涂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林大夫解释道，“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发誓，我从前对老夫人没有任何隐瞒。” 见大夫真的是探查不出刘嬷嬷是中毒，这下，老夫人就彻底放心了。 她也不想继续为难林大夫，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大夫立刻千恩万谢的离开。 出门之后，他长长呼一口气。 想不到这陈府的老夫人，竟然如此睿智，怪不得她能撑起整个陈府。 林大夫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来陈府，一定要打起十分精神来才行。 这时听风院，夏月已经熬好了药端到刘嬷嬷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人笑作一团。 “哈哈，刘嬷嬷，真的太有意思了，这时候最需要这副药的，是文妈吧！” “可怜文妈了，”刘嬷嬷假意哀叹一声，“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她的一切病症表现，不过是模仿文妈而已。 此刻的文妈还当自己真是因为做了坏事，才成了这样。 她躲在被子里一个劲的喝热水，以此来温暖不停打颤的身体。 不过，她喝多少热水也不管用，她的身体照旧虚弱、颤抖、眼前还冒阵阵金星。 也没有人告诉她今日林大夫进府了，否则她会立刻拉住林大夫，让他帮自己瞧瞧。 一整日，苏念云因为刘嬷嬷“生病”的事情，哪里也没去，少见的在听风院窝了一整天。 听了下人的汇报，老夫人就更加相信，是她的药起了效果。 夜里，苏念云沐浴之后，夏月帮她涂抹香脂。 此刻的刘嬷嬷，还要在房间认认真真做个病人，所以就由春华、夏月来伺候她。 “公主，您研制的这些香脂真的太好用了……”一边给苏念云涂抹身体，夏月一边赞叹。 虽说公主的皮肤没有变白很多，但是公主的皮肤的确比从前滑嫩了许多。 这边夏月给苏念云涂抹香脂。 那边春华正用发油缓缓揉按苏念云的秀发，“不止公主做的香脂好用，这发油也十分好用。” 苏念云一看自己没多少改善的头发，随即看向夏月，“夏月，把你的头发给我瞧瞧。” 夏月顺势坐在榻下，把自己的头发散开。 苏念云抚摸着如绸缎一般绵密的头发，“好像这发油抹在你头上，效果更加明显。” “怎么会，明明是公主……” “你就别拍我马屁了，”苏念云笑起来，“我头发什么样我自己知道，你再说我的头发比你好，就太假了！” 夏月是美人坯子，天生丽质，她的头发也是天生乌油油的，再经过发油的养护，头发简直黑的发光。 当她把头发散开的时候，苏念云作为一个女人也不免心动。 春华笑道，“公主，您别气馁，您的头发再养上几个月，定然比夏月的更好。” “对对，”夏月接道，“奴婢正是想这样说。” 说完，她还做了个鬼脸。 苏念云哈哈大笑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畅意过了。 春华道，“夏月，你那是什么表情，吓到公主怎么办？” “可是公主笑了，难道不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春华替夏月道歉道，“公主，这丫头本来就有些毛躁，请您原谅她刚刚的无状。” “其实……”苏念云笑道，“我还的确挺喜欢她这样的。” 她在漠北和父兄、老巫医、族人在一起，总是肆意欢笑。 那时的她，有父兄的疼爱，活的最是开心。 那时，不受外物影响，人的心更纯粹。 和这两个年纪和她相仿的丫头待在一起，她仿佛正在逐渐找回这种感觉。 “看吧，”夏月骄傲的对春华道，“公主说喜欢我这样呢！” “公主，您可不能这么惯着她，会把她惯坏的。”春华一向性格谨慎。 公主这样宠夏月，会让她恃宠而骄，越来越没度。 “惯坏了没事，”苏念云道，“如果将来找不到人家，我养她一辈子就是。” “欸，公主，怎的突然说到这个啦？”夏月红了脸。 “就是有人要，奴婢也不走，奴婢要一辈子守在公主身边！” “好，”苏念云点点头，“只要你到时不要后悔哦！” “公主，夏月不会的！” 苏念云被夏月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再次逗笑，她朝春华招招手，“也把你的头发散开给我瞧瞧……” 她制的发油，她身边的三人都有。 春华坐到夏月身边，摘去发钗给苏念云看她的头发。 “嗯，果然你俩天生条件好……” 这时，春华忽然问了一句。 “公主，似乎您今夜准备的格外隆重些，可是明日有什么要紧事要做？” 夏月也是一愣。 春华这么一说，她的确也感觉到了。 今夜公主用来护肤、护发的时间好像格外长些。 是什么样的大事，她们应该提前准备什么吗？ 苏念云点点头，“明天，会发生一件大事……” “一件从此改写我命运的大事，需要我用最精致的面貌来应对！” 第38章 好戏正式开始 天亮时，装扮精致的苏念云来到老夫人房里。 她从白荷手里接过梳子，替老夫人缓缓梳着头。 梳子精准的按在穴位上，让老夫人昏涨的头脑为之一震。 每次，老夫人总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还是念云你的手法最让我舒服！” “母亲您喜欢就好。” 忽然，老夫人闻到来自苏念云身上的隐隐香气，似兰似麝、馥郁芬芳。 “这是什么香气？” 老夫人好奇的睁开眼睛，立刻又被面前精致的面容吸引了目光。 看了好半天，她不大敢的相信，这是她的大儿媳念云公主？ “念云，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苏念云一笑，“母亲，您觉得我如此装扮如何？” “不错，可是……”老夫人说不好哪里不对。 苏念云的样子，让赵妈和白荷也看傻了眼睛。 自公主嫁来，她们一直觉得公主样貌有些平平无奇，如今看公主这么一打扮下来，根本就不输其他世家女子。 高贵，浑然天成。 “刘嬷嬷不是病了嘛，一向是她贴身伺候的，今日这妆容，是春华给本宫画的。” 说着，苏念云还征求老夫人意见，“母亲您觉得如何？” 老夫人又仔细看了半晌，然后点头，“春华是有几分手艺的！” 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人，就没有手不巧的。 连她这么严苛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今日的苏念云与往常大不一样。 不过看到这样的苏念云，她也心生了几分埋怨。 你要早这样打扮多好，安儿也不至于叫个青楼出身的牵着鼻子走了。 随即她又想，这也不晚，等安儿回来看到这样的公主，必定也会动心。 只要他动心，愿意安安分分守着公主，她想拿苏念云的嫁妆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个丫头，可是愿意为安儿做任何事呢！ 这时，陈绍康莽莽撞撞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站在母亲身边华服、美妆、细挑的美人，他先是一愣。 “母亲，这是……” 正疑惑是哪家姑娘一大早的来拜见他母亲，就先见对方眼睛弯弯向下，露出洁白的贝齿。 “二叔，你也来给母亲请安啦！” 一声“二叔”，陈绍安从幻想拉回现实。 他揉揉眼睛仔细看来，发现是苏念云后，他震惊的张大嘴巴。 “大，大嫂！” 苏念云又是一笑，她朝老夫人撒娇，“母亲您瞧，二叔也差点认不出我呢！” 老夫人道，“行啦，你那贴身的老嬷嬷还病着，莫笑的这么张牙舞爪。” “好。”苏念云亲密的拉着老夫人胳膊，“母亲，本宫饿了，早膳吃些什么呢？” 赵妈已经吩咐下人把早膳准备好，苏念云扶着老夫人净了手，三人先后坐下。 陈绍康被母亲留下安排婚事相关，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诸事需要商议、合计。 算起来，这是苏念云成为陈家妇之后，他第一次和这位公主大嫂同桌。 归家这三日，他已经见了苏念云两副面孔，一张天真野性，一张明艳大方。 此刻，他哪还有心思吃饭，只眼睛不停往苏念云身上游荡。 老夫人也发现了二儿子的异常，她狠狠瞪了陈绍康一眼，陈绍康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用完早膳，老夫人刚想赶陈绍康离开，就听外院传来一阵喧哗。 “你让我去见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 “我说你，你知道这是哪里就敢往内院闯，你是不想要命了是吧！”说话粗声粗气的是苏二。 此时，他正拦着一个衣衫褴褛、试图冲进内院的讨饭一样的人物。 “我跟你说了，我真的是陈府的人，我是顺子啊，顺子！” “顺子？”听到这个名字，陈绍康惊讶的站起来，“他不是跟着大哥去边陲了吗？” “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快，快让他进来！”老夫人也急了，急忙吩咐把人放进来。 苏二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你真是陈府的人啊，不过你怎么这副模样？！” 顺子来不及和他解释，一路跌跌撞撞跑到老夫人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看到对方这一跪，老夫人惊呆了。 她想要站起来，却又重重跌落回去。 “你，你……这是……不好好，在边陲照顾大爷，回，回来做什，什么？” “老夫人，老夫人！”顺子痛哭出声。 “怎，怎么，回事？”老夫人的心凉到底，完整的话说不出一句。 “大爷，大爷他……为国捐躯了！” 老夫人头轰然炸响，头往后一仰，霎时间就失去了意识。 看到这一幕，苏念云唇角带起一丝冷笑，这日子还真是和前世一样准呢！ 看着倒在陈绍康怀里的老夫人，她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要装悲伤，如此辛苦之下，表情就很是扭曲。 旁人看了，也相信她是悲伤过度的。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样？”她来到老夫人身边，在她人中狠狠按了下去。 这一招，很好用。 老夫人立刻又幽幽回转过来，“顺子，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大爷刚随军到边境，番邦就发起了突然袭击，大爷英勇作战……” 顺子哭着道，“……最后找到大爷的尸体，已经不成样子……” 听顺子说完，老夫人再次天旋地转。 不过这次不等她晕，旁边人就齐声惊呼，“公主！” 此时，苏念云软软倒在地上。 “快，先把公主送回去休息！”老夫人忍着悲恸。 眼下大儿子已经出了事，公主是她最后的希望。 若是公主也有什么闪失，太后一定会把她接回宫去，那时她的一切努力就真的白费了。 于是，春华就带着晕倒的公主回听风院安置。 整个陈府因为大爷的战死而兵荒马乱，但这股混乱的气氛到了听风院，就止住了。 进了听风院，苏念云就“清醒”了过来。 她坐在上座，缓缓活动着刚刚有些摔疼的胳膊，喝着刘嬷嬷递来的热茶。 “公主，这茶如何？”刘嬷嬷道，“这是今春刚刚进贡给太后的新茶……” “味道的确是好。”苏念云赞叹。 她面上没一丝丈夫“死了”的悲伤。 袅袅茶香，映着苏念云坚定的眸子。 从现在开始，好戏才真正开始…… 第39章 暴力止流言 陈家大爷的死讯在京城传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很多人觉得这位公主有些可怜，但是更多的人是觉得公主有点克父克夫的意思。 “你们看，她是苏氏部落的小女儿，她的父兄都死了独独她还活着，这不是克父是什么？” 街上有人大声道，“再说她才新婚一个月，丈夫又死了，不是克夫又是什么？” “其实，你这么说，念云公主是不是有些无辜，战争是她要发动的吗？是她让皇上逃到苏氏的吗？”有人抱打不平。 “嘘，这话你可少说吧！”另有人道，“天子脚下，关于天子的事你还是少讨论的好。” “好吧，我外乡人，京城水深道道多，我不说了。”这人转身离开。 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有道理。 剩下的人看着说苏念云克父克夫的人。 “你这的确是说的牵强了，战争的事，怎的就怪到人家念云公主头上？” “照你这说法，那些父子、兄弟一同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人，他们的妻子、女儿，都是克父、克兄、克夫呗？” “这……”那人一下子哑巴了。 见他无话可说，围着他听小道消息的人，都摇摇头走开。 不为别的，他太能胡扯了！ 听这种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还不如去听说书先生说段书来的精彩。 “欸，别走啊，我还有别的……欸别走……” 见喊了半天，大家还是走了，这人有些无奈。 就在他也想要离开这个街口，另换个地方的时候，忽然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足足高他半头的人站在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这人问道。 “就是你一直在街上说念云公主克父克夫吗？”来人瓮声瓮气问道。 “是我，”这人一笑，“老兄，你是不是也觉得如此……唔……” “此”字来不及说出口，就把那人一拳头连牙打进肚里。 “哇……”那人弯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混着几颗白花花的牙。 “弄，弄肿么……打银？” 那人捂着漏风的嘴，血水止不住的顺着手往下流，很快脚下的地就被洇湿。 “我为什么打你，你应该很清楚！” 又是重重一拳打在那人脸颊，又是三两颗白花花的牙齿从嘴里飞出去。 连受两次重击，那人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进气少呼气多。 不少路人看到这惨烈的场面，都是吓的呆住了。 有人道，“快报官，别叫他跑了！” 苏三坦然的站在那里，“这人收了歹人的钱财，到处污蔑念云公主克父克夫，你们刚刚也都听到了！” “念云公主一族之人为皇上捐躯，她的丈夫又为国捐躯，他竟然四处污蔑公主，你们说着安的是什么居心？” 说着，他弯腰从那人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在地上硬是把地砸出一个坑。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 这还真是被收买了啊？ 此时，官府的人已经赶了过来，捕头看一眼地上道，“发生何事？” 在场的众人就七嘴八舌，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捕头看看苏三，“即使这样，你也不该打人，应该把他交给官府处置。” “身为苏氏族人，我只是为的我小主人鸣不平而已。” 苏三道，“如果你们觉得我维护主人的做法不对，抓我坐牢，我毫无怨言！” “原来，你是漠北苏氏的人？”捕头有些吃惊。 “不错，”苏三道，“今日如果不是我，换成我其他族人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会出手的！” “怪不得……” 这时围观的人才发现，这人比周围普通人更高些、健壮些，的确是漠北人的身材长相。 “原来如此。”捕头点点头，“身为族人，在外维护主子颜面无可厚非，但是……” 他道，“下次出手略微轻些，这人怕是要被你打残了……” 当苏三回到陈府，向苏念云说起街上的传言时，苏念云并没有多大意外。 这些流言，她前世早经历过了。 她知道这是老夫人的手笔。 老夫人怕自己改嫁。 毕竟，她才嫁来陈府一个多月，而且她也才二八年华。 老夫人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是守不了寡的。 守不了寡，就留不下嫁妆，为了苏念云的嫁妆，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老夫人就这么一边忍着失去大儿子的痛苦，一边筹谋，最难的是，她身边没有一个帮手。 文妈偏选在这个时候缠绵病榻。 赵妈整日盯着后院那点事，根本没什么大局意识。 秦管家理账管钱，说钱他头头是道，说别的他亦是不懂这些蝇营狗苟。 论此道，文妈首选，这也是文妈能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原因。 但是现在没了文妈出主意，老夫人只能单打独斗，难免有些顾头不顾尾。 听闻她收买在外面散播流言的人，被路过的苏氏族人打了个半死，本就疲累的她头更是痛的不行。 尽管有白荷在这里给她揉按，可是总不如苏念云按的舒服。 话说，传回安儿死讯三天了，苏念云竟然一直不出现，她不是想改嫁是干什么？ 哼！ 老夫人心道，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正想着，就见一个一身素缟的纤细人影走了进来。 西子捧心一般的虚弱，脸色苍白的似阴间过客。 这把老夫人吓了一跳，“念云，你这是怎么了？” 苏念云悲苦的摇摇头，“母亲，我没有事，我想着这时候总要陪在你身边，所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念云，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放宽心，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那样母亲会崩溃的！” 老夫人这样说，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 瞧她样子，倘若能跟着安儿一起死了也好。 她一死，嫁妆就可以永远留在陈府任她支配了。 想到此，她把苏念云搂在怀里，“丫头，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安儿没了，那是他的命，哪里就是你克的呢？你别听街上那些胡说八道……” “你还有大好年华，不能在陈府埋没一生。” “我会进宫去同太后讲，有好人你就改嫁，我会祝福你的。” “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不要念云了吗？” 苏念云哭的厉害，“本宫说过，本宫是带着绍安的那份一起孝敬您的，母亲，你可千万不要赶我出府……”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赶你出府，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的！” 说到情深处，“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等苏念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夫人急忙心疼的让春华把人扶回去好好休息。 陪着老夫人惺惺作态一场，回到房间的苏念云洗去脸上细润的白粉，细嫩的好脸色立刻就显现出来。 悠闲的坐在桌边喝茶推算时间，陈绍安的灵柩将在三日后运回。 她静静躲在听风院享清闲，等三日后再露次面就好。 第40章 迎接“亡夫” 等待的这三日里，听风院唯一的变化，除了四处挂上的治丧的白布，与平时无异。 不能上街玩耍，苏念云也并不无聊。 她正在屋中摆弄很多瓶瓶罐罐，里面放着她研制的各种香脂和发油。 自从春华、夏月给了她使用反馈之后，她对做这些愈加热心。 除了自用之外，她还想到了给族人。 成叔来信，剩余的族人也马上要到京外了。 族人一来，他们的生计问题就立刻摆在眼前。 以她的嫁妆，她养他们一辈子也可以无忧，但是族人总归是要自己掌握生存技巧。 那日，夏月无意说了一句她做的发油比外面卖的都好时，她忽然就萌生了让族人制香脂、发油开铺子售卖的想法。 成叔手上两个铺子，一个漠北药材铺，一个漠北皮毛铺。 药材铺的生意现在勉强还算可以，加上有前世的经验，苏念云知道药材铺未来会做的很好。 但是皮毛铺子，则是有诸多限制，比如春夏两季，就甚少有生意可做。 所以苏念云便想再另开一个卖女子用品的铺子，到时候，族中的女子们也可以在铺子里工作。 隔绝陈府的呼天抢地，她安心的躲在房间精心研制和整理她的那些香脂、发油的方子。 她还尝试往里面加入漠北独有的花草，这样才不失了他们漠北铺子的风格。 瓶瓶罐罐摆满桌子，方子写来写去散落一地。 刘嬷嬷端着小食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幅凌乱的场面。 “公主，您这也忙了好久了，该吃点东西了。” 被刘嬷嬷一说，苏念云还真的感觉饿了。 她洗了一手的墨水和油脂，才吃了几块点心，竟然就开始犯困起来。 刘嬷嬷给她端了茶漱了口，她就靠在床边的榻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给公主盖上被子，刘嬷嬷脸上一副沉思的表情。 等一个时辰后苏念云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 看着自己不过小睡一会，竟然黑天了，她颇为诧异，“我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的方子才整理了半截，本来今天下午就能全部完成的，这下要拖到明天了。 “公主……”刘嬷嬷看着苏念云，欲言又止。 苏念云一笑，“嬷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不会生气的。” “公主，自那日下了凌云山之后，你的月事还没来，是不是找沈太医来……”刘嬷嬷说的很委婉。 这些日子，公主胃口变好，吃的东西很多，可人却没见胖上几分，反而比从前更消瘦。 不仅如此，公主渐渐变的嗜睡。 她虽没生过孩子，但是在宫中几十年，女人怀孕什么样子，她见的不要太多。 公主种种表现，都是怀孕的迹象无疑。 苏念云道，“嬷嬷，你怎么忘了，我就会医术，哪里需要沈太医？”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我的确是有了！” 距凌云山那夜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前几天她给自己把过脉，的确一如前世，她怀孕了。 “有了？”刘嬷嬷惊呼一声。 察觉自己声音太大，她立刻捂住嘴巴。 停了好一会，刘嬷嬷渐渐回神，“公主，这孩子您打算怎么办？” “陈家骗婚，陈绍安诈死逃避，此时也正是您脱身的好时候。” “如果您不想再留在陈家，那奴婢的意思是不要这孩子，回头再让太后给您寻一门可靠的亲事……” “我要这孩子。”苏念云坚定的道，“而且，我要让他以陈家子孙生活。” “公主？”刘嬷嬷吃惊道，“为了和这么一家子人渣置气，不值得的！” “刘嬷嬷，有些事你不懂……” 倘若只是被陈家骗婚，她识破了骗局，也许可以抽身离去。 可她被愚弄了整整一生。 三十年来，她在水深火热的苦海中挣扎，那些推她入苦海的人，却和和美美子孙满堂的幸福一生。 这，根本就不是能轻易化解的仇恨。 如果她前世的仇恨可以这么轻松消弭的话，那她重生的意义何在？ 孩子重新来找她的意义何在？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让他以陈家子孙的身份活着，占着周瑶得不到的一切，让她痛苦！” “公主……”刘嬷嬷还想再劝。 “嬷嬷，我知道你关心我，都是为我着想。” 苏念云道，“或许你觉得我这样会很苦，但其实，折磨他们，我乐在其中。” 见刘嬷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苏念云安慰她，“我知道嬷嬷是怕我越陷越深，以后没法脱身。” “这个你放心，陈家我是一定会离开的，只是一切前提是先让陈家承认了我腹中孩子的地位。” 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公主，刘嬷嬷不再相劝，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公主实现心愿。 打消了刘嬷嬷的疑虑，苏念云也算彻底安下心来。 她抚摸着现在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腹部，在心中说道，“孩子，你别怕，放心的来。” “今生，母亲一定给你光明正大的身份，绝不让你受一点苦！” 三日后。 一队士兵护送装有“陈绍安”尸体的棺材回了京。 苏念云扶着老夫人和陈绍康、还有陈家最小的儿子陈绍庭站在陈府门口。 陈绍庭年纪小，也最有读书的才华，如今在京城最有名也最严苛的正阳书院读书。 如果不是亲人过世，书院连休沐也不放学子们出门，就怕俗世的繁华扰乱学子们读书的心志，阻了他们上进的路。 此时，黑沉沉的棺材缓缓靠近，陈家一家子，都悲痛欲绝。 “我的儿啊，我的儿！”老夫人再也受不了，飞身扑到棺材上面嚎啕大哭。 她管理陈家这许多年，心肠渐渐冷硬，处处对人算计。 可那些都是外人，与她没相干，谁死谁活她都不管，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这次，她为了达到依然掌管整个陈氏家族的目的，逼迫大儿子娶了不喜欢的公主。 大儿子倒是最后遂了她的意，可新婚当夜就随军出征。 她原想着出去就出去了吧，他们是亲母子，日后总有解开矛盾的时候。 谁料想，大儿子这一出走，就是永别了呢？ “安儿，我的安儿啊！” 听老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苏念云也不甘示弱的来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其实，苏念云能控制着自己不笑出来就不错了，哪能哭出来呢？ 不过好在她提前有准备，她在袖子上抹了催泪的药粉，袖子一抹眼睛，立时泪水如决堤。 “驸马，我的驸马啊，你留下我一个，让我怎么活啊？！” 第41章 只挑人多的地方殉情 站在陈府外面的人，看了这样悲切的场景，无不唏嘘。 “念云公主对陈家大爷，是真心的不能再真了，看她那泪水……” “是啊，这婆媳俩哭的，真是叫人怪心疼的！” 因为陈绍安的“尸体”在运回来时，已经耗费了不短的时间。 尽管用了冰，难免尸体还是隐隐散发腐臭。 所以吊唁的灵堂只设置一日，第二日就安排下葬。 众人把棺材安置到灵堂的时候，老夫人提出要最后看一眼大儿子。 抬棺的士兵沉默了一会，然后默默打开棺盖。 开棺之后，腐臭味更盛。 老夫人强忍着不适往棺材里探头，乍然见到就见那血肉模糊难辨面貌的尸体，她瞪圆了眼睛。 “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她不大相信的摇头，“不，你们弄错了，这不是我儿子！” 知子莫若母，即使她不看样貌，只看身形也觉得不太对。 但是众人只当这是老夫人接受不了现实。 一个士兵默默把手里一块青铜腰牌递上去，“老夫人，这是发现驸马时挂在他腰上的。” 上面印的是陈绍安的名字和所属军营番号。 “另外……”那人又指指棺材中人的腰间，“除了腰牌取下，他身上其他东西，我们都不曾动过。” 老夫人僵硬的把视线移回棺材，就见那人腰间还挂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 那是她丈夫的遗物，自丈夫去世后，就被大儿子随身带着寄托哀思。 看到那羊脂玉佩，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泪水。 见母亲这个样子，陈绍康急忙上前，“的确是我兄长没错，盖上吧！” 几个士兵便重新合上棺盖。 陈绍康给了他们赏银，打发他们离开。 苏念云则披麻戴孝，以未亡人的身份跪在灵堂前。 她一边往火盆里烧纸，一边絮絮叨叨讲话，“你是战场上真正的英雄……” “你放心的去吧，墓地选的是风水宝地，你睡在那里，定然可保家人安康、生活顺遂……” “我会时时去祭拜你，绝不会断了你的香火的……” 旁人听她这样说，以为她在和亡夫说话。 实际上，苏念云却是在和棺中那个不明身份的替身说话。 这人明明为国捐躯了，却被陈绍安拿来当替身，好不凄惨。 本应该被军方抚恤的他的家人，自此就失去了他所有的消息，他家人今后将生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苏念云无法为棺中人做更多，就只能为他多烧些纸钱罢了。 到了深夜，老夫人心疼儿子，先后派人把陈绍庭、陈绍康陆续叫了回去，独留苏念云守在灵堂。 刘嬷嬷悄悄提着食盒来给苏念云送吃的。 “公主，老夫人心疼儿子，把两个儿子都叫回去了，独留您守灵，她这心偏的也太明显了！” 看看左右没有人，她小声道，“叫奴婢说，这里面也不是真的陈绍安，您何必这么认真？” 公主竟然认认真真跪到深夜。 苏念云坐起身，揉揉酸疼的膝盖，然后拿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一边吃，一边道，“正是因为不是陈绍安，所以我才跪。” “这人无辜，亲人以后永远得不到他半点消息，着实可怜，我只是尽力做我能帮到他的。” “如果是真的陈绍安在里面，我决计不踏入灵堂半步！” “公主，您真是菩萨心肠，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 刘嬷嬷拿下她手里的点心，递来一碗参汤，“先把汤喝了……” 等苏念云吃饱喝足，她问刘嬷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刘嬷嬷点点头，“公主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 翌日一大早，披麻戴孝一夜未睡的苏念云，麻木的走在送葬队伍里面，她前面是陈绍康和陈绍安两兄弟。 路上行人知道是世家陈家大爷出殡，都是远远的就把长街让开。 当队伍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时，苏念云忽然大喊一声，“驸马，你别丢下我，我来找你了！” 她越过陈家两兄弟，一头撞到灵柩上面。 霎时间，血水喷溅，落到其他人的孝服上，立刻成了最鲜艳的一抹色彩。 众人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好半天，还是跟在队伍里的春华大喊一声，“公主！” 她一边拿手去捂苏念云的头部，一边哭喊道，“谁来帮帮公主，谁来帮帮公主？” 这时人群中一人道，“我是大夫，我来……” 说着，这人就飞速走进送葬队，然后开始检查苏念云伤势。 春华快速把自己身上的丧服撕成布带递给那人，那人接了，很快就利索的帮苏念云包扎好。 “好了，总算是帮公主止住血了，她头上的伤很重，大概会昏迷上好几天！” “真是谢谢你了，真不知没有你公主会怎样……”春华不住的道谢。 “不客气，”那人道，“公主情深，但是你也要劝劝……人死不能复生！” 等那人消失人群，送葬队伍才开始反应过来。 陈绍康担忧的来到苏念云面前，尝试呼唤她，“大嫂，大嫂？” 春华道，“二爷，我看这样不行，我要先送公主回府了。” “大嫂昨日给大哥守了一夜灵，应该是早存了死志，我真傻，现在才发现！” “二爷，这不怪您，没了大爷，阖府上下都不好受。” 春华伸手找来另一个丫头，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人往回走，陈绍康和陈绍庭继续领着送葬队伍向前。 一场风波，让街上的人诸多感慨。 “早就听说念云公主至情至性，不顾太后反对，执意嫁于陈家大爷，今日我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情！” 另有人道，“我不要求别的，只求我要是死了，我那婆娘不必说给我殉情，别忙着改嫁就行了！”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送葬队伍走远，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当然，他们在这里看到的事，可不会就此消散，而是会被更多的人传播出去。 苏念云虽然被送回了陈府，但她留下忠贞的好名声在外。 人群散去，只一个身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这人除了身上破旧点，英俊秀气的外貌是无可挑剔的。 偶尔从他身边路过的女子，总是忍不住多瞧他两眼。 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京的陈绍安。 刚刚苏念云决绝殉情那一幕，深深印入他脑海。 苏念云，对他竟然这么深情吗？ 此刻，他就是真的心肠硬如石头，也有了一丝裂缝。 尤其，回想苏念云一张白惨惨的脸，紧闭的双眸和额头殷红的鲜血时，他的心有一瞬间疼了一下。 可是，也只是这一瞬间而已。 这门婚事本就是母亲以生命、以家族命运要挟来的，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不欠任何人。 想到此，陈绍安头也不回的抬脚往平安巷去，心爱的女子和疼爱的儿子在等着他归家。 自今日起，他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开了。 远远瞧见家门口那抱着孩子翘首以盼的身影，他心中一暖，正欲加快脚步，冷不防眼前一黑。 不待陈绍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脑勺就是一疼，接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命站观察左右无人注意，一个手势，手下人利索的把人形麻袋扔到马车上。 普通的马车从周瑶面前普通的经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痴等的人正在上面和自己渐行渐远。 而随着陈绍安被带走，她期望的幸福的生活也渐行渐远。 第42章 孕期要静养 苏念云还没被送回府，已经有腿脚快的小厮先回来，把苏念云当街撞棺殉情的事来同老夫人说了。 今日大儿子下葬，可是老夫人一夜起来之后，头脑昏昏沉沉。 大概因为悲伤过去，浑身无力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送儿子下葬。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操持，便把大儿子后事全交给了陈绍康操持，她则默默躺在床上流眼泪。 文妈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陪在老夫人身边安慰她。 自她下药已经快七日的时间，她身上的药效也过了。 这时的她，还不明白是毒药作用于自己身上了。 听到小厮说苏念云当街撞棺，老夫人第一时间不是问苏念云伤势如何，而是问是死是活？ 当小厮回答说只是晕过去的时候，老夫人一阵失望。 她多希望公主就这么跟着安儿走了多好，这样，她就不必在嫁妆上费力。 可惜，她没死，老夫人本就不舒服的身体就更难受了。 文妈劝道，“老夫人您就是堵心，于情理上也应该去看看公主。” 公主当街撞棺殉情，这不是小事。 万一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问起来，她们不好交代。 老夫人也知道，大儿子没了，对于苏念云的羁绊就少一层，她就只能用全部的母爱去牵绊她了。 病弱的身体颤颤巍巍进了听风院，就见大夫已经在把脉。 文妈扶着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苏念云面无人色的躺在那里，她开始抹眼泪。 “公主，老夫人因为大爷的事已经倒下了，现在她强撑着身体来看您。” “您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老夫人如何是好？” 老夫人也念叨，“念云啊，你就真的忍心再让我受一次打击吗？” 苏念云缓缓睁开眼睛，在她眼底是异常的平静。 老夫人和文妈自动理解为，这是公主悲伤到极致的表现。 “公主，您倒是说句话！”春华也在旁边抹眼泪。 一个屋子，除了大夫和苏念云不哭，每个人都在哭。 这时，老大夫说话了。 “老夫人，公主头上的伤很重，加上她身怀有孕，此时不宜让她情绪太激动，最好给公主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下。” “你说什么，身怀有孕？” 老夫人凳子没坐稳，差点滑落，还是文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大夫，你刚刚说，说什么？”老夫人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公主有孕了？” 老大夫点点头，“因为还不足两月，脉象略有些微弱，但的确是有孕无疑。” 老夫人和文妈都是瞪大了眼睛。 这时，苏念云的眼睛却忽然有了光彩，“母亲，太好了，绍安有后了！” 见刚刚还平静无波的眼里重新有了生机，老夫人沉重的点点头，“好，好！” 她看向老大夫，“是要给公主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是吗？” 老大夫点点头，“孕妇精神松弛，对腹中胎儿好。” “好，好！”老夫人又说了两个“好”字。 她朝文妈伸手，竟然扶着文妈颤颤巍巍走了。 见到这一幕，倒是让老大夫愣住了。 春华解释道，“我们老夫人，刚刚没了大爷，现在大爷有后了，她应该是有些无所适从。” 老大夫了然。 又交代了春华等人照顾孕妇等事宜，便收拾药箱离开。 春华给足了他酬劳，才让人把他送出府去。 等大夫走了，苏念云自在的从床上起身。 这时刘嬷嬷已经料定她会饿，早端来了清淡的饭菜和一碗浓郁的鸡汤。 吃饱喝足，苏念云觉得有些头痒，想去解头上的绷带。 “公主，不可，您头上还有伤。”刘嬷嬷去阻止她的手。 “嬷嬷，东西是你给我准备的，你还不知道我的伤真假？”苏念云笑道。 她以头撞棺的时候，是控制了力道的，看着狠，实际只撞红了一下，然后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而已。 那超多的血水，是刘嬷嬷准备的鸡血包，被她事先塞在麻帽底下，所以，才会有那么震撼的场面。 “再小的伤口，也是伤口，不好好照顾，也是会留疤的！” “留疤不要紧的，”苏念云满不在乎，“这样可以让我看着凶一点，不好欺负一点，这样就没人敢惹我了！” 话音落下，苏念云却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像她之前也对人说过这话。 “公主，您这是什么言论？”刘嬷嬷哭笑不得。 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容貌，还想着脸上有疤痕的？ 苏念云却是觉得房间少了一个人，“话说，夏月哪去了？” 春华“噗嗤”一笑，“那丫头，在老夫人出门的时候就跟出去了，非说要看老夫人的热闹。” 没办法，谁让老夫人当初排挤她们，愣是把两人送到厨房，又差一点被秦管家送到庄子上。 夏月这人记仇。 正说着，夏月就回来了。 春华道，“怎样，可看到什么好戏不曾？” 夏月立即就笑了，她来到苏念云身边，给她形容刚刚老夫人出门的景象。 离开听风院的时候，老夫人踏空了一个台阶，差点滚下去。 幸好有文妈扶住她。 但是当经过连廊的台阶时，再次绊倒的老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本就虚弱的文妈再也拉不住她，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夏月绘声绘色的向苏念云形容她们当时的狼狈模样，苏念云也忍不住笑出声。 老夫人最重脸面，在下人面前这么出丑，想必是第一次。 最后文妈没了办法，只好叫小厮把老夫人背回房去。 回到房间，老夫人先砸了白荷递上来的药碗，白荷看了文妈一眼，急急忙忙退出房去。 “你说，有没有可能大夫诊断错了？”老夫人即使靠在床上，也依然天旋地转。 文妈手默默扶着腰背，忍着不适道，“老夫人，这不大可能。” “那老大夫奴婢识得，是京中有名的妇科圣手，经他把过脉的，还没有不准的。” “可是，安儿都没跟她圆过房，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老夫人越愤怒，头越眩晕，“想不到，她表面看着一副对安儿情深不悔的样子，却背地里给安儿戴了绿帽子！” “夫人，恕奴婢直言，”文妈道，“现在不是纠结这孩子是不是大爷之后的问题。” “不纠结这个纠结什么？”老夫人怒不可遏，“安儿死了，这女人还用别人的孩子来羞辱陈府？” “老夫人，您先冷静下来，这孩子他来的正是时候啊……” 文妈耐心解释，“之前，您不是还怕公主改嫁？” “现在公主已经承认孩子是大爷的，您如果也承认，那这孩子就是陈家子嗣。” “公主这是送了个把柄来您手上啊，她要依附于您才能给孩子个名分，老夫人您以后还怕她带着嫁妆去哪呢？” 第43章 绑架陈绍安 京城西南。 陋巷尽头一处不起眼的房屋里，陈绍安在一阵阵难耐的头疼中，缓缓睁开眼睛。 睁开眼的一瞬间，立刻牵扯后脑产生剧烈的痛意，他不得不又重新闭上眼睛。 又停了好一会，他忍着痛再次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四四方方的空间。 一张积满灰尘的破旧八仙桌，一张瘸腿椅子，再就是他此刻躺的破床。 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场景，他猛的起身。 接着就是后脑更剧烈的疼痛。 他痛的双手抱头，忍不住喊叫出声，“好疼，疼死我了！” 触手是一片黏腻，他把手放在眼前，就见满手鲜血。 他再次“啊”的叫出声。 不知怎的，恐惧的同时，他却忽然想起苏念云一头撞在灵柩上的模样。 勉强从破床上下来，他来到门口，想开门出去。 可是晃动了几下，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他只得又来到唯一的窗边，使劲晃了晃，窗户竟是叫人都在外面直接封死，纹丝未动。 不得已，他又回到门边，使劲拍打着门大声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吗？” “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 一通呼喊下来，陈绍安不仅头更痛了，嗓子也跟着冒烟。 好在，好像是有人听到了他的呼喊，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再次拍打房门，“救命，救命……” 很快，“哗啦啦”的锁声响起，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 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甚至说点什么，陈绍安就先当胸挨了一脚。 那力道之大，直接把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陈绍安眼前黑了半天，好不容易驱散黑暗，他终于看清，进门的是三个蒙面大汉。 “你，你们是什么？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陈绍安惊恐不已。 三人站在那里，十分有压迫感，他吓的不停往后瑟缩。 “我们是干什么的？”领头那人和身边两人对视一眼，三人同时发出“哈哈”大笑声。 “你可真是见识浅薄，”领头人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绍安，“实话跟你说，我们兄弟三人是绑票的。” “绑票？”陈绍安愣住了。 “不错，绑票！” 领头人点头，“我们兄弟一向图财不图命，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们让家人拿赎金，我们就把你放了。” “真的只是……要赎金？真的不会，伤害我？”陈绍安结巴的问道。 “我们干绑票的也有绑票的规矩，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交赎金不耍诈，命就一定给你们留着！” 一听对方规矩，陈绍安松了一口气吗，只要不要命，都好说。 他才刚刚在边境诈死归来，可别家里埋着他假尸骨，他自己反倒死在外面没香火供奉。 一想到这个，他急忙道，“不知诸位想要多少，只要价格合理，我的家人肯定会付赎金的！” 为首那人点头，“不错，你倒是挺合作，合作就好，合作就少受罪。” 他把笔纸墨等放到桌上，“写能拿赎你的人。” “好，我这就写……”陈绍安软着腿从地上起来，就要提笔给母亲写信。 可是提笔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他现在对于陈家是个死人。 如果这时候往家写求助信要赎金，陈家必然是不信的，更不可能给赎金。 见他提笔不动，领头人一巴掌拍到陈绍安肩膀上，“怎么，是不是根本没人会来赎你？” “如果收不到赎金没法送你走的话，就只能你自己挖坑把自己送走了……” 说着，领头人手上逐渐用力，陈绍安肩膀承受不住压力，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位大哥，我，我不是没人赎，我只是在斟酌词句……”陈绍安解释的勉强。 “行，那你就慢慢斟酌，最好把自己写的惨一点，这样你家人拿钱的速度才会更快！” 三人就抱胸站在那里，盯着他写求救信。 陈绍安匆匆爬起来，还好他不只有陈府，还有周瑶在平安巷。 就算周瑶没钱，她一定会想办法找去陈府说明情况。 本来他还不想这么早叫母亲知道他还活着的事。 可现在没办法了，他不想被绑匪撕票。 周瑶能去陈府证明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只要让母亲相信他还活着，那他很快就能走出这里。 写到一半，他抬头道，“诸位，不知道你们想要多少赎金？”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领头道，“那就三万两吧，我们兄弟三个一人一万两！” “好！”陈绍安急忙把三万两写上，然后吹干信纸，递给领头人。 领头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道，“你给我在屋里老老实实呆着，只要一见到钱，我们就立刻放人！” 说完，三人出门，门被重新上锁。 从三人走出去，陈绍安就开始焦躁的踱步，从小到大，他还从没遇到过绑票。 一边他坚信周瑶会想尽办法救他，一边他又害怕万一没有人相信他被绑票。 此时，走到外院的三人，摘下面罩哈哈大笑起来。 这三人，正是苏命和他两个手下苏文、苏武。 “老大，快看看他写了些啥啊？” 苏命打开信，不屑的撇嘴，“娶了小主人为妻，却在外面还养着外室，这样的男人，定要给他教训！” “老大说的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 苏念云掏出火折子毫不留情的点燃了信。 “接下来，当然是打他一顿。” “我们要给他希望，让他以为咱们把信送出去了，但是对方坚决不肯付赎金。” “然后让他每天写这样一封信，每天打他一顿，先打够七天再说！” “好嘞！”苏文、苏武兴奋的点头，“打人，我们兄弟最在行了！” 这就是苏念云给苏命安排的任务。 苏念云让他带着七人把平安巷里外都监视起来，监视周瑶动向是其次，抓陈绍安是主要。 为了游戏更好玩，苏念云不允许这两人见面。 陈绍安焦躁的在房间从天明等到天黑，就在他以为今天不一定会有结果的时候，那三个蒙面大汉终于回来了。 进门的三人，先不由分说狠狠揍了他一顿。 “三位大哥，有话好好说……”陈绍安被打的不住求饶。 第44章 不寻常的一夜 晚膳时，老夫人再次扶着文妈的手来了听风院。 这次，她的情绪比白日好了很多，看到苏念云，竟然能勉强挤出几丝笑意。 “念云，你有了孩子，母亲甚是欣慰……” 张了一通嘴，她最终还是没法亲口说出“安儿的孩子”这样的话，只是用“孩子”简单的代指了一下。 为了坐稳陈氏一族话事人的位置，她的确会无所不用其极，但用大儿子死后的名声来稳固权利，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母亲，孩子这时候能来，真是太好了！” 头上裹着绷带的苏念云一语双关，暗暗戳破老夫人心事。 “是，是……”老夫人深深的点头，“你有了孩子真是太好了！” 打量苏念云，她这时才真的信了文妈的话。 苏念云根本就不简单。 她在她面前扮演乖巧孝顺，当众为安儿殉情，却坦然的怀着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 一般的女人，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忽然，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当初苏念云并不是被她和安儿哄骗嫁进门的，而根本就是苏念云和别人苟且，怀了孩子之后才匆忙选定陈家。 一想到这种可能，老夫人胸口就是更堵了。 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没想到这次叫人算计的这么彻底，她竟然巴巴给安儿找了顶绿帽。 地底下的安儿知道了，定然会埋怨她吧？ 眼见老夫人直直盯着苏念云腹部出神，文妈急忙拿过小丫头托盘里参汤递到苏念云面前。 “公主，这是老夫人特意嘱咐厨房为您熬制的老母鸡汤，对您和腹中的胎儿都好。” “母亲，您真是对本宫太好了，今日的确是没吃什么东西……” 苏念云感激的从文妈手里接过鸡汤，然后一饮而尽。 看的一旁的刘嬷嬷直接把眉头皱了起来，春华、夏月也是心提了起来。 苏念云把空碗递给文妈，不忘夸赞，“味道真是不错，老夫人厨房做的东西就是好吃！” 看着苏念云一口气把汤喝完，竟然完全没有犹豫，老夫人眼神多了些迷惑。 “既然有孕了，就不要随意到处走动，前两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要在院中好好静养，知道吗？” 以过来人身份嘱咐了苏念云几句，老夫人扶着文妈的手离开了听风院。 一看老夫人离开，刘嬷嬷立刻紧张的问道，“公主，刚刚的鸡汤，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念云摇摇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且，现在也不是老夫人除掉孩子的时机。 不过苏念云还是手按上腹部穴位，把刚刚喝的鸡汤吐了出来。 毕竟老夫人是有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在手的。 前些日子文妈发病，她仔细观察过她的症状，不过她平时跟着巫医很少研究毒药毒草，一时也探查不出是什么药。 总之，不管老夫人给不给她下毒，她都要慎重对待对方送来的食物。 此时，回了房的老夫人吩咐文妈。 “如今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要尽快除去刘嬷嬷，药量加倍，不能再让她守在苏念云身边了。” 如当初文妈所说，她看错了苏念云，苏念云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天真无害。 从前，她误以为有些主意是刘嬷嬷给她出的。 如今看来更可能是她自己主导，刘嬷嬷为助力。 既然她要怀“陈家的孩子”，那她就折断她所有的羽翼，把她和孩子还有嫁妆永远留在陈家。 一听又要去下药，文妈的心就是颤抖了一下。 她心里打鼓，却还是不得不为，当即回去准备去了。 而两人的对话，也早被趴在房顶的苏大听了个一清二楚。 照例是尾随文妈，再把她下药的茶水对调。 只不过这次，苏大找到了文妈藏药的地方。 在文妈回归房间的前一瞬间，他已经从药包里取走了不少药粉，然后悄无声息的回去找小主子。 两倍的药量喝下去，文妈还没来得及去到床上，就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夜，对于陈家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夜。 而对于小萧候府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只不过，相比于陈府弥漫的是悲伤，小萧候府却是无限的喜悦。 他们遇刺昏迷许久的萧候，终于醒了！ 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那一身锐气也立时跟着散开，加上银面的遮挡，神秘莫测的气息蔓延。 看到主子睁眼的一瞬间，守在床边的阿奴欣喜若狂。 “主子，您终于醒啦！” 眼泪肆虐的在她清丽的脸上流淌，这一个多月的担惊受怕终于过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守在门外的萧寒也激动的冲了进来。 “主子醒了么？” “嗯！”阿奴重重点头。 “主子，”萧寒跪在地上，“您总算醒了！” 主子是不知道，他昏迷这些日子，朝中上下多是对主子的嘲笑。 大家都是笑叱咤疆场的小萧候，竟然败在一个小小的刺客手上，笑他身边的人都是饭桶。 听到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萧寒气的不行。 他当然知道，肯定是萧虎在背后推波助澜，却又无能为力。 主子这次被刺，真的有点……难以解释！ 苏醒的萧长风，手抚上胸口，“人，找到了吗？” 阿奴和萧寒都是摇摇头。 萧长风眼中闪过精光，“凌云寺偏僻，向来没什么烧香的人，更何况是留宿的？” “这点事都查不到，要你们何用？” “主子，的确是有两个人……” 阿奴急忙解释，“但是寺庙的人只知道是陈夫人，带着老妈子来为丈夫祈福，再多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可是天下间的陈夫人太多了，下了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属下都派出去了人手，但是……” 阿奴黯然，“但是至今仍一无所获。” 当然，他们就是查到任何人身上，也查不到苏念云身上。 谁会想到，太后义女会去凌云寺上香祈福？ 在他们的认知里，公主出门是前呼后拥的，不会只有一个老妈子跟着。 “那就继续查……我要你们倾尽全力找到她，但是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第45章 不能伤害她 “我要你们倾尽全力找到她，但是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这句话落入阿奴耳中，无疑是炸雷一般。 嫉妒的光芒从她眼里一闪而过。 在搜索山崖找到主子时，失去最后意识前的主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能伤害她！” 只那一句，她便知道主子定然是动心了。 否则以主子浴血战场的自制力，纵使有迷香也不会让他失控到如此地步。 所以，阿奴几乎派出了所有暗卫在寻找，为的是在主子醒来之前先除掉那人。 不想，那人仿佛人间蒸发。 陈夫人，你是谁派来的？又是何种绝色，引得主子在那样的境地还要保你周全？ 阿奴恨恨的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里。 “主子，属下觉得这女人过于危险，如果要求不伤害一丝一毫，暗卫们会被掣肘，这反而很难捉到她！” 这时候，萧寒出声道。 萧长风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缓缓的道，“她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 萧寒愣住了。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会把主子伤成这样？ 那…… 再联想这些日子，阿奴总是对暗卫们出现反常的急躁和暴怒，他也后知后觉原因了！ 萧长风缓缓闭上眼睛，“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尽快查出人的下落。” “是！”萧寒拉着似乎还有话说的阿奴离开。 走到院子角落，阿奴甩开萧寒的胳膊，“你做什么？” “是我想问你要做什么才对？” 萧寒道，“是杀还是抓，都由主子定夺，今后你不能再私自行事。”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私自行事了？”阿奴坚决不承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是为了主子，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自己清楚。” “你胡说什么？”被窥破心情的阿奴，恼怒不已。 “主子是主，你是仆，放弃你心中的……” “好了，”阿奴烦躁的打断他，“我是仆，所以我不应该爱主人，是吗？” “可是我这颗心要是能听我的，就好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留萧寒一人怔愣在原地。 良久，他默默的道，“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主子不会因为主仆的身份，而拒绝他喜欢的人，亦不会因为公主的身份而答应太后的婚事。” “这样的主子，他心里开始没有你，今后也注定没有你……” —— 美美睡了一夜还不用早起去向老夫人问安，苏念云神清气爽。 做了足一个月的孝顺媳妇，自阖府上下知道她怀了陈绍安的遗腹子，问安做样子这种事她就懒得来了。 不仅如此，老夫人还要自己去吩咐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把嘴闭紧，完全不用她操心。 吃着刘嬷嬷准备的精致早膳，她对春华道，“碧玉这个时候，该往平安巷那边送消息了吧？” 春华点点头，“是的公主，夏月一早跟着她出门了……” 论起陈绍安战死沙场陈府上下谁最伤心？ 除了老夫人之外，最难过的不是陈绍康也不是陈绍庭，而是碧玉。 天可怜见，才刚收到大爷的表白信，后面就传来大爷战死的消息，她有些好转的胸口一闷，当时就晕了过去。 赵妈对这个女儿的心思也是无奈，除了安慰也只能安慰。 昨天大爷出殡，碧玉也是送葬队伍中哭的最凄惨的。 她从白天哭到夜里，可是等到深夜再次看见那封自门缝塞进来的信，她忽然就不哭了。 大爷先在开头，说明他是假死叫她不要伤心，这是他的脱身之计。 信的后面，就是让她按照吩咐做事……这样既能摆脱周瑶的纠缠，也能让公主服软。 看完信，碧玉再次流下泪。 这次，可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幸福的眼泪。 大爷真的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他连老夫人都瞒着，独独告诉了她真相，就是怕她伤心。 一想到这些，碧玉就心口发烫。 她把信紧紧捂在胸口，最后还是不舍的放在烛火之上。 一早，赵妈还担心她悲伤过度，不想女儿不仅气色大好，还把她端来的早膳一口气吃光。 “这样才对，”赵妈点点头，“大爷虽然走了，可咱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不是。” 碧玉点点头，表示对母亲的赞同，“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见女儿真的是想开了，赵妈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碧玉把碗筷收拾好，递还给母亲，“今日府中的采买，让我去吧，我想借机散散心。” “行，只要你心情好，想怎么样都行！” 老夫人悲伤过度在床上休养，不愿管事。 文妈又病倒了。 后院的权力一下子就集中到赵妈这里，一向疼女儿的她，自然是女儿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的意。 告别母亲的碧玉，提着篮子上了街，她没去别处，先直奔平安巷。 一天一夜不见陈绍安踪影，周瑶有些上火。 见碧玉来，她压着心中的诧异问道，“这时候，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可是府中出了什么急事？” “我来是想告诉你，大爷没了，你进府没有希望了，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了！” “你……”一听碧玉要和她散伙，周瑶急忙道，“你先……别急。” 她慌乱的组织着语言，“就算绍安不在，可我不是还有儿子，这是绍安唯一的香火，老夫人一定会让我进门的。” “你不是也爱着绍安吗？怎么忍心他唯一的骨肉流落街头？” 碧玉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悲伤，心中不由忿忿。 周瑶明知她喜欢大爷，却挑唆大爷装死骗陈家人，这样的自私的人，自始至终，也没想过和别人分享大爷吧？ 她这样明着大方暗里行诡计，倒还真不如公主大大方方要求大爷不纳妾呢！ 不过，想到大爷信里的浓情蜜意，她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终究，你们两个谁也得不到大爷。 大爷，是我的！ “我爱大爷这事，你早就一清二楚，非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办不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周瑶被碧玉这一出唱的莫名其妙。 “从前你有儿子老夫人都不让你进府，现在公主也有了大爷的骨肉，今后，老夫人更不可能松口！” 碧玉冷漠的道，“我劝你认清形势，以后不必再做无用之事了！” 第46章 去漠北药材铺求医 听了碧玉的话，周瑶宛如晴天霹雳。 “不，这不可能，绍安明明跟我保证……” 他说他绝对对苏念云没有任何感情。 更何况，新婚夜他就随军出征了，没有圆房，苏念云怎么会怀孕？ “苏念云这孕怀的有蹊跷，碧玉，你再好好打探一下，或许……” 想到她派出去那人迟迟不归，难道是得手了害怕的跑了？ 一想到也有这种可能，周瑶立刻回神嘱咐碧玉再多加注意，不想，碧玉早已经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抱着孩子的周瑶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哇……”这时，怀中的孩子还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 她心烦意乱的拍打着孩子，“怎么办？” “辰儿，你爹到底去了哪里，怎的还不回来呢？” 其实，苏念云有孕这件事，她倒不是很在意。 她在意的是，她没从碧玉脸上看到悲伤。 周瑶不悲伤，那是因为知道陈绍安是假死。 而碧玉不仅不悲伤，甚至和自己说话的态度里，还有明显的高傲和不屑。 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碧玉。 明明碧玉深爱着陈绍安，为了给陈绍安做侧室，誓要把不允许丈夫纳妾的苏念云给赶出陈府。 周瑶正是看准碧玉的这份心思，才拉拢她来内外联手的。 她不相信“陈绍安”昨日才下葬，碧玉就能立刻对他忘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知道陈绍安没死的事实。 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陈绍安不来她这里，是悄悄回了府？ 他最后还是听了老夫人的话，不管自己和孩子，回去和苏念云过无忧的生活了吗？ 但是，如果他要如此的话，何苦要假死，直接回府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周瑶又坚定的认为陈绍安没回府。 或许他路上有什么耽搁，所以回来的晚了…… 她只能这样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按捺性子又等了三天。 越等，心就越心慌。 再看牙牙学语不知人事的孩子，她后悔无比，现在如果陈绍安变卦不要她了，那她孤儿寡母就真是凄惨了。 她以为凭一个孩子，就能进陈家门，谁料想中间会出这么多变故。 有了这孩子，她反而没了退路。 一想到这些，她就对苏念云恨的咬牙切齿，都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变的更加艰难。 许是孩子察觉了她的心思，第四日早晨，他又病了。 只是这次，和从前生病都不一样，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直接昏迷不醒。 见唤不醒儿子，周瑶彻底慌了，她匆匆抱着孩子去了明辉堂。 蒋神医见她一副吓哭的模样，急忙拒了后面的患者，把她母子单独带到明辉堂后堂。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周瑶吓的浑身都打颤，“昨夜辰儿还好好的，喂了奶，他就睡着了。” “他难得的一夜都没哭闹，我还以为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吗，谁想到这一睡竟然不醒了……” “呜呜……”她哭着求道，“阿生，你千万要救醒辰儿啊！” 蒋神医姓蒋名生，是周瑶幼时的邻居，两人也是在京城久别重逢。 蒋生自小就喜欢周瑶，一直想为周瑶赎身并娶她为妻。 奈何周瑶有更大的梦想，瞧不起一个开药铺的，一边利用着蒋生，一边又勾搭上了陈绍安。 纵使她都给陈绍安生了孩子，蒋生对她的迷恋却依然不曾消减。 此时，他一边心疼的安慰着周瑶，一边解开襁褓给孩子浑身上下做着检查。 不过，蒋生虽有神医之名，却无神医之才。 他这个神医的名号，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花了钱请人鼓吹出来的，实际他医术比普通大夫还不如。 所以，看了半天，他也瞧不出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何昏迷不醒。 “辰儿……到底怎么了？”周瑶祈求的看着蒋生。 她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蒋生身上了。 她辛苦生这孩子一遭，眼看为这孩子的付出，半点没从陈家讨回来，她不接受孩子出任何事。 蒋生只得硬着头皮又再检查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到症结所在。 半晌他终于说了实话，“我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实在不知从何入手……” “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办？”周瑶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没有辰儿，我以后可怎么办？” 蒋生心疼的安抚她，“你别着急，别着急，我再想想……” 忽然，他想到，“最近漠北药材铺来了个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我有几个常来的病人，最近都在那里治好了顽症，你带着辰儿去找他，他或许有办法……” “你说的是真的？”周瑶眼中还含着泪。 “真的！”蒋生整个人都快融化在她那滴泪里了。 若是别人，他绝对不会替漠北药材铺说话，但这人不是别人，是他心爱到快疯魔的女人。 在她面前，他卑微至尘土，不需要维护什么医者的尊严。 知道蒋生不会骗自己，周瑶当即抱着孩子又急急去了漠北药材铺。 “你们的神医在哪里……”周瑶一头闯进漠北药材铺，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 “唉，夫人，这里是药铺，不是闹市，您不能这么大声喧哗的。”富贵急忙拦住她。 周瑶道，“这铺子里只有你和我，我声音大吵到谁了？” “你们的神医呢，快让他出来瞧瞧我儿子，我……他……” 起初听周瑶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富贵还老大不乐意，不过见她怀里的孩子，他就暂时放下心里的计较。 “夫人，您孩子要是有急症的话，还是赶快带他去找其他大夫的好。” “外面都说你们这里有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怎的却要赶我走？” 周瑶心急如焚，对富贵越发没耐心，“你们是怕医不好我儿子，砸招牌是吗？” “这位夫人……”富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您只知道我们漠北药材铺有位神医，却不知道神医的规矩是吗？” “来这里抓药的人都知道，神医不坐堂不看急症，神医根本不在，又怎么帮您孩子看病？” “所以，您还是赶快带着孩子去看别的大夫吧！” “既然神医不在这里，那你告诉我他家里的地址，我带着孩子上门去求他好了！” “这位夫人，真不是我不帮你，我也不知神医住在哪里。” 富贵无奈的拿起面前一本册子，展示给她看。 “你瞧瞧，这些都是常年受病痛困扰而且能等的了的病人……” “他们在这里留下地址，等不知道哪天神医来我们这里，她会拿着册子挨个上门帮他们看病。” “如果你能等，也留下住址……” 周瑶看那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不少人名和病情以及住址。 在住址的最后，一行清秀的小字写着某月某日的到访日期。 最后的日期，是十日前。 这说明，这位神医已经十日没来药铺了。 看到这个，周瑶有些绝望的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见她如此，富贵心生不忍的道，“夫人，你能带着孩子找来这里，想必是别家大夫给瞧过了。” 他问，“也不知你宫里有没有什么亲戚？” 第47章 终于进了陈府的门 周瑶不解的看着富贵。 富贵道，“我家隔壁的邻居，早年家穷，把小儿子送进宫里当太监。” “不想，这小子十分机灵，年纪轻轻已经是宫里的一个什么管事，前些日子我那邻居生了急病，一连找了四五个大夫也不见好……” 儿子成了这个样子，周瑶哪有心思听这小伙计说八卦，只能回去找蒋生再想想办法。 才抬脚到门口，就听富贵那边已经说到，“……谁知他竟然把宫中的太医请来给他父亲瞧病，只一副药，我那邻居的病就好了，你说……” 周瑶忽然停下了脚，“太医？” 富贵点点头，“谁人不知，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都在宫中当太医。” “若是夫人你有宫中门路，找个太医来给你孩子看病，他肯定马上就会好的。” “伙计，多谢你了。”周瑶向富贵道谢。 他给了她新思路。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进入陈府也说不定。 等周瑶离开漠北药材铺，一道影子从后堂掀帘走出来。 “嬷嬷，我刚刚说的还行吧？”富贵急忙问道。 “你说的很好！”刘嬷嬷点点头。 —— 日上三竿，一个憔悴的身影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孩子跪在陈府门口。 看到这样的一幕，走过的路人不由停下来观看。 很快，陈府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问，“这人是谁啊，怎的跪在陈府门口？” 有人猜测，“难道是什么亲戚来给陈家大爷吊唁的？” “陈家大爷都下葬了，这时候不应该去坟头上去吗，跪在这里算什么？” 一个妇人道，“你们没瞧这妇人一身缟素，我怎么觉得这当中事情不简单……”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这妇人一句话，立刻给大家打开了想象的大门。 “这该不会是陈家二爷养在外面的人吧？” 陈绍康为人风流，最常出入花街柳巷，这事除了老夫人不知道，大概街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所以，当有人说这可能是二爷的外室带着孩子找来，很多人都是点头赞同的。 周瑶跪了没多久，陈府的大门打开了。 老夫人扶着陈绍康的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老夫人，我知道您不愿意见到我，可是辰儿病了，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只能请太医……” 还不等老夫人说话，周瑶就开始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您虽然反对我进门，但是我求求您，稚子无辜。” “大爷他已经走了，您帮他留下这条根吧！” 听了最后一句话，老夫人脸色铁青。 这会儿，她还半句话没说，这周瑶已经当着众人面把孩子身份揭穿。 此时，人群中传来震惊的哗然。 “我的天，这小娘子刚刚说了什么？她说孩子是谁的？” “她说是陈家大爷的！” “好家伙，这人竟然是陈家大爷的外室，这孩子看着也有七八个月了吧，大爷和公主也才成亲不到两个月而已……” “我为前些日子公主要为大爷殉情，感到不值了！”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子道。 另有不少妇人点头赞同。 “都说陈家大爷斯文有礼，和念云公主又鹣鲽情深，公主不顾太后反对，执意嫁给陈家大爷，终究是错付了！” “你说着陈家是为了什么？这女子看着美艳动人，又给陈家大爷生了孩子，娶为妻子就是，何必还要去霍霍公主？” “你懂什么？”有眼尖的道，“你瞧那女子穿着简朴，定然是出身不好，被陈家嫌弃了呗！” “念云公主什么身份，太后最宠爱的义女，她成亲那日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那长长的送嫁队伍……” “其实这也没什么吧，不过是有个外室和孩子，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况且陈家大爷已经死了……”有男人替陈绍安开脱。 “你懂什么？” 一个看着比较泼辣的女人道，“那日苏氏族人在街上教训那个四处传念云公主流言的人，你可还记得？” “苏氏的族规，丈夫不允许纳妾！” “啊？苏氏竟然有这样的规矩？” “可说不是，你当公主为什么愿意嫁给陈绍安，自然是他承诺了绝不纳妾，公主才愿意嫁过来……”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明白念云公主为什么愿意嫁来陈家了。” 有人恍然大悟，“公主这么好的条件，明明可以嫁更好的，陈家在京城世家中样样都垫底……” 这时，老夫人已经快被气的背过气去。 她苦守的秘密，就被周瑶这样给大白天下了。 才要招手让人把周瑶赶走，岂料不等她发话，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把她们母子带进府里吧，另外，派人去宫中请太医……” 老夫人回头，就见苏念云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念云……”老夫人抖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阖府上下一直隐瞒的很好的事，今天就这样叫周瑶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念云道，“老夫人，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老夫人也知道外面看热闹的太多，她看看赵妈。 赵妈立即来到周瑶面前，“你还想在外面丢人丢到什么时候，快进府！” 周瑶这才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苏念云和老夫人的背影，唇角扯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一众人都聚集在老夫人房里，不同的是，主人们都坐着，只有周瑶还是跪着。 她已经声泪涕下的把孩子的事情说了，此时赵妈怀里抱着那个昏迷的孩子给老夫人看。 当初陈绍安还活着的时候，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孙子，怕这对母子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可是现在，大儿子死了，想到这可能是他唯一的血脉之后，她的心肠就没有往常那么硬了。 看着那个生病的婴孩，她心中也有了一丝心疼。 不过，苏念云在这里，她还是要装装样子。 假装不屑的看了那孩子一眼，她立刻向苏念云解释，“念云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老夫人……”苏念云道，“绍安才入土没几天，本宫不想现在扰他和咱们府里的安静，等孩子好了以后，再说其他事吧！” 一听苏念云不喊自己母亲，老夫人立刻从她平静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不正常。 她现在唯一和苏念云的联系，就剩下这份母亲情了，如果她对自己这个“母亲”失望的话，那她这么久的精心布排，就真的竹篮打水了。 前几天觉得以苏念云腹中孩子的身份归属，可以拿捏到公主的自信，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想到自己失去了儿子，也可能马上失去公主，老夫人对周瑶和孩子的那点柔情立刻便没了。 见过太多世面的老夫人如何看不出，这是周瑶的一出苦肉计。 只是周瑶的演技并不好，她以为进了陈府门，就可以不用再走了吗？ 第48章 还是被赶了出去 一屋子人，因为苏念云的沉默而沉默。 在苏念云没嫁进来之前，周瑶其实已经来过两次。 一次，是大爷温柔而坚定的牵着周瑶的手，两人跪在老夫人面前求成全。 周瑶被老夫人赶了出去。 第二次，是周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由大爷陪着再次求老夫人成全。 这次，老夫人倒是留周瑶单独说了几句话，那之后周瑶便再也没出现过。 如今，快一年过去，在大爷死后，周瑶一个人抱着病重的孩子上了门。 人人都以为这次老夫人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下周瑶母子。 但是老夫人实际却在等着太医看了孩子、开了方子之后，第三次驱赶周瑶。 急匆匆而来的，是沈太医。 一进门，沈太医就焦急的来到苏念云面前，“公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一听说念云公主请太医，沈太医就先急急忙忙来了。 苏念云摇摇头，“沈太医，没想到惊动了您，不是我，是那个孩子……” 她一指赵妈怀里那个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沈太医有些诧异。 陈家只长子陈绍安成了亲娶了公主，其他俱都没成亲，所以公主还没生孩子，那这孩子是…… 正当他疑惑间，苏念云道，“沈太医，这是驸马外室为他生的血脉，你务必要尽心！” “还有……”她补充道，“这件事不必让太后知晓。” 沈太医忍着心头的震惊点点头，然后让赵妈把孩子放在床上解开襁褓，他开始慢慢检查起来。 半晌，他看向跪地的周瑶，“你是孩子的母亲？” 周瑶梨花带雨的点点头。 她面上是哭的，心里是笑的。 这次，她已经把事情闹成这个地步，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公主，都会出于大义把她留在陈府了吧？ 在平安巷的破落院里那么逼仄，她终于能住上大房间了。 “太医，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沈太医问周瑶，“不知这位……你每日都吃些什么呢？” 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周瑶，只能略过。 “我？”周瑶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回想，“我钱不多，所以平常都是节省的吃些素食，但是为了孩子，每日都有炖汤。” “都是什么汤呢？” “就是鸡汤、鲫鱼汤之类。” “汤里面都放什么药材呢？” “左右不过是些当归、白果、山药什么的……”说到这个，周瑶言语间有些闪烁。 她的汤里，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上等的人参，她不敢说。 因为她刚刚才说了自己没钱，过的很节俭，所以便把人参给隐了去。 “怎么了太医，我喝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 周瑶被沈太医问的有些不耐烦了。 但对方是太医，她又不得不按捺住性子。 谁知沈太医又问，“你可是最近经常感觉烦躁，动不动就发火？” “什么？”周瑶瞪大了眼睛。 沈太医见她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沈太医，到底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老夫人不想听周瑶如何如何，她就想沈太医直奔主题。 “母亲吃了太多补药，药力随着乳汁去了孩子那里……” “大人吃多了补药顶多是烦躁上火，可是作用到如此年纪的孩子身上，则就变成了昏迷不醒。” “要想孩子醒过来，毋需药方，多给孩子喝些水，母亲也不要再吃那么多补药，便可解决。” 听了沈太医的论断，一屋子人都看向周瑶。 这女人为了进陈府，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了！ 可是周瑶也觉得自己太冤枉，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就是想补补身体而已，真不是故意让儿子昏迷的。 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浑身长嘴也没法解释了。 更让她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太医说了孩子的情况后，老夫人对于他们母子到来的态度。 “老夫人，您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想解释，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苏念云却起身。 “老夫人，既然孩子没事，本宫也累了，这就先回去了。” 尽管她已经紧紧按住双手，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想掐死周瑶的冲动。 看完戏，她立刻就离开。 “念云，你等等，念云……”老夫人想喊住她。 苏念云头也不回。 沈太医则是快速的背起自己的药箱，“公主，也让臣帮您把把脉，您等等臣……” 等听风院的一众人走了，老夫人的脸色再度变的难看。 “我跟你说过吧？” 她冷冷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周瑶，“我让你带着你的孩子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你不就是想趁着绍安不在了，来找个名分吗？” “我告诉你，绍安活着的时候我不肯给你名分，他如今死了，就更不可能给你名分。” “你死了这条心！” “老夫人，我求求您，看在辰儿是绍安唯一血脉的份上，不要对我们母子这么绝情……” 周瑶话中有话，成功让老夫人的脸色又变黯的几分。 “陈府这么大，您只要给我们母子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们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老夫人攥紧拳头。 权势和孙子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前者。 老夫人道，“当初要不是你蛊惑安儿让他去战场，他就不会战死，你也不会是这个景象。” “所以你谁也别怪，要怪，都怪你自己！” 周瑶此时有苦说不出。 看老夫人对自己憎恶程度似乎比从前更盛，她确定陈绍安没有回府。 她想跟老夫人说陈绍安还活着，可是她既找不到也找不到证据。 “你既然也闹到陈家门上来了，这件事人尽皆知，我给你两条路走……” “一，你把孩子留下，从此你再也不许上门，这孩子养在公主名下，和你再无半点关系。” “二，我给你足够的钱，你带着孩子一起消失，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瑶苦涩道，“老夫人，我好歹也为陈家延续了香火，您就真的这么绝情……” “我绝情又不是一两日了，恰是看在这缕香火的份上，我才对你诸多忍让。” “陈家已经多事之秋，你们母子只会拖垮陈家……” 周瑶擦了眼泪从地上起身，她从赵妈手里抢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两个，她都不选。 她必将是带着孩子堂堂正正进陈府。 可是，出了陈府的门，她只觉前路一片茫茫。 她今日带着孩子来陈府，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陈绍安是不是藏在陈府。 他一向最疼辰儿，不可能看辰儿受苦不出现。 如今，经由老夫人的表现确定陈绍安不在陈府，她不由心中一遍遍呐喊。 “绍安，你到底去了哪里？” 第49章 族人已至 沈太医的到来，也提醒苏念云该去见见太后了。 毕竟陈绍安都下葬这么久了，孙嬷嬷就是防范的再好，也难免阻挡有心人。 第二日苏念云早早进宫，就见郑皇后果然在和太后说这件事。 自从服用赤阳草开始，慕容静就免了各宫的请安。 这是她身体大好后，第一次见皇后，没想到就听到了这样震惊的消息。 “皇后，你刚刚说什么？” “太后，原来您还不知道呀？”郑皇后恍然，随即又满面后悔，“太后，是本宫多嘴了！”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静脸上就带了怒色。 她回头看向孙嬷嬷，“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早汇报？” 孙嬷嬷急忙跪在地上，“太后，是奴婢失职。” 她不能说这是念云公主特意吩咐的，只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孙嬷嬷，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你却没禀报太后，已经不能用失职来形容你的作为了吧？” 郑皇后在旁边幸灾乐祸。 她就喜欢看太后生气的样子。 听说，总让太后生气，她就会早死。 “都是奴婢的错，请太后处罚！”孙嬷嬷重重磕头。 “太后……” 正在这时，苏念云及时出现了，她道，“是我嘱咐孙嬷嬷不要告诉您的！” “念云，快到哀家这来……” 看到几日未见的苏念云，竟然有些消瘦，太后颇为心疼。 苏念云给郑皇后行了礼，就坐到太后身边。 “你这丫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要隐瞒呢？” “太后，是因为怕别人跟您说不仅说不清楚情况，反而徒惹您担忧，所以我才想着得了空，亲自跟您说。” “傻丫头，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事，一定很辛苦吧？” 慕容静却是察觉苏念云并不悲伤，她担着的那颗心也就跟着放下。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让郑皇后眯了眼睛，同时她心里也不解。 苏念云当初可是哭喊着非陈绍安不嫁的，如今丈夫死了，她好像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不无讽刺道，“念云公主，前些时日，不还听说你当街为驸马殉情，怎的今日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是……薄情么？ 谁知苏念云却是缓缓抚上小腹。 “皇后娘娘，我当时是想跟着驸马去的，可是大夫说，不哭不闹情绪稳定，才能顺利诞下孩子……” “孩子？”郑皇后一愣，“你怀孕了？” 苏念云点点头，“为了驸马，为了这个孩子，我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谁知听苏念云说有孩子，太后却是蹙了眉头。 郑皇后在太后宫中没讨了什么好处，坐一会就离开。 等皇后走了，慕容静问道，“你跟哀家说实话，孩子的事，可是真的？” 她以为，苏念云为了给郑皇后下马威而故意编造了一个孩子。 苏念云点头，“太后，千真万确！” “你还年轻，才嫁去陈家不足两月，或许你……” 慕容静才不在意什么陈家骨肉，她更关心苏念云未来的幸福。 苏念云安慰道，“在活着时相爱过，在死后不遗憾，这是我们漠北的婚姻信条。” “太后，您真的不必担心念云，我们漠北人对生死看的很淡的。” 她当然说的是假话，她看淡的是陈绍安的生死而已。 “你能这么想，最好。” 听苏念云一番言论，慕容静确定她没有被陈绍安之死打击到。 “对了，说起漠北……”慕容静问道，“你族人可到了？” “太后，念云这次进宫，除了怕您为了我的事操心，再就是想跟您说这件事……” 苏成则带着族人在路上走了快二十天，谁知才到了公主的封地，就先听到了陈绍安战死的消息。 正想放下一切去安慰公主，苏命却先来见了父亲。 父子两人坐在临时帐子中，苏命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父亲听。 “欺人太甚！” 听罢，苏成站起身，气愤的挥出一拳，立时支撑帐篷的柱子就成了两截。 “那个负心汉关在哪里，我亲自去教训他！” “父亲，您别冲动，我们每日都在教训他，您不能贸然出面。” “念云说了，不能叫陈绍安知晓是咱们在背后下手，所以不能有太多族人去他面前，省的日后麻烦。” 听了苏命的话，苏成又愤然坐下。 “念云这是在做什么，这样的负心汉，反正他对外已经死了，那就让他真死就好了！” “父亲，这样就太便宜他了，您就听念云的，等她把人折磨够了出气了，再收他狗命也来得及。”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苏成看着苏命，“想不到你来京城这些天，倒是很有些长进！” “这脑子，可是比在漠北的时候好用多了。” 苏命腼腆一笑，“爹，您还不知道我，都是念云教我的。” “我也是发现了，念云比从前稳重太多也聪明太多……” 苏成道，“想来都是这个吃人的京城逼的。” “咱们漠北虽然也多豺狼虎豹，可是咱自在，这京中看着繁华，实际人人都是豺狼虎豹……” 这也是他在京城做了段时间的生意，总结出来的。 “说到自在，念云说了好久没有纵马驰骋，让咱们辟出一个马场来。” “马场……” 苏成走出帐篷，看着外面一览无余的地，“这里住咱们这不足百人，处处是马场。” 一个半大的少年奔跑到苏成面前，“成叔，咱们的新领地真是太好了，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可比漠北的部落好上太多了！” 苏成摸着他的头，“这就叫好了吗？这才是京郊而已，等你进了京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成叔，我们还能进京城？” 苏成点头，“怎么不能进，等咱们安顿好，休息两天，我就带你们去。”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去告诉娘这个好消息……” 几个孩子立刻开心的跑了开去。 这时，站在小河里的孩子，兴奋的抱着一尾鱼，“抓到了，抓到了！” “太好了！”正在扎帐篷的人笑道，“多抓几条，大家晚上就吃鱼！” “好嘞！” 看着族人们欢快的模样，苏成也是满足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他对苏命道，“最近京城的事就都交给你，我先带着族人把这里弄好，等着念云来骑马……” 苏命点点头，告别了父亲翻身上马，天色不早了，今日份的暴揍陈绍安不能错过。 回到破院，就见苏念云已经在那里。 “念云，你怎么来了？” 苏念云一笑。 她从宫中出来，顺便来这里看戏。 第50章 收不到赎金的缘由 见三个戴着面罩的大汉进门，陈绍安下意识的就往床底下钻。 没办法，这几日他真是被这三人给打怕了。 但是，他现在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不是他不想被人宰，就能不上案板的。 苏武扯着他的脚，把他拽了出来。 “不要打我，我求你们了……” 陈绍安抱头跪地求饶，再也没了从前谦谦君子的风度。 “这都几日了，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会拿到赎金……”苏命一脚把他踢倒。 陈绍安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 他急忙爬起来，“三位大哥，你们会不会是走错地方了，我再写一封信，这次一定……” “一次走错，两次走错，难道还能次次走错吗？”苏文在旁边道，“你当我们绑匪是傻的吗？” “我们连那女人的身份都打听清楚了，周瑶，可是从前青楼的头牌，那样有风情的女人，会不好找？” “各位，她……是清倌，只是在青楼里面抚琴而已……” 都这种时候了，陈绍安还不忘为周瑶辩解一句。 “抚琴？哈哈……” 听了陈绍安的胡话，三人笑作一团。 苏文指着陈绍安的鼻子道，“老子长这么大，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你这么单纯的，倒是头一次见。” “哥，算上我一个，我也第一次见！”苏武笑的直不起腰来。 “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家伙根本是在给别人养儿子，所以那女人才如此不顾他的死活？” “不会的，周瑶她对我一心一意，她不会不顾我的死活！” 到此时，陈绍安对周瑶依然是没有半点怀疑。 “你说，她不会不顾你死活？” 苏命疑惑的看着他，“那，你这几日是在这破屋做什么？” “我们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信一封封送出去，却仿佛石沉大海……。” “要我看啊，你那儿子可能是明辉堂薛神医的，也可能是你家隔壁那个风流倜傥的邻居的，独独不可能是你的。” “风流倜傥的邻居？” 陈绍安一愣，“不可能，我家隔壁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也没有儿子，两个女儿俱都嫁人了……” 苏武道，“我们三兄弟去了这么多趟，可是没瞧见什么中年夫妇……” “行了，眼看那女人是不会付赎金了，想葬在何处，你自己挑一个地方。” 苏命没了耐心，“我们虽然没收到钱，但是也会仁至义尽的帮你个风水宝地……” “别，不要！” 陈绍安急忙道，“我求求各位，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如你们让我去见我妻子一面，我相信她一定会拿赎金的。” “你想借机逃跑？” “不不，我不是三位中任何一位的对手，我只是不信我妻子真的会这么对我。” 陈绍安解释道，“我求求你们，你们如果要杀我，也让我看看真相，我才好死的瞑目……” 自他被抓来，每天都写一封信，他不相信周瑶会对自己这么绝情。 明明他们一切都商量好了，只等他悄悄回来，他们就双宿双栖。 他就差那么一步而已，怎的周瑶就这么绝情？ 还是，她真如三个绑匪所说，另有外遇？ 所谓眼见为实，如果他不亲眼见到，他更倾向于相信这是绑匪在挑拨离间。 “看来你真是不见真相不死心……” 苏命道，“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 他朝文武二兄弟挥挥手，两人上前先把陈绍安绑个结实，堵上嘴又蒙上眼睛。 等一切弄好，就推着他出了门。 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路过而不自知，苏念云唇角挑起一抹冷笑。 就是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啊，祸害她的一生！ 前世，她因为他而活在地狱里。 今生，她要亲眼看他在地狱挣扎的模样。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来到平安巷。 等马车停稳，苏命扯下陈绍安的眼罩，按着他的头往车窗外看去。 马车停的位置，正好清清楚楚看见周瑶家门口，此时天色渐暗，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看见那道熟悉的大门，陈绍安心情激动，此时口被塞住，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苏命拍拍他的脸颊，“少闹幺蛾子，惹急了爷在车上就解决了你，然后直接弃尸大街上。” 正在这时，周瑶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看到那道身影，陈绍安泪流满面，前几日他差一点就可以和她相拥在一起了。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捉弄人。 他心底正激动的感慨着，就见周瑶已经提着食盒敲响了隔壁的门。 “贺公子，贺公子，你在家吗？” 贺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陈绍安刚刚涌出的泪水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的确不是邻居家的姓氏。 仔细看去，走出来的人他也完全不认识。 但是那个男人长的高大英俊，他甚至要承认自己不如他。 也就是在这时，他坚信周瑶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念崩塌了。 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说话，熟稔的不像邻居而更像情人，这下他终于相信了三个绑匪的话。 周瑶收到了信而不想付赎金救自己的原因找到了，她移情别恋了。 一旦确定这个想法，他也开始顺着绑匪的思路想问题。 回想过去，周瑶从怀孕到生产，那位蒋神医真的是无微不至。 那时，他还以为蒋神医是妙手仁心，现在想来，完全是图谋不轨。 或者说，他们二人合伙把自己拉来做了冤大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苏武还不忘落井下石。 “哈哈，我就说他是个傻子吧，写了这么多信人家都不来赎他，他还信人家不变心，非要亲眼见见……” “那人是谁？打听清楚了吗？”苏命故意当着陈绍安的面问苏武。 “老大，我办事你放心，我早打听打听清楚了，那人是贺国公家的长子贺知秋，这周瑶明摆着是攀上高枝了……” 此时，陈绍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他奋力挣扎晃动，想要下车去教训这对狗男女。 面对再次忽视警告的陈绍安，这次苏命可不忍他，一掌把他劈晕。 等人昏过去，他扯下面罩撩开帘子对旁边的马车道，“今日我们就先回去。” 苏念云朝他点点头，“我们也回去了。” 于是两辆马车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离开了平安巷。 彼时的周瑶，刚刚害羞的把食盒递给贺知秋，“贺公子，鸡汤要趁热喝……” 第51章 试探转移目标 前日再度被赶出陈府的周瑶，抱着孩子失落无比的回了家。 平安巷偏僻，这里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周瑶在陈家门口发生的事。 见周瑶回来，坐在巷子井旁一边洗衣一边唠嗑的妇人们急忙喊住她。 “周娘子，一大早就不见你身影，这都晌午才回来，你哪里了？” 周瑶心中十分反感这些无知妇人打听自己的事，偏偏，她住在这里也不好不和大家来往。 她拍拍怀里的孩子，“这不是辰儿又病了，我带他去瞧大夫了。”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瞧着你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话说孩子小的时候都这样，谁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周瑶点点头，“那诸位婶婶，我先回家去休息，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好，好，快回去吧！” 等周瑶转身，这些妇人们便继续周瑶来之前的话题。 “欸，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你让我们猜猜，买下李婶家的那位贺公子，到底何许人也？” “啊对对，”胖妇人继续道，“你们猜猜，这位贺公子到底什么来路？” “我跟你们说，这可太……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会住在咱们这普通的巷子？” “到底是谁，你别光吊人胃口啊！” 妇人们再也不管自己手上的衣裳，而是紧紧盯着胖妇人。 毕竟平安巷不大，从街头到街尾没有哪个女人不对这个贺公子好奇的。 世间男人很多，可是好看的男人很少，又高大又英俊的男人就更少。 这样的男人住在平安巷，也不知道搅动了多少塘池水。 “我从前远远瞥见过周娘子的相公，倒也是个美男子，可是和这位贺公子站在一起，就有些不够看了。” “我说胖婶，说贺公子呢，你说别人做什么，快点说，贺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大家都是急的不行。 “听好了，这贺公子呀……他是贺国公家的大公子！” “什么？”好几个人的洗衣盆都翻了。 “胖婶，你没开玩笑吧？” “贺国公家的大公子，怎么会住咱们这里？” “人家怎么不能住咱们这里？”胖婶道，“咱们平安巷民风淳朴、邻里和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样高贵的公子，住国公府就好了，为什么要住平安巷呢？” 胖婶神秘兮兮的道，“听说是家里给安排了不喜欢的婚事，贺大公子便离京出走，一走就是三年……” “这不马上就输出贺国公五十大寿，贺大公子就悄悄回来，准备给国公贺完寿再离开……” “这大可不必吧，”一个瘦一点的妇人道，“他是男子，即使不喜欢这门亲事，先娶了日后再娶别的就是……” “你们不懂，这位贺公子可是个痴情种，非要找个喜欢的白头偕老不成！”胖婶摇头晃脑。 “倒是少见……” 不少妇人觉得贺知秋是世家中的清流。 而听了这些议论，周瑶的眼神却闪着奇异的光芒。 原来隔壁那人，竟然是贺国公家的儿子。 见惯风月的周瑶，立刻从陈绍安迟迟不出现带来的不安中解脱出来。 回到家，放下怀里还依然没睡醒的孩子，她开始着手准备熬鸡汤。 她最拿手的菜，就是做鸡汤。 等天一黑，她立刻就端着鸡汤来到隔壁。 就见那贺知秋正要出门，两人正走个对面。 “贺公子，这么晚了要出门吗？”周瑶柔声问道。 “周娘子，是你啊，有什么事吗？”贺知秋看着眼前美貌少妇。 只从对方一个眼神，他就判断出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意思。 在这一点上，贺知秋一向十分有自信，每个见了他的女人，最后都会爱上他。 但是这个女人来的真不是时候，他总不能跟她说，他这会要赶着去赌坊。 回京这半个月，贺知秋手气好的一塌糊涂。 十赌九赢，人生简直不要太顺遂。 眼看自己再赌上两把，就能给父亲置办最昂贵的贺礼，他就十分兴奋。 “原不知公子要出门，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周瑶有些歉疚的把鸡汤递过来。 “今夜做的鸡汤多了，想着特意来给公子送上一碗，就当酬谢您当日街上的搭救之恩。” “周娘子你来的正是时候，否则我也要到外面去找东西吃……” 贺知秋毫不犹豫的接过周瑶手里的鸡汤，嗅嗅鼻子道，“我已经很久没闻过这么香的鸡汤了，” 说完，他“咕咚咕咚”几口就把碗里的鸡汤而尽。 周瑶看着他喉间滚动，自己也不由咽了口水。 “好喝！” 喝完汤，贺知秋还不忘赞叹，“谁要是能娶到周娘子这样美丽贤惠的娘子，那真是享人间至福。” 谁知他这话说完，周瑶的脸色却暗淡了下来。 “怎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贺知秋不知她为何如此。 周瑶急忙解释，“不，跟公子没关系，是我突然有些伤感而已。” “周娘子，我喝了你的鸡汤，就是你的朋友了，有什么烦恼，大可以同我倾诉一下，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周瑶摇摇头，“公子，你救了周瑶的命，已经是很大帮助了！” “周娘子，看来我在你心中除了救命恩人，既不是邻居也不是谁朋友，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贺知秋道，“刚刚是我唐突了，汤很好喝，周娘子我就先走一步……” 捕捉到贺知秋语气中的自嘲和酸意，周瑶却是一喜。 这人，上钩了！ 她急忙拉住作势要走的贺知秋，“公子，我，我不是有心要拒绝你的好意……” “实在是这都是我的私事，拿出来与公子听，叫人瞧不起。” 说完，一滴眼泪就从她眸中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叫人心疼。 “周娘子，你可别哭，我刚刚不是有意对你发火，我向你赔个不是。” 见自己都道歉了，周瑶眼泪却还是止不住流。 贺知秋道，“有个事要求周娘子，我瞧你厨艺如此之好，而我又初来乍到孤身一身没人照顾，不知我明日还能喝到你做的汤吗？” 周瑶没有回应，而是一边擦泪一边默默回了自己家。 不过第二日，她就提着丰盛的食盒再度出现在贺知秋门口…… 第52章 赎金的压力给到老夫人 苏念云从街上看完好戏回陈府已经是天黑。 府中因为是丧期的原因，比平日安静。 前脚才回听风院没多久，苏命就让苏大把一封信带进府来。 接着春华点上的烛火一看，正是一封陈绍安的亲笔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老夫人的。 被带回破院，清醒的陈绍安彻底对周瑶绝望。 但此时也不是他伤春感秋的时候，三个绑匪还一直凶狠的看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扭断他脖子一般。 害怕至极的陈绍安，终于决定和母亲坦陈一切，求母亲把他赎回去。 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绑匪们乐极了，赎金竟然一下从三万两涨到了三十万两。 一听这个数字，陈绍安立刻就吓傻了。 陈家什么样子，他最是知情，母亲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的钱。 “你骗人的吧，陈家是京中八大世家之一，你告诉我没有钱？谁信？” 苏命猛然把腰间的匕首猛然插到桌子上。 那力道，直接让匕首全部陷入桌子，只留刀柄在外面。 看到对方这一手，陈绍安吓的快尿了，自然不敢再讨价还价，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三十万两。 他只能寄托于母亲，他的母亲很能干，一定会筹到三十万两的。 实际他不知道的是，原先老夫人倒是还能拿出三分之一的钱，但是为给他办一个风光的葬礼，家底这次是彻底耗尽。 如果老夫人决意要救他的话，恐怕就要变卖陈家祖产了。 当然，他心里一贯只有他自己，就算知道老夫人有这些难处，他自觉已经完成了母亲要求他做的事。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反而都是母亲不履行承诺造成的。 如果他娶了公主之后，母亲愿意让他把周瑶接进府，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看完陈绍安声泪俱下的求救信，苏念云冷笑连连。 “还真像陈绍安的风格，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周瑶身上。” 她把信重新封好重新递给苏大，“找个没人的时间，把信丢进老夫人房间就是。” 苏大点点头，拿着信翻进老夫人院落。 不过，他可不是按公主说的把信丢进老夫人房里，而是从腰间掏出匕首直接把信插到门口的柱子上了。 “啊！” 白荷端着老夫人的药都道到门口，见了柱子上的信和寒光闪闪的匕首，吓的大叫一声。 “大半夜的，你喊什么？”赵妈打开门。 “赵，赵妈，你快看……”白荷手指赵妈头顶方向。 赵妈急忙回头，她也跟着失声，“这是什么？” 这时，不少下人也跟着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外面什么情况？”听到外面的吵嚷，老夫人就头疼的不行。 此时，她正和陈绍康说话。 大儿子没了，本来，按着丧俗二儿子的婚事该暂缓的。 但是府中最近诸多变故叠加，老夫人怕夜长梦多，所以对光裕伯爵家的婚事反而更执着了。 所以她要求儿子务必赶快和丁敏茹稳定下关系。 面对母亲的催促，陈绍康也是头疼，他对那个丁敏茹一点也不了解，根本不知从哪里下手。 不过，面对卧病在床的母亲，他又不忍心叫母亲病上加病，只得点头。 “母亲，儿子知道了，您放心好，儿子定会如您所愿。” “康儿，这一点，你就比你大哥强，你总愿意事事听母亲的，为母亲着想。” “你大哥就是太犟了，弄到这个地步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说着说着，老夫人就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母亲，快别想了，这也是大哥的命，就这事这么……”过去了吧！ “老夫人，老夫人！”话没说完，就被赵妈打断，她拿着匕首和信走了进来。 “赵妈，什么事让你一个管事也开始大呼小叫了？” “老夫人，不好了，您门外柱子上不知被谁插了一封信！”赵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信，什么信，拿来我瞧瞧？”陈绍康一把夺去赵妈手中的信。 当看到上面的字迹，他先大吃一惊，“母亲，这好像是大哥的笔迹。” “你大哥？”老夫人愣住了，“这是何人在开恶作剧不成？快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陈绍康已经把信大体扫了一眼，此时脸色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听母亲再三催促，他就开始念了起来。 “母亲安康，安儿拜上。儿糊涂听信周瑶怂恿，在战场假死好与她双宿双栖，不想刚回京就发生了意外……” “……儿做下这等糊涂事，本不应再叨扰母亲，奈何前后写了几封信，周瑶都置若罔闻拒不付赎金，儿绝望之际，泣泪求助于母亲……” 听了信的内容，老夫人的眼睛睁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母亲！”陈绍康一声惊呼。 “老夫人！” 赵妈和白荷也赶过来，又是按人中，又是抚胸的，老夫人憋的这口气，总算顺了过来。 不过，苏醒过来的她，就又是一阵嚎啕。 “啊，安儿的，娘早告诉你了，那种女人满眼都是算计……” 想着她抱着儿子来求助，愣是不说绍安还活着的事情，这女人此等心机。 “母亲，您先别哭……” 陈绍康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他看看屋中的另外两人，“赵妈，白荷，信里说的事，出了这个门你们要保守秘密，知道吗？” “安儿还活着是好事，你干嘛不让她们说？”病了之后的老夫人，脑子已经大不如前。 再加上她一向用顺手的文妈不在跟前，此时她反而弄不懂二儿子意图。 “母亲，大哥战死沙场这事满城皆知，朝廷也表彰过了，如果突然说大哥没死，咱们要怎么向朝廷解释？” “如果叫朝廷知道大哥是诈死，根本不是战死，那咱们就是欺骗朝廷。” “到时候可就不是大哥一个人是死是活的问题，而是咱们全家都要陪着大哥一起死了！” “所以，不管这封信说的情况真假，是不是真的大哥给咱们写信……” 陈绍康警告的看着老夫人，“这件事，万万不能传出去，母亲，您知道吗？！” 听明白了陈绍康的意思，老夫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53章 三十万两的赎金 经过陈绍康的严正警告，赵妈、白荷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赵妈急忙道，“老夫人、二爷，你们放心，咱们一向是老夫人房里的心腹，什么话该讲什么不该讲，咱们十分清楚。” 老夫人点点头。 赵妈虽然脑子不是很够用，但是她的确忠诚。 白荷就更不必说了，她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最近又和秦管家腻歪着。 “等等，”老夫人忽然想到，“这件事，秦管家也该知道。” “白荷，你去把秦管家叫来，顺便让他把账本带来……” 她要看看账上的钱，再想想救大儿子的方法。 “母亲，咱们只是收到这么一封信，还不能确定就一定是大哥，说不定是想趁机搞垮咱们陈府的人的诡计？”陈绍康劝道。 “不，”老夫人摇头，“那是你大哥的笔迹无疑。” “母亲，笔迹这种东西，是可以模仿的。” “也许笔迹可以模仿，但是口气绝不会，这信上的遣词用句和语气，都是安儿的无疑！” 看着母亲一说起大哥就情绪十分激动，显然大哥活着会把他们推向死亡的事，并不能叫母亲有所忌惮，她依然是一心想把人从绑匪手里救回来。 陈绍康神色逐渐黯然。 很快，秦管家就捧着账本气喘吁吁的来到老夫人面前。 一路上，白荷已经悄悄把大爷没死却被绑架的事，说与了秦管家。 这会的秦管家，满眼震惊。 老夫人先把信递给他，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账上，能用的钱还有多少？” 秦管家这个从前一听钱就兴奋的人，此时也不得不哭着脸。 “老夫人，前些时候刚去庄子上收的租子，已经用在大爷的葬礼上，其他铺子的生意最近都不算好，进项不多……” “那之前的钱都哪去了？”陈绍康问道。 “大爷娶公主大婚的花费，修建听风院的花费……”秦管家一一细数。 陈绍康越听却脸越黑，陈府的钱，这是都花到了大哥身上吗？ 有一瞬间，他想，反正名义上的大哥已经死了，不如就省了这三十万两好了！ 他不是说周瑶都不愿意救他么？ 他这叫自作自受！ 但是，他也只是想想。 因为大哥、三弟才是母亲的心头好，她永远不可能放弃他们两个的！ 大哥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三弟继承了父亲的聪慧，独独他，什么也没有。 老夫人自己不信的翻看账本，越看，头越是撕裂的疼痛。 此时，她也没了什么主意。 下意识抬头找文妈要意见，偏偏文妈又不在。 她这才想起，文妈好几天没来她身边了，她不满的看向赵妈，“文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妈道，“文妈反反复复，总是身体不适。” “她一个孑然一身的老妈子，倒是比我这拖着一家子的老妇人更加虚弱……”老夫人抚着额头。 见老夫人对文妈失去耐心，赵妈心中一喜。 文妈再这么病几天，她的权利马上就全是她的了。 白荷不动声色的看了赵妈一眼，依然洞察了赵妈的那份小心思。 赵家母女陷害自己的事情，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揭过去。 她表面服从赵妈管教，对她毕恭毕敬，实际上只是为了迷惑她。 如今知道大爷没死，那碧玉那份爬床的心思肯定不死，她暗暗发誓，定然不会叫她们母女有一个如愿。 这时，秦管家道，“老夫人，这事，咱们是不是要跟公主商量商量？” “不行。” 这次，不用陈绍康拒绝，老夫人就自己先摇摇头。 “前日周瑶才来闹过，公主就已经对安儿很失望了，如果再让她知道安儿在周瑶怂恿下诈死，那公主定然会离府而去。” “她走了倒是其次，万一她把这件事告诉太后……” 听了老夫人的推断，众人已经预见了结局，依然是个死。 “老夫人，或许咱们不告诉公主大爷的事，只说跟公主借钱如何？”赵妈忽然灵光一闪。 老夫人看了赵妈一眼，“你这个主意也不错。” 她只要想个合理的用钱的理由，向苏念云周转就是。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找苏念云要钱，但是奈何夜色太晚。 这个时候去上门急切的借钱，定然会引起怀疑，所以，只能等到天亮时再去。 想着怎么和苏念云开口，夜里老夫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蒙蒙亮她才睡过去。 不想这一睡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母亲，您的身体如何？”陈绍康和秦管家早早在外间等候。 “我无事，走，咱们去听风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听风院，春华道，“老夫人，公主进宫去了。” 赵妈疑惑的问，“公主昨日不是进宫了吗，为什么今日又进宫？” 春华叹息，“太后因为驸马的事，心情不好，所以公主特意进宫去陪伴太后……” “不知老夫人和二爷这时候来找公主，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那就等公主回来之后再说吧！” 老夫人随即转身就走，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背影肉眼可见的佝偻下去。 这一个月，她真是日渐憔悴。 一边回院，一边吩咐陈绍康，“康儿，你去几个族叔、伯那里……” 劫匪给了三日时间，今日公主在宫里，这就浪费了。 老夫人掌家这么久，也知道万事两手准备的情况。 所以她让二儿子去陈氏一族几个族老那里看看，谁家可能拿出钱来以防万一。 陈绍康走出家门。 只是，他可没有听母亲的去找什么族中那些叔伯，而是直接去了青楼。 他的想法如昨夜没变，只有大哥不在了，母亲才会稍微看自己一眼，他可以真情实意的给大哥办葬礼，但是没法真情实意的把大哥迎接回来。 才进青楼，花香、美人香袭来，他立时便忘了任何事。 而正主苏念云其实也没进宫，而是去了药材铺。 她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只是为了避开老夫人，让她借不着钱慢慢着急。 不想才进药材铺后堂没多久，就听外面有动静。 见是萧长风身边的近卫萧寒，她立刻闪身躲到帘子后。 “小哥，你们这里那个小药童呢，怎的不见他身影？” 富贵道，“前些日子，他家中人写信，说是母亲病了，让他回家侍疾了。” “侍疾了，这么巧？” “巧？”富贵抬起头，“这位客人，您这是在幸灾乐祸吗？人家母亲生病了，你叫做巧？” “抱歉了伙计，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能问一下你们这里的掌柜呢？” “掌柜也有事，您有事就说事，要抓药我也是半个小大夫。” “呃，这……那好吧！”萧寒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离开。 小药童没了线索，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查下去 看来，只能问沈太医了。 算着，这时候太医也该出宫了，他急忙驾着马车去接人。 “公主，他是谁，您为什么躲他？” 一直不出声的刘嬷嬷，这时候站在苏念云身后。 “萧长风身边的侍卫，萧寒！” “是他？” “嬷嬷认识他？” 刘嬷嬷摇摇头，“不认识，但听过，他是萧候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难怪，”苏念云道，“他观察很敏锐。” 那日跟着沈太医上马车走了很远，她回头还发现这人在盯着他们的马车看，她就觉的这人不简单。 她摸着颈间的项链，还好事先什么都嘱咐过富贵了。 凡有来找这小药童的，一律说回家照看母亲去了！ 第54章 父亲的礼物 项链末尾用精巧的机关嵌着一把红宝石点缀的匕首。 这是苏念云及笄时，父亲送她的礼物。 匕首小巧、精致、锋利，是父亲精心打磨的，很适合女子随身佩戴。 收到礼物之后，她很是喜欢，一直贴身佩戴从未摘下过。 本来，只是一把装饰用的匕首。 那夜在银面人身下苏醒，她第一时间摸到了项链上的匕首。 杀人之后，她还处在重生的震惊中，以至于在处理尸体时，忘了把匕首取回来。 当然，那人最后不仅没死，而且她还不得不救他。 她猜测，萧长风之所以没死，和她没拔出匕首有很大关系。 否则，不用等他的手下发现他，他早就血液流尽而死。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还有机会取回父亲给她的唯一遗物。 跟着沈太医去萧长风房间的时候，她第一眼就在他博古架上发现了属于自己的匕首。 当屋中只剩两人的时候，趁沈太医不注意，她重新把匕首嵌进项链之上。 如今萧寒莫名其妙打听到漠北药材铺，多半是为了寻找匕首而来。 在这里找不到自己，他下一个多半会问沈太医。 她坚信，就算萧寒说起匕首被偷窃，沈太医也不会相信是她偷东西。 她可是太后义女，出嫁的嫁妆是普通公主的两倍，坐拥那么多财富，会去偷萧长风房中的一把匕首？ 而且，她也不怕沈太医泄露她公主身份，除了她出手前事先与他讲明，还有就是沈太医在清楚他的立场。 他是奉命给萧长风治伤的人，却不是萧长风的人。 沈太医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在外如何说如何做，全要为太后考虑。 萧寒在宫门口等着沈太医，的确是准备好了要问上一问那个小药童的事的。 那夜主子醒来，他和阿奴吵架之后，就又被主子叫了回去。 匕首要保存好，是主子在拔取匕首失去最后意识前，刻意嘱咐的。 他急忙转身在博古架上下查找，却再也不见了那把匕首的影子。 起初，萧寒以为是阿奴收走了匕首不想承认。 因为他看破阿奴的心思，而阿奴又懂看破主子的心思，她想从中作梗也有可能。 可是当他看到阿奴眼神中也有焦急时，就确定了匕首不是她拿走的。 阿奴不会公然违抗主子的吩咐。 一连查了好多日，还是没有半分线索。 萧寒不解的对阿奴道，“主子房间是你和我轮流值守，门口更是从来没离开过人，贼人是如何闯入的呢？” 阿奴摇摇头，“也有可能不是外贼，而是内贼，沈太医不是经常来？” 经阿奴一提醒，萧寒又想起沈太医和小药童上马车的身影。 他不怀疑沈太医，但是那个小药童大有可疑。 不过因为没有十分把握，他就独自来漠北药材铺探查。 不想，那个小药童竟然回乡侍疾了。 他去宫门口接沈太医的时候，是想和沈太医好好求证一下的，但是真的见了沈太医，他却不好意思问这件事了。 这些日子，沈太医为了主子的事殚精竭虑，也明显更加苍老了。 他该怎么开口问沈太医呢？ 为了让主子苏醒，沈太医几乎试了所有方法，他这会跟人家说，怀疑他带来的小药童偷了主子的东西？ 而且他也并没有十分证据，这会让沈太医寒心的吧？ 一想到这，萧寒就默默压下心中疑惑。 他决定不论最后查到什么结果，都不打扰沈太医。 萧候府，沈太医给萧长风的伤口换了药。 “萧候的伤口已经愈合，后面就是按时换药，明日起，我便不再来了！” 萧长风健壮的手臂向前抱拳，向沈太医道谢。 “这些日子，沈太医为了我的事奔走，感激不尽，想来太后也为我的事操碎了心，是我让她担忧了！” “可不是，”沈太医叹气道，“太后一向重视萧候，您突然这样，她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 “太后也病了，怎的没人跟我说？”萧长风看向萧寒、阿奴。 两人都是一惊，太后病倒这件事，他们也是第一次听沈太医说。 沈太医急忙解释，“萧候，这件事跟寒侍卫和阿奴无关，是太后下了封口令。” “前朝、后宫的局势您也知晓，出了太后宫门，外界无一人知晓太后病了。” “那太后如今如何，我要进宫去探望太后。”说着，萧长风就要起身。 沈太医一把按住了他，“萧候，且不说您身体才刚刚恢复，还需要静养几天，眼下的境况，您不适宜进宫。” “我……不适宜进宫？”萧长风愣了愣。 沈太医略一点头，“是，太后正因为公主的事烦心，您进宫去，不合适。” “哪位……公主的事？”萧长风一愣。 宫中那么多公主，太后是为哪一个？ 沈太医无奈，也难怪当初太后因为萧候拒婚的事生气，他这是压根没上过心啊！ 就是这副样子叫太后见了能不生气吗？ 阿奴在旁边道，“沈太医说的可是那位太后义女，念云公主？” “可不是……” 沈太医不愿意在念云公主身上引太多话题，便开始收拾东西。 临走前他嘱咐，“总之萧候就安心养病，进宫见太后的事，最近缓一缓。” “知道了！”阿奴点点头。 等沈太医走了，萧长风看向阿奴，“我昏迷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念云公主的丈夫在战场死了，前几日刚刚下葬，想来太后窝心的就是这事了。”阿奴道。 这下，萧长风沉默了。 萧寒道，“主子，因为您拒婚的事，太后还和您生了好大的气，您现在进宫，的确会提醒太后……” 阿奴忿忿，“听说那个公主黑黑瘦瘦，本就配不上爷，现在她死了丈夫，太后还要把这个罪怪在主子身上，真是不公平。” “你少说两句吧，”萧寒阻止道，“莫要胡乱编排公主。” “你教训我？”阿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伤主子的匕首找到了吗？就在这里教训我？” 萧寒脸色一黯，“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真是的是防守出了问题，主子，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萧长风不耐的朝两人摆摆手，“那你们就都去查，查到为止。” 等两个斗鸡一样的下属出门，萧长风捂着胸口起身来到剑架前。 只缓缓拔出宝剑的功夫，胸口疼痛牵扯，就让他额上不停淌下汗来。 他拿下一直戴在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被遮住的上半张脸。 在他左脸，一道疤痕自眼睛贯穿到脸颊。 想来当时要是伤的再深一些，他的左眼就看不见了。 萧长风低头看着银面，脑中想起那夜火辣的场面…… 良久，他叹息一声，“你到底躲去了哪里？” 第55章 借钱可以请付利息 就在才恢复不久的小萧候勉力舞剑时，和他一夜激情的苏念云正坐在药铺后堂看医书。 这些日子，她让富贵陆陆续续搜罗了不少医书来。 来药材铺的时间越长，她发现富贵除了人机灵，还很懂医术，怪不得成叔一点也不担心的把药铺抛给他回漠北。 富贵的名字与他的出身相反，他出身贫寒。 幼时的富贵生了一场重病，被一个游方大夫治好之后，他就立志从医。 不过他家穷，不能抛下一切去药铺当学徒，只能先顾家中生计。 白天，他出去做工贴补家用，夜里，就研习花攒了半年工钱买来的医书。 后来赶上漠北药材铺招伙计，他就来了。 苏念云让他买医书，除了自己想看看京城的医术和漠北的医术差异，更多的是看富贵是个苗子，想栽培他。 “公主，其实宫中就很多医学典籍，咱们直接让沈太医送出来就是。” 刘嬷嬷在旁边慢慢帮苏念云磨墨，提议道。 “宫中那些，也是要看的，反正在这里躲老夫人清净，闲着也是闲着。” 苏念云能治好钱小宝和萧长风，是因为恰恰开膛破肚这些是她专长。 从前在部落的时候，族人出去打猎，总是不停的有人受伤回来。 豺狼虎豹的撕咬，或者和别的部落起冲突受的刀伤、箭伤，总之全是各种各样的外伤。 和涉猎广泛的沈太医放在一起比较医术，她也只有治疗外伤时才得心应手。 所以，苏念云才愿意去接诊那些疑难杂症病人，来磨炼自己对于内伤的研究和了解。 另外，想到漠北，她也想既然药铺卖漠北特色药材，便也卖些漠北特色伤药。 想到即行动，她在纸上列出几张止血、补血的药单，等后面制成药粉，便作为药材铺的秘方药售卖。 一直等她把药方写好，太阳也开始落山。 “想来这时老夫人也该等急了。”苏念云望着窗外的夕阳道。 “公主，是不是现在回去？”刘嬷嬷问道。 她倒不是担心老夫人等急了，而是担心公主这么劳累一天，对腹中胎儿不好，想让她早些回府休息。 谁知苏念云却是在临走前，又去药柜把自己需要的药材各抓了些包起来，显然是准备回听风院继续研究药性。 刘嬷嬷无奈的叹气。 回到听风院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堂屋坐着等了很久。 见了姗姗而来的苏念云，她满心怨气却不敢发，只能道，“念云啊，太后可算舍得放你出宫了！” “老夫人！”刘嬷嬷向老夫人问好。 乍然间看到精神无比的刘嬷嬷，老夫人大吃一惊，“不是说刘嬷嬷你病的很重吗？” “老夫人，奴婢前些日子是病了……” “不过那日托沈太医的福，他来听风院帮公主把脉的时候，顺便也帮奴婢诊断过了。” “奴婢吃了他开的药，这两日竟然觉得大好了。” “好……了？” “是，好了！”刘嬷嬷笑着点头。 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今日是来借钱的，本以为没了刘嬷嬷，苏念云能好对付一些，万万没想到，刘嬷嬷竟然又站在了她面前。 她怎么就忘了，她是宫里的人，她可以找太医看病。 还有，那日周瑶怎么就非要来，如果不是她吵着要找太医给孩子看病，沈太医又怎么会顺便给刘嬷嬷看病？ 一想到这当中一环套着一环，老夫人懊悔不已。 那日，就不应该让周瑶进门的！ 哪怕让刘嬷嬷再晚两天恢复也要呀！ “老夫人，不知道找本宫有何事？” 苏念云看着神色变换的老夫人，“如果只是看本宫有没有跟太后说什么话，那你大可放心。” “本宫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欸，不是，念云你等等……” 见苏念云竟然要回房，老夫人急忙叫住她，“母亲来找你，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苏念云这才坐下。 这时，老夫人看向一屋子下人，“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单独和公主说。” 于是，一群下人都离开，只剩一个刘嬷嬷。 见老夫人盯着一动不动的刘嬷嬷，苏念云道，“嬷嬷，你也先出去！” 刘嬷嬷便点头退了出去。 很快，屋中就剩下老夫人和苏念云。 “老夫人，到底有事，您就说吧。” “念云啊，你看你从前都是以母亲来称呼我的，怎的一下子这么见外？” 苏念云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夫人。 前世她太卑微，为了让老夫人和陈府认同自己，她主动不让大家喊她公主，而把她当成大夫人。 重生后，她就再没说过这种胡话，她把鸿沟拉起来不允许陈府的人僭越。 而关于“母亲”这个称呼，自然是因为老夫人不配，她正好借周瑶上门来顺理成章中止这件事而已。 “老夫人，”她道，“是本宫从前想的太美好，什么连带着驸马双份孝敬你的话，你就忘记了罢！” “念云，周瑶那件事，不是安儿的错，都成周瑶骗他的……” “老夫人，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都行，事已至此，咱们互相之间留点体面。” 体面？ 一听这个词，老夫人简直想笑。 不错，他们陈家这样娶公主的确是不体面，但是苏念云你又体面吗？ 怀着别人的儿子，还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 要是可以，老夫人真想把这些话甩苏念云脸上，和她彻底撕破脸皮。 奈何，她的大儿子还在绑匪手里，她亟需金钱救儿子性命。 老夫人只能一边忍气吞声，一边陪着笑脸道，“念云，你放心，周瑶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至于今日，咱们就先不说这些，我是来向你……借钱的……” 最后三个字，老夫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说了出来。 “借钱？” 苏念云夸张的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老夫人，你没弄错吧，堂堂世家陈家，竟然向本宫来借钱？” 见苏念云如此，老夫人面色尴尬，“是，是的，陈家家大业大，难免有钱不够周转的时候。” “怎么会，再大的家业，也会留出固定的钱来周转。” 苏念云道，“据本宫所知，陈家没什么生意是需要大量用钱来周转的吧？” “这不是府中先给你修了听风院、又办了婚事、后面安儿的丧礼都花了不少钱，现在真的是捉襟见肘。” “原来是这样，”苏念云点点头，“那老夫人想借多少？” “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苏念云惊讶道，“本宫去哪里弄三十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不是还有嫁妆吗？太后可是给了你丰厚的嫁妆！” 话音落下，老夫人又急忙解释。 “念云你放心，陈家绝不是算计你的嫁妆，这是借，将来府中周转过来，钱会还你了。” 苏念云心中冷笑，自知老夫人终于把心里话反着说出来了。 “也罢，谁叫我也是陈家一份子，老夫人，您要三十两应急，不是不可以……” 见苏念云点头，老夫人面上一喜。 不过接下来，苏念云的话就让她笑出不来了。 因为苏念云道，“您想借多少都可以，但是利息怎么算，要提前说清楚！” 第56章 讹诈绑票分不清 利息？ 老夫人眼中充满了震惊，“你竟然跟我收利息？” “老夫人，您为何如此看着我？”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您刚刚也说了，是借本宫的钱。” “本宫那么一大笔钱借出去，难道不应该收利息么？” “至于利息收取多少，本宫明日让刘嬷嬷上街去打听清楚，本宫也不赚老夫人的，肯定会比街上的利息低。” “行，苏念云，你可真行，”老夫人怒然起身，“今天我算是来错了！”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怒气冲冲出门的老夫人，等在门口的赵妈急忙上前扶住她。 “咱们走。”老夫人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那道佝偻的越发厉害的身影，苏念云大笑出声。 “哈哈……” 回屋的路上，愤怒的老夫人看见刚刚归家的陈绍康。 “这么晚了，你去了哪了，怎么才回来？” 听着母亲声音不善，陈绍康就是一激灵。 他还以为，他去花楼没去族叔、伯家的事被母亲知晓了。 可是母亲来的方向是听风院，他立刻明白，母亲可能是在苏念云那里吃了憋。 也是，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谁会轻易出借。 他急忙上前扶着老夫人，“母亲，我这不是听您的吩咐去各位叔伯家去走了几趟吗？” 一听这个，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她就是怕在苏念云那里遭拒，所以让儿子出去的。 她道，“你看，母亲都被听风院那个给气糊涂了，你可有收获？” 陈绍康摇摇头，就开始胡编乱造，“母亲，自父亲走后，他们就不满意您继续执掌陈氏。” “去了几位族叔伯家里，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怕他们趁机再夺您掌家之权……” 听二儿子这么说，老夫人便已经知道他奔波一天的结果了。 她颓废的道，“先回房吧，回房再细说……” 当得知苏念云同意借钱但是要利息的时候，陈绍康要使劲忍着才能不笑出声。 这公主，可真是爱憎分明。 他那个可怜的大哥呦，谁叫他不早往家里写信，偏偏要等周瑶来闹过之后，他写什么都晚了。 这时老夫人还愤怒的道，“枉我平日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要利息这件事，她怎么能说出口……” 这话，也只有老夫人这样人讲出来，才不觉得亏心。 陈绍康却心道，幸亏没告诉公主是为大哥筹钱赎身，恐怕如果公主知道真相，会直接让绑匪撕票。 “母亲，其实我一直有个怀疑……” “大哥都下葬那么久了，会不会是有人在和咱们恶作剧，就是想讹诈钱？” 今日他在青楼，无意间听到一些消息。 一些关于绑匪收不到钱，会如何处置人质的消息。 对于他能在青楼听到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来青楼的人五花八门，难免当中就没有专门敢绑票勒索的绑匪，他们不说，谁又会知道？ 他在美姬的陪伴下，津津有味听着屏风隔壁那桌客人说着收不到钱的绑匪，会把人杀了扔回人质家门口，或者让人质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总之，绑匪不会让人质在手上太长时间，赎不走，就是死！ 面对二儿子的质疑，老夫人道，“不可能是讹诈，那封信上真的是你大哥的笔迹，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天下间，会模仿笔迹的千千万，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慎重。”陈绍安道。 “如何慎重？我们都不知道绑匪在哪，更看不见你大哥，如何慎重？！” 这就是赌博。 凭这一份直觉，老夫人赌她大儿子还活着。 只是此时面对绑匪，陈府显的有些有心无力。 若是平常，有官府出门，绑匪什么的肯定能很快搜查出来，可是偏偏，安儿还活着的事不能让外界知晓。 一切，就只能靠他们陈府的力量，而且还是要特别忠诚可靠的力量。 如此，才能保证不泄露一丝一毫。 “母亲，信上不是说明日会通知咱们交易地点吗？” 陈绍康道，“我明夜带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在暗中守着。” “等那人来送信之后，我们不抓他，只暗暗跟着调查大哥的被他们关在哪里……” “等我亲眼看过大哥确定了这事的真假，咱们再付赎金也不晚，反正绑匪是为了钱，没见到钱，他们不会伤害大哥的。” “你说的有道理，”老夫人也同意了陈绍康的想法，“最起码要先弄清事实。” 如果安儿真的活着，她就砸锅卖铁也要把他救出来。 如果对方只是在通过恶作剧来讹诈，那陈家也不当这个冤大头。 于是第二日夜里，陈绍康果真带了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埋伏在老夫人房间外。 当看到黑影往柱子上飞射过来一封信后，众人立即跟上那抹疾驰的影子。 拿到信的老夫人，焦急的等着陈绍康和护院回来，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直到天色微明，陈绍康带着护院们回来了。 “母亲，路上护院们跟人跟丢了。” 一听这个，老夫人脸色就是一阵失望。 “不过，幸好，真的让我误打误撞最后发现了绑匪的去处。” “你找到你大哥了？” “母亲，您先慢慢听我说……” 陈绍康安慰老夫人，“绑匪的人比较多，人又凶残，咱们没有十足救下大哥的把握，就不能贸然打扰他们……” “你说的这个母亲都懂，”老夫人道，“你赶快带我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我就想到知道安儿是真活着，还是假活着。” 于是，陈绍康便带着母亲来到京城西南的一处陋巷，走进一间破落的院子后，他拉开墙上一小块墙砖，让母亲往隔壁看去。 只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汉子，当中坐着一个比较瘦弱的身影。 见影子七分像陈绍安，老夫人心情激动。 却忽然，那人张口说话，“一会就该收赎金了，你们都给我机灵点，千万别叫人看出破绽来。” “老大，你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会办好的。” 这时，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站起身，微微回头。 前面老夫人还觉得他有几分八分像，现在听他说话，又见他容貌，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绍康急忙把砖头堵上，然后让赵妈把老夫人带走，他则在后面殿后。 等看着老夫人坐上马车先行离开，陈绍康却大剌剌走进那个满是绑匪的院落。 “你们都演的不错……” 说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就扔到石桌上。 第57章 带血的手指 陈绍康昨夜根本没发现什么绑匪的位置，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这些人看自己只是来院子四处走动，装装样子说几句话，就有这么多钱拿，都是开心的向陈绍康道谢。 等人都走了，院子归于寂静，陈绍康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不管那人是真的大哥还是假的大哥，母亲都不会再救了。 果然，母亲就忽视了那封约定交赎金的信。 又第二日，再看到那封插在梁柱上的催促交赎金的信，老夫人已经波澜不惊。 信上表示原谅陈家人没有按时去叫赎金的罪过，但是这次如果再不交，就要让陈绍安好看。 已经确定人质不是大儿子，老夫人对这些信反而有了怒气，正是因为这些人像模像样的讹诈，她才不得不向苏念云借钱。 因为向苏念云借钱被要利息，她觉得受到羞辱。 怒气冲冲撕了信，她也吩咐赵妈，如果再看到这样的信就直接撕毁不必再告诉她。 不过赵妈是这么答应的，可是当到了夜里她看到柱子上渗血的信后，不得不再度交给了老夫人。 “我白日才告诉你不要再把这些信给我看了，你是听不懂还是怎样？”老夫人有些恼怒。 “老夫人……”赵妈几乎哭出声，“您还是看看吧！” 说着她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是一只横截面很整齐、甚至没什么血污的断指。 看到断指那一瞬间，老夫人惊叫一声，背过气去。 陈绍康收了消息跑来，见了那截断指也是心中一惊。 不过他还是安慰老夫人，“母亲，这不过是绑匪的一种手段，咱们不是看过了吗，那人根本就不是大哥……” “不，这是你大哥的手指，”老夫人流着泪痛哭道，“这就是你的大哥的手指！” “母亲，您怎能凭一截食指，确定这就是大哥的手指呢？” “你大哥，幼时被倒下的烛台烧伤食指，烫伤的伤疤就在指关节上就是在这位置。” 陈绍康看过去，果然那指头的关节上有一道烫伤的疤痕。 “可是母亲，天下间手指上有疤痕的也太多了，而且你也说了大哥那时年纪小，也可能大了之后疤痕没了……” 陈绍康还想狡辩一下 老夫人痛苦的摇摇头，“你大哥出征前，我特意拉着他的手嘱咐他注意安全，当时我还看了一眼他的手……” “那疤痕……不会错的，一模一样！” 陈绍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都这样费尽心机了，这个绑匪也真是不依不饶。 再看信上的内容，说再不拿钱来，就要把陈家大爷还活着的事，宣扬的满世界皆知。 到时候不仅陈绍安，就是整个陈家也要受到欺郡的责罚。 看到绑匪的言辞开始变的犀利，显然他们已经没了耐心，准备再不看见赎金就和陈家鱼死网破。 此时，陈绍康不由后悔自己昨日的举动了。 老夫人不了解他的心思，担心大儿子的她这次不要什么自尊、脸面了，她急匆匆来了苏念云的听风院。 苏念云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披散着散发水汽，随着母亲进门的陈绍康立时眼睛看呆了。 乍然见老夫人不顾春华等人的阻拦冲进来，她急忙在刘嬷嬷帮助下披了外衣。 “老夫人，你这大半夜的带着二爷来我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苏念云脸上已经有了不悦。 此时，挂念大儿子的老夫人心中火急火燎，已经没了和苏念云斗嘴的心。 “念云，你上次说的利息，能不能再少一些……” 苏念云道，“老夫人，你前日走了以后我也想过，跟你要利息的确太过分了。” “而且三十万两的利息，即使我给你的比街上低，这利息也是十分有压力的。” 老夫人面上一喜，她以为苏念云要说不要利息了。 谁料苏念云接下来却道，“不光利息这块，老夫人您预备拿什么来抵押呢？” “还要……抵押？” “是啊老夫人，”苏念云抚着额头，“既然按您说的，陈家几个铺子现在入不敷出，想来是很难短时间挣到钱了……” “您借那么多钱去周转，万一赚不到钱，那本宫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会的，一定会……”老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眼下她只想到自己急用钱去赎大儿子，根本没想能不能还上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原本就是想侵占苏念云的东西，而没想到还的原因吧。 “这样吧，老夫人就押几个等值的铺子给本宫，抵押期间，铺子经验由本宫说了算，不管是赚是亏由本宫承担。” “赚了，就当做利息，本宫就不再令向老夫人收利息了，如何？” “你真的不介意铺子会赔本？”老夫人没想到，苏念云最后会这样做。 反正铺子也不赚钱，抵押几个给她无所谓。 当即，老夫人就真的让秦管家点算出几个铺子抵押给苏念云。 当然，她挑的是看着有气势，但其实经营的一塌糊涂的铺子，苏念云根本不可能从铺子里面得到一点好处。 很快，老夫人就拿出那几个铺子的房契、地契等一应文书来，用一沓文书，换走了苏念云手里一张薄薄的银票。 看着厚厚的文书最后换来一张轻飘飘的银票，老夫人有些欲哭无泪。 但是尽管她心里不舒服，却不敢有所耽误。 而是急匆匆拿着银票去往绑匪要求的城外破庙。 看到自己老母亲的那一刹那，陈绍安痛哭流涕，他跪在母亲面前不住忏悔。 丢了食指的左手，看着格外醒目。 “我的儿呀，你受苦了！”老夫人与他抱头痛哭。 第58章 大哥不能回府 “老夫人，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赎金呢？” 蒙着面的苏命在旁边冷冷的提醒。 他看两母子的眼神满是不屑。 这一刻，他想按父亲的想法，就地解决了这两母子给小主人省事。 不过想到念云想亲手折磨他们出气，他才按下腰间拔刀的手。 “银票带来了，在，在这里……” 面对三个高大威猛的绑匪，独自进庙来的老夫人有些紧张。 她抖着手，掏出那张抵押了好几个铺子，才从苏念云手里换来的三十万两银票。 苏命一把把银票从她手里夺走，然后仔细核对。 “三位放心，这是货真价实的三十万两银票，绝不会有错。” 看苏命收起银票后，老夫人道，“能放我们走了吧？” 谁知苏命却眼神一寒。 老夫人吓的紧紧抱住陈绍安，“怎么，难道你们想出尔反尔吗？我可是按你们的要求，送赎金来了!” “老夫人，我看出尔反尔的是你们陈府的人才对……”苏命声音阴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神色紧张，“你们这是故意在找借口，然后解决我们母子吗？” “哼，”苏命道，“我想杀你们易如反掌，在你进门的时候，就不会给你们母子大团圆的机会。” “今日，你找人来围我们的三兄弟的仇，我先记下了，来日咱们定然会清算。” 恶狠狠的留下话，苏命就给苏文、苏武一个眼神，二人搬开城隍爷的石像露出一个洞口，三人依次从那里离开。 于此同时，陈绍康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一边往庙门进，他一边大声吩咐，“把前前后后给我围好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紧紧和陈绍安依偎在一起的老夫人，这时站起身来，对着走进门的陈绍康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不孝子，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么？！” 陈绍康被老夫人打懵了，他委屈的看着老夫人。 “母亲，您独自来和绑匪做交易，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想到你和大哥极有可能一同处在危险中，您叫我……怎么能在家中坐的住？” “你……” 老夫人一巴掌打下去已经后悔，但是想到绑匪留下的话，又叫她胆战心惊。 “你糊涂啊，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来，激怒绑匪反而才把我和你大哥置身险地？！” “母亲，我错了。”陈绍康低头认错，“是我太紧张你和大哥了，所以一时失了分寸……”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二弟，劫后余生的陈绍安脸色古怪。 陈绍康也是第一时间察觉陈绍安脸色的异样，他这时好像才想起来关心陈绍安。 “大哥，你怎么样？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他紧张的上前拉住大哥，却不小心正好碰到了陈绍安刚刚失去食指的左手上。 陈绍安忍着剧痛笑道，“我没事，你真是我的好二弟。” 明明话语是充满感激的，可是陈绍康却觉得大哥的眼中有寒意。 他以为，大哥吃了这么多的苦，性子变了实属正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对了，你不是带人来帮我捉那几个绑匪的么？” 陈绍安一指城隍像的背后，“密道在那里，他们刚刚从那里跑了，你快去追，现在应该还能追上他们。” 看看那黑乎乎的洞口，陈绍康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怎么可能真的去追那些亡命之徒，尤其在这样黑乎乎的地道里。 万一他进去，再被绑匪在黑暗中不小心抹了脖子…… 想到那个场景，他浑身就是一激灵。 陈绍康立即道，“大哥你放心，几个护院就在外面守着，一旦发现绑匪的身影，他们会立即出手的。” “算了，”老夫人摇摇头，“狡兔三窟，今日肯定是抓不到他们的。” “你就先别忙活了，赶快把你大哥送回府，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手才是正事……” “母亲，”陈绍康急忙打断老夫人的话，“大哥不能回府。” “你说什么？”老夫人语调拔高，“为什么你大哥不能回府？” “母亲，您忘了吗，大哥早就‘死’了，葬礼咱们才刚刚办过。”陈绍康提醒道。 “我知道对外你大哥是已经‘死’了的，但是咱们只悄悄把他带回去，会有谁知道？” “母亲，绑匪还没捉到，他们可是最知道咱们底细的人。” “万一他们四处宣扬，再让朝廷知道了上门来搜人，那咱们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大哥不能回府去！” 听陈绍康讲明其中利害，老夫人也犹豫了，“这可怎么好？” 陈绍安眼神发暗。 这些日子，他和这些绑匪相处，知道他们性格虽然粗鲁但是还是守绑票的规矩的。 偏偏，他在求救信中把绑匪们的规矩如实说给收信人，却没有一个人遵守。 首先对他视若无睹的，是他把一颗真心托付的人。 第二对他所说视若无睹的，是他的家人。 两日前，关他的破院隔壁忽然传来进进出出嘈杂的声音。 察觉异常的绑匪头子去隔壁走了一圈，他回来把隔壁要假装一出绑匪绑架人质的戏码，当笑话一样讲给陈绍安听。 陈绍康想不到，他把母亲安排去看戏的院落，那个落锁的房间里面根本就是有人。 那里面，正关着他五花大绑不能动也不能发声的大哥。 目睹陈绍康欺骗母亲的一幕，陈绍安睚眦欲裂。 连续被人背叛的他，心里生了狠意，那食指，也是他自己剁下来的。 好不容易等母亲送来了赎金得了自由，一听陈绍康不让他回府，陈绍安不由就有些着急。 不能回府，这就是意味着家业还是要便宜陈绍康？ 从前，他淡泊这些，不在意家业在谁手，他的梦想就是守着娇妻爱子和美一生。 如今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爱人、兄弟都靠不住，终究还是家业、财产来的实在。 一场突如其来的绑架，终于让他彻底赞同了母亲的想法。 可是机会不是他想挽回就能挽回的，是他自己先诈死把自己的退路堵了。 “老夫人，奴婢倒有个安置大爷的主意……” 赵妈附到老夫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听了赵妈的话，老夫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赵妈，你有时候比文妈脑子灵！” “行吧，安儿，我跟康儿先回府，你就跟着赵妈去安置，这些日子你就先安心休养……”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陈绍康和一众护院离开，留赵妈和陈绍安落在最后。 回府的路上，陈绍康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母亲，到底赵妈跟您说了什么，她要把大哥安排到哪去呢？” 老夫人一笑，“这你就不要管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既然不知道你大哥的下落，万一哪天朝廷真的得了风声，你就不会害怕，娘都是为了你好……” 听了母亲的话，陈绍康反而越发心焦，不过却不敢再继续追问，怕引起母亲的怀疑。 看着两辆马车先后从身边扬尘而去，路旁简陋的茶亭里，女扮男装的苏念云淡然的端起手里的茶水。 “主子，奴婢再给您换一杯……” 春华急忙帮她把手里的茶水倒了，然后转身重新去茶老板那里沏新茶。 等她接了新茶一回身，就发现主子身边突然多了三个高大的人影。 见领头的是偶尔来府中见公主的苏命，春华就自觉的把茶给众人倒上，然后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第59章 接手铺子 苏命自怀中把那一张银票递给苏念云，“事成了！” “三位哥哥，办的好。”苏念云接过银票，“我以茶代酒，感谢你们……” 这银票不过出去转了一个圈，她就有了陈府几个铺子。 “阿云，我们都是你哥哥。” 苏命道，“你是小妹子，有什么事我们定然会倾尽全力帮忙，不必跟我们说什么谢谢。” “是啊，”苏文道，“小主人你还把咱们族人全都迁来京城，叫咱们从此不再受姚氏欺压之苦，我们就是为你赴汤蹈火也甘心。” “说到族人，”苏念云看着苏文、苏武两兄弟，“自族人到了，你们似乎还没回去过，这次正好跟着苏命哥回去看看家人。” “不，小主人，我们可以不回去的，你身边人手不多，我们兄弟可以留下来帮你。” “其实，”苏念云道，“我比较着急去看咱们苏氏族人……” “但是大家刚刚到地方，兵荒马乱的，我去只会给大家添乱，族中男丁又少，所以，我想你们回去帮着族人一起建设。” “等你们把住的房屋都建好了，我就去族里看大家，到时候你们再跟着我回京城就是。” “那好……” 一听苏念云想去见族人，苏文立刻来了精神。 恨不得现在就骑马飞奔向族人，和大家一起盖好房子等着小主人的到来。 苏念云看了苏命一眼，“苏命哥，你先带他们回苏家村，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也便过去了。” 苏家村是苏念云给族人居住地方起的名字。 从前他们在漠北有几万族人，那时候是苏氏部落，如今不足百人，也只能勉强形成一个村落。 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苏氏还有再崛起的那一天。 苏命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让苏大他们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说完，三人喝了茶水，骑上苏念云一早给他们准备好的马匹，快速往苏家村飞驰。 苏念云则是坐上马车回城。 马车上，苏念云把袖中的银票递给春华收好。 春华赞叹道，“公主，这可太好了，钱出去转了一圈还是咱们的，反而老夫人还欠了咱们三十万两。” “奴婢猜想老夫人肯定还不了钱，那这几家铺子就是名正言顺成了公主的了！” 其实…… 苏念云意不在那几间铺子，而是老夫人的庄子。 回城之后，苏念云没有第一时间回陈府，而是让马车绕道去了陈家押给她的那几间铺子。 老夫人在经营上没有头脑，这是苏念云前世就总结出来的经验。 陈家的没落，陈老爷突然病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陈老夫人对权力有着无比的热忱和盲目的自信。 她明明不懂生意不懂经营，却不肯任人唯贤，生怕丈夫死后陈氏家族的其他人来夺她的权利，所以她从来防范陈氏族人像防贼。 她如此做的后果就是，陈家人不再愿意出手帮她，甚至暗暗等经营不下陈家之后一举夺权。 本来，陈氏族人会把这件事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在老夫人的助力下，陈绍安成功娶到了太后义女。 只要这旗号打出去，大家也不敢得罪老夫人。 再后面，苏念云一心扑在完成所谓的丈夫的遗愿，反而让陈家重新跻身八大世家之首。 再踏进那些快要没落的铺子，苏念云五味杂陈。 这些铺子的情况，和她前世接手陈府生意时一模一样，她之所以刻意再去铺子走一圈，是为了确保前世的记忆没有错。 有了前世兴盛这些铺子的经验，今生想让这些铺子短时间内开始盈利，对苏念云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回了听风院，她就开始写下每个铺子的改进意见。 有的采光不好、有的通风不好、有的门口有小摊小贩阻了路、有的卖的东西根本就和整条街的东西格格不入……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赵妈终于姗姗回府。 她第一时间去见了老夫人。 “都办好了吗？”老夫人揉着额头。 连日来，过度劳累再加上担惊受怕，老夫人情绪几经大起大落。 等付完赎金救出大儿子，她的神经一松弛，整个人也跟着昏昏沉沉。 在等赵妈回来的过程中，她睡睡醒醒头疼欲裂。 “老夫人您放心，大爷已经安排好了，长贵会好好照顾大爷的！” “有长贵在，我是放心的，这件事，就不要再对别人说起了，知道吗？” “奴婢知道。” “尤其是你家那个碧玉，我怕她知道大爷的下落不管不顾的过去，再让别人起疑。” “老夫人您放心吧，碧玉那个丫头自挨了公主那一脚之后就长教训了，她不会再乱来的。” 赵妈说的信誓旦旦，老夫人却是不信的。 “那丫头在府里长大，我知道那丫头的心思，她是一心为安儿好的……” 她忽然有些怅然。 从前，她是有心把碧玉指给安儿做偏房的，现今看来，她的眼光依然很准。 青楼出身的周瑶骗的安儿团团转，身为太后义女的苏念云竟然也不洁身自好。 反而是碧玉，从小就是对安儿真情真意，从来不变。 “赵妈，等将来安儿的事都安定下来，碧玉还是有机会的。” “老夫人？”赵妈瞪大眼睛。 “安儿，总是需要个真心为他的人在身边，家里这个、外面那个显然都不行……” 老夫人叹口气，安儿当初选了这条路，以后注定要隐姓埋名一辈子，身边还是要有知冷知热的才好。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赵妈简直是喜上加喜。 最近没了文妈在，老夫人渐渐开始肯定她的能力。 不仅如此，老夫人竟然也支持碧玉继续喜欢大爷，让碧玉那丫头知道，还不得乐疯了？ 果然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碧玉的时候，碧玉欢喜异常。 “娘，我就知道，我的真心一定会打动老夫人的！”碧玉开心不已。 想到大爷之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她只觉自己马上就要开启甜蜜生活了。 “你先别得意太早……” 赵妈问道，“我来问你，从府中开始给大爷办丧事开始，你就知道大爷没死，是吗？” 这时候赵妈才反应过来，大爷下葬碧玉根本没怎么伤心过。 “还有……你为什么会让我向老夫人提出，把大爷送去庄子？” 第60章 着手整顿铺子 面对母亲的疑问，碧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当从母亲那里得知大爷被绑架索要赎金后，碧玉充满了担忧。 她时刻关注着老夫人院里的动静，直到最后一次绑匪送来手指后，碧玉收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就是让碧玉嘱咐赵妈在老夫人赎出大爷后，让她建议把大爷送到庄子上。 这封信依然是大爷的亲笔，碧玉已经不计较为什么被绑票的大爷，会送出信来给自己。 因为老夫人房里那根血淋淋的手指，让她无比担忧大爷。 她当天夜里就嘱咐了母亲，让她在老夫人不想带大爷回府时，送大爷去庄子。 庄子那里的管事，正是她父亲林长贵，父亲一定会好好照顾大爷的。 不过她和大爷暗通曲款的事情，碧玉是不会告诉赵妈的。 因为大爷说了，这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能说。 面对赵妈的疑惑，碧玉搪塞道，“娘，您就别问了，我自有我的办法就是。” “且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我的建议有没有让你得到老夫人的赞赏就是？” 赵妈这时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你这丫头鬼灵精一眼，娘什么心事都瞒不住你！” “娘……” 碧玉依偎在母亲怀里，“您将来一定是陈府的大管事，我一定是大爷最爱的女人。” 至于苏念云、周瑶那些人，她们根本配不上大爷！ 谁知，母女还没温馨多久，好气氛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赵妈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正在房中生气砸东西呢？” “这是怎么了？”赵妈匆忙穿上外衣，走了出来，“我走时老夫人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老夫人就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小丫头吓的哭泣不止，“赵妈，您快去瞧瞧吧！” 碧玉这时也急忙跟在母亲身后，两人一同去了老夫人房里。 进屋，就见一地狼藉，各种瓶瓶罐罐的碎片，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扎到脚。 赵妈在碎片中艰难的来到老夫人身边，见白荷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问道，“可是你没照顾好老夫人，才让老夫人生如此之气？” “赵妈，您可真是冤枉奴婢。” 白荷一脸委屈，“奴婢才伺候老夫人洗完澡，也不知老夫人为何突然这样？” 赵妈见她那副妩媚婉转的模样，就先不喜了几分，加上白荷是秦管家那边的人，她就不喜了十分。 一把推开白荷，她来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可是哪个奴婢惹您生气，奴婢这就教训她们！” 老夫人却是把抱在怀里的铜镜递给赵妈。 她神叨叨的道，“赵妈，你来替我瞧瞧，这里面的人是谁，怎的如此苍老不堪？” 赵妈往铜镜里一看，只她和老夫人两人的面孔而已。 只扫了一眼，赵妈就立刻知道老夫人为何如此。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老夫人心力交瘁，容貌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从前保养精致，快五十看着还如三十出头的面孔，如今已经不复从前。 如今洗了澡卸去脂粉，她的脸竟然比她本来这个年岁还显老些。 这让爱护脸一生的老夫人如何能接受。 看了这样的老夫人，赵妈急忙问道，“白荷，上次公主从宫中带的面脂哪去了？为什么不给老夫人用那个？” “赵妈，那个面脂前些日子用完了，奴婢本来是想找公主讨要的，可是……” 可是那之后，老夫人因为公主同她要息钱的事，对公主恨极了，所以白荷不敢再提。 “老夫人，您别生气，再生气脸上的皱纹会更多……” 赵妈只能哄劝道，“您要好好休息，明日奴婢就去向公主讨要那个面脂。” “太后一直都用的东西，效果定然好，您的脸马上就会恢复的。” “真的吗赵妈，我的脸还能恢复吗？”老夫人有些不相信。 “会的老夫人，一定会的。” 赵妈这边安抚着老夫人，碧玉那里已经指挥下人把地上的碎片都清扫干净。 等老夫人终于安静的睡着，屋子也焕然一新。 收拾好一切，碧玉瞥了一眼白荷，转身就走，白荷也瞥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梁子，永远没完。 第二日，赵妈去找苏念云，不巧，公主又不在。 想到老夫人一向在意样貌，她这样空手回去，定然会遭到埋怨，赵妈就问夏月公主去了哪里？ 夏月道，“公主带着刘嬷嬷和夏月去铺子了。” “铺子，什么铺子？”赵妈一时不解。 “嗨，赵妈，还能是什么铺子，左右不过是那夜老夫人火急火燎抵在公主这里的铺子呗！” “老夫人不是说同意铺子的收益做息钱，公主去调整铺子促进收益去了……” 听了夏月的话，赵妈又急匆匆出门去找。 不过老夫人给了好几个铺子，赵妈又不知道公主是去的哪个，只得挨家去瞧瞧。 这一瞧不要紧，每家铺子都有些新变化。 通风不好的这家的铺子，是卖绸缎布匹的。 正有几个木匠在重新开一扇窗户。 墙上被洞开之后，铺子的空气也流通了，光线也变强了。 看到光亮的铺子，赵妈先忍不住进去走了一圈。 阳光打在那些绸缎布料上，都比别家好看了许多。 赵妈又找到首饰铺子，首饰铺子正在搬家。 她不由上前找掌柜，“这是要搬到哪里去？” 掌柜道，“赵妈，公主让我们和米铺对调一下位置。” “米铺？”赵妈愣了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米铺调换位置？” 掌柜道，“公主说了，米粮是人们必须要买的，即使在巷子深的地方，也会有左邻右舍来买米粮。” “而我们收拾铺子放在巷子里面，则就无人问津了，所以我们要和米铺换位置……” 听了掌柜的话，赵妈忽然觉得深深的有道理。 她在街边愣了一下，立刻往下一个铺子赶。 一边走，她一边感叹，“竟不知道，公主是个会做生意的！” 这样的事，她回去可要和老夫人好好说说。 第61章 铺子开始盈利了 赵妈几个铺子走了个圈，最后也没找到苏念云。 不过她却把自己另外的收获带给了老夫人。 果然，听了赵妈的汇报，老夫人暂时把心神从脸上转移到了生意上。 “你是说，苏念云很有生意头脑？” “老夫人，这简直不能说有生意头脑了，简直是精通了！” “她不过是改进了铺子的布局，对调了铺子的位置，你就说精通，未免太高看苏念云了！” 老夫人自诩自己是有才能的，被赵妈这么一通捧苏念云，她其实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是赵妈终究不如文妈那么会察言观色，她并没有体会到老夫人那丝不开心，仍然对苏念云对铺子的改进赞叹不绝。 直到老夫人说累了，让赵妈出去，甚至让她不弄来太后的面脂就不要再去见她。 赵妈这才隐隐的感觉到老夫人是生气了。 不过已经为时晚矣，她只好再度去找公主。 这次，她很轻松就去听风院找到了念云公主。 听了赵妈的请求，苏念云很爽快的点点头，“赵妈，何必你亲自跑一趟，只让个小丫头来送个口信就是。” 赵妈道，“公主，来您这里当然还是我亲自来。” 苏念云一边吩咐春华去找她准备好的那罐面脂，一边和赵妈说话。 “赵妈，本宫那时踢碧玉的事情，你可还记恨我？” “公主，您这说的哪里话，碧玉做错事，就该受惩罚。”赵妈违心的道。 苏念云道，“本宫也是一时情急，想来，终究是本宫来错了陈府……” “可是本宫不懂，驸马既然有周瑶那样的知己了，甚至生儿育女，为什么还要娶本宫呢？” “甚至还信誓旦旦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绝不纳妾。” “你说，驸马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违背誓言，被老天爷给惩罚，所以才死在战场上呢？” “公主！”赵妈没想到苏念云越说越疯魔，苏念云越说她也就越心虚。 毕竟，这和过去一样，老夫人身边的亲信都知道大爷还活着，只有公主一人带着怨念在恨一个死人。 察觉苏念云幽幽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赵妈紧张的道，“公主，不如奴婢下次再来拿面脂，奴婢先告退了……” “别，”苏念云一把拉住赵妈，“春华都找到了，你赶快带给老夫人吧，没这个，老夫人的脸会很难受的。” “多谢公主了！”赵妈拿到玉罐，就急匆匆离开，完全忽视了苏念云最后一句话。 没这个，老夫人的脸会很难受的！ 赵妈把面脂交给老夫人，老夫人当夜就抹上了。 第二天，看自己的脸果然恢复了几分，老夫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就这样涂抹面脂将养了两天，她的脸终于不比她实际年龄老了。 “想恢复到从前那样，只怕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老夫人正一边涂抹着面脂一边揽镜自照，那边秦管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老夫人，铺子竟然开始盈利了。” 老夫人缓缓盖上面脂上的白玉盖子，果然肤色变好了，好事也跟着多了起来。 “哦，哪个铺子开始盈利了？” “是……”秦管家停顿了一下，“是公主手上的几个铺子！” “你说什么？”老夫人愣住了，接着她问道，“盈利了多少？” “老夫人，从前这些铺子都是亏的。” “自从公主接手之后，经过她在铺子里面的一番安排布置，明明咱们的东西和从前一样，可就是扭亏为盈。” “盈利，是咱们从前生意最好的时候的三倍！” “三倍？”老夫人呼吸一热。 那是什么概念。 假设从前一个铺子日净利润十两，那么三倍就是三十两，一个月就是九百两。 他们压在苏念云手里有六个铺子，那就是五千四百两。 这样算的话，那苏念云赚的钱，可比他们付息钱还要高。 一想到这个，老夫人就觉得自己同意用铺子收益当息钱，简直亏大了。 但是她也不想一想，也不是铺子每日都能挣上那么多钱，偏偏老夫人就只是认眼前，不看未来。 一旦她觉得心疼苏念云挣那么多钱后，她心里就开始忌妒。 “秦管家，想办法把铺子从苏念云手里赎回来。” “什么？”秦管家不可置信，“老夫人，咱们若是现在赎回来，拿什么钱赎回来？” 账上已经空空，他们还倒欠公主三十万两。 这不是说说，就能把铺子赎回来的事。 “不管怎么样，你掌管账房，你要想尽一切办法！” 秦管家欲哭无泪。 当初大爷被绑架的时候，老夫人就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弄出三十万两来。 现在，还欠着钱呢，老夫人竟然还要三十万两把铺子赎回去，这怎么可能？ 早知道…… 还不如不告诉夫人铺子扭亏为盈这件事呢！ 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第62章 老夫人的陪嫁庄子 夜里，秦管家把老夫人给的压力尽数发泄在白荷身上。 看着年轻白嫩的白荷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到了老夫人那涂的粉白充满压迫性的脸庞。 当这个画面一浮现出来，他立刻颓然败下阵来。 他翻身躺在一边，再度想起了老夫人要弄三十万两银子的事。 “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老夫人说的事烦心么？” 白荷正在兴头上，对方突然就这么熄了火，她心里有些瞧不起上了年纪的秦管家。 不过，纵使她心中如何瞧不上这个四十多岁长相也一般的男人，但是他能在这陈府给她以庇护，她就愿意违心的讨好他。 她和碧玉不一样。 碧玉是家生子，陈府里，有母亲赵妈护着她，庄子上，她父亲林长贵在做管事。 她呢，从小被卖进陈府，无依无靠，长大了容貌出众了，被叫秦管家给盯上也无能为力。 她不是不知道，府中有不少好看的丫头都被秦管家尝过鲜，但是她对这些视若无睹。 她不管这个男人家中有妻子，还是和府中其他丫头偷吃，只要秦管家一直在府中庇护她就可以了。 秦管家叹一口气，把她搂进怀里，“还是你最懂我……” 白荷依在秦管家怀里，玉手在他胸前摩挲。 “其实你没有想过，老夫人如果卖了她的陪嫁庄子，差不多也是三十万两了！” 卖了庄子，碧玉的爹就没地当管事了。 “你说什么？” 秦管家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摇头。 “庄子不行，那是老夫人的嫁妆，也是她的命根子，就是卖了陈府，她也不会卖庄子的！” “而且……那庄子也值不上那么多钱。”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老夫人拼·了命的让你想办法，你迟迟不说办法也不合适。” “反正决定权在老夫人手里，你只是去提一嘴，也好让老夫人知道你的的确确是没办法，最后想到了这招。” “这样，老夫人以后就不会再逼着你想办法筹钱了不是？” “这……” “这好过你夜里愁眉不展的睡不着好吧？”白荷在秦管家耳边吹了口气，“而且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秦管家耳朵一动，“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老夫人执掌陈氏多年，早已经养成了独断专行的性格了，反正他说什么老夫人也不肯听劝，她要赎回铺子，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见秦管家赞同了这个主意，白荷心中一喜。 虽然老夫人最后不一定会同意这个想法，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让林长贵做不成庄子的管事，白荷都愿意试一试。 果然第二日，秦管家就真的把白荷这个提议说与老夫人听。 也一如他所料，老夫人当然是立刻就反对。 “庄子不行，你再想别的办法？” “老夫人，”秦管家无奈的跪地道，“您就是杀了我，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虽然精于钱财管理，但是巧妇……真的难为无米之炊！” 见秦管家为难成这样子，老夫人的脸色也沉重下来。 陈府早就出现了危机，否则她又干嘛大费周章的娶苏念云回来。 但是，娶到公主之后发生的一切，却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秦管家说的没错，如今整个陈府都被掏空，她手上值钱的，也只剩下她陪嫁的庄子而已。 “行了，你先忙你的吧，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等秦管家走了，她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赵妈有些着急的道，“老夫人，您可不能卖庄子啊！“ 她丈夫可是庄子的管事，也是老夫人最信任的管事之一。 如果卖了庄子，那林长贵势必要重新回府来。 府中如今大半是被秦管家掌控，哪里会有她丈夫的位置？ “再者，大爷还悄悄躲在庄子里养伤，如果卖了庄子，大爷要去哪里呢？” “行了，”老夫人摆摆手，她如何不懂赵妈的心思，“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赵妈只好忐忑的出了房间，迎面见白荷端着燕窝往老夫人房里走，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不过她随即就想到最近变的足智多谋的女儿，于是立即去找碧玉。 谁知碧玉听了母亲的话，毫不在意。 “娘，庄子卖与不卖，都是老夫人说了算，你怎么能妄图左右老夫人的决定呢？” 这种事，文妈或许可以做到，但是以她母亲的智慧，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什么意思？”赵妈道，“听你这话，你赞同老夫人卖庄子？” “你有没有想过，卖了庄子，你爹回府来能做什么？” “外院的掌事权力都在秦管家那，凭他和咱们母女这股不对付劲，你觉得他能给你爹重新安排什么好差事？” “娘，你怎么只想爹爹一人？”碧玉一笑。 赵妈一挑眉毛，“你爹是我丈夫，我不想着他还能想谁？”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忘了，爹正在照顾着谁？” “如果老夫人要卖了庄子，那爹势必要回归，那么爹带一个得力的助手回府，是不是也正大光明？” “你是说，正好趁这个时机把大爷弄回来？”赵妈大概懂了女儿的心思。 “老夫人最是疼爱大爷，有大爷悄悄伴在身边，也是好事一桩……” 听了女儿一番话，赵妈一颗心忽然就松了下来。 大爷去向的秘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凭这个，他们一家是和老夫人紧紧拴在一起的。 如此，她的确不用过多担心丈夫去向的问题。 心里有了底的赵妈，第二日再去老夫人房间伺候的时候，就不再多嘴多舌。 不过，她这次不说话，老夫人反而更是不高兴了。 她如今孤军奋战，最希望旁边人能出个有用的主意。 赵妈要不就不说话，一说话就只往她家那口子身上考虑，一点实用的建议也没有。 见了这样的赵妈，老夫人就更加烦恼。 “文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道，“这都多少天了，她还不到跟前伺候，到底有没有好好请大夫给她瞧瞧？” 这是老夫人这大半个月，第一次催促文妈到跟前，就在赵妈以为老夫人准备舍弃文妈的时候…… 听闻老夫人终于想起来找京城最好的大夫给文妈看病，苏念云正吃着酸溜溜杏脯。 “小主子，我手里还剩不少药，是不是继续让文妈病下去？”苏大问道。 苏念云放下杏脯，用夏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手。 “不用，戏台上一个、两个人唱戏不热闹，我喜欢看大家一起打起来！” 第63章 亲自去验证 就在老夫人花重金请大夫的第二天，文妈重新出现在老夫人房里。 相比从前，她瘦了太多，眼窝、脸颊深陷，精神更是萎靡不振。 “好好的，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见了这样的文妈，老夫人是真的相信她这段时间病的不轻。 “老夫人，也不知是怎的，人虚弱无力起不了身，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听文妈形容的这些症状，老夫人只觉似曾相识。 但是，她一时也联想不到她给文妈的毒药上面。 因为刘嬷嬷也是切切实实病过一段时间的。 此时的老夫人和文妈，都认为毒药是神不知鬼不觉作用在了正确的人身上。 “这些日子，你只每日来我身边和我说片刻话，剩下的时间自是去慢慢将养着就是……” “多谢老夫人对奴婢的照顾。”文妈急忙道谢。 “好了，那咱们来说正事……”老夫人终于把昨日就困惑她心头的事，说与了文妈听。 最后，她问道，“你觉得，我要卖了庄子换回那几个铺子吗？” 听了老夫人的话，文妈就是一惊，她的腿有些软，差点坐到地上。 卖庄子？ 这可一直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嫁妆，卖了，日后老夫人一定会后悔的。 没有进项的铺子抵押给公主反而开始赚钱，瞧老夫人因为这件事心有不甘的样子，文妈也深有体会。 忽然，她计上心头，“老夫人，不如咱们再观望上几天如何？” “您也知道，公主把这铺子一改革，很多人是冲着新鲜才开始出入铺子。” “再等上十天半个月，大家基本就都熟悉了那些改造的铺子，到那时，看铺子的收益会不会有所下降。” “如果下降了，那说明公主的所有动作，只是一时对铺子产生影响而已，如果收益仍然继续保持上涨……” “那时，才到老夫人您思考该不该卖庄子。” “你说的对！”老夫人兴奋的点头，“这种时候，这种事，果然就只有你有主意！” 听着老夫人的话，一旁的赵妈脸色黯然。 得，她这么久在老夫人面前的勤勤恳恳，不如文妈几句话。 不过老夫人可没给她愣神的时间，而是把盯着这些铺子的任务交给了她。 因为心里头已经倾向于让丈夫带着大爷回府来，所以赵妈盯铺子就盯的格外认真。 她希望公主经营的几个铺子生意都蒸蒸日上，而事实也的确与她的想法一致。 尤其是最重要的两个铺子，绸缎铺和首饰铺，那上门的人简直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又观察了几日，最后赵妈和拿着账本的秦管家难得的在老夫人面前取得了一致性，那就是公主手中几家铺子的日收益还在涨。 听到这个消息，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 她非要亲自去看看，到底苏念云使了什么法术，竟然让濒临倒闭的几个铺子起死回生。 不想一行人才到绸缎铺，就见门口张贴着一张红色告示。 为防止路过的行人有不识字的，绸缎铺的小伙计还在门口不停吆喝。 “陈氏绸缎铺今日大酬宾，凡是进门买绸缎、布匹的，买两匹送一匹……” “真的吗，真的是买两匹还送一匹？”一个路过的行人立刻心动了。 “是的客官，童叟无欺……” 等那人走进门去，小伙计立刻又拦住另一个行人。 “客官，天气日渐炎热，买几匹布给家人做夏装吧，今日大酬宾，买两匹就送一匹！” 旁边的老夫人听了这吆喝，皱眉头，“苏念云就是靠这种方法做生意？买二送一，这不是赔本了吗？” 说着，她就气哼哼的进去找掌柜，想让他取消这个买二送一的什么大酬宾。 绸缎铺掌柜把人请到后堂，然后上了热茶。 然后慢慢解释道，“老夫人，也不是日日都是这个买二送一，只月底这三天。” “公主的意思是，马上就要立夏了，到那时大家夏装早就做完穿上身，那库房里那些薄绢薄布就只会占库存。” “公主说趁着这些布对大家还有用处，就赶快低价卖出去，倒出地方储存秋冬需要的厚实布料……” “这么说也对，可是你们卖两匹还要搭上一匹白送，这不是赔本了吗？” “老夫人，不会赔本的，”掌柜解释道，“不仅没有赔本，还凭着薄利多销，又大赚了一笔。” 说完，掌柜就把这几日记的账目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罢，悠悠站起身，“既然公主的法子是赚钱的，那你们就好好干。” “老身难得出来一趟，也要去别处瞧瞧。” 说完，她扶着赵妈的手就往外走。 “老夫人慢走。”掌柜恭敬的送别。 看着老夫人坐上马车离去，茶楼靠窗的苏念云缓缓品着香茗。 “主子，”春华在旁边提醒道，“您现在有身孕，这茶水是不是该少喝些了？” 苏念云有些不舍的放下杯子。 每每到看陈家人被自己戏耍而不自知时，她最想喝的其实是酒。 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选择浅饮一杯茶，聊作安慰。 这几日沈太医又来为她把了一次脉，她和腹中孩子一切安好。 如今怀孕两个半月，前一世因为孕吐而吃不下东西的经历，这一世竟然一点也没发生。 她想，也许这孩子也知他们母子二人是来复仇的，所以他在她腹中呆的十分安分。 见公主放下茶杯，春华及时给她换上了白水，又把一叠点心放到桌上。 “主子放心，首饰铺子那边奴婢也都安排好了，绝不会出纰漏。” “你办事，我放心。” 苏念云点点头，拿起一块点心悠闲的吃了起来。 正想着等老夫人深夜来造访她的时候，她该如何戏弄她，忽听外面的道路上发出一声惨叫。 苏念云转头望去，就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与一辆马车相撞，他的货物散落一地不说，人也跟着痛苦的躺在地上。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那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呻yi 出声。 “你怎么回事，怎么闭着眼睛硬往我们马车上撞？”赶马车的人凶狠的道。 “你这人不讲理，明明是你们的马车撞到了我，怎的却成了我故意撞你们？”那货郎忿忿道。 “没死就别挡道，否则马车直接从你身上压过去，你信吗？” “大家伙快来看看啊，他们当街撞了我，不承认就算了，还想赶着马车从我身上压过去呢！” 货郎直接腾挪到路正中间，“来，来啊，你们不是要压死我吗？现在就来！” “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就敢这么目中无人，你们最好现在压死我，否则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 货郎的话还没说完，车夫就朝马车里道，“主子，您坐稳了！” 说着，他一甩马鞭，驾着马车直直朝那地上的人冲了过去。 这货郎哪见过这阵仗，马车到眼前的时候，急忙往旁边一闪，狼狈的滚了出去。 他气急败坏的站起身，“你们竟然来真的！” “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吗？”车夫冷声道，“我只是按你的要求行事而已。” 茶楼上的苏念云眼睛一缩，车夫是萧寒，那么里面的坐的他喊主子的人，定然就是萧长风了！ 第64章 茶楼下的刺杀 自朝会出来，萧长风一直闭目养神。 萧寒和外面的人发生冲突，他都没有睁眼看上半分。 可是忽然，他感受到一抹奇异的视线，抬头往茶楼上看时，窗口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那道探究的视线让他极为在意，正想借机去茶楼查探一番，忽然外面异变突生。 那货郎趁着接近马车的机会，忽然抬起手，袖中接连射出几枚短箭，全是朝着马车里的人而去。 萧寒反应很快，利落一刀正劈去这人发射暗器的手臂，与此同时，一队护卫不知从哪冒出来，死死围住了马车已经看热闹的人群。 街上的人先是以为马车撞到了货郎，正准备看场好戏。 不想又见货郎竟然发射暗器，大家这才看懂，这是什么货郎，根本就是个杀手伪装的。 只是马车上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杀手会当街行刺？ 正在大家疑惑间，所有人都已经被当成了杀手的同党来怀疑。 “你以为，主子会只带我一个出门吗？你这样贸然行刺未免太天真了！”萧寒长剑压在货郎的脖子上，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这里面可还有你的同伙？只要报出来，我饶你一条生路。” 马车里，修长的手伸出来，扔出三枚落空的袖箭。 “哈哈，”看到这一幕，那货郎哈哈一笑，“终究是低估小萧候了！” “所有这些人都是我的同谋，你们一并抓起来就是！” 说完，他用力把脖子抹向萧寒手里的长剑。 看着倒地鲜血不止的人，萧寒来到马车边上，“爷，他自杀了。” “他自杀了，说明这里确实有他要保护的人。” 萧长风阴沉着声音道，“街上的人交给护卫审查，你去楼上看看……” 萧寒抬头一看，主子一向感觉敏锐，或许这人就藏在茶楼。 此时的茶楼已经被护卫们封锁，没人出更没人进。 萧寒持剑上了二楼。 偌大的茶楼只有一桌客人在喝茶。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坐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婢女站在旁边。 如此便成了这二楼唯一的客人。 如此神神秘秘，萧寒下意识就锁定这两人是那个货郎同伙。 “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你们少吃些苦头！”他警告道。 “萧寒萧侍卫，你何德何能，敢让我们公主乖乖束手就擒？” “公……主？”萧寒愣住了，“你们是……” 春华道，“萧侍卫，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从前你跟着萧候进宫，春华可是与你打了不少照面的！” “你是春华？”萧寒这才猛然想起来，果然是太后宫中那个沉稳的小宫女。 “你，”他愣了一下，接着看向覆着面纱的苏念云，“这，这位是念云公主？” 苏念云冰冷的点头，“是本公主！” 萧寒急忙行礼，“萧寒，见过公主。” “礼就免了，你的人把茶楼封了，你只让他们放行就是。” “抱歉，念云公主……”萧寒道歉道，“在我还没问清楚问题前，您哪里也不能去。”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公主和外面的人有牵连？”春华怒道。 “请问公主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萧寒没理会春华的质问，而是直接开口问苏念云问题。 春华正想继续说话，被苏念云制止。 “算了，他关心他的主子也是正常，咱们什么都没做，说了也没关系。” 春华只好把公主出来监督铺子营生的事情说了。 萧寒这才注意到，茶楼斜对面的确是陈氏绸缎铺。 发现自己误会了公主，他再次道歉，“抱歉怀疑了公主，公主现在可以离开了！” 苏念云道，“你弄清楚了就好，本宫乏了，要早些回去休息。” 看着苏念云走出茶楼，萧寒也急忙去主子面前汇报刚刚的情况。 “你说楼上是苏念云？”萧长风有些不可置信。 他一向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深信不疑。 “千真万确，”萧寒点头，“她身边那个丫头，就是昔日太后公主的宫女，现在是公主的陪嫁！” “看来，不是她。” 刚刚那道扫视自己的目光锐利而充满杀气，根本不是一个新寡的公主所能拥有的…… 苏念云不管萧长风是怎么查刺客，她其实更倾向于刺客那一方。 发生了这样的事，心有余悸的她也没法继续在外面呆，就先行回府。 而此时的老夫人浑然不知道茶楼下发生的事情，此时她正沉浸在苏念云精心打造的梦幻首饰世界里。 离开绸缎铺，本应是去其他铺子更方便一些，但是老夫人直接要求去了首饰铺子。 米铺和其他，都是些薄利多销的铺子，看不看，都不太有什么收获性。 她一向就看重绸缎和首饰，这些，伺候她的下人都知道。 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选了去首饰铺。 首饰铺子的首饰叫她看的琳琅满目，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进来，都想买上许多。 而且首饰的精致程度，完全不比那些大的铺子差。 “老夫人，您来啦。”闻讯出来的掌柜，笑的开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的首饰？” “老夫人，公主说，不能打出什么首饰，就摆在这里卖什么。” “而是要把所有的样式先摆出来，然后有人看中什么款式，咱们再制作。” “这些首饰里面，很多还是公主画的图纸，想来是宫中贵人的式样……” 掌柜的滔滔不绝。 “当然贵人们的首饰用料都是上等，咱们就是用普通材料做出样式来，也是极美的，价格也定的合理，所以如今一个工匠师傅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他说的这些，简直叫老夫人心花怒放。 回程的马车上，她的唇角还是咧着，就一直没下来过。 赵妈已经看明白了，她的丈夫马上就能带着大爷回府了。 果然，回府没多久，老夫人就把身边几个得力的召集进屋。 “我已经决定了，把庄子卖了！” “铺子盈利的情况你们已经瞧见了，马上咱们陈府就能渡过这个难关……” 第65章 三十万两又回手 铺子抵押在苏念云手里这大半月，她不仅把铺子改好了，甚至还把销售思路也打开了。 在老夫人的梦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流淌。 等这些钱持续往陈府流淌上一年两年三年，一个不一样的陈府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那时候，陈府就彻底有了冲到八大世家之首的底气。 一想到这些，老夫人的心口就火热火热的。 这火热的她夜里都睡不好了，睁着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就催促秦管家赶快去找买主。 其实，秦管家早看出老夫人主意已定，他先暗中偷偷联络了好几个买家。 之所以如此瞒的严实，那是因为这可是笔大买卖，从中有不少油水可捞。 纵使陈家已经落魄至此，可他总归也要养活妻儿，还要照顾白荷，他很需要钱的！ 庄子卖的很顺利，一点波折都没有。 原本庄子就值二十五万两。 愣是让秦管家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庄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对方最终决定三十万两买下老夫人的陪嫁庄子。 其中包括了所有农人的佃租等契约。 老夫人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其实，她已经多年不到庄子去，更不知道，按理说，她的庄子应该能卖出三十五万两以上的价格。 从前陈老爷在世的时候，她仗着陈府大树和手里的掌家之权，贪墨了不少府中的银子去买自己庄子周边的地。 这么多年经过她日积月累的积攒，她的庄子其实已经比她当初带过来的时候扩大了整整一倍。 之所以秦管家卖到三十万两，那是因为买家为了独揽这门生意，先给了他五万两银子。 自然，秦管家就要跟老夫人报三十万两。 买卖两方交易的时候，老夫人是有些后悔的。 那里，曾经被她当做最后的依靠，没了庄子，她以后就真的要背水一战了。 不过又想，她竟然为了复兴陈府而卖掉自己的嫁妆，想想自己这伟大的牺牲，她有些自我感动。 又想到此刻地底下的老爷若知道此事，一定会对她感激流涕。 最终，被金钱冲昏头脑的老夫人，还是签下了买卖文书。 看着那位叫苏成的中年买主，拿出来一张三十万两银票，老夫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心底叹然，最近人人都富裕的三十万两银票随便拿出，偏偏她一个世家，却背负起了无数辛酸。 一切就绪。 第二日，老夫人天不亮就起，生怕苏念云进宫去陪太后或者再出门什么的。 可惜，这次她来早了，苏念云压根还没睡醒。 刘嬷嬷本想进屋把人叫醒的，老夫人咬着牙道。 “她现在刚刚有孕，身体正是最疲乏的时候，让她睡醒再说……” 她才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她的本意是她睡足了觉，心情会好，这样要回铺子就更容易。 苏念云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 当她慵懒的来到外间，当先把来找母亲的陈绍康先给惊呆了。 女子睡眼惺忪，一身家常穿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素白袍，反而更加彰显她怡然、淡然的气质。 这让看惯青楼曲意逢迎的陈绍康眼前一亮，也让他忘记来找母亲的目的。 这些日子，他按照母亲的吩咐，去想办法和丁二小姐拉近距离，虽然最后都没成功，但是他没有气馁。 今日一早，他才听说母亲竟然卖了庄子。 他赶着过来，本想是想问母亲卖庄子是不是鲁莽了，不过见了苏念云以后，他就忘了他想说的话。 最后，他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反而一句话也没说。 母亲和苏念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苏念云。 不知道为什么，没隔上几日见她，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 总之，他的心越来越痒痒。 回想刚得知大哥死讯那几天，他甚至还幻想过替大哥照顾这个……妻子…… 察觉陈绍康的眼神，苏念云心中不屑。 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老夫人最后拿出三十万两银票递过来，“公主，我决定来赎回铺子！” “这么快？”苏念云愣住了，“老夫人您这么快就赚了三十万两银子？” 老夫人傲然的点点头。 这点在公主面前的自尊，她还是要的。 苏念云见她装腔作势，不由脸上笑的讽刺。 “不知老夫人到底是如何挣的三十万，这么快，本宫都有些羡慕了！” “公主这就不必管了，只把我抵押的那些铺子文书等等统统拿来就是……” 老夫人不想和苏念云过多纠缠，怕她再反应过来要自己补息钱。 毕竟，她拿到铺子也没多长时间，才挣没几个钱而已。 苏念云见老夫人态度坚决，也不爱和她纠缠，就痛快的叫春华把文书等还了回去。 拿回铺子，老夫人半点也不停留，急匆匆带着陈绍康离开了。 那速度快的，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他们一般。 这一番操作下来，三十万两在苏念云手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五万两买了老夫人的庄子，这笔买卖划算！”苏念云看着银票。 “公主，这说起赚钱，还是您会赚！”刘嬷嬷笑道。 苏念云一笑，“这还要靠其他人配合才行事” 陈府各有心思的众人，才推动老夫人把庄子送到她手里。 她前世，不是白在陈府呆三十年的。 所有的人脾性，随着她人生的起伏尽数显露无遗。 她只坐在听风院，挑拨一下这个，拨拉一下那个，戏他们就自己唱了起来。 而且，越唱还越有意思。 “对了公主，听说小萧候彻底恢复，已经开始上朝了。” 刘嬷嬷忽然一句话把苏念云拉回现实，“刘嬷嬷，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 苏念云一皱眉头，这人的消息，她不想听。 刘嬷嬷并不知道，苏念云腹中的孩子就是萧长风的。 她因为太后喜欢小萧候，她也跟着十分欣赏小萧候。 “公主，您也知道太后过去有给您和小萧候指婚的想法……” “怎么？” 苏念云忽然回神，刚刚刘嬷嬷好像出去了一会，能来找刘嬷嬷的，必然是宫里人。 “可是太后又想这么做了？”她有些头疼的问道。 “这次不是太后，是小萧候自己提出来的，他对太后说他不介意公主新寡，他愿意娶您为妻！” “什么？”苏念云瞪大眼睛，“这是萧长风什么时候说的？” “就今日朝会之后，小萧候去太后面前说的……” 第66章 主动请旨赐婚 萧长风遇刺昏迷一个多月，才恢复上朝议事没几天，又当街遇到刺杀的事情，在朝中再引起一片哗然。 只是这哗然中，嘲讽之意多于惊讶。 一个刑部的官员问道，“小萧候，您这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咱们这满朝文武加起来，也没您遇到的刺杀的次数多呢！” 自萧长风遭到刺杀昏迷之后，岂止萧长风的人在查凶手，就是刑部也一样没停止忙碌。 皇帝赵炎虽然厌恶萧长风，但是面子该做的，他可一样没落下。 一边希望萧长风就此长睡不醒，一边严令刑部捉拿凶手给小萧候府一个交代。 这人，正是被分配到这个刺杀案的官员之一。 结果，旧案还没查清，新案子就又来，一点刺杀者眉目都查不出来，他想不烦躁都难。 “上次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这次是一个卖货郎，真是些五花八门的杀手啊！” 话音一落，周围隐隐有嗤笑声。 萧长风是后起之秀，前途无量，其实朝中有不少大臣当初是想好好巴结他的。 奈何这位小萧候，一颗心便如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一般冰冷和难以接近。 众人热脸碰了冷屁股，加上萧虎怕新崛起的萧侯府会影响老萧候府的地位，在他的刻意煽动下，那些想投靠萧长风的或者想拉拢他的，最后反而站成了一队开始排挤萧长风。 对于这些，萧长风浑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随着他后面在战场又立了几场功绩，那些排挤的声音渐渐变小，轻易不敢有人去惹这位。 不过，大概是因为萧长风的身影在朝中缺失快三个月的关系，有些人已经忘记萧长风的厉害了。 银面之后，细长的眸子落向发出嘲笑声最的大位置，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个文官不由就是一缩。 最后，萧长风的视线落回刑部那人身上。 “本侯从军十载，在沙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杀敌何止成千上万。” “倘若刘大人觉得本侯得罪的人多，这也是应当的。” 他敲着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毕竟本侯这条命，是在无数刺杀中侥幸活下来的。” 银色面具发出的“叮叮”脆响，让刘大人想起了关于这位小萧候一直戴面具的原因。 彼时，这位小萧候还是慕容老将军身边的一个普通的亲卫。 番邦派出的杀手埋伏截杀老将军，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是这位小萧候拼着一身勇猛，护送老将军逃出了包围圈。 最后，更是以身抵挡住追击而来的几十人，为老将军争取了和援军会合的机会。 等到援军的慕容老将军，立刻命人回来找这个忠心护住的亲卫，得知萧长风被砍成重伤掉入河中后，他十分痛心。 不想，半年之后，萧长风却奇迹的重新回归了军营，慕容老将军很是高兴，并且对他委以重任。 传闻，萧长风虽然在番邦的乱刀之下活了下来，一张脸却也被毁的不成样子，自此只戴着银色面具示人。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仇恨，他在战场上对敌也愈加凶狠，几乎每战必胜。 如此行径下，定然也引得番邦忌讳，派出五花八门的人来刺杀萧长风，也不无这个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这位刘大人就有些后悔刚刚图一时痛快的言论了。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对敌狠辣、睚眦必报的主。 感受到刘大人的惧意，萧长风冷冷的道，“刺杀本侯的人，还要劳烦刘大人多上心！” “小萧候放心，一定，那是一定的！”刘大人此时的态度，已经和刚刚截然不同。 当着众臣的面敲打了刘大人，萧长风没有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去拜见了太后。 依着沈太医的吩咐，他没有在恢复的第一时间去拜见太后，怕给太后添堵。 这也离陈家大爷下葬过去好久，他想着太后的情绪应该平静，是时候去见一见太后。 “你坐吧。” 慕容静免了萧长风的礼，给他赐座。 孙嬷嬷看出两人有话要说，朝殿内那些宫女、太监挥挥手，一众伺候的就都默默离开。 孙嬷嬷则是自己站在门口，随时听着门内的吩咐。 萧长风担忧的看着太后，“太后，听沈太医说，您因为臣的事给急病了？” 面对太后，他的声音不再如对前朝的大人们讲话那般冷漠，声音里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和紧张。 “也不都是因为你，哀家的身子本就不好，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慕容静笑道。 这要多亏了念云，如果没有她的医术帮忙，她现在也许也看不到萧长风苏醒了。 萧长风仔细打量太后，人比从前瘦了，但是精神的确比从前好多了！ “别说哀家了，既然你来，想来已经是准备好了，是吗？” 萧长风苏醒那日，沈太医就回来禀报了。 不论沈太医说的那些关于“太后因为小萧候的事急病了”、还是“太后心疼念云公主”的话，其实都是慕容静特意让沈太医说的。 萧长风聪明，听了沈太医那些话，便知道来见自己，大概又要重新面临过去的那个问题。 过去，慕容静觉得自己不论是对萧长风还是苏念云，都过于仁慈，以至于放任他们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这次正好，反正碍事的陈绍安死了，她就要再强扭一次瓜。 虽然她之前问过苏念云，苏念云也明确说过不离开陈家，但慕容静可是过来人。 苏念云毕竟还年轻，刚刚丧夫有很多事想不明白，她可是要为她考虑的，苏念云绝不能枯守陈家一辈子！ 慕容静觉得主要症结在萧长风这里，只要萧长风先点了头、愿了意，苏念云改嫁定然没什么问题。 萧长风看着太后期盼的眼神。 他选择今日来，便代表他已经前后思量过了。 最终他缓缓的开口道，“太后，臣想娶念云公主为妻。” “你说真的？”慕容静一喜。 她以为在这家伙身上还要下一番功夫，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开口了。 “臣想过了，当初拒绝婚事是臣鲁莽，所以请太后给臣一个弥补的机会，求太后把念云公主嫁给臣。” “好，好，”太后笑道，“你这家伙总算开窍了。” “念云是个好姑娘，就是命太苦了些，你以后要对她多多包容……” “太后，臣保证，念云公主在臣的府中不会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萧长风一向说一不二。 有了他的保证，慕容静心中那块大石才算真正落地。 等萧长风离开，她立刻吩咐孙嬷嬷。 “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念云，让她早些有心理准备，正好也尽早和陈府交割好，等她三个月孝期一过，哀家就给两人办婚礼。” “太后，这……会不会太快了？”孙嬷嬷问道，“陈驸马才死三个月，就安排公主改嫁，别人会非议的……” “非议便非议，”慕容静满不在乎的道，“这个恶人哀家做，哀家不能看念云受苦！” “还有，”她嘱咐孙嬷嬷，“这事没最终定下，先不要让外人知晓。” 第67章 改嫁不了了之 萧长风回府之后，就命人开始先着手准备布置起侯府来。 听闻主子要娶苏念云，阿奴震惊的张大眼睛。 “主子，您不是开玩笑吧？您要娶谁？” 萧长风道，“念云公主。” “主子，难道是您去见太后，太后又逼您娶妻了吗？” “太后这也太过分了吧，过去那念云公主还没出嫁的时候，主子就已经拒绝过这门亲事了。” “现在她死了丈夫，还在孝期，太后竟然还想着让您娶苏念云？” “这次是我自己提的，与太后无关，莫要再多问，只去准备就是。” 吩咐完这件事，萧长风就拿起架子上的宝剑，去院子里练了起来。 “主子……” 阿奴不甘心，这件事定然不是主子主动的提的，主子怎么可能主动提娶亲的事？ 萧寒拦住她，“主子正练剑呢，你这么冲上前，是不要命了吗？” “你等我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 阿奴声音发抖，“主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是为太后威胁了吧？” “太后一向关心主子，拿主子当半个儿子看待，主子受伤更是派了沈太医来，她怎么会威胁主子？” 萧寒道，“而且，你觉得只要主子不愿意，有谁会威胁的了他呢？”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主子娶他不喜欢的女人吗？” “明明主子连那个念云公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不是说主子不会娶他不喜欢的女人吗，现在怎么说？”阿奴质问萧寒。 萧寒一时语塞，他当时这样说，只是想劝退阿奴而已。 “总之那个念云公主配不上主子！”阿奴难过的掉下眼泪。 看到这样失控的阿奴，萧寒眼神复杂。 “主子早晚是要娶妻的，与其让其他世家女子嫁进来，倒真的不如念云公主嫁来的好。” 最起码，这个念云公主深得太后喜欢，竟然能在公主丧夫之后，再度为她安排到这个程度。 他故意加重了“世家女子”几个字，希望阿奴这次真的能看破事实，不再肖想她得不到的东西。 但是阿奴一颗心已经沉沦，如何就是萧寒三言两语就能拉回来的。 两个下属各有各的担忧，而作为主动提出娶亲的当事人，萧长风一把长剑舞的龙吟虎啸。 从前，公主未嫁之前，他或许还可以帮她寻一个好夫婿。 如今她新嫁又新寡，外界不少对她不利的传言，再想择一良婿几乎不可能。 他知道太后的担忧，而他愿意这么做，只是因为担忧太后的身体承受不住，再无其他。 他少年丧母，辗转流落，吃了不少苦。 因为当年救下了慕容老将军，他格外得太后青睐。 慕容老将军，是太后的哥哥。 太后母子能在朝中地位日渐稳固，要多亏这位哥哥。 因着这层关系，太后对他一直不错，甚至让他一度把太后的关心，当成一个母亲的关心来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决定这次向后退一步，满足太后的愿望让她舒心，这样太后的身体也会更好一些。 尽管已经察觉里面有些苦肉计的成分，他只作充耳不闻。 不过，一向倔强的小萧候终于在婚事上做了让步，准备听从太后的安排了，苏念云那里却反抗比从前更加激烈。 她连着三日进宫找太后，为的就是让太后取消这个决定。 慕容静对苏念云苦口婆心，“念云啊，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守寡的其中滋味，哀家是过来人……” 到此，太后都开始以身示范了。 “哀家正是明白其中的苦，所以才替你做这个决定，你只管大胆的嫁给萧长风，一切流言蜚语哀家给你扫清，如何？” 面对这样苦口婆心的太后，苏念云几乎就要弃械投降了。 可是想到前世遭遇的种种苦难，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对陈家的那份仇恨。 尤其在这种棋局上都布好陷阱的情况下，她更不能错过看好戏的机会。 最最重要的是，萧长风可是个大奸臣。 就凭他在辅佐十八皇子登基之后，在朝野耍的那些阴诡手段，她也不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更不用说，她还没弄清他和周瑶的关系。 她又怎么会把自己送到敌人的门上！ “念云，这种事上你莫要糊涂，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幸福。” 慕容静仍然苦口婆心的劝导，“嫁去陈家，是你当初自己选择的，哀家也给你机会了，但事实证明，陈家并不能给你幸福。” “这次，你就听哀家一次，如果你是因为孩子，反正孩子月份也小，处理起来也方便，哀家让沈太医给你一副……” “太后，”苏念云郑重的跪到地上，请求道，“念云请求您，我真的不想嫁给萧长风！” “念云知道太后一心为念云好，不如，您就让我先给陈绍安守三年孝，等三年之后，再考虑改嫁的问题也来得及！” “你……这是铁了心呀！”见苏念云都如此了，慕容静叹了一口气。 —— 就在阿奴无精打采的过了三天，准备无奈的接受主子要娶苏念云的事实时，忽然太后身边的孙嬷嬷悄无声息的上了门。 她站在书房外，侧耳听着里面孙嬷嬷和主子断断续续的话，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忽然就云开雾散放了晴。 “……太后本想就这么定好了，可是念云公主坚决反对……” “太后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就当她从来没说过……” 这件事，本就是太后当着她的面和小萧候说的，自然还是由她来传达结果。 萧长风戴着银面的脸看不出表情。 沉默了一会，他点点头，“既是念云公主自己的选择，那我也没有强求的道理。” “看来以后，太后难免还要在她的婚事上再费些心思。” “可说不是，”孙嬷嬷道，“奴婢话既送到，便就告退了。” “孙嬷嬷，奴婢送您！”看孙嬷嬷从书房出来，阿奴快乐的道。 等书房安静下来，萧长风却是蹙起眉头。 听孙嬷嬷所述，这苏念云对于二人婚事反应十分激烈，甚至是带着决绝的态度取消婚事。 他，哪里得罪过她吗？ 第68章 想买新铺子 和太后磨了三天时间，终于让她打消再让自己改嫁的想法，苏念云有些筋疲力尽。 她无力的靠在马车上，忍着因为马车晃动带来的眩晕。 她知道，这是孕期再加上情绪紧张过度造成的后果。 刘嬷嬷给苏念云递上一碟酸梅，“公主，可是要酸梅压一压心口的不适？” 苏念云便含了一枚在口中，淡淡的酸涩在口中化开，她再度闭上眼睛。 刘嬷嬷不由心疼起这样的公主。 她不懂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坚决的拒绝和小萧候的婚事，受太后影响，她也十分看好小萧候。 刘嬷嬷觉得，不管公主是丧夫还是和离，总之无论如何都完全配得上小萧候。 难道公主是因为小萧候当初拒婚？ 她想，一定是因为小萧候那时不认识公主，如果他认识了公主，一定不会拒婚。 公主虽不是倾城绝色，但绝顶聪明。 尤其她在旁边看公主把陈府上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简直是叹为观止，十分有太后当年的风光。 刘嬷嬷在心中，暗暗替这一对璧人惋惜…… 回听风院之后，苏念云就睡着了。 睡梦中，隐隐听着夏月在外间跟刘嬷嬷和春华说后院的动向。 庄子虽然已经卖了，但是庄子里有不少东西是府里的，要重新运回来。 林长贵此时正带人在庄子上忙碌的收拾，大约再过三天，他就会带着庄子上的几人回府来。 到那时，陈绍安就要隐姓埋名的混入陈府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苏念云还在想，陈绍安回城第一件事，会是做什么呢？ 第一时间去找周瑶吗？ 周瑶和萧长风，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监控周瑶的人，没有关于这部分的汇报？ 这两人，未免也隐藏的太好了些…… 越想越多，苏念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真正睡踏实的，总之翌日醒来，她头脑越发混沌了就是。 本来刘嬷嬷是劝她休息一日，但是苏念云着急去见苏成问一问族中的情况，还是去了漠北药材铺。 苏成作为老夫人庄子的买家，最近都是在京城中活动，为的是不让陈家人起疑。 因为老夫人突然卖庄子的事，陈绍康可是暗暗跟踪了苏成好几回。 对于母亲卖庄子，陈绍康是不赞同的，尤其他觉得庄子价格卖低了，但是找不到证据。 在秦管家那找不到，他就来跟踪苏成，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陈绍康这人做事没有定性和常性，只盯了苏成一两天，就在路过街角一家青楼时，拐了进去。 那之后，陈绍康就放弃了去探究庄子的事，毕竟卖都已经卖了。 向丁敏茹献殷勤失败的他，也不敢同母亲说，只得一个人去青楼慢慢消化这些挫败感。 苏念云去药材铺，苏成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二人见面，就先是一阵哈哈大笑。 苏成佩服的道，“阿云啊，你可真是厉害，用京城人的话，你这招叫四两拨千斤！” “成叔，不过雕虫小技，是陈家那些人笨而已。” 她掏出那张三十万两的银票，递给苏成，“成叔，这个你收着。” “好好的，干嘛给我钱？” 苏成一看那张三十万两银票，立时又推了回去。 “药材铺和皮毛铺都需要进货，这些都需要本钱，尤其是药材铺，把药材准备齐全，需要不少的钱。” “那也不用三十万两，我们顶多用几万两，再说铺子马上就有进项了，不需要这么多钱。” “这些钱你收好，这可是太后给你的嫁妆钱。” “成叔，族人不是刚落下脚，建设咱们的苏家村也是要钱的！” “吃和住，族人们都可以自食其力，也用不上这么多钱，我的钱足够。” 总之，苏成就是不收银票。 这时，苏念云说出了自己另一个想法。 “其实，我还想再开一个铺子，想让成叔帮我去挑一挑，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开新铺子？”苏成愣住了，“念云，你想开铺子卖什么呢？” 买铺子，要根据自己卖的东西，选择合适的位置才是。 “你可不要为了给族人讨生计，而贸然开铺子，维持一个铺子不容易，太后给你的钱，你不能乱花。” 苏念云想到自己研制的面脂、头油等方子。 “铺子将来要卖女子用的东西，你帮我挑一个女子比较集中的街市，或者贵族女子经常出入的街巷也行……” 说着，她又把银票递过去，“一切就麻烦成叔了！” 苏成无奈的接过银票，“我会留意的。” 离开前，他道，“苏家村已经收拾到了一半，再有十日差不多就收拾好了，阿云你什么时候想来？” “十日？”苏念云没想到族人的动作还是挺快的。 但其实，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请的那二十多个工匠帮了族人大忙。 “那就十日后，”苏念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和族人们见面了！” “好。”苏成道，“我会通知他们好好准备。” 等苏成走了，苏念云没有着急离开药材铺，而是让刘嬷嬷把富贵喊了进来。 “那些医书你看到怎么样了？”苏念云问道。 “老板，我都看完了。” “看完了？这么快？”苏念云瞪大眼睛。 几十本书都看完？ 苏念云初时以为他是囫囵吞枣，毕竟那些都是深奥的医学典籍，又不是什么话本小说，怎么可能十来天的工夫就都看完了？ “老板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考考我。”富贵自信的道。 苏念云就真的随手翻开旁边的医书考较起他来，仔细问下来她才真的相信，他不仅看完了，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苏念云不由暗暗点头，富贵在医道之上的确有些天分。 每隔几日一见，她总能发现他的进步。 这么深奥的书籍，他倒背如流，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一边感叹，一边继续考较富贵。 一连提问了五六本书，发现自己的自信心快被富贵打击到的时候，苏念云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她要出门，一个不速之客却走了进来。 “怎么？”富贵急忙挡在苏念云和刘嬷嬷前面，“你们母子又是来闹事的吗？” 第69章 二爷的婚事要加紧 钱王氏这次带着儿子来，不是闹事找茬的，而是真心来道歉。 随着钱小宝腹部的伤口逐渐愈合，看着能蹦能跳的儿子，再回想那日差点失去儿子的绝望感，她就一直想着好好感谢下苏念云。 只不过，苏念云不经常在药材铺，这次她也是远远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才匆匆拉着儿子过来的。 “那日十分感谢陈夫人救了小宝的性命，这个……” 她递来一个提篮，里面用油纸包着两只香喷喷的炖鸡。 “这个是作为那日的赔礼，请您千万收下！” “这……”看着篮子里面香喷喷的鸡肉，苏念云食指大动。 钱王氏还以为苏念云是嫌弃她的鸡。 她急忙解释，“陈夫人您放心，我这次没用菊花炖鸡，而是用的枸杞。” “我打听过好几个大夫，都说这样做是没问题的，我才敢做了拿给您。” “当然，您是神医，”钱王氏道，“如果您觉得这个鸡有问题的话，我就拿回去。” “不必了，这样很好。”苏念云点点头，“鸡肉闻着很香，很诱人。” 说着，她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便从钱王氏手里接过篮子。 “多谢钱夫人了。”刘嬷嬷不忘向人家道谢。 钱王氏不过普通人家，何时还听人家喊她一声夫人。 乍然听刘嬷嬷如此称呼她，她愣了好一会，最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谢她。 她急忙道，“不谢，不谢！” 看苏念云当真不计较那时发生的事，钱王氏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你们夫妻靠讹人为业？”苏念云直白的问道。 “啊，什么？”钱王氏脸上就是一红。 刚刚以为神医是不计较了，这会就开始戳她心窝子吗？ 不过，神医说的事实。 她的确是和丈夫没有什么正经营生，靠做这样的事弄了点家财。 她急忙解释，“自从小宝发生这种事后，我们就不做这种伤阴鸷的事了。” “小宝他爹找了正经活计，去大户人家做帮佣去了……” 苏念云点点头，“能及时回头是好事，你有没有想过……” 见钱王氏紧张的望着自己，似是怕自己说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苏念云一笑。 “你不必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你做炖鸡的手艺这么好，怎的不考虑盘一家铺子做你的擅长？” 一语惊醒梦中人。 钱王氏忽然醒悟，“陈夫人，你觉得我炖鸡做的好？” “嗯！” 苏念云点点头，“虽然我还没正式品尝，但是只凭这诱人的香气，你的炖鸡就已经比外面其他店家的好上很多……” 所以，苏念云才会有此一问。 得了苏念云的肯定，钱王氏喜滋滋的回去。 夜里等丈夫回来，她就和丈夫说了苏念云的建议。 从前，她一直是在家做炖鸡给家人吃，还真的从来没想过开铺子卖炖鸡这件事。 “陈夫人说的有道理……” 钱有财说道，“我想着儿子是咱们家三代单传，咱们何不如弄个炖鸡秘方再开个铺子，以后传给他，也算他有个维生的手段？” “那这炖鸡铺子要开在哪里？” “我记得漠北药材铺附近就有一个闲置的小铺子，不然咱们就先赁下那里先试着做做看……” “好，就这么定了。” 钱家夫妇一拍即合，第二日就忙着开炖鸡铺子去了。 而出主意的人，此刻正懒洋洋靠着听风院栏杆晒太阳。 面前一洼小小浅浅的池塘里，几只鱼儿跃出水面，抢夺着苏念云有一搭没一搭扔下去的鱼食。 这时，夏月来到她身边道，“公主，老夫人去光裕伯爵府了！” 苏念云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她还真是……” “大儿子才’死了几天，这么忙忙活活的上人家家门，当真一点规矩也不顾了呢！” “没办法，”春华把安胎药端到苏念云面前，“老夫人接连受到刺激，大概在渐渐失去理智。” 夏月“噗嗤”一笑，“最可笑的是，她现在还躲着公主，生怕公主反应过来跟她讨要利息。” “实不知，她才是那个没反应过来的……” 怎么可能才重新整修一下，铺子就能客似云来、财源广进，一切不过是公主令她们做的假象。 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大部分是春华、夏月去街上找的人。 那些人只要在她们指定的铺子花钱买上点东西，就能再以双倍的价格卖给她们。 如此，这些人倒手就挣了一倍钱，有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干呢？ 就这样，公主用五千两银子，维持了绸缎铺和首饰铺半个月的繁荣昌盛。 夏月笑的是老夫人还不知道，自今日起，她的铺子将回归以往，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收益了。 “等老夫人知道她卖了庄子，换回比原先境况好不了多少的铺子时，会是什么心情？” 毕竟，她那庄子是卖赔了的！ 不过，老夫人还顾不上看铺子的情况，而是巴巴的去了光裕伯爵府。 今日天清气朗，不过伯爵夫人却没什么好脸色。 崔氏没想到，陈家大爷才死没多久，秦氏竟然能上门谈婚事。 想到自家老爷的叮嘱，她对秦氏的做派着实感到不屑。 言语上没了上次的耐心应对，态度也冷冰冰，就差直接开门放狗赶人。 老夫人艰难的在人家府里坐了不到一刻钟，就起身匆匆离开。 从崔氏嫌弃的眼神里，她也知道这次来的草率了。 在她看来，她大儿子还活着，已经完全忘记了府里还有丧事这件事，而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出门上马车，她对赵妈道，“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赵妈一脸委屈，她明明说了的，是老夫人自己着急二爷的婚事，所以才匆匆上了人家的门。 现在被人嫌弃了，老夫人却反而埋怨她没提醒？ 狼狈的回到陈府，老夫人又把陈绍康叫到面前，一再嘱咐他加紧拿下丁敏茹。 只要把丁敏茹拿下，崔氏就绝对不会再像今日一般瞧不起她。 再加上几个铺子的不断盈利，她定然能带着陈家重新站在八大世家之首。 而面对母亲不断施加的压力，陈绍康却苦不堪言。 他刚在丁敏茹面前丢了脸，只怕丁敏茹以后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第70章 望月楼诗会 就在陈绍康在母亲那里无所适从的时候，他在丁敏茹那里吃瘪的具体场面，已经被刘嬷嬷慢慢说给苏念云听……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京中士子、才女开始频繁举办诗会。 有的诗会是为切磋文采，有的则是为解决终身大事。 光裕伯爵家的世子丁明青筹办的是前者。 是以，他邀请的多是文人、才子，这当中有勋贵出身，也有贫寒出身。 从相交的好友那里听到丁明青要办诗会，而且丁敏茹也会去的消息，陈绍康也央着友人带他一起去。 说起来，这还是陈绍康第一次主动要求去参加一场诗会。 但是友人却并不看好他。 一来，陈绍康文采一般，二来，他大哥过世没多久，现在还是孝期。 “陈兄，我觉得你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参加诗会为好……”好友友善的提醒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因为大哥的事而难过，但是我完全没事，真的。” 陈绍康道，“你不是说这次主要是文才交流吗，我也是想上进的。” 友人有些无奈，他不是关心陈绍康能不能承受的住失去大哥的打击，而是担心他孝期去那种地方会惹人非议。 但是既然陈绍康本人都不在意这些，他又在意个什么劲。 “好吧，三日后在望月楼，你愿意来就来吧！” 反正丁世子的诗会，是为有才之士准备的，又没有门槛限制，他自来就是。 和友人在茶馆分别，陈绍康一边回府一边想着该如何在诗会上引起丁敏茹的注意。 正出神的想着，他忽然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那人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书画散落一地。 他顾不上关心和他相撞的人如何，只是急急忙忙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一边捡着东西，一边心痛的道。 “哎呀，我的画，我的诗词……哎呀都弄脏了，这是我要拿去卖钱的……” 陈绍康不悦的道，“你搞清楚，是你撞了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在那抱怨个不停，你没事吧！” 那人却是置若罔闻，只一个心疼的去拍打弄脏了的书画。 看到这一幕，陈绍康气不打一处来，那家伙正捡东西到他脚边，他一脚把一副画轴踩烂。 “啊，我的画，你这人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踩烂我的画！” “现在注意到我了？” 陈绍康一把扯住他衣领，“你撞了本大爷，听到了没有？” 那人道，“那又怎么样？我身上分文没有，只有这些书画，反正你也踩烂了一副，权当给你赔罪了如何？” 陈绍康仔细打量这人，见他衣裳上面满是补丁，被他这一扯，竟然有隐隐要撕裂的趋势。 他不由嫌弃的松开手，“踩烂一幅画爷我可是不解气，不如……” 说着而他作势抬脚要去踩其他的画。 “不要！”穷书生急忙以身去阻挡地上还没捡完的卷轴。 陈绍康也就势停了脚。 他停下，不是心软，而是因为地上的一张诗词。 那似乎是一首哀悼亲人的诗词，用词委婉哀怨，处处都是伤情。 其中的真情实感，叫人看了不由想流泪。 陈绍康弯腰把诗拿起来，“你，诗词写的不错！” “你……”看着陈绍康的意思，这人愣住，“你什么意思？” “我买了！” “这是我悼念亲人时所写的，不卖，你要是想买，我这些画你随意挑……” 见对方要和自己做生意，那人立刻忘记刚才的冲突。 “不，我不要字画，只要首诗。”陈绍康拒绝。 “你竟然看上我随意写的诗词？” “我看你文采不错，你还有别的诗吗？”看着对方的诗，关于诗会，陈绍康忽然有了想法。 穷书生问道，“有是有，但是你先说说，准备花多少钱来买我的诗？” “如果当真写的好的话，一首诗一两银子如何？”陈绍康提出了一个对方不能拒绝的条件。 一两银子对穷书生来说是巨款，对于陈绍康来说确实九牛一毛。 “但是提前说好了，这些诗如果卖给我，你以后就不能用了！” “行，只要有钱赚就行，你跟我回家，我找给你。” 对于穷书生来说，当然是先维持生计再谈以后的梦想。 他捡起所有的字画，领着陈绍康来到不远处小巷子里的一处小院落。 陈绍康有些嫌弃的跟着他走进卧室，就见四处漏风的卧室，倒是弥漫着书香之气。 书生抓起桌上的一叠纸，“这些都是我闲暇时写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陈绍康虽然写不出好诗词，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好诗词。 他在那叠粗糙的草纸中，随便翻翻竟然找到五六首不错的诗词。 见此，他索性不挑了，而是掏出十两银子道，“这一沓，不管有字没字，我十两银子拿走，你意下如何？” “行。”书生想也不想的接了银子。 拿到东西，陈绍康飞快的回了府，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默默背诵起这几首诗词起来。 历年诗会，他虽不去，但是也知道诗会的主题无外乎那几个，“春花秋月”、“江山社稷”、“忠君报国”等等…… 巧不巧，那人几首诗对这些主题都有所涉猎。 所以他只要背过了，能在一众人间大显身手。 果然，三日后的望月楼诗会上，第一个主题就是“春”。 陈绍康心中暗喜，他假装和众人一样凝神细思，实际却是在悄悄看丁敏茹。 自从母亲强制的把他和丁敏茹绑在一起后，他越看丁敏茹越是喜欢她。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和大哥不一样，大哥把人娶回来却还想逃离，他不，至少他是喜欢丁敏茹的。 但是……不知怎的，看着看着丁敏茹，他的脑海就不由自主浮现公主的身影。 那日公主沐浴阳光自内室走出来，自然而慵懒的神情，都让他着迷，以至于笔上滴下墨汁也没发现。 “陈兄，陈兄……” “陈绍康……” 遥远的耳边传来几声呼唤，陈绍康终于回了神。 “啊，怎么了？” 他那好友哭笑不得，“别人都写完了，都在等你的大作呢！” 陈绍康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走神太久了，别人都写完了。 他尴尬一笑，“抱歉，想诗词想的出神了……” 当即，写下那首已经熟记于心的哀悼诗。 在这样的场合，让人知道他的文采，还让人知道他对大哥的深情厚谊…… 简直没有比这更能展现自己的场合了。 第71章 被扔出诗会 因为陈绍康是最后一个着手写诗的，众人的目光难免都聚拢到他身上。 旁边人更是他写一句就读给大家听一句，让大家品评。 很快陈绍康一首诗写下来，竟然感动了不少人。 这是一首在春日伤感怀念亲人的诗，联想到对方刚刚失去了出征的哥哥，大家都是不胜唏嘘。 来参加的诗会的女子极少，但是每个人都被感动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陈绍康心中不由得意。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视线不由落向丁敏茹，想看看丁敏茹对他的诗是什么反应，却没察觉，人群中却有个人影一直在盯着他。 等到进行第二场的时候，陈绍康又从自己熟记的那几首诗里，挑了一首应和主题的写下来。 不出意外，他的诗再度引起大家注意。 这时，丁明青在二妹丁敏茹耳边道，“这个陈绍康还是有些才华的。” “看来，陈老夫人敢贸然上门向母亲提亲，是有些倚仗的。” 丁敏茹看着陈绍康，心情复杂。 她也从这两首诗里感受到了陈绍康的才华，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至今考不到功名呢？ 难道真的是怀才不遇？ 又想到陈老夫人对儿媳妇如亲生女儿一般，这么想想的话，她还是有些心动嫁去陈家的。 不过，她刚刚生出这一点想法，立刻被人给打破了。 一个沉默良久的人，出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赞叹。 “陈二爷，你写第一首诗的时候，我不想戳破你，不想你这么不要脸，竟然还继续剽窃吗？” “剽窃？”众人愣住了。 陈绍康也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竟然能有人识破。 但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诬蔑我？” 这人，他的确不认识。 这根本不是卖他诗的人，难道那人出卖了他，一诗两卖了？ “污蔑你？”那人道，“那就请陈二爷说说，这第一首诗，是何种环境下有感而发？” “这是我为了悼念亡兄，一时有感……” “胡说，这分明是清明时分，我为了悼念亡母而写……” “你说你为亡母而写，又有什么证据？”陈绍康强装淡定的道。 那人面对众人，“诗中的翠微，是指埋葬我母亲的翠微山，万丈松是指翠微山那棵有名的千年古松……” “敢问，令兄是葬在哪里，难道是和我母亲比邻而居，所以坟前的场景俱都一模一样？” 一听这话，在场有人也想了起来。 “开春的时候，我倒是去过翠微山远足，那里的确如许兄所说有棵千年古松……” 听那人说完，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确是陈绍康剽窃无疑。 大家看陈绍康的眼神就带了不屑和瞧不起。 “你还有什么脸呆在这里，还不快滚，以后也别让我见到你！” 丁敏茹气红了脸，指挥人把陈绍康扔了出去。 陈绍康就这么夹着尾巴狼狈的躲回府里。 听到此处，苏念云哈哈大笑。 “刘嬷嬷，这种事还是你出马打听的最清楚，二爷定然不敢把这样的事告诉老夫人……” 苏念云思忖道，“总要让老夫人知道，她在光裕伯爵府这么狼狈，是为了什么不是？” “公主您放心吧，奴婢马上去办……”春华立即转身离开。 手里的鱼食也喂的差不多了，苏念云起身在廊下微微活动了下腰肢，立刻引得的刘嬷嬷尖叫连连。 “公主，不可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对孩子不好……” 苏念云只好笑笑，然后道，“我先回去睡一觉，你们也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要加戏！” 傍晚的时候，陈绍康剽窃别人诗词被丁家扔出望月楼的事，传到老夫人的耳中。 看着跪地的二儿子，老夫人怒其不争。 “怪不得今日我被伯爵夫人那样对待，原来不是因为我没带苏念云过去压场，而是你干的好事！” “母亲，您别生气，我……” “你什么你，你没有机会了！” 老夫人痛心疾首，“枉我还在这里费尽心机，还想再怎么拉苏念云去一趟光裕伯爵府……” “你太让我失望了，不仅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甚至把事弄的一团糟！” 原本，光裕伯爵家不行，他们还可以去和其他世家谈婚事，可选的余地还有很多。 只是因为光裕伯爵府一直是最优选。 现在可好，二儿子传出剽窃别人作品的名声，还能和谁家谈婚事呢？ 怕是门当户对的再也找不到了，只能往低了找。 那样，娶进门的人对陈家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老夫人对二儿子彻底失望了。 如果三儿子年龄再大些，她绝不把重担放在二儿子身上。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你！”老夫人已经累了、烦了，挥挥手让二儿子出去。 “母亲！”陈绍康还想说些什么，不想老夫人态度坚决。 他只得颓然起身离开。 才出门，就见赵妈和林贵站在门外，在林贵身后，还跟着一个垂着头的瘦高身影。 “二爷！”三人给林贵行礼。 陈绍康这才想起来，今日庄子彻底收拾好，那里的老人回府来了。 他被母亲训斥，满腹不开心，也不甚在意这些，直接从三人身边经过。 见陈绍康离开，赵妈急忙进去，“老夫人，林贵带着林安……回来了！” 在庄子上，陈绍安以林贵侄子的身份生活，不过，这才半月的时光，他竟然跟着回府来了。 踏进母亲房门那一步，他先跪到地上，重重给母亲磕了头。 “我的安儿……” 老夫人抛下对二儿子的不满，对陈绍安哭道，“快让我瞧瞧你的手……” 那日庙中匆匆一别，这也大半个月过去了，预想的绑匪反扑什么的，也没发生。 想来他们收了钱，自然是躲的远远的。 所以，赵妈说卖了庄子，让大爷易容一下，以林贵侄子的身份进府常伴身边，老夫人立刻就同意了。 她心疼的抚着儿子的左手。 缺了食指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一道难看的疤痕面触目惊心。 等老夫人看过了，陈绍安就淡然的重新把断指包起来。 然后又反过来安慰老夫人，“母亲，我没事。” 他忏悔道，“从前都是我的错，不听母亲的话，这是我该得的教训。” “我以后就留在母亲身后，好好孝顺母亲来弥补过错！” 第72章 陈绍安回府 “老夫人，奴婢想，是不是等大爷这件事平息 一下，咱们就对外公布爷还活着的事？” 看着大爷和老夫人母子情深，旁边的文妈提议道。 “你说什么？”老夫人道，“之前康儿不是说，公布安儿还活着，朝廷会向咱们陈府追责的吗？” “老夫人，这要看咱们怎么说了。” 文妈道，“咱们可以说爷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失去记忆从辗转流落，吃了很多苦，最后找回记忆回归府门……” 母子二人听了文妈的主意，先是震惊，接着就是狂喜。 “文妈，你这个主意好，简直太好了！” 老夫人摸着陈绍安为了掩饰容貌，故意弄的胡子拉碴的脸。 这样，一点也看不出她大儿子的俊美。 不过，只要忍过这一时，等着陈家大爷殉国的事情被人们逐渐忘记，她就宣布安儿还活着这件事。 看着老夫人对文妈越来越满意，赵妈满脸不高兴。 明明，这个主意碧玉也教她了，可是偏偏不等她开口，就让文妈抢了先。 大爷偷偷回府的秘密，本应该是属于她一家三口的。 结果老夫人又把文妈弄回来，文妈再度成了老夫人的心腹，这事，又成了文妈主导。 等母子短暂的叙了衷情，林贵就带着陈绍安下去安置休息。 名义上，陈绍安还是林贵的侄子林安，也为了避人耳目，他暂时要和林贵住在一个房间。 碧玉已经满脸欢喜的等在父亲的房间门口，这里，她早已经收拾妥当了。 旁人只道她对父亲尽心，孰不知她尽心的是另有其人。 远远的看见跟在父亲身后的那道颀长身影，可是看到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时，碧玉也差点认不出来这人是大爷。 她“噗嗤”一笑，“碧玉从小跟爷长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爷！” “大爷，您跟我进来！” 说着，她自然的拉起陈绍安的手走进房间。 林贵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又想起妻子的嘱托，便识趣的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给两人守起门口来，让他们方便说悄悄话。 碧玉拉着陈绍安的手进了房间，说是与父亲合住，实际里面被安排了隔间。 碍于此时大爷的身份不能引人注目，但是枕头馨香、被子柔软，都是碧玉用了十分心思的。 “碧玉，多谢你了……”憔悴不已的陈绍安真诚的向碧玉感谢。 没想到，赵妈一家对他这么好。 他的亲二弟在想着怎么不让他回府，甚至想害死他，偏偏赵妈一家对他呵护至极。 “大爷，您别这么说，这都是碧玉应该做的，我都是您的人了……”碧玉越说越害羞 陈绍安知道她爱慕自己，却不知苏念云假借他名义，给碧玉写诸多信件。 “对了，我在庄子里听说苏念云怀孕，是怎么回事？” “大爷，这件事您可千万要忍住，一切千万等您恢复身份再算账……” 碧玉以为陈绍安会发火，没想到陈绍安却十分平静，“经历这么多事，我早已经想开了……” 他本就对苏念云没什么爱意。 只是他有些不理解，明明在送葬队伍里她哭的那么真切，死意也是决绝的，怎的又会和别人暗度陈仓， 从他接连被爱人和亲人背叛之后，他学会的最大教训是做人不能看表面。 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瑶明知道他没死，被人绑票可就是不来救自己。 但是苏念云却是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他觉得她那时是真的想跟自己一起去死…… 所以对于孩子的事情，他才觉得蹊跷。 他不确定周瑶的心了，却十分肯定苏念云对自己的心。 夜里，想着苏念云的事，陈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由起身绕过了门口打呼的林贵，直接摸到了听风院翻墙进去。 这听风院，是母亲精心布置的，他对里面的布局倒是不十分清楚。 跳下墙头之后，绕了几圈才找到主屋的方向，不过暗影中摸过去才发现，苏念云根本就不在主屋。 他正想着就此离开，不想却被院子角落那株柳树下隐隐发着红光吸引了视线。 他不敢正大光明走过去，只能摸着墙边，靠着墙壁隐着影子靠近。 很快，他就看清柳树下是一袭白衣的苏念云。 此时，她一边在树下烧着纸钱，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她说的那些他都很熟悉，都是他同她在一起的时候许下的海誓山盟。 末了，苏念云叹息一声。 “……我虽然爱你，可也不想束缚你，你早同我说了周瑶的事，我就不会如此对你痴缠了……” “你既然有了周瑶，又何必来惹我？” “你说那天那些人为什么要救下我，就让我跟你走了多好，就不必在这人世间受苦……” “可是，我若是去了，你也是不欢迎我的吧？” 苏念云流着泪起身，扯住吊在树上的白绫。 “这次，我死我的，不是为你。” “我们地底下也不必相见，我去见我父兄，只有他们对我是真心的……” 说着，苏念云毫不犹豫把脖子伸进白绫中，然后踢倒了脚下的木桩子。 “啊……” 看到这一幕，陈绍安低呼一声，正想上去救人。 忽然想到自己身份不能曝光。 走出黑暗的脚步，又默默退了回去。 他神色复杂的在黑暗中，看着白色的人影在树上晃动。 第73章 贤妻良母 “公主！” 就在陈绍安默默站在黑暗中的时候，终于春华也发现了公主的身影。 她急匆匆来到树下，一边抱着苏念云的脚，一边呼唤其他人。 “快来人啊，快来人帮忙啊！” 很快，夏月和刘嬷嬷都先后赶到。 三人一起把苏念云给解救下来。 “公主，您这是何苦呢？”刘嬷嬷流下眼泪。 “嬷嬷……” 苏念云扑到刘嬷嬷怀里，哭的又伤心又大声，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公主，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 刘嬷嬷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驸马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他把公主害苦了，竟然还这么一走了之，也不知他去地下怎么和苏氏族长交代？” “公主，您不能只想驸马而不想太后，太后可是天天在宫中担心着您啊！” 等刘嬷嬷把苏念云哄回房间，春华则是和夏月留在树下收拾残局。 “公主，真是命苦。” “都怪大爷，公主对他一往情深，大爷对公主全是欺骗，还有那个周瑶，让公主苦上加苦……” 再也听不下两个小丫头对自己的谴责，陈绍安跌跌撞撞离开听风院。 看那道笨拙的身影爬墙离开，黑暗中的苏念云扯下护在脖子上的护颈，目光灼灼。 “公主，接下来怎么办？”春华走过来问道。 “赵妈肯定把这对家叔侄安排到一起干活，让这位大爷负责什么，就多干点什么就是。” “知道了！”夏月点点头，这事她在行。 于是，第二日，才回府第一天的陈绍安就迎来了忙碌的一天。 厨房的人已经足够，赵妈把他安排进厨房，就是想让他闲着的意思。 本来陈绍安是可以不去的，但是他想着怎么也要进厨房溜达溜达，混个脸熟。 不想才一露面，就被夏月抓住说公主要沐浴，让他送洗澡水。 “大早晨沐浴？”陈绍安不自觉问了一句。 “公主想什么时候沐浴，就什么时候沐浴，不是你这下人该问的事，赶快送水就对了。” 想到自己的身份，陈绍安也不敢说不做。 于是，一大早他就开始一趟趟往苏念云房间送水。 他左手失了食指，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好，又没干过粗活，一桶水，他能在路上磨蹭一刻钟才送到。 到了听风院，水已经凉了，夏月自然是不满意，让他重新再去提水。 如此反反复复一上午，陈绍安提了也不知道有二十桶水没有。 不过，应该生气的陈绍安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甚至甘之如饴。 因为送水的时候，他无意间瞄到刚睡醒的苏念云。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不入眼的念云公主，如今看来竟楚楚动人。 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不想苏念云竟然一下子靠近过来。 他讶然的看着她，一双小鹿一般湿漉漉且充满担忧的眼睛，正专注的看着他。 陈绍安以为自己被苏念云认出来了，不想苏念云却是抬起他的左手。 “你的手受伤了？可是刚刚提水的时候伤了？” 陈绍安这才发现，他断指处的伤口已经崩裂，此时血水正一滴滴的落入水桶。 “公主，这水不能用了，我……小的再去给您提一桶来。” “算了，”苏念云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干活？” “公主，这不是给您提水的时候弄伤的。” 陈绍安见苏念云满脸愧疚，下意识就想安慰她。 苏念云看了春华一眼，春华急忙拿出伤药。 “这是宫中的伤药，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既然你手上有伤，怎的不早说，这样的活计你不必再做了，换别人来吧！” “不，公主，我……小的可以的……”拿着伤药，陈绍安却不想失去来听风院的机会。 夏月道，“你这人，让你休息还不乐意？” 陈绍安道，“小的刚跟着叔叔进府，如果刚进府就不好好干活，我怕被赶出府。” “原来如此，那你也不必如此勉强，就干些你力所能及的活就好了。”苏念云不再勉强他。 面对这么体贴下人的公主，陈绍安越发觉得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主母。 为什么他从前会觉得念云公主胆小怯懦、长的丑还没主意呢？ 细细想来，都是脑海中几乎没有关于念云公主的回忆。 这么说来，是他太忽视她了吗？ 一整日，他都在深深的思考这个问题。 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他最初计较的只是苏念云怀上谁的孩子。 听闻大爷给公主房间送洗澡水而崩裂了伤口，碧玉心急火燎的跑来。 “爷，是不是公主识破了您的身份，所以在故意为难您？” 陈绍安拿着伤药，木木的摇摇头，“不是。” “爷，那就是听风院故意欺负新人了，明明我都吩咐好了，不准厨房的人安排您干活的。” “不关下人什么事，”陈绍安并不觉得这是一场故意针对，“是我自愿去帮忙的。” “爷，公主她对您不忠，您怎么还对她……” 碧玉已经看出来了，爷去了一趟听风院后，回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却不知道，陈绍安昨夜已经去过一次了。 “爷，您看您的手指这才刚刚恢复，又崩裂了，您真的要注意了……” 不能强制陈绍安不去见苏念云，碧玉就只能转换方式，用温柔来捆绑他。 她小心解开陈绍安左手上的绷带，然后慢慢给他上药。 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碧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大爷回来之后，反而没有信里对她那般火热。 是因为公主又动摇了大爷的心吗？ 手指被重新上药之后，第二日陈绍安还是主动接下了给听风院送洗澡水的任务。 尽管累的两条胳膊都快要断了，陈绍安却没一点抱怨。 为的，就是多见苏念云几面。 见了苏念云之后，他又是深深的后悔，他不应该听周瑶的话去出征，也不应该听她的诈死，更不应该回京之后第一时间去找她。 甚至…… 这几日沉静下来，他都想，会不会根本就是周瑶绑架了他，为的就是清除他，好和隔壁那个新搬来的邻居双宿双栖？ 就在这种想法中，又过去了几日。 这日，苏念云没有要洗澡水。 进出听风院习惯了，突然不去，陈绍安反而有些不习惯。 听说苏念云是出府了，他也悄悄跟了出去。 一路跟去了茶楼上，上楼看见苏念云和周瑶面对面，他匆忙挡着脸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第74章 佛祖、圣母、戏精 周瑶昨夜接到苏念云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约着她去茶楼见上一面。 抱着看看苏念云在搞什么鬼的态度，她如约而至。 苏念云见她两手空空没有抱孩子，关心的问道，“孩子呢？” “我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周瑶不屑的坐在苏念云面前，心中没有一点把对方当作公主的自觉。 苏念云算什么正经公主。 一个被太后收养的义女，胆小、怯懦、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坐下之后，她忽然觉得对面的苏念云，和她数日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 似乎是肤色比从前白了些的原因。 肤色一白，五官就比从前更加明晰。 她这才发现，苏念云的眉毛很黑，根本不需要使用螺黛，一双眼睛还是凤眼。 这种眼睛是她们青楼女子最希望拥有的。 很多男人喜欢女子既清纯又妖媚，一双凤眼，就能很轻松的达到这种要求。 这时，苏念云轻轻抬眼。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关心下孩子而已，孩子的身体，可恢复了？”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你如果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事，那我就走了！” 周瑶不耐烦的起身。 今日的她，已经和那日求上陈府门楣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陈绍安被母亲挤兑的捉襟见肘，给她买下平安巷的宅子以后，连个下人都请不起，害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加上孩子频频生病，她早就疲累不堪。 如果那时她咬牙坚持，图的是陈绍安回来之后给她一个安稳、富裕的生活，那么现在，她完全没坚持下来的必要了。 因为她已经转换目标，而且成效卓著。 在陈绍安身上努力两年，最终落的人财两空还多个拖油瓶。 可是自她遇到贺知秋，人生才仿佛是真的打开了新篇章。 为了感恩她做的鸡汤，又见她带孩子辛苦，贺知秋阔绰的出手，请了个有经验的老妈子来帮周瑶照看孩子。 而得了闲的周瑶，自然也得了爬贺知秋床榻的机会。 她现在的日常生活，只需要偶尔有兴致了就逗弄逗弄孩子，然后多半都是和贺知秋蜜里调油的度过了。 “周瑶，你先别走，你听我把话说完……” 苏念云怯懦的拉住周瑶，神情中有痛苦也有坚定，“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带着孩子回陈府的！” “你说什么？”周瑶愣住，“你让我带着孩子进府？” “是。”苏念云点点头。 “呵呵，真有意思！”周瑶冷冷一笑。 这些话，如果放在十日前，她肯定是动心的，说不定就立即收拾东西抱着孩子跟苏念云去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 有了前面陈绍安的各种靠不住，能自主拿主意还有钱的国公府大公子，两相对比，只要不眼瞎，都知道选谁。 陈府和陈绍安……这些顷刻就成了周瑶的过眼云烟。 可以说，她现在毫不留恋。 “那日我抱着孩子去陈府那么求你，你也没任何表态，如今是怎么了？” “陈绍安都死了，你不必在此装贤妻良母……” 听到这句话，角落的陈绍安攥紧拳头。 苏念云急忙解释，“你误会我了，我那日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母子才好……”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们苏氏一族的规矩，而且当初驸马也答应我不纳妾的……所以我很震惊……” 看苏念云落泪，陈绍安心如刀绞。 这件事，是他骗了她，为了周瑶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大错特错。 “行了，我可不是来听你那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族规的！” 周瑶道，“苏念云，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如此假惺惺，你什么心思我最明白。” “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苏念云急忙摇头。 “才怪，”周瑶直接戳破她的谎言，“是想借机把我儿子夺回去放在你名下，是吗？” 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你怀的，根本不是陈绍安的种。” “你，你怎么知道？”苏念云白了脸色。 “哈哈，还真叫我猜对了……”周瑶哈哈大笑。 刚刚，她只是试探。 她才不信，苏念云竟然会那么大度的把她母子接回去。 “是那日去凌云寺吧？哈哈……” 最终，她派出去的人还是得手了。 苏念云的脸色越来越白，她不可置信的道，“那人，是你派人去的吗？” “不错，就是我，你抢了我的正妻之位，我不会让你好过！” 反正她也没了进陈府的心思，索性就告诉苏念云，让她以后活的更痛苦。 “你怎么这么恶毒？” 苏念云泪如雨下。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与我说过你的事情，我也不是有意要与你争夺驸马，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谁让你是太后义女，谁让老夫人就是让你进门，坚决不让我进门，我嫉妒呗！” 周瑶坦白内心，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周瑶，你做下这样的事，就不怕公主禀告太后，然后派人除掉你么？”刘嬷嬷终于忍不住怒气。 “我怕什么？”周瑶毫不畏惧，“这事传出去，坏的是公主的名声又不是我的。” “再者……”她得意一笑，没有说出贺知秋的名字。 她现在有国公府大公子撑腰。 大公子至情至性，她若是有点风吹草动，他一定会保护她的。 贺国公祖上三代战功累累，就是高贵如太后，也不敢随意对国公府的人出手。 “周瑶，你这样做，还是人吗？”刘嬷嬷咒骂。 “随你们怎么说，”周瑶道，“我警告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陈家的事跟我再没关系。” “否则，我就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其实，这件事就算苏念云对周瑶承认了，周瑶也不能怎么办。 苏念云怀的孩子不是陈绍安的，只有陈绍安本人和那个奸夫知道。 现在这两个人她统统找不见，又何谈威胁。 但是，奸夫找不到这件事，周瑶永远不会让苏念云知道。 “你真的一点不考虑驸马死后的名声吗？”苏念云痛苦的问道。 “你是陈绍安正妻，这自然不该是我应该考虑的东西。” “听说你在送葬的时候撞棺自尽，你若是那时死了，便没有这些烦恼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 苏念云眼神绝望，“所以我才希望你进府来，起码你能带着孩子进府照顾老夫人。” “你还真的……” 周瑶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念云，“你这是准备把正室位置让给我的意思，是吗？” 这人是圣母还是佛祖转世，未免也太大度了吧？ 第75章 人生如戏 苏念云郑重的点点头，“我真心请你带着孩子回府。” “发神经！” 看着这样的苏念云，周瑶骂了一声。 “你想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别和我们母子扯上关系！” “周瑶，我们再商量商量，虽然你们对不起我，可我不能对不起他，这毕竟是驸马世上唯一的骨血……” 苏念云拉着周瑶的手，眼神满是祈求。 周瑶一把甩开她的手，决绝而无情。 “过去老夫人不让我进府，现在就是你带着老夫人一起来求着我，我也不会回去，你们死了这份心！” 说罢，周瑶就气冲冲的离开了茶楼。 不过才到楼下，她忽然就后悔了起来。 刚刚说的太决绝了，因为对方一直在说要把他们母子一起接回去……所以她才一直拒绝。 她应该把儿子给陈府，再趁机要一大笔钱的。 最近她和贺知秋打得火热，她已经做好进国公府的准备。 在外面住，她还可以带着儿子，进了国公府，怕就不方便了。 贺知秋是不介意她生过孩子，可是难保国公府的其他人会不介意。 潜意识，这孩子会是她进国公府的阻碍。 想到这里，回头看看茶楼，她就深深的后悔。 刚刚把话说的那么绝，再回去就有些打脸。 眼下，就只能带着孩子走一步看一步，等进国公府之前，再想法安置儿子好了。 见楼下的人踟蹰半天，最后终于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刘嬷嬷心疼的安慰哭泣不止的苏念云。 “公主，奴婢觉得周瑶从前可不是能这样轻易放弃进府的人。” “她刚刚拒绝的如此决绝，如此铁石心肠，会不会是因为已经找好了下家，不想再在陈府下功夫了？” “也许，只是被老夫人和咱们过去的态度伤到了，我以后再求她就是……” 苏念云想的比较简单。 “我希望她只是一时意气，后面等她改了主意进府，我就去庵堂剃度修行……” “公主，您就是心善，她都如此践踏您的尊严了，您还要把他们母子弄回府，奴婢为您不值！” “若是让太后知道发生在您身上的这一切，还不得把陈府给推平了？” “嬷嬷，这些事千万不能让太后知道，驸马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好好管理陈府的，我不能食言。” “可是，是驸马先不守诺言的，他根本就是骗公主您，您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驸马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他定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这样说着，苏念云的眼泪却又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公主，您这是何苦……”刘嬷嬷也跟着抹眼泪。 等两人抹了一阵眼泪离开，一直坐在角落的陈绍安眼睛也湿润了。 都说男儿不轻弹，自他回京，真的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原来念云腹中的孩子，是被周瑶设计的。 周瑶真是太狠了！ 念云也未免太善良了，那女人这么对她，她甚至还想着妥善安置她们母子！ 周瑶？ 周瑶！ 陈绍安攥紧拳头。 我这一生本应该光辉灿烂，却尽数毁于你手！ 你这朝三暮四的女人，我过不好，定然让你也生不如死。 同时他心中也暗暗立誓，就算苏念云怀了别人的孩子，可他依然把她当成妻子，而且是唯一的妻子。 他要履行当初对她的承诺，用下半生来弥补对她的伤害。 回到马车的苏念云，擦干脸上那些装模作样的泪痕，然后静静看着茶楼方向。 不一会，神情颓废的陈绍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他没有回陈府，而是往平安巷的方向，苏念云接过刘嬷嬷手里冰冰凉的玉石揉按眼睛。 想要的效果达到，她的哭戏，到今日为止。 “公主，看陈绍安的样子，似乎是去找周瑶去了，他会不会暴露身份？”刘嬷嬷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他很惜命的，之前受了那么多的教训，他绝不会暴露身份。” 前世，他可是和周瑶在京城隐世三十年。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是毕竟是京城，熟人众多，如此之下一点风声也传不出来，足见陈绍安够隐忍。 “公主我看您刚刚哭这一场也十分疲累了，咱们现在回府吗？” 苏念云摇摇头，“先去趟药材铺。” 前几日她让苏成去找铺子，也不知进展如何，正好借机去药材铺看看。 进了药材铺，正与苏成撞见。 苏成笑道，“云儿，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我刚刚要派人去通知你，你就来了。” 苏念云眼睛一亮，“成叔，是找到合适的铺子了吗？” 苏成点点头，“是有几家，我瞧着都挺符合你的要求了。” “几家铺子？”苏念云一喜，“成叔，果然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苏成道，“你就别夸我了，我现在把这几家铺子的情况说与你听听……” “不，”苏念云摇摇头，“我想让成叔带我去瞧瞧。” 这也是苏念云前世扶持陈家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于是几人一起上了马车，先去的是桃花街。 街如其名，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花街不大，沿街铺子卖的也多是与女子相关的东西，首饰钗环、胭脂水粉…… 苏成指着其中一间门面比较居中的铺子，“就是这里，这间铺子正在出售。” 苏念云抬脚走了进去，看到里面卖的东西，她先叹一句“巧了”。 这正是一个脂粉铺子，和她未来想卖的东西差不多。 见有人进来，掌柜的急忙迎出来。 “几位客人，想买些什么？” 见了苏成，他想了想，“您不是前日来过，来打听铺子价位的？” 苏成一点头，“掌柜的好记性。” 掌柜眼睛立时就亮了，“这么说，您今日来，是决定要买我的铺子了？“ “我只是负责来看和收集消息，至于买不买，全要看我们老板的……” 苏成把苏念云让出来，“这不今日我带着东家亲自来看铺子了。” “东家？”看着年轻的苏念云，掌柜的不可思议，“姑娘，你是这位爷的东家？” 这么年轻的姑娘当东家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苏念云微微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见苏念云点头承认，掌柜脸上刚刚那丝兴奋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歉意和苦笑。 “那抱歉了姑娘，就算您瞧上这铺子，我也不能卖给你！” 第76章 铺子只卖给男人 “掌柜的，你这是为什么？” “你卖铺子，我们出钱，有什么能卖和不能卖的呢？” “难道你是看我是女子，所以瞧不起我？”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掌柜苦笑道，“实话说，若是这位五大三粗的大爷来买铺子，我定然是不会说实话，然后尽力促成这件事。” “可是看着姑娘你和我家女儿差不多大，我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 这下，苏念云等人都愣住了。 好好的买个铺子而已，怎的还出了个于心不忍？ “几位，如果方便，请随我来后堂坐吧，让我慢慢说给诸位听。” 看掌柜的撩开帘子，苏成看了苏念云一眼，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苏念云和刘嬷嬷跟在苏成身后。 进了后堂，先见一张桌子上架着小小炭炉，炭炉上煮着茶。 见有人进来，正在桌上调制香脂的女子抬起头来。 清秀的女子问道，“爹，他们是谁？” “是要买咱们铺子的人，珍珠，倒茶。” 珍珠急忙把桌子收拾整齐，然后为几人倒上茶水。 “掌柜的，你说的我和贵千金一般大才不卖我铺子，到底是何意？” 苏念云收回打量珍珠的目光。 “我娘子病故，女儿最近刚从家乡投奔而来，谁知……” 掌柜石轩叹一口气。 “珍珠才帮我看了几天铺子而已，就被上门来收‘开门税’的地痞周麻子看中。” “我也是被这地痞给缠的没了办法，才决定卖铺子躲清净。” “姑娘，我是怕我把铺子给你，反而害你遭殃。” “这周麻子可是个出了名的色中恶鬼，他家中已经好几房小妾了，都是靠强取豪夺而来……” 听了石轩的话，苏念云这才恍然，原来这位掌柜竟然是怕她遭地痞毒手。 若是寻常人，能抓住机会，自然是立刻把铺子卖了脱身，没想到石轩如此良心。 “周麻子？” “这个名字怎么这样熟悉？”苏念云仿佛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刘嬷嬷忽然道，“好像是那日踢伤钱小宝的那个人！” “我也知道他，”苏成道，“他也在福瑞街收这什么‘开门税’。” “啊？”苏念云诧异的看着苏成，“那成叔你给他了吗？” 苏成点点头，“自然是给了。” 苏念云不解，“‘开门税’听都没听过，官府不会有这种税，不过是个地痞巧立名目的讹诈，为什么要付这种钱给他？” “阿云，你不懂，”苏成道，“这个周麻子是户部侍郎周瑞林的侄子，轻易不敢有人惹他。” “怪不得他敢打着收税的旗号，原来是户部有人，可是他这样做是扰乱朝廷税收，是可以去官府告他的吧？” “周麻子买通了官府的人，那些去告官府的人，无一例外不被打回来……” 石轩道，“受了伤回来，又要花钱治伤，这也不是一笔小钱。” “后面大家闹了几次，也就开始乖乖交这份钱了……”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所以姑娘，这铺子我不能卖给你，卖给你就等于是坑了你。” “听石掌柜你这么说，我反而非要买下这铺子不可……” “啊，姑娘，你这是为何？”石轩愣住了。 他以为，他说的足够清楚了。 这姑娘可比他女儿漂亮多了，周麻子只要看见她，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被那人抓去当小妾，定然是生不如死。 苏念云道，“掌柜你放心好了，我买你这铺子绝对不会吃亏……我这人没什么大爱好，就喜欢看跳梁小丑瞎蹦跶……” 前世太苦了，今生只能拼命给自己找乐子。 惩奸除恶什么的，也算乐趣。 最重要的是…… 苏念云看向旁边安然给大家上茶的石珍珠。 她看这女子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面临周麻子强娶，却没有那种怯懦害怕，甚至这时候还有心情研制脂粉香料。 要么，这女子其实自己有脱身之计，要么，她就是心大不在意。 不管是哪一个缘由，苏念云都十分欣赏她。 因为她自坐在桌边开始，鼻尖就隐隐是她调制的香料的香气。 明明，这些东西石珍珠刚刚都收走了，可是桌上的余香，一直留到现在。 这，是个人才。 为了一个人才，而买下一个铺子，也是值得了！ 见石轩还愣着，苏念云又道，“掌柜，你报个价吧，铺子我买了。” “啊，这……” 石轩也没想到，他真诚以待，不仅没有吓走这位买主，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看着石轩担心的模样，刘嬷嬷道，“石老板你就放心吧，我们主子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卖就是。” 苏成也没想到，带苏念云看第一个铺子，她就决定买下来。 “那阿云，既然你决定买这里，是不是后面的铺子就不看了？” “要看。”苏念云点点头。 “还看？”苏成不解的道，“这不是买下铺子了吗，咱们还看其他的做什么？” 苏念云道，“成叔，我没想着只开一家铺子……” “啊？”苏成愣住了。 这时，石轩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苏成和苏念云的对话，他已然听出几分对方身份不简单。 他该说的都说了，既然人家不把周麻子放在眼里，那他就没理由不卖铺子了，当下报了合理的价位。 本想着，对方去筹备银钱什么的，怎么也要明日才能完成这桩买卖，没想到苏成当场就掏出了银票。 看到这一幕，石轩就再没什么好怀疑和犹豫的了，当即签了文书交了地契房契等等…… 铺子到手，苏念云问道，“我买下铺子之后，你们父女要去哪里呢？” “这……”石轩没想到买主还关心他们的去处，他挠挠头，“京中我就这一处产业，卖了就只能回乡了。” “其实我看你们这里的生意做的不错，有没有兴趣继续留在京中给我当掌柜管理铺子？” “哈？”石轩有些尴尬道，“姑娘，刚刚我们也说，正是为了躲避周麻子骚扰才决定卖铺子……” 如果继续留下，那他们卖铺子的意义何在？ “我刚刚不是也说了，我还会去买别的铺子，我的意思是，你们父女愿不愿意去管理更大更好的铺子？” 第77章 铺子一下要买两个 一日之内，苏念云接连买下两个铺子，回到听风院，她已经疲累不堪。 靠在榻子上略微休息了一下，春华等人就开始伺候她洗澡。 “公主，今夜送水的不是林安，他还没回来。” 林安，就是陈绍安在府中作为林贵侄子的名字。 “料到了……”苏念云浑然不在意。 到底，是他曾刻骨铭心爱过的女人。 纵使听别人说了一千遍一万遍她的背叛，他不亲眼见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夜大家都早些睡了，明日随我去苏家村。” 苏家村如今已经收拾的有模有样，是时候去见见族人了。 沐浴之后的苏念云涂抹上香脂、发油，在好闻的香气中静静入眠。 就在陈府万籁俱寂的时候，陈绍安依然迟迟不归。 大爷不归，林贵自然是不敢懈怠，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妻子和女儿。 一听大爷出去至今未归，碧玉脸上难看的紧。 “爹，你怎么能让大爷一个人出去呢？” “发生在大爷身上的事还不够吗，你怎么能这么掉以轻心？” 被女儿训斥，林贵有些难堪，“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盯着大爷吗？我才刚回府而已，这活多的都快累死我。” “从前在庄子，也没府里这么多事，我哪有时间看着大爷？” 赵妈见两父女要吵起来，急忙从中调停。 “碧玉，你爹常年在庄子上，乍然回府也是要适应的，尤其秦管家还老是和咱们作对。” “你如果知道大爷的去向，就带人去找找，莫让大爷再出事，否则咱们没法和老夫人交代。” 碧玉匆匆披了斗篷从后门出去，出了门，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平安巷而去。 其实，她也知道和父亲发火是过分了些，但是她心中实在有怒气。 这怒气，应该是冲着大爷的，但是却不能真的朝大爷发火。 大爷回府之后，又像从前那般对自己视若无睹起来，反而他总是借着干活的借口往听风院跑。 每次回来那副样子，都是从前大爷不会对公主产生的样子，这让她十分紧张，她怕大爷会爱上公主。 现在，碧玉反而觉得自己是内忧外患。 她弄不清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这和他信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明明说他不爱公主，可是回归之后对公主却比从前好。 他明明说是被周瑶欺骗和纠缠，可是今夜，大爷却是守在周瑶门口。 看着隐藏在大树后一边喝酒，一边盯着周瑶家方向的男人，碧玉心中剧痛。 “大爷……”她含着泪轻轻喊了一声，“您何苦如此糟践自己？” 陈绍安此时已经醉眼蒙眬。 仔细看了看，才看出碧玉的面容来。 “是碧玉啊，来，你陪大爷一起喝一杯！” “大爷，”碧玉躲开陈绍安的酒坛子，“夜里风凉，您还是跟我回府去吧！” 陈绍安却是扔了手里的酒坛子，拉着碧玉来到周瑶门口。 “碧玉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给那女人买下来的宅子，我出征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起住在里面的娇妻乖儿……” 碧玉急忙拉住他，“爷，您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万一被周瑶出门看见了，那可就……” “怕什么？”陈绍安嘿嘿一笑，“她不在家。” “不在家？” 陈绍安又拉着碧玉来到隔壁贺知秋门口，“她在这里呢！” “大爷，您喝醉了！”碧玉道。 她之前和周瑶合作，来了这里无数次，她认识门，这才不是周瑶的家门。 谁知，陈绍安又接着道，“他们奸夫yi 妇在里面呢！” 离开茶楼，他跟了周瑶一天。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周瑶和那个奸夫好彻底死心，不想周瑶一整日都十分正常。 抱着孩子出去买菜，热情的和周围邻居一如既往的打招呼，仿佛，她身上什么也没发生过，她还是那个等着出征丈夫回来的周娘子。 看到这样的周瑶，陈绍安承认他的心动摇了。 他渐渐不相信那日被绑在马车上看到的场景了，也许，她真的只是在和新邻居打招呼而已。 也许，她真的没收到自己的求救信。 想到这些，陈绍安对周瑶的旧情复燃，两人当初本就爱的深刻。 甚至在茶楼发生的那一切，他都认为是因为母亲做的太绝，才引起了周瑶的报复。 想着苏念云受了那样巨大的委屈，想好好补偿她的心就那么放下了。 对周瑶的爱，重新燃起。 他想了又想，从白天想到夜里，终于决定进去和周瑶道个歉，然后好好和他们母子过平淡的下半生。 千钧一发，夜里来帮周瑶看护孩子的老妈子上门来。 得了空的周瑶，打开门出来，不等陈绍安抓住机会冲上去道歉，就见她推开了隔壁的门。 上前推门，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住，他便爬墙进去。 当yi 声浪语传来，陈绍安知道自己自欺欺人了一天！ “周瑶她啊……”陈绍安刚刚要说话，就被至于捂住嘴。 “大爷，别出声，会被别人听到的。” 现在深夜，街上空无人烟，陈绍安的声音很容易引起人们注意的。 醉眼中，陈绍安看向碧玉。 忽然，带着酒气的嘴，就向碧玉凑去。 “大爷……呜……”半推半就，碧玉被陈绍安推到墙角。 第78章 万事为棋局 初夏的夜里也有一丝热意，贺知秋房里，比外面更加火热…… 看着周瑶一脸餍足的睡去，贺知秋却是精神满满的起身穿衣。 因为周瑶的投怀送抱，他已经尽量减少了夜里去赌场的次数。 奈何他这次回京，手气一直非常好。 少去赌场一次，就意味着他少赚一次的钱，这样的好事，贺知秋不想轻易放过。 他原来想的是，赚足够给父亲置办生辰礼的钱就不再进赌场。 而他赢的钱，如今已经足够给父亲置办两份不错的寿礼了，但是胜利冲昏了赌徒的头脑，他已经忘了初衷。 穿戴整齐，贺知秋就打着灯笼出了门。 脚才踏出门口，“嘎吱吱”的碎裂声就从脚下传来。 贺知秋惊讶的拿灯笼往地下一照，就见一地的酒坛碎片。 他不由皱眉，“谁大半夜在我门口碎了酒坛，真是晦气！” 胡乱几脚把碎片踢到一旁，然后就继续往赌场去。 旁边的小巷，碧玉拉着陈绍安，生怕被贺知秋发现。 陈绍安的眼睛变红，满腔怒气、怨气，被刚刚那一吻全部转化成了yu火，断了一指的左手顺着碧玉的腰肢向上。 碧玉的腿就是一软。 被陈绍安抵在墙角，她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剧痛之时，她还不忘紧紧抱着陈绍安安慰他。 “周瑶不值得大爷为她伤心，碧玉才是真心爱着大爷的……” 一早，好眠的苏念云被枝头上的鸟儿给唤醒。 洗漱之后的她，坐在铜镜前梳妆，一边听春华汇报昨夜的事情。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陈绍安和碧玉一夜未归的事情。 “碧玉，也太不要脸了吧！”夏月听了之后，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 刘嬷嬷则是一边给苏念云梳头，一边看铜镜里她的反应。 见公主听了这样事，脸上完全没甚表情，她才松了一口气。 无论怎样，那陈绍安名义上还是公主的丈夫。 他先有周瑶再骗婚公主已经十恶不赦，现在竟然还和婢女胡搞乱搞，陈府的人当真是下作的紧。 而此时，赵妈正紧张的等在后门。 见了衣衫有些凌乱的碧玉走来，她不由分说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你这个死丫头，让你出去找大爷，可没说让你一夜不归，大爷呢？” 碧玉羞怯的低下头，“昨夜我找到大爷时，时间太晚了，所以我就先把大爷安置在客栈……” “等大爷醒酒之后，我再去接他回来。” 赵妈松了口气，“原来在客栈，大爷没出事就好，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吧？” “没有。”碧玉头也不抬。 “不对，”忽然赵妈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和大爷……” 孤男寡女，昨夜竟然在客栈宿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但是看碧玉浑身散发着柔软娇媚的气息，和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她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你跟我来……”赵妈拉着碧玉回了房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糊涂啊！” 碧玉道，“娘，我从小喜欢大爷，这就是我想要的。”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意，母亲也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她不觉得这是糊涂。 “你怎么也要等大爷恢复身份，给你一个正式名分，你才能跟着他啊，现在算什么？” “大爷在外面，还是个早就下葬了‘死人’，你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什么时候是个头？” 万一大爷以后不能恢复身份，碧玉也能及时悬崖勒马。 “娘，你不懂，等大爷恢复身份，他就又是高高在上了，那时我锦上添花，怎比的上他现在落魄我一直守护他身边？” 周瑶那里，大爷是彻底死心了，她此时不进，难道让大爷重新把感情转移到苏念云身上吗？ 想到这几日大爷总是往听风院去，她就心里不安，这也促使她昨夜大胆的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无论母亲怎么怨怪她，她都不后悔。 而且，她和大爷做这种事，总好过白荷和秦管家，那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若是苏念云此时知道碧玉的心思，定然笑她们五十步比百步。 听风院，苏念云搓热双手，在脸上均匀的涂抹上面脂。 然后问春华，“第一件事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昨夜贺知秋开始输钱了。” 苏念云揉搓着双手，把剩下的面脂都涂在手上。 这些日子，她让他赢了足够体面回贺家的钱，没想到，他竟然还不知足。 明明已经在赌场说了三次以后再不来之类的话，这才几日，就又去了。 “有的人，真的是欲壑难填啊！” 她叹息一声。 这贺知秋的确和前世一样，死性不改呢！ 原本他是有机会和周瑶富足的过平静日子的，只要他管住他的脚。 只可惜…… 原本她还因为把贺知秋拉进棋局而有些歉疚，但路，都是人自己选的。 也不知道周瑶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时，会不会后悔昨日斩钉截铁的和陈家划清了界线。 “告诉那人，合作就到此结束了，以后无须再为那人保驾护航。” “是，公主。” 春华点头，当即让苏三去赌场通知了那个买通的内应。 “合作到此结束。”苏三把手里厚厚一沓银票递了过去。 那人收了钱，转身回到赌场。 见赌红眼的贺知秋正大声吆喝着要下重注，他远离了贺知秋的桌子，转而到了其他赌桌上摇骰子。 贺知秋这里，很快就替换上了新人来摇骰子。 贺知秋这些日子赢的，已经是赌场老大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见这家伙又来，赌场老大自然是要开始向贺知秋下手的。 看着带来的银子统统输光，贺知秋愈加暴躁，“再来！” 从他回京，也是有输过的，可是没有输这么惨的时候。 旁边有人劝，“贺公子，我看你今日不宜进赌场，还是及早收手的好。” “笑话，我可是有财神护佑的，只有我不想赌，哪有我及早收手的时候，下一把我就翻身给你们看！” 到此时，自认得老天眷顾的贺知秋还狂妄不已…… 第79章 新诞生的苏家村 收拾好出门的苏念云，正遇到重新又要出门的碧玉。 “公主！”在门口见了苏念云，碧玉急忙向苏念云行礼。 “碧玉，这一早就出去采买么？”苏念云颇为关心的问道。 碧玉尴尬又僵硬的点点头，“是的公主。” 她心里恨着苏念云，也怕着苏念云。 现在见到她，她的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苏念云忽略她手里拿的是食盒而不是菜篮子，转身上了马车。 碧玉则是躬身看着刘嬷嬷、春华、夏月等人一起跟公主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远离，她才自言自语道，“整日就知道进宫去，把陈府当什么？” 但她却是猜错了，苏念云这次不是进宫，而是去苏家村。 马车到了城门口，苏成、苏命父子等人早等在那里，见苏念云的马车出城，他们急忙跟上来。 “成叔，苏命哥……”苏念云撩开帘子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怎么都来了？” “阿云，你没去过那块地，我们是担心你找不到地方，所以特意过来给你们引路。” 苏念云感激一笑，“成叔，那让一个人来就行，你们也不用来这么多人。” 足足十匹马，这在城门踟蹰也挺吸引眼光的。 “要不是怕陈府的人怀疑，我们就直接去陈府接你了，你可是咱们苏氏的小主子，不能有一点怠慢。” 苏念云心中一暖，除了太后，她也只能在自己族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关心。 有苏氏的人在前面引路，牛二驾车轻松的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苏念云掀着帘子和苏成父子说话，两父子就一直伴在她窗边。 “成叔，新买的庄子离苏家村有多远？” 庄子，自然是指老夫人卖的那个。 “阿云，说来也巧，那里离咱们村子不算太远，骑马过去，只半个时辰就到了……” “那是挺近的，这样管理起来也方便。” “公主，奴婢不懂，既然庄子离苏家村那么近，为什么您不让族人去庄子上安顿，还要费力布置苏家村呢？” 夏月不解的问道。 “老夫人的庄子虽然不错，但是那里多半是良田，根本无法纵马驰骋。” 苏念云道，“漠北天地广阔，我的族人一向自由惯了，而且也不擅长种田，住在那里除了不自在，大概就没别的了。” “原来如此。”夏月恍然大悟。 这时车外传来苏成郎朗的笑声。 “哈哈，阿云虽然来京城三年了，可是依然没被京城驯化……一见咱们来，当先吩咐的是要巨大的马场。” “阿云，咱们这次来，好马带了不少，保管你住在苏家村这三天可以纵情驰骋！” “驰骋？”车里的刘嬷嬷已经蹙起眉头，“公主现在有孕在身，骑马，还是算了。” “嬷嬷，”苏念云拉着她的胳膊，“我就是找一找骑马的感觉，定然不是真的纵马疾驰的。” “公主，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图一时痛快就忘了腹中孩子……” 刘嬷嬷不松口，“骑马，就算了。” 苏念云还想张张嘴争取个机会，不想刘嬷嬷却是拿捏着她的软肋。 “公主，你还是乖乖的，不要惹太后担心了。” 一听太后，苏念云就蔫了。 旁人不懂刘嬷嬷的意思，她却是懂的，太后想让她改嫁萧长风，她一直以孩子为借口挡着。 万一孩子出点什么问题，太后肯定立刻把改嫁的事提上日程。 苏念云也想不到，为了不嫁给萧长风，她恰是用萧长风的孩子来当借口。 于是到了苏家村，她只能望着那宽广无边的马场兴叹。 一族人早已经等在那里，见苏念云下了马车，大家纷纷跪下。 “见过小主人！” 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眼眶中溢出泪水。 那些新生的刚刚能记事的孩子，却是好奇的看着苏念云。 他们既不懂长辈们为什么哭泣，也不懂为什么叫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小主人。 苏念云环视这跪了一地的人们。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稀稀落落不足百人，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我对不起各位族人……”她也跟着跪下，“是我没替父兄尽好责任。” “小主人，您为我们做了太多太多了。” 族中一个长老道，“苏统领都和我们说了，您那时在宫里，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宫里和咱们漠北不一样，我们都知道的。” “您一出宫就把族人都接来京城，族人们无不感恩……” “是，长老说的对，我们对小主人是感恩戴德！” 苏成把苏念云搀扶起来，“阿云，族人盼着你来盼了好久了，好酒好菜都备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苏念云点点头，随即抹去眼泪。 跟在苏成身后往苏家村走，她才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村子。 村子里的房子，和京城其他处的房子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京城的房子都是排成排的建造，而苏家村却是围着圈建造的。 圈子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架着篝火的广场。 这个广场正好能容纳所有族人们的聚会，这个倒是和从前在族中一模一样。 见到这里，苏念云立刻有了回到家族的感觉。 大家按顺序坐下，烹羊宰牛、言笑晏晏。 春华、夏月是第一次感受漠北人的豪放和热情，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 刘嬷嬷则是守在苏念云身边，笑着看这一切。 这时，苏成带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少女来到苏念云面前。 “云儿，还记得你阿珠婶和娇娇吗？” “阿珠婶？”苏念云看着那个中年年纪，却苍老如老妇的脸，努力回想了半天。 怎么也无法和从前那个大漠之花的阿珠婶联想到一起。 她红了眼眶，“阿珠婶，你……” 后面的话，她哽咽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阿珠急忙抹了一把眼睛，“傻丫头，你哭什么，不就是婶子老了么，天下间哪有人是不老的。” 苏念云却哭的更凶了。 小时候，她最喜欢去的就是阿珠婶家里。 阿珠婶的丈夫飞鹰，是部落有名的剑术师傅，她的两个兄长就是跟着飞鹰拜师学艺。 番邦袭来的时候，飞鹰跟在父兄身边冲在最前面。 “你这个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苏阿珠上前抹去苏念云脸上的泪，“都过去了，咱们族人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她看向一边默默站着的少女，“娇娇，还不来问阿云姐姐的好？” 第80章 阿珠婶 “娇娇？”苏念云模糊着眼睛，看向那个瘦高的少女。 久远的记忆闸门打开，这是那个小时候总是和她掐架的野蛮少女吗？ 如今她也长的亭亭玉立了，她和阿珠婶都活着，真是太好了！ “阿云姐姐……”苏娇娇怯怯的上前。 经历灭族重创，当初那个天真又野蛮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向和敏感。 “娇娇妹妹，你坐我身边……”苏念云朝她伸出手。 苏娇娇往前走了两步，却又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母亲。 苏阿珠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去和阿云坐在一起，你们小时候不是常常一起玩，感情最好了。” 苏娇娇这才缓缓坐到苏念云身边。 等苏阿珠也坐下，苏成和苏命也依次坐下。 看着族人重燃希望的眼神，苏成感动万分。 正想再好好跟苏念云说说当大家得知能逃离姚氏魔爪时，那种兴奋和振奋的情形时，被儿子扯了下胳膊。 他不解的看向儿子。 “父亲，今日咱们就是聚会庆祝，莫要再给阿云说过去的事情了……” 苏命已经看出苏念云脸上是笑着的，眼神却充满愧疚和痛苦。 “阿云心里也不好受，咱们把过去在她面前说的越多，她自责的就越厉害。” 苏成这才仔细打量苏念云，果然见她虽然擦去了眼泪，可是那湿润的眼神，却是随时要落泪的样子。 他一凛，“我只想着让阿云也跟着咱们高兴，竟忘了她因为不在族中这三年，一直觉得很抱歉来着……” 苏成点点头，“你看的比我仔细，行，我什么都不说了。” “阿云在这几天，咱们就是美酒佳肴载歌载舞！” 对于开热闹的宴会什么的，一向是他们苏氏擅长。 而且三年来，这是族人们真正的一次释放，大家自然是尽情享乐。 欢宴开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苏念云怀孕的身体已经不胜疲累，她提前退场去休息。 苏成给她安排的休息地，正是苏阿珠母女的房子。 苏念云坐在房中和这两母女说着话，耳边听到外面载歌载舞，无比舒心。 几人说着话，苏念云终于把话题引到苏阿珠的脸上。 “阿珠婶，你的脸是什么时候……” 苏念云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 苏阿珠抚摸上自己满是皱纹的脸，脸上没什么情绪。 “也许是三年前，也许是两年前……” 最爱的丈夫都失去了，她早不在意她的脸了。 再有的，她也不想说。 “是咱们搬去姚氏部落之后。”这时，一直不太说话的苏娇娇终于开口道。 “搬去姚氏之后？” “嗯，”苏娇娇点点头，“搬去姚氏之后，姚氏族人不停的欺负咱们的族人，后来，他们看我娘好看，就……” 后面苏娇娇忽然说不下去了。 苏念云却气的浑身发抖，“阿珠婶，姚氏的人欺负你了？” 她攥紧拳头，“我给你报仇！” “不必，”苏阿珠摇头道，“阿云你别冲动，也别听娇娇胡说……” “我的确是被他们捉走了，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又把我放了。” “阿珠婶，姚氏人怎么会这么心善，你不必担心我，我现在有太后撑腰，姚氏我不放在眼里。” “真不是，”苏阿珠摇摇头，“他们抓走我那天，我还没从失去飞鹰的痛苦挣扎出来，所以当时我就自杀了……” “母亲？”苏娇娇惊呼，“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苏阿珠道，“我也是怕你担心，所以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 苏阿珠本就存了追随飞鹰而去的想法，所以当姚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把她掳走时，她已经存了死志。 姚氏人把她捆在大树下，想等着吃饱喝足好办事，不想苏阿珠就是趁着那个时间用地上的碎石割破了手腕上的血管。 等姚氏人发觉不对劲的时候，鲜血都淌到他们脚下。 看到这一幕，几个姚氏人都吓坏了。 苏氏一族怎么说也是救了皇帝的功臣。 皇帝把他们托付在姚氏，平时小打小闹的欺负他们可以，就怕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去皇帝面前告状。 苏阿珠的选择太决绝，大家生怕苏氏告他们把人欺凌死，那他们就等于给姚氏惹祸。 想到这里，大家再也没了玩弄苏阿珠的心思，而是想尽办法救治她。 等苏阿珠活转过来，这些人就把人给送了回去。 在地狱走了一圈，苏阿珠发现还是难以舍弃女儿娇娇，又再度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血气流尽的关系，苏阿珠的脸苍老的如七八十老妇，任谁看了也不再会有兴趣。 听了苏阿珠的诉说，苏念云心如刀绞。 “阿珠婶，让我给你把把脉如何？” “对，阿云是巫医，她一定有办法帮助到娘。” 苏阿珠摇摇头，“你很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当初姚氏的巫医也帮我看过了，没必要让你在我身上浪费心神。” “阿珠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为你们看病怎么会是浪费心神？” “而且，如果我不入宫，此时就是族中正式的巫医，不是吗？” “是啊，娘，你就让阿云给你看看吧……” 苏娇娇把母亲的手放到苏念云面前。 苏念云这才看见苏阿娇腕间的那抹坑坑洼洼的伤疤。 这就是她说的，当时用石子自杀的那道伤疤吧？ 轻轻的抚摸伤疤，苏念云心中更疼了。 很快，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呼吸，然后开始平心静气的给苏阿珠把脉。 此时，凌云山上。 一个戴着银面颀长的身影立于山巅之上。 此时，细长锐利的眸子遥遥望着山下不远处那一片篝火。 “那里，什么时候有了个村子？” 第81章 想起那个名字 听了主子的问话，萧寒也是愣了一下。 他仔细打量那片篝火，摇了摇头，“爷，上个月那里还没有什么村子……” 明明凌云山附近空旷的很，只山脚下有一片村庄，那个位置，应该是片空地才对。 “爷，我马上派人下山去查。” “算了，”萧长风摇摇头，“那里是什么村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事的进展。” “其他事？”萧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主子说的是什么事。 主子说的，是那个女人的事。 这么久了，那日街上刺杀的货郎都找到同伙，甚至连根拔起了一个杀手组织。 偏偏那个上山祈福的陈夫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下落，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萧长风看了萧寒一眼，深知这个家伙大概是黔驴技穷了。 不过，萧府的探子一向是出了名的擅长寻踪找人，偏偏这次…… 萧长风转身走进静室。 这个静室，是他当初出钱为凌云寺修建的。 他当初选择把母亲的供奉在凌云寺，就是为了这里清净。 母亲一生都置于不能自主的漩涡，如今死了，他希望实现母亲生前的愿望。 哪里想到，那日本应该属于他的静室，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萧长风静静躺在榻上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全是那夜火热的场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具下，薄唇发出疑问。 那个沉沦情yu的女人张张嘴，似乎在回应他什么。 萧长风再度把自己沉浸在那夜那个美梦里，试图仔细听清楚那个女人说的话。 她说，“周瑶花了多少钱买你干这事！” 抓到那个名字，萧长风“呼”的猛然坐了起来。 “萧寒，萧寒！” 萧寒急忙推门进来，“主子，怎么了，又有刺客吗？” 现在主子进这个房间，他都感到害怕。 想到主子被人刺死在这间静室，还被扔下山崖，他就后怕无比。 所以见主子进了静室，他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主子，刺客在哪里？” “什么刺客，集中点精神听我说。” “是，主子，您说。” “去查一个叫周瑶的女人。” “爷，您是想起来了吗？那个刺杀您的女人叫周瑶？” “别管那么，快去查就是，有消息立刻来回报。” “是，爷，我这就去。” 不过萧寒才出门，就又转身回来，“主子，我下山去查人，您不下山吗？” 萧长风摇摇头，“我今夜在这里陪母亲。” “主子，那我还是在山上陪着您，我不放心您一个人……” 萧长风道，“你不必如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阿奴还安排了许多暗卫跟着我吗？” “嘿嘿，”萧寒忽然一摸后脑勺，“主子，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暗卫，暗卫，躲在暗处，的确容易被人遗忘。 “你去吧，我要你以最快是的速度查到人。” “主子您放心，我一定尽快。” 萧寒心道，有了名字就好办了，只要这人在京城，他可以翻遍每一寸角落，把这个叫周瑶的女人给找到。 看着萧寒离开，萧长风再度在山崖边上伫立了好一会。 看着远方那座村子的篝火在逐渐变暗，好像他们也要睡觉了。 苏家村在广场的人们，玩累了，就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以天为被地为床的休息。 而苏阿珠的房间里，则又多了苏成和苏命两人。 苏念云已经帮苏阿珠诊了脉开了方子，她断定阿珠婶的脸，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优思过度伤了气血。 给苏阿珠开了方子之后，苏念云就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那几罐面脂。 “阿珠婶，你每日喝药之后，这些面脂也不要忘了涂抹。” “这是……”不等苏阿珠接到手里，苏娇娇就先把罐子拿到手里。 她打开罐子闻了闻，然后又抹了一些到手背上。 “阿云，这是京城人用的那种面脂吗？” “是。”苏念云看了春华一眼。 “阿云，这些香脂在咱们部落卖好贵呢！” 不过一想他们部落早三年就没了，她说的应该是姚氏部落。 漠北风沙大，大家的皮肤是粗糙的…… 不少女子对这些东西还是很向往的。 但是，一罐三张兽皮的价格，却是不能接受的。 毕竟，家里的兄弟出门打半个月的猎，也不一定能有三张兽皮。 苏念云道，“你们放心吧，这些放心用，咱们族中女子都有……” “而且，不仅你们有的用，我还教你们怎么制作，然后铺子是现成的，把这些拿到铺子去卖，这样咱们族中的女子就有生意可做了，还能自己赚钱……” “真的吗？”苏娇娇心口发热，“我们也能自己赚钱？” “对！”苏念云道，“到时候就卖这些面脂、发油，方子我这里都有，我会教给大家……”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苏娇娇兴奋的无以言表。 席上，大家都在吃饭，只她抱着罐子左看右看。 很快她就坐不住，跑出去找其他姐妹说这件事去了。 苏成一笑，“娇娇就是这个性子，风急火燎的，一点事也藏不住。” 这个时候，苏阿珠忽然看到了从前活泼可爱的女儿的影子。 苏念云道，“成叔，后面收拾铺子什么的，还是你有经验……” “念云，放心的交给我吧！” 人群中，有个初雪的身影。 苏念云在对面吃点心，看着初雪的身影。 人群中，又是以李映雪、陶芳琳为首的争奇斗艳， 虽然李映雪已经定了亲，但是还是未成婚，自然是要来这里的场所。 言谈间，几人就说到的数日前庆阳公主办的赏花宴。 “那日，我明明瞧见太子的眼光是放在南宫玥身上，怎的就瞧上了南宫星？” “别说了！”一向骄傲的南宫玥，受不了这个奇耻大辱。 几个女人见南宫玥如此，都是…… 但其实，大家心底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毕竟，南宫玥仗着家世霸道了些，没少欺负她们这些家世不如她的。 如今恶人有了现世报，大家当然是暗自叫好。 第82章 铺子与铺子之间的差异 翌日，苏念云在黎明时分睁开眼睛。 窗外，是族人的吆喝声和马蹄踢踏声。 纵使大家来了京城拥有了安稳、富足的生活，但是在大漠放马、牧羊、打猎的生活习惯却是很难一下子改过来。 一早，苏成就带着族中的男人出去打猎了。 方圆百里，都是苏念云的地盘，大家再也不怕会和别的部族起冲突。 苏念云起身，绕过榻上熟睡的春华、夏月，打开门来到外面。 儿时熟悉的一幕呈现眼前，阿珠婶在篝火前小心翼翼搅动锅里的马奶。 闻着熟悉的马奶香，她坐到阿珠婶的旁边。 从前父兄带着族人出去打猎，她就是来到阿珠婶家里，喝阿珠婶刚刚煮出来的马奶。 “阿云，怎的醒这么早，不再多休息一下吗？” 苏念云摇摇头，靠在阿珠婶的身边，“我想看阿珠婶干活。” 苏阿珠摸摸苏念云的头，把她揽在怀里。 两人就靠在篝火前，看着锅中的马奶一点点沸腾，然后苏阿珠舀出一碗马奶递过来。 “趁热喝，你小时候最喜欢阿珠婶煮的马奶”。 “原来阿珠婶你还记得。”苏念云接过热乎乎的碗。 “怎么会不记得，”苏阿珠一笑，“你那时整个就是一个小馋猫，阿珠婶家做什么，你就闻着味来了……” “那还不是阿珠婶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 苏念云满足的喝着马奶，一滴泪却不察觉的掉进马奶里面。 “对了阿珠婶，怎的不见娇娇，她去哪了？” 喝完马奶，苏念云好奇苏娇娇的去向。 “她啊，早晨刘嬷嬷说要去打水，她和刘嬷嬷一起去河边了，说顺便洗个澡。” “洗澡？”苏念云愣了。 “是啊，”苏阿珠笑道，“还不是你给了她那么多香脂，昨夜她和其他女孩炫耀了一夜来不及洗澡，所以就现在去洗了。” “说是洗干净，好让刘嬷嬷教她用香脂……” “原来……如此，”苏念云哑然失笑，接着她就问苏阿珠，“那阿珠婶，你可有用我给你的面脂？” 苏阿珠点点头，“我在河边洗了脸之后，回来就涂了。” 随即把自己的脸展现在苏念云面前，“你看，皱纹是不是少了很多？” 苏念云看着苏阿珠的脸，的确是滋润了不少。 但是想要那些皱纹淡化，怕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到的。 她嘱咐道，“嗯，阿珠婶，以后你要坚持喝我给你开的药，还有涂这些面脂，你的脸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阿珠点点头，“我会的。” 女儿有了生气，苏阿珠也跟着恢复了些活力，尤其来了京城，大家都对生活有了新的憧憬。 两人正说着，苏娇娇已经和刘嬷嬷一起回来了。 刘嬷嬷走在前面，而苏阿珠提着一桶水走在后面。 她身上散发着湿漉漉又香喷喷的气息，“阿云，我给你打水回来了，赶快洗漱吧！” 苏念云看了她一眼，“看来，嬷嬷已经教你那些香脂和发油的用法了，是吗？” “嗯，”苏娇娇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篝火前，“刘嬷嬷教了我好多东西，她懂的实在太多了……” 苏阿珠是苏氏一族的美人，苏娇娇也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正是青春年华，最是爱美的时刻。 刘嬷嬷在河边给她擦干了头发，然后教了她很多女子美容护肤的小技巧。 加上刘嬷嬷又是从宫中出来的，举手投足大方得体懂的多，苏娇娇把刘嬷嬷当神人一样看。 去年，她有幸见过姚氏族长的那个女儿，她就是一直用行脚商人卖过去的香脂，皮肤就比旁人好许多。 她不要求自己像京城那些肤白貌美的姑娘，只要自己不比那个姚氏族长的女儿差就行了。 “对了嬷嬷，你教我的这些东西真的是太有用了，我能不能把我那些朋友叫来，你也一起教教她们。” 刘嬷嬷点点头，“娇娇姑娘只管把她们叫来就是，奴婢定会把知道的东西都教给你们。” “那太好了！”苏娇娇才坐下没多久，又飞快的起身去呼朋唤友去了。 “娇娇……” 一看女儿想一出是一出，苏阿珠不禁对苏念云道，“阿云，娇娇鲁莽，刘嬷嬷是你的身边人，这样不会耽误你……” “怎么会？”苏念云摇摇头，“我很高兴娇娇喜欢刘嬷嬷，刘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能教她很多东西的。” “等会她们过来了，再让刘嬷嬷给她们讲讲京城世家豪门的一些规矩，也方便以后铺子开起来，她们和那些人打交道。” 一听苏念云这话，苏阿珠惊讶的问。 “阿云，你昨夜说把铺子给娇娇她们打理，难道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苏念云一笑，“阿珠婶，我不开玩笑的。” “你看成叔那里有一个药材铺和皮毛铺子要管，再给他们两个胭脂水粉铺子，他们看不过来是其一，他们不如女子精通是其二。” “可是两个铺子，阿娇她本身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一个铺子都怕她撑不住。”苏阿珠脸上不无担忧。 “阿珠婶，你别担心，京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人了。” “等铺子开业之后，他们会帮助、辅佐娇娇，再有问题还可以找成叔或者我。” “那你京城安排的人可靠吗？” “他们？”苏念云点点头，“那两父女人都不错……” 苏念云给苏娇娇挑选的帮手，就是桃花街胭脂铺的石家父女，石轩和石珍珠。 买下他们的铺子后，苏念云就暂时把那间铺子关门歇业，两父女则是被她安排到她后面又新买的铺子里。 那是福安街上的一处两层楼的铺子。 这个铺子卖胭脂水粉，但是因为其和京中有名的“桃花面”铺子同街，而且一样的价钱下，桃花面的东西更好。 这家铺子无法在福安街立足，就只能卖了铺子转换场地。 于是，苏念云买下了这里。 起初，苏成只是把这里当成最末的一个备选地给苏念云的，毕竟这里已经有一家独大的桃花面。 但是没想到，苏念云却偏偏看好了那里。 可以说，苏念云出手买下的这两个铺子，没一个是在苏成的预想。 而这石家两父女也万万想不到，他们虽然最后逼不得已卖了自家的小铺子，却最后成了一家两层楼的大铺子的话事人。 此时，两父女正在收拾铺子里里外外，只等这里焕然一新，好摆卖东家说的卖的比桃花面更贵的胭脂水粉。 在离两父女不远处，另有一家铺子正愁云惨淡，那就是属于陈府的那间首饰铺子。 老夫人正扶着文妈的手在里面跺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质问掌柜，“你不是说买钗环的人的单子都排满了，工匠师傅都忙不过来吗？” 她指着冷冷清清的首饰铺子，“五六天了，零星几个客人上门，你告诉我工匠师傅是怎么忙不过来的？” 那掌柜道，“老夫人，客盈客缺，这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您前些日子来的时候，的确是如此啊！” 第83章 老夫人察觉到了 秦管家最先发现了铺子的营收异常。 起初他发现老夫人从公主手里赎回铺子之后，铺子的收益在缓缓下降，还不是很在意。 毕竟做生意，不可能永远盈利的，这个规矩大家都知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持续十来天下来，收益却是只降不升，这就有了大问题。 他慌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初时听了还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当初我可是亲自去铺子看过……” 那几处铺子兴旺的场面，她可是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才几天的时间，铺子就又不挣钱了？ “老夫人，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总之您还是看看账本吧！” 秦管家把账本递给老夫人。 看了账本，老夫人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文妈急忙过来给她抚胸口顺气，“老夫人，您先别着急，我瞧着这些账目，还是比公主没改进铺子之前好些的……” “好些有什么用！”老夫人一把扔了账本。 她不要好些，她要赚大钱。 如果这些铺子赚不回钱来，她卖庄子的意义何在？ 一想到这，她心口就更疼了。 “走，去铺子瞧瞧……”老夫人强撑着站起身来，就往铺子去。 绸缎铺子更是无人进出，首饰铺子的乏人问津。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身边人和首饰铺掌柜，都是默然不语。 他们又不是神仙，谁能说出具体发生了什么。 尤其在掌柜看来，铺子的盈利情况，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明明是老夫人不知足。 “说话啊，你们倒是说话啊！”老夫人急红了眼。 最后掌柜无奈的道，“老夫人，不如咱们请公主再来管一阵子铺子如何？” 铺子挣钱，就是公主指导有方，老夫人什么都不会，只会拼命施压和赚钱。 赚钱，谁不想，可是怎么赚？ 还要赚到老夫人满意的钱，这可真是太难了！ 一听掌柜提起苏念云，老夫人的脸色就变的很难看。 自从上次强行从她手里赎回铺子，她就不大愿意见苏念云了。 一来，两人之间因为周瑶的事情有了隔阂，二来，就是怕苏念云索要息钱。 不过现在想来，老夫人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 苏念云一向是不吃亏的人，她之所以不来纠缠自己息钱，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铺子以后不会再赚钱？ 又想到那张熟悉的三十万两的银票，她就是一个激灵。 难道这是个陷阱吗？ 是苏念云设计自己卖了庄子？ “去找苏念云，快！” 老夫人如被开水烫到一般，跳着脚回到马车上一路疾驰回陈府。 秦管家和赵妈还想不到什么，只文妈也是脸色沉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跟着杀气腾腾的老夫人去听风院时，赵妈悄悄问文妈。 文妈紧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见她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只字不说的模样，赵妈翻个白眼。 这家伙还记着她生病时，她抢夺她权利的仇呢！ “苏念云你出来，我有事问你！”老夫人气冲冲进了听风院。 几个粗使丫头迎了出来，“老夫人。” “苏念云呢，让她出来见我。” 老夫人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叫嚣着。 这时，二等丫头丹桂急忙迎出来，“参见老夫人。” “丹桂，苏念云呢，让她出来见我。” “老夫人，公主不在，她昨日就进宫去了。” “进宫？” 一听人在宫里，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进宫进宫，天天进宫，她眼里没我这个老夫人，不去报备一声，你们也学她一样，是吗？” “老夫人，”丹桂已经察觉老夫人是怀着怒气来的，她急忙跪下，“是奴婢的错。” 她其实已经报给文妈了，只是这个时候，不适宜触老夫人霉头。 丹桂跪下，院子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这些人，自然都是以老夫人为尊的人，时刻充当着老夫人的耳目。 “你们……”老夫人环视她们，“个个是好样的，诚心想气死我不成！” 也不管那跪了一地的人，转而又气冲冲的走了。 “老夫人，您慢些……”赵妈急忙跟上去。 而文妈则是对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今日的事不要对公主提起。” 丹桂点点头，“文妈，您放心。” 等老夫人回了房间，才想起来问道，“苏念云什么时候回来？” 赵妈就是一愣。 还是刚刚进门的文妈回道，“老夫人，奴婢问了丹桂，说是公主进宫三日。” “今日是第二日，想来是明日回。” 老夫人耐着性子点点头，“她一回来，立刻让她来见我。” 瞧出老夫人的不适，文妈立即上前给老夫人揉按额头。 老夫人则是对其他人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赵妈看了文妈一眼，然后跟在秦管家身后离开了房间。 秦管家看看有些失落的赵妈，不屑的一笑，“以你的才智，还想取代文妈，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着秦管家离开的背影，赵妈彻底黑下脸。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 她的女儿如今正和大爷如胶似漆，她似乎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和这两人争斗上，而应该先想着怎么帮大爷恢复身份才是正道。 —— 苏念云在苏家村悠闲的度过了一整日，除了不能骑马奔驰，她把过去在族中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看族人修钉马掌、翻晒兽皮、牧羊…… 不过，当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阿珠婶，”苏念云问道，“大家平日出去打猎，也这么晚才回来吗？” 这里是京城外郊，不是一望无际的漠北大地。 外面也没有猛兽，多半是野猪野兔什么的，在这样的地方打猎，不应该回这么晚。 苏阿珠和族中其他几个女子都是摇摇头。 “大家这也没出去几次，头几次都是午饭时就回来了……” 苏念云不由皱起眉头。 她看看四周，族中精壮的十几个男子都跟着成叔出去了，一时她也不知道该安排谁出去探一下情况。 这时苏娇娇站了出来，“阿云，我去找找成叔他们。” “娇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念云摇摇头，正想在族人里找个男人出去。 不想苏阿珠却点点头，“就让娇娇去好了，别忘了她阿爹是谁，她功夫也是不差的！” 不等苏念云再说什么，苏娇娇已经利索的翻身上马离开了苏家村…… 第84章 族人被误抓 夕阳渐渐落下，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一匹快马踏着最后一抹斜阳余晖回来。 “娇娇，怎么样了，你成叔他们呢？”一群族人围了上来。 苏娇娇下了马，来到苏念云面前，脸色难看的道，“阿云，不好了，成叔他们被人捉住了！” “被人捉住是什么意思？”苏念云愣了一下。 苏娇娇喝了母亲递来的一口水，然后接着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找到林子那里的时候，就见到成叔他们被人绑在树上，一群黑衣人在那里看守着他们。” 苏娇娇发现族人之后，本想悄悄过去给族人解开绳索，不想成叔发现她的身影后，朝她摇头，一直示意她快逃。 苏娇娇怕自己也被这些黑衣人捉住，所以只好先回来报信。 一听苏娇娇所说，苏念云也是愣住了。 “这虽然是京郊，可也是天子脚下，什么人会在光天化日下绑咱们的人呢？” 而且，那片密林，也包含在她的嫁妆里面。 方圆百里，都是她的地盘，是谁来她的地盘撒野？ “对了，我好像听其中一个黑衣人说什么‘已经禀报寒侍卫，寒侍卫一会就来’的话，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寒侍卫？”苏念云眼神一凛，这几乎让她一下子想起了那么一个人。 “公主，您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了？”刘嬷嬷已经瞧出苏念云的神色。 苏念云点点头，“刘嬷嬷，这件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萧寒和他手底下的暗卫干的。” “萧寒？小萧候？”刘嬷嬷不解的道，“他们为什么要对苏统领他们动手呢？” “而且，还是在公主的地盘？” 苏念云摇摇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她对苏娇娇道，“给我准备马匹，我也过去瞧瞧……” “公主，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冒险，还是让奴婢去吧！”刘嬷嬷拦住苏念云。 春华和夏月也来到苏念云面前，“公主，您和刘嬷嬷在这里，还是我们去吧！” “行了，你们也别争了，”苏念云道，“你们去还要自证身份，不如我亲自去。” 苏念云摸摸自己的腰牌，那是她身为太后义女进出宫中的凭证。 出发前，苏娇娇为了保护苏念云，又点了几个功夫不错的族人跟着一起。 刘嬷嬷好说歹说，才和苏娇娇共乘一匹马跟来。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苏娇娇纵马走在前面，刘嬷嬷则是给大家擎着火把。 好在月亮够大，大家都能看的清路。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密林处。 这时，几个黑衣人拦住苏娇娇等人的去路，“你们是谁，赶快停下。” 戴着面纱的苏念云兀自操纵马来到最前，“我才要问你们是谁，谁允许你们来我的领地的？” “你的……领地？”领头的黑衣人愣了一下。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这里是念云公主的私人领地，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捉人绑人的？”刘嬷嬷呵斥他们。 “这里是念云公主的领地？” “不错，”苏念云亮出自己的腰牌，“我就是苏念云，是太后的义女，这块地，是她赐给我做嫁妆的。” “啊？” 几个黑衣人听到此话，都是面面相觑，这件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只是奉命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上凌云山而已。 “在我的地盘捉了我的人，你们还不放开在等什么呢？”苏念云怒目看着他们。 “抱歉，念云公主。”一个黑衣人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在我们的头没来下达新命令之前，我们不能放他们。” “你们……”苏念云冷笑，“你们可真是忠于职守呢？” “怎么，你是怕本宫的人上凌云山去刺杀你们的好主子，是吗？” 此话一出，黑衣人都是一惊。 这位公主竟然猜出了他们的意图？ “我说，你们都抓到人这么久了，你们的主子、头头什么的也该到了吧，我看他们怎么给本宫交代！” 看他们神态，苏念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萧长风此刻就在凌云山上。 这边树林就在凌云山山峰底下，想来这些人是在这里防止有人上山行刺。 见他们不放人，苏念云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只有等他们主子来这一途。 论武功，他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硬碰硬只是吃亏。 就在她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几匹快马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众人身边。 “怎么回事，捉到一群刺客？” 一个时辰前，萧寒还在京中查人呢，收到飞鸽传书他就立刻赶了来。 “呃，头儿……”黑衣领头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有什么事直说，别吞吞吐吐，”萧寒转头看向苏念云等人，“是她们么？” 好家伙，上次就派一个女刺客来，这次竟然派了一群来。 这些人当主子是不长脑子吗？ 咦，等等，里面怎么有个人影很熟悉？ 就在萧寒定睛看向刘嬷嬷的时候，刘嬷嬷抢先发话，“寒侍卫，不必看了，是我，刘嬷嬷。” “刘嬷嬷，您怎么和刺客在一起？” 从前跟主子进宫，除了见到孙嬷嬷，便是刘嬷嬷了。 “刘嬷嬷，听说您现在不是在念云公主身边伺候吗，怎么和刺客搞到一起了？” “什么刺客，”刘嬷嬷恼怒道，“寒侍卫，瞪大你的眼睛看看，那是念云公主。” “念云公主？” 萧寒这才反应过来，他僵硬的转头看向蒙面的年轻女人。 他翻身下马行礼，“萧寒，参见念云公主。” “礼我受不起，赶快把我的族人放了！”苏念云高傲的抬头。 “族人？” “寒侍卫，这里是太后给公主的土地，你怎么能让人在公主的地盘上捉公主的人呢？” “哈？”萧寒后知后觉，“昨夜在凌云山看见点着篝火的村庄，难道是……” “不错，这是公主安置族人的地方，太后都是一早知情的！” 萧寒惊掉了下巴，他以为那只是远处的小村庄，干扰不到凌云山来。 没想到，这竟然是念云公主的地盘。 “还愣着干什么，”他急忙回头呵斥，“抓人之前怎的不问清楚，怎么能胡乱抓公主的族人！” 第85章 发现苏家村 呵斥了暗卫一顿，萧寒又亲自上前把绑在树上的苏成等人放了。 松开了手脚，大家又扯去塞嘴的布条。 “成叔，你们没事吧？”苏念云扯着缰绳问。 “阿云，放心，我们没事。” 这时，苏命回头对萧寒等人怒目而视。 “现在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了，还不赶快滚蛋！” “之前误绑了各位，我代我的手下向各位真诚的道歉！” 萧寒拱手行礼，“但是，我们的确不能离开这里，也奉劝各位，在我们在这里的时候，不要来此打猎。” “你说什么，你们这也欺人太甚了吧！”苏武就要冲上前去和萧寒理论，被苏文一把拉住。 “弟弟，别冲动，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再上前去，也是自讨苦吃。 苏武只能压抑怒火。 这时，萧寒继续解释道，“念云公主，您整日陪伴太后，想必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如此做，还请公主给我们行个方便。” “也罢，”苏念云点点头，“看在你们没有伤我族人的份上，本宫就不同你们计较了，但是……” “但是，你们是只来这一次，还是以后每月都来，至少给个准确的时间吧？” “如此，我好吩咐族人避开这些日子出门打猎。” 除了让族人避开之外，苏念云还想借机了解下萧长风来凌云山的规律。 自从知道那日和自己凌云山发生关系的是萧长风后，她就让苏大去暗暗查了萧长风的一切。 虽然最后没发现他和周瑶的关系，但是却知道他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凌云寺。 如此，那夜萧长风出现在凌云山，便解释的通了。 “抱歉公主，”萧寒再度道歉，“事关主子行踪，我无可奉告。”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那主子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如此嚣张？” 苏武再也忍耐不住，就要上前去教训萧寒。 在漠北，每一族的领地意识都很强，也经常会因为领地划分而发生碰撞。 面对苏武的冲动，萧寒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做好了打不还手的准备。 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 “苏武，”苏念云喊道，“算了。” 苏武的拳头离萧寒的脸，还有寸许，就这么生生停了下来。 “愣着干什么？”他大声道，“我们的马呢！” 萧寒这才看向暗卫头领，几个暗卫就把苏氏的马都牵了出来。 “上马，回村！”苏成命令道。 于是十几个苏氏族人都翻身上马，陆续跟上苏念云、苏成等人。 看着苏氏族人离开的身影，萧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好家伙，这里竟然成了念云公主的领地，他可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主子。 没想到见了主子，还来不及说山下发生的事，主子先迫不及待的问道，“查到人了吗？” 萧寒摇摇头，“主子，在刚刚着手调查，应该是需要一些时间。” 找有名有姓的人，的确比找完全不知名姓的人简单，但是简单，也需要时间。 “既然没找到，就继续找，为什么又回来？” 即使没有银面遮挡，萧寒也知道此时主子的神情定然是严肃的。 “主子，是这样的，山下发生了点事……” 萧寒就把暗卫误抓了去林中打猎的苏氏族人的事说了。 “你说……”萧长风望着篝火再度兴起的苏家村，“那里住的是从漠北而来的苏氏一族残余？” “是。”萧寒点点头，“听念云公主的意思，这件事她已经禀明太后，太后是知道这件事的。” “等等，”萧长风道，“那你查过苏家村么？” “苏家村？”萧寒摇摇头，“主子您被刺杀的时候，还没有苏家村。” “不，你去查一查，不可能这么巧……” 远处那一片篝火的光芒，忽然就映入萧长风眼中。 “苏氏一族进了京，而她也没死，这说明他们是一起来的……” “爷，您到底在说什么？”萧寒愣住了，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咱们下山，现在去苏家村！”萧长风转身飞速往山下走。 “主子？”萧寒急忙追上去。 看主子如此急迫的样子，他有点反应过来了，难道那个女刺客是苏氏的人？ 可是他们就这么明晃晃的去查人好吗？ 念云公主可还在那里。 对，念云公主还在那里，这两人要是见面，该多尴尬啊？ 想到这里，萧寒又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主子，您听我说……” 刚刚带着族人回村的苏念云还不知道，萧长风已经往这里而来。 此时，虚惊一场的族人围坐在篝火旁。 苏成问道，“阿云，我看你对那个什么萧寒背后的人十分忌惮？” “那个什么小萧候，他是什么样的人物？” 苏念云看着众人，“说起来，这个人大家应该对他很熟悉。” “咱们怎么会熟悉那样的人？”苏武有些不屑。 苏念云无奈一笑，“他就是萧长风。” “三年前带兵驱逐番邦的大将军萧长风！” 有些事实，她不想否认，也无法否认。 “萧长风？我有没有听错？” “我的天，萧长风现在就在凌云山吗？” 不少人都是不可置信。 三年前，苏氏为了保护落败的皇帝，几乎覆灭，是萧长风带兵狠狠驱逐了番邦。 而作为著名的以牙还牙、有仇必报的将军，番邦遭受的惨烈程度，比苏氏部落所遭受的还要惨上好几倍。 得知此事的苏氏残余，对此感到大快人心。 也是那时起，大家把萧长风看成神明一样的人物。 “啊，小主子……” 刚刚最暴躁的苏武面露悔意，“你刚刚应该告诉我真相的，这样，我就不会朝那些人发火了！” 第86章 萧长风找来了 面对族人们的激烈讨论，苏念云兀自喝了一杯马奶酒。 刘嬷嬷在旁边提醒她，“公主，饮酒对腹中胎儿不好。” 苏念云点点头，“嬷嬷，我只喝这一杯……” 话还没说完，就有负责守村口的人跑来道。 “统领，有一队人马往咱们这里来了！” “什么？”苏成猛的站起来。 一瞬间，喝酒吃肉的苏氏族人都鸦雀无声，大家立刻找回了过去在部落生活的警戒感。 还是苏念云淡定的道，“大家不要慌，这里是京城，不会有外敌入侵。” 有了苏念云这句话，族人们才稍稍缓解了些紧张的气氛。 这时，苏成继续追问，“可看清都是些什么人？” 这时，另有人一人跑回来，“统领，好像是刚刚在林子里绑咱们的人。” “除了那个叫萧寒的，还多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 “银色面具？”苏武呼吸就是一热，“难道是萧长风，那个小萧候？”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但是对于这位着装打扮，却是十分清楚。 “萧长风竟然往咱们村子来了……” “这可太好了！” 能亲眼见到帮苏氏报仇的人，众人都是十分兴奋，不由自主起身往村口聚拢而去。 面对族人的兴奋，苏念云却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来了？” “公主，您没事吧？”刘嬷嬷关心的问道。 她注意到公主的脸色变白了，这似乎不是马奶酒的作用。 苏念云摇摇头，“嬷嬷，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那公主，奴婢陪您进屋休息……”刘嬷嬷很快就明白了公主为何如此。 公主这是要避开萧长风的意思。 她不太懂，公主为什么对这位小萧候的反应总是很激烈。 太后想赐婚的时候，公主就是如此。 现在听闻人来了，更是直接变了脸色。 似乎，两人之间除了婚事的羁绊，也没发生过别的事吧？ 尽管刘嬷嬷不懂，但她还是扶着苏念云离开。 “阿云，先见见这位小萧候，你再去休息如何？” 苏成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想着苏念云是公主身份，由她来出面接待一下这位小萧候，似乎更符合礼仪。 而且，大家还不知这位小萧候来此，所为何事。 “成叔，小萧候不会计较我接没接待他，他来，多半是为了刺客的事。” “他问什么，你便如实回答，只不要多提我的事情即可。” 说完，苏念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广场。 苏成大惑不解，正想再追问几句，苏命在一旁扯了扯父亲袖子。 “父亲，先按阿云说的做，等后面有机会我给您解释。” 他这些日子因为绑架陈绍安的事，来往于陈府和破屋之间，也知道了许多苏念云和小萧候之间的事。 凭着他的那点一知半解，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苏念云是因为二人之间的婚事两度不成，为避免尴尬，才避了开去。 见儿子一脸郑重，当中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苏成只好点头。 此时，萧长风一队人马已经来到了面前。 苏成来到银面人的马前，“小萧候，不知您大驾光临咱们苏家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萧长风利落的翻身下马，朝苏成一拱手，“听萧寒说下午对诸位有所冲撞，本侯是来道歉的。” “道歉？”苏成急忙道，“一场误会而已，也没有什么损伤，小萧候不必向咱们道歉。” “就是，就是，”苏武在旁边道，“我们什么事也没有，那些暗卫对我们也算客气，不用道歉的。” 苏文白了没出息的弟弟一眼。 下午松绑之后，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萧长风看着苏成道，“听闻这里是漠北苏氏的迁居地，不知您怎么称呼？” “在下苏成，是现在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苏氏的统领。”苏成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苏统领。”萧长风再度拱手，“敢问，诸位是什么到的京城？” 苏成指着旁边的篝火晚宴道，“小萧候，不如请您坐下，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如何？” 萧长风便不客气的坐下。 苏成为萧长风递上满杯的马奶酒，“下午我们被绑在树林的时候，听您的手下提起一直在搜查的刺客……” “敢问小萧候，您可是怀疑刺客是在我们之中？” 萧长风接住酒杯的手微微一动。 察觉这一幕，萧寒的手不由摸向腰间。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暗卫也齐齐动作。 凝重的充满杀气的气氛，让苏氏族人都是一愣。 苏成却是哈哈一笑，“百闻不如一见，小萧候威风凛凛，您的手下也个个是精兵强将，我们下午已经领教过了……” “小萧候，您大可放心，这世上唯我们苏氏不可能派出刺客刺杀您！” “三年前您大败番邦，为我们苏氏报仇雪恨，我们的族人可是把您奉为天神……” 萧寒看向其他苏氏族人，大家都是一致点头。 “是啊，小萧候，你帮我们牺牲的族人报仇雪恨，这份恩情，我们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小萧候，我每日都有向神灵祈祷，保佑你健康长寿……” “小萧候，你是我的榜样，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驱逐番邦！” 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孩童也大声道。 看着这群至纯质朴的苏氏族人，萧寒知道自己刚刚是过度紧张了。 他收了摸在腰间剑柄的手。 其他暗卫见此，也跟着松懈下来。 苏成则是开始回答萧长风的问题，“为了族人的生存，我早两年就开始往返京城和漠北。” “至于我的这些族人，则是一月前才迁移到了这里……” “虽然我们落脚的地方距离凌云山很近，但是我们信奉的神灵不同，凌云寺，我的族人从来没有去过。” “看来苏统领对我在凌云寺遭遇刺杀的事，倒是一清二楚。”萧长风锐利的眸子看向苏成。 苏成按照苏念云教的，实话实说道，“这些，都是小主人同我们说的。” “小主人？” “不错，小主子这会已经不胜酒力睡下了，不能接待小萧候，请多担待！” “她也在此处？” 第87章 不得已提前离开 萧寒听出主子口中的惊讶，怪他没及时向主子说明白。 他有些歉疚道，“属下还来不及跟您说，念云公主今日也在，是她带着人去救下的苏统领他们。” “原来如此，难怪苏统领知道的这么清楚。” 萧长风点点头，他举起手里的酒碗。 “本侯来，的确不是搜查什么刺客，只是单纯来向诸位道歉的。” “引起诸位的误会，实在抱歉。”说着，他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小萧候说的什么话，我们苏氏永远不会怪罪小萧候……” 说着苏成也举起酒，朝族人道，“来，敬小萧候，我们的英雄！” “敬小萧候！” 在场的苏氏族人纷纷举起酒碗。 萧寒诧异的看着和苏氏打成一片的主子。 既不是为了查刺客，知道公主在这里也完全没反应。 所以，主子这么匆匆忙忙的来苏家村，到底所为何事？ 只是为了喝酒、吃肉吗？ 主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似乎也不应该如此急迫吧？ 酒过三巡。 萧长风醉眼蒙眬，头一歪就往旁边倒去。 幸亏萧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家主子。 “小萧候可是不胜酒力？”苏成问道。 萧寒道，“上次遭遇致命刺杀，主子才刚刚恢复没一个月，此时喝酒，有些勉强了。” “原来如此，是我们不周，”苏成急忙道，“小萧候如此大概也不能骑马上路了，不如今夜就在咱们族中休息如何？” 萧寒看看不省人事的主子，“也只能如此了，多谢苏统领款待。” “不款待不款待，小萧候愿意住在咱们苏家村，是咱们苏氏的荣幸。” 说话的是苏武。 此时，他已经没了和萧寒对峙时的那份暴脾气，而是极尽讨好。 “寒侍卫，我带你们去房间……” 得知萧长风竟然住在了苏家村，苏念云在房间却有些坐不住了。 她实在弄不懂这个萧长风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探查的迹象，他和周瑶是不相识，似乎是周瑶一下设计了她和萧长风两个。 但是周瑶和萧长风之间又是什么仇恨？还是她只是随机挑选了一个人来毁自己清白？ 还有，萧长风到底查到了哪一步，为什么他会亲自来苏家村？ 道歉？ 也只有单纯的族人会相信他这番鬼话。 萧长风是什么人？ 战场上对敌凶狠，朝堂上亦不会对大臣手软。 这样为了权势地位可以不惜生命、不择手段的人，会为了手下误抓自己的族人而来道歉？ 看他们今日如此严防死守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对刺客的事，一刻也没放松过。 所以，他一定是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才来苏家村向自己示威的吧？ 难道，她千辛万苦把族人迁来京城，反而是给萧长风送了个把柄来不成？ 想到这些，苏念云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这一切，会不会被他摧毁？ “阿云，阿云……”苏命的呼唤在耳边。 “啊，苏命哥，你说了什么？”苏念云这才回神。 “我说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刚刚苏命以为苏念云是因为不想见萧长风，所以随便找的理由躲开，现在看来，似乎她的身体真的不好。 “我，我没事。” 苏念云摇摇头，“你也知道我肚子的孩子月份开始大了，晚上又喝了点马奶酒，可能……” 抚摸着肚子，快三个月了，她的小腹依然平坦。 “那阿云你早早休息，你看我，还过来跟你说着一大堆！”苏命急忙起身。 “等等苏命哥，”苏念云喊住他道，“我明天一早就回京去。” “这么快？”苏命诧异道，“你不是说要明日下午才回京的吗？” 苏念云道，“想来我这些日子殚精竭虑，身体乍然一松弛，就有些累了，我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可是……”想到她那个糟心的婆家，苏命道，“不如你就一直在苏家村休养如何，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 “不了。”苏念云急忙拒绝，“我还要时常进宫去探望太后，从苏家村来回，路程就太长了些。” “再说，你和成叔他们也是要去京城看管铺子，我倒不如还是回陈府去。” 她怕萧长风真的查出来是她刺杀的他，再迁怒到族人身上。 她离开这里，最起码能把他的愤怒之火引燃在别处，而不是在苏家村爆发。 她相信凭着今夜族人们对他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他就算想对苏氏出手，也会再好好想想。 “对了，本来打算带娇娇进京好好逛一逛的，只好再等一段时间……” “这些你就不要管了，”苏命道，“先养好你的身体要紧！” 于是天不亮，苏命等人就护送着苏念云的马车，在城门第一时间打开就进了城。 苏念云和刘嬷嬷一行才进陈府大门，立刻就有小丫头上前。 “公主，老夫人说了，请您一回府立刻去见她！” “本宫知道了，”苏念云已然知道老夫人为什么找自己，但是因为萧长风的事情，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 她回头对春华、夏月道，“你们先回听风院，有刘嬷嬷跟着我就行。” 两人点点头，转头往听风院去。 她们特意一块都离开，就是想看看丹桂能领着那些人干什么好事。 对于那些不忠诚于公主的人，当然是能除一个是一个。 老夫人大概没想到苏念云竟然是一大早回来的，文妈及时把她叫醒。 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前最是能早起的她，起的一天比一天晚，而且每次醒来，头脑都是混沌的。 再看看镜中那张苍老不复从前的脸，她的心气就从早上不顺到晚上。 等她洗漱完坐到铜镜前，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透过铜镜看苏念云正闭目歪头，竟然是睡了过去。 “咳咳……”她重重咳嗽了一声，“从前，最是讲规矩的那人，现在是怎么了？” “在婆母面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抱歉老夫人……” 苏念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我一个孕中妇人，没有丈夫的疼爱，还要忍受着婆母的欺骗和外室的欺辱，只能多纵容自己一些，以求心气平顺……” 第88章 先交中馈再谈其他 一句话，把老夫人的阴阳怪气都堵在那里。 她本就因府里府外各种事而心口堵得慌，现在再加上苏念云唇枪舌剑，她就更堵得难受。 不等她说话，苏念云那边却是讶然道，“老夫人……” 她起身来到老夫人身边，“为何您的脸苍老的如此厉害？您真的有在用太后用的那个面脂吗？” 苏念云又下意识摸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脸。 “为什么本宫和您用一样的东西，您的脸越来越老，而本宫的却越来越好呢？” “当真是奇怪！” 这几句话，化成尖刀直接插进老夫人的心窝。 老夫人就差吐一口血了。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京中有名的大美人，最看重也最维护自己的一张脸。 到老来，依然把一张脸维护的如三十岁妇人。 可是最近，她的脸迅速苍老了下去，而且无论她做何补救，似乎再没有什么成效。 “老夫人，是不是您不舍得用那些面脂啊？” 苏念云又道，“其实，您不必如此节省的，用完了告诉本宫，本宫再去宫中跟太医要新的就是。” “别说这些没用的，”老夫人没好气的道，“我问你，之前质押给你的铺子不挣钱了，是怎么回事？” “啊？”苏念云一头雾水，“这，本宫也不会做生意，怎的会知道铺子为什么不挣钱了？” “你说你不会做生意？”老夫人不信，“明明你之前把铺子改的很好，而且铺子的确赚了不少钱！” “改改铺子的格局，就是会赚钱吗？”苏念云道，“那这钱也的确太好赚了。” “老夫人是想本宫如何，再去帮铺子改改格局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火了，“我是让你重新帮铺子赚钱！” “老夫人，本宫幼时长在漠北会骑马打猎，后面在宫中接受太后教导，也懂些礼仪规矩……” “独独做生意的法门，还没处可学，老夫人可是觉得本宫擅长经营，所以想把掌家之权交于本宫？” “我说的是铺子的经营，怎的就说到掌家上了？” “本宫进府之后到现在吃用都是花的自己的，不曾享受过府中的贴补。” 苏念云平淡的说着事实，“不质押铺子，也未掌中馈，本宫为何要管那些铺子赚钱不赚钱呢？” “合着息钱没让你挣到，你不服气是吗？” “是。”苏念云诚实的点点头，“老夫人说的，正是本宫心中所想。” 老夫人被苏念云噎了一下，还是文妈在旁边接话道，“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自私？” “您嫁来陈家，就是陈家的人，人们常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应该多为陈家考虑。” “本宫是哪里没为陈家考虑？你们把铺子质押给本宫，本宫知道铺子生意不好，所以只收铺子的收益做息钱，这些钱理应收不着多少才对。” “可偏偏本宫不过是改了铺子格局，吸引了些看热闹的客人，你们就觉得本宫挣钱了，匆忙把铺子收回去……” “本宫看，没把本宫当家人的，根本是老夫人。” “否则，也不至于那孩子快一岁了，本宫才知道周瑶的存在！” 老夫人和文妈，被苏念云怼张口结舌。 苏念云起身，懒洋洋打个哈欠，“本宫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什么时候老夫人觉得可以把中馈交给本宫，本宫再想法子怎么救铺子吧。” “苏念云，我还没说让你走！”老夫人愤怒道。 苏念云却恍若未闻，直接回听风院去了。 “混账！”老夫人拿起手中的东西就要生气的扔出去。 “老夫人！”文妈急忙喊住了她，“这个不能砸。” 察觉是那罐太后御用的面脂，老夫人最终还是轻轻放下。 她狠狠的对白荷道，“她说我抹的少了，今日你给我多涂些！” 终究，她还是在意自己的脸的。 苏念云回到听风院，春华、夏月已经找了打扫不干净的理由，把丹桂给狠狠罚了一顿。 昨夜没睡好的苏念云，躺在自己舒适柔软的床上再度入睡。 与此同时，宿在苏家村的萧长风睁开了眼睛。 如昨天的苏念云一样，他也是在熟悉的牧羊声和跑马声中醒来。 “主子，您醒了！”萧寒来到萧长风身边。 他以为主子昨夜是假装醉酒，实际是夜里另有行动的，没想到主子是真的喝醉了。 “主子，您的身体没事吧？” 他怀疑苏家村的酒有问题。 否则，凭主子从前在战场受的伤不比今天轻，却还依然大碗喝烈酒上战场，昨夜的主子，不像平常的主子。 实不知，他的主子也不是永远龙精虎猛，也有放松心神的时候。 比如，在苏氏一族围绕的热烈气氛下，他彻底放松了一回。 萧长风环视四周，只见苏成在马场纵马，却不见他的那个儿子和几个随从。 “主子，您是不是在找苏命他们？” 萧寒在主子眼神在马场逡巡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主子在找谁。 “苏命等人一早护送念云公主回京了。” “苏念云回京城了？”萧长风略有些诧异，“她不是才和族人相聚，听说才来两天，这么早回京城，不应该吧？” “主子，”萧寒道，“我觉得自从这次太后再度赐婚，这位念云公主就怪怪的。”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好像是故意躲着主子一般。 “怪，如何怪？” 萧长风本也不认识苏念云。 他只是顺应太后的心意，给苏念云一个容身之处而已。 她主动不要，大家两全其美。 萧长风不觉得哪里奇怪。 “主子……” 萧寒看着满不在意的主子，十分不解。 “您既然不是冲着这位公主来的，那您来苏家村的目的，到底是为何呀？” 又喝酒又吃肉，还好眠的宿在苏家村，这样不叫念云公主误会是冲着她来的，大概都没人信。 哪想到主子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来到苏成面前。 “苏统领，本侯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成从马上下来，把马交给其他族人。 “小萧候，您醒啦，有什么事苏成能帮忙？” 第89章 天下第一楼 苏念云在听风院安安静静呆了三天。 苏家村那边传来的消息，让她越来越迷惑。 她走了之后萧长风不仅没有离开苏家村的意思，似乎还在那里住的十分惬意，甚至一住就是三天。 “奇怪？”苏念云疑惑不已，“到底萧长风在搞什么鬼？” 他难道没有发现她的刺客身份，去苏家村只是误打误撞？ 这有可能吗？ 又等了三日，见萧长风回京之后也没什么动作，苏念云便确定他不是发现了她。 如此，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没了心事，她就要履行对苏娇娇的承诺，带她好好逛一逛京城。 和苏命等人在城门口接到第一次进城的苏娇娇。 看见宽阔高大的城门，苏娇娇就先感叹了好一会。 “这京城就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真大真壮观啊！” “娇娇，耽误了这么久才带你逛京城，你不会怪我吧？” 苏娇娇笑道，“我怎么会怪阿云？” “娘说了，你现在腹中有了小宝宝，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 “你愿意陪我逛京城，我已经很开心了！” 苏念云一笑，“我先带你去瞧瞧咱们未来的脂粉铺子，然后再带你去逛街，最后任你挑一家酒楼，咱们去吃好吃的，如何？” “好！”一听去看铺子，苏娇娇兴奋不已。 对于这个铺子，她已经期待好久了。 一行人到了福安街，铺子的招牌已经做好，刚刚被送进门来。 石轩让人把招牌放好，只等黄道吉日开张的时候挂上去。 回身见到苏念云，他急忙行礼，“东家，您来啦！” 随即又朝内堂招呼，“珍珠，东家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内堂却是没有回应。 石轩正准备再大声呼喊，被苏念云拦住。 “石掌柜，别急，想来是珍珠姑娘研究香料入迷了，我们进去找找她就是。” 她给石轩解释了苏娇娇，然后就拉着苏娇娇进了内堂。 果然就见石珍珠正拿着各种香料调制着什么。 偶尔，她还把手里的小汤匙放在蜡烛上烤一烤，然后再闻闻里面散发的味道。 等石珍珠终于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身边竟然多了几人。 看到苏念云的一刹那，她急忙行礼，“珍珠见过东家！” 苏念云急忙扶她起来，然后介绍苏娇娇给她认识。 两人年岁相仿，说话又投机，一下子就熟悉了起来。 苏念云在旁边看着，自觉把自己从她们同龄人中摘除出来。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是个知天命的老人了。 带领苏娇娇熟悉了福安街的铺子，接下来就是苏念云领着她体验京城风光的时候了。 几人舍弃了马车，在街上步行行走。 苏娇娇见了什么都觉得新鲜，凡是她觉得好玩有意思的，苏念云都花钱为她买下来。 很快，跟着她们的苏命、苏文、苏文三人身上就被塞满了东西。 看着这么多东西，苏命有些无奈。 “娇娇，你少买些吧，日后你都住在京城了，有你买的时候……” 苏娇娇摇摇头，“那不一样，我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想买这些东西。” “住京城久了的感觉，和刚进城时的感觉不一样，所以看这些东西的心情也不一样，我要享受这一刻的感觉。” 苏念云一笑，“倒是想不到，娇娇活的如此通透。” “苏命哥，你就不要管她，她喜欢什么就让她买什么……” “你听到了吗？”苏娇娇得意的昂着头，“阿云让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苏命道，“那能劳烦你，买下喜欢的东西之后，你自己拿着吗？” 苏娇娇却是忽然指着一处，“阿云，你看那里……” 苏念云抬头看去，就见是拥有京城第一楼之称的摘星楼。 “我从前一直听行脚商人说，摘星楼里有东陵国最好吃的饭菜，我们中午去那里如何？” 苏念云点点头，“好啊！” “不行，”苏命急忙拦在众人面前，“你知道那里的饭菜有多贵吗？” “你还是换个别的地方吧！” 苏娇娇只知摘星楼之名，不知其价，她小心的问苏念云，“那里很贵吗？” 苏念云摇摇头，“对于我来说，自然是不贵的。走，今日就带你们去尝尝东陵国最好吃的饭菜……” “还是算了，”听苏命说很贵，苏娇娇却后悔这个提议，“还是去个普通饭馆就好。” 她刚刚看似买了很多东西，但是都是些便宜又有用的东西。 拿回村子，她和母亲还有其他姐妹都能用得上。 如果摘星楼的饭菜那么昂贵的话，的确不适合他们这些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去。 苏念云摇摇头，“虽说不能日日去那样的地方挥霍，但是偶尔去一次，对我来说可是没有压力的。” 前世，她的钱都供养了陈府那群豺狼虎豹。 今生，她的钱自然要花在该花的人身上。 苏念云拉着苏娇娇就往摘星楼方向去，“不是说今日的心情最是难忘，那咱们就挥霍一次。” 摘星楼里的人不多。 这里的饭菜不见得一定是东陵第一好吃，但绝对是东陵第一贵。 非是勋贵巨擘，轻易不来这里。 所以，一众人走进这里来，反而扑面一股冷清的感觉。 冷清，但是里面的掌柜和伙计却是热情无比。 掌柜，在摘星楼当了多年掌柜，早练就一副好眼力。 一瞧苏命、苏娇娇之流，便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在这里花的起钱的人。 但是……他也没有以偏概全，而是精准的瞄到二人身后之人。 他一眼就看出了苏念云身上的不凡。 所以，他立即来到苏念云身边，“这位夫人，不知您几位是要在楼下坐还是楼上坐？” 楼下楼上风光不同，自然收费也不同。 “来都来了，自然是给我楼上最好的位置！” “好嘞，几位客人请跟我来……”掌柜立刻前面引路。 谁知才上了楼，苏念云立即看到一道守在包厢之外的人影。 她看到那人影的同时，那人影也看到了她。 这时苏念云想离开已然来不及。 那人大声道，“念云姑姑，好巧？！” 第90章 摘星楼偶遇太子 和苏念云打招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八皇子赵承霁。 赵承霁的这一声“念云姑姑”声音很大，似乎是有意提醒包厢里面的人一般。 就听包厢里面传来一阵萧索之声，苏念云隐隐看到两道交缠的影子急速分开。 见到这一幕，她还有什么不清楚。 能让十八皇子亲自守门的，除了太子赵承治也再无别人了。 至于那个苗条的身影，也不知是哪家女子？ 正想着，赵承治就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衣领略有些歪斜，发冠也不太正。 苏念云假意没看到这些，而是垂首行礼，“太……” “太好了，”赵承治却抢先苏念云一步道，“真是太好了，能在这里遇到念云姑姑。” 苏念云抬头看他。 乍然听对方喊自己姑姑，苏念云还略微愣了一下。 这位太子一向得万千宠爱，高傲不已，他可从来不喊自己姑姑。 见赵承治不停朝自己使眼色，苏念云恍然，想来他是偷偷溜出宫来的，此刻不能张扬身份，所以不让她喊“太子”。 既然如此，这送上门的便宜侄子她便也认下了。 “两位……大侄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俩。” 听了“大侄子”这个称呼，赵承治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念云姑姑……话说，姑父为国捐躯，我也没得机会去慰问姑姑，姑姑不会怪侄子吧？” “怎么会？”苏念云肯定的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这些小辈都忙，姑姑还能不知道？再说，不是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赵承治和赵承霁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说丈夫死了不是什么大事？ 难道之前他们在宫里听到的传闻都是假的吗？ 不都说这门婚事，是苏念云跪在太后面前以死威胁硬求下来的吗？ 两人愣了一下，还是赵承治开口道，“相请不如偶遇……” “能在这摘星楼遇到姑姑是缘分，不如姑姑进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如何？” “还是不了，”苏念云摇摇头，“我今日是带族妹在京城四处转转涨见识的，更何况我身上还有孝，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 说着，苏念云默默后退，离包厢更远了些。 “念云姑姑真的不同我们一起？”赵承治挑着眉毛又问了一遍。 “不了，”苏念云一笑，“我刚刚还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府中还有事情没处理好，这就不久留了！” 说完，她向二人告辞，拉着苏娇娇的手下楼。 苏命等人急忙跟上去。 看着突然而至的人又匆匆离开，赵承治一脸不满的转头对赵承霁吼道。 “你是怎么交代的柜台，又是怎么守的门？差一点就叫苏念云看见了！” “是臣弟的错，臣弟这就好好嘱咐一下柜台，绝不会再叫闲杂人等上楼来打扰太子和南宫姑娘的雅兴！” 赵承霁急忙道歉。 “最好你这次靠谱点，再放人进来，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说完，赵承治转身回到包厢。 这次，他对包厢里面的女子柔声细语道，“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南宫星还沉浸在刚刚那醉心的一吻中，脸颊满是红晕的摇摇头，眼睛一时看他又立刻躲开。 看到她灵动又娇羞的模样，赵承治再度把她搂在怀里，并且承诺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再去母后和你父亲面前争取，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人！” 听着这霸道又深情的话语，南宫星幸福的点点头，眼中划过一抹得意的光芒。 终于，她这个小庶女，也等来了艳压嫡女的这一天！ 这边赵承霁则是走下楼去，一边重新交代柜台，一边看着苏念云等人走远的影子。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个苏念云倒是挺聪明，才上楼，只通过看见他守在门口，就敏锐的发现了包厢的猫腻。 她甚至不肯再往前一步。 这人，竟然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吗？ 本想着通过她能把太子和南宫星的事情给传出去呢，看来这次要自己想办法了！ 这个苏念云，什么时候活的这么防备了？ 还是，她在宫中的时候，根本就是为了藏拙才任人欺负？ 苏念云走出很远，还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见她脸色不好看，苏娇娇小心翼翼的问道，“阿云，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苏念云摇摇头，示意苏娇娇不要担心。 “阿云，那两个不是你的侄儿吗，为什么你好像很怕他们似的？”苏娇娇不解。 “唉，”苏念云叹口气，“我是太后义女，他们却是真的皇子，你说我会不怕他们吗？” “啊？”苏娇娇张大眼睛，“你说刚刚那两个是皇子？” “嗯，”苏念云点点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十八皇子！” “我的天，我刚刚竟然和太子面对面……”苏娇娇一激动，嗓门也不由变大。 苏念云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些，他们是偷偷出宫的，如果叫外人知道禀报了皇上、皇后，他们会挨罚的。” “原来如此，”苏娇娇这才明白，“怪不得他们两个刚才似乎很怕你叫出他们的名号来。” “阿云，据我观察，包厢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没出来？”苏命道。 “我也注意到了，”苏念云点点头，“这也是我这么匆忙拉着你们出来的原因。” “阿云，你的太子侄儿与女人相会而已，你为什么要躲那么远？”苏娇娇不解。 “娇娇，你不懂，”苏念云道，“京城和咱们漠北的规矩不同，这里的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的。” “这个我也听说过，来的路上，我还看到不少人买卖小妾呢！” 一说到这个，苏娇娇就十分气愤，“这些臭男人家里明明有妻子了，还是不知足……” “娇娇，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还是先听阿云说完。”苏命打断她的话。 “对对，”苏娇娇看向苏念云，“是我走题了。” “也不算走题，”苏念云道，“这位太子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他东宫之中，本已有了两位侧妃，皇后新近又给他指了位正妃，偏偏他还在这里和别人幽会……” “竟然是这样，那太子也太不知足了吧！”苏娇娇忿忿。 “也不知该如何说……” 回想前世太子和南宫星的下场，苏念云叹一口气。 “其他女子，都是权势、地位的不得不为之，也许独独这位，是他的真爱！” “欸？”听了这话，苏娇娇也是跟着叹息一声，“唉！” 第91章 养鸡也有学问 “算了，不管别人的事了！” 苏念云摇摇头，暂时把前世的记忆放到一边。 她歉疚的道，“娇娇，抱歉了，今日不能带你在摘星楼吃好东西。” “不如，咱们再去与摘星楼齐名的望月楼如何？” “阿云，这没什么，我已经进去过，看了那里……” 苏娇娇无所谓的道，“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楼，就是比普通的酒楼摆设精致了些、饭菜贵了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去什么第一楼、第二楼了，这些地方，都是些达官贵人们去的地方，根本不适合我这样的身份。” “阿云，咱们还是吃些普通的饭菜就好。” 非是苏娇娇不想去这些地方了，而是她不敢去了，她怕给苏念云惹麻烦。 任谁也能看出来，那位太子虽然叫着阿云姑姑，但实际上他对阿云并不恭敬。 苏念云见苏娇娇投鼠忌器，也知今日再去哪个酒楼，她也提不起精神了。 忽然她道，“那咱们回药铺去吧！” 漠北药材铺不远处，钱记炖鸡的招牌明显。 因为刚开张，来往吃鸡的人不多。 “好香啊！”进门，苏娇娇就先发出一声感慨。 看清来人的钱王氏急忙迎了上来，“苏大夫，您来我们小店，真是叫我们蓬荜生辉。” 苏念云一笑，“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先来二十只鸡。” “多少？”钱王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苏大夫，您是不是……”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苏念云道，“先来两只鸡和几个拿手菜给我们上桌，剩下的全包起来，我要送人。” “苏大夫，我们这炖鸡铺子虽然刚开张，但是也没赔本，您不必如此照顾咱们生意的。”钱王氏道。 “你误会了，”苏念云哭笑不得，“我还真没有照顾你生意的意思，只是我族人众多，纯粹想让他们尝尝京城的炖鸡而已。” “哈，哈哈……”钱王氏见自己的确误会了，当即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当即先把两只现成的枸杞炖鸡切好端上桌，“苏大夫，您诸位先吃着，我马上去准备其他饭菜和剩下的炖鸡。” 苏念云点点头。 这时，苏娇娇看着炖鸡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别看了，快吃！” 苏念云把两盘鸡分别摆放到苏娇娇和苏命等人面前。 上次钱王氏给她送炖鸡作谢礼时，她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他们可以开店铺，没想到这夫妻俩竟然雷厉风行的就开了起来。 “阿云，你早说有这样的好地方，我绝不……” 苏娇娇嘴巴吃的鼓鼓囊囊，喝了一口鸡汤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她才继续道，“早知有这里，我肯定不会想什么摘星楼。”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吃鸡肉。” 只是漠北环境恶劣，饲养马牛羊的多，养鸡的人家甚是少。 “慢些吃，”苏念云道，“吃完，你把其他的炖鸡带回苏家村去，也让咱们的族人都尝尝京城的美味！” “嗯，好！” 见苏大夫带来的人满足的大口朵颐，在后面准备炖鸡的钱王氏心满意足。 看着为人急躁的钱王氏，站在火炉前却不急不躁的模样，苏念云心道，果然每人都有擅长。 这时，就听钱王氏和烧火的钱有财道。 “我买回来的那些鸡马上就没有了，你一会可想着去东市找找卖鸡的老杨头，让他再多送几只来……” “记住了，不要其他家的，只要老杨头的，听到没？” “我说，鸡不都是一样的吗，不同人家的鸡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吗？” “是你做炖鸡还是我做？” “当然是你。” “既然是我做，那就要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乖乖听话照做。” “我再说一遍，我只要老杨头家的鸡！” “行，行，我知道了！”钱有财有些无奈。 这时，苏念云却从旁问道，“为什么其他家不行，只能是老杨头的家的鸡呢？” 钱王氏道，“这个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我在东市买鸡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吧！” “老杨头家的肌肉更紧实、更匀称，炖出来的口感更好……” “原来，每家卖的鸡也不同啊！” 苏念云忽然想到些什么，她看着钱有财，“钱老板，那我一会能跟你一起去一趟东市见见那个老杨头吗？” “苏大夫，您这么金贵的一个人，怎么能去东市那么糟乱的地方呢？” 钱王氏道，“您想做什么、买什么，自吩咐咱们去办就是。” “我……想去看看老杨头的家的鸡……” 严格来说，她想看看别家的鸡到底和老杨头养的鸡差在哪里？ 送苏娇娇上马车离开，苏念云便转头跟着钱有财去了东市。 在东市辗转了一下午，春华扶苏念云上马车回府。 返程，春华不解的问。 “主子，您为什么要了解不同人家的鸡有何差别？难道公主还想养鸡不成？” 她们住在听风院，倒也不是不能养，但是未免有些太违和了吧！ 苏念云道，“我虽然不想在听风院养鸡，但是我想在苏家村养鸡！” “你也知道，我的族人们自漠北而来，放羊、放马的他们或许都擅长，但是养鸡不在行……” 钱王氏能在那么多养鸡人中间分辨出鸡的优劣，足见要把鸡养好也是一门学问。 她想把这门学问，让族人学了。 苏家村方圆百里，加上老夫人的庄子，那么大的地方养鸡养鸭也是合适的。 到时候把那些鸡鸭交给族中老人来看管，他们就不必走远路放马牧羊，简直一举两得。 第92章 交出中馈 “原来公主您是这样想的……” 听了苏念云的想法，春华佩服不已，当即积极的帮着公主总结向那老杨头打听来的养鸡的经验。 两人回府就已经是傍晚。 “公主……” 进了听风院，还不待刘嬷嬷上前来说话，就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苏念云，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鬼混了？”老夫人坐在堂屋气势汹汹的问道。 苏念云看着老夫人，坦然无比，“本宫在宫中陪太后。” “你胡说八道，”老夫人怒气更盛，“宫里的人说你根本没有去宫里！” “你说，前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夜不归宿？” “敢问老夫人，是宫里何人告诉你的？”苏念云拒不承认自己没去宫里。 而是道，“请老夫人让那人出来与本宫对峙，看看本宫到底是在哪里！” 苏念云才不怕老夫人知道她在哪，她不过想借机知道是谁在宫里暗中帮助老夫人。 “你管是谁告诉我的，难道你是准备携怨报复么？总之我就是知道了，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你不过是太后义女，还真把自己当真公主那般无法无天了？” 老夫人说话逐渐恶毒，“你不守妇道就罢了，现在还明目张胆起来，丈夫还在孝期，就敢四处招摇……” “那么，老夫人您准备替地下的驸马休妻吗？” 不等老夫人指责完，苏念云直接给出结果。 “什么？”老夫人瞪大眼睛。 她没想到苏念云会来这么斩钉截铁的一句。 她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想在言语上占个上风而已。 自从周瑶的事件爆发后，她已经很难从苏念云这里找回场子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了场子！ “老夫人既然觉得我不守妇道，那么，你要替驸马休妻吗？” 苏念云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哽在那里，“你，我不过是训斥你几句，你就想着离开陈府？” “不是本宫想离开，而是老夫人句句针对，难道不是要赶本宫走的意思吗？” “你……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到此时，老夫人反而要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的确是被逼的没法子，所以重新进宫找了那人寻求帮助。 当初陈家和苏念云的婚事，那人帮了不少忙。 她便凭着这一点，觉得对方还会再帮自己。 没想到，那人翻脸无情，说再无合作机会，也不会再帮忙。 偏偏，她也拿那人无可奈何。 没办法，为了铺子的发展，为了陈家的未来，她只能回来在苏念云身上施压。 企图让苏念云在重压之下，拿出嫁妆来维持陈家运转。 但是，她也只是找茬发泄怒气而已，根本不敢现在赶苏念云走。 她怎么可能敢苏念云走，她只是想在气势上压住她而已。 不想，苏念云直接抛出休妻这个话题，她反而不敢接口了。 看着落了下风的老夫人，苏念云从容的坐下，喝着春华递来的热茶。 “念云啊，母亲刚刚也是一时着急，说的话急了些，你可别往心里去。” 老夫人这会又要哄人。 看着立刻拿出第二副嘴脸的老夫人，苏念云心中作呕不已。 她喝一口水压下恶心。 老夫人继续道，“铺子的事情，之前在你手里，你也知道情况，现在母亲郑重的求你来想想办法。” “你救救陈家的铺子，行不行？”她祈求道。 “我？我没有办法。” 苏念云还是摇头，态度一如几日前。 “老夫人还是另找能人吧，我看您宫里那位就能帮您……” 她宫中的人到底是谁，苏念云也十分好奇。 她前世悲惨的人生，这人在当中又出了几分力呢？ 显然老夫人能再度来找自己，多半是宫中那人不愿意出手帮她了。 这么说来，目前两人的目的是不一致了，所以那人不再帮忙了？ 从前，她忽略了这人，今后，是需要刘嬷嬷安排人盯着宫中动向了。 老夫人道，“念云，所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我想你是有这个才能的，你就帮母亲这一次如何，母亲相信你可以……” “老夫人，您真的信我？”苏念云放下杯子。 老夫人点点头。 “那，我上次提的事您也好好考虑一下，中馈给我，我就去管铺子……” “否则师出无名，我什么也不会管。” 老夫人再度陷入纠结。 “老夫人，您看看您最近的身体累成这个样子，脸色又这么难看，您真的要把自己的身体都搭上才行吗？” 苏念云开始危言耸听。 但是，老夫人就是不由自主去摸自己的脸。 她爱惜自己的脸面，也爱惜自己的权利。 一想到把中馈交给苏念云，那她就等于掌控了陈府，老夫人如何肯放权。 但是转而一想文妈的话，等苏念云把铺子管理好了，她再寻个由头收回来就好。 她是老夫人，永远是这一家之主。 最后老夫人点点头，“好，我就按你的要求，把中馈交给你。” “但是……”老夫人道，“你初来乍到，刚刚上手诸事不通，要先通过我的考验。” “得了我的认同，我才同意给你中馈，否则，你就要从旁协助我，不得再想主持中馈的事。” “好。”苏念云点点头。 只要她先拿到权利，至于后面如何，那就不是老夫人能说的算的了。 谈成的两人，各有心思。 等老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赵妈第一个上来发出反对的声音。 “老夫人，您不能把中馈之权交给公主啊！” 碧玉正和大爷要好着，她等着大爷恢复身份，碧玉好拿到这中馈，哪想到，老夫人竟然要给苏念云。 从赵妈这里听到反对的声音，老夫人不意外。 她斜眼看她，问道，“那么赵妈，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啊？这……”赵妈结巴了一下，接着道，“我……” 老夫人对赵妈很不满意。 这个赵妈，很没有大局意识。 她心里头排第一位的永远不是她这个老夫人，这也是这么多年她把文妈当心腹的原因。 文妈总是能从主子的位置思考，而赵妈却总是从他们那一家三口开始出发想事情。 试问，这样的赵妈生的女儿碧玉，格局会大到哪里。 即使碧玉已经成功爬了安儿的床，她也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名分，只会让她们母女滋生野心。 第93章 悠悠琴声撩人 有了周瑶的教训，陈绍安对女子的事情十分防备。 第二日从客栈回来，他已经主动把和碧玉发生关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亲。 老夫人对周绍安吃一堑长一智的表现，很是满意。 她抚摸着儿子受伤的左手，“你能和母亲说真心话，娘很开心……” “你记住，这世上的女子，只有母亲是真心为你好的。” “那碧玉百般讨好你，也不过是想通过你改变命运罢了。” “你瞧瞧赵妈和林贵，林贵算是个老实忠心的，赵妈可就不一样了，她那心思简直路人皆知。” “所以……你想把碧玉如何都行，但是就是不能听她半句话的摆布，你可千万记住了！” “母亲，儿子知道了！” 回府之后的陈绍安，几乎每夜都过来照顾老夫人睡着，然后才回自己房间。 今夜，他照例过来照看母亲，不想就看到陈绍康在老夫人房里。 有他的“好”二弟在，自然他不会出现。 他早就立誓，要神不知鬼不觉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要让假仁假义的二弟竹篮打水。 陈绍安现在就是期盼，日子快些过去。 等风波平一平，他就好重新恢复陈家大爷的身份。 母亲那里不能去，陈绍安也没回自己房间，想想定然碧玉等在那里。 他虽然对碧玉来者不拒，但是碧玉对他未免也过于热情了些，反而让他有些吃不消。 不知不觉，陈绍安就来到了听风院。 听闻，母亲今日决定要把中馈交给苏念云，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能管理好一个家吗？ 偌大的一个陈府，在精明的母亲手下都是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苏念云能不能通过考验？ 陈绍安正替苏念云忧心，忽然又想到她是有钱的，母亲当初娶她，不就为了太后给的丰厚嫁妆吗？ 所以，他不用担心吧，母亲的说的考验定然只是走个过场。 但是尽管这样想着，他还是爬进了听风院，想看看苏念云在做什么。 脚才轻轻落地，就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他的脚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没去苏念云卧房，而是直接循着琴声而去。 琴声是从他的书房发出来的，此时一道细挑的影子正摆弄着他最喜欢的古琴。 那古琴，是他心爱之物。 他虽文才不行，但是于乐理上却颇有研究。 否则，也不会和那琴棋书画皆通的周瑶一见倾心。 他记得初见周瑶的时候，她就是在弹着古琴…… 书房这把古琴，就是他搜罗来但是来不及送周瑶的。 如今，这把琴竟然被人弹奏了，而且韵味十足。 他不由来到书房的窗户底下，人影背对着他，琴声里满是凄婉、哀怨、思念…… 总之，他在琴声中听出了无数情绪，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竟然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落泪。 因为，他也想到了自己坎坷的经历。 默默摸摸缺了食指的左手，他今后再也不能抚琴了！ 陈绍安就站在窗外痴痴、流着泪听着琴声，忽然琴声戛然而止，他急忙往旁边隐隐身。 就见抚琴之人，微微侧脸然后抬袖擦拭眼泪…… 看到这一幕，陈绍安愕然。 弹琴之人，竟然是苏念云！ 苏念云竟然通音律？ 苏念云已经瞥见陈绍安的影子，她假装擦泪，实际却看着琴身“瑶琴”二字刺目异常。 前世，她不知道周瑶的存在。 只当这把琴是陈绍安取名“天上瑶琴”的意思，还把它当宝贝一样爱护，甚至，学琴以慰地下之人…… 一想到自己为这人做了那么多蠢事，她就恨的几乎牙根咬断。 见她起身，陈绍安急忙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那道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苏念云道，“陈绍安，今生也让你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陈绍安回了房间，心头却被那琴音缠住，顺着琴音，就是苏念云淡然又迷人的脸庞。 苏念云，苏念云！ 他心中反复念叨这个名字，我被沙子蒙了眼睛，而差点错失珍珠！ 第二日，苏念云正式接受中馈的考核。 老夫人原本就是想为难苏念云，想让她知难而退。 所以，她让秦管家把历年的旧账都翻了出来，让她都看完，然后再考较她。 账本，老夫人是让秦管家做了手脚的，她想给苏念云一个下马威，然后让她打消主持中馈的心思。 不想，这秦管家可是暗地里收过苏念云钱的，他是把规规矩矩的账本给了苏念云，根本没动一点手脚。 所以，苏念云账本看的很快。 其实，不用秦管家帮忙，苏念云自己也能看明白那些账目。 那些账，前世她都看过了。 甚至哪里有些错处，她也能指出来。 所以在老夫人考较的时候，苏念云回答的都对。 等苏念云走了，老夫人怒目秦管家，“我不是让你做手脚，让她不过关的吗？你是不是故意在帮苏念云？” “老夫人，您这可是误会我了，”秦管家道，“您要问公主什么，我提前又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帮她？”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她考较苏念云的问题都是临时意起。 不可能是秦管家帮忙。 如果不是秦管家，那就是…… 她忽然想到刘嬷嬷，“又是她！” 一听老夫人提起刘嬷嬷，文妈就是一个激灵。 她已经怀疑自己这两次的病，都是和老夫人让她去给刘嬷嬷下毒有关。 老夫人可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去下毒了！ 正暗暗祈祷着，老夫人却终究还是说了那句话，“你想办法……” “这次，把剩下的药全部放进去，我就不信，她还那么命大，宫中的御医还能救她？！” “老夫人！”文妈惊呼一声。 她倒不是怕刘嬷嬷死，而是怕自己送命。 可是老夫人有命，她又不得不从。 文妈畏畏缩缩的去了刘嬷嬷房间，那边苏大已经禀告了苏念云。 见她还不吸取教训，竟然还想着来给刘嬷嬷下毒，苏念云这次决定让文妈见识见识真相。 所以文妈下毒回去之后，就见自己房中也有一道影子闪过。 等她进房间，却没发现一个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是仔细检查之下，文妈忽然发觉桌子上的茶壶茶碗似乎被动过了。 忽然，她就想到自己前几次下毒之后回来都有喝过水，她的心不由一颤。 她当即不敢喝这水，而是拿去后院，喂给一条才出生没多久的狗。 那小狗把水喝完之后，没多久就一头栽倒在地，接着七窍流血…… 第94章 文妈倒戈 看着小狗倒地死去，文妈再也站立不住，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茶壶脱了手，掉到地上摔碎。 到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病了。 回想那些痛苦的日子，明明就是老夫人说的药性的反应。 所以…… 刘嬷嬷早就发现了她在给她下毒，却不动声色，暗中让人把下了药的茶水又给送还了回来。 哪里是什么公主请太医给刘嬷嬷治病，哪有那么快药到病除，从始至终，生病的就不是刘嬷嬷。 她的行为，一直在听风院的监控之下。 察觉事实真相的文妈，吓的浑身发抖。 她匆匆起身想要往房间走，不想才抬脚就被门框绊倒，她狼狈的摔倒在地。 “文妈，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个路过的小丫头急忙上前关心的询问。 “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呀？”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睡不着，想出来散散步而已……” “文妈，您真的没事吗？”小丫头看她脸色苍白，好像和文妈自己说的不一样。 “我真的没事，你该值夜值夜去！”文妈没了耐心，急急赶人。 见文妈奇奇怪怪，小丫头不敢多管闲事，当即转身离开。 文妈扶着门框小心的出门，正想走，忽然又回过头来。 她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七窍流血的小狗还躺在地上。 明日叫别人看见这小狗的死状，肯定会引起波澜。 她只得先回头把小狗的尸体处理了。 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她只得徒手在树下简单挖个坑，然后把小狗埋进去。 重新起身，文妈便顾不上自己一身泥土，匆匆忙忙要去找老夫人。 就在快到老夫人房间的时候，她忽然站住了脚。 她惊恐的环视四周，前两次她下药都没成功，反而被刘嬷嬷给把药给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此时，暗中是不是也有人在盯着自己？ 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听风院早出手还是晚出手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老夫人定然会为了保全陈府而先灭自己的口。 一想到这些，文妈脚下如有千钧。 停了半晌，她还是没去老夫人房里，而是急忙回屋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一边害怕的打着哆嗦，一边逼着自己赶快想脱身的办法。 要不是卖身契还在老夫人那里，她想就此一走了之。 思来想去，文妈知道自己最后的路也是唯一的活路，就是去听风院向公主和刘嬷嬷求饶。 在老夫人和公主的这场博弈中，明显公主占上风。 既然是求活路，自然是向强的一方倒戈，才能保住性命。 从公主从凌云寺回来，她就发现公主与从前大不相同。 偏偏老夫人不相信，失了许多先机。 如今中馈也被公主拿到手里，未来的老夫人更不是公主的对手。 打定了主意，文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今夜若是她再不做出选择，明日便没了选择。 战战兢兢的去了听风院，丹桂下意识的以为文妈是被老夫人派过来的。 “文妈，这么晚了，老夫人是有什么急事找公主吗？” 文妈点点头，“最近不是要交接中馈，有很多事情……” 丹桂点点头，“那奴婢去给您通报。” 文妈强装镇定的点点头，然后忐忑的站在门口。 很快，丹桂出来道，“文妈，你过来的巧，刚好公主还没睡。” 公主睡觉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上次老夫人亲自来，还在外室等了好一会呢！ 所以，她是文妈来的巧，这个时候，公主应该早睡下了。 文妈没说话，只沉默的跟着丹桂进了房间。 等丹桂离开，文妈慌忙跪地给苏念云磕头，“请公主饶恕奴婢，饶奴婢一命！” 苏念云正坐在梳妆镜前让春华卸去钗环，她透过铜镜看文妈。 冷漠的道，“文妈，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让本宫饶什么命？” “公主，之前下毒的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向您和刘嬷嬷道歉。” “我也是被老夫人逼迫的，求公主您饶恕奴婢的罪过。” 文妈哭道，“只要公主愿意饶了奴婢，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文妈，你果然是个识时务的……” 苏念云接过春华手里的梳子，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 “我可以让刘嬷嬷暂时消失，让你好和老夫人交差，你觉得如何？” 文妈一惊，“公主，您真的愿意帮助奴婢？” 只是她没想到，公主竟然是要配合她的意思。 “本宫让你好交差，但是，你也要让本宫得到想要的才行。” “公主，您尽管说，只要奴婢职责之内能做到的，定然尽心竭力。” 这文妈有心眼，已经提前说明是她职责之内。 苏念云不去和她计较这些小心思，而是道，“你定然能做到，附耳过来……” 文妈跪爬着来到苏念云身边，苏念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公主！” 听完，文妈猛的抬头，她大惊失色，“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你不必管本宫是何时知道的……” 苏念云怎么会在文妈面前亮底牌，“你只要知道，这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本宫的眼睛，只尽快促成这件事就是！” 文妈惊讶过后，就是折服，然后是对自己今夜做的决定的肯定。 “奴婢知道了，奴婢会按照公主的吩咐办事。” “还有……” 苏念云看着窗外偶尔晃动的几道影子，“让你门外那些眼睛、耳朵，离本宫远些……” “否则，本宫不介意出手砍掉、剁掉！” “眼睛、耳朵？” 文妈回身看去，然后才反应过来，公主说的丹桂她们。 丹桂前些日子才刚挨了责罚，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公主，您放心，奴婢会以老夫人的名义重新吩咐她们一下。” 苏念云看了她一眼，“你最好能做到！” “公主放心，奴婢一定能做到的，一定能！” 看着文妈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刘嬷嬷担心的道，“公主，您真的要的要用这文妈？” 苏念云点点头，“她是整个陈府最有脑子的，也懂斗不过咱们就加入的道理，有她一个足以应付赵妈、秦管家之流……” “他们三个斗法，我才能好好履行我的掌家之权！” 第95章 不光彩的回归 第二日，老夫人便得知，听风院里刘嬷嬷昨夜突然犯了急病。 公主怕被传染，连夜把人送到外面去自生自灭。 “文妈，果然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语气里都是对文妈的赞赏。 听了老夫人的赞赏，赵妈在旁边不屑。 而文妈却是继续谦虚的道，“都是在老夫人身边，受您耳濡目染才如此的。” 老夫人听了，心里更高兴。 彻底除了刘嬷嬷，这掌家之权就算到了苏念云手里，也不会安稳的，早晚中馈还是她的。 “对了老夫人，”文妈道，“是不是该着手安排大爷回归的事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诧异道，“你不是说还要等些时候？” “老夫人，如今距离那场葬礼都快两个月了，眼下正是好时机。” “你为什么说眼下是好时机？” “老夫人，您不是担心公主拿了掌家之权，不听您的话吗？” 文妈道，“归根结底，还是您担心公主心不在陈府，那咱们这时让大爷正式回归，不是恰到好处吗？” “公主爱大爷，便是软肋，只要大爷在府中，公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外心的！”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让我再想想……”老夫人陷入沉思。 文妈则是暗暗看向赵妈。 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赵妈都会反对，但是除了这件事。 她心思玲珑，观察敏锐，只看大爷以陈安回复这些日子，碧玉面若桃花的反应，便也猜到了八九分。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认定赵妈一定会同意。 果然，赵妈也从旁赞同的点点头，“老夫人，况且这些日子，二少爷也一直在向奴婢打听大爷的下落……” “你说康儿？” 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告诉他不要打听大哥的行踪吗，他怎么还暗暗向你打听？” “老夫人，那毕竟是二爷的亲大哥，他关心大哥也是正常。” 文妈继续道，“与其让这些关心大爷的人牵肠挂肚，咱们不如一劳永逸！” 陈绍康最近因为剽窃的时候，弄的婚事告吹，不太受母亲待见。 而且，他总感觉母亲因为大哥没死的原因，对自己少了很多信任。 前一阵，刚失去大哥那会，母亲还对他推心置腹了几天，现在母亲对自己只剩敷衍。 他也听说铺子最近发生的事，也知道母亲要把中馈交给公主，可是他去见母亲，母亲却什么都没说。 “到底母亲把大哥送到了哪里去？” 想到那日破庙匆匆离开，就再没了大哥的身影，他开始盯上了赵妈，想从赵妈那里打听出大哥的位置。 他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可是赵妈什么也没有说，这不免让他越发着急。 赵妈歉疚的说，为了大爷的安全，家中的人越少知道越好。 “赵妈，那是我亲大哥，我怎么会害他？”陈绍康道。 赵妈还是摇摇头，“二爷，总之大爷很好，您就放心好了！” 陈绍康不服气，就派人暗中跟了赵妈几天，发现她的确没什么异常。 甚至母亲也没有出门，都没去看大哥，这不像话。 以母亲关心大哥的程度，定然是要时时刻刻知道他的消息才安心，不可能在府中这么淡定。 如今母亲在府中处之泰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大哥在府里。 “永旺，”苦思好几天的陈绍康，叫来身边的小厮，“你最近多注意林贵有什么异常？” 他记得林贵那日回府，好像带了个什么远房侄子回来…… 不过，不待永旺查出些什么，京城就传遍了，陈家大爷死而复生！ 永旺匆忙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绍康。 陈绍康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正当他疑惑外面的人是怎么知道大哥活着的消息的，就有几个朴实的农人护送着虚弱的大哥回了府。 陈府对农人们千恩万谢，送上重礼，然后找大夫给陈绍安检查身体。 得出的结论是，“大爷身体虽然受了重伤，但是都养的七七八八，只不过丧失的记忆一时半会却找不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陈家的亲戚都是来替老夫人高兴。 老夫人坐在堂上，满脸喜色，“虽说是受重伤失忆了，但总算是活着……” 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外面的人就都知道，陈绍安随军出征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昏迷失忆，最后被人给送了回来。 陈绍康来到满是族人的内堂时，见大哥被母亲揽在身边亲昵不已的样子，他心中嫉妒的发狂。 但是当大哥迷茫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收敛怒气，恭敬的朝陈绍安行礼。 “弟弟，见过大哥！”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十分清楚，这根本就是母亲为了让大哥堂堂正正回府而制造的假象。 数日前见大哥，他可还没失忆。 而且他的指头也并不是战争弄断，而是被绑匪给割掉了。 但是，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也不能说。 为了陈府不受牵连，他只能和母亲、大哥一起演戏。 这时，坐在角落的女人哭的越来越大声。 老夫人心里不满，却还是拉着儿子看向苏念云方向。 “儿子，这是你的妻子念云公主，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苏念云抬起红肿的眼睛，满怀期望的看过来。 看到这个眼神，老夫人心中发出蔑视的一笑，果然还是叫文妈说对了，只要安儿回来，就定然能拿捏住苏念云。 纵使她怀了别人的野种，可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装着安儿。 她拍拍陈绍安的肩头，“安儿，你说话啊，可还记得念云？” “我……”陈绍安有些纠结。 这些日子在府中暗暗观察，他发觉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苏念云。 他多想现在就上前去抱住她，但是……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他是失忆的，不能记得任何人。 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不记得了！” 看着苏念云眼中闪过的失望，他的心就是一疼。 他心中道，念云，你再等等，再给我些时日，我就和你相认！ 殊不知，让他装失忆，根本就是苏念云的主意。 装失忆，可以逃避很多人的追问，这样就不会有人从中发现破绽。 老夫人觉得自己离不开文妈。 二儿子的婚事大概率找不到好人家帮衬自己，能帮陈府的，就只有苏念云了。 看到苏念云红红的眼眶，和看着安儿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就知道这招走对了。 “念云啊，安儿刚刚回来，你相信他，他一定会想起来的。” 苏念云却抹着眼泪起身，仿佛不能面对这件事情。 她伤心的道，“老夫人，本宫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第96章 玉面琼脂 出了老夫人的门，苏念云擦去眼泪。 她可没回听风院，反而径直出门去了。 母慈子孝的场面，她一刻也不想多看，纷纷扰扰的陈府，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离开陈府，她直接去了药材铺找清净。 正好遇到苏成在那里，苏念云便和他商量起给药材铺请个坐诊的大夫的事情。 “阿云，这里不是有你吗？” 苏成道，“你受老巫医传承，咱们干嘛还要找别的大夫？” 苏念云道，“成叔，我不能常来，有我没我这铺子也差不多。” “我看的那几个人数量有限，无法把咱们的药材铺的名头推出去。” 她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后面擦拭干活的富贵，“我瞧着富贵有些学医的天分，我准备好好培养他。” 苏成道，“阿云，他可是外人，你相信外人？” “外人？” 苏念云恍然，苏氏一向是族人聚居，外姓人都是外人。 她道，“咱们药材铺，要想做的更好，必须要有好的大夫。” “富贵聪慧机灵，一心为铺子好，我瞧着他就不错，没什么内人外人之分。” “行，既然你觉得不错，那我就让他当坐诊大夫。” “不行，”苏念云摇头，“他的医术只是纸上得来，缺少实践，不能直接给人看病。” “那你说怎么办，成叔都听你的。” 苏念云道，“咱们要找个大夫来坐诊，顺便收富贵为徒教他……” 她记得前世成叔之所以把药材铺生意做的好，就是因为铺子里来了个神医。 只是，这个神医来时年纪就很大了，干了三年，逐渐眼花耳聋，后面就不来药铺了。 她那时就是觉得药铺没了神医支撑，一时又难以找到新的神医代替，所以才卖了药材铺。 一想到自己过去做的蠢事，苏念云就气愤不已。 “好，”苏成听取苏念云的意见，“我会留意，请个合适的人来坐诊。” “嗯。”和苏成说定，苏念云便一心扑在研究自己的医书上。 “主子，娇娇小姐的玉面琼脂都开业好多天了，您还是一直没去过，今日反正有空，为什么不去瞧瞧呢？”春华端上热水。 苏念云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桃花面斜对面那家胭脂水粉的铺子卖掉之后，新接手的人家，也是卖胭脂水粉的，而且还取名“玉面琼脂”。 “这名字一听，就是在模仿咱们……” 桃花面的掌柜，嘲笑的看着对面寥寥无几的人。 反观他这里，客人盈门。 小伙计们也一笑，“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打败咱们吗？” “咱们桃花面的脂粉，敢说东陵国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时，一个负责去打听的小伙计回来。 “掌柜的，那家看来是个不会做生意的老板，定的价格可是比咱们还高呢！” “哈，有意思了，卖的比咱们便宜的都没有撑过去，竟然还敢卖的比咱们高？” 后面陆续几天，小伙计都回来汇报。 “掌柜的，他们铺子没有人进，铺里的人正站在外面送路过店门口的人香脂呢……” “掌柜的，他们家今天又没人！” “……” 听了几次，掌柜的再也不把这个新开的铺子放在心上。 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而已！ 不想，三日后，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彻底打破他的看法。 “姑娘，您想要些什么……” 那女子指着自己的脸道，“我三日前路过你家，你送的那个香脂很好用，是哪一个？” “哪一个？”掌柜有些不解。 那女人随即看到罐子上的字，“桃花面？” “啊，我走错地方了，抱歉。”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来，然后飞快的进斜对面的玉面琼脂。 很快，她就兴奋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起初，来这么一个，掌柜的还不十分上心。 后面陆续有女子进门之后发现走错了，又离开，掌柜才终于注意起来。 掌柜有些坐不住了，“姑娘，那家可比咱们桃花面贵多了，咱们桃花面可是地道好香脂……” “贵些又怎样？”一个女子道，“玉面琼脂家的的确更好用！” 掌柜不信邪的买了些玉面琼脂的香脂，让自家女儿用。 又隔了几天，他的女儿兴高采烈的来到他面前，“爹爹，你看我是不是脸皮更细腻了？” “爹爹，桃花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好用的东西，你再拿几罐给我……” 掌柜疼的咧着嘴。 几罐？那能要他半年工钱。 到此时，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立即把这件事报告了自家老板。 年轻俊美的公子听了掌柜所说，收了手里的折扇。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比咱们桃花面更好用的？” 掌柜点点头，“是的公子，我前些日子买了给我女儿用，她也说好用。” “竟然真的这么好，那我倒要去见识见识了！” 很快，站在柜台的苏娇娇就见一个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公子，她当先红了脸。 这人，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在漠北生活惯了，多见的是粗犷的汉子，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实在是喜人。 再加上她们这里卖女子用的东西，本就极少男子来，还是这么好看的男子。 “这位公子，不知您是要给母亲姊妹买，还是妻子买？”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那公子一笑。 他一笑，眼睛弯弯，看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苏娇娇心怦怦直跳，“那个，我们这里的香脂香粉，都是按照不同年龄来……如果女眷的年龄不同，那……” “哦，”男子点点头，“我没有妻子，便给妹妹买吧！” 不知怎的，一听对方还没有妻子，她心中就先是一喜。 当即把合适年轻女子用的面脂和香粉都放到他面前。 “不知姑娘，这里的老板是谁？” “老板？”苏娇娇有些羞赧的道，“老板就是我。” “是你？”男人十分惊讶。 苏娇娇点点头。 “这倒是让人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就是如此的老板……” “多谢公子夸奖。”苏娇娇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奖，有些飘飘然。 那人拿着那些香脂离开，然后去了天香阁。 银面男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第97章 赌棍现了原形 见了他，萧长风当先蹙了眉头。 “约着你可不是这个时辰，你足足迟到了半个时辰。” 傅铭却是笑道，“我生意出了问题，你总不能这也不迁就我吧？” “傅公子，您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呢！”阿奴在旁边道。 “抱歉了，让阿奴姑娘久等了，我向你赔礼道歉，这是我的赔礼！” 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阿奴。 “你上次给的桃花面的东西，我都没用完，傅公子太客气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再收到东西，阿奴就没法埋怨了。 不想，傅铭道，“这不是我桃花面的东西，正是我那对家的，我想请阿奴姑娘用完之后给我一个回馈。” “对家？”阿奴不可置信的道，“一向京城第一的桃花面，竟然有了对手？” “何止是对手，简直是被吊打。” “我们同街而处，他们的价格，比桃花面还贵上许多。” “天！”一听如此，阿奴首先想的就是对方未免太自不量力，敢向桃花面。 谁知，傅铭却道，“这次，我们桃花面大概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说罢，傅铭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向萧长风道，“我都如此了，你还忍心苛责我迟到了半个时辰吗？” 萧长风白了他一眼，“人称玉面狐狸的人，也会有搞不定的时候？” 傅铭又是长叹一口气，“也许，这次还真是呢！” 这时，天香楼的琴姬已经开始弹奏。 他才黯然的心，立时被琴声所吸引。 “天香楼，来了新人不成？” “公子，你忘了，还是您约着小萧候来此的……” “哦哦，对对，”傅铭道，“天香楼新来了几个姿色技艺都超绝的歌舞伎，正是我邀请小萧候来此的！” 萧长风却是无心风月。 要不是傅铭脸皮够厚，他绝不会来此。 “对了，”一边听着琴音，傅铭问道，“我出去这两个月，听说你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刺杀？” 这个多少有些恶趣味的打趣了。 这时，两人的话才进入正题。 “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听说那个刺客一直查不到下落，或许你们的人不行，我的人可以……” “不。”萧长风摇摇头，“此事，我自己来……” 看了萧长风一眼，又看看阿奴复杂的神色，傅铭道，“看来，你对这个刺客的感觉很不一样，难道是你的熟人不成？” 阿奴也是一个激灵，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主子，想从他那里听到更多。 主子只让找人，不准伤害人，却没说这人到底和主子是什么关系。 定然是认识的，否则如何会这么手下留情。 她呆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子。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听主子见过或者说起过。 主子认识这个女人的时间，比她还早。 一想到这些，阿奴就嫉妒的握紧拳头。 “对了，我这次回京，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傅铭道，“听说太子看中了南宫家的庶女？” “这事，也才在宫中刚刚流传而已，你才回京城，耳目倒是聪灵的很。” “我说了，我打听消息也是很有一套的，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说说那个女刺客的事情，让我来帮你找找……” 绕来绕去，傅铭还是回到这个话题上。 “不必。”银面遮挡，看不出萧长风的表情。 “好吧，”傅铭挫败的点点头，“本来还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叫咱们冷面阎罗如此上心，看来，是我多此一举喽！” 不知他打趣萧长风的同时，萧寒已经带人排查了自京城外围向内，几百个叫周瑶的人。 之所以从外围查起，是因为他觉得京城外面的人上凌云寺更方便。 谁知，那些个周瑶看着都十分不像主子要找的人。 最后，萧寒来到了平安巷，周瑶的住处。 此时，周瑶正拉着一个男人的手。 “知秋，我求求你，那个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你不能拿去……” 贺知秋已经赌红了眼睛。 赌场的人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贺知秋是贺国公家的大公子，再度上门去收赌债。 正是贺国公五十大寿的日子，见了赌场的人上门，贺国公才知道大儿子竟然悄悄回京，而且，在赌场输的一塌糊涂。 怒不可遏的贺国公当着众宾客的面，彻底和贺知秋断绝了关系，让赌场的人谁欠债便去找谁。 于是，赌场的人便找到了贺知秋住的地方。 本还沉浸在陪着贺知秋一起回国公府美梦的周瑶，面对赌坊的人，还以为是找错门了 当她看到那些人把床上的贺知秋拎下来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这贺知秋竟然是个赌棍。 “诸位，我父亲是贺国公，他会……” “你算了吧，”一个打手道，“我们已经去过国公府了，贺国公说和你决断关系，你的生死国公府不再过问。” “什么？”贺知秋这才反应过来，他因为连连赌输，杀红了眼，早把父亲的寿辰给忘记了。 想不到，父亲竟然和自己真的断绝了关系，那…… 不等他想怎么办，那些人就对着他狂揍了一番。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贺知秋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把这房子给你们就是！” “这房子才值几个钱，根本不够你还赌债的。” “那隔壁，加上隔壁……” 贺知秋想也不想的，就要卖周瑶的宅子。 “你说什么？”周瑶愣住了，“那是我丈夫留给我的房子，你凭什么把我的房子拿来抵债……” “阿瑶，看在我这么久真心对你的份上，你先帮我救我这一条命，回头我去找父亲认个错，他不会真的放弃我。” 一想也对，毕竟贺知秋是贺国公亲生父子，没有父亲会那么狠心的。 不得已，走到这一步的周瑶只能把自己的宅子也给了赌坊。 孩子她早交给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就等着跟贺知秋进国公府了，不想贺知秋竟然是个赌棍。 恨自己看走眼，一边希望他真的能的自己进府。 谁知道，贺知秋带着她来到国公府，竟然真的吃了闭门羹。 来到后门也一样。 看门的小厮道，“大公子，国公说了，您已经不是国公府的人，已经不必再来！” 贺知秋道，“那你们去通知我姨娘，我……” “大公子，您走后第二年兰姨娘就过世了，您还……” “什么？”贺知秋彻底愣住，“我走时还好好的，我姨娘怎么就过世了？” 第98章 萌生退意 贺知秋跌跌撞撞，按着看门小厮指点的方向，一路来到了母亲的坟头。 到了兰姨娘坟前，他先是大哭一场，接着就是闷头坐在母亲坟边不停的喝酒。 周瑶无奈的守在旁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不知该怎么办，不是怎么安慰贺知秋，而是想着怎么摆脱贺知秋。 今日跟着他去了一趟国公府的门，她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为了逃避不满意的婚事离家，不过是路人以讹传讹，真正的原因，想来就是他好赌成性。 早些时候家里把他赶出门，现在家里完全不认这个大公子。 周瑶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叫你以貌取人，竟然看上个赌棍而不自知！ 一边贺知秋痛苦郁闷的喝着酒，一边周瑶心生退意想着脱身的法子。 正想着若是贺知秋喝醉了，她正好趁机离开。 反正平安巷的宅子被拿去给了赌坊，她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正好趁机来个人影全无，省的以后再被贺知秋缠上。 哪知，贺知秋的酒量竟然十分不错，喝了五六坛子酒竟然还能站起来，拉扯着周瑶再度返回贺国公府。 “爹，您给我开门，我是知秋，我错了……” 贺知秋疯狂的敲着国公府的门，“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赌场了！” 门内的小厮见状，也不敢随意开门，只能去通知国公和夫人。 贺国公因为昨日的寿宴赌场的人打扰，脸上一直黑着。 此时，他正喝着慕容夫人亲自递来的去火茶，那厢听了贺知秋还敢上门，他猛的砸出了茶杯。 “国公，别生气。” 尽管自己被吓了一跳，慕容夫人却是第一时间去安抚自己的丈夫。 “要不还是让知秋进来，我以后会好好代替兰姨娘好好管教他的！” 贺国公愤怒不已，“但凡知秋有知年一半的长进，我都应该去祠堂给祖宗烧三天三夜的香。” “国公，别这么说，知秋他还只是个孩子……” 慕容夫人耐心道，“我相信以后慢慢教导，他一定会步入正途的。” “你可知，外人都说是你这个嫡母对知秋疏于管教，才让他如今走上歧途？” “倘若我是外人，我真就信了！” 贺国公道，“贺知秋这样的人，我看算了，朽木不可雕也！” “国公……”慕容夫人还想说些什么。 贺国公摆摆手，“寿宴我说的不是气话，就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吧，我没有这个儿子！” 说完，他转身回了房。 慕容夫人唇角上翘，露出一丝笑意。 她看向旁边的心腹丫头，“愣着干什么，让他死在外面也不必让府中人知道了……” 那丫头心领神会，“夫人，奴婢会办好的。” 贺知秋在国公府门口敲了足足半个时辰的门，可是里面再也没了回应。 这门越敲，周瑶便越跟着心寒。 只有贺知秋不愿接受自己被国公府彻底抛弃的事实，他依然还在执着的敲着门。 一直到酒劲上来，他渐渐倒在周瑶身上。 周瑶本想就把人这么扔在国公府门口，但是看看那张英俊的脸，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在青楼阅男人无数，像贺知秋这般貌相的，真的很少见。 这也是她对他一见钟情的原因。 于是，本来生了退意的心，忽然又有了一丝勇气。 想着以后她帮贺知秋戒赌改正，国公府总是他的血缘，不会真的不认他的。 就这样，周瑶先把人带去一家小小的客栈安置下。 只等寻个机会溜回宅子，把东西挖出来就是。 就这样她照顾了贺知秋一夜。 但是等到贺知秋一早醒来，却没有专心趴在床边睡着的周瑶，而是第一时间拿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银钱。 悄悄打开门，直奔赌场而去。 贺知秋深信运气这个东西是此消彼长的。 一日之间，他接连被父亲彻底断绝关系和母亲去世的消息打击到，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想来赌运应该会来。 他要抓住这个逆风翻盘的机会。 他发誓，只要这次赢了大钱，他就拿着这些钱做生意，然后出人头地，让父亲后悔作出断绝关系的决定。 同时，他还想，从前和周瑶只是玩玩，没想到周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离不弃。 等他发达了，便给她个妾室的名分好了！ 殊不知，周瑶一向紧张钱财，每个铜钱都用在刀刃上，怎么可能被他这么轻易拿走了银子。 当贺知秋动她荷包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本来，她还下不定决心离开贺知秋，但是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周瑶便彻底做了决定。 简单收拾了下，她离开客栈直奔自己的宅子。 虽然宅子抵给了赌坊，但是才一日工夫，里面暂时无人居住。 她四下看看无人，掏出头上的发钗轻轻松松打开锁头，然后来到院中的那棵小树底下。 她一向看重钱财，贵重之物从不放在家中有迹可循的地方。 是以，宅子被贺知秋给了赌坊之后，她埋在地下的贵重之物才没叫赌坊的人搜罗去。 谁知，才挖出金银细软放进包袱要走，就被一个人从旁一把抓住。 “是谁？”周瑶惊慌的抬头。 立刻，一双赌红的眼睛在自己面前。 “知秋，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结巴道。 装细软的包袱就要往身后藏，不想立即被贺知秋一把抓住。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私房钱？” “这是我的钱，你想怎么样？”周瑶紧紧拽住包袱。 贺知秋手上也用了力，“你有这么多钱就好办了，把这些给我当本金，我去赌场一定可以翻身的！” “你不是已经拿走了我身上的钱吗？”周瑶脸色苍白，“这些是我最后的倚仗，我不能给你。” “那点钱哪里够，才玩一把就没了，但是有了这些我就不一样了，你就权当我借你了。” “我不……贺知秋，你松手，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你不能拿去……” 周瑶狠狠拽住包袱，坚决不松手，从院子里被贺知秋扯到街门口。 “松手！” 贺知秋见周瑶瘦瘦弱弱，还挺有力气，不由怒火上心头，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周瑶被打蒙了，口中一丝血腥蔓延，这是她第一次挨男人打。 随即，一股强烈的愤怒蔓延全身。 周瑶再也不管什么贤良温婉的形象，破口大骂。 “贺知秋，你这个赌棍！” “我已经抵了宅子给你还赌债，你竟然还不知足，有本事你拿你自己的钱去赌，别抢我的钱！” “你姨娘定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你气死的！” “不孝子、废物，你的国公爹爹和你断绝关系，再对也没有！” “周瑶，你敢这么说我？”一顿狂骂，把贺知秋骂愣住了。 周瑶猛的一把扯回自己的包袱，“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文不成武不就还好赌，国公府不要你不养你，你就只能是活在臭水沟的臭老鼠！” “周瑶！” 听对方把自己形容成臭老鼠，贺知秋再也忍不住，又要去扇她巴掌。 这时，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萧寒再也忍不住，一把攥住贺知秋的手腕。 “这位公子，当街打人，是要进衙门的。” “你是谁？放开我！” 贺知秋想拽回自己的手，可是对方的手好似铁钳，无论他怎么用力，对方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放开我，听到没？” 第99章 再失线索 萧寒放开贺知秋的手，“这位公子，瞧你也是谦谦君子，如此当街打女人，当真不是男子汉所为。” 贺知秋握着手腕，看看萧寒，又看看周瑶，“行啊，这么快又搭上了新姘头，怪不得对我这么绝情呢！” “贺知秋，你搞清楚，非是我对你绝情，而是你把我逼到了绝处，你莫要在此混淆视听。” 见有了仗义人士出手，周瑶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她把包袱揽在身上，拒绝这个男人再次染指自己的东西。 “好，好……” 眼见周瑶有人庇护，贺知秋也无法讨得什么便宜，只能转头离去。 “周瑶，送你给我记住，他日我重归国公府，有你后悔的！” “但愿你能回去！”周瑶毫不示弱的大声道。 眼看贺知秋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越走越远，她一语成谶。 贺知秋再也没回机会回国公府，因为当夜，他真的死在一条臭水沟里。 官府当喝醉失足的意外处理，这些都是后话了。 得救的周瑶向萧寒道谢，“感谢这位大哥仗义出手，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怕就要被抢了钱流落街头了！” 萧寒打量周瑶，“你叫周瑶？” 周瑶点点头，“是，大哥你认识我？” 萧寒摇摇头，“我想找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但是好像不是你。” 周瑶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她只是想带着细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生怕贺知秋后面再找来。 郑重向萧寒道了谢，她选了和贺知秋走反方向。 “头儿，就这么让人离开，不再多查问一下吗？” 这时，人群中另有人走了过来。 萧寒摇摇头，“一个和国公府大公子有羁绊的女人，不可能是爷要找的人，咱们赶快再去下一家吧！” 就这样，因为周瑶的水性杨花，反而让萧寒忽略了最有用的线索。 这样导致的结果，自然就是主子安排下来的事，依然一无所获。 等主子从天香阁回来，他便将查了七八日但是一无所获的消息，告知了主子。 果然，萧长风愠怒。 “这怎么可能，名字我都告诉你了，当真在京城内外找不出一个可疑的人物出来吗？” “主子，”萧寒跪地，“是属下无能，请您责罚。” 萧长风眼神闪烁，不由想到了傅铭的话。 难道，还真的要用上那家伙的势力吗？ 怎么可能一个弱女子京城内外四处找不见？ 想起自己在热情的苏家村住了三天，苏家村百来号人，他一天都能见好几次。 人不在苏氏。 也不在京城。 到底会在哪里？ 这边萧寒毫无进展，那边阿奴却是暗暗兴奋。 找不到人，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从前主子昏迷，她迫切的希望找到这个女人，然后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 现在主子醒了要自己出手，她就希望主子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女人。 果然，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晚上坐在梳妆镜前涂抹傅铭送的香脂，闻着淡淡的温馨的香气，阿奴的心情十分愉悦。 再说回周瑶，她选择走了和贺知秋的反方向，却没注意自己离陈府越来越近。 街上一个简陋的茶摊前围满了人，不时有惊叹声传来。 “天哪，你们说这是不是念云公主对驸马的爱，感动了上天，所以创造了奇迹？” “谁说不是，我也觉得是老天不忍念云公主这么痴情的人受伤，所以才让陈绍安从战场上死里逃生，他失去的记忆，就代表着他已经死了一次了！” “……” 众人热情洋溢的讨论着发生在陈府的奇迹，人群外，周瑶瞪大了眼睛。 她拉住其中一人，“这位大哥，你们在说谁，谁死里逃生了？” 那人本来被拉出人群，十分不满。 可是当他看到是一个年轻妖娆的女人时，立刻什么气都没了。 “姑娘，咱们说的是陈府的大爷陈绍安，你没听说吗？” 周瑶摇摇头。 那人继续道，“原来那陈家大爷没死只是在战场受重伤失忆……” 听说那人说完，周瑶仿佛坠入不切实际的梦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疑惑重重。 她知道他在战场受重伤是假的，但是失忆是真的吗？ 这是陈绍安迟迟不来找她的原因吗？ 此时周瑶心里无比后悔。 早知道陈绍安是出了什么波折，她就再等等好了。 这才两个月的工夫，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在街上愣神的周瑶，苏念云在对面茶楼缓缓喝了一口白水。 今日的戏看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对春华道，“咱们回去吧！” “是，主子。” 主仆二人下楼上了马车，正从周瑶的身边路过，周瑶也一无所觉。 回到了听风院，陈绍安第一时间迎了过来。 “念书，你去了哪里，怎的一日都不在家？”他话语中有些生疏，还有些担忧。 陈绍安，正在假装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正式回归以后，他的本意，是想继续和公主同住一个房间的。 但是老夫人怕他一下子和公主亲昵无间，显示不出失忆来，所以特意嘱咐陈绍安先去书房睡一阵，假装慢慢熟悉和找回记忆后，再和公主同房。 不想，陈绍安被苏念云接回听风院后，才刚刚提出这个想法，苏念云就点头答应了。 不仅如此，她还把从前负责照顾他的碧玉给调来了听风院，就专门负责照顾陈绍安。 当天夜里，苏念云就让夏月在两人的水里加了料，于是，回归听风院第一夜的大爷，就和婢女碧玉缠绵悱恻了一整晚。 这，对于这两人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自然也没什么禁忌避讳。 但是对于听风院的人来说，却是妥妥谣言四起。 “大爷也真是，说失去了记忆，不跟公主同房，却宿在书房和碧玉搞那种事情……” “就是，大爷莫非是只对公主失忆了不成？” “公主真可怜啊，怕咱们照顾大爷不顺手，才特意找了个从小和大爷一起长大的方便照顾大爷，可这碧玉倒好，照顾到大爷床上去了！” 这些闲言碎语，就如长翅膀的鸟儿，很快传到老夫人耳朵里面。 老夫人拍着桌子斥责陈绍安，“我让你装一装失忆的样子而已，也没几天的事，这是有多难为你吗？” “你看那碧玉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这么快就忘了和那周瑶的教训，是吗？” “再者，你让苏念云怎么想你，我是让你回来压制她让她留在陈府的，为什么我看你倒像在赶人？” 第100章 后悔了 “母亲，您误会我了，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陈绍安想给母亲解释，“碧玉给我送来汤之后，就……” “我不管你和碧玉如何？” 老夫人不想听陈绍安的解释，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要的是补救的方法。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如何，还要让苏念云像当初在皇宫里义无反顾嫁给你那般，我要她到死都留在陈府！” 有了母亲的敲打，陈绍安再回听风院，就有些刻意疏远起碧玉来。 他想找苏念云解释，可是他的妻子自从接了中馈之后，早出晚归的忙碌，日日不着家。 好不容易看到苏念云进门的身影，他有些暗暗的怨怼。 “念云，怎的总是不见你影子，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 “说什么呢驸马，”苏念云一笑，“铺子的生意一直不好，我不能辜负老夫人对我的期望！” 说着，她就径直进屋坐下喝水吃点心。 陈绍安也在后面跟了进来，正想和苏念云多说几句话重新联络感情，忽然碧玉来到门口。 “大爷，您要的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您不是要做画吗？” 陈绍安看着苏念云，“念云，我想画画，你让我画你如何？” 苏念云摇摇头，“对不起啊，驸马，我忙碌了一天，早就累了，我早早睡下。” 她看向碧玉，“碧玉长的这么漂亮，你就画她好了。” 说完，她接过春华递来的水漱了口，转身进了内室休息。 这时夏月赶人道，“驸马，公主身体疲累，你还是不要打扰公主休息了。” 不得已，陈绍安只得重新回到书房。 不过这次，他也没了画画的耐心，自己也无力的躺到床上。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是苏念云清冷的模样。 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爱意不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苏念云了。 有些东西直到失去，才开始感到珍贵起来，陈绍安就是这样的人。 除了母亲的命令，他也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他这次真的是想要好好爱苏念云一次。 夜里，陈绍安在床上辗转反侧，而几条街外的客栈，周瑶也在辗转反侧。 半夜她依然没睡着，于黑暗中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翻自己的包袱。 那人手中寒光闪闪，她吓的不敢发出一声。 直到包袱里的东西都被拿走，她才敢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抢劫啊！” 但是等人来，那黑衣匪徒早拿着刀跑的没了踪影。 “姑娘，那人跑了，我们追不到，你看你要不要报官啊？！” 客栈的伙计回来禀报道。 坐在房间的周瑶脸色苍白，她失了金钱还受到了惊吓，此时只觉大腿间有一点温热。 看到地上滴落的血迹，小伙计大惊失色。 “姑娘，你撑着，我去给你请大夫！” 小伙计正要转身，那周瑶却拉住他道，“劳烦，天亮的时候再帮我请大夫，请明辉堂的蒋神医……” “顺便，再给我送些热水来！” “什么？”小伙计愣住了。 周瑶把唯一的银子递到他手里，“按我说的办。” “好吧！”小伙计只能点头。 周瑶流了产，自己给自己清理干净，才在第二日见到了蒋生。 周瑶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流产的事情，只说让他带自己回家。 本来，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她，轻松住进了蒋生的家中。 住到蒋生那里将养了一段时间，周瑶看着镜中自己的神色略一恢复，就立即往那户收养自己儿子的人家。 陈绍安回来了，她后悔了，她当初就应该带着孩子进陈府。 谁知等她找到托孤那家人家后，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周瑶只觉晴天霹雳。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哪去了？”她急忙敲开这户左右邻居的门。 见周瑶问起孩子的事，大家都是摇头。 “没见过，这户人家本就是新搬来的，才住了没几天，我们大家和他们不熟悉……” 周瑶如坠冰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去了陈府。 正好看见陈绍安和苏念云并肩出门，她心中难言的酸涩。 陈绍安回府几日后，这是第一次邀请苏念云出去吃饭。 有几次他想对她说，不必介意孩子，他知道真相的，也知道都是周瑶搞鬼。 但是他现在不能说。 经过这些打击，他从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自己风月的小世界里走了出来，他开始关注府中上下和外界变化。 如果从前是在母亲逼迫下，那他现在是真个体会了母亲的不易，也看到了公主的好处。 所以，公主的错误，说白了就是他的错误。 可是，他才扶着苏念云上了马车，就见不远处一道消瘦的身影。 看到那抹影子，他先是一愣，苏念云也察觉他的表情变化。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周瑶站在那里。 “你是来找驸马你的，本宫先走……” “别，云儿，我不认识她！” 说着，陈绍安就立即上了马车。 这时，周瑶却急忙过来，“念云公主，我不是来找绍安的，我想跟你谈一谈。” 苏念云皱眉看她，“找我做什么？” “公主，不知你上次说的话还有没有效，我……想进陈府。” “你说什么？” 苏念云笑道，“当初，你说这辈子不可能进陈府！” 周瑶哭道，“公主，我当时是意气用事，我爱着绍安，我不能没有他……” 第101章 帮到她这里 面对蒋生献殷勤，周瑶始终是瞧不上的。 有的人就是如果唾手可得的，反而不在意，定要去追求那些追不到的。 蒋生虽然被称为神医，也有药堂，但是这种，如何能和陈府比。 终究，她还是更向往陈府。 “是，”周瑶道，“我不能没有绍安，他现在失忆了，我更不能放下他……” “你这话，我听着十分讽刺，”苏念云唇角一抹嘲讽，“你在嘲笑我？” 周瑶道歉道，“过去的我做错了，我向公主道歉！” “也罢了，你愿意来照顾驸马再好不过，不过……” 苏念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你的孩子呢，你要知道，没有孩子，你可没办法在陈府立足！” “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一旦你让绍安恢复记忆，我决定给你们两个让位置！” 我要你们相看两厌，却还是要一起。 我要你们看清对方的算计，却永远不能摆脱对方。 苏念云恨恨的想。 有了苏念云的承诺，周瑶便有了新的努力方向。 只是，孩子的问题，却是她的伤心事。 一时找不到孩子，可苏念云又给了她这个机会。 晚上坐在饭桌上，蒋生给她夹菜，她也没什么反应。 蒋生问她，“可是身体不舒服，吃不下东西？” 周瑶摇头，“我没事，只是想那苦命的孩子……” “别担心，孩子一定会找到的。” 周瑶点点头，勉强吃了些东西，晚上陪着蒋生一番云雨后，忽然想到了解决方法。 孩子才一岁，陈府的人总共见了他没几次，她找一个假孩子带着陈府就好。 想到，就开始行动，第二日周瑶找到人牙子，假称自己不能生养，需要买个孩子回去，将来终老。 人牙子还真的没几天就给周瑶抱来了一个孩子，看着那孩子，周瑶竟然还真的从他面上看出和辰儿有几分相似来。 看她对这个孩子十分满意，人牙子自然要的价格也满意。 幸好周瑶住在蒋生这里，对蒋生的钱财还颇有些看管，很是能掏出些钱财来。 等午间，蒋生从药堂回来，空荡荡的家里就不见了周瑶身影。 正值送柴火的樵夫来送柴火，他便进房去取钱，这才发现，他攒的一些家财都不见了。 倒是没全拿走，还给他留了些碎银子和一封信。 只见信上的大意是说，她摆脱不了思念儿子的痛苦，又无法面对蒋生，只得选择远走高飞摆脱这个伤心地。 看到信，蒋生没有因为周瑶拿他的钱而生气，反而十分担心周瑶会去哪里。 他和周瑶是同乡，她乡间没了祖屋，自然是不可能回老家的 直到樵夫催促，他才急忙拿了柴火钱给那人。 殊不知，让他十分担心的人，此刻正抱着新买来的孩子，站在陈府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府门口的小厮早被老夫人交代过，只要看见周瑶在府门附近徘徊，就要立刻赶走她。 周瑶道，“是公主让我来的，不信你问问公主去。” “公主？”小厮就是一愣。 “是。”周瑶点点头，“可是公主请我来的。” 如今府中是公主主掌中馈，小厮急忙派人去向公主求证。 不想，公主却是亲自迎了出来。 “你来啦！” “公主！”周瑶抱着孩子就要给苏念云行礼。 看到礼仪这样周全的周瑶，苏念云还是第一次见。 她始终记得前世她的傲慢。 纵使已经五十多岁，可她身上有着被丈夫、儿孙宠出来的傲慢，那是最厚实的倚仗。 “既然来了，便先随本宫去拜见一下老夫人。” 苏念云领着周瑶去了老夫人房里。 得知苏念云竟然把周瑶给弄进府来，老夫人着实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这是在做什么妖？” 中馈，这些日子在苏念云手里管理的很是到位，一点疏漏也没有。 不想府里才团圆美满了些时候，苏念云把周瑶弄回来什么意思？ 不等文妈、赵妈说上什么话，那边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老夫人！” “念云啊，你把这人弄回来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本宫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本宫的公道，所以才不让他们母子进门的，但是现在……” 苏念云道，“驸马失忆，大夫说有个深爱的人在身边，或许能唤醒他的记忆，本宫想着无论如何我和驸马之间的情谊，都不如周瑶……” “听周瑶说，驸马一直十分疼爱孩子，本宫便想着，有他们母子在驸马身边，或许能唤醒驸马的记忆。” “阿云，你这样，你……” 老夫人心里是恨透了周瑶的，要不是这个女人，她儿子何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更何况，安儿也根本没有失忆。 叫这女子来，难免不是引狼入室。 这时，文妈在旁边悄声道，“老夫人，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把这女子养在身边，看着她，您不就怕她在外面给大爷作妖了。” “你说的，有道理！”老夫人眼神一亮。 文妈总是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那些让她烦心的事。 当即，她看向周瑶。 “周瑶，你可知公主心善，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不要让我抓到什么把柄……” “老夫人，周瑶明白。”周瑶急忙抱着孩子跪下磕头。 听她怀里的孩子“咿呀”一声，老夫人道，“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终究，这孩子是安儿亲生的。 既然住进来了，那她也有机会和孙儿相处。 抱着孩子，她点点头，“你照顾孩子倒还是不错，看来是吸取上次的教训了，比前些日子，沉了不少！” 听了这话，周瑶心中就是一哆嗦，生怕老夫人发现什么端倪，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苏念云在旁边看着，眼神一抹算计。 只逗弄了一会孩子，老夫人就累的不行。 虽说把中馈交给了苏念云，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反而不必从前轻松，甚至更容易疲乏了。 请了几次大夫来看，都说是之前在紧绷了，乍然放松的缘故。 老夫人就且信了这个理由。 大儿子成功“复活”，手上也没中馈和那几家铺子的事烦扰她，她开始在镜子面前反复捣鼓自己的脸。 但是，任她抹再多的面脂，脸也再无法恢复从前。 看着老夫人疲累，苏念云适时地的站起什么，“老夫人，那本宫先带周瑶母子下去安置了。” “等等……”老夫人问道，“你准备把她安置在哪个院子？” 第102章 唱戏的人到齐 “老夫人，何须刻意安置院子？” 苏念云道，“听风院大的很，院子里丫头也少，尚有四五间闲房，周瑶挑一间喜欢的住下就是。” “你要把他们母子安置在听风院？”老夫人惊讶不已。 “是啊，本宫把周瑶母子接来，本就是为了更好的让驸马恢复记忆。” “住在听风院，离驸马近，正好方便她照顾驸马。” 老夫人心中暗笑，没了刘嬷嬷在身边，这苏念云果然变傻了。 什么丈夫只能娶一个妻子不准纳妾？ 到头来还不是要向她的安儿妥协！ “但是，你让周瑶住进院子，给她个什么身份呢？” 一直跪地垂头扮恭谨模样的周瑶，终于忍不住抬头。 她山穷水尽，只忙着进陈府，还没来得及和苏念云讨论自己进府后的身份问题。 苏念云看看周瑶，“就先做姨娘吧。” “至于将来如何，全等驸马恢复记忆之后，由驸马定夺，如何？” 这句话，又像在和老夫人说，又像在和周瑶说。 对于这个结果，两个人都算满意。 老夫人觉得周瑶出身青楼，至多也只能是个姨娘。 而周瑶则是想到苏念云当初说的，会成全她和陈绍安，见她又在老夫人面前承诺将来让陈绍安自己定夺，心里就更不在意眼下的地位。 “老夫人，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老夫人摆摆手。 当苏念云带人离开后，她才猛然想到。 “苏念云把周瑶安排在听风院，你说安儿他会不会再度重蹈覆辙？” 一想到这个，她的头又疼了起来。 她的大儿子，不是个多情种，却是个痴情种。 “老夫人，大爷只是假失忆，又不是真失忆。” “过去周瑶对大爷做的那些事，大爷不可能原谅她的。” “你说的对，周瑶就是听闻安儿失忆，所以才敢觍着脸进府门，也不知她是怎说动了苏念云？” “对了，”老夫人看向文妈，“听闻刘嬷嬷出去将养，到现在也没个信，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 文妈道，“奴婢这次是把药都放了进去的，定然是凶多吉少。” “很好，”老夫人点点头，又从自己那个小匣子里重新拿出一包药，“这次，你想办法给周瑶用上。” 使她不再担心周瑶作妖的唯一办法，就是除去她。 “老夫人……”文妈欲言又止。 “怎么？”老夫人不满意的看着她，“之前给刘嬷嬷下药，你怕遭报应自己也吓病了，所以这次不敢干了？” “不，不是，”文妈急忙摇摇头，“老夫人，奴婢的意思是，周瑶还在给小公子喂奶。” “下药之后，会不会对小公子产生影响？” “毕竟上次，周瑶胡乱炖补汤补身体，还让小公子昏迷了那么久……”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老夫人点点头。 她随即又道，“你去找个奶娘给周瑶，等她断了奶，就下手。” 文妈接过药包，“奴婢……明白了！” —— 离开老夫人院子，周瑶紧紧跟在苏念云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在府中行走，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她四处观望，路过的丫头老妈子也没少看她，继而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这就是大爷养在外面那个外室？” “是吧，上次她来找老夫人的时候，我只看过一个背影……” “公主竟然把人给接进府里来了？” “我听听风院的说，是为了让大爷尽快恢复记忆，公主觉得大爷从前最爱这位，说不定接回来可以帮助大爷恢复记忆。” “公主对大爷真好……” “我觉得也是，公主为大爷打破了她族人不允许丈夫纳妾的规矩，甚至还亲自把人接进府来，这种事放在别的府，哪个当家主母能这么大度。” “你越这么说，我越替公主感到不值，外室也就罢了，可是那个碧玉……真真给公主添堵！” 周瑶落在最后，把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听了个大概。 对于贬低自己瞧不起自己的那些话语，她浑不在意。 毕竟，她在青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历事无数，几句闲言碎语可打不败她。 只是…… 那些婢女们说的其中有一点，让她比较在意。 碧玉，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趁着陈绍安失忆之际，成功爬床了不成？ 一想到这个，她就如吃了一颗老鼠屎一般。 她从前只当碧玉是枚棋子，没想到棋子也会有自己想法的一天，竟然学会了趁虚而入。 还没进听风院，她就已经先把碧玉列为自己的敌人。 进了听风院，见了处处精致的庭院仿佛与外面的陈府完全两个风格，她又被听风院的风景所吸引。 之前从买通陈府下人那里，听了无数次听风院如何如何，周瑶觉得凭自己的听风院的了解，已经可以达到闭着眼睛就能去到各处。 但是，当她真的置身其中，却是另一番感受。 她觉得自己会在每一处风景都迷失。 豪华、精致、美丽，听风院无一不透着用心，这才是当家女主人该有的气派！ 当然，这也是因为老夫人要讨苏念云喜欢，处处都按着最好的来布置的缘故。 一路穿梭行来，眼看马上就要跟着苏念云走进主屋，忽然夏月拦住她的去路。 “你去哪里？” “啊？”周瑶看了一眼在堂屋坐下的苏念云，“我进去伺候公主……” 她知道今日陈绍安被昔日几个好友叫出去应酬，所以便想陪在苏念云身边多获取些消息。 “不必了，”里面的苏念云冷冷的开口，“虽说是本宫把你弄来听风院，但是你我的关系，别人不知，咱们自己知道……” 声音充满恨意，“本宫永远不会原谅你对我做下的事！” 周瑶一愣。 “你手里有本宫的把柄，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疏远些好。” “你记住，本宫弄你们母子回来，就只是为了驸马，再没有别的！” “所以……” 苏念云接过春华递来的鲜果，缓缓咬上一口。 鲜红的汁液四溢，仿佛某些人的血液。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贤良淑德、恭敬温顺，更没必要出现在我面前，请安问好更是不必。” “你喜欢陈绍安，你自己去想办法，本宫说的话却是有效，只要你让陈绍安恢复记忆许你为正妻，本宫的位置拱手让你绝不二话！” 到此时，苏念云才是彻底摆明了她的态度。 话语间，尽是对周瑶刻骨的恨意。 周瑶被苏念云的气势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刻，她有了一丝退意。 但是很快，她又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她给自己打气，周瑶，你怕什么？ 看向苏念云渐粗的腰身，她心中冷笑。 正如苏念云所说，她有她的把柄在手，她周瑶无所畏惧！ 也罢，苏念云不愿意见她，她也不爱见苏念云，抱着孩子转身跟丹桂去自己的房间安置。 看着那个妖娆的背影消失，苏念云染着鲜红汁液的唇角扯起一抹笑意。 终于把人聚齐。 这次，她终于不用东奔西跑，只坐在家中，就能日日看好戏了！ 第103章 周姨娘入府的第一场戏 丹桂带周瑶去往西侧厢房的路上，没忘了为周瑶介绍听风月的各处情况。 “周姨娘，西侧厢房虽然偏了些，但是那处有个月亮门，位置比较隐私独立，而且离书房比较近……” “这里是……公主安排的？”周瑶试探的问道。 “是。”丹桂点点头，“公主是真心希望周姨娘能帮驸马唤醒记忆的。” 她又不是贴身照顾公主，如何知道公主的心思，不过是捡着好听的话来说给周瑶听而已。 毕竟这位也是姨娘了。 虽说姨娘的地位也只是比她们这些丫头高上那么一小截，但是毕竟人家给大爷生了个儿子。 深宅大院，儿子便算是一张护身符。 要不，怎么公主有那样不准丈夫纳妾族规的人，还把人接进门呢？ 还不是儿子起了作用？ “对了，”周瑶问道，“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奴婢丹桂，是府中的二等丫头，周姨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成。” “丹桂，我瞧着你特别像我家乡的妹妹，只是我们自小失散了。” “我对你总有一种见到妹妹的亲切感，我妹妹从前最喜欢玉镯、玉钗，可是那时候家里穷，总是买不起这些东西……” 周瑶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后撸下腕间的玉镯，“这个，我想送给你，就当我满足了妹妹的心愿了。” “这是……” 丹桂一看镯子晶莹剔透，润泽动人，便知道价值不菲。 她急忙推拒，“周姨娘，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我说了，你就当我满足了那时不能满足的妹妹的心愿，如何？” 周瑶坚持的把镯子戴到丹桂手上，然后赞叹道，“你看，果然你年轻小戴起来就更好看些！” 看着莹润的镯子衬的自己的手腕更加白皙，丹桂的脸上就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笑意。 “那就多谢周姨娘了！”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不叫我姨娘，叫我一声姐姐……” 论收买人心，周瑶一向攻无不克。 毕竟是青楼摸爬滚打的人，再正派的男人都能叫她在手心拿捏，更何况是一个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虽然在客栈被人偷了钱财，她早已经捉襟见肘，但即使如此，该花在人情世故上的，她从不吝啬。 丹桂有了这好物在手，如何会不尽心竭力帮自己？ 未来她能从丹桂那里得到的东西，绝对比这玉镯有价值。 “对了，周姨娘，”丹桂光顾着高兴了，“文妈刚刚派人来过，说帮小公子找了个奶娘，稍晚一些会送人过来……” “奶娘？”这倒是让周瑶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帮自己找奶娘。 不过她随即就是自嘲一笑，老夫人才是不是在帮她，而是在意她的孙儿而已。 她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而是继续拉着丹桂说话。 旁敲侧击中，她开始了解最近缺失的关于陈府的近况。 慢慢的，她把话题引向碧玉。 当得知碧玉竟然在陈绍安回府那天，光明正大爬上了陈绍安的床，周瑶指甲都快掐断。 周瑶，你果然有本事，两个月不见，竟然真的叫你成功了。 但是，你以为爬了床就算成功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等丹桂走了，她坐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咿咿呀呀”挥手蹬脚的孩子，脸上没了刚刚那副慈爱的劲头。 久在青楼，她看透人情，自己也变的薄情。 亲生儿子，她尚嫌弃会拖累她进国公府从而送给别人，更何况这个买来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眉眼与她的辰儿相似，可她终究和他一点血缘也没有，自然也没什么母爱给他。 任孩子躺在床上向自己伸了无数次胳膊，她也不想多抱这孩子一刻。 不过，当文妈带着奶娘进门，她却飞快的抱起了孩子。 奶娘姓薛名红梅，也是家生子，年龄比周瑶大不了多少。 她刚刚生了女儿没多久，奶水正是充足的时候。 见小公子见薛奶娘第一面，就趴在她怀中十分亲昵，文妈满意的点点头。 “红梅，看来小公子很喜欢你，那你就留在周姨娘身边，好好帮她照顾小公子，知道吗？” “文妈放心，红梅一定好好照顾小公子！” 文妈送人过来，也不停留，立刻回去向老夫人复命去了。 周瑶看着有了奶娘，就不再留恋自己的孩子，也不计较，她乐的清净。 “奶娘，你带孩子去旁边屋，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好的周姨娘！” 薛红梅带着孩子离开，周瑶却没有休息，而是趁机去了隔了一道墙的书房。 这是她第一次进陈绍安的书房，半面墙的古籍弥漫的书卷香和焚香的香气结合，一股舒适自然的感觉袭来。 正在周瑶在这种情况中放松身心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书架后面的那一张床。 看到这个床，她就想到了陈绍安和碧玉在那上面翻云覆雨过，顿时她又觉得书房的气味格外难闻。 愤恨的跺跺脚，她四处寻找起自己要找的东西。 很快，她就发现挂在墙上的那把七弦古琴。 她记得陈绍安曾反复在信中说过，他们初识时，他曾花高价买了一把古琴，想作为两人的定情信物。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在古琴上面刻好了字，却迟迟没送出去，就一直被他收在书房之中。 果然她靠近那把古琴，真的在上面看到“瑶琴”二字。 看得出主人的用心，这把古琴被保存的很好。 她伸手取下古琴，抱着古琴快速离开这个令她不悦的书房。 既然是送给她的定情之物，那她自然要取走。 回到西厢，周瑶把琴放到桌子上。 自从她离开了青楼，就再也没有碰过古琴，也不知自己手生了没有。 不敢叫人听见她在偷偷练琴，她找了孩子的襁褓垫在琴弦下面，然后默默的练习指法…… 一直到天黑。 当周瑶在房门口观察到丫头、小厮扶着醉醺醺的陈绍安走进书房后，她取走了垫在琴弦下面的襁褓。 这次，她行云流水的拨弄起琴弦来…… 第104章 晚宴归来 陈绍安死而复生，这件事京中传遍。 自然他从前的旧友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合伙摆宴，非要给陈绍安庆祝一下。 宴席就定在天香楼，那里有酒有菜有好茶，还有歌舞琴姬轮番登台表演。 比普通的酒楼高贵些，比青楼高雅些。 陈绍安从中午就带着吉祥和碧玉两个赴宴，一直到夜里才回归。 对外，他是失忆的。 所以要跟着自己最信任的小厮和婢女，关键时刻，有这两人来提点自己，才不至于出洋相。 他假意不记得那些朋友，在宴席上重新和他们认识了一番，大家都是对陈绍安表示了同情与安慰。 同情他受重伤，失去左手食指，同时也安慰他活着就好…… 大家把酒言欢，加上陈绍安自进京城的那一刻至今的确压抑太久，所以他是喝的最欢快的那个。 到天黑大家散去，陈绍安醉醺醺的被吉祥和碧玉扶回听风院。 听到院中乱糟糟的动静，刚洗完澡的苏念云问道，“外面什么事那么吵？” 夏月就来到门口回道，“禀公主，是驸马从宴席上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苏念云房间的灯就熄灭，接着春华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是驸马回来了！”说完，就站在门口再没了话。 陈绍安失落的看看主屋黑魆魆的一片，心中也如同坠入那片黑暗中。 这么久了，他就回来第一夜和碧玉发生了关系而已，后面他都没有再碰碧玉一下。 念云她要记恨到什么时候呢？ 按理说，他在书房睡了这么多天了，也该逐渐搬回主屋才是，可是这么久了，公主总是不开口。 不如，明日他自己先开口？ 上次好不容易邀请苏念云出去，结果还被周瑶的意外到来给搅黄了。 要不是他还在假装失忆，他早上前把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赶跑了。 话说，周瑶到底跟苏念云说了什么，为什么周瑶来了之后，公主对他越发冷淡？ “爷，我扶您回书房吧！” 碧玉急忙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陈绍安。 公主熄灯，她拍案叫好。 她永远不希望大爷去公主那，有这份心思也不行。 她跟着大爷出去了一整日，还不曾听说过周瑶进府的事，所以此刻，只有苏念云一个情敌。 见陈绍安不动，碧玉道，“吉祥，还愣着干什么，也喝醉了，赶快扶他回去休息。” 吉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和碧玉一起把大爷扶回书房。 “吉祥，你回去吧，大爷这里有我。” 吉祥点点头。 这里是内院，不适合他这个小厮久呆。 “爷……”碧玉扶着瘫软在床上的人，“奴婢给您脱衣裳，先不要急着睡……” “你出去……”陈绍安忽然坐起来。 他不满的往外赶人，把碧玉赶了出去。 因为和碧玉颠鸾倒凤了一夜，第二日公主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今日在那些好友面前，本来假装的就很痛苦，偏偏她还要在那里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实在喧宾夺主。 想到这些，加上些醉意，他开始对碧玉吼叫。 要不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是陈家的家生子，对陈家忠心耿耿，又知道他从头到尾经历的事，他不会对碧玉容忍到现在。 “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给您熬醒酒汤去……” 碧玉误以为陈绍安是喝醉了酒，急急忙忙去准备醒酒汤，完全不把他发脾气当回事。 一腔火气没发出去，陈绍安颓然坐在床上。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 听到琴声的一瞬间，他暴躁的内心突然就安静下来。 想到不久前的一个夜晚，他就是在书房外面听到了苏念云的琴声。 他猛的看向墙头，果然自己的琴不见了。 他面色一喜，听风院里，只有一个人弹琴。 那就是苏念云。 一想到她其实没有睡，只是在生自己的闷气，这会借着弹琴倾诉心事，他就高兴不已。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下自己，她还是爱他的！ 来不及穿鞋，陈绍安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 出门才发现，琴音不是从主屋发出来的，好像是从旁边的西厢房。 他穿过月亮门，循声望去，就见月光下，一个白色的影子正背对自己抚琴。 “原来你……” 他冲上前去，还来不及说后面的话，已然看清了来人的脸。 与此同时，在厨房给陈绍安熬醒酒汤的碧玉，也从丫头口中得知了苏念云把周瑶弄进府门的事情。 她再也不管自己的醒酒汤，而是急急冲回书房。 果然在西厢房门口，她和大爷一同见到了那个妖娆的女子。 白衣女子缓缓起身，娇媚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绍安，你还记得我吗？” 陈绍安缓缓退了一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在听风院里见到这个女人。 碧玉急忙拦在陈绍安面前，“周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敢来？” “我告诉你，你别再想骗大爷伤害大爷，有我在，我会保护大爷，你不会得逞的！” “什么欺骗，什么伤害？”周瑶的泪流的更多了。 “绍安，我们那么相爱，还有辰儿，我们一家三口这么相爱，她怎么说我伤害你呢？” “明明是你，说好了会回来陪我白头到老的，可是却迟迟不出现，害我好等……” “你可真能颠倒黑白，事实的真相如何，你我都知道，你不要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 碧玉怒气冲冲道，“我告诉你，你那点破事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你想趁着大爷失忆来占陈府的便宜，万万不可能！” 听着碧玉斩钉截铁的话，周瑶就是一愣。 这个碧玉话里话外，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她说话会这么硬气？ 第105章 三角之争 见了碧玉，周瑶分外眼红，而碧玉看了周瑶也是如此。 “你们在吵什么？”睡眼惺忪的苏念云在旁边适时的开口。 三人见面，大家都很激动，谁也没注意到苏念云竟然过来了。 陈绍安一整日没见到苏念云，乍然见到睡眼惺忪的苏念云，只觉眼前一亮。 但是想到周瑶在这里，再加上碧玉这个场面，他生怕她再生气。 “驸马，”苏念云介绍道，“这是周瑶，你还记得她吗？” “记得”两个字，苏念云咬的特别重，这一下子让陈绍安清醒过来。 他收敛情绪，摇摇头，“不认识，她是来做什么的？” 见陈绍安竟然说不认识自己，周瑶心底一沉。 她原先还有些期盼，觉着陈绍安失忆不认识那些人，是因为他对他们感情不深。 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鹣鲽情深，直到他完全失去消息之前，他们还在一直通信的。 “绍安……”周瑶张张口。 陈绍安冷冷看了她一眼，似乎什么也说，却又什么都说了一般。 那杀人一样的目光，让周瑶怔愣在那里。 陈绍安看向苏念云，“公主，你醒的正好，我新谱的曲子，你来弹给我听如何？” 苏念云却是摇摇头，像哄小孩子一样，“我明日还要去铺子看生意，需要休息，你与碧玉讨论如何？” 碧玉满脸尴尬，她虽然在府中的待遇像小姐一般。 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姐，识几个字会念几首诗便罢了，抚琴，她不会。 “公主，我不会琴。” “不会的话，周瑶会啊，驸马，忘记告诉你了，我把周瑶母子接进来，她现在是周姨娘了！” 陈绍安摇摇头，“我不认识她，我只想公主你弹给我听。” “驸马，现在不认识，但是将来你会慢慢想起来的，听周瑶说，你们从前很相爱。” “公主，这个周瑶是个骗子，您为什么把她弄进府来，您知道这对爷……” “碧玉，你从前在厨房那边，想怎么说话，我管不着。” 春华呵斥道，“可现在是在公主面前，公主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你质疑。” 见春华给自己撑腰，周瑶忽然就硬气起来。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陈绍安，希望用自己的柔情唤醒陈绍安的记忆。 碧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念云道，“驸马，周瑶擅琴，你日后可多向她交流。” “她一定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的，你不是一直很想恢复过去的记忆吗？” “我……”陈绍安骑虎难下。 经历了贺知秋的事件，他如何还能周瑶倾心。 他不掐死她，就算不错了。 尤其经历这么多，他的确怀疑，那个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周瑶则是上前拉着陈绍安的手，“绍安，到底你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 即使陈绍安不记得自己，周瑶还是有信心能抢回陈绍安的。 毕竟，她和他在一起两年多，最是了解他的性格。 只要用女人最的武器，那就是撒娇和柔情。 陈绍安看着周瑶。 这个女人可真能装啊，明明是她放弃了自己，现在是怎样，听说他失忆了，所以来占陈府的便宜？ 她那个姘头就看着她这么胡来吗？ 这一夜，他当然也没心思管什么琴谱弹琴的，第二日，他就让吉祥去着手调查周瑶的事。 很快，吉祥就从平安巷那附近找到了贺知秋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就回来禀报陈绍安。 “大爷，前些日子，贺国公五十寿宴上，贺国公因为大公子烂赌，已经彻底和他断绝了关系。” “原来如此，竟然是进国公府无门，所以才来的陈府。”陈绍安冷笑。 “爷，还有一事……” 看吉祥吞吞吐吐，陈绍安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贺知秋死了！” “死了？”陈绍安诧异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烂醉之后，一头栽进了臭水沟里。” “这么巧，会不会是……” 陈绍安一个激灵。 恰是满大街传他死而复生消息的时候，会不会是周瑶下的手，因为进不了国公府，而重新瞄上了陈府？ 一想到这个，陈绍安只觉周瑶毒如蛇蝎。 —— 府里发生的这些事，白荷看在眼里。 尤其碧玉气急败坏向赵妈倾诉的样子，让她看了分外高兴。 夜里，就把这些事同刚刚办事回府的秦管家说了。 秦管家也是没想到，“公主会这么大方，把周瑶弄来？” “我觉得公主这下应该是想通了，”白荷道，“这才对，所有和大爷有染的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如此才有趣……” “你个丫头，就你心眼多，”秦管家道，“这下你满意了，那碧玉今后肯定难受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不满意，”白荷道，“想想她们母女构陷我，还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就不满意。” 什么时候，她们母女有她一样的遭遇，她才开心！ “好好好，你放心，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白荷紧紧拉着秦管家的胳膊，“还好，你早早站公主这边，公主看着不动声色的，实际十分厉害。” “嘘，这话你可小声些吧，叫老夫人知道了，我可没好下场。” “小声什么小声？”白荷白了他一眼，“平常……你也没叫我小声……” 秦管家邪火上头，翻身道，“那就不要小声了……” “说来也是……你这屋子是我精心挑选的，采光好，又舒服又安静……” 风浪里，白荷紧紧抱着秦管家的脖子，却总是想着碧玉的事情。 她和碧玉同属于府中最出色的一等丫头，没道理她能爬大爷的床，而她只能守着这个中年的死胖子管家。 大爷身边有个厉害的公主，碧玉定然吃不着好处，但是，她能爬上大爷的床嗳，这不是证明碧玉比她更有魅力吗？ 今日几个婢女之间的讨论，让她生了不想被碧玉比下去的心思。 大爷那里有公主，此路不行。 那么，二爷呢？ 二爷，公主总管不着吧！ 第106章 屡屡挫败 “公主，奴婢不懂，您把这些人弄到听风院里，也太闹腾了些！” 一早，夏月就听到了西厢那边的抚琴声，夏月忍不住抱怨。 她不懂公主这么做的意义。 苏念云却是神清气爽。 “我听着这周瑶的琴声就不错，每日这么弹着也挺好。” “公主，她弹的都是些靡靡之音，哪有您的琴声好听。”夏月不屑的道。 这些日子，她也是听公主拨弄过琴弦的，公主所弹才是高雅之音。 那周瑶青楼出身，所想的那点事，琴声早就替她表达出来了。 不过好在这次驸马心肠硬了，任这周瑶哀哀怨怨弹了三天，愣是不搭理她。 “孩子呢？”苏念云问道，“陈绍安也没去西厢看孩子吗？” 春华摇摇头，“没有。” “碧玉有什么动作？” 夏月道，“就是去找赵妈哭诉，要不就是回来守着书房禁止周瑶靠近。” 苏念云点点头，对夏月道，“你时刻注意着书房那边的动静，千万不要给碧玉当众说出周瑶做的那些事的机会。” “公主，奴婢不懂……” 夏月大概明白公主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但是，不是让碧玉当众揭发周瑶，这样才痛快吗？ 为什么公主却是吩咐她拦着点碧玉，不让她揭发周瑶呢？ “我留着他们一群人在这里，是为了唱戏、演戏给我看的，总不能才让周瑶上台，就让她匆匆下场吧？” 那可就白费她一片心机了。 “什么看戏、演戏？”夏月听了苏念云的话，反而更糊涂了。 倒是春华在旁边道，“你笨吧，就不要问那么多，只公主吩咐什么，你做什么就是。” “好，我知道了。”夏月这会又多明白了几分。 苏念云收拾好，用了早膳。 正出门之际，就见西厢那边，周瑶已经不抚琴了，而是抱着孩子在外面晒着太阳。 母子二人有意无意的往书房的窗下靠近。 被守在屋中的碧玉看到，怒气冲冲的过去拿了撑窗户的竹竿，让周瑶彻底看不到书房里的动静。 周瑶就是一阵挫败。 她进府三天了，原先的那些自信心已经消磨殆尽，这会尽是无奈。 陈绍安，失忆的这么彻底吗？ 竟然完全叫碧玉给拿捏了！ 抱着孩子的手就是一紧，肉墩墩的孩子感受到疼痛，不由裂开嘴大声哭了起来。 这让旁边的奶娘急了眼，她就想上前去抱孩子。 这位周姨娘，怎么能虐待小公子呢？ 可是看到周姨娘投来的杀人一样的目光，奶娘伸出的双手不由往后一缩。 孩子继续咧着嘴哭了一会，终于那扇木窗打开了。 周瑶以为陈绍安是心疼儿子，终于忍不住要出来见自己，哪想到，开窗的还是碧玉。 看到满眼期盼的周瑶，碧玉眼神不屑。 “周姨娘，你看孩子，就回你自己的屋子里看。” “抱着哭泣的孩子在书房外面哭算怎么回事，你们打扰爷看书了，还不快走！” 周瑶被碧玉给弄了个没脸，刚想抱着孩子回屋再重新想对策，忽然见苏念云正向院外走去，她慌忙把孩子扔到奶娘的怀里，然后急急的追了上去。 “公主，公主……” “站住。” 在周瑶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苏念云喊停了她，“你忘了本宫跟你说的了？” 她冷冷的道，“那本宫再说最后一次，你只要让陈绍安开口许你为正妻，我立马把位置给你。” “不要指望本宫把你弄进府，还要帮你实现愿望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瑶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听到周瑶的喊声，陈绍安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他略过周瑶，直接来到苏念云面前，“念云，你又要出门么？” “我在府中闲来无事，不如让我陪你一起？” 苏念云收起刚刚对待周瑶的冷漠，而是柔声道，“驸马，铺子那种杂乱的环境，不适合你过去。” “本宫听碧玉说，你最近在苦读诗书，正好今年秋闱开试，你要多努力些了，如此本宫在外面多辛苦都值得。” “对了，”苏念云忽然想到，“你失了记忆，会不会把从前读的书也都忘记了？这样还能参加秋闱吗？” “你提前从战场回来，没有战功，如果又去不了秋闱的话……” 忽然，苏念云停驻，她歉疚的看着陈绍安，“你看本宫，这说了些什么。” 她安慰道，“驸马，你安心在府中养伤读书，万事有本宫，本宫一定会重振陈府家业的！” 听苏念云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些，陈绍安还有什么脸跟着她出门。 当即灰溜溜的又回了书房。 苏念云看着还愣在那里的周瑶，“你看我做什么，做你该做的事！” 说完，她转头离开了听风院。 “公主，您刚刚说的可真是太解气了！”春华在旁边夸赞道。 “这才哪到哪？”苏念云摇摇头。 她这一辈子的委屈，可不是这三两句就解气的。 不把这些人剥皮抽筋，她恨意难消。 出的府门，牛二已经赶着马车等在门口。 一路直接去了漠北药材铺，那里苏命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她也没下马车，而是问苏命，“苏命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苏命指指自己身后的马车，“阿云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苏念云点点头，“那咱们走吧！” 于是，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又重新启程，一路去了京城外陈氏一族的祖坟处。 知道了新葬下去的人不是自己儿子，老夫人早派人过来把立在坟上写着陈绍安名字的墓碑去掉。 只留一个光秃秃的坟头在那里。 如果不是怕遭报应，老夫人肯定不止去掉墓碑，甚至棺材也能叫人挖出来扔了。 穴位，是苏念云选定的。 她刻意在陈氏家族坟墓的边缘圈之外找了一处地方，为的就是有一日陈绍安返回家中，让老夫人不至于把那毫不相关的人的棺木从坟地挖出来。 苏命等人下了马车，然后几人合力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块新的石碑。 没了墓碑的坟墓，就等于没了标识，多年之后就成了野坟头，轻易就会被人给遗忘。 所以苏念云在石碑匠那里定做了一块新墓碑，今日正是宜动土的好日子，她就带人来被无辜之人重新树立墓碑。 上一世，她一直把棺材中人当成自己的丈夫，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她没有一日是不来的，她也从没少他香火。 虽然今生知道里面躺着的不是她丈夫了，但是她来祭拜他的心，反而更加真诚了。 这人，才是真正死在战场上的人，在边陲和番邦发生冲突的时候，英勇护国的人。 他们苏氏，敬重这样的英雄！ 所以不止苏念云，苏命、苏文、苏武等人，都是对着坟头虔诚的拜了拜。 第107章 桃花面的老板 重新给无名氏树立了墓碑，苏念云没有着急回陈府，而是去了玉面琼脂。 玉面琼脂开业快十天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刚开业的时候，苏娇娇作为老板的确有些手忙脚乱，但是石家父女的确帮了她不少忙。 三人在店铺中，各有分工。 苏娇娇热情好动，由她来负责售卖，石轩还是负责柜台，而石珍珠则是躲在楼上研究她的香料。 至于那些好卖的香脂，则都是苏家村的女子们制作而成，然后由苏成安排人送来。 “话说阿云，咱们玉面琼脂才开十天就生意这么好，还多亏了你的那个主意……” 苏娇娇好久没见苏念云，拉着她说个不停。 苏念云则是一边随她上楼，一边耐心听她讲。 开业前三日，玉面琼脂一直在白送。 苏念云之前让人做了很多铜钱大小的小小玉罐，这些玉罐里盛放了香脂和香粉等铺子里的特色产品。 且不说香脂香粉都是添加了贵重药材的，就是那个小玉罐都价值不菲，听苏念云说就这么站在街上白白送出去，苏娇娇心疼不已。 没想到，她肉疼的送了三天，在第三天的时候，第一天领到小玉罐的那些女子就开始来回购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铺子根本没有什么等待期，开业三天后，立刻迎来了生意盈门的景象。 “阿云，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招揽顾客的？” “这不需要聪明，需要自信。” 苏念云道，“因为自信咱们的香脂香粉做的好，我知道用过一次的人肯定会来买，这就足够了！” “还是阿云聪明，如果不是你弄出这些方子，我们可没有这个自信！” 苏娇娇夸赞完苏念云，就拉着她的手去石珍珠那里。 石珍珠把自己最新研制的香粉拿来给苏念云看，然后询问苏念云的意见。 两人交流了一番，苏念云忽然望向旁边的窗户。 “阿云，怎么了？”察觉苏念云的视线，苏娇娇也看了一眼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偷窥一般……”苏念云有些不舒服。 可是她看向窗外，外面的街道一览无余。 三三两两行人，偶有走进玉面琼脂的，独独没有鬼鬼祟祟的。 见外面没有异常，苏念云自言自语，“难道是我的感觉出错了？” “也不一定。”苏娇娇忽然郑重起来。 “怎么，娇娇你知道些什么？是谁想对付咱们吗？” 苏娇娇拉着苏念云躲在一扇窗后，指指斜对面的桃花面，“应该是那边的人在盯着咱们。” “你是说桃花面？”苏念云诧异。 “是。”苏娇娇点点头，“从咱们玉面琼脂开业至今，那桃花面也不知派了多少人来了多少次了！” “同行竞争，他们来打探虚实也正常。”苏念云道。 “不光如此，他们背后的老板也来过，张口就要找这里的老板，我说我是，他竟然转身就走了！” 苏娇娇道，“阿云，你看看我，我难道不像一个老板吗？” 苏念云笑笑，“因为你年轻，又把铺子经营的这么好，大家不相信很正常。” “就是，人不可貌相。” 苏娇娇从苏念云那里找来一丝自信，想到那个英俊的公子，她脸上不由发红。 苏念云看看欲言又止的苏娇娇，又看看石珍珠。 石珍珠笑道，“东家，桃花面背后的老板，长的十分俊美，这些天老板可一直在反复念叨这个人呢！” 石家父女习惯叫苏念云东家，叫苏娇娇老板。 “是吗，这个人是有多英俊，竟然让咱们娇娇老板如此念念不忘，有机会，我可想好好见识一番。” 苏娇娇的样子，好像很中意这个人。 “只要对方做派正直，只要你喜欢，嫁妆钱我给你出，亲事我上门去给你谈……” “哎呀，阿云你说什么！” 苏娇娇的脸这下全部红透了，“我是觉得他好看，但是没说要嫁给他……” “那人一看就不是来找我的，他想找的应该是你这个幕后真正的大老板。” 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英俊公子来了又走，苏娇娇便对他多留了个心眼。 悄悄跟着他出门，发现他直接去了桃花面后，她还没想到这人就是桃花面的神秘老板。 直到她等了大半个时辰，人还是没从里面出来，苏娇娇这才有所感觉，那位公子可能是桃花面的人。 而且结合市井上的流言，苏娇娇推测这人就是桃花面背后的老板。 “那个公子，可是说他姓什么了吗？” 苏娇娇想了想，“好像是姓傅……” 姓傅，开铺子，还长的好看？ 几个条件混合到一起，苏念云脑海立刻跳出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人称玉面狐狸的傅铭。 这位十分擅长做生意和经营，据说攒下的家财富可敌国。 十八皇子赵承霁上位，他从中出了不少力。 后来赵承霁当上皇帝后，还给了他诸多经商的特权。 但是傅铭却是在新帝登基之后，适时的低调了下来，完全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这种做派，可是奸臣萧长风大相径庭。 前世，从她接手陈家那些破烂摊子之后，没少和傅铭手下的生意铺子打交道。 只是，她从来没见过傅铭这个人。 没想到，今生她竟然能叫这玉面狐狸来主动见自己。 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傅铭虽然和萧长风在将来的朝堂上行事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确确实实又都是赵承霁的左膀右臂。 距离新帝登基也不足三年时间了，此时的傅铭和萧长风理应是相熟的。 所以…… 苏念云嘱咐苏娇娇，“万一他再来找你，你……千万不能说我的存在！” “为什么？我看他明显不相信我是这里的老板，所以才……” 这么英俊的公子，苏娇娇不想叫他失望。 但是苏念云不能告诉她真正的缘由。 为了自己的以后着想，她不想和傅铭扯上关系。 不过苏念云也知道，以傅铭的实力，早晚也能查出来玉面琼脂的背后是苏氏一族。 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她露面，萧长风就找不到她。 第108章 打起来了 石珍珠在旁便听二人结束了关于桃花面的问题，终于轮到她说话。 “东家，”她问道，“你买下的我们桃花街的铺子，要如何安置？” 当初东家说了，先把玉面琼脂开起来，再接着开桃花街的铺子。 “如果把玉面琼脂的胭脂水粉拿到那里去卖的话，怕是不合适。” 虽然去桃花街的女子众多，但是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出入的地方，卖这么贵，多半会赔本。 所以难得东家来，她自然要问清楚。 苏念云道，“桃花街那里，就卖玉面琼脂里面剔除珍稀药材的香脂、香粉，你们觉得如何？” “这样制作下来，价格就低廉，虽然效果会远远比不上玉面琼脂。” 之所以开两个脂粉铺子，苏念云最初的想法是拿来练手。 如今看最难开的、定价也最贵的玉面琼脂得到了有钱女子的认可，那她相信，未来桃花街的铺子，也可以收获那些没有家底的女孩子的认可。 苏念云看着苏娇娇，“这次，你也在玉面琼脂学出经验了，正好去族中挑两个女子，把桃花街的铺子也开起来……” “啊，可以吗？”苏娇娇眼神一亮，“让我自己挑人？” “当然了，”苏念云点点头，“族人我都没认全，你最了解她们，挑两个手脚勤快的来就是。” 年长的女子在家里负责收集、收拾做面脂的材料，年轻的女子在铺子里忙活。 男人们有药材铺和皮毛铺要忙活，这一族的生计，便从此都有了来头。 “等等……”石珍珠道，“东家，那里可是有周麻子他们，你不怕娇娇老板吃亏吗？” 苏念云道，“这你大可放心，桃花街和福瑞街离的不远，到时候成叔会去帮忙的。” “可是，毕竟都是女子，不如还是让我爹回去……”石珍珠不放心苏娇娇。 苏念云摇摇头，“你放心，也许娇娇不用帮忙，自己就能搞定这一切！” “娇娇老板自己？”石珍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苏娇娇骄傲的挺起胸脯，“珍珠，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交代了苏娇娇和石家父女，苏念云决定以后尽量少出现在这里以避免和傅铭碰面。 只要不和傅铭碰面，她和萧长风碰面的机会便是没有。 反正有任何事发生，苏娇娇知道怎么找到自己。 哪知累了一天回听风院，正听到里面吵架声声。 不知为什么，本来有些疲累的苏念云忽然有了精神，乐呵呵的去书房门口看热闹。 众人围着撕扯在一起的周瑶和碧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绍安明明就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可是也没有两不相帮的意思。 陈绍安的两个女人打架，陈绍安不管，苏念云自然也没有管的道理，她只默默不声张的在丫头背后看热闹。 直到两人打的筋疲力竭，披头散发，苏念云才缓缓扶着春华的手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本宫走的时候，你们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是闹什么闹？” 周瑶当即跪地，“公主，求您为周瑶做主，碧玉她污蔑我！” 苏念云看看碧玉，“这到底怎么回事？” “无论周瑶有什么错处，她也是姨娘，你身份不能乱了，为何随意诬蔑周姨娘？” “公主！”碧玉也跟着跪下，“奴婢没污蔑她。” “这个女人她水性杨花，根本是趁着大爷失忆来占陈府便宜的，她实际早和别的男人相好了，也没有为大爷守身如玉。” 碧玉当着众人揭穿这个事实，周瑶就是一激灵。 但是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碧玉，我不知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些，我那么深爱绍安，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你胡说，你那日明明就有，那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一个人说看到就是看到吗？那要事实和证据的！” 周瑶道，“我也可以说你和其他什么公子乱来，但是只有我一人看到，你觉得如何？” 不等苏念云给她们决断，老夫人也闻声来到了听风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远远就听你们在这里闹哄哄！” “老夫人，求您给碧玉做主！” 碧玉哭道，“这个女人，她……” “行了，行了！” “公主有公主这个当家主母在，你们闹什么闹？听公主怎么说。” 苏念云这时才开始说话，“依本宫看来，你们……各打二十家法。” “公主，凭什么，犯错的是周瑶，不是我！” “本宫说过了，周瑶如今是姨娘了，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本宫的决定，所以你们每人都有责任！” 听到这个话，碧玉求救的看向陈绍安。 她希望大爷能帮她，谁知陈绍安却满眼都是苏念云。 “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罢，我去母亲房里坐坐！” 碧玉和周瑶闹明争暗斗的厉害，他索性去母亲那里躲清闲。 不过，当看到母亲房里还有陈绍康的时候，脸色就更不好了。 老夫人则是道，“安儿啊，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好好和弟弟亲近，你二弟是知道你的事情的，你完全没必要不和二弟来往啊？” 陈绍安看着陈绍康，就不由想起他在破屋里花钱让那些人演的那一幕…… “母亲，大哥还真是入戏呢！”陈绍康笑道。 “你也别怪你大哥，你大哥回来之后，他身上就有了担子，他这样再正常不过。” 看到母亲如此维护陈绍安，陈绍康的脸上逐渐挂不住。 大哥不愿意说话，母亲又护着大哥，这天聊的有什么意思？ 他找了个由头，起身出去。 原本，母亲还十分上心他的婚事，可是现在大哥回来了，母亲再也没提过。 他不过是用了别人两首诗而已，怎的就上升到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 不过是母亲不上心的敷衍之词而已。 忿忿离开母亲的房间，正巧白荷端了参汤来，两人就撞到了一起。 “不长眼的混账东西！”陈绍康正一腔火气没处撒，这下立刻就有了出口。 “二爷，对不住，是白荷的错！”白荷也不顾自己的狼狈，急忙上前帮陈绍康擦拭衣裳。 “白荷？” 第109章 得手 “白荷？” 从前他被母亲硬逼着去学院读书，对于府中的年轻婢女倒没怎么十分关注。 倏地发现，这白荷长的十分不错，身上又有一股妖媚劲头，放在青楼，也是中上之姿。 “你是……白荷？” “是，二爷，奴婢白荷！”白荷急忙跪地道歉。 “抬起头来给二爷看看……” 白荷便楚楚可怜的抬起头，当看到那张俊俏的脸蛋后，便上了心。 见二爷这么恋恋不舍的走了，白荷心里有些得意。 碧玉能勾引大爷，她也能勾引二爷。 话说陈绍康回去之后，还真的对白荷心痒难耐。 他本是三不五时去青楼的性子，但是因为大哥回来，他怕家中再生变故，已经很久没去青楼了。 如今在家里发现了宝藏一般的白荷，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他自己屋里也有通房丫头，但是那丫头可并不是白荷。 坐在桌前感叹，母亲身边有这样的美人，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天夜里，是秦管家回家陪正妻的时光。 听到门被敲响，打开门发现是陈绍康的时候，还颇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自己魅力这么大，才开始下鱼饵，鱼就迫不及待的上钩了。 实不知，是不能出门把陈绍康给逼着来了这里。 另外，他还想在母亲身边埋个眼线。 两人干柴烈火，很快滚到了一块，但是说实话，陈绍康是失望的。 他以为白荷是家生子，定然是守身如玉没人染指过的。 但是，他却发现白荷可谓是身经百战。 失望是肯定失望的，但是没到失望透顶。 因为他这么急不可耐的来找白荷，除了想在她身体上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想通过白荷在母亲身边打探消息。 凭什么大哥生出这么多事端，母亲就要护着他原谅他 而他不过是拿了别人两首诗而已，就让母亲如此瞧不起他，甚至不管不顾。 也许被忽略的长久，他也就习惯这样了 可是母亲偏偏让他尝到了一丝被重视的滋味，看着母亲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他心里有了持久的想法。 不想，这种感觉随着大哥没真正死的消息传回来，他就刚刚升上云端又跌了下来。 倘若没被母亲那样待过，他也不会如此。 偏偏，他享受过了，不能忘记这种感觉了，母亲又要无情的收回，他怎么能甘心。 天亮，他起身穿了衣服离开，白荷沉浸在余韵中。 这时，另有交好的小丫头前来，看到开门出去的二爷，又看到衣衫凌乱的白荷，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这个丫头和白荷一向是好姐妹。 这丫头对白荷一脸担忧的道，“你如今和二爷这样，秦管家那里怎么交代？” “怎么交代？”白荷把衣裳拢好。 “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终究是个管家，怎么能跟二爷比？” “可是……” 小丫头道，“你这么多年受秦管家庇护，万一他……” 万一他恼了，那白荷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能如何？这陈府后院肮脏不堪，你以为他就只我这一个相好吗？” “没了我，她再找更年轻更漂亮的呗！” “白荷，你何必……” 小丫头劝道，“你倒是不用和碧玉争这口气啊，她在大爷那里也没得什么好，昨日还挨了板子，大爷连帮她都没帮她，可见大爷对她是不上心的。” “我看你也适可而止吧，你和她争这一口气没意思，就随便那些下人怎么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不行，我要是没有动作，其他人会说我不如碧玉，我受不了这个，我定然是比碧玉强的。” 白荷誓要和碧玉竞争到底。 “白荷……” “你别劝我了！” 白荷坚持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我跟着秦管家终究没前途。” “他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正妻，有儿有女，也不可能休妻娶我。” “就算他愿意带我回府，可那也是个妾，都是做小，我为什么不给二爷做小呢？” 那丫头愣在那里，“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二爷……” 她有些担心。 二爷的性格可不如大爷那么温润，尤其前些日子满大街都是二爷参加诗会剽窃别人诗词的事情。 “总之，”白荷站起身，“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会用事实证明，她一个姑娘也会比碧玉父母皆有的人走的更长远。 陈绍康离开白荷的院子没多远，不知不觉那脚下就转了个弯去了听风院。 “二爷，你是想去找驸马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陈绍康耳边响起。 那声音轻柔清脆，似是银铃绕耳。 他急忙回头，就见一个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啊，公主……” 为什么每见一次公主，他对会挪开眼睛，还会说不出话来。 明明她已经身怀有孕，偏偏她不仅不憔悴，还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心，疯狂的乱动。 “啊，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二爷的吧？” 苏念云声音里有一丝轻快和快乐，似乎看到陈绍康有一种喜悦，“这是听风院门口，我出来散散步，二爷呢？” 看到这样的苏念云，陈绍康就更是移不开眼睛。 “我……我是来……找大哥的！”半天，他编出这个拙劣的理由。 “既然是找驸马的，那赶快进来吧！” 苏念云不由分说的把人给请进了听风院。 陈绍安正在书房无聊着。 碧玉和周瑶都被各自打了二十家法，如今他身边倒是不聒噪了，但是又寂寞起来。 他看着从周瑶那里要回来的琴，苦闷却也不能弹琴。 看着缺了食指的左手，他的苦闷就变成了憎恨。 不过，同时他也怀疑苏念云。 他没了食指，那日来给她送水的人也失了食指，她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下人而已，估计苏念云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一下而已，也根本没关心林安到底伤在哪个指头上。 看着愈合的伤口，他就想起那日苏念云要水看到他手流血时那种担心的表情，他心里有那么一丝甜蜜。 忽然，看到一抹纤细的影子，随着影子往上看去，当他看到阳光下的散发着柔光的苏念云后，整个人都跟着精神了起来。 “阿云，你来找我啦！” 正高兴间，又看到苏念云身后跟着的陈绍康，兴奋的心立刻掉落谷底。 “你怎么来了？”他脸色不好的问道。 第110章 兄弟阋墙 “大哥，昨日母亲不是说了吗，让咱们兄弟不要那么‘生疏’。” “我今日可是特意遵照母亲的吩咐，来和你联络感情的！” “没那个必要，在母亲面前，你好好的便是。” 没了老夫人在面前，陈绍安毫不掩饰自己对陈绍康的排斥。 “大哥，我怎么能不听母亲的话，母亲让我做的事，我可是一定会做到的。” 陈绍康本来是想走的，可是他却意外的发现大哥似乎很排斥自己。 他不太明白。 大哥本就是装失忆，这是他和母亲，还有几个近侍都知道的事情。 何以大哥只对自己这么冷漠？ 甚至，他还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仇恨的目光。 仇恨？ 陈绍康心中一惊。 难道，大哥知道了他找人假扮绑匪欺骗母亲的事？ 这怎么可能！ 陈绍康又给自己鼓气，这事他做的十分隐秘，和那些假扮的人交易时，可从来没暴露过姓名。 所以就算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想到这些，他心中又安定下来，坦然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见他不走，陈绍安只能一再忍耐，毕竟公主还在这里。 他想撇下这个二弟，然后好好和公主说句话。 不想没等他张口，苏念云道，“你们兄弟看来有很多话要说，那本宫去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不等两兄弟说什么，她就扶着春华的手转身离开。 “念云……我……” 陈绍安无力的想挽留苏念云，奈何对方一去不回头。 看到大哥这个样子，陈绍康不由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尽管陈绍康极为收敛，可是陈绍安还是清楚的看到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多年兄弟，对方唇角一动，他就知道他什么心思。 “抱歉大哥，”陈绍康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是诚心的。 “大哥，看来我来的不巧，好像打扰了你和公主……” 大哥在书房干的那些龌龊事，他可都听说了，加上周瑶的加入，这个听风院可是热闹的很。 公主不愿意理睬他，再正常不过。 看到公主不理睬大哥，他甚至还有一些小窃喜。 刚刚在院外，他确定不只自己有感觉，公主对他也是特别的。 明明在人前她都自称“本宫”，可是刚刚在他面前，她用了“我”。 而且，她对自己笑的那么开心惬意，对着大哥却没了一丝表情，这难道不是对自己动心的表现吗？ 一想到这个，陈绍康就十分激动。 看着眼前的大哥，就越觉得是障碍。 瞧大哥左一个碧玉，右一个周瑶，大哥想享齐人之福可以，就是别回府啊！ 大哥“死”去的那段日子，明明就不错。 如果大哥真的死了该多好，那现在就是他温柔呵护公主。 苏念云离开，兄弟间气氛彻底冷凝了下来。 “大哥，你这样装不辛苦吗？”陈绍康道，“咱们兄弟从前可不是这样没话说的。” 陈绍安默默的喝茶，“说什么？你走吧，我的确没话同你说。” 他原以为争夺家业、兄弟阋墙的事情不知发生在他们家。 但是他错了。 弟弟都那样对哥哥了，他没有当场和他撕破脸，已经是很给他留面子了。 而且，他的确有一肚子话要说，却是想和苏念云说。 偏偏，陈绍康的意外到来，又打破了他一次期待。 其实，他是想试探一下大哥对于假绑匪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陈绍安不再理会那个无情的弟弟，转而拿起桌上的诗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念云说的对，他出征虽然寸功未立，但是他还能继续科考。 要想重掌陈家，除了念云手里握有中馈，他也可以参加秋闱。 总之，他要让陈绍康心想的事全都不成。 陈绍康不知道哥哥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从陈家驱逐，心中还沉浸在对公主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苏念云坐在房中，听着夏月形容书房那两个人影，只干坐着不说话的场景，一丝笑意浮现。 这两兄弟，算是彻底对上了。 看似平静的陈府，实际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但是有文妈在那里粉饰太平，老夫人对此一无所知。 放下中馈，安心休养身体的老夫人，身体上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从早上睁眼，她的头就隐隐作痛，又看镜中那张苍老的面庞，她又开始无端生气。 白荷因为和陈绍康春风一度，服侍老夫人的时候略微走了些神，就被老夫人一脚踹倒在地。 文妈急忙呵斥道，“死丫头，怎么做事的，都把老夫人的头按痛了！” 说着，她取代白荷的位置，上前继续给老夫人揉按头上穴位。 白荷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老夫人看了白荷一眼，“最近神思恍惚的，可是嫌伺候我这个老妇烦了？” “老夫人，奴婢不敢。” 白荷急忙道，“老夫人是看着奴婢从小长大的，奴婢把老夫人当母亲一般敬重，不敢有半丝不耐烦。” 文妈斜了她一眼，“出去吧，别在这碍眼。” 白荷匆忙出去。 才出得门去，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最近老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差，明明文妈、赵妈都在，偏偏老夫人只拿她出气。 老夫人能这么随时责打她，还不是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丫头，而文妈、赵妈却是心腹。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太弱了。 碧玉就不一样，有爹娘庇护，她就从没受到过老夫人的责罚。 一想到这些，白荷的心就越发憋闷难受。 夜里秦管家来敲门，她直接上了板坚决不让他进来。 除了因为在老夫人那受了气，还有她已经和二爷有了关系，自然不想再和秦管家这种老男人再继续保持关系。 “白荷，我听说今日的事了，你别难过，让我看看老夫人踢伤了哪？” 秦管家在外面哄劝道，“我带药来了。” “你带药来能又什么用，能治好身上的伤，心里的伤能治好吗？” 白荷坚决不给他开门。 “说到底，我能受这么多委屈，还不是因为我身份低下的原因。” “如果你不能娶我为正妻，以后都不要再来见我了！” 第111章 被预测到的和离 放下狠话，白荷靠在门上又等了等，等外面彻底没了秦管家的声音，她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当正妻的话，她过去也同秦管家说过。 不过那时秦管家都是支支吾吾的，白荷便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后面，她只要求秦管家对自己好、予取予求就行了。 今日她再说这话，当然不是冲着秦管家正妻的位置，而是纯粹想和秦管家断个干净。 今后，她想把一颗心思放在二爷身上。 但是其实她想不到，经过她这一刺激，秦管家还真的生了回家休妻的心。 白荷不知，苏念云却是知道的。 从苏二那里得知白荷和秦管家吵架的事，苏念云立刻就想起了前世，白荷最后的确得偿所愿嫁给了秦管家为妻。 前世，她重新振作之后，想要完成陈绍安的愿望振兴陈家，于是主动从老夫人那里接下中馈的担子。 彼时，秦管家为了和白荷在一起，用卑鄙的手段骗了正妻尤氏和离，尤氏气不过，就跑来她面前理论。 白荷是苏念云的心腹，秦管家又是老夫人看重的，白荷更是在苏念云面前哭诉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苏念云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管这桩事时，就听说尤氏不忿被奸夫yi 妇这样愚弄，一时想不开，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时，苏念云只当是秦管家为了美人而抛了发妻，自那之后就瞧不起这个人。 等后面她自己病入膏肓，她才看明白，最坏的那个其实是白荷。 只是陈府的人，都太会演戏太会伪装，也怪她自己太傻。 如今，因为她的重生和诸多布局，本应该在两年后休妻的秦管家，现在就有了休妻的想法。 苏念云摩挲着手心的白玉棋子，最后落在一处极为巧妙的地方。 “苏二，”她缓缓道，“你今夜再替我跑一趟腿！” …… 夜里，秦家。 尤氏把小儿子交到奶娘手里抱下去，然后自己也准备要睡了。 她才躺到床上没多久，一个黑影就翻窗而入。 “你是谁？”尤氏惊呼一声。 “嘘，”蒙面黑衣人道，“你别怕，我来不是为财不是为色，而是想告诉你些事情。” 尤氏畏缩到墙角，“你……要告诉我什么？” “不怕实话告诉你，”黑衣人，“我只是陈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厮，在秦管家手底下干活。” “我本来也不想来找你，可是觉得秦管家要做的那些事，实在是有些丧良心，我对你感到很是同情，所以才忍不住来找你……” “你……同情我什么？”尤氏不解。 她吃的好、喝的好、嫁的好，又有儿有女的完全没烦心事，这人凭什么来同情自己，真是好笑。 黑衣人道，“这几日，秦管家应该会回家跟你提和离的事情。” “你说什么，他要跟我和离？”尤氏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她为秦家生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最小的儿子才三个月不到，好端端的，也没犯七出，他为什么会休妻？ “你说实话，你是我丈夫的对头吧，所以才特意过来抹黑他？” 尤氏道，“我可不上你的当，你别想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 “是不是挑拨你们的夫妻感情，等他回来看他如何说就是。” 黑衣人笃定的道，“秦管家多半会说，公主或者老夫人发现他贪墨，可能会马上报官之类。” “怕连累你和孩子，所以他要与你和离，让你带着孩子们去乡间躲一躲，等风平梁静了再回来……” 尤氏听的目瞪口呆。 这人也知道她丈夫贪墨的事？ “……不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黑衣人道，“你只要记住，秦管家深受老夫人看重，也很得公主重用，此时正是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行了……” 等尤氏回过神，眼前已经没了黑衣人的影子。 她慌乱的起身往窗外看看，然后急忙把敞着的窗户关上。 回想那人说的话，她的心就怦怦跳的厉害。 他说的那么斩钉截铁，难道这事是真的不成？ 丈夫真的有意要休了自己？ 听了这样的消息，夜里尤氏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她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看着奶娘和摇篮里的孩子互动，还不等她去证实黑衣人说话的真假，她的丈夫就回来了。 一听守门的说丈夫回来，她急忙迎了出去。 她正犹豫要不要说昨夜经历的离奇遭遇，就听丈夫先叹了口气。 尤氏心一沉，“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有什么烦心事？” 秦管家抬头看看妻子，又沉默的低下头，然后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尤氏试探的问道。 她在心里祈祷，拜托，不要说休妻的事，不要让那人说对。 谁知，她的祈祷不灵验。 秦管家真的如黑衣人所说，“公主可能发现了我贪墨的事情，我怕是有些麻烦……” 尤氏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正在这时，大儿子、二女儿陆续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尤氏来不及和丈夫说话，而是麻木的去安置两个孩子吃早饭，然后送他们出门，目送他们去了学堂。 看着儿女走远，她重新回头来到沉默的秦管家面前。 “相公，你别怕，本是你做错了事。” “公主怪罪下来，咱们认个错，再把你之前贪墨的钱还回去，求公主原谅就是。” 秦管家摇摇头，“怕是补不上去，只有被打死或者坐牢的份了。” 这句，他说的是真的，他在陈府这些年，真的是捞了太多油水了。 这些财富多到数不胜数，用在妻子、儿女身上的，不过九牛一毛。 一旦被发现，他的下场多半是被打死，老夫人根本不可能送他去坐牢。 已经有了昨夜的心理铺垫，尤氏平静的看着秦管家。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我这还剩下些钱，留给你们母子四人生活，我自己去向老夫人认罪，求一线生机。” “怕你们受我牵连，”秦管家道，“我和你来个假和离，你带着孩子们去乡间躲一躲风头！” 第112章 同意不同意 尤氏知道丈夫贪墨了陈府的东西，但是具体贪墨了多少，她是没数的。 她只是知道跟着秦管家之后，衣食无忧。 毕竟当初他求亲的时候，她尤家的门楣是高于秦管家的。 秦管家虽然背后有秦氏这颗大树，但是他和正宗秦家人血缘稀薄，俨然已是边缘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优厚的家世。 但是，凭着他的那一点管家算账的本事，他得了老夫人的看重，让他去陈府当了个管家。 那之后，尤氏的生活，就和自己当初在娘家无异。 她在娘家扬眉吐气，自然也是丈夫的扬眉吐气。 所以这么多年来，尤氏觉的丈夫对自己十分之好，便也默许了他贪墨陈府钱财的事实。 如果昨夜那人不出现，她定然是什么也不怀疑，立刻就同意丈夫的想法，和他假和离，然后带着孩子们去乡间住一段时间。 “如何？”说完，秦管家问道。 “什么？”尤氏稍稍回神。 刚刚她只看着丈夫一张一合的嘴，耳边却什么声音也不见。 给儿子纳鞋底的针，刺进了自己手中，她也浑然不觉。 对于自己在说重要问题时，尤氏却游离在外的神情，秦管家十分不满。 他承认尤氏泼辣、能干，能守得住这个家，当初他执意娶她，是没娶错。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尤氏本不算好看，年纪渐渐上来甚至有些丑陋，在白嫩的白荷和丑陋的原配中，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所以，白荷委屈的向他要正室地位时，他的心动了。 和他相好的丫头的确不止白荷一个，但是勾魂的却只这一个。 一想到没有正室之位，白荷从此之后就再也不理会他，他的心就仿佛十七八的少年那般生出爱而不得的痛苦。 所以，他就编了这个谎言来让妻子和自己和离。 他其实有大量钱财，可以好好打发走原配的，但是他这人爱财又抠门，想着先看看能不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原配给弄出去。 如果不行，他再开始给钱给物也来得及。 “咱们和离，贪墨那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们母子与我没有任何相干，这样就不受连累。” “如果我说我不怕，可以一起陪你面对呢？”尤氏试探的问道。 “这不行！”秦管家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样说未免太绝情了，反而引怀疑。 他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来陪我认罪，只会让咱们的孩子遭罪，不如我一个人都顶下来，然后你好带着孩子们好好生活……” “你放心，只是假的和离，你为我生了三个儿女，我不舍得抛弃你们！” 一番深情告白之后，秦管家看向尤氏，“你……怎么想？” “我该如何想？”尤氏起身，不想再和这个狼心狗肺的人面对面。 “你去哪，你还回答我呢？”秦管家一看妻子要走，急忙拉住她。 尤氏甩开他的胳膊，“我昨夜没睡好，这会困的慌，等我睡醒再说吧。” “这事十万火急，哪能等你睡醒？” “不管你等不等，”尤氏看着逐渐暴躁的丈夫，“和离这种事非同小可，你总得让我想想吧！” “好吧好吧，”秦管家道，“你快点想，我夜里就要回府了，我怕迟则生变。” 今日，是公主特意给了他一日假期。 昨夜，他去白荷房间碰了一鼻子灰，正好遇到公主那边的人说公主有一笔账看不明白，让他和账房连夜重新核对。 本来秦管家是不愿意的，但是来人说，公主允许他明日休息一日，秦管家这才连夜和账目弄账目。 正好用这一天时间，回家解决原配妻子的问题。 他不能失去白荷，索性就给她正妻的名分，让她踏踏实实留在自己身边。 自从公主掌了中馈之后，他已经很少往老夫人那里跑。 对于老夫人房里发生的事，就有些迟钝，才会那么晚知道白荷发生的事。 他在外院，不能两院都看顾过来，等他正式娶了白荷就不一样了。 正好将来两人一个管外院，一个管内院，以后就没赵妈、文妈什么事了。 老夫人自从掌管陈家之后，频频做出错误的选择，事实证明赵妈、文妈都不是那块辅佐的材料。 甚至最后老夫人都把庄子卖了，铺子也没起个水花。 想到老夫人这里，他又想到公主。 有些东西，不服就是不行。 铺子回到公主手里之后，就像枯木焕发了生机一般。 他不得不折服于公主的手段，这做生意的天分应该是天生的。 不像老夫人，陈府的产业被她经营的乱七八糟，明明是老夫人逐渐带着陈府走下坡路，偏偏，老夫人却毫无自知之明。 他作为管家，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有了公主来掌柜陈家，那真是太好了。 公主有生意头脑，而且出手还大方。 重要的是，铺子开始挣钱了，也方便了他从中做手脚。 这次回家，除了是和妻子提出和离的要求，最重要的就是隐藏他这次的收获。 他贪墨的那些金银，被他分散安置在房屋各处。 就算有人知道他把金银埋了、藏了，但是除非推倒他的房屋，把他的庭院掘地三尺，否则，谁也不知他到底藏了多少钱。 趁着妻子起身回去思考和离的事情，秦管家索性拿出自己随身的包袱，然后一个人去了后院。 后院放了镐头，仆人都知道他有喜欢栽花种地翻地的习惯，这镐头、锄头一类就一直放在旁边摆着。 秦管家拿起镐头，来到一株才栽上没多久的小花上面用力一刨，把花小心翼翼挖起来之后，他打开底下露出来的一个小匣子。 把包袱里一包金灿灿的小金豆拿出来，放在掌心数了数，然后再慢慢放进小匣子。 再度关上匣子，然后重新填土栽花，最后浇上水，这里就看不出刨挖的痕迹。 即使有，旁人也会当成他在这里翻土。 秦管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拍拍手里的泥土洋洋得意，不想这一切，都让躲在廊柱后面的尤氏看的一清二楚。 第113章 宫中遇险情 白日也没有事，苏念云就进了宫。 陈绍安还活着这件事，她也该跟太后好好说明一下了。 不过进宫之后，苏念云先见到了出来迎接自己的刘嬷嬷。 “公主，您来了！” 没人会在意太后宫中是多了还是少了一个嬷嬷，老夫人也想不到，她让文妈毒杀的人，此时正好好的在太后宫中。 让刘嬷嬷在宫中，除了麻痹老夫人，苏念云还想让刘嬷嬷查出宫中到底是谁帮助了老夫人。 毕竟，老夫人作为一个没落世家的代表，虽然身上有诰命，但是把进皇宫当成日常，他们母子时时与她这个太后义女偶遇，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定然是宫中有人给他们布置好了一切。 见了刘嬷嬷，她下意识的问道，“可有进展？” 刘嬷嬷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你查不到，文妈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想来都是宫中的人单独联系老夫人……”苏念云暗暗思索，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见了太后，她就暂时收起这些疑惑，好好陪太后聊天。 “念云，你那个驸马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静道。 苏念云笑着安慰太后，“太后，这下您放心了吧，他死而复生是‘好事’……” 有些事，她永远都不能告诉太后。 “幸亏当初没有执意让你改嫁萧长风，要是你嫁了，这会陈绍安回来，叫人看了像什么话，本宫差点害了你的名声……”慕容静感慨道。 “太后，瞧您说的，您都是为了念云好，念云感激您还来不及。” “你真不介意？” “太后，那小萧候是念云族人的救命恩人，又救过皇上，念云是配不上他的，他理应配一门更好的婚事！” “哀家也是觉得，可是哀家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太后还是有些意难平。 “这不前些日子，皇后也同哀家说起他的婚事，说是想把顺阳公主指给萧长风。” “顺阳公主？”苏念云愣了一下。 慕容静点点头，她以为姜皇后来提的是庆阳公主，本想一口回绝。 那丫头的性子，完全配不上萧长风。 谁料，她都准备好拒绝了，姜皇后却说了顺阳公主的名字。 苏念云忽然想起那个沉默寡言、温婉娴静的顺阳公主。 她对她没什么印象。 但是她却记得顺阳嫁的并不是萧长风，而是大萧候家的世子萧雷。 不过，这些人的婚事，已经与她无关， 她只喜欢不要和萧长风牵绊上太多。 给太后把脉，陪着她说了许久的话，苏念云才离开太后宫中。 苏念云也知道了，皇后被太子安排的南宫玥，而太子却执意要娶南宫星 最后皇后同意两个一起娶了。 …… 离开太后宫中，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苏念云走到拐角的时候，被一帮太监拦住。 看到为首的赵承霁，她蹙了眉头，下意识道，“十八皇子，我没惹到您吧，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承霁也是一愣，为什么这人说的好像很怕她一样。 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皇子，太子把他当太监一样看待，为什么这人会这么怕自己。 是了，她定然是怕自己身后的太子。 谁知真把苏念云押到太子面前，苏念云反而淡然了许多。 “太子殿下，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苏念云，你不要以为有太后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太子赵承治眼睛发红，蕴含无边的怒火。 “太子殿下，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日就你去了摘星楼，你泄露了本宫的秘密，是吗？” “我泄露秘密？” 苏念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只和您说过几句客套话而已，有什么秘密是我能泄露的？” “是包厢中的人，你看到了人，所以到处宣扬！” “什么？”苏念云一愣。 电光火石，她忽然想到，定然是有人把太子和南宫星幽会的事情说了出去。 太子本想在选妃那日，当着太后、皇后的面直接选定南宫星当太子妃的。 现在好了，母后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 虽然母后也允许他姊妹两个一起娶，但是母后要求，南宫玥必须为太子妃。 至于南宫星，因为是庶女身份，只能为侧妃。 想到自己对南宫星的承诺，赵承治就十分郁闷。 这是他第一次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许下正妃的诺言，他堂堂东宫太子还来得及实现，就被母后威胁着改变了主意。 此时，他愤怒的看着苏念云，“不是你，还有谁？那日只有你在摘星楼看到过我们！” 苏念云下意识眼睛看向赵承霁。 这还用说，太子的美事不成，定然是赵承霁使的绊子呗！ 赵承霁本来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见苏念云正偷看自己，他心里先是一激灵。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成？ 这怎么可能呢，那日她很早就走了，而且信息是他悄悄放出去的，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他做的这件事。 还是，她只是看着自己在向自己求救？ 不过他这里心思百转，那边苏念云却及时收回了视线。 她虽然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万万不能揭发那人，得罪未来皇帝，她未来那是不想过了。 “太子殿下，您未免太高看苏念云了，”苏念云道，“我什么也没做过，问心无愧。” “谁都知道我的驸马死而复生，我日日在家里守着他还来不及，难得这才进宫看望一眼太后而已，何以你要揪着我不放？” “真的不是你说的？”赵承治脸上有了一丝动摇。 “请太子殿下明示，到底说了什么？”苏念云装傻充愣，坚持自己没见过南宫星的立场。 “本宫和南宫星的事……” “南宫星又是谁？”苏念云继续问道。 “那日赏花宴上，你也在，你应该知道的！” “我？” 苏念云道，“我从前在宫中没参加几场宴会，宫中的公主们，我尚没记住几位，那些大人家的女儿我更认不清。” “而且自从我出嫁，也没同任何一家世家女子有过来往，我为什么会认识南宫家的女儿？” 这时，赵承治暴怒的神色有了好转。 “太子殿下，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话，苏念云只是一个嫁了普通世家的普通人，不曾想过参与宫中的任何争斗……” “我做这些事情，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苏念云道，“我夫家虽然祖上配享太庙，但是陈家自我丈夫起，便没了在朝的官员，我汲汲营营这些，实在也不划算。” 至此，赵承治的脸色彻底平静了下来。 赵承霁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只觉他要重新认识苏念云了。 她果然是在宫中藏拙了。 见太子陷入沉默，他适时的站出来，“念云公主，既然你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那今日的事……” “太子、十八皇子放心，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114章 脱身 沉默了片刻，赵承治最终朝几个小太监挥挥手。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如果让本宫查出来真的是你泄露的消息，本宫定然会叫你好看！” “太子殿下放心，一定不是念云！”苏念云说的斩钉截铁。 见赵承治口气松动，她刻意忽略赵承霁探查的目光，朝赵承治微微福身，“太子殿下，那我先告退了！” 说完，苏念云绕过赵承霁和几个太监的围堵，然后快速离开这条偏僻的宫道。 “十八……” 等苏念云走了，赵承治烦躁的目光看向赵承霁。 “继续去查，看看本宫和南宫星见面的事，还有可能是谁说出去的！” 虽然，在母后的操纵下，这件事早大局已定，但是他受的这口气必然是要出的。 否则，他也会在南宫星面前没脸。 想想南宫星对自己的仰仗、依赖和爱慕，他已经对她食言一次，以后决不能再让她继续受委屈。 所以这个暗中泄露消息的人，他定然要除去。 “臣弟知道了，我这就去查。” 赵承治看着赵承霁，“你最近办事很是不利……” “你母亲不过一个卑贱宫女，父皇膝下皇子众多，你对父皇来说可有可无，要不是本宫这么多年护着你，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太子对十八恩重如山，十八感恩戴德、粉身碎骨……” “你既然知道我对你恩重如山，就要好好办事，再没有结果，别说我这个当太子的兄长对你无情。” “是。”赵承霁恭敬的低下头，“臣弟这次一定不叫太子失望。” 赵承治不再理会他，而是带人转身离开，只留赵承霁一人留在原地反省。 对于太子如此对自己，赵承霁已经习以为常。 在赵承治眼里，他和他手下的太监、侍卫没什么两样，都是可以随意驱使责骂的。 令他吃惊的是，苏念云的态度。 刚刚，她向太子保证说“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时候”，还加了个“十八皇子”。 苏念云在宫中呆了三年，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宫中如隐形人一般，不会有人在意自己，她更毋需和自己保证什么。 但是，明显在他们拦截住苏念云的时候，她看到自己是害怕的，反而是看到太子主使后松了一口气。 她，怕自己？ 赵承霁危险的眯起眼睛，下意识追去苏念云的方向。 苏念云匆匆去了主道，就见春华正在四处张望。 见了苏念云，她急忙上前，“公主，你刚才去哪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她不过是跟那个新来的问路的小宫女说了一句话，转头公主就不见了。 苏念云心有余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出宫。” “公主……”春华是宫中呆过的人，感觉很敏锐。 公主一说这话，她立刻察觉不对劲。 那小宫女，是故意出来问路扰乱她视线的。 见公主脸色不好看，春华急忙扶着她，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上了马车。 直到坐上马车，苏念云才感到一丝安全感，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太子那气势汹汹的态度，大有杀人出气的意思。 大概姜皇后过去受了太后和郑皇后太多气的缘故，她自己的两个儿女赵承治和赵庆阳都十分溺爱。 这赵承治的脾气秉性与赵庆阳十分相似。 只不过，因着赵承治有东宫之位在身，相较于庆阳公主，他的性格略微收敛一些。 但是这次选太子妃的事情，显然令他十分受挫，这让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没了面子。 没了的面子，赵承治不能找皇帝、皇后要，只能找泄露秘密的人要。 幸亏…… 幸亏十八皇子没有多说话，否则他若是想找替罪羊，直接当场置自己于死地也是有可能的。 这次，她算是逃过一劫。 苏念云长嘘一口气，吩咐道，“牛二，回府。” 最近，皇宫她还是少来，等太子和南宫家联姻结束后，她再来看太后吧！ 牛二赶着马车离开宫门，大家都没发现，在宫门口有道身影遥遥看着他们。 见马车走远，赵承霁伸手招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灰衣人。 “这个念云公主有古怪，你最近盯着她。” “是，主子。”灰衣人领命离开。 赵承霁则是整理衣冠，和灰衣人走了相反方向。 再次来到摘星楼，只不过他不是来替太子查事实真相的，而是在这里有了约。 “你昏迷了这些时日，见了诸多人，反倒是最后才愿意见我。”撩袍坐下，他看对面桌的银面人。 萧长风道，“我初初苏醒，定然是有很多眼睛在注视着我，那时见十八皇子，定然引人怀疑。” “现在就没人注视你了？”赵承霁道，“不尽然吧？” “萧虎把你看成死敌，处处针对于你，我不相信他的人会停止捉你把柄。” “那要看我愿意让他捉什么把柄了……”萧长风毫不在意。 比如今日萧虎的人，就在街上跟着戴有银面的萧寒去了西城打转。 真正的小萧候却坐在东城的摘星楼，秘密的和十八皇子对饮。 “我就欣赏你这份运筹帷幄和胸有成竹！”赵承霁赞叹一声。 这家伙从边陲立功初入朝廷，他就十分看好他。 年轻、勇猛，身上带着在战场厮杀出来的血腥气。 或许朝臣们会因为政见、立场、帮派不同而孤立他，但绝对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年轻人锋芒毕露就小瞧他。 “听说你现在还没找到那个刺杀你的女刺客，这事是真还是假？” 下意识的，赵承霁以为萧长风或许只是在向外界隐瞒什么消息，这样一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女刺客，定然早就落入他手掌心才对。 毕竟，从前那些刺杀的人，萧长风都能牵扯出一串人来敲山震虎。 谁知，萧长风却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道，“还是说说十八皇子的打算吧！” “太子与南宫家联姻，再加上萧虎在背后助力，将来你想扳倒太子，就更是不易……” 赵承霁不由苦笑。 听这家伙的语气，看来是他说中痛处了，所以他也捡着自己的痛处来说。 “这婚事，虽然我阻止不了，但是我可以把东宫的水搅的更混……” “而且，丽妃的孩子好像保不住了，这里面也可以做些文章！” 第115章 虚惊一场 马车快要到陈府的时候，苏念云才感到小腹一阵阵抽痛，脸色也变的苍白。 “公主，您没事吧？” 察觉苏念云脸色不对，春华紧张的问道。 苏念云捂着小腹，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她努力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母子连心，大概是孩子太体谅她复仇的辛苦，她怀孕这四个月来，孩子只是平稳的生长，并没有带给她任何不适。 但是突然在宫中遭遇这次事件，想来是腹中胎儿也感到了她的紧张。 “没事，没事……” 她抚摸着肚子，一遍遍安抚孩子，“娘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我们母子，一定不会有事。 “公主，怎么办，我让人立刻去请沈太医前来……” “不必麻烦沈太医了，”苏念云忍痛摇摇头，“让沈太医知道，太后也要跟着担忧。” 太后知道了，定然就要问起缘由。 到时候，只怕更是麻烦不断。 她怕的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太子，而是那个能逆风翻盘强势上位的十八皇子。 “公主，您不让我去请沈太医，那我去请个京中其他的大夫……” 苏念云缓缓的道，“你怎么忘记了，我就是大夫。” “我没有事，孩子也没有事，只是刚刚太过紧张了而已。” 春华听了苏念云的话，思忖道，公主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到底她和公主失散那会，发生了什么事？ 回了府，苏念云苍白的脸色还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夏月最后还是让人请了大夫来给苏念云诊治。 见两个丫头如此担忧自己，苏念云便也没有拒绝。 果然大夫来，也是说只是母体过于紧张，所以连带着胎儿也紧张。 大夫又说，“公主腹中的胎儿很健康……” 有了这话，春华、夏月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主屋这边丫头、大夫进进出出的，早引起了书房那边的注意。 这边周瑶也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二人被春华挡在门外。 “周姨娘，公主早说过，你不必来找她，你回去吧！” “可是我听说公主好像动了胎气，我是过来人，我或许可以帮公主……” “周姨娘，你是什么人都不需要，”春华道，“你还是遵守和公主的约定，不要随便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春华看向她身后，“这个时候，你应该把大爷一块拉走……” 周瑶回头，这才看到陈绍安也过来了。 听闻是苏念云身体有异，陈绍安也着急的来到苏念云房门口。 他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 明明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是他就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他明白，这是自己越来越在意苏念云。 周瑶来到陈绍安面前，“绍安，公主需要安静的养胎，不能见任何人，我陪您回去吧！” 陈绍安却是不信邪的继续就往主屋进，被春华拦住。 “驸马，公主什么人都不想见，你还是回去吧！” “春华，你就让我看看公主吧，她现在……肯定很希望有人陪在他身边。” 春华摇摇头，“驸马，公主有奴婢和夏月守着，不会有事的，您还是回去吧！” 说完，她无情的关上了房门。 看到春华如此决绝，周瑶终于相信苏念云是对陈绍安真的断了念想。 看着被拒绝后神情颓废的陈绍安，她感慨的道，“也不知绍安你还能不能想起我当时怀辰儿的时候……” 她一脸幸福的道，“当我第一次有胎动，你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还说会永远保护我们娘俩，不会让我们受任何委屈。” 听了这些话，陈绍安的脸色却变了。 他冷漠的道，“我不记得了，你同我说这些，对我来说仿佛是另一个人做的事。” 进不了公主房间，他转身回书房去。 周瑶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绍安，不管你记不记得，我始终是你最爱的女人。” “而且，我现在也是周姨娘了，你能不能尝试着回忆一下、了解一下我们母子。” 陈绍安不耐，“既然为妾了，便该懂些为妾的规矩，这么死缠烂打让夫婿不喜，这不是妾该做的事。” “什么？”周瑶愣住。 这些天，她尝试各种方式去焐热陈绍安对自己冰冷的心，可是，这人的心仿佛变成了石头。 无论她怎么做，这颗石头心就是捂不热。 看着陈绍安对自己如此无动于衷，周瑶也不禁有些泄气。 他到底为什么失了忆，又怎么会失忆的这么彻底？ 他对从前，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她现在在陈绍安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妾侍，想让他承认自己为正妻，那是难如登天了。 看着陈绍安走回书房，碧玉得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关上房门，她就恨的牙根咬烂。 这碧玉，为了靠近陈绍安，当初不惜屈服于她手下，为她通风报信，就是希望有一日她母凭子贵进府，然后再拉扯她一把。 现在，她仗着陈绍安失忆趁虚而入不说，甚至屡次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但是…… 周瑶始终记得，她的敌人不是碧玉，而是陈绍安。 陈绍安，才是她最终要征服的敌手。 至于碧玉，她虽然成功爬床了，可是她没得到名分。 周瑶也笃定，苏念云不会被碧玉这个名分。 所以，面对碧玉的挑衅，她不急着回应。 她首先要做的，是唤醒陈绍安对自己的感情。 姨娘，不过是她暂时立足的手段，正妻，才是她的最终目标。 苏念云小睡了一会，睁眼已经傍晚时分。 春华、夏月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二人急忙围过来。 “公主，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公主，奴婢去给您端鸡汤……” “先等等，”苏念云喊停了她们，“秦管家是不是该回府了？” 夏月点点头，“是，刚刚听苏二送信来，说是尤氏已经答应了和离，尤氏此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孩子离开。” 春华道，“秦家那么多东西，尤氏想一下子拿走，怕是需要些时间。” 苏念云思索了一会，“那咱们就给尤氏创造点时间，让账房把账本送到秦管家房间……” 第116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踩着落日的光辉回到陈府，秦管家只觉自己走在一条金光满满的大道上。 他面上喜滋滋的。 尤氏已经同意和离了，而且签了和离书，他迫不及待想去告诉白荷这个好消息。 他给了足够他们母子花的银子，让尤氏带着三个儿女躲去乡间。 白荷，可以直接过来当女主人了。 就在他进门往老夫人院子拐的时候，忽听背后有人叫自己。 “秦管家，秦管家，您可算回来了！” 秦管家回头，就见是管账房的李先生。 “李先生，我才休息了一日而已，有什么事这么紧急？” 李先生道，“公主最近在盘点账目，让咱们把府中前十年的账目都理清楚给她看。” “什么？”秦管家愣了，“公主不是看过吗？” “之前老夫人考较公主，看她能不能管中馈的时候，好像都看过吧？” 李先生道，“秦管家，您忘啦，那时候公主看的是五年的账目，现在公主要十年的一个总账明细，所以咱们……” “呃！”秦管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自觉贪污的时候，账目是做的完美的，不怕公主查。 但是，要整理出这十年总账目明细，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 “那么多账目，就算你我合力，没有三天也不行啊！” “公主知道咱们这样会很辛苦，但是她又急着看，所以……” 李先生道，“公主说了，三日内若是能把总账弄完，她赏银百两！” “百两？！”一听这个赏钱，秦管家脸色忽然就释然了。 果然还是跟着公主好，赏钱永远给的最丰厚。 老夫人的赏赐，从来是几钱几钱的给，也有多的时候是几两几两的赏，超过十两的时候根本没有。 公主，一下就给百两，这钱他们不赚是傻子。 “行，不就是三天吗，定然叫公主满意。” 于是，秦管家收了往去找白荷的脚，转而跟着李先生先去整理账目去了。 两人窝在房里废寝忘食，不用三日，等到第二日日落，两人就把账目弄好了。 带着账簿去了听风院，苏念云毫不犹豫的兑现了承诺。 “秦管家，你办事果然让本宫放心，才两天而已，就把账目整理了出来。” 秦管家接了夏月递来的一百两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公主哪里的话，您有要求，我定然赴汤蹈火也完成。” “好，很好。”苏念云点点头，“这两日累坏你了，赶快去歇着吧！” “公主，您有事随时吩咐。”秦管家乐呵呵的走了。 出了听风院，他把银子放进怀里，这时又摸到另一个东西。 他喜上加喜。 那是和尤氏的和离书。 忙碌了两日，他终于有机会去告诉白荷这个好消息了。 于是他脚下再不迟疑，飞快的往白荷的房间走去。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满腔欢喜的去，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那间他精心给白荷挑选、布置的房间里，此时传来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娇喘声。 两种声音交缠，加上不时桌椅碰撞，不用进去也能想象出里面yi 靡的画面。 秦管家顿时怒火中烧。 好你个白荷，竟然敢背着我和其他男人私会，看我不进去好好教训你们这对狗男女。 就在他高高抬脚，要一脚要踢开门的时候，就听白荷嘶哑着声音道，“二爷，你真是太棒了！” 二爷？ 秦管家只觉晴天霹雳。 那一脚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府中，还有什么二爷，不就那一位！ 正是那陈绍康。 那夜和白荷云雨之后，他食髓知味，这几日是夜夜都来。 对于这样频繁送上门来的二爷，白荷自然是欢喜异常。 两人干柴烈火，正是最如胶似漆的时候。 若是其他男人染指了白荷，秦管家定然是要给那人狠狠一个教训的。 偏偏，这人是二爷。 此时站在门外，他如吃了一个苍蝇一般，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甚是难受。 再摸到怀里那和离书，他顿时感觉可笑异常。 白荷和二爷，定然不是才勾搭上的。 想来，白荷突然提出要当他正妻，只是要他知难而退而已，只有他傻傻的当了真，还真的回去和妻子和离。 一想到他竟然骗着妻子和离，还带着三个孩子去乡间受苦，他的心里就难受异常。 他怎么能对妻儿们做下这样的事，尤其，他的三儿子才出生没几个月。 此时，屋中酣战之音再起，听得秦管家刺耳无比。 半晌，秦管家颓然的抬起脚，然后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出了府。 白荷是留不住了，可是他的妻子不能留不住。 他要赶快回去，他希望妻儿收拾的慢一下，让他还有挽留的机会。 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回家，见屋中还亮着烛火，他心中先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谁知等他推门进去，就见屋中已经空空如也。 负责看守院子的秦三来到秦管家面前，“爷，您回来啦！” 秦管家颤巍巍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屋中怎么都空了？” “爷，您不是和夫人和离了么？夫人搬着东西回娘家了！” “回娘家？！”秦管家不可思议，“我不是让她带着孩子去乡间，她怎么回了娘家？” “这……”秦三挠挠头，“小的不知道您是怎么交代夫人的，但是的确是夫人的娘家人来接的夫人。” 秦管家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屋里屋外，都被搬空了，连床被子也不剩下。 他怎么忘记了，妻子的娘家不好惹，定然是那几个大舅哥来给妻子出的主意。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去了后院。 见自己精心栽培的花草还在那里，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在台阶上坐下，平复刚刚经历的这一切。 不过，他这一坐下，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那些花的泥土，好像都被翻动过。 “啊！” 他跳脚起来，拿着锄头飞快的刨开地面，拿去花草，就见底下空空如也。 他埋在地下的东西，统统不见了！ 攒了这些年的小金库，就这么没了。 “我的钱，我的钱啊……”秦管家痛哭失声。 这世上，亲情、友情、爱情都伤不了秦管家，但是钱能！ 第117章 两空 一早醒来，苏念云听着秦管家这个悲伤的故事，不由哈哈大笑。 谁能想到，她昨天赏给秦管家的一百两，将是他人生收到的最后一笔大额的赏赐了。 今后的账目都在她这里，秦管家想再做手脚，已经难如登天。 陈绍安正拿着诗书在院中诵读，听到主屋发出的笑声，就不由自主往这边靠近。 渴望的眼神望着苏念云的房间，充满向往。 他想知道她的身体最近有没有恢复，想知道她为何大早晨就笑的这么开心，他想了解她的一切。 想到最后，他就是无尽的后悔。 明明从前，这是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偏偏，他把一切搞砸了，他把一个满眼是他的女子弄丢了。 他甚至后悔听了母亲的安排假装失忆去书房睡，他超级想进主屋，他想温柔的拥着苏念云入睡。 正在陈绍安拿着书走神之际，一声“咿呀”之语，就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他不由回头一看，就见周瑶不知什么时候抱着孩子来到他身边。 自他上次对周瑶说了狠话之后，周瑶也不那么缠着自己了。 她开始和奶娘安心的照顾孩子，似乎没了和谁争什么的心思。 见周瑶安分下来，陈绍安就对她放松了警惕。 看那开始咿呀学语的孩子，偶尔能蹦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爹爹”，他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阵柔软。 这时，孩子向他展开了手臂，“抱……爹爹……” 周瑶急忙按下他的手，“辰儿，别闹，你爹爹忙，他要读书，咱们不能去打扰他。” 谁知她话音刚落，陈绍安就道，“辰儿乖，到爹爹这来，爹爹抱。” 周瑶惊喜的看着陈绍安。 陈绍安则是把手里的诗书递到她手里，自己把孩子抱在怀里。 这抱孩子的动作，十分熟稔，一看就是从前抱孩子抱熟了的。 看到进府这么久，陈绍安终于愿意靠近他们母子，周瑶眼眶湿润了。 这真是太难得了，当然这也证明，她转换策略是对的。 兵法有云，欲进先退。 这句话，打仗的时候用的多不多她不知道，但却是青楼女子用的最顺手的。 往往，她们想吸引一个男人，绝不会先表现出对这个男人的兴趣。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越不会珍惜。 周瑶从前就是用这种方法得到了陈绍安，事实证明，他也很吃这一套。 但是这次进陈府，明显是她着急了，有些失分寸，反而惹的陈绍安生厌。 等她安静下来，自己想清楚，很快就把这个糟糕的状态调整过来了。 终究，她还是比碧玉有优势。 她的优势，就是这个孩子。 总是陈绍安忘记对自己的感情，但是父子亲情，这是割不断的。 她就要利用父子之情来羁绊住陈绍安，慢慢打动他。 果然，周瑶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进展。 就在陈绍安逗弄孩子，周瑶在旁边微笑的温馨时刻，碧玉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 “爷，我给您炖了补汤，您赶快趁热喝了，大好时光不可浪费，离秋闱没多少时间了！” 一句话，立刻就扯动了陈绍安另一根神经。 的确，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要赶快读书准备秋闱，他想在陈家不被弟弟挤下去，还缺一个功名站稳脚跟。 一想到自己这时候还要如此拼命，他就恨起周瑶来。 要不是她挑唆自己去出征躲避婚事，再假死逃遁回来，他不会被人绑架滋生后面这么多事。 陈家摇摇欲坠，皆是因为母亲为他付出了三十万的赎金。 如果他不随军出征，他现在定然和苏念云琴瑟和谐。 如果他出征之后不假死逃遁，那么经历几场战争，再凭他驸马的身份，现在也该有军功在身了。 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两头空。 碧玉说的对，离秋闱没多少时间了，他不能耽搁。 想到这里，他把孩子递给周瑶，“孩子给你，我回去读书了！” 周瑶眼中闪过一抹不忿，但是她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接过孩子，她什么也没说。 “周姨娘，我再跟您说一遍……” 看大爷走进书房，碧玉警告周瑶，“大爷读书时，你绝不能带孩子过来打搅。” 随即，她又看向奶娘，“你记住没有，再耽误爷读书，我会禀告老夫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奶娘心里委屈，这哪里是她要带着孩子过来，明明是周姨娘自己抱着孩子过来的。 看到周瑶眼里冒火光，但是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碧玉胜利的朝她笑，然后也转头进了书房。 看碧玉进了书房，周瑶气呼呼的一把把孩子扔给奶娘，然后自己气鼓鼓的回了西厢房。 孩子被周瑶这样一抛，吓了一跳，委屈的小脸瘪到一起，然后开始哭泣。 “烦死了，别让他哭！”周瑶朝着奶娘一阵呵斥，又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生闷气。 奶娘抱着孩子无奈的叹息，“小公子，小公子，没事，没事，奶娘陪你玩好不好！” 但是陈绍安说是进书房读书，始终是透过窗户看向隔着一道水榭的主屋方向。 碧玉看着大爷这个样子，一时失神。 几日前她挨了打，可是大爷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甚至总是有意无意的远离她。 如果不是她这么多年跟着大爷，早掌握了他的习惯，大爷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换人吧？ 碧玉陷入迷茫，大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从前写信中那些炽热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大爷的感情消逝的太快，当初那些对自己的海誓山盟，现在已然忘记了？ 如果当初她没烧那些信，她真的想拿出来质问一下大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但是碧玉几次张了张嘴，那些问题却是问不出来。 她得来这份感情不容易，她还是决定忍耐。 也许…… 她看着大爷，现在公主掌握中馈，大爷在家中没有话语权，也许大爷是想等到秋闱之后再说这些事。 自我安慰了之后，碧玉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总之无论如何，她是会永远陪在大爷身边的。 第118章 继续睡书房吧 因着上次腹痛，春华、夏月按着苏念云在听风院一连静养了七天。 中间没有账目、铺子的纷扰，加上了府中又总是不断上演好戏，她的心情很是愉快。 心情愉悦放松，身体自然也恢复的快。 尽管本来大夫也说她没什么大事，只是春华、夏月过于紧张而已。 苏念云呆在房间这些日子，老夫人也装模作样的来看了她几回。 她知道，老夫人其实巴不得她腹中的孩子就此没了，如此，才能不给陈府抹黑。 但是，她偏偏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陈府欠他们母子的，他们理所应当要讨回来。 见苏念云和胎儿健健康康，老夫人希望落空，她很快就转变了说话方向。 “念云啊，你看这次这么惊险，想来是府里府外这一堆事把你给累的。” “这样吧，我身体也好多了，你还是把中馈交给我，后面月份大了，你身子就更是不方便了！” 老夫人句句声声，都是为苏念云考虑。 苏念云点点头，“老夫人说的有道理，府中银钱空虚，本宫真真是绞尽脑汁。” “还有那几个铺子，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也才刚刚有些起色……”她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交还给老夫人。” 看苏念云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交还中馈，老夫人反而心生疑窦。 秦管家递交来的账目她都看了，铺子现在的确在平稳盈利，难道她把铺子要回来，还会像上次那样生出波折来吗？ 是不是，她太心急了些？ 老夫人不由自我反省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 苏念云唤回走神的老夫人，“你想什么时候收回中馈，本宫好安排交接，明日可以吗？” “这……先不急，”老夫人急忙摇摇头，“念云啊，母亲来这里，还有另一件事要说。” 苏念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老夫人整理下思路，然后道，“你看，安儿都在书房宿了快一个月了，是不是该让他搬回来了？” “你们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哪有妻子一直让丈夫睡书房的道理！” “老夫人……” 苏念云神情瞬间变的忧伤，“驸马住书房这件事，可不是本宫要求的，是驸马自己提的呀！” “我，我知道，”老夫人道，“可是，安儿那是失了记忆，刚一回来觉得陌生，所以才会住到书房去。” “可是，你毕竟是他的妻子呀，你有义务把他安置回来。” “老夫人，不瞒你说，这话，你若是前些日子同本宫说，本宫定然是要把驸马哄进屋来的，可是现在……” 苏念云摇摇头，“现在，本宫却不能那么做了！” “苏念云，你什么意思？你嫌弃安儿了，想和他和离不成？” 乍然听苏念云拒绝让陈绍安回主屋，老夫人变了脸色。 如此推诿，定然是变了心，当下也不给苏念云留脸面。 “你大着肚子离开陈府，定然会被世人耻笑，你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苏念云愣愣的看着老夫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偷听她们谈话的陈绍安冲了进来。 “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念云怎么可能舍我而去，还有……” 他道，“她腹中是我的孩子，您想让念云去哪里？” “你说什么？”老夫人惊的站起来，“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她都不让你进房，你却还在这里护着她？” “再说，你都失忆了，如何记得孩子是不是你的，你……” 老夫人是在提醒陈绍安，她已经看穿他的目的，他想借着失忆的事，认下这个孩子。 但是，若是安儿正式认下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身份自此就算板上钉钉了，再也没有可拿捏的余地。 这样的话，苏念云可就彻底占了上风了。 “母亲！” 陈绍安语重心长的道，“虽然我才回府一个月，但是我能感受到念云对我的好，我相信她绝不会舍我而去，更不舍得把我一直扔在书房！” 苏念云暗暗挑唇。 她对他好？她哪里对他好了？ 不过，她还是收了不屑的表情抬起泪眼，一颗泪正好滚落下来，掉到陈绍安的手背上。 “老夫人，”苏念云缓缓道，“不是本宫不想让驸马搬回正屋来，而是驸马马上要面临秋闱，我又要生产。” “这时候让驸马回来，难免会影响休息和读书，这才是本宫最担心的事，所以……” “所以本宫觉得，驸马现在在书房，是对他最好的！” 说完，苏念云赶紧低下头，不让大家看见她泪花闪闪的模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绍安一脸心疼。 “母亲，念云说的有道理，我……这次秋闱不容有误！” “罢了罢了，你们夫妻有决断，是我当小人了。” 老夫人摇摇头，“念云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之失，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老夫人放心，”苏念云低垂着头，“明日我会把中馈交回去……” “这就不必了，”老夫人急忙摇头，“你脑子好使，我看恢复的也不错，中馈在你手里，母亲放心。” “等你要生产时，母亲再接手就是！” 撂下这些话，老夫人就匆匆离开听风院。 “文妈，你说苏念云会不会计较我刚刚那些撕破脸面的话？” “老夫人，奴婢看您完全没必要担心，”文妈安慰道，“依奴婢看，公主一颗心始终还是在大爷身上，她不会和老夫人计较这些的。” “你说的不错，”老夫人道，“她要是有心想走，我戳穿她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截了当。” “结果还是我误会了她，她还是在为绍安考虑……” “是呀，老夫人，秋闱在即，大爷真的不能再分心了。” “你说分心，”老夫人忽然道，“苏念云身为太后义女，看的是长远。” “但是那周瑶和碧玉，未必能如此深明大义，她们定然会抓住时机缠着安儿……” 后院的女子，整日只会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 “老夫人，那您的意思？” “把安儿送去庭儿的书院借读一阵子，让他们哥俩作伴读书。” “可是夫人，三爷的正阳书院虽然只是借读，也要花上不少的钱财，为什么不让大爷去二爷的书院？” “你也不看看康儿，他是那个读书的材料吗？让老大、老二一起读书，那怕谁也进步不了。” “当然要论起读书，还是庭儿厉害。” “钱乃身外之物，反正现在苏念云把铺子经营的不错，等安儿高中，咱们陈府就彻底迎来翻身之日……” 主仆二人一边走一边说，隐在一旁的陈绍康听了，紧紧攥紧拳头。 “母亲，你的心里永远只有大哥、三弟，当真是一点位置都不给我留啊！” 他忿忿的道，“母亲，你看着吧，这次春闱，我也一定要一雪前耻！” 发完誓，他抬脚就去了白荷的房间。 同样正往白荷房间走的秦管家，发现陈绍康的身影后，立刻躲了起来。 看着白荷打开门，娇笑的把人拉进房间，他重重一锤打到墙上，鲜血立时就顺着手流了下来。 “白荷，你对不起我！” 第119章 爬的高才跌的重 老夫人离开听风院，正屋就剩下垂头啜泣的苏念云，和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陈绍安。 良久，他颤抖着手向苏念云的肩膀靠近，最后成功握住那羸弱的肩膀。 苏念云抬头，眸中泪光闪闪。 陈绍安忽然就想起，当初太后不同意二人婚事时，她也是在自己面前这样哭泣。 只是他已经被周瑶占据了身心，从里到外对苏念云都是应付的心态。 所以定是那时的夜色太暗吧，以至于他根本没瞧清楚这样一幅绝美的梨花带雨的画面。 下意识的，他抬手给她拭去眼角的那一滴泪。 那双晶亮的眸子，就那么眨呀眨的看着他，好像一池星海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陈绍安呼吸一紧，“念云，你别哭，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苏念云愣愣的看着他，眼角的泪就越聚越多。 “你现在失忆了，会这么说，等将来你恢复记忆，定然后悔今日的承诺！” “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而且我没有……” 陈绍安几乎就要说出自己没有失忆的话，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若说出真相，只怕苏念云会对自己更加失望。 没了记忆，他可以不用面对周瑶这件事，如果记忆恢复，他无法向她解释。 “总之，念云，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高中，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苏念云看了他半晌，最后点点头，还带着闷闷的鼻音道，“我……相信驸马！” “你这次一定要高中，不要辜负老夫人和……我的期望……” 有了苏念云这句话，陈绍安整个人立刻振作了起来。 她这么说，就是愿意和自己重新开始了。 离开正屋，他飞快的冲向书房，他现在有浑身的劲，可以读三天三夜的书不带歇的。 “公主……”春华打湿了帕子，递来给公主擦脸。 苏念云刚刚硬生生往外挤眼泪，太阳穴都一抽一抽的疼。 她拿了温热的帕子，把自己的眼睛蒙住，然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公主，您还真的希望陈绍安能高中啊？”夏月在旁边好奇的问道。 “怎么不呢？”苏念云闭着眼睛道。 虽说陈绍安空有外表没有才华，不过，她是真的希望他能考中。 陈绍安这人没什么野心和抱负，所以才能那么容易被周瑶牵着鼻子走，甚至做下那一桩桩匪夷所思之事。 这样蝼蚁一般的人物，碾死他太容易，她想挑战下难度。 人，只有爬的高，跌的才重。 所以，她不吝啬鼓励他高中。 等他到达了那个位置，野心自然就会有，有了野心，就有了企图，这时候让他梦想幻灭，才是最痛苦的。 就在这时，外面的丫头来报，“公主，秦管家来了。” “让他进来。”苏念云收了眼睛上的帕子，重新坐直了身体。 “秦管家，今日可不是你该休息的日子，何以找了一天都不见你影子？” 秦管家垂头站在那里，“对不住公主，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就……” “秦管家，你家中出了何事？”苏念云急忙关心的问道，“可有需要本宫帮助的地方？” 这时，秦管家终于缓缓抬起头。 见到他的样子，苏念云大吃一惊，“你，你……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就见他脸上鼻青脸肿，眼睛都几乎要看不见，身上就更不用说了。 “秦管家，发生了何事？” 秦管家咬牙隐忍道，“谢公主关心，是，是我不小心摔成这样的。” “不小心摔的，会摔成这样？是有人打你了吧？”苏念云道，“你说出来，本宫帮你……” “公，公主，真的是我自己摔的，就是摔的比较厉害，怕吓着公主，所以我才不敢过来。” “唉，你这个样子，还是好好休养去吧，有事本宫会喊账房过来的，你赶快……” “该看大夫看大夫，该休养休养，什么时候彻底好了，再来见本宫就是。” “多谢公主体恤，”秦管家龇牙咧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苏念云朝他挥挥手。 看着秦管家艰难的走出听风院，夏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下，是不是帮你出气了？”苏念云问道。 “公主，您真是太厉害了，这可太出气了！” 从前秦管家对她的那些刁难，让她受的气，现在都化成云烟消散了。 “对了，公主，您是怎么知道秦管家会把钱财埋起来，而不是给尤氏保管呢？” 苏念云一笑，却不再说话。 秦管家跌跌撞撞的回了家。 看着四面空空的房屋，他欲哭无泪。 他今日去找白荷，本想去问问她最后的意愿，也许她和二爷好，只是因为他迟迟不能休妻所以才出此下策。 没想到，却再度见到白荷和二爷搅和在一起。 白荷脸上那灿烂的笑意一看就是发自真心，她对二爷的笑，和对他的笑，是完全不一样的。 察觉到自己的确是被白荷耍了，他怒火中烧，但是也没忘了先去找妻子。 他想把妻子哄回来。 她可是带走了他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家底，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哪知道，他才来到尤家大门，当即尤氏的四五个兄弟就是一顿棍棒招呼。 众人把秦管家一顿毒打，告诉他，这就是为了别的女人休妻的下场。 从此以后，他永远不用想见到妻子。 连儿女也改了姓氏，再和他无关。 一想到这些，秦管家又是呼天抢地又是捶胸顿足的，但是大错已经铸成。 他想把尤氏拿走的那些钱财要回来，但是凭着她那几个兄弟，他是想也不用想。 他也想过报官，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尤氏敢光明正大拿走那些钱，就是她知道来历，也笃定他不敢报官。 一旦报官，他们夫妻两个都没好果子吃，尤其是老夫人，定然先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这些年，老夫人是在赔本的，但是他可没有。 想到自己空忙活半生，到老反而一无所有，他心中怨恨再起。 只不过，他最怨恨的对象不是尤氏，而是白荷。 一切，皆由白荷而起。 她根本没有嫁给自己的心思，何以说出那种话，逼着他把尤氏休了，拆散了自己美好的家庭。 第120章 挑衅 翌日，是桃花街水粉铺子开业的日子。 相比于玉面琼脂的阵仗，这苏氏水粉铺子就低调的很多。 就连名字，也没有刻意斟酌，而是把石氏水粉铺子改了一个名字而已。 铺子中摆的水粉香脂，和玉面琼脂的配方是一样的，只是把其中那些名贵的药材去掉了。 苏娇娇站在门口热情的招揽顾客，她旁边的另两人苏莹、苏慧，就是她从苏氏挑来铺子帮忙的。 三个年轻姑娘在街上站着，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三人正热情的介绍着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忽然一个油头粉面一脸麻子的人凑到她面前。 “小美人，你……就是水粉铺子的新主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用来人自爆身份，苏娇娇已经认出了这人，“你就是周麻子？” “呦呵？” 周麻子一笑，一脸的麻子越发拥挤不堪。 他抚着下巴，色眯眯的道，“果然上道，来这做生意，提前把爷我打听清楚，你很不错。” “行，你给我当第十三房小妾，我很满意！” 谁知，苏娇娇却道，“你满意，我可不满意。” “附近街道的无赖地痞，数你最丑……这样的癞蛤蟆还想吃我这天鹅肉，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 难听的话，连珠炮似的从苏娇娇嘴里说出来。 面对这些话语，周麻子竟然也不恼，而是朝身后的几个兄弟道。 “你们看到了吗，大哥我就喜欢这种泼辣的小美人，对味！” 苏娇娇一愣。 还有这样的人？ 她骂的难听，他反而还来劲了。 “果然是变态！” 苏娇娇呵斥一声，“你惹姑奶奶我生气了，我奉劝你赶快滚，再不走的话，小心我拳脚无眼。” “等我打的你满地找牙，那时候你再求饶，可就晚了……” “不会不会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小美人，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吧！” 周麻子朝他身后的小弟喜笑颜开。 他的小弟也是哄笑不已。 就在周麻子回头的一瞬间，一只秀气的靴子底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接着，周麻子脸面遭受了重击，然后整个人重重的向后跌落。 “哎呦！”周麻子痛呼一声。 小弟们急忙围上来扶他，可是看到他脸正中那个脚印时，大家忍俊不禁。 “哈哈……” “嘿嘿……” “笑什么笑，”周麻子抹了一把鼻血道，“还不赶快扶我起来！” 小弟们急忙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扶了起来。 “小美人，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辣，周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野马一样的小美人，驯服起来才有成就感。 不像他之前得到的那些女人，各个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逆来顺受的，弄的他一点兴致也没有。 他正因为石家父女匆忙逃走而感到空虚，这就有小野马来为他排遣寂寞了。 这个好，他喜欢。 “你果然是个变态，”苏娇娇道，“我也说过了，你会后悔的……” 就在周麻子再度朝她扑来，这次苏娇娇没保留实力，铆足力气的一脚，再次踢到了对方的面门上。 这次，就没刚刚那么好运只流点鼻血什么的，周麻子眼前金星乱冒、四处一片漆黑。 看着周麻子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他几个小弟纷纷上前围住苏娇娇，想要为大哥出气。 不过这次，不用苏娇娇出手，苏莹、苏慧已经三下五除二把几个大汉都扔到地上。 “臭女人，你来真的！”有人扶着摔断的胳膊，大声道。 苏娇娇冷冷的看着他们，“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是你们不信的，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人可从来不来假的！” “你……你有种，别以为有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觉得了不起，你给我等着！”周麻子指着苏娇娇的鼻子道。 “你放心，我人在这里等着，你尽管去多喊几个小弟来帮忙……”苏娇娇叉腰。 等周麻子等人灰溜溜的走了，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 “姑娘，你怎么这么冲动，你闯祸了！” “大家不要害怕，不过是地痞流氓而已，他们再来几个，我们也能打倒。”苏娇娇安慰众人道。 “姑娘，这不是打倒不打倒的事，而是周麻子是有背景的，你把他打的这么惨，等会他回来报复，你这铺子说不定就没了。” “是啊是啊，只怕今日是你开业，也是你关业的日子，你怕是以后都没法在桃花街做生意了……” “姑娘，你还是趁着他人没回来，赶快收拾收拾值钱的东西，先去躲一阵吧！” “诸位，真的不用，我们不会有事的，大家不用担心……” 苏娇娇道，“还是看看我们便宜好用的胭脂水粉吧，无论买来自己用，或者买给家中女眷用，都是上上之选……” 众人摇摇头，这姑娘，心真大。 她初生牛犊，不怕周麻子的报复，可是他们怕。 此时此刻，谁还敢在苏氏水粉铺子面前停留，众人或是回了自家铺子，或是找了个稳妥的铺子远远等着看热闹。 “哎，你们别走呀，看好什么，我给你们便宜些，算是照顾小店新开张……” 苏娇娇挥挥手，可是人却都走没了。 这时，稳稳坐在柜台后面的人朝外面三人招招手。 “既然如此，大家就先进来喝杯茶水，等周麻子带人回来就是。” 三人便进了铺子，然后开始慢慢品起茗来。 “嗯，”苏娇娇赞叹一声，“这茶的味道真是不错……” 她把杯子放到桌上，“再给我来一杯！” 几人三两杯茶下肚之后，周麻子还真带着人吵吵嚷嚷的回来了。 苏娇娇率先站到门口，看到周麻子身后的人，不屑的笑了。 “周麻子，你说回去找小弟，这官府的人，难道是你小弟吗？” “怎的，不行么？他们还真是我小弟了！” 周麻子恶狠狠的道，“有官府的人在，我看你还怎么厉害！” “这话，你说反了，是你们借着官府的力量在横行霸道才对，我们不过普通百姓，无依无靠，人人欺辱，哪里厉害？” “别听她废话，”周麻子指挥几个捕快，“就是她打我们兄弟，赶快把她抓起来！” 第121章 敲山震虎 几个官差被麻子这么指挥着，心里十分不爽。 他们羞于为这样的一个欺压百姓的恶霸做主，但是上头有令，他们又不得不来。 这时，为首的拿着官差道，“姑娘，是你殴打的周麻子不曾？” “差爷，这只是周麻子的片面之词，事实是，他求着我打他的。” 苏娇娇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他求着我打他，然后我满足了他的要求。” “他现在竟然说我殴打他，这天理何在呀？！” 几个官差满脸尴尬，觉得这话真有可能是周麻子说的。 毕竟他这人平常日里说话就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说你们几个，你们可是奉命来帮我讨公道的，还愣着干什么，我说的就是事实，还不赶快抓人！” “把这些女人统统给我抓起来，再把铺子给封了……” “怎么？”苏娇娇道，“这大牢是你家开的，你说把我们关起来，就要把我们关起来？” “虽然不是我家开的，却是能听我指挥。” 周麻子得意洋洋，“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向我跪地求饶，否则进了大牢，你们可就出不来了！” “是吗？”苏娇娇道，“如果我姐姐不舍得让我去大牢呢？” “你姐姐算个屁，再啰嗦，我把你姐姐一起弄进大牢去，你信不信？” “我不信……”这时，一直稳坐柜台后面的女人出了声。 “我不信你能把我铺子里的任何一人弄进大牢！” “呦，你有什么不信的，”周麻子抬脚往里走，“我第一个就把你先弄进去，你信不信？” “周麻子，别乱来！”官差还有几分良心，想拦着周麻子怕他做猖狂的事。 “不想让我乱来，那你们就去啊！” 周麻子不满的道，“府尹大人把你们派来，是来帮我忙的，不是来添乱的，听到没？” 几个官差终于还是走进了铺子，不过很快，他们就又走了出来，然后直接把周麻子给五花大绑。 “哎，你们搞错了，我让你们来是抓她们的，你们怎么抓起我来了。” 周麻子挣扎着，“我告诉你们，赶快把我放了，否则等我回去告诉我叔叔，那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领头的官差道，“你可小点声吧，你给你叔叔惹祸了还不自知。” “我们绑你是轻的，你叔叔能打死你，你信不？！” “你们胡说什么，我怎么给我叔叔惹祸了？”周麻子不可置信。 “你们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小心我回头……” 一个官差实在不想听他说话，于是把他的嘴给封了上。 周麻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是带着官差去抓人的，没想到转而就成了被告人。 好家伙，他带着官差们去桃花街转了一圈，官差倒是把他带回了衙门。 “怎么回事？”京兆尹看着几人，也是大惑不解。 “崔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我是让他们去帮我申冤的，结果他们却把我给带了回来……” “他们根本不听您指挥，您可要好好教训他们！” “大人，我们去了之后，的确是想按周麻子的要求抓人，但是……” 为首那个官差就把苏念云要反告周麻子的事，一一说了。 “一个女子状告周麻子而已，你们就听信了，然后朝自己人下手？”崔府尹问道。 那领头的官差道，“大人，最关键的是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是太后义女念云公主。” “什么？”崔府尹一蹦三尺高，“公主……去桃花街开了个铺子？” 当初，看在户部侍郎的面子上，他抓到这个到处收保护费的周麻子之后，并没有严惩他，而是继续对其施以保护。 这样，周麻子收来的保护费，便没少孝敬自己。 为防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他特意指定了福瑞街、桃花街那几条普通人家住的地方给周麻子收保护费。 那里的人，都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即使周麻子在那里作威作福，他们有不服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公主在那里，就不同了。 这事他要是不给解决方案，只怕公主去告诉太后。 太后现在虽然太理朝政了，但是余威还在，众官员怕太后比怕皇帝多。 “你，”京兆尹一指官差，“秉公处理，即使把结果告知公主，莫让她说到太后面前去。” “那，这……”官差看看周麻子。 “贴出告示，让苦主进门，该退他们多少钱，退给他们，再把周麻子重打五十大板！” “欸，大人，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哪里有那么多钱退给他们？” 收来的保护费，大部分可都是孝敬给了京兆尹和他的叔父。 这下好，出了篓子，崔大人却是让他自己接着，他多冤枉啊！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认栽。 苏念云只在苏氏水粉铺呆了半个时辰，官差就匆匆送来消息。 得知周麻子挨了板子、还要在大牢呆一段时间，苏念云还是比较满意的。 “公主，我们大人的意思是，这件事……” “本宫知道，”苏念云点点头，“太后诸事繁忙，本宫不会拿这种小事去烦她的。” 她不会傻的去和京兆府尹还有户部侍郎作对，小惩大诫，对双方来说都好。 得到了答复，官差离开了水粉铺。 “阿云，这样的人，只是打几板子关到牢里未免太便宜他了！” 苏娇娇不忿的道。 苏念云道，“有些人的坏，是在表面，有些人的恶，是在内里……” “这件事，可不止周麻子，能惩罚到他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不错了！” 而且，这些贪官污吏，自有恶人去磨。 她记得，十八皇子登上皇位之后，首当其冲处理的一批官员里，就有这两人。 说来这两人，是有些眼光又是没眼光的。 他们看出了太子式微，不大可能坐上大统，但就是没看出未来会是十八皇子独得皇上看重。 他们把积攒下来的金银，全都支持了呼声最高的六皇子。 这也成了赵承霁登基之后，必须除掉他们的原因。 第122章 助力 苏娇娇不懂苏念云说的这些大道理，她刚来京城，对这个大人、那个府尹的，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随着周麻子被关进大牢，进水粉铺子的人忽然增多了。 这时，苏念云就把柜台交给苏娇娇，自己和春华躲到后堂看医书去了。 料定周麻子会在水粉铺子开业这天过来闹事，所以她专为铺子镇场而来。 如今，麻烦去除，她就不愿再多抛头露面。 自从知道萧长风还在孜孜不倦调查凌云寺的事情，苏念云就十分警觉，去各处的时候也尽量把自己隐在幕后。 按理来说，只要她不和萧长风共同去太后那里，两人相遇的机会少之又少。 但是，苏念云可是知道前萧长风睚眦必报的手段的，她可是在他胸口捅了一刀，差点送他去见阎王。 她不认为手段狠厉的小萧候，会因为她最后还是机缘巧合救了他，就手下留情！ 所以，苏念云在外面，处事十分低调。 等到日头西斜，苏念云起身。 她本想带着苏娇娇等人去找个酒楼好好庆祝一下，苏娇娇却连忙拒绝了她的提议。 “阿云，铺子才开起来，等有些成果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庆祝如何？” 苏念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先回府休息。 回到听风院的时候，碧玉已经帮陈绍安收拾好了行李。 “爷，奴婢给您带着的这些衣物可够，如果不够，奴婢再给您收拾几件。” “够了，不必了。” 陈绍安眼睛看着听风院门口，巴巴的等一个影子，压根也没看碧玉都收拾了些什么。 碧玉神色黯然，“爷，您走了，碧玉会想您的！” 陈绍安回看了她一眼，“想我做什么？我只是去正阳书院三两个月而已。” 本来，对于母亲突然让他去正阳书院借读的事，陈绍安是有些抗拒的。 虽然正阳书院在京中有名，母亲也能帮他讨得名额进去，但是，他的三弟在那里。 三弟年纪比他小太多，可人却聪慧异常。 他若是去了那里，只会叫人拿出来拼命对比。 不过，当他看到陈绍康不忿和嫉恨的眼光时，他立刻就改了主意。 显然，母亲的这个决定让陈绍康觉得生气。 于是，他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并且回来就让碧玉给他收拾行李，明日就出发去正阳书院。 母亲花了重金让他去读书，这次他定然要高中不可。 可是，行李收拾了一半，他忽然又不舍得苏念云了。 两人的关系昨日才刚刚有些破冰，他再离开几个月，有些缓和的关系会不会重新回到原点呢？ 就在他坐在书桌前犹豫时，就见苏念云走进听风院。 他立刻不管不顾的冲出书房，绕过在水榭边陪孩子的周瑶，直直的来到苏念云面前。 “念云，我要去正阳书院读书了……” 苏念云没什么表情，反而是抱着孩子的周瑶一愣。 陈绍安要去正阳书院？ 为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说。 就听苏念云替她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正阳书院呢？” 其实，文妈却是昨夜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母亲说，正阳书院那里读书的气氛浓厚，我去那里有助于我静心读书！” 苏念云瞥了周瑶一眼，周瑶脸色苍白。 “念云，我这一去，就是三个月的时光，我会很想你的！” 这下，跟过来的碧玉脸色也变了。 明明这句话，她刚刚也和大爷说过，可是大爷话里话外都是不屑。 现在，大爷却对公主说着同样的话。 苏念云一笑，“驸马别担心，只是一时不见而已，余生还有的是时间……” 折磨你！ “对对，念云你说的对，我只是暂时和你分开三个月，等我中了进士，光耀了门楣，我就可以和你永远相守了！” “嗯，”苏念云点点头，“既然驸马要去这么久，想来要收拾很多东西。” “碧玉，你要帮驸马清点清楚，知道吗？” “那正阳书院出了名的严厉，落了什么东西，再往里面送，颇多麻烦。” 碧玉点头，“是，公主。” “驸马，”苏念云又对陈绍安道，“明日，本宫送你出城如何？” “那自然好。”陈绍安笑的满足，“念云愿意送我，再好不过……” 夜里，苏念云把周瑶叫来自己房间。 这是自周瑶进听风院后，第一次被允许来苏念云的房间。 看着满墙的金银玉器和古人字画，周瑶终于从明面上对苏念云的财富有了些了解。 怪不得老夫人对苏念云这个儿媳妇如此执着，甚至舍得放弃她千辛万苦为陈绍安生的孩子。 如果让她站在老夫人的立场的话，她也会如此选择。 当富贵达到一定程度，一定是迷人眼的。 青楼出身的周瑶，认为攀上世家陈家就是富贵。 而陈家老夫人，自然也觉得攀上太后义女是富贵。 苏念云看着目露贪婪的周瑶，眼中不屑。 她呵斥道，“你是怎么回事？” “你当初跟本宫说改主意要进陈府的时候，本宫也同你说过，让你来是唤醒驸马记忆的。” “现在倒好，你来了这么多天，一点成效没有不说，反而老夫人要把驸马给送到书院去了？” “周瑶，你从前是不是骗本宫？” “驸马并不是真心爱你，一切只是你自己杜撰出来好让本宫知难而退的？” “公主！”周瑶急忙解释，“没有的事，我发誓，在绍安的事上我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你迟迟唤不醒驸马的记忆？”苏念云质问道。 “公主，我真的尽力在尝试唤醒绍安的记忆了，可是……” 周瑶恨恨的道，“碧玉总是从中作梗，让我的努力半途而废。” 苏念云心道，你要埋怨的可不是碧玉，你永远也叫不醒那个装睡的人！ “罢了，失去记忆这种事情，本就玄之又玄……” 苏念云抚摸着肚子，“你也看出来了，驸马一直把这个孩子当成他亲生的。” “如果你再不快些唤醒他的记忆，本宫就要生产了，届时，本宫可就再没有别的理由阻止他回正屋了。” “到那时，本宫可就不会再让他轻易去谁怀抱了……” 第123章 不见了 听了苏念云的话，周瑶一凛。 她瞬间就想起了苏念云族中的那个规矩，丈夫不允许纳妾。 再想想她今日对陈绍安的样子，与从前的冷若冰雪完全不同。 难道…… 难道苏念云又重新对陈绍安动情了？ 也是，周瑶想，陈绍安长的英俊潇洒，除了少些入朝为官的才能，其他都是女子梦中的良配。 在青楼的那点见识，也只让她觉得陈绍安这样的人是良配。 尤其经历了高大英俊的贺知秋，内里实际是个赌棍的极大反转，周瑶更是觉得知根知底的陈绍安，才是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人。 苏念云看着周瑶，“看来，你也是不想对驸马放手，你也不想放手，碧玉也不想放手……” “但是本宫最后还是给你机会，拿出你的浑身解数来，否则，你们母子未来还是流落的命。” 周瑶知道，这次苏念云不是危言耸听。 被苏念云一顿训斥和威胁，周瑶闷闷不乐的回了西厢房。 才进屋，她眼前就是一暗。 屋中那盏豆大的烛火，还赶不上外面的月亮亮，更别说再去比正屋了。 慢慢适应了眼前的昏暗，她缓缓坐到床上。 隔壁，传来奶娘哄孩子睡觉的歌声。 她一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企图隔绝这声音。 但是无济于事，那声音直往自己脑子里钻，一直试图扰乱她的思路。 不得已，周瑶只能起身推门出去。 她不是去隔壁干涉奶娘哄孩子，而是直接去了陈绍安书房外面。 夏夜虫鸣声不绝于耳，不至于她落下的脚步声被窗内的人听到。 站在窗边，她先看到的是墙上挂着的那尾古琴。 隔着窗户，她的手指细细描绘琴弦，回忆自己当初弹琴给陈绍安听的情景。 但是陈绍安因为断指的事情，已经不再弹琴，所以更多的时候，这琴就一直挂在墙上。 就在她盯着古琴出神的时候，忽然，陈绍安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光着的身子上面布满水珠，显然是刚洗完澡。 看到这里，周瑶不禁心神一荡。 她想，如果自己现在进去，两人重新有了肌肤之亲，会不会对恢复陈绍安的记忆有帮助？ 就在周瑶准备抬脚的时候，屏风后面再度走出一个人影。 碧玉虽然没洗澡，但是她浑身的衣裳几乎都被打湿，刚刚屏风后面发生了什么，明眼人一看即懂。 看到这一幕，周瑶恨恨的握紧拳头。 她之所以唤不醒陈绍安的记忆，都是碧玉从中作梗。 “碧玉！” 回到房间，周瑶恨恨的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明明之前，她都是要来讨好自己的人，现在倒是叫她小人得志。 有碧玉处处守着陈绍安，纵使她有什么计谋也使不上。 忽然，她眼神一亮，陈绍安出府去正阳书院，或许是自己的好机会。 翌日，陈府可谓是全府出动，老夫人亲自送大儿子上了马车。 而苏念云则另坐了马车，跟在后面缓缓相送，一直就送出了城外。 城门口，陈绍安向苏念云依依惜别，苏念云送上自己准备的文房四宝以示鼓励。 陈绍安珍而重之的把东西收好，然后马车直奔正阳书院。 不等对方的马车走远，苏念云就不耐烦的上了马车。 “走吧，去水粉铺。” 她才不是刻意要来送陈绍安的，不过是顺路去水粉铺子，才顺便充个好人。 还有，她之所以跟着陈绍安一起出府，是为了给府里的人制造机会。 这个机会，家生子的碧玉体会不到，她只会枯守在院子里，因为大爷的离开而哀愁不已。 但是，周瑶是懂这个机会的。 她浅浅收拾了行囊，趁着奶娘摆弄孩子没注意，爬墙出了听风院，又躲躲藏藏出了陈府。 这些，旁人看不到，但是负责院中盯梢的夏月，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她已经暗中给她安排了一路畅通的服务。 周瑶，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出了陈府，然后往正阳书院赶去。 府中做不成的事，她要去正阳书院做成。 三个月呀，这可是三个月，有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就算唤不醒陈绍安的记忆，也可以让他重新爱上自己了！ 苏三来水粉铺子告知苏念云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水粉铺子最忙的时候。 苏三被苏娇娇拉住，还在铺子里帮了好一会忙。 没办法，苏氏水粉铺把周麻子送进大牢的事，已经传遍了周围几条饱受荼毒的街道。 相比于胭脂水粉这些，大家更多的是对能把周麻子送到官府的铺子充满好奇。 苏念云在后堂缓缓翻着医书，前面苏娇娇忙的焦头烂额。 “苏老板，”有人问苏娇娇，“到底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要知道周麻子不仅被关到大牢里，更是把过去坑大家的钱都吐了出来。 尽管这些钱没有他们交的一半，但是总归是看到回头钱了。 那周麻子是什么人，他的叔叔可是户部侍郎。 把这样身世的人强硬的送进大牢，一点风波也没引起来，定然是苏氏铺子的人比周家叔侄权利还大。 “各位，没那么夸张，”苏娇娇一笑，“不过是看那周麻子实在太可恶，豁上性命的路见不平而已……” “苏老板，这样吧，我把你这些都买了，你悄悄告诉我一个人如何？” 大家当然看出来，路见不平是真，身份不凡也是真。 苏娇娇还是笑，“你就是把我这铺子一起买下来，我也不能说，总之能帮到大家，我们也很开心！” “哎呀，苏老板，你越是这样，越是叫我们好奇死……” “就是，就是，苏老板，你就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背景？” “是不是我不说，你们就天天来问我要答案？” 众人点点头。 苏娇娇道，“那正好，反正大家日日要来，那顺便了解下我们苏氏的胭脂水粉……” “你还别说，你家的胭脂水粉还真是不错！”这时人群中有个昨日就买了面脂的人道。 有昨日的顾客现身说法，大家讨论的重点，就从苏氏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撑腰，直接转到对胭脂水粉的讨论上面。 等苏娇娇打发了那些人，把铺子交给苏莹、苏慧看管，她才有机会去后堂喝上一口水。 苏念云放下手里的医书，“如何，饿了没有？” 第124章 天恩水榭 “别提了，又渴又饿！” 苏娇娇瘫软的靠在椅子上，尽管她身体很累，但是却十分开心。 “娇娇姑娘，喝点茶水吧！”春华在旁边给她倒上一杯茶，然后又把果子、蜜饯等吃食往她面前放了放。 “阿云，你说母亲见了我在铺子里如此卖力，马上又能赚到钱，她会不会很高兴？” “会，怎么不会？” 苏念云点点头，“不如咱们明日就把阿珠婶带来见见，娇娇这么能干，她定然很高兴的。“ “嗯，”苏娇娇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再等些时候……” “为什么？” 苏娇娇道，“现在铺子才刚刚开始没两天，我想等铺子稳定了之后，再让母亲来看。” 虽然她名义上管着玉面琼脂和苏氏水粉两个铺子，但是玉面琼脂那里主要是靠石家父女的贡献，她没什么功劳。 反而因为自己刚涉足管理铺子，给那两父女添了不少乱，他们也没有怨言。 所以，她想让母亲看看自己一手布置和经营起来的苏氏水粉铺，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于苏娇娇的想法，苏念云表示了赞同，“行，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不过等你接阿珠婶进京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通知我……” 今日，看着铺子的生意还不错，苏念云在水粉铺子呆的时间就比较短，中午时，她就回了陈府。 才进门，周瑶扔下孩子跑了的事，就传的满天飞。 小丫头请苏念云去见老夫人，就见老夫人正抱着那个孩子。 相比于府中其他的混乱，老夫人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苏念云知道，这是老夫人最期待的一个结局，周瑶不在，那是解决了她的心腹大患，她是不会认真去找人的。 “念云啊，这小子也是可怜，你又有了身孕不方便，孩子就让我来照顾如何？” 老夫人提前把孩子弄来她这里，怕苏念云会抢孩子。 苏念云怀的不是陈家的种，可这个却是。 她不能让陈家的孙子在苏念云手底下长大，也许长不长大也要另说。 总之，不能让苏念云有陈家子嗣在手。 所以老夫人先下手为强。 她当然不知道，苏念云自然是完全不在意的。 她在意这个做什么？ 一个和陈家在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而已。 “老夫人，你说的有道理，孩子在你这里，本宫很放心！” “你没意见就好。”老夫人点点头，“安儿去了正阳书院，你正好借机好好在家养胎，这下没了周瑶，也没人会打扰你了……” 苏念云还是点头，“老夫人说的有道理，那本宫就先回去休息。” 老夫人看着意外和顺的苏念云，问文妈，“我每次看到苏念云这种什么事都淡然处之的人，就来气。” “而且，她什么话也不说，明显是对我不满意！” “老夫人，奴婢觉得您是多虑了。” 文妈道，“奴婢倒是觉得，公主对您的态度好像正在慢慢回到刚进府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 文妈继续道，“老夫人，大爷在听风月没白住一个多月的书房……大爷正在慢慢唤醒公主曾经的那份爱……” “当真如此？”老夫人眼前一亮。 “赵妈，你觉得呢？” 赵妈支支吾吾，她可看不出文妈看的那么高、精妙的东西，只能勉强附和文妈。 “是的老夫人，奴婢也有文妈一样的感觉！” 抱着孩子，老夫人忍不住去蹭孩子的脸颊。 “孩子你听到了吗？我就说嘛，公主总是对你爹充满各种心动的，她很容易对陈家死心塌地的！” 只要公主找回从前对绍安的那份感觉，她这个老夫人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了周瑶和孩子的听风院，十分的安静。 就连碧玉，假借府中有调动，暂时去了母亲身边。 一下子安静下来，苏念云就更是舒心。 着实让耳边清净了几天之后，她终于带着苏娇娇等人去了酒楼庆祝。 “阿云，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苏娇娇看着苏念云领着她们走的地方越来越豪华，有些不敢往前了。 上次经历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不想让苏念云难做。 而且，这些地方，的确不适合她们这些漠北来的土包子。 谁知苏念云却安慰道，“娇娇，你想紧张，咱们今日去的这个天恩水榭，是只有女子去的地方。” “只有……女子去的地方？”苏娇娇愣住了，“还有这种酒楼吗，只招待女子不招待男人？” “自然有，”苏念云一笑，“这里是京城，京城繁华，什么都有……” 这天恩水榭，是湖上的一栋建筑。 传闻，曾是一位才女谢天恩住的地方。 这建筑经过后世几经转手和修葺，最后成了一个酒楼。 因为这谢天恩的名头，这个酒楼只招待女子，女子出门来比男子困难些，难得有这样的聚集地，天恩水榭的生意就格外好。 “哇哇，”走进水榭，苏娇娇忍不住惊呼，“这里真是别有洞天。” 三三两两的女子并肩行走，有的离开，有的则是像苏念云等人一般，刚刚进来。 这里的侍从都是女子，所以女子进来之后，都十分放松。 舞台上，歌姬、舞姬各有绝活，丝竹声声中，几人坐到一处被屏风格挡的空桌。 苏娇娇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兴奋的摸摸桌椅，“阿云，这里连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 苏念云一笑，“快坐下吧，咱们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看桌椅……” “啊，不看桌椅，那是看台上的歌舞姬吗？” 苏念云道，“也不止，还有这些客人。” “客人？”苏娇娇不解。 “是啊，”苏念云点点头，“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咱们玉面琼脂的胭脂水粉都卖给了谁吗，这正是个好机会。” 第125章 南宫家的笑柄 听了苏念云的话，苏娇娇果然四处留心起来。 果然有些女子经过，身上的余香留下，正是他们玉面琼脂的胭脂水粉的香气。 “啊，”苏娇娇兴奋的道，“隔壁桌也在谈论咱们的玉面琼脂呢！” 苏念云笑道，“这里既是女子的聚集地，那自然少不了说穿衣打扮。” “想获得些女子们时下的爱好，或者咱们有没有对家什么的，从这里听最好不过。” “阿云，还是你厉害，你什么都知道！” 苏娇娇、苏莹、苏慧都是佩服的看着苏念云。 “别，你们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苏念云道，“我也只是比你们早来京城，所以早知道些情况而已。” “将来你们在京城住的熟悉了，对这样的地方定然是如数家珍……” 正说着，就有侍女端上她们点的菜。 桌上不仅是珍馐美馔，而且还做的异常精美，这更让苏娇娇她们大开眼界。 苏念云道，“别光看着，你们吃呀！” 苏娇娇立刻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她还一边道，“嗯，阿云，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苏念云笑的无奈。 现在就用上“最”字，未免有些着急了。 她们总共也没在京城吃几顿好吃的饭菜吧，以后还有很多“最”呢！ 看她们吃的开心，苏念云又多点了几道菜，然后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的心神就被隔壁桌上人的谈话吸引。 隔壁，应该是四五个女子。 几人言谈间，就说到的数日前庆阳公主办的赏花宴。 苏念云不由竖起了耳朵听着。 “那日，我明明瞧见太子的眼光是放在南宫玥身上，怎的就瞧上了南宫星？” “就是，我看着太子也是瞧着玥儿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变了？” “南宫玥，会不会是你那个庶妹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太子，让他改了心意？” “也不是不可能，庶女们一向诡计多端不择手段！” 然后，就是筷子重重拍落桌子上的声音。 “别说了！”一向骄傲的南宫玥，受不了这个奇耻大辱。 几个女人见南宫玥如此，都是沉默下来。 但其实，大家心底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毕竟，南宫玥仗着家世霸道了些，没少欺负她们这些家世不如她的。 如今恶人有了现世报，大家当然是暗自叫好。 不过，想是如此想，大家脸上却都不能表露出来。 其中一女子安慰道，“南宫玥，你别伤心，终究你才是正统的太子妃，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对对对，我们不仅支持你，我们以后还都要仰仗于你呢！” “就是，就是，”大家开始纷纷附和，“南宫玥，你就别生气了！” 南宫玥猛的站起来，“你们有完没完，鹦鹉学舌一样，是嫌我不够难堪吗？” “怎么会？”一个女子无辜的道，“我们只是表明立场而已。” “在场的咱们各家都是和南宫家交好的，原本你们姐妹谁是太子妃和我们都无关，但是我们就是刻意来向你说明，我们是向着你的……” “别说了，”这人越说，南宫玥就越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南宫玥气冲冲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其他女子才慢慢笑出声。 “好了，如玉，这下你出气了吧？” “唉……”那个叫如玉的女子长长出口气，“总算勉勉强强心里好受了些！” 南宫玥在几个世家小姐面前，把所有的面子都丢尽了。 为了找回这些丢失的面子，回了南宫府的她，一头冲进庶妹南宫星的房间。 不等南宫星反应过来，南宫玥就是一阵胡乱的打砸，南宫星被吓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等南宫夫人得了信赶过来，南宫玥扑进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南宫夫人狠狠瞪了南宫星一眼，然后扶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房。 她安慰道，“乖女儿，别哭……” “太子妃的位置永远是你的，你放心南宫星绝对夺不走。” “母亲，可这羞辱我咽不下去……” 这时，得了消息的南宫奇走了进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殴打星儿？” “殴打她？”南宫星抹去眼泪，“是南宫星跟你说的？” “父亲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南宫玥恨恨的道，“让南宫星陪我进宫，说是给我打下手，服侍我，实际却是让她来勾引太子？” 南宫奇道，“你知道就好。” “父亲，可我才是您的嫡女，太子妃之位定然是我，你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送南宫星去东宫？” “论容貌，你或许比星儿强，但是论才智，你比不上星儿？” “我比不上她？”南宫玥道，“每次诗会我不是名列前茅，就是读书作画……哪里比不上她？” “我说的，不是这种才智，而是谋略才智……” 说到这一点，南宫奇对这个庶女充满赞赏。 “从来后宫不缺美人，能站得住的脚有几个美人？” “你看太后，便是女子中足智多谋的典范……” 一路走到如今位置，惊险万分，却又处处化险为夷。 听了南宫奇夸赞太后，南宫夫人的神色就变的有些不自然。 “你放心，我已经跟皇后商量过，正妃之位还是你的，你妹妹只是侧妃，她会帮助你辅佐你……” 南宫玥难以接受。 她挣脱母亲怀抱，愤而冲进卧室，把父母二人关在门外。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任性妄为，没有大局观，她这样性格的进了宫，没有自己人帮忙可怎么好？” “只怕到时候捅刀子最痛的，是自己人吧？”南宫夫人阴阳怪气道。 “你这是什么话？” 南宫奇道，“星儿与她母亲一直在府中本本分分，从未逾矩，为何你就如此看不上她们呢？” 南宫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南宫奇，把南宫奇看的一阵心虚。 吴氏为什么能被老爷如此看重，还不是因为她眉宇间有他惦念的那人的影子？！ 不过她也知道，眼下大局已定，她再和丈夫争论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当务之急，是安排女儿的进宫之后的事宜。 第126章 救人的初雪 天恩水榭里，自南宫玥走后，隔壁桌的气氛反而变的更加热闹起来。 苏念云领着苏娇娇等人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隔壁的桌子。 只一眼，她就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初雪，工部侍郎初文远的大女儿。 虽说是个嫡女，但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又很快娶了继室庞氏。 庞氏嫁给初文远，很快又生了两女一儿。 有了这三个儿女，庞氏一颗心自然都在亲生儿女身上，所以尽管初雪已经长到十八岁，她却没有操心过初雪的婚事。 这也是后来老夫人找到初家，两家婚事一谈即妥的原因。 庞氏没有虐待这个女儿，当然也没什么感情，她不愿意在初雪身上花心思。 看到初雪竟然坐在这几个家世显赫的女子中间，苏念云还是颇有些惊讶的。 因为刚刚，她并没有听到初雪的声音，这说明这席间，她一直沉默着。 换言之，就是初雪是硬被拉来的，她不是自愿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随着苏念云若有所思的出门，几个女子推杯换盏之际，开始把话头往初雪身上引。 “话说初雪，那日赏花宴你也收到邀请了，为什么不去呢？” 初雪面色尴尬，“我……我没有收到邀请……” “咦，你为什么会没收到邀请，那可是庆阳公主亲自书写的请帖，京中有适龄婚配的世家女子，应该都收到那个请帖才对。” “哎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初雪那个继母啊，怎么会希望她过的好，自然是不会让她出现在赏花宴那样的场合了。”孙如玉替初雪解释。 孙如玉是将军之女，一向性格也直来直去。 “其实，也不怪母亲，的确是我不配去赏花宴那种场合。” 能多些时间陪在父亲身边，晚些出嫁也无所谓。 “你倒是心态好，只怕你继母不那么想，她只是不想你嫁的比她女儿好而已。” “对，你看看如果邀请函是给到她女儿初雨，她定然把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进了宫。” 家世地位不够选太子妃的，侧妃还是可以做的。 孙如玉道，“你的婚事，要及早做准备了，如果不早做准备，怕是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 谁知她还没说完，初雪乍然起身。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走了……” 被一群世家小姐围着批评她的继母，初雪听难受的。 继母的确对自己生疏，但是也谈不上好与不好，这样听外人讨论她们继母继女之间的关系，属实不太合适。 传出去，这话也不好听。 见初雪往外走，孙如玉也起身。 “你们真是的，干嘛要提这个话题，你们知道就算戳破事实，她也不能怎么样的？” “哎，”一个女子道，“我们也是好心，再说，是你说的话让她坐不住走的吧？” “总之初雪是和我一块来的，她这么走了，我也要走了？” “如玉，”另一女子拉住她的手，“从前都是她借你的光，咱们也不曾说什么。” “可是今日，她明明知道咱们是故意给南宫玥难堪为你出气的，结果事先她还帮南宫玥说话。” “她为那个家伙说话也就算了，现在说话说恼了，还给你脸色看……” “如玉，你是不是该想想，你还应不应该这么和初雪做朋友啊？” 孙如玉愣住了。 “就是，就是！” 另一人道，“你处处对初雪好，可怜她，可人家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都对你甩脸子走了，你还要巴巴的去给人家赶马车？” 孙如玉听这些人如此说，站起来的身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你们说的不错，那丫头不识好歹，我心疼她遭家中那样对待，她却不识我一片好心！” 孙如玉气呼呼的道，“今日便不和她一起了，让她自己走回去也好。” “这就对了，你堂堂将军家的千金，就应该如此。” 见初雪出门，贴身丫头墨香急忙追了上来。 “小姐，咱们不等等孙小姐吗？” 初雪回头看看，孙如玉并没有跟出来。 她摇摇头，“算了，刚刚那种场合，我也是是在忍受不下去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希望她不会生气。” “小姐，”墨香道，“那您在这里等等，奴婢去租一辆马车来。” 她们是和孙小姐共乘而来，现在孙小姐不走，她们就没了马车。 “租马车就算了吧，”初雪摇摇头，“十几条街而已，咱们走回去。” “小姐，咱们府离天恩水榭有点远，这么走回去怕是要到后半夜。” 墨香道，“奴婢做惯了粗活，走这些路累不着，可是您千金之躯，这会累坏的。” “不要紧，”初雪道，“我就算累坏了，也不影响什么，大不了咱们回去躺上个三天三夜！” 爹不疼继母不爱，怕是她在房中躺上几个月，都不会有人管。 租马车，要花钱。 她每个月的月钱有限，把这些钱省下来，买一本新书或者笔墨，都是不错的选择。 墨香张张口，随即神色黯然。 在身份上，虽然小姐和里面那几位小姐不至于相差太多，但是在吃穿用度上，她可是和那些小姐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的小姐出门，近的坐轿子，远的有马车。 独独郎中府的堂堂大小姐，竟然什么都没有。 再看夫人的亲生女儿初雨，那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了，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丫头仆人前呼后拥，出门都是最好的车马。 “那好吧小姐，”看小姐十分坚持，墨香心疼又无奈的道，“咱们就这么走回去。” 不想，主仆两个没走出几步，一辆马车就来到她们身边。 “初小姐，咱们同路，不如我送你一程如何？” 初雪抬头看去，就见一张莹白如玉的脸庞，和浅笑盈盈的眼睛。 初雪讶然，“你是……” 她不认识这样一个女子，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呢？ “初小姐，是我，苏念云。”苏念云露齿一笑。 “苏念云……念云公主？”初雪吃惊道。 “嘘，”苏念云道，“我也是悄悄来的这里，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快上车来！” 初雪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在苏念云期盼的眼神里上了马车。 “念云公主，真是巧了，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初雪惊讶的看着苏念云，只觉这人与她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三年前，她还是黢黑、瘦小、任人欺凌。 三年后再见，这位公主漂亮、白皙、落落大方，随即视线向下，又注意到她微凸的腰身。 “念云公主，还没恭喜您。” 苏念云抚摸肚子，感恩的道，“三年前初小姐在宫中出手帮我的事，我一直没机会向你道谢，今日见了，正好同你说一声谢谢。” 三年前？ 初雪的思绪一下子回到那个时候。 三年前，后宫。 这是初雪第一次参加宫宴，也是最后一次。 彼时，她从宴席上走出去透气，就遇到了庆阳公主正领着几个公主和世家千金把念云公主推进水里。 庆阳公主走了，留念云公主在水中拼命挣扎。 初雪想也不想的就跳进水去救人。 第127章 给初家做媒 “公主，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被这样记住。”初雪道。 “不，这不是小事……”苏念云摇摇头，当然不止这些。 不光是在宫里，初雪的善良不止在皇宫中，还在陈府里。 纵使她嫁给陈绍康过的不幸福，但是她也在尽力向自己伸出援手。 对于这些恩情，苏念云可以记一辈子。 马车就在两人共同回忆了些往事之后，抵达了初家。 苏念云初雪下车、道谢、进府，却还是没吩咐马车离开。 “公主，你似乎很喜欢这位初小姐？”春华在旁边道。 “是啊，”苏念云点点头，“她生长的环境并不好，也没得到什么正经的父爱、母爱，可是她却天性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 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陈绍康那个人就是不识货。 想到陈绍康那个败类，最终让初雪郁郁而终，她就攥紧拳头。 就在这时，春华忽然指着初家的大门道，“公主，那好像是老夫人……” “什么？”苏念云顺着春华的手看去。 果然，老夫人满脸喜色的从初家走了出来，文妈扶着她的胳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角落苏念云的马车。 “公主，老夫人来初家做么？”春华疑惑的道。 据她所知，陈家和初家也没有什么交集。 “定然是为了陈绍康的婚事而来，”苏念云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嵌进手心里。 一丝血腥气逐渐蔓延。 她没等到，她这边千算万算，老夫人最终还是把目光瞄准了初家。 其实，这件事也是机缘巧合了。 大儿子和小儿子同在正阳书院，中馈在苏念云手里，一时得了闲暇的老夫人，又重新把目光放在陈绍康的婚事上。 在文妈的那张写满各家适龄女儿的单子上左看右看，最后老夫人挑中了初雪。 她要是的只是一个门楣和身份，钱财等等，苏念云已经带来了，所以关于初雪在家是不是受宠，这些都不要紧。 而且，正是因为初雪不受宠，她来谈这门婚事才能格外顺利。 虽然这庞氏说要等郎中回家以后，问问丈夫的意见，三日后给她答复，但是老夫人直觉，这桩婚事定然能成。 因为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不成的理由。 知道老夫人觊觎初雪，苏念云带着怒气回了听风院。 她开始想对策。 陈绍康配不上初雪，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因为初雪前对自己的好，她不能眼睁睁看她进火坑。 再者，这陈府是她搭好的戏台，她是要看戏的，初雪来了也不方便。 总之，那么好的姑娘，不该嫁给陈绍康，不能进陈府。 思来想去，能阻止初家和陈家谈婚事的，就只有用另一桩婚事来顶替陈家。 只不过，匆忙间，她去哪里给初雪找一门好亲事？ 到这时，她就后悔前世一心扑在陈家和生意上，对于世家之间的公子、小姐联姻之事，知之甚少。 一时间，她急的不行。 这时，春华反而给了她主意，“公主，您想帮初小姐找门当户对的婚事，这件事要么找媒婆，要么找文妈。” “文妈？”苏念云眼神一闪。 “是，”春华道，“听闻老夫人手上有个京中待嫁女儿的单子，就是文妈去打听来的，上面罗列的各项消息十分全面。” 有了春华的提议，苏念云急忙找来了文妈。 “公主，您这么急着找奴婢，可是有什么急事？” 夜里，等府中人都睡了，文妈来到听风院。 “文妈，听说你打听人很有一手？” 文妈不解苏念云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点头，“也不知公主是问的哪方面？” “我有一位相交很好的姊妹，我想给她找一门好婚事，我想要京中待娶男子的信息，你可能帮本宫弄来？” “啊？”文妈诧异道，“公主，不知您这位姐妹是谁，家中如何，想要找什么样的？” 苏念云道，“这你不必管，你只像帮老夫人打探那般，把世家间的那些优秀男子都列出来，本宫从中慢慢挑选就是。” 文妈也想不到，公主竟然也干起媒人这样的事来。 当即点点头，“公主，奴婢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有了文妈出手，一天时间，一份京中待娶的世家子弟的名单，就到了苏念云手里。 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苏念云一一看着寻找。 其实她也有一些忐忑。 这些人，她不记得他们的姻缘。 万一她安排初雪嫁给他们，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姻缘，那岂不是害了别的女子？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莫名愧疚。 正不知所措间，还是春华看着一个人名道，“怎的这人的名字也在里面？” “谁？”苏念云急忙看去。 “公主，就是他，杨明。” “杨明？”苏念云一愣，“他是谁？” “公主，这是刑部尚书杨大人的独子。”春华意味深长。 “是他？”苏念云忽然眼前一亮，“他和初雪倒是很配……” 看着公主这么高兴，春华不忍心打击她，但是有些事实还是要说的。 “公主，这人可是个傻子，如果把初雪姑娘嫁给他，只怕不合适。” “不对，”苏念云摇摇头，“那家伙可不是个傻子，只是有些呆而已。” 呆和傻，不是一个意思吗？ 春华愣住了。 苏念云也不解释，这些他们不会懂。 杨明只是对事情很专注，而且很专注于破案。 前世，他可是进了大理寺专管疑难杂案，成了大理寺的万事通，大理寺卿把他当宝贝一样。 也因着他太过于专注，性格古怪，一直不曾成亲。 杨明…… 苏念云抚掌叫好，初雪配你不吃亏。 第128章 意外而来的婚事 第二日，苏念云就邀请初雪去白云山游玩。 面对苏念云的邀约，初雪很是苦恼。 前脚从天恩水榭意外偶遇念云公主，后脚回府，就听说陈家的老夫人来过。 她立时想到，这两婆媳可能是兵分两路来考验自己了。 正苦恼间，又得知苏念云找自己出去，她就更是忐忑。 “小姐，”墨香给她梳头道，“毕竟是公主，您要是拒绝，怕是夫人又要生气。” 夫人一生气，她们小院就不好过了。 初雪无奈，只得收拾了出门。 马车上，苏念云见到初雪很是欢喜，初雪却打不起什么精神。 苏念云知道，定然是因为老夫人的事。 初雪为人低调，实际却是才华不输李映雪那些公认的才女们。 她这样的人，一定是瞧不上陈绍康的。 那可是个欺名盗世之辈，光剽窃别人诗词这样的罪名，就值得他在文人圈中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初小姐，”苏念云道，“你别紧张，我不是因为婚事而来，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想和你多聊聊天、聚一聚。” “真的？念云公主不是来替陈老夫人当说客的吗？” 苏念云摇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支持你嫁给陈绍康。” 听她这么说，初雪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见她放松下来，苏念云道，“现在正是夏日好时节，我想带你去白云山转悠转悠，或许你能放松下心情……” “看来公主是料定了我会烦闷了，”初雪苦笑，“婚姻不自主，的确是让人难受。” “你放心，你不会嫁给陈绍康的。”苏念云轻声道。 只是初雪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没注意到苏念云说的这一句。 白云山是个踏青游玩的好地方，有山，有湖，有亭…… 乍然来到开阔之地，初雪的心情也为之舒畅。 苏念云陪她走了一会，假意说累，“初小姐，我身子笨重，大概走不到那边的树林了。” “不过听说那边的花海很美，劳烦你帮我摘一枝花来，也算我到过花海了……” 初雪看了苏念云一眼，点点头，“那公主便去亭子休息，我去给你摘花。” 很快，初雪就来到那片花海。 不过，花她还没采到，里面倏地的蹦出来一个男人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人惊讶的看着她，“你坐到地上干什么？” “你，你这人，是你吓到我们小姐了，害她摔倒，还反问我们家小姐？”墨香道。 “我……是我吗，我吓到你了？” 那人把自己手里的花递过来，“那我用这些花赔给你好了。” “小姐……”墨香这时候看出来，这男人长的挺好，“他好像是个傻的。” “花给你。”那人执着的把花往前递。 墨香急忙护住初雪，“你走开，再不走开我喊人啦！” 那人茫然的站在那里。 “别这样墨香，”初雪忍着手臂的疼痛从地上起身，“我没事，不是你的错。” 她收下他采的花，“下次不要躲在花丛了吓到别人了，知道吗？” “哎呀公子，你可让我好找……”这时，小仆急匆匆的赶来。 “抱歉这位小姐，我们家公子他……”那小仆指指脑子。 初雪却摇摇头，“贵公子至情至性，比正常的人都好的多。” 说完，她就拿着花带着墨香离开了花海。 听到初雪的夸奖，杨明眼神一亮。 等初雪走了，看自家公子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小仆忽然发现自家公子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看到这一幕，他当然是急忙回府报告这件事情。 当尚书夫人江氏喜极而泣，“我的儿啊，你也有开窍的时候！” 如苏念云所料，江氏果然就对初雪上了心，让媒婆打听了生辰八字之后，就果断上了门。 相比于陈府老夫人只是上门试探，江氏上门那可谓是单刀直入。 毕竟，她丈夫是刑部尚书，她有这个底气。 果然，见尚书夫人亲自来提亲，庞氏立即就把陈家的婚事抛到脑后。 若是个其他的尚书家来求婚，她定然不会如此…… 她是一定会推荐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毕竟是和尚书府联姻。 但是若是刑部尚书，那就另当别论了。 谁叫这个杨尚书的儿子，是个傻的呢？ 于是，这件事庞氏甚至都没问过初雪，等丈夫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就此定了起来。 起初，初文远还是有些替女儿担忧。 谁知庞氏却安慰道，“你放心，是初雪先不排斥这人，我才同意的婚事，尚书夫人说了，初雪夸严公子这是至情至性！” “是……吗？”初文远就想去问问女儿的意见。 不想庞氏却拦住他，“这种事，你好意思问出口，你女儿好意思回答你么？” “也对，”初文远道，“那这……” “自然是就这么定下了，尚书府啊，总归是咱们高攀了！” 于是，初杨两家的婚事，就在初雪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定了下来。 等初雪知道，府中已经一切大红的铺排上了。 得知消息的初雪把自己锁在房中，默默不语。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老爷夫人真是的，给您定婚事，竟然一点也不问您的意见。”墨香道。 初雪一脸沉思。 “小姐，你别吓我，如果你……” “我没事，”初雪摇摇头，“我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最起码不用嫁给陈绍康那种公认的读书人中的败类！” “可是小姐，那个杨公子是个傻的，那日在白云山您不是见到过了吗？” “小姐，不如咱们逃婚吧？”墨香道。 “胡说，”初雪呵斥道。 想想那人送自己的野花，初雪道，“和这样简单的人相处，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墨香都快替小姐急哭了，可是小姐却说这是好事？ “无论如何，两家都交换庚帖了，如果我这时候悔婚，爹的脸面就丢光了……” 看着这个事事只想到别人，而忘了自己的人，墨香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第129章 亲上加亲 第二日，苏念云就邀请初雪去白云山游玩。 面对苏念云的邀约，初雪很是苦恼。 前脚从天恩水榭意外偶遇念云公主，后脚回府，就听说陈家的老夫人来过。 她立时想到，这两婆媳可能是兵分两路来考验自己了。 正苦恼间，又得知苏念云找自己出去，她就更是忐忑。 “小姐，”墨香给她梳头道，“毕竟是公主，您要是拒绝，怕是夫人又要生气。” 夫人一生气，她们小院就不好过了。 初雪无奈，只得收拾了出门。 马车上，苏念云见到初雪很是欢喜，初雪却打不起什么精神。 苏念云知道，定然是因为老夫人的事。 初雪为人低调，实际却是才华不输李映雪那些公认的才女们。 她这样的人，一定是瞧不上陈绍康的。 那可是个欺名盗世之辈，光剽窃别人诗词这样的罪名，就值得他在文人圈中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初小姐，”苏念云道，“你别紧张，我不是因为婚事而来，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想和你多聊聊天、聚一聚。” “真的？念云公主不是来替陈老夫人当说客的吗？” 苏念云摇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支持你嫁给陈绍康。” 听她这么说，初雪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见她放松下来，苏念云道，“现在正是夏日好时节，我想带你去白云山转悠转悠，或许你能放松下心情……” “看来公主是料定了我会烦闷了，”初雪苦笑，“婚姻不自主，的确是让人难受。” “你放心，你不会嫁给陈绍康的。”苏念云轻声道。 只是初雪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没注意到苏念云说的这一句。 白云山是个踏青游玩的好地方，有山，有湖，有亭…… 乍然来到开阔之地，初雪的心情也为之舒畅。 苏念云陪她走了一会，假意说累，“初小姐，我身子笨重，大概走不到那边的树林了。” “不过听说那边的花海很美，劳烦你帮我摘一枝花来，也算我到过花海了……” 初雪看了苏念云一眼，点点头，“那公主便去亭子休息，我去给你摘花。” 很快，初雪就来到那片花海。 不过，花她还没采到，里面倏地的蹦出来一个男人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人惊讶的看着她，“你坐到地上干什么？” “你，你这人，是你吓到我们小姐了，害她摔倒，还反问我们家小姐？”墨香道。 “我……是我吗，我吓到你了？” 那人把自己手里的花递过来，“那我用这些花赔给你好了。” “小姐……”墨香这时候看出来，这男人长的挺好，“他好像是个傻的。” “花给你。”那人执着的把花往前递。 墨香急忙护住初雪，“你走开，再不走开我喊人啦！” 那人茫然的站在那里。 “别这样墨香，”初雪忍着手臂的疼痛从地上起身，“我没事，不是你的错。” 她收下他采的花，“下次不要躲在花丛了吓到别人了，知道吗？” “哎呀公子，你可让我好找……”这时，小仆急匆匆的赶来。 “抱歉这位小姐，我们家公子他……”那小仆指指脑子。 初雪却摇摇头，“贵公子至情至性，比正常的人都好的多。” 说完，她就拿着花带着墨香离开了花海。 听到初雪的夸奖，杨明眼神一亮。 等初雪走了，看自家公子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小仆忽然发现自家公子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看到这一幕，他当然是急忙回府报告这件事情。 当时尚书夫人江氏就喜极而泣，“我的儿啊，你也有开窍的时候！” 如苏念云所料，江氏果然就对初雪上了心，让媒婆打听了生辰八字之后，就果断上了门。 相比于陈府老夫人只是上门试探，江氏上门那可谓是单刀直入。 毕竟，她丈夫是刑部尚书，她有这个底气。 果然，见尚书夫人亲自来提亲，庞氏立即就把陈家的婚事抛到脑后。 若是个其他的尚书家来求婚，她定然不会如此…… 她是一定会推荐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毕竟是和尚书府联姻。 但是若是刑部尚书，那就另当别论了。 谁叫这个杨尚书的儿子，是个傻的呢？ 于是，这件事庞氏甚至都没问过初雪，等丈夫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就此定了起来。 起初，初文远还是有些替女儿担忧。 谁知庞氏却安慰道，“你放心，是初雪先不排斥这人，我才同意的婚事，尚书夫人说了，初雪夸严公子这是至情至性！” “是……吗？”初文远就想去问问女儿的意见， 不想庞氏却拦住他，“这种事，你好意思问出口，你女儿好意思回答你么？” “也对，”初文远道，“那这……” “自然是就这么定下了，尚书府啊，总归是咱们高攀了！” 于是，初杨两家的婚事，就在初雪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定了下来。 等初雪知道，府中已经一切大红的铺排上了。 得知消息的初雪把自己锁在房中，默默不语。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老爷夫人真是的 ，给您定婚事，竟然一点也不问您的意见。”墨香道。 初雪一脸沉思。 “小姐，你别吓我，如果你……” “我没事，”初雪摇摇头，“我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最起码不用嫁给陈绍康那种公认的读书人中的败类！” “可是小姐，那个杨公子是个傻的，那日在白云山您不是见到过了吗？” “小姐，不如咱们逃婚吧？”墨香道。 “胡说，”初雪呵斥道。 想想那人送自己的野花，初雪道，“和这样简单的人相处，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墨香都快替小姐急哭了，可是小姐却说这是好事？ “无论如何，两家都交换庚帖了，如果我这时候悔婚，爹的脸面就丢光了……” 看着这个事事只想到别人，而忘了自己的人，墨香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第130章 秦家婉小姐 秦婉，是老夫人秦氏娘家大哥秦鹏的孙女。 秦家在京中的并不显赫。 家中有人做官，但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官。 家中没有大钱，小钱还是有些，最起码不缺衣食。 当初老夫人能一举得陈老爷看上，并且娶为妻子，当中当然是用了非常手段的。 否则，八大世家之一的陈家，不可能看到寂寂无名小官家的女儿。 老夫人嫁入陈家之后，深深知道自己上位不易，还要多靠娘家支撑。 所以婚后，不论是金钱、还是官职上，她都对娘家人颇多照顾。 所以，陈老爷死了之后，秦家对老夫人也是十分照拂。 当然陈家开始走下坡路之后，秦家迎来了此消彼长，秦鹏开始逐步高升。 虽说也只三五年才得以升个半级左右，但这对他和秦家来说，已经足够了。 听陈府送信来，让孙女秦婉去看望老夫人，秦鹏已经大概知道了老夫人的心思。 他便把这件事同妻子曹氏说了，他觉得，亲上加亲也不错。 谁知曹氏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你那个老妹妹，根本不擅长经营，你看这些年她把陈家弄的乌七八糟，你让婉儿嫁给她儿子，这不是让婉儿受苦吗？” “你这话说的，盼秋一个妇道人家能把陈府撑住就算不错了，她终究不是男人不是。” 秦大老爷道，“再说，陈家不如意那是过去，现在她三个儿子逐渐长了起来，将来她想霍霍陈府，也没多少机会了。” 在他看来，陈绍安娶到公主，又在战场死而复生，这是奇迹，将来的陈绍安定然前途无量。 曹氏道，“你满意的是陈绍安，可不是那陈绍康！” “你总不会想，秦盼秋想和咱们联姻，是要把婉儿嫁给大儿吧？是陈绍康好不好？” “我自然知道是陈绍康，咱们婉儿也不可能给人做妾，但是你想，有陈绍安和公主在前头撑着陈家，咱们的婉儿去了那里能吃亏吗？” “还有，公主送来的感谢礼你不是没看见，我听说她比盼秋会经营铺子，将来的陈家定然比现在是好的。” 秦鹏很看好陈家的未来。 听丈夫说的斩钉截铁，曹氏就是不满意孙女嫁进陈家去伺候秦盼秋。 “总之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婉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看不上陈绍康那种人当孙女婿。 “你也别急，这事最后还是看婉儿的意思。” 秦鹏拗不过妻子，他商量道，“咱们先别告诉婉儿这件事。” “就让她去陈府走一趟看看盼秋，最后嫁与不嫁，让她自己拿主意，如何？” 曹氏点点头，“这样也好，但是我话说在前面，要是婉儿是不想嫁，你不能勉强她！” “我绝不勉强她！”秦鹏发誓道。 于是，这才有了秦婉来陈家登门拜访。 本来，说的是老夫人身体不适，让她替秦家探望一下病情。 但是秦婉进了陈府，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老夫人卧房，而是先去了苏念云的听风院。 苏念云在听风院热情的招待了她，还表示如果提前知道她回来，一定早做准备。 其实，秦婉要来，是老夫人刻意不告诉苏念云的。 她就怕像上次去光裕伯爵府那样，苏念云把自己夸个天花乱坠，然后再顺势说说听风院的事情…… 她怕未来的二儿媳妇跟自己要一个修葺豪华的院子。 尤其，这听风院的本，到现在还没从苏念云的身上捞回来呢，她可不会再做赔本买卖。 不过，她收拾妥当在屋中正坐，却是左右没等来秦婉的到来。 “文妈，怎么回事，这个时辰了，秦婉怎么还不来？” 这时文妈有些别扭的道，“夫人，也许婉小姐在路上耽搁了，您……” “不对，你脸色不对。”老夫人立刻发现了端倪，“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赵妈忍不住道，“老夫人，这婉儿小姐也太没规矩了，她进府竟然先去了听风院！” “什么，她去了听风院？”一听这个，老夫人的眼睛瞪圆了。 “是啊老夫人，您说哪有这样的规矩，进陈府不先来拜见您，竟然先去看了公主。” 赵妈继续道，“难道她是觉得公主比您身份高，所以不顾辈分，先去瞧了公主么？” 白荷第一次这么喜欢赵妈说话。 她守在门口，看着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道，赵妈，你要是会说，再多说两句。 她下意识的希望老夫人就此彻底恼了秦婉才好。 毕竟，老夫人有意向让这秦婉当二夫人。 她现在和二爷正是你侬我侬之际，她自己的目的尚未达成，要是二爷院里有了女主人，那她的一切计划就都打水漂了。 所以，白荷巴不得秦婉就留在听风院别过来，惹老夫人越生气越好。 “老夫人，您别生气。” 文妈白了赵妈一眼，然后安慰道。 “前些日子，因为秦府一直十分关照大爷的关系，前些日子公主给秦府包了许多谢仪，来答谢秦府对大爷的关照之情……” “想来，婉小姐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所以才第一时间去了公主那里，她应该是去道谢的。” “原来如此！”听文妈这么说，老夫人的心情才算略微好些，文妈也算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她生气有什么用，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埋怨秦婉。 毕竟，大哥回信了，说是看秦婉的意愿，如果她愿意嫁，那就同意这门婚事。 有了大哥的话，她怎么可能这时候和秦婉翻脸。 相反，她还要让秦婉更加对陈府产生留恋才对。 想到此，她觉得秦婉去苏念云那里也不错，最起码苏念云有钱，出手也大方，听说她给秦婉的谢礼，是一枚十分贵重的翡翠玉镯。 此时，秦婉手抚摸着腕间的镯子，眼睛则是盯着苏念云整个房间的布局。 她感叹道，“传闻太后给念云公主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看来确实如此呢！” “婉小姐，您误会了。” 春华道，“其实这些物件，大部分不是用太后的嫁妆置办的，而是公主用管理铺子得来的钱置办的。” “铺子？”秦婉愣了一下。 “是啊，铺子。” 苏念云一笑，“你也知道我现在执掌陈府中馈，管理着陈家外面所有的铺子的经营……” “公主，您经营的铺子真的这么赚钱？” 秦婉不可置信，她怎么听说，陈家的铺子都快亏倒闭了？ 第131章 戏里有戏 “说来也是巧，原本，这些铺子在到本宫手之前，都是生意差的要干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本宫一个之前从未接触生意的人，会把铺子经营的那么好？” 苏念云有些自豪的道，“老夫人说，本宫是有些财运的，所以陈家的铺子现在都是本宫经手。” “就是，”旁边的春华附和道，“公主，这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铺子就大赚特赚……” “这么说，公主这次给咱们秦府的回礼，都是用铺子赚的钱买的？” 秦婉听的一阵羡慕。 他们秦家也是有些生意，但是也仅仅比从前的陈家铺子好上那么几分而已。 如今看苏念云竟然靠几个半死不活的铺子赚了大钱，秦婉说不出心中滋味。 她这人，对外装的乖巧听话，实则野心勃勃、骄傲跋扈。 看公主住的地方，听公主赚了那么多钱，好强之心忽起，她觉得自己要是经手那些铺子，定然不比苏念云差。 正想着，苏念云又让春华拿来这次的见面礼，一套玉面琼脂的上等胭脂水粉。 “这是……”秦婉呼吸一窒，“这是最近开的那个玉面琼脂出的、比桃花面还好用的胭脂水粉吗？” “是。”苏念云点点头，“提前不知道你来，所以便用这个给你当礼物，不知道婉小姐喜欢不喜欢？” “我可真是太喜欢了！” 秦婉道，“玉面琼脂的东西又贵又难买，每日都是各家去早早排队抢着买，我的仆人去了几次，都没抢到。” “公主，您真是太厉害了！” “本宫哪里厉害，一个太后义女而已，身份比不上那些正经的公主和世家千金，我有的就是自己赚的钱而已，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已。” 苏念云浑然不在意秦婉的夸奖，“玉面琼脂的东西，本宫或许原价买不到，但是如果出两倍、三倍、四倍的价格呢？” “只要本宫钱够，总会有人替本宫买到的。” 听了苏念云如此直白的言语，秦婉大受震撼。 她对这样的生活，也心动了。 “对了，”苏念云最后话锋一转，“你今日来，是两家把婚事谈妥了吗？” “婚事，什么婚事？”秦婉愣了一下。 “呀，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本宫多嘴了。”面对秦婉的反应，苏念云也有些惊讶。 “公主，到底是什么婚事？” “反正都说漏嘴了，那本宫便与你说了吧，你也好有个思想准备不是。” 苏念云神秘兮兮的道，“本宫听闻老夫人有意把你娶进门给二爷做正妻，你是怎么想的？” “二爷？陈绍康？”秦婉蹙起眉头。 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家伙前一阵在京城很有名吧，剽窃别人的诗词去诗会上卖弄，被当场识破。 家里人，希望她嫁给那个家伙？ 怎么可能？ 她不会看上那个家伙的。 风风火火离开听风院，她就要去找老夫人说明这件事，那就是，她不嫁。 不想走到一处院墙拐角，她忽然发现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二爷，不要这样，大白天叫人看见了不好！”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道。 男人道，“有什么不好，有人看见了正好，省得爷还要特意宣扬一番，你是我的人了！” “二爷……”女人娇羞道，“你可知今日老夫人要为你说正妻，你这样，叫以后进门的二夫人怎么想？” “怎么想？我管她怎么想，我告诉你，爷眼中，你白荷就是最漂亮了！” “二爷，白荷可没您说的那么美。” “二爷说你是绝世美人，你就是，秦婉那个没长开的丫头，怎么能和你比。” “秦家跟母亲说了，只要秦婉那丫头自己答应婚事，就绝不阻拦。” 男人的说话声音愈加粗嘎，“她最好不要答应老夫人说的婚事，否则我定然上门去给她退了这门婚事。” 说着，陈绍康就对着白荷发动攻击，两人很快黏腻在一块。 看到这血脉偾张的一幕，秦婉脸上一变。 旁边的小丫头变了脸色，“小姐，这也太过分了，光天化日，这丫头就敢勾引陈二爷，奴婢上前……” “等等，”秦婉阻止了小丫头，“这是陈家的院子，还轮不到咱们管事！” “可是，他们这么大白天的，也太……过分了！”小丫头激动的道。 秦婉却是暗暗攥紧拳头。 陈绍康说什么，说她不如个丫头长的漂亮，还打死不会娶自己？ 好，她就他看看，她若是同意嫁过来，他会怎么个死法！ 见了老夫人，她回归乖巧，对老夫人嘘寒问暖。 老夫人因为她先去听风院而生的那股气，就此消散了。 “你也饿了吧，咱们这就准备吃饭！” 秦婉点点头。 等开席的时候，看到上菜的名叫白荷的丫头，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老夫人则是热情的给秦婉夹菜，还一边问着秦府的情况。 秦婉都是一一回答。 在外，秦婉是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对老夫人是毕恭毕敬，老夫人对她十分的满意。 果然，秦管家说的没错，秦婉给康儿当妻子完全合适。 为了婚事的稳妥，她没有立刻问秦婉的意见，而是邀请她第二天还来陈府玩，看看她对陈府有没有排斥情绪。 见秦婉就点头答应，老夫人十分高兴，认为婚事成了大半。 秦婉离开陈府的时候，是白荷送她们主仆出门。 “婉小姐，你慢走，欢迎您明日再来……” “你不必同我假惺惺。”秦婉无情的戳破她虚伪的嘴脸。 “啊？婉小姐，您这话是怎么说的？”白荷不解。 “你和陈绍康有一腿，所以根本不希望我嫁进来，对吗？” 白荷脸色一变，秦婉是怎么知道，明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无辜，我不是男人，不吃这一套！” 秦婉脸色冰寒，“我只告诉你，你今日给我的屈辱，我是一定会讨回来的！” “婉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真的没有……” 秦婉已经不听白荷解释，转而拂袖而去。 白荷的脸色，这下彻底不好看了。 到底，秦婉是怎么知道她和二爷关系的？ 难道是秦管家吗？ 是了，也只有他了，他是秦家人，又对自己恨之入骨。 想到此，她愤怒的朝秦家的房间走去，就要去找他说理。 而看着她怒气冲冲背影的夏月和苏三，却是掩嘴一笑。 刚刚秦婉看到的那一幕，不过是苏三和夏月合力演的一出戏而已。 第132章 出手 秦婉第二日再来陈府，苏念云就借机出府去了。 她相信，这样的场合，老夫人是不希望有她在的。 当然，老夫人也不知道，因为苏念云的助力，她马上就能有“梦寐以求”的二儿媳妇了。 马车去了初家。 看到苏念云来，庞氏有些尴尬。 “念云公主，初雪和您家二爷的婚事没成，这可不怪我们，谁让杨尚书家更早了一步？！” 苏念云对庞氏道，“尚书夫人误会了，我不是来替陈绍康兴师问罪的。” “我和初雪是朋友，只是想带她出去喝茶、吃东西而已。” “念云公主什么时候和我们家初雪成了好友？”庞氏颇为惊讶。 苏念云道，“我也是和初雪一见如故而已……” 因为苏念云邀请初雪，庞氏才愿意把锁着的人放出来。 在苏念云要带初雪出门的之前，庞氏还不忘把自己的大女儿初雨推到苏念云面前。 “对了公主，这是我的女儿初雨，她只比初雪小一岁而已。” 初雨腼腆的上前行礼，显然她也为母亲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苏念云朝她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念云公主，多谢你。” 初雪道，“你要是不来找我，我母亲怕是能关我到出嫁。” 整日闷在那方小小的天地，属实无聊。 苏念云看她，“我觉得，你并没有因为要嫁给杨公子而低落？你就不生气吗？逃婚你想过没有？” “逃婚?”听堂堂公主也能提出这个问题，初雪摇摇头，“我不会把父亲置于那样的位置。” “当嫁的好与坏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时候，我就努力把自己的人生活的有意义吧！” 如果可以苏念云想坐在初雪身边，听她说一辈子这种哲理。 处于困境，初雪总是能在顺从中发出一点向上的生命力，正是这些生命力感染着她，她熬过苦难。 当然，虽然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苦难打倒了她们。 但是因为初雪给她的力量，她希望反馈给初雪以力量。 “其实你不必难过，那杨公子并不是世人看到的傻……” “我知道！”初雪道，“我嫁过去，幸福倒是不一样，但是肯定也不会吃亏！” 苏念云看着这个通透的人，初雪，其实不用她安慰。 坦然的接受命运，不怨天尤人，不自暴自弃，尽自己最的大的努力把不如人意的生活过好。 前世的她和她，都沦为卑鄙陈家的棋子，今生，她要把她从这盘棋上拯救下来。 —— 望月楼一楼，杨明被一众世家公子围住。 “我说杨明，以前叫你来这里，你连歌姬舞姬的脸都不敢看，现在竟然是咱们兄弟中最早成亲的，这种事真是不可思议！” “就是，哈哈，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个傻小子竟然要成亲了。” “我听说那初家小姐长的很是一般，能被傻子看上，多半也是傻子吧，不然怎么能一眼瞧上呢？” …… 杨明不说话，只任大家嘲笑嘲讽，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跟他来的小仆小顺，急的恨不得上手去一一打那些出言不逊的家伙一顿。 可是这些世家公子，没一个是他敢惹的，他只能替公子在旁边干受气。 一楼发出的调笑声越来越大，盖住了弦乐和舞蹈的声音，直接传到二楼苏念云的包厢。 听到那些嘲笑声，初雪白了脸色。 “你怎么样？”苏念云问道。 初雪摇摇头，“我不知道杨公子日常总是遭受着这样的侮辱。” “如何，想不想为他出头，替他教训教训那些公子哥？” “什么？”初雪急忙摇头，“我怎么敢？我不行！” 这时，苏念云猛的手里的茶壶扔到楼下，怦然碎裂的响声，把一楼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谁，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从楼上扔东西？” “就是，有胆子扔东西，就要有胆子承认！” “别让爷我上去把你揪下来！” 苏念云看看初雪，“我身怀六甲，你不会是想让我下去和他们对峙吧？” 初雪无奈的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出包厢，“是我！” “你是谁，谁让你扔东西的？” 众人看向初雪，只见一个周身温润气质的女子站在那里。 见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刚刚叫嚣的声音，略微小了下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朝我们扔东西？” “我就是各位口中貌若无盐，眼瞎耳聋要嫁给杨明的初雪！”初雪拾级而下。 杨明的一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什么？”众人愣住了。 初雪道，“这桩婚事，非是杨大人巧取豪夺，是俩家经过商定，你们不要在这里取笑杨公子……” “呦呵，果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初小姐，我告诉你，你心疼这样的傻子没用。” “我看你样貌不错，不如嫁给我呀，我也没娶正妻，从前在京城也没看到你这样的人物……要是我见过你，定然也是要去你家求取你的！” “有些人，外表聪慧却内里中空，我是不会嫁的。” “你，你敢说我？” “我没说，我只是说有些人，如果公子要自己往里套你自己，我无话可说！” “公主，想不到这初小姐这么厉害！” 苏念云点点头，“她平常只是温和，不代表没有。” 她记得初雪嫁进陈府，那满满的书房…… 京中女子读书，沽名钓誉的多，不像她，是真正的爱书读书。 所以她才觉得，这样的初雪和杨明最是相配。 不过，春华现在看不懂这些，初雪越是聪明，她就越替初小姐心疼嫁给了傻子。 但是，也只有初雪，不把这样的人当傻子看。 见有人出来维护自家公子，杨顺松了一口气，又见维护公子的，是初家小姐，小顺简直要…… 果然，自初雪出现之后，杨明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初雪身上。 那些伤害他的话语，不疼不痒，他无知无觉。 但是这个维护他的人，让他心中总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那些公子哥感到被得罪，要发起第二轮攻击的时候，忽然一声惊呼从舞台上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舞姬无端端倒在台上，很快就七窍流血而死。 第133章 初露锋芒 好好的天香楼，乍然发生这样恐怖的事情，大家都是惊骇莫名。 初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吓的脸色发白。 这时，一个影子挡在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看着那道厚实的影子，初雪诧异的抬头，就见正是杨明挡在他身前。 突然被人如此对待，这一瞬间，她心里安定无比，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时，她忽然有些明白苏念云的话和做法了。 她回头看向二楼，二楼有人也察觉了她的视线。 就在天香楼的人一片混乱时，杨明安置好初雪，然后拦住掌柜，“报官。” 掌柜终于回了神，急忙派一个腿脚快的人去报官。 而杨明则是自己走上了舞台，静静的查验起台上那具尸体。 “杨明，你个傻子，不要胡乱碰，这人死的蹊跷，你会耽误官府查案的。” “就是，你上去逞什么威风，你爹是刑部尚书，可你不是，你装什么装？” 就在这时，另有人制止了他们，“别说话。” “你是谁，敢向小爷们这么说话？” “萧寒，小萧候手下第一护卫！”这话铿锵有力，把众人说的不敢出声了。 楼上的苏念云也是一惊，她只是记得当初杨明因为天香楼的一桩命案而开始崭露头角。 但是万万没想到，萧寒也在现场。 萧寒在这里，那么……萧长风也在这里吗？ 苏念云急忙四处看去，但是楼上的包厢都有阻隔，她看不到别人。 为防万一，苏念云看了春华一眼，春华急忙拿出面纱给公主蒙上。 春华不解，为什么每次有小萧候的人的地方，公主都要蒙着面。 苏念云静静的坐在包厢，焦急的等着杨明破案，然后她好快速离开这里。 这次的确是她大意了，她一心想成全初雪和杨明，却忘了自己潜在的危险。 楼下有了萧寒出面，众人不敢再出声。 萧寒过去问杨明，“杨公子，可有什么发现不曾？” 杨明指着舞姬左边耳后，“这里。” 萧寒急忙蹲身查看，就见这舞姬耳后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出血点，如果不是看的够仔细，很容易把那里忽略。 萧寒急忙从怀中找出磁石，接着在耳后一阵摩擦，一只银针就被吸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大家不是惊呆于萧寒……而是杨明。 这就是刑部尚书大人家那个傻儿子吗？ 这人，哪里傻了？ 他可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人的死因唉！ 萧寒问，“杨公子，你坐在这里看歌舞的时候，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杨明道，“在这里。” “什么在这里？杨明，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有人急了。 萧寒却是道，“你是说，犯人还在这里？你可有头绪？” 杨明却是看向那些瑟缩在一起的舞姬，最后从其中拉出三人来。 “大人，不是我们，我们没有杀人啊！” 萧寒道，“别说话……” 只见杨明把她们安置到她们原先跳舞的位置。 舞蹈位置是变换的，可是他却记住了事发时她们各自的位置。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杨明又把萧寒安置在出事舞姬跳舞的位置，甚至让萧寒往下蹲了蹲模仿死去舞姬的身高。 杨明一步步往后退去，很快在第三个细挑的舞女身旁站住。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急忙摇头，“不，不是我……”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杨明却伸手去触碰她的胳膊。 就在这一瞬间，女人瞬间暴起，手腕对准杨明。 千钧一发，一柄长刀从天而降，直接把那女人的手臂当场斩断。 “啊！”鲜血喷溅，站在前面的人都被沾了一身。 杨明离的最近，几乎就成了血人。 而后，那只断臂落下来，露出里面发射银针的装置。 这时，萧寒朝手下挥手，“带回去，慢慢审问！” 等官府的人来，就只剩一具死尸和一地血迹。 人犯，早被小萧候府的人带走了。 本来，官府还想交涉一番，拿回人犯算做府衙的功绩，但是当萧寒说这些是番邦细作时，官府当即就收兵回去了。 天香楼老板领着人，很快就把舞台给收拾干净。 初雪才回过神来，她紧张的看向杨明，“你没事吧！” 说着，把自己的帕子递给杨明。 杨明摇摇头，没有接帕子，“脏。” “你说我们家小姐的帕子脏？”墨香问道。 初雪急忙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说是说身上脏，会把帕子弄脏了。” 小顺惊讶的看着初雪，“初小姐，您果然是懂我们家公子的！” 他们家公子话不多，经常答非所问，而且说话思路十分跳跃，就因为这样，很多人都说公子是傻子。 萧寒一切收拾妥当，随即去了楼上禀报。 这时，苏念云则趁乱悄悄下楼。 “爷，刚刚……” 这时，傅铭起身道，“看来你有的忙，咱们今日的聚会就到此为止吧？” 萧长风没搭理他，而是看着楼下的人，“倒想不到这个杨明是个深藏不露的……” 傅铭点点头，“从前只听说杨明傻，今日看来，倒是人们不懂他了！” 看着初雪在悉心照顾杨明，他道，“还是个傻人有傻福的，竟然娶到了初雪。” 正说着，就见一个蒙面女子来到初雪面前。 二人说了几句话，初雪就和杨明道别，跟着女子一起离开。 “原来这初雪不是和杨明一起来的，那人是谁？” 这时萧寒也往外看去，道，“好像是念云公主，她竟然也在天香楼？” 萧长风望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愣神。 第134章 查案高手 傅铭惊讶道，“这就是那个和你有缘无分、命运坎坷的念云公主啊！” “瞧她这腰身，这是身怀六甲了？” 傅铭没注意萧长风眯了眼睛，而是继续道。 “话说回来，这念云公主的身世也是十分坎坷离奇了。” “虽然听说她在宫中颇受其他公主们的压迫，但是她为爱坚持，执意嫁给没落陈家的这份勇气，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 苏念云执意嫁给陈绍安的事，在当初可是被京城奉为美谈。 尤其，她在丈夫出殡的时候企图殉情自尽，更是叫京中人唏嘘两人感情之深厚。 “最终还是天公作美，让她得偿所愿，丈夫战死的事情不过虚惊一场。” “听说，在陈绍安‘死去’那段时间，太后还想让你再娶念云公主？” “幸亏你还是坚持当初的意见没有同意，否则现在京中……” 萧长风却是冷声道，“是她没同意。” “欸？”傅铭道，“难道我的消息有误？话说，这有什么区别？” “从前，你不喜欢人家不同意这桩婚事，人家也有喜欢的男子，而且从一而终，这是……” “行了！” 面对突然变啰嗦的傅铭，萧长风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不是要走么，赶快走，别耽误我查案！” “行行行，我走，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傅铭不明就里，不过还是不再停留，转身从后窗一跃而出。 小萧候在这里查案，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此时的他还不想暴露在大众视线。 等傅铭走了，萧长风才平稳下情绪。 他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总之听傅铭说起苏念云和陈绍安的情事，他就是有那么一丝不悦。 “去把杨明叫上来……” 一旁的萧寒急忙出去叫人。 此时，杨明的随从小顺见初雪姑娘走了，也想带自家公子离开。 不想萧寒又重新出现在二人面前，“杨公子，我们家主子有请。” 小顺急忙道，“寒侍卫，我们公子他只是应邀和其他几位公子来聚会的，和这什么番邦细作什么的可没任何关系。” “我们家公子说不清楚事情，如果小萧候有事想问的话，我看还是叫我们家老爷来吧？” “啰嗦，我家主子要和杨公子说话，你扯出杨尚书做什么？” 萧寒道，“你放心，主子只是想问问刚刚杨公子验尸查案的事情，不是要审问他和细作的关系。”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如果是和细作一伙，就不会上去验尸查案还指出凶手了。 听了萧寒的话，小顺才松了口气，他看向自家公子。 “公子，小萧候要见您，您跟寒侍卫上去……” 就见杨明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外面，耳中根本没听到小顺的话。 明明那辆载着初雪的马车早走了，可他的眼神一直不舍得收回来。 “公子，公子！” 被小顺叫了三四遍，他才逐渐回神，“什么？” “公子，”小顺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小萧候要见您！” 说完，他手指指楼上方向。 “见……我？”杨明摇摇头，“回家！” “唉，”小顺道，“寒侍卫，您看到了吧，我们公子有自己的主意，他不听任何人的话。” “也只有我们家老爷、夫人说的话，他能听上两句，其他人的话在他这里仿佛过眼云烟。” 萧寒显然不相信小顺的话，他开口道，“杨公子，我们家主子要见您，不如上楼一叙如何？” 杨明则是道，“回家。” “啊，这……” 杨明这样的表现，倒是让萧寒想不到。 刚刚在舞台上，杨公子虽然也不善言辞，但是好歹两人能对上话。 怎的下了舞台，这位杨公子就变的油盐不进了？ 主子不过是要见见他而已，怎的就不能见，说几句话而已，也不耽误他回家啊？ 就在萧寒愣神之际，杨明已经往望月楼外走了。 萧寒正要阻拦，这时萧长风自楼上道，“杨公子，我这里有几桩案子想向你讨教一二，不知杨公子可愿意为我留步？” “案子？”一听是说案子的事情，杨明立刻回过头来。 “是，”萧长风道，“你上楼来，我同你说。” 杨明就如被萧长风牵了绳一般，直接就上了二楼。 到此时，萧寒在恍然大悟，“感情这人只对案子感兴趣啊？！” 果然还是主子聪明，一眼看破玄机。 其实小顺想在旁边补充一句，我们家公子现在也对初小姐感兴趣。 马车来到初家门口，初雪自马车上下来，向苏念云道别。 临进门之前，她又不放心的回头问道，“公主，您真的没有事吗？” 望月楼出了人命之后，她能感到念云公主走的有些匆忙，甚至在马车上，公主都没说什么话说。 这可之前两人的相处不一样，从来是公主话多，而她话少。 见初雪关心自己，苏念云摇摇头。 “我没事，带你去望月楼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对你很愧疚。” “公主，初雪不怕的，您不必有什么负担。” “我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再说，从前小萧候在京中抓刺客、细作的，我也见过类似的场面。” “而且，”初雪道，“我很感谢您带我去望月楼，让我见识到了杨公子的另一面。” 她大概理解了苏念云的苦心。 只是，她不懂，她和念云公主才拢共才见了没几面，为什么念云公主会对自己这么好？ “小姐，您就别多想了，那念云公主不是之前说了，很感谢您三年前在宫中救下落水的她！” 回到房间，墨香给初雪倒上茶水。 “不对。” 初雪拿起茶杯。 “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就算当时我不出手，其他太监、丫头也会出手，这算不得什么特别的救命之恩！” “奴婢觉得小姐您就是想的多，也许您看来无足轻重，而念云公主却不这么想。” “所以她知道您不喜欢陈家二爷，就立即帮您和杨公子牵线搭桥。” 一次白云山之行，墨香或许看不明白。 但是加上这次望月楼，她还看不明白就是傻了！ 两次跟公主出行，两次都遇到杨公子，第一次得来杨家的婚事，第二次得来她们主仆对杨公子的改观。 念云公主，这是在撮合小姐和杨公子啊！ 想到这位杨公子在望月楼的表现，墨香道，“小姐，想不到这个杨公子，看着木呆呆的，竟然断案入神呢！” 初雪想的却不是杨明的断案能力，而是在出事时，他本能的护在自己身前的举动。 第135章 宴会后遇险 安抚了初雪，回了听风院的苏念云却是心神不宁。 萧长风在望月楼这件事，她的确没想到。 这次，是她大意了。 幸亏有杨明在那里，他轻轻松松在舞娘中间找到凶手。 否则，以萧长风的性格，他定然会大举封锁望月楼，然后大张旗鼓的搜索疑犯。 到那时，她多半会暴露。 一旦暴露，面临萧长风的狠辣报复是必然的。 她不怕和这人周旋，毕竟，她也是有太后撑腰的人。 只是，她还有许多报复陈家的计划，她还要照顾族人，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根本没有闲暇去和这位小萧候硬碰硬。 所以，她只能躲。 看来最近萧长风在查什么案子，她还是少上街去溜达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照顾公主休息下来，夏月来到外间问春华，“你们在望月楼遇到什么事了？” 春华道，“许是因为在望月楼遇见命案的关系……” 但是她实际上是知道，公主不开心，多半是因为小萧候也在那里的原因。 但是这个缘由，春华并没有同夏月明说。 “啊，命案？”夏月惊呼出声，“好好的，为什么会遇到命案？” “你小点声，不要打扰公主休息……” 春华压低声音，把望月楼发生的事情，一一跟夏月说了。 听完之后，夏月惊呆了。 “这番邦的细作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竟然敢去望月楼那样的地方蛰伏。” 春华道，“应该是敌方的人发现小萧候查到那个舞女身上，为了不让小萧候继续探查，就另派出人去灭口，谁想到那杀手却被当场识破了……” “这还真是复杂！”夏月心有余悸。 “我知道公主为什么不开心了，”她忽然道，“定然是因为那些人是番邦细作的缘故，公主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一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春华、夏月两人就都沉默下来。 苏氏的巨大牺牲，是公主心中永远的痛，看公主现在极力维护、帮助族人的样子，大家就都知道了。 所以，夏月一说到这个话题，就不再说下去了。 正在这时，苏大却送来消息，说阿珠婶进京了。 于是，春华又急忙去通知公主这个消息。 “什么，阿珠婶进京了？”苏念云刚刚还有些失落的情绪，立刻就振奋起来。 见她起身匆忙，春华急忙上前去扶住她，“公主，小心些，您这样容易抻着肚子！” 苏念云这才想起来自己腹中还有一个，她轻轻的安抚一下肚子里的小人，“抱歉了，娘刚刚太激动了！” 然后，扶着春华的手来到外间。 她问苏大，“那阿珠婶现在在哪里？” 苏大道，“先去了苏氏水粉铺子，现在又跟着娇娇去了玉面琼脂。” “成叔说，晚上在福瑞街的宅子里设宴，让公主直接去那里就好。” “好，我知道了。”苏念云点点头，当即重新梳妆换衣，然后准备去福瑞街。 自苏家村离开，这也过去快一个月时间了，她很想念阿珠婶。 这会兴奋的想见阿珠婶，刚刚要躲避萧长风的计划就先搁置一边。 人家日理万机，而且她去的不是望月楼方向，不可能一天还能见两次面吧？ 黄昏十分，苏念云的马车就到了福瑞街的苏宅。 这处宅子，是苏念云买下的。 这宅院离药材铺很近，既不显眼还十分宽敞，正适合给进京办事的族人们落脚。 看到精神奕奕的阿珠婶，苏念云开心的扑到她怀里。 苏阿珠拍着她的肩膀，宠溺的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苏念云撒娇道，“在阿珠婶这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随即她又拉着苏阿珠的手坐下，开始嘘寒问暖。 苏家村住的如何？有哪里要改进的？有没有按时吃药好涂抹面脂？ 苏阿珠一笑，“刚刚还说你笑小孩子，反而是我说早了。” “你放心，族人们住的很习惯！” 她把苏念云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来摸摸看，婶子的脸是不是比从前好多了，你的药很管用，面脂更是好用的紧！” “那就好。”苏念云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族人们好，大家好，我就放心了。” 苏成在旁边道，“阿云，你这样拉着阿珠婶问来问去，倒好像我跟你说的，你不相信似的。” 明明，他早些时候跟她说的，和苏阿珠说的一模一样。 苏念云笑道，“我哪里是不信成叔，我只是想再听听而已，族人们过的越好，我越开心。” 苏娇娇、苏命等人在旁边都笑的开怀。 族人们能过的好，是大家一致的心愿。 桌子摆在月光底下，虽然是京城地界，却是漠北部落的氛围，大家说笑的十分开心。 也只有和族人们在一起的时候，苏念云才是通心舒畅的。 她可以不想那些仇恨、计谋，可以暂时放松下来。 苏念云因为怀孕虽然不能喝酒，但是她只要看着自己的族人怀绕，就十分开心。 酒足饭饱，本来苏成想留苏念云住下今夜不要回陈府，但是苏念云却摇头拒绝了。 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有妇之夫，夜不归宿容易被老夫人拿到把柄。 虽然她不在意这些把柄不把柄的，但是想要未来踩这一家子的时候样子更好看，她还是准备谨守一下本分的。 她不管陈家能不能挑出她毛病来，让世人挑不出毛病来即可。 于是，她最后还是坐上马车，苏命、苏文、苏武等人护送她一路回去。 夜色中，马车刚刚经过一条暗巷，冷不丁一个车黑影自暗中冲了过来。 “什么人？”苏命抽出长剑抵挡那道黑影。 不想放那黑影以极为灵活的走位，堪堪避开了长剑，然后又趁苏文、苏武没反应过来，直接钻进了马车里面。 一柄森寒的匕首，直接抵到了苏念云的脖子上。 “啊！” 春华发出一声尖叫，“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们家主子！” 不过，春华的尖叫声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那人匕首向下了几分，直接让苏念云的脖子出了血。 “不想让你家主子死，就给我闭嘴！” 声音虽然低沉、暗哑，但是仍然掩饰不住是女子的事实。 第136章 威胁与反杀 “姑娘，你别伤害我们家主子，你想要要钱要什么都行！” 春华尝试和黑衣女子谈条件。 她是试图通过转移女子注意力，好让苏命等人快速搭救主子。 不过，那女人一眼就看破她的计谋，直接一脚把人给揣出了马车，不给她再啰嗦的机会。 看到春华被踢飞出来的影子，苏命眼疾手快的上前接住她，然后把她平稳的放下来。 然后和苏文、苏武呈三角之势，围住马车。 “你到底想怎么样，赶快把我妹妹放出来！” “你不必替她掩饰身份，我知道她是念云公主。” 马车里面的女人道，“不想要她一尸两命的话，就赶快送我去安全的地方。” “你是番邦细作，此时已经关了城门，你觉得这京中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被她挟持，苏念云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加上这女人迟迟没有用另一只胳膊动作，她猜测这人就是白日被捉住的那个断臂女细作。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一下子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女人的匕首死死压住苏念云雪白的脖颈。 “你也不差，我掩饰身份去了望月楼，不也是被你知道了？” “少废话，让你外面的随从赶快赶着马车离开，否则我先剖了你腹中子，再杀了你，你信不信？” “怕是你这么做，我也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断臂女人道，“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但是咱们都没机会走了，来抓你的人到了！” 那女人撩开帘子以脚踢开帘子一角，果然外面已经满是黑衣人。 苏念云的那几个随从反而被挡到了外围。 “你跑不了，毋需做挣扎，乖乖束手就擒！”萧寒在外面喊道。 “好！” 车里的女人发出癫狂的笑声，“你们不让我好活，临死的时候我也拉上一个不吃亏！” 这时，春华急忙道，“萧寒侍卫，莫要胡来，我家公主还在她手上。” 萧寒一愣。 他们一行追的匆忙，并怎么发现女犯上了谁的马车。 这时春华说话，他才发现对方劫持的可不是普通小姐的马车，而是念云公主的马车。 “这……”萧寒左右为难，“怎么是念云公主啊？” “念云公主怎么了？”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不论你劫持的是谁，今日都离不开这里。” 春华、苏命等人回头看去，就见那冰冷的银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绝情。 “小萧候，里面是我们家公主啊，她要是有个万一，您该怎么跟太后交代呢？” 此时，心急如焚的春华拿出太后来施压。 她希望小萧候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能护住公主。 不想，萧长风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而是继续吩咐手下。 “此女极端危险，决不能纵虎归山，今日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拿下。” 说着，他朝身后挥挥手，一众弓箭手立刻上前弯弓搭箭，几十张弓箭蓄势待发。 “小萧候，不可以！” 春华跪到萧长风面前，“我们家公主还在马车里，您不能乱来！” 谁知萧长风却一脚踢开碍事的春华，另有黑衣人上前拦住她，不让她再上前。 “听本侯的，弓箭准备！” “小萧候！”苏命等人也白了脸色。 苏氏一向敬重萧长风，把他当成天神一样供奉。 万万想不到，明明阿云还陷在困境，他竟然要不管不顾的放箭缉拿细作？ “小萧候，不能伤害我们的小主人！” “听本侯命令……”萧长风竟然谁也没有理会，继续发号施令。 马车中的断臂女人听了这话，简直不可置信。 “这萧长风，还真是绝情啊，为达目的，竟然不惜牺牲一个公主？” “我算什么公主，”苏念云不屑的道，“一个被你们番邦差点灭族的、被太后可怜收为义女的公主而已。” “看来，你想通过我摆脱危险的计谋落空了……” 断臂女人焦急不已，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好不容易从萧长风手里逃脱，可不想在此变成马蜂窝。 眼见通过威胁苏念云活命这办法不成，她开始打量四周环境，大脑急速推算，自己从马车和周围的箭矢中脱身的几率有多少。 就在她思考的同时，匕首不由离开苏念云脖颈几分。 就在这一瞬间，苏念云反手一只玉钗快速插入她耳后。 那女人瞬间睁大眼睛。 这一招，她熟悉呀！ 她经常用的她的暗器发射银针，攻击的位置就是人的耳后。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死在同样的招数底下。 匕首缓缓松脱，她的眼耳口鼻俱都流出鲜血。 一时间，马车内外都是寂静。 萧长风并没有真的要无差别杀里面人的意思。 那女人求生欲很强，他料定她不会在马车里等死。 只要她知道用苏念云威胁不了任何人，就会舍弃无用的苏念云而另找出路，那时才是他捉人的好时机。 之前的冷言冷语，不过是为了把人逼出来。 不想，话音都落下这么久了，马车里却没丝毫动静。 难道，人已经跑了不成？ 萧长风给了萧寒一个眼神，萧寒警惕的来到马车前正要查看，就听“噗通”一声，他急忙后退两步。 就见那断臂女人，被人从马车里面给扔了出来。 “公主，你没事吧？”春华见状，急忙冲了上去。 苏念云已经蒙上面纱，她摇摇头，轻声在春华耳边吩咐，“赶快回府。” 这时春华转过头来，“小萧候，今日的事，奴婢会向太后禀告的，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她飞快的钻上马车，然后马车就一路绝尘的往陈府走。 苏命等人急忙跟了上去。 萧寒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等马车走了，他才来到断臂女人的面前，“主子，这女人……死了！” 萧长风走过去，“死因是什么？” 萧寒仔细看了看，最后在那女人的耳后，看到那几乎全部没入的玉钗。 他惊讶道，“主子，这……念云公主怎么也会这一招啊！” 看到那玉钗，萧长风的脸色变了变。 第137章 夜深难眠 “主子，这念云公主出手竟然还这么精准！” 萧长风却是走上前，直接拔下女人耳后那只白玉钗。 莹白的玉钗上面，雕刻着一支盛开的玉兰花。 萧长风看的入了神。 “主子……”萧寒直起身，他想说，这女人死透了。 主子原本是想捉活口，然后从她身上拷问信息，这下，一点消息也别的得到了。 暗卫之前跟那个舞女就花了不少时间，今日正是下网的好时间，不想那舞女却被这断臂女人杀了。 原本，抓了这女杀手仔细拷问也行，不想这女人手段高超，断了一臂竟然还能逃出生天。 大家一路追踪而来，想着她逃不出京城，不想她竟然上了念云公主的马车。 这下，谁也想不到，念云公主竟然直接要了她的命。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想到这玉簪下手之精准狠，萧寒就是一个激灵。 不过，萧寒在这里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害怕的，主子竟然看着那只玉钗默默出神，这玉钗是有什么玄机不成？ 难道，上面有什么机关或者涂了毒药？ 正想着呢，就见主子竟然仔细的擦去玉簪上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把簪子收进袖子里。 “这……”萧寒就是一愣。 不过，他也没愣多长时间，随着主子转身离开，他也立刻命人处理女人的尸体。 这下，线索是全断了。 这位念云公主也是够狠的，就算这女人威胁了她，也不用直接要她的命，好歹留一口气，他们好审问也行。 不过话说回来…… 他看着爷默默离开的背影，按理说，爷此时应该是最暴怒的才对。 可是爷，竟然一句话也没有。 这不像平时的爷！ 回了听风院的苏念云心有余悸，这次，她彻底决定少出府门了。 夏月端来参汤来给苏念云压惊，顺便而给春华安排了一碗。 她看着脸色都好看的两人，担心的问道，“公主、春华，你们真的没有事吗？” 春华摇摇头，然后担心的看着公主，“公主，您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要不要叫大夫来给您瞧瞧，今日这么惊险，会不会不小心动了胎气。” “不必了，我没事！”苏念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什么事都没有。” 活了一世的她，面对被挟持的小场面，早波澜不惊。 她只是不想在萧长风面前暴露身份，所以有些紧张而已。 看刚刚萧长风对付断臂女那股狠劲，他日后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定然绝不手下留情。 “春华，今日的事不要向外人透露……” “公主，太后也不可以吗？”春华问道。 “小萧候实在有些过分，他为了抓女细作，竟然不顾您的安危，奴婢觉得应该让太后敲打敲打他，否则……” “算了，”苏念云摇摇头，“太后一向赏识萧长风，而且，萧长风的确是为了捉拿细作，我们就不必去给太后添堵了。” “可是公主，您这样太委屈了！”夏月替苏念云叫屈。 苏念云摇摇头，“这女人不也没怎么我，而且我还杀了她。” “我怕咱们向太后打了小报告，他再说我杀了重要的细作，害他查案线索中断什么的，到时候反而我成了罪人。” “公主……”春华夏月都是无奈。 按小萧候的性子，或许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好了，你们都去睡吧，今日都忙碌了一天了，”苏念云道，“我也累了，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等两个丫头出去，苏念云却睁开了眼睛。 缓缓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她念念道，“孩子，今日吓到你了吗？” “你别怕，娘会保护你的，没有人能欺负你！” 杀人，是她第一次，她如何会不紧张不害怕。 但是，想到那个女人敢以腹中的孩子威胁自己，本来想给她留一条活路的苏念云直接下了狠手。 深夜，小萧候府，萧长风的房间也彻夜亮着烛火。 他看着手里的白玉发簪，陷入沉思。 受伤那夜模糊的记忆重现，那个女人也戴着这样一只发钗。 他失去最后的意识前，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发钗。 “我找了这么久，是你么？” 看着屋子彻夜亮着，阿奴在外面…… “到底今日你和主子去追那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主子回来，会是那副表情？” “而且，主子刚刚恢复没多久，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为什么他……” 萧寒看了她一眼，“这你要问主子，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阿奴道，“萧寒，你把我当傻子吗？” “自从你上次和主子从凌云寺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你到底……” 萧寒不由想起了那个新崛起的苏家村。 明显，主子好像一直在打听一个人， 他看了阿奴一眼，如果她知道主子在找一个叫阿奴的人，会是…… 这事要是让阿奴知道，怕她又是要多想了。 “萧寒，你果然有事在瞒着我，是吗？” 萧寒摇摇头，“该你知道的，我会告诉你，涉及主子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你！”阿奴跺跺脚，“你不说就不说，我自己早晚会弄明白的！” “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不要再……” 萧寒想继续劝说阿奴，可是阿奴一直是倔强的脾气。 这脾气，像极了当初的塞外的那个孤女。 不对，她就是那个被主子收养的孤女，被主子取名阿奴的孤女！ 第138章 书院方面的进展 天亮时，苏念云起身隐隐感到头痛，摸摸脖子也有一些痛。 昨夜被那个疯女人的匕首擦破了些皮，春华已经给她上了药。 夜里睡觉还没什么感觉，但是早晨起来却有了痛感。 春华一边给她换药，一边担忧。 “公主，咱们还是让沈太医来给您好好看一下吧，万一那个女人的匕首上涂了毒呢？” 苏念云摇头，毒这个事她确定没有。 “那女人被萧寒抓住的时候，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搜走了，匕首应该是从小萧候府里夺来的……” 被挟持的时候，她视线扫过刀柄上的字迹，是萧候府的标记无疑。 “可是公主，奴婢还是不放心，要不咱们还是找从前的那个大夫来。” 苏念云安慰她，“你忘啦，我就是大夫，我说不要紧，你要信我。” “而且好端端的叫大夫，只会叫人怀疑，再让人知道昨夜咱们遇到的事，再传到太后耳朵里……” 春华一脸无奈。 果然公主总是事事先想到太后，明明这次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好了，你们也别担心了，”苏念云道，“这些日子我都不出去了，就在听风院好好休养。” 有了苏念云这句话，春华才略微放下心。 “那公主，这些日子您一定好好休息，奴婢去看看夏月的补汤炖好了没有？” 等春华出去，苏念云舒服的靠在榻子上。 看着窗外夏木茂盛、繁花似锦，前些日子忙碌惯了，这乍然安静下来，她反而有些无聊。 尤其，没了那些热闹的人影给她唱戏，苏念云反而没法享受这片安静了。 碧玉重新去了厨房忙碌，说是忙碌，实际上是去忙里偷闲去了。 那丫头估计正怀着热切的、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去正阳书院读书的陈绍安回来。 终究是家生子，眼界只有后院宽窄，男人出去了，就只巴巴的在家等。 苏念云摇摇头，要不前世周瑶能独得陈绍安的心呢？ 论勾引人、固宠，还是青楼女子更有手段。 “也不知周瑶现在在干嘛呢？”苏念云抚着小腹幽幽的道。 此时的周瑶，不负苏念云所望，她已经想办法混进了正阳书院。 那正阳书院都是天之骄子在此苦读，女子轻易进不去那里。 起初，周瑶想女扮男装之类的，但是她身材、神态都无法扮成潇洒公子，自然也没法从正阳书院正门进去。 绕着正阳书院几天，她想到了从后院下手。 正阳书院虽然不要女子，但是后院的厨房却是需要经验老到的厨娘。 周瑶特意给自己换粗衣荆钗，又把脸弄的丑陋不堪，才得了一个厨房帮工的活计。 每到下人给陈绍安的房间送饭菜时，她总单独给他弄上他爱吃的。 起初，陈绍安只是觉得饭菜变的合口了，也没发现自己和别的学子之间的差别。 直到后来，隔壁同窗来他屋子借书，正赶上陈绍安在吃饭，发现两人的吃食竟然大不相同。 自此，陈绍安就对自己的饭菜上了心，有空就去厨房暗暗观察，终于有一日被他发现了厨娘的秘密。 轮到下人去端他的饭菜时，那厨娘总是单独递过来一个食盒。 看到这一幕，陈绍安上前一把抓住周瑶的手。 当他看到是一个丑陋的厨娘后，还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仔细再看，才发现些其他的端倪。 他把周瑶拉到墙角，用力擦去她脸上的伪装，反而把周瑶的一张脸给弄的更丑了。 周瑶被他弄疼了脸，急忙摆脱他的束缚，然后自己找水把一张脸清洗干净，露出一张妩媚妖娆的脸庞来。 看到这张自己曾经魂牵梦绕的脸庞，陈绍安就是一怔，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来了？” 周瑶眼眶泛红，却是强忍着泪水。 “绍安，我没想打扰你，我只是很想你，而且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所以就自作决定……” “你可真是大胆，这里是正阳书院，你可知道被书院的人发现你的身份，我的名声就毁了？！” 想到眼前女人对自己的背叛，陈绍安脸色冷凝。 “绍安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只是担心你吃不习惯这里的饭菜，想让你吃的好些，这样读书也能更集中注意力。” “我知道你失忆了，我不是来纠缠你，硬让你想起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周瑶祈求道，“我求你，你就假装不认识我，让我继续呆在厨房吧！” “只要看着你吃好睡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绍安审视周瑶。 她这话说的既深情又卑微，让他一时辨不清这个女人的真伪。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想起贺知秋的事，稍稍动摇的心再度坚硬起来。 他没回应周瑶，而是接着转头离开。 周瑶见他明明对自己有了一丝心软，却很快又变了冷硬，对陈绍安这种态度，她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她也没有迷茫很久，她都好不容易进了正阳书院了，自然不可能再空手而归。 周瑶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这正阳书院的三个月，将是决定她胜负的三个月。 没了碧玉搅局，难得她和陈绍安能单独相处，她相信她一定能重新拿下陈绍安。 尽管陈绍安表面上对自己冷漠，但是他没有赶自己走，这就是个很好的开端。 周瑶料的不错。 其实，陈绍安因为她这样的做法，的确是心动了。 读书寂寞，有个美丽的女子不管不顾的跟自己来到书院，暗中默默的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这是话本上才有的故事。 陈绍安不自觉的回到过去和周瑶相知相恋的日子。 贺知秋的事，开始在自己脑子里面变的模糊起来，周瑶最自己这么好，她真的会去爬别人的床？ 到底那夜是不是他喝醉了，所经历的幻象？ 或许……所有关于周瑶的一切，都是母亲不让她进府所耍的手段？ 总之，陈绍安坚定的心就是动摇了。 其实他本就没心，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动摇。 收到周瑶再看正阳书院进展顺利的消息，苏念云笑的寒意十足。 “果然啊，陈绍安你那种人渣就是爱那种水xi g杨花的女人呢！” 最好…… 你不要因为美人而耽误学业，本宫还盼着你秋闱能够考中呢！ 只有你奸夫yi 妇站在高处，把你们推下去才能摔的更疼！ 第139章 举荐到大理寺 又在听风院呆了几日，苏念云掌握了周瑶每日的追夫进展，但是却没得到初雪、杨明婚期拟定的消息。 她不由有些着急。 难道因为她这几日没有出去，杨、初两家的婚事生变了？ 可是，也没听到两家婚事不…… “公主，您别着急，想来婚礼日期需要好好测算，所以就慢了些……” 苏念云却知道是春华在安慰自己。 两家订亲，讲究三书六礼。 如今杨初两家三书早过，六礼也走到了请期这一步，没道理在日期上迟迟没了下文。 唯一的可能，就是亲事有变化。 初家地位低，不可能得罪杨家，生变的可能性不大，用一个继女换尚书家的姻亲，这是庞氏巴不得的事。 既然这变化不在初家，那问题定然出在杨家身上。 苏念云让苏大出去打听了一番之后，果然问题还真就出在杨家。 望月楼，杨明被萧长风叫上楼之后，萧长风把自己手上的两个案子委托给杨明。 一来，这两个案子悬之已久，二来，他想通过这两个案子来探查一下杨明的能力。 如果案子破不了，那他没损失。 如果案子破了，那他就发现了人才。 无论哪个结果，最后都对他有利。 果然，杨明天生就是查案的高手，短短的三天时间，竟然把那两桩疑案都给捋出了头绪。 于是，萧长风以杨明的特殊才能，把他推荐到大理寺做司直，专管评议、复审疑难杂案。 本来做人做事都十分不低调的萧长风，就一直备受朝野关注。 他破格举荐无功名在身的杨明为大理寺司直，在读书人中引起轩然大波。 读书人们站出来指责萧长风假公济私。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也得不到的位置，竟然叫一个话都说不利落的傻子直接给顶替了，这口气任谁也咽不下去。 最莫名其妙受连累的，就是杨明的父亲，刑部尚书杨同甫。 他好好的上朝、管理刑部，突然之间，自己和儿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儿子进大理寺为官，他比所有人知道的都晚。 小萧候竟然举荐一个傻子入大理寺，这石子过于巨大，已经不能用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形容，简直是巨岩掉进了沸腾的岩浆中，让周围的人都跟着受了牵连。 皇帝赵炎坐在堂上，听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弹劾文书，揉着额角问萧长风。 “小萧候，让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人去大理寺，你是怎么想的？” 话音落下，帝王的眼神顺便扫视了杨同甫一眼。 “皇上，”萧长风站出来道，“这杨明，虽然话说不清楚，但是他的观察力比常人细致千百倍，推理案件的能力，更是常人无法企及。” “在臣向大理寺举荐杨明的时候，除了臣测试过杨明，大理寺也进行过测试。” 说完，他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郑霖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这杨明的确如小萧候所说……” 他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恭敬的捧着道。 “这是下官用大理寺的一桩陈年积案考验杨明的结果，这杨明的确是话少，但是句句精辟，案子已经成功告破。” “这里面，详细记录了案情发生的经过，和杨明处理案子的经过。” 小太监把纸张在皇帝面前展开，看过之后，赵炎的目光灼灼。 “这杨明，切入案情的角度当真奇特！” “是的皇上，小萧候正是无意间发现此人的才干，出于不想浪费贤才，才推荐给大理寺为官。” “不错，”赵炎点点头，开始表扬萧长风，“小萧候任人唯贤，大家应该多向小萧候学习。” 尽管帝王不愿意见到萧长风，但是有利于朝政的事，赵炎当然不会不做。 随即他又看向杨同甫，“杨尚书培养了个好儿子，想来定然是在府中都兢兢业业办理案件，所以才让你那儿子耳濡目染了……” “皇上，您过奖了！”嘴上谦虚着，实际杨同甫已经被夸的飘飘然。 他没想到，儿子竟然有一天能直接去大理寺。 从前，别人都笑他生了个傻儿子，现在大家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大智若愚吧！ 今日，他扬眉吐气。 下朝之后，他想去好好向小萧候道谢，不料在其他官员围上来拍马屁之前，瑞王先把拉走了。 杨同甫与瑞王一向私交不错，两人坐到安静的茶室之后，他问道，“瑞王，突然拉我来喝茶是为何？” 今日，应该是他回家报喜的日子，这时候拉他出来喝茶，不合适吧？ 谁知瑞王上来就突兀的问道，“杨尚书，你那儿子也到了适婚年龄吧？” “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杨同甫好像有一些明白了。 果然，瑞王接下来道，“我府中那个小丫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想与你亲上加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瑞王，实不相瞒，这话你要早说，我早与你家结亲了，但是现在晚了。” 杨同甫有些无奈的道，“我那儿子刚刚定亲没几天。” “我知道，是和工部郎中家的大女儿定的婚事，是也不是？” “瑞王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杨同甫不解。 “我的意思，你们不是还没和初家定婚期吗，不如退了婚，娶我那小女儿？” “啊？”杨同甫愣住了。 喜忧参半的他，回家把儿子要去大理寺的事说与妻子听。 听到这个好消息，江氏笑颜如花，就张罗着府中要大摆宴席大肆庆祝一番。 等下人都喜悦的忙碌起来，江氏看着丈夫心中充满感激。 “这么多年，明儿这样，让老爷跟着我们母子受苦了……” 朝中人对老爷的嘲笑，她不是不知道。 她生明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有心给丈夫纳几房小妾，让她们来给丈夫孕育子女，这些，都被丈夫拒绝了。 她和丈夫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面对丈夫对自己和儿子的不离不弃，江氏一颗心永远充满感激。 一想二人这些年的不容易，她紧紧依偎在丈夫怀里，总算，儿子有了出息，他们熬出头了。 她不由感慨，“这说起来，都是初雪给咱们家带来的福运。” “自咱们儿子定下亲事，家中就什么事都顺遂了起来了！” 第140章 考验 听了妻子的话，杨同甫神色一敛。 “出宫的时候，瑞王找我说话了……” 当下，他把瑞王想要联姻的事情，说与妻子听。 “你与瑞王往来，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同意用儿子的婚事来做两家关系牢靠的基石。” “你想多了，我不是要儿子做什么基石，我只是觉得瑞王的女儿更好……” 杨同甫道，“你看中的那个什么初雪，我当初没反对你，那是因为当时咱们儿子没的选择。”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儿子断案如神，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我倒是觉得，最好的，不一定最适合儿子……”江氏坚持己见。 但是，丈夫说的也没毛病，做父母的心里都想给儿子最好的。 还没和丈夫商量出个结果，前厅就来报，说有不少大人来访。 不得已，杨同甫只能先出去见客。 因为杨明进入大理寺，大家纷纷来向杨同甫送来祝贺。 而过去那些取笑杨明的公子哥们，也受到了家中强烈的谴责，甚至登门道歉。 一时间，所有曾经对杨明的鄙夷，现在都变成了敬仰。 当然，各家儿子欺负杨明的事，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为何到此时来道歉，各人心知肚明。 送走了那些人，杨同甫心中无奈。 官场中人利益牵绊众多，他自然不会因为儿子受到的那些欺辱而和他们翻脸。 令他惊讶的是，当那些人当着自己的面忏悔，他才知道，儿子受的委屈可比自己想象的多的多。 心疼之际，他更是决定，婚事定然要给儿子最好的。 因为儿子婚事没谈拢，阖府高兴的日子，杨同甫夫妻却别扭了好几天。 谁知，就在江氏为难之际，小顺来到面前。 “夫人，您是不是和老爷在公子的婚事上有了分歧？” “你小子，敢揣摩夫人的心事？”江氏身边的老妈子脸色一黯。 小顺急忙解释，“夫人，小的不是多管闲事也不是故意为之，只是事情涉及公子的幸福，小的跟公子这么久，也是希望公子永远幸福的。” 江氏道，“我信你的话，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小顺道，“夫人，不如让公子自己选吧！” “你家公子，一向话不多于两个字，你真的觉得他能同老爷说清楚？”江氏有些不相信。 “夫人，既然公子说不清楚，定然是能做明白的。” 小顺道，“也顺便请老爷看看，公子的心是向着哪边的。” 江氏眼睛一亮，“你别说，你说的这个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于是，她就去丈夫面前提议。 “与其咱们在这里争来争去，不如咱们分别办两个家宴，让这两家女子分别过来，看看儿子的反应如何？” “儿子虽然话不容易说清楚，但是他的动作行为一定能说明些东西！” “也好！”杨同甫也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杨家办了两次温馨的家宴。 一次是邀请宋家，一次是邀请初家。 瑞王带着女儿前来，小郡主礼仪得体有度，在宴席上的表现杨同甫十分的满意。 只是席间小郡主试图和杨明说话，杨明都如平常一般，对人置若罔闻。 而且，这个小郡主也对木呆呆的杨明没了什么兴趣，一餐饭勉强吃完就拉着父亲离开。 离开的路上，她不停埋怨父亲竟然想把自己嫁给那种怪人。 第二日，江氏便邀了初家来赴宴。 宴席上，虽然初雪的继母、儿女小家子气，初文远有些畏手畏脚，但是初雪却表现的落落大方，宠辱不惊。 尤其，杨明更是一点也没冷落初雪。 初雪对某一道菜多看了两眼，这道菜很快就到了初雪面前。 初雪放下筷子，一杯清茶立刻给她续满。 看到这一幕，杨同甫终于知道了妻子为什么非要坚持为儿子娶初雪了。 夜里，他对感慨的妻子道，“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明儿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老爷，咱们的明儿一直很细心，否则他也不会被小萧候安排到大理寺查案，他不太会说话，但是不是不会做。” “你说的对，果然这初雪是得到明儿认可的，想想……” 他叹息一声，“咱们还没被明儿这么对待过呢！” “老爷，他能对初雪这样，对咱们还会远吗？” 林氏道，“我相信初雪是能带着明儿越来越好的人。” 杨同甫充满期望的点点头。 第二日，杨同甫又把小顺叫到眼前，仔细问了过去初雪和儿子相识的过程。 小顺道，“老爷，白云山那日，别的公子都嫌弃公子呆扔下公子，只有初小姐说公子是至情至性之人……” “前些日子，那些公子哥们拿公子取笑，也是初小姐义愤填膺来替公子解围……” 听了小顺的话，杨同甫最终同意了妻子的看法。 “夫人，为夫的眼光不如你。” 林氏道，“哪里，老爷你日日忙政务，又甚少同世家后宅打招呼，如何看这些女儿家的心思。” 当下，又把木呆呆的儿子叫道跟前。 “明儿啊，现在不少人家来向咱们提亲，优秀的女儿多的是，不如……” “初雪。”杨明意简言赅。 “呃……” 杨同甫道，“不如咱们再去瞧瞧别家的姑娘，或许你多见几个姑娘，就……” 不成想，杨明还是道，“初雪。” 反复试了几次，杨明始终是这两个字。 杨同甫笑了，“罢了罢了，让你娘给你准备婚事！” “咱们的儿子有出息了，要去大理寺任职了，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咱们的明儿长大了！” 婚期的大红帖子送到初家之后，初雪悸动不已。 杨明最自己的偏爱，在宴席上所有人都看的分明。 这桩婚事，想来是杨明坚持的。 她心中也算一颗大石落地了！ 同时，她心中十分感谢念云公主。 这一切，都是她从中牵线搭桥的功劳。 也想不到，自己在三年前的一个善举，会换来今日的…… 第一次，她心中是被喜悦充盈。 得知初雪通过了杨尚书的考验，苏念云替初雪高兴。 总算她的心血没白费，总算没白教小顺主意。 第141章 烂脸 初雪的婚期敲定，苏念云才松了一口气，那边苏大又送来消息，说玉面琼脂那里有人在闹事。 这下，苏念云想安安静静在听风院继续呆下去的计划，就彻底终结了。 匆匆忙忙出府，到了玉面琼脂，就见一个女子正在那里闹的不可开交。 “大家看看呀，我就是涂了他家的面脂，结果这一张脸烂成这副模样……” 众人唏嘘。 那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好像掉了一层皮一般，血红的可怕。 “这，玉面琼脂是骗人的吧，卖这么贵，还不好用？！” “是啊是啊，我上次买了之后，也是觉得脸十分不舒服。” “天啊，我还想攒钱买呢，这下可不用了……” 众人议论纷纷。 石家父女和苏娇娇，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尽力解释，奈何周围人的呼声高。 这时，只听一声大喝，“老板来了！” 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苏念云扶着春华的手走到人群之间，苏大在旁边保护着。 “你就是老板，你来的正好，你来给我评评理！” 那血红着脸的女人凑了上来。 “这位姑娘，你放心，如果是我们铺子的面脂让你的脸如此，我们定然是要负责的。”蒙着面纱的苏念云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那女人脸色一喜，“大夫说，我这脸是……” “等等，姑娘。” 苏念云道，“能不能先说说，你是用了我们家的哪一种面脂出了的问题，我好把其余的也一并查查有没有出问题。” “就是……”女人一时卡了壳。 “我看姑娘年纪，应该是用的我们推荐的金色边的面脂吧？” “对对，就是那个，我的脸就是用了那个……” “抱歉姑娘，以你的年纪，我们不可能推荐那个金色边的面脂给你的，想来你用的是银色……” “金色的是为了上年纪的女人准备的，那个里面放了很多美容养颜的珍惜药材，和产量十分珍惜的珍珠粉，注重的是减少皱纹……” 苏念云一一介绍这些面脂的功效。 “银色是为年轻女人所准备的，里面适量减少了药材的量，更注重的是滋养肌肤，呈现女子最天然的美丽……” “那就是银色款，我记错了。”女人笃定的改口。 “姑娘，我们家这么贵的东西，你会记错了，想来姑娘家十分不缺钱了？”苏念云问道。 这女子道，“我有钱没钱，与你何干，你只知道你卖的东西让我的脸毁成这个样子就行了！” “姑娘，能否把面脂拿来让我瞧瞧。” “我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女人道，“你的面脂毁了我的脸，你还在这里和我说有的没的，罐子被我一气之下摔了！” “那姑娘的力气还挺大，我们那玉罐很结实。”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们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怕赔钱是不是？” “不是。”苏念云摇摇头，“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为什么脸成这个样子的。” “既然姑娘拿不出罐子，那说出罐子上的编号，或者说出你哪日买的也行，我们查查记录……” “你们卖出那么多，怎么会有记录？” “姑娘此话差矣，我们这是对每一位客人负责，所以才记录下来。” “你想得到赔偿，我们可以满足你，但是前提是你要证明是在我们家买的然后出的问题……” “否则，随便你从哪里把脸弄花了，来我们这里找我们……我们玉面琼脂敢把东西卖这么贵，就敢对人负责，但是不是当冤大头！” “姑娘，我听了这半天，人家老板说的很有道理的。” “是啊，你只是说用了人家的东西脸坏了，可是也要证明是你买的吧？” “对对，没错，你要拿着人家的面脂来，说把脸毁了，现在又说摔碎了，也太牵强了吧！” “换成我啊，这么贵的东西，就是用了脸坏了，我也要先想想是不是我的脸的问题，再者你要找他们理论，怎么能把东西砸了？” “再者，人家这里也记账，你说出你那日买的，人家也能查到。” “我……”女子一阵结巴，“我买了那么久了，哪里记得是那日买的了？” “姑娘，你别急，”苏念云道，“我们玉面琼脂总共也没开上两个月，这不到六十天的账本，我们还是翻的过来的，不如咱们一页一页找如何？” 到此时，这女子急的满头大汗。 她焦急的往人群中看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忽然冲了进来。 “小梅，你看，你的东西在这里……” 叫小梅的女人一见那人来，立刻眼神一亮。 苏念云不屑，这男人明显是从斜对面的桃花面出来的，当她眼瞎吗？ 男人把罐子递到小梅眼前，然后对苏念云道，“这下，不算是没有证据了吧？” “嗯，”苏念云点点头，“有罐子在，定然方便查验些。” 苏娇娇接过罐子，只见上面写着的日期，正是铺子开业那几天卖的。 “原来，”苏念云道，“姑娘，你真的是买的咱们家的面脂啊？” 罐子里面空空如也，里面还透着一股迷人的清香。 “我还能骗你不成！”小梅理直气壮起来。 “但是……” 苏念云幽幽的道，“你的脸是荨麻疹，到底为什么我们的面脂会引起荨麻疹呢？” “你说什么？荨麻疹？” 一听这个名字，围着的人群瞬间往后退。 只剩小梅孤零零站在那里。 “是啊。”苏念云点点头，“我从前见过的，这是荨麻疹的症状。” “我也是想不到，明明是美容养颜的面脂，为什么会引起荨麻疹呢？” 苏念云伤脑筋的道，“之前，也从未听说过谁家的面脂，还能引起荨麻疹的？！” “你胡说，我这不是荨麻疹，就是用了你家的面脂才如此的，你不要不承认！”小梅大声道。 “姑娘，你不要紧张，虽然荨麻疹严重了是会死人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找个好大夫！” 一听这个名字，围着的人群瞬间往后退。 只剩小梅孤零零站在那里。 “啊，你为什么知道……” “姑娘，你若是没钱治疗身上的……我” 这时，石轩拿出账本，在上面道，“这是……” “姑娘，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都用完面脂了，想来别人也用完了，怎的只你……” “而且，我看你这脸也不是一两日才如此，为什么当初……” “你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小梅道。 “我呢，也不是……姑娘如果需要大夫，我可以帮你……” “啊……荨麻疹啊，快离她远点……” 第142章 还真的是荨麻疹 “荨麻疹不好医治，你能想到通过这种丢人的办法来我门口要诊费，我也是理解的。” “姑娘，你放心，”苏念云充满同情的道，“看在你的脸严重成这个样子的份上，我会帮你付诊金的。” 小梅此时已经慌了。 她不停的摸着脸，心里没了自信。 她的脸，看对方斩钉截铁的样子，她的脸不会是真得了荨麻疹吧？ 难道那些人抹在她脸上的东西根本不是普通颜料？ 这不可能吧？ 抹之前，她还亲自抹在自己手上确认过，的确只是普通的颜料，她才同意抹在脸上假装脸受伤的。 不过，无论她自己心理怎么安慰自己，还有旁边那男人给自己怎么使眼色，她还是不自信。 而且，她的脸上真的有麻麻痒痒的感觉。 见小梅吓的不敢说话，只一味去摸着脸，送玉罐来的那男人抢了话头。 “你不必在这假惺惺做好人呢，你说你去请大夫，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大夫，把白的说成黑的？” “你还是不要再啰嗦拖延时间了，赶快赔钱给我妹妹吧！” 这时，人群外一个声音道，“你说谁买通了我，让我把白的说成黑的啊？”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大夫站在不远处，一个小药童给他背着药箱。 “这是谁？”有人低声问旁边的人。 “这是咱们京城有名的内科大夫刘大夫，天，寻常人轻易请不到刘大夫，果然还是玉面琼脂有排面。” “小伙子，这刘大夫远近闻名有口皆碑，他来给你妹妹看病的话，定然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就好了。” 有人了解这位刘大夫的脾气秉性，很自然的给男人解释，顺便，也讲给了那些不认识的刘大夫的人听。 “刘大夫，事出突然，这么匆匆把您叫过来，还请帮这位姑娘看看，我瞧她脸上的荨麻疹已经十分严重了！” 那刘大夫就往小梅脸上看去，随即点点头，“苏老板说的是，这姑娘的脸的确已经很严重了！” “刘大夫，您应该看错了……”u defi edu defi ed 小梅已经被两人笃定的语气吓到了。 她抬手去擦自己脸上的颜料，“我这脸根本没有问题，只是涂了些红色的颜料而已，真的！” 说着，她把擦了一手的红色伸到刘大夫眼前。 “不信您看，真的只是颜料而已！” 不想她努力把脸上的红颜料擦下来时，众人发出几声唏嘘，等她把颜料擦完之后，大家的唏嘘声更大了。 “我的天，她的脸还真……”后面的，不知道用什么词了形容，那人只惊讶的张大嘴巴。 其他人看小梅把脸弄干净之后，也和这人的表情差不多。 “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听这位老板的话，让刘大夫好好帮你看看吧！” 本来，大家对于这个女人故意抹了脸来嫁祸玉面琼脂的行为，是有些看不起的。 但是当众人看到那颜料之后的一张脸后，多数人也多少有了些同情。 感受到那些目光，小梅惊愕不已。 她最后把视线落在和自己一伙的男人身上时，也看到了男人错愕的目光。 “啊！”小梅捂着脸惊叫，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脸是真的出事了。 “镜子，给我镜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个好心的妇人把自己刚刚买的铜镜递了过来，“姑娘，你自己瞧瞧吧。” 于是，小梅就从镜子中看到一张不仅发红，而且坑坑洼洼的脸庞。 小梅眼前就是一黑，仰头就往后倒了过去。 “小梅！”那男人急忙扶住晕厥的女人，一时不知所措。 而苏念云只是淡淡的一瞥晕过去的女人，然后把玉面琼脂的面脂，和那男人送来的罐子一并递给刘大夫。 “刘大夫，再劳烦您帮我们瞧瞧这面脂，这姑娘的荨麻疹，可是涂我们这面脂造成的？” 刘大夫把一罐新的面脂看了看，又闻闻那个空罐子里残留的面脂味道。 很快，他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荨麻疹是禀赋不耐、腠理失密所致，究其根本，在于正气不足，而非是脸上涂抹了什么……” 一番解释下来，围观看热闹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女子的脸，的的确确和玉面琼脂没什么关系。 这样，大家就放心了，以后可以继续攒钱买玉面琼脂的面脂了。 毕竟，以金、银两色描边区别的玉罐面脂，是真的好用。 此时，小梅已经被刘大夫掐了人中醒了过来。 刘大夫把一个药方地给她，“姑娘，你这脸很是严重。” “我给你开的方子你要按时服用，否则一个疏忽，就是将来好了，脸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小梅茫然的接过方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画个丑妆来替人演一场戏，她的脸怎么就真的毁了！ “小梅，你没事吧，我先带你回家，咱们……” 听到男人的声音，小梅缓缓回头看向男人。 忽然，她猛的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男人被他扯的一时不能呼吸。 “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告诉我只是来演一场戏，只要毁了玉面琼脂的名声就好吗？” “我的脸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用的什么颜料啊？” 面对小梅的质问，男人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他也是按掌柜的吩咐办事。 掌柜的让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他怎么会知道这小梅的脸怎么会这样？ 此时，接受不了打击的小梅，捂着脸闷头冲出了人群。 “小梅，小梅……” 男人就要去追她，却被苏念云叫住。 “这位小哥，你们桃花面如果想过来陷害我，让我的铺子干不下去，劳烦下次找个不在店里工作的、脸生的伙计来吧。” 苏念云真诚的建议道。 “什么？” 男人脸色一变，急忙否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是桃花面的。” 不过，他这样的辩解有些无力。 经过苏念云提醒，已经有人认出来了。 “还真是桃花面的人欸，我之前去桃花面的时候好像见过他。”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见过他……” “还真是桃花面的人啊，如此挤兑同行的手段，也太恶心了吧？” “谁说不是！” 被苏念云揭破身份，这男人彻底没脸解释了，急忙灰溜溜的走了。 谁知，他前脚走，大家后脚视线一直盯着他。 见他真的毫无意外的进了桃花面的大门，大家都是发出一阵阵“嘘”声。 从头到尾，桃花面的掌柜都暗暗注视着玉面琼脂这边的发展，见到自己派出的人完败之后，他的脸上挂不住。 “你个傻子，还回来做什么，你现在就是直接回家躲起来，也比你回桃花面强啊！” 他这一进铺子，就把外面所有人的猜测都坐实了！ 第143章 精通医术 “这桃花面，是输不起吧，搞这样的阵仗，实在是丢人！” “就是，玉面琼脂虽然也是卖胭脂水粉的，可是东西可比他们贵多了，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怎的就能叫桃花面这样做？” “不瞒大家说，我原来还觉得自己买不起玉面琼脂，就一直用桃花面家的东西就好，如今瞧他们这做派，我以后再也不会用桃花面家的东西了。” “说起这个，你们听说了吗，在桃花街新开了一家苏氏水粉铺。” “那里的面脂便宜好用，虽然效果不及玉面琼脂，但是比同价位的其他面脂是好的多。” “是吗是吗？有那样的地方吗，那可给我省钱了，我正愁买不起玉面琼脂，想找个合适我家境的水粉铺子呢！” 毕竟，哪个女人都在意自己的那一张脸，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脸是永远美丽的。 “是的，我现在就用着那个苏氏水粉铺的东西，的确是便宜好用，当然，效果肯定没玉面琼脂这么夸张。” “但是对咱们这些买不起的玉面琼脂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按我现在就要去桃花街瞧瞧去！”有人迫不及待。 此时，围在玉面琼脂看热闹的人就要散去。 这时，送走了刘大夫的苏念云，站到玉面琼脂的台阶上大声道，“诸位……” “那苏氏水粉铺子和咱们玉面琼脂是一家，所以两家东西的品质都是可以保证的。” “今日大家来的巧，那我顺便就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两家铺子的不同之处……” 说着，苏念云把石珍珠拉过来，让她给大家一一介绍两家铺子面脂间用料的不同，也好让大家根本不同的情况，做出最优的选择。 “什么，竟然还开了两家水粉铺子？” 此时，玉面琼脂对面的茶楼上，傅铭惊讶不已。 今日这场闹剧，可不是那个桃花面的掌柜胆大妄为，而是他刻意授意的。 他的目的，当然也不是人们想象的打击玉面琼脂，而是纯粹好奇其背后的老板。 他想通过这一招，把幕后的老板引出来。 毕竟，他都上门三次了，可是那个名义上的老板苏娇娇愣是咬紧牙关，不透露幕后老板的一丁点信息。 于是，他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没办法，他傅铭生意遍天下，几乎还没遇到敌手。 对方卖的东西比他们贵是真的贵，但是好用也真的是好用。 谁知他带着这种优越感才回京城没几天，一个新开的水粉铺，带给了他巨大的挫败感也带来无比的好奇心。 还有什么人比他这个走南闯北的人见识更加多，做出那么好用的面脂。 当第一眼看到那个急匆匆从马上下来的人影，即使对方戴着面纱，他也立刻就认出来，这人是苏念云。 万万想不到啊，苏念云竟然就是玉面琼脂的老板。 傅铭大受震撼。 又在楼上看苏念云四两拨千斤的逗弄小梅，他脸上笑意十足。 那女人借机替小梅检查脸的时候，暗暗抹上药粉的动作，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什么荨麻疹，根本就是她下的药。” “这个女人也太狡猾了！” 望月楼里，他迫不及待的这样和萧长风形容着。 半晌，不见萧长风说话，他不由看将过去。 “你一向不喜欢来望月楼的，怎的今日反而被歌舞迷了眼睛么？” 就见萧长风愣愣的坐在，眼睛望着舞台方向出神。 这可是少有的事，这位小萧候总是雷厉风行，从没什么困惑于心的事情。 “喂，萧长风，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傅铭伸手在萧长风的面前晃了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又伸脖子往舞台上看看，难道那舞台上有人勾了他的心？ 经过番邦女细作的事之后，望月楼把从前那些舞女都换走了，现在在台上表演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来历十分清楚的女子。 当中那个面容清丽、舞姿妖娆，的确很难让人移开眼睛。 傅铭就此对舞姬也上了心。 萧长风这家伙清心寡欲了多年，难得对一个女子如此失神，他准备有机会就撮合萧长风。 这时，跟萧长风一起来的阿奴却充满好奇的道。 “傅公子，你说的玉面琼脂，就是上次送我面脂的那个玉面琼脂吗？” 自从上次傅公子送她玉面琼脂的东西后，她用着很是好用。 她也去玉面琼脂看过价格，看到那昂贵的价格后，她立刻望而却步。 此时听傅铭谈起幕后老板，得知是念云公主，她十分震惊。 “可说不是，阿奴，我跟你说……”傅铭和阿奴开启了话痨模式。 终于，随着舞曲的结束，萧长风也渐渐回神。 他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念云公主会医术？” “欸？”傅铭愣住，这话题都过去好久了吧？ 这家伙，定然是刚刚看舞蹈太入迷了，想到这里，他就原谅了萧长风刚才的走神。 他道，“是啊，那念云公主定然是懂医术的，而且我瞧着她对那女人脸上下毒的手法十分纯熟，这证明……” “这证明她对医术应该是十分精通！” 银色面具挡住萧长风脸上的神情，但却挡不住他有些颤动的声音。 “是，是啊！”傅铭诧异的看着这样的萧长风。 萧长风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冷静锐利的代名词，他的声音……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正想再仔细听听的时候，萧长风已经站起身。 “你去哪里？” “我今日还有事，先回府去了！”说完，萧长风头也不回的离开望月楼。 “你这家伙，才看了两支舞蹈喝了三杯酒而已，你就要走？”傅铭无奈的看着那个笔直的背影。 他可是冒着把桃花面打入谷底的风险，才探出了玉面琼脂真正的老板。 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惊，到现在还没完全消除，他本想萧长风陪着自己在这里歌舞升平一番，放松一下再想想日后的对策，不想这家伙说走就走。 看着这家伙的反常，傅铭忽然想到太后之前三番两次要把苏念云嫁给萧长风的事。 “这家伙会不会因为知道了苏念云比较厉害，所以后悔当初拒婚了？” 一想，萧长风一向是那种落子无悔、勇猛无前的性格，他才不是那种会后悔的性格。 再说，凭他小萧候的名声，想嫁给他的有权利的公主、有才干的小姐从宫门口排长队到京城之外。 萧长风，才不会有后悔这种情绪吧！ “算了，”自觉想多了傅铭站起身，“还是换个地方自在自在吧……” 不过，他应该想不到，萧长风，的确是后悔了！ 而且，是万分后悔！ 第144章 月下许愿 萧长风根本没回府，而是打发了萧寒和阿奴回府之后，自己一个人去了玉面琼脂。 那里，石珍珠刚刚把两家水粉铺子的差异之处给大家讲明白。 这中间，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非是石珍珠动作慢说话拖拉，而是她把所有胭脂水粉的配方都说了。 等她讲完了之后，众人开始惊呼。 “噢，怪不得玉面琼脂的东西卖这么珍贵，原来里面放了那么珍稀药材！” “老板，你把配方说出来，就不怕被我们尤其是斜对面的人学到吗？”有人意有所指。 “我不怕，”苏念云道，“这只是告诉你们里面包含的药材，但是真正配比，我们可不会告诉任何人。” “尤其，里面还有一味药材，来自漠北，路途遥远加上药材稀少，轻易人找不到。” “还有，”苏念云道，“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杜绝今日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毕竟，我们的面脂涂在脸上都十分滋润和温和，是不可能毁容的！” 听了这个，大家哈哈大笑。 大家笑刚刚看了桃花面给大家演的一出好戏。 而人群中，当然还有桃花面的人，那些人的脸色就不那么自在了。 “总之，”苏念云道，“诸位量力而行，玉面琼脂和苏氏脂粉铺，都一样欢迎大家去捧场！” 借着今日桃花面这一闹，苏念云反而把两家脂粉铺的名气又提高了一些。 等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苏娇娇终于有空扶着苏念云进后堂喝上一点水。 她有些愧疚的道，“抱歉阿云，今日的事是我没处理好，我……” “不怪你，娇娇。” 苏念云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你从前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失控也是正常。”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经验，咱们下次就会更好的应对了，你说是不是？” “是。”听了苏念云的安慰，苏娇娇这才放下心来。 那女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真的怕极了。 她还真以为是因为用面脂引起来的呢，万万没想到，她是来故意捣乱的。 “对了，”苏娇娇忽然想到，“她的脸是画的不是，怎的真的长了荨麻疹呢？” 这时，春华一笑，“娇娇姑娘，是这个！” 她张开手，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药包，“公主出门时，特意带了这个药粉。” “这个药粉放在手心不会怎样，但是涂抹到其他皮肤处，就会引起发红，看起来就像荨麻疹一样。”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苏娇娇瞪大了眼睛。 苏念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咱们族中的巫医继承人，这点小手段而已。” 安慰了苏娇娇，又看玉面琼脂恢复了常态，苏念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趁着夜色没来临，她赶快坐马车回了府。 有了上次被劫持的经历，苏念云夜晚都不太敢在外面逗留。 她不怕出事，而是怕孩子出事，虽然孩子从不给她添乱，但是她要时刻顾虑着他才行。 回到听风院，夏月急忙伺候苏念云洗了手。 因为手心有药的关系，她一直不敢随处摸，洗了几遍手，她才坐下来吃夏月准备好的晚餐。 随着孩子的月份越大，她的胃口也比从前好。 出去这么长时间，早就饿坏了。 “公主，您慢些吃……”夏月道，“您这样吃法，会长胖的。” “长胖些好。”苏念云道。 她前世就因为忧思过重，所以瘦弱不堪。 太瘦了，以至于生孩子都没力气，疼了三天三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当稳婆说孩子没了，她立刻就信了而且全归咎于自己的虚弱的原因。 今世才刚开始，她不允许自己身体上出任何问题。 吃了晚饭，苏念云去庭院溜达消食。 看到天上那圆圆的月亮，她不由低头双手合十祷告。 “老天爷，你可千万要保佑陈绍安这次考中，只有他考中了，我才会更快乐……” 这样报复起来，就更有曲折性，更有快感。 听了她这话，暗中那道一直默默跟随的身影，忽然黯然了下来。 萧长风又凝望了那被月光笼罩的影子一眼，最后悄无声息的翻墙离开。 回到府邸，他坐在书房，拳头握紧。 “原来你那么爱他，所以那日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我吗？” 窗外，阿奴神色迷离的看着那道影子。 主子让她和萧寒先行回府，她借口买东西，和萧寒分开，然后暗暗跟上了主子。 看到主子偷偷翻进了陈府，等在外面的她心中百味杂陈。 她一向最爱重主子，即使隔着面具，他一丝一毫的变化，她也能察觉。 明显主子听到念云公主的事后，变的与往常不同。 于是，她选择偷偷跟着主子。 当发现主子从玉面琼脂一路跟苏念云回府的时候，她原本那颗火热的心被从头浇下一盆冷水。 阿奴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凝视了那道影子很久之后，她毅然决然的来到萧寒面前。 萧寒正在前院值夜，看到不睡觉跑到自己面前的阿奴，他有些惊讶。 “你这是从哪里过来？” 阿奴没有回答他，而是在萧寒面前流泪不止。 “你一定是知道的，是吗？” 萧寒拉她去僻静角落，“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什么？” “我能感到主子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找人，你知道主子在找谁吗？” 阿奴没有提主子去陈府的事。 萧寒看着她的眼泪，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我求求你，你过去总是劝我清醒，不要肖想主子，你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你既然想让我清醒，何不明明白白告诉我真相，也好让我死心？！” 萧寒愣了一下。 事情涉及主子隐私，而且也不是主子告诉自己的，是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慢慢推测出来的。 贸然告诉阿奴，好吗？ 看萧寒还是不言语，阿奴眼泪流的更凶。 “这些日子你吞吞吐吐，总是欲言又止，而且不停的敲打我，定然不仅关乎主子，也和我有关，是也不是？” “你说话呀！”阿奴狠狠锤向他胸口，“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第145章 婚事 看到几近崩溃的阿奴，萧寒终于于心不忍。 终究是一同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他对阿奴，还是有些朦胧的情感在的。 否则，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提醒阿奴。 除了不想让她泥足深陷，还有就是出于他自己的小心思。 “你别哭了，我……”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你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其实，我从前也是和你一样不知道的。” “只是最近主子孜孜不倦搜查那凌云寺的女刺客，我跟在主子身边，发现了其实他一直在借机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阿奴道，“难道是那个叫周瑶的？” “前些日子，主子不是让你翻遍京城这个人么？” “是，只是后来一直没有进展，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萧寒道，“但是主子要找的不是这周瑶，而是透过周瑶找那个女刺客……” “不是周瑶？”阿奴愣了一下，“那到底是谁？” “是……”萧寒看看她的脸色，“我说出来，你不能不高兴。” “你就快说吧，你不说，我难道就高兴了？” “我发现主子其实一直在找一个大漠出身的、会医术的、叫阿奴的人……” “你说什么？”阿奴惊呆了，“你说叫什么？” “阿……奴。”萧寒低声复述。 “阿奴？”阿奴不可置信的道，“我的名字？” 她睁大了眼睛，记忆不由回到了三年前的大漠。 当时她的族人遭受小股番邦人的围攻，是从天而降的主子拯救了他们。 作为小孤女的她，一眼就爱上了主子，所以她大着胆子来到主子的马前，求主子收留她为奴为婢报答主子。 主子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甚至他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直到族人喊了她的名字，让她赶快走，主子才看将过来。 “你叫阿奴？” 阿奴点点头。 于是，峰回路转，主子竟然答应她留下。 自那时起，她就觉得自己在主子那里是与众不同的，却原来……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而是苦笑道，“原来主子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才留下的我，而是因为我的名字啊！” 看她萎靡的神情，萧寒也是无可奈何。 这件事，他本不想说破。 “你看着我对主子迷恋，而不告诉我实情，我……”原来，她只是爷在找人路上的一个替代品。 枉她还以为爷是对自己有些特别的感觉的。 没想到，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你把我当笑话看，是吗？”阿奴愤怒的道。 萧寒嗫嚅着解释，“我，我也是才得知……” “你也知道，主子的心思一向难以捉摸，他要找‘阿奴’这件事，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哈哈，呵呵……”阿奴又笑又哭。 “原来，主子在找一个叫阿奴的女子，只是那个女子不是我？！” “阿奴，你别这样，主子救你和他……这没有冲突的……”萧寒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阿奴颓然，“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太伤心了！” 最后的那丝幻想打破。 原来，她是某个人名字的替身。 …… 第二日，秦家来陈府商量婚事。 看到苏念云，老夫人明显不高兴。 奶娘在旁边抱着孩子，她逗弄的开心。 含饴弄孙，忽然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你这整日不着家的，让人好找。” 昨日找她来商量陈、秦两家婚事的，谁知处处找不见她。 夜里又去找她，回来的仆人说公主睡下了。 “老夫人，铺子的事情一切刚起头，本宫又没什么帮手，忙碌些实在太正常不过。” 苏念云扶着肚子悠悠坐下。 老夫人只是想当着秦家的面，显示一下自己的权威，不想苏念云毫不给她面子。 看到这尴尬的一幕，秦鹏急忙打圆场，曹氏则是暗暗冷笑。 从前她就不喜欢秦盼秋，这个外嫁的小姑子总喜欢回来炫耀。 好不容易等她丈夫死了，她以为她能有所收敛，反而这秦盼秋越发变本加厉。 是以，曹氏见了老夫人，没什么好脸色。 可是万万想不到，她会把算盘打到自己孙女身上。 她以为秦婉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谁想到那日问起，秦婉竟然同意了。 这就让她大吃一惊。 “婉儿，你真的愿意嫁给陈绍康？” 曹氏不敢置信。 “祖母，孙女想过了，与其嫁给不相识的人，不如就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能让我拿捏的。” 她不能说，是白荷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她堂堂千金小姐，万不能叫一个丫头比下去。 陈绍康说什么，说要自己识相点自己取消婚事，她倒要看看她答应下来会怎样？ 从前，她跟着父亲在任上，只小时与陈绍康见过几面，她不相信现在陈绍康见了她的真容，会不心动？ 果然，陈绍康见了秦婉之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对于母亲要给他娶妻的事情，他现在是听之任之，没了想法。 听说秦婉也在家里主持中馈，他觉得这女人娶回来倒是不错。 又见秦婉长的周正，是个当家主母的闺秀样子，他脸上就挂了笑意。 一切任由母亲去说，他也不再张口。 见陈绍康眼神真的黏在自己身上，秦婉洋洋得意。 高傲如秦婉，有强烈胜负欲的她完全没有发现，那日墙角幽会的那个人影，明显比这个高多了。 秦婉和陈绍康的婚期，几乎是与杨明、初雪的婚期前后脚定下的。 老夫人才稍稍满意了几天，就得知苏念云以至交好友的名义给初雪添了无数贵重的嫁妆、贺礼。 而到自己二儿子这里，却寥寥无几。 看着那算得上寒碜的贺礼，她怒不可遏的把苏念云叫到跟前。 第146章 贺礼与聘礼 “苏念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道，“我听说你给初雪准备了各种名贵的成婚贺礼，为何到了自家人身上，才给秦婉那么点东西？” “秦婉好歹将来也是你妯娌，你怎么这么小气？” “老夫人，不是本宫小气，而是这钱要用在刀刃上才对。”苏念云波澜不惊的道。 “你说什么？什么刀背、刀刃的。” “你是陈家妇，尤其初雪还是拒绝了邵康婚事的人，你这么做，秦婉怎么看，叫外面的人怎么看？” 老夫人愤怒的指责，“你也太无情了？！” “老夫人，本宫可不是无情，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陈府好而已！” 面对老夫人的责问，苏念云反问道，“老夫人，您该不会只关注二爷的婚事，而不看京城的动态了吧？” “幸亏初家拒绝了陈家的婚事，我没有和她翻脸和断交，这初雪要嫁的人，可是刑部杨尚书家的公子。” “笑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么，我当然知道初雪要嫁给那个傻子！” 杨明，满京城出了名的傻，谁人不知。 初家为了一个傻子，而拒绝了她的康儿，不是功利的看上杨家的地位，难道是图杨明人好？ “老夫人，看来您果然是不知道啊！”苏念云叹口气。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话你直说，不必和我在此阴阳怪气！” 没了大儿子在府中维护苏念云，老夫人越来越看不惯她。 尽管苏念云管理的陈家的铺子越来越好。 但，这也从侧方面衬托了她这个陈府真正的女主人没本事，铺子的进项越好，她的气就越大。 “老夫人，”苏念云看看文妈、赵妈等人，“这事都发生多久了，你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提醒老夫人？” “苏念云！” 老夫人受够了苏念云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你就是直说行了，我的人我自己会教训！” “老夫人，您别生气呀，”苏念云这才正色道，“前些日子，小萧候把杨明推荐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对小萧候举荐的人很满意，甚至杨明判案、断案的能力，御史们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本宫才说，幸亏本宫没有因为初家拒婚而与初雪断了来往。杨明如此年纪就进了大理寺，他将来定然是风光无限的。” “老夫人，”苏念云委屈的看着老夫人，“我可是在为陈家的将来铺路啊，您怎么能如此误会我呢！” 听了苏念云的话，老夫人震惊无比。 “你说什么，你说杨明那个傻子进了大理寺？” “老夫人，这么大的事，你的消息太落后了，而且……” 苏念云提醒道，“满京城，可再没有人敢叫杨公子傻子，人人都说杨公子是大智若愚，不愧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呢！” 老夫人彻底愣住了。 良久，她缓缓看向文妈和赵妈，“这件事，你们都没听说？” 文妈愧疚的低下头，表示默认。 “老夫人，”而赵妈骗还要嗫嚅着解释，“最近要忙二公子的婚事，我们也是没太关注外界的变化。” “闭嘴，”老夫人看着赵妈，怒道，“你掌管厨房，日日要出去采买，走过的那些街巷，明明该是闲话传的最多的地方。” “文妈要守在我身边，她不知道这些事，尚情有可原，可你呢，一颗心也不知到底用到哪里去了！” 赵妈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为自己辩驳了几句，就招来老夫人这么一顿责骂。 她看看文妈，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和文妈共事这么久，就是学不会她的闭嘴沉默呢？！ 这边赵妈心里感慨着，那边老夫人重新看向苏念云。 “纵使是这个原因，可你给秦婉的那些贺礼，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老夫人，本宫倒是真不差什么贺礼，丰厚的，本宫也能为婉小姐准备上一份，可是……” 苏念云眼睛一闪，“可是我总不能送的贺礼比咱们的府送的聘礼还好吧？” “虽说现在铺子已经逐渐开始盈利，可也不支持咱们府中大操大办婚事，只能一切从简。” “本宫如果送了厚礼给婉小姐，等到时候您给她送聘礼的时候，那多尴尬？” “老夫人，本宫这一切都是为了陈府着想啊！” “这……”老夫人明明有很多话说，可是愣被苏念云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本意，是让苏念云全权操办这种婚事，府中没钱，她到时候拿嫁妆出来贴补就好。 没想到，苏念云在这里，已经把账算的清楚。 她的贺礼，是跟着府中的聘礼走的，而聘礼，是要老夫人自己来安排的。 至此，老夫人的如意算盘也算彻底打空。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难为你一直为陈家考虑周全。”老夫人无可奈何的道。 “谬赞了老夫人，”苏念云大方道，“都是本宫应该做的，谁让本宫也是陈府的一员呢！” 不过，她在老夫人面前是如此解释，转头送秦婉贺礼的时候，却把责任全推给了老夫人。 “本宫的本意，是挑一些比给初雪还好的贺礼给你……” “可是老夫人不知道怎的就知道了这件事，愣是特意把本宫叫到跟前，嘱咐本宫不能送贵重的，这样会显的陈府的聘礼轻薄。” “所以……”苏念云歉疚的对秦婉道，“你可别嫌弃本宫的贺礼寒碜。” “怎么会？”秦婉安慰苏念云，“公主，您之前送我和我们秦家的东西都很贵重，我们都很喜欢。” “我和二爷成婚，您其实不用另外送贺礼的。” “这怎么行，”苏念云摇摇头，“咱们马上就是妯娌了，我应该送你些更好的东西的……” “公主，您就别在意这些了，我知道您的心意，您对婉儿最好！” 尽管嘴上这么大度的说着，但是秦婉心里却是万分在意老夫人这一番做派。 明明是老夫人先提出的这场婚事，也是她巴巴的等她嫁过去。 好家伙，她才答应下婚事而已，她就这么对她吗？ 公主送贺礼而已，和聘礼有什么相干，怎的就不允许公主送了？ 秦婉那边出神的想着，苏念云这边继续道，“其实按本宫的意思，你和二爷的婚事必须要大操大办一下。” “陈府最难的时刻都熬了过去，绍安最后虚惊一场，铺子又开始盈利……” “这样的时候加上你和二爷成婚，这是喜上加喜的事情，必须要大肆庆祝才对。” “可是，也不知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愣是让婚事一切从简，说什么留着钱以备不时之需。” “唉，”苏念云叹气，“我实在不懂老夫人的想法了。” 她这厢说着，不忘暗暗关注秦婉的脸色，察觉她脸色彻底难看下来之后，她补充道，“不过婉儿，你也别着急。” “你看看我……” 她指指自己大腹便便，“我马上就要临盆了，没精力再管府中中馈。” “想来老夫人处处节俭，就是为了让你嫁过来之后能顺利接管中馈。” “公主，你是说老夫人有意把中馈交给我？” “你说呢，”苏念云笑道，“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呢？” 第147章 婚礼 听苏念云说到陈府的中馈最终会交到她手里，秦婉的脸色很快又变好看了。 秦家虽然有些家业，但是小辈儿孙也众多。 在一众秦家孙子、孙女中，她之所以得祖父母更看重些，更多的是因为她父亲在外就任。 其实她出嫁，根本得不了什么值钱的嫁妆。 老夫人也正是知道此事，所以聘礼也没想多出。 但是，老夫人不想吃亏，却想着让苏念云吃点亏，谁让苏念云嫁妆钱多。 秦婉上次去拜访苏念云的时候，听她说陈家的铺子被经营的怎么赚钱，就生了好奇心。 离开陈府之后，她就顺道去观察了陈家的那些铺子。 发现正如公主的婢女所说，每个铺子里的东西，或绫罗绸缎或金钗银饰，都十分受人们喜欢，尤其她自己看了也很喜欢，所以就对这些铺子有了心思。 如今一听她能掌握中馈，掌握这些铺子，她也就不计较老夫人在婚事上的节省了。 实则她不知道，苏念云这根本不是安慰她，而是在秦婉面前给老夫人挖坑。 毕竟老夫人一直想的，是铺子在苏念云手里经营的有气候了，就重新收回手里，她才不是那种能轻易放权的女人。 苏念云刻意给秦婉念想，当然是为了不让老夫人的日子安生。 其实，即使她不如此下套，秦婉也不会让陈府安生。 —— 十日后，初雪出嫁的日子。 苏念云本想去送嫁的，可是春华却拦住了她。 “公主，您这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去了人多杂乱不方便，还有……” 春华解释道，“民间有这样的规矩，怀孕的妇人是不适合现身婚礼的……” “还有这样的规矩吗？”苏念云愣了一下。 “是的公主。” 夏月在旁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婚礼现场人多杂乱，对您和腹中的孩子有所冲撞的话，就不好了……” “你们说的有道理，”苏念云点点头，“那我便不去了。” 孩子如今快六个月，还有三个月就降生了，她不能让孩子遇到一丁点危险。 她的孩子，一定要平安降临。 最终，苏念云没有参加这场婚事。 但是即使她不出现在初家送嫁，但是她给的添妆和贺礼，也是十分夺人眼球的。 本来，庞氏给初雪准备的嫁妆十分寒酸。 没想到，苏念云给的东西，竟然都顶上她的嫁妆。 庞氏在众妇人面前落个没脸，也成了不成功的继母典范。 盖着红盖头，听着四周妇人对自己有念云公主这样的朋友的赞叹，初雪真是感动不已。 看着如此温馨的出嫁场面，墨香先好好替小姐哭了一回。 小姐能有公主这个朋友，真好！ 等墨香哭了一阵，又很快喜气洋洋的道，“小姐，姑爷来接亲了！” 有了大理寺的职位，杨明再也不是人们眼中的傻子。 一个傻子能进大理寺，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尤其，杨明的智慧，是经过小萧候和大理寺卿一同验证过的。 谁再说杨明傻，便是说自己眼光不济。 尽管杨明言行还是如从前一样，少言寡语，最多就是两个字来解决问题，但是众人自动把这称之为语言智慧的凝练。 初文远看着打扮之后玉树挺拔的杨明，这个一向怯懦的工部郎中也因这桩婚事而跟着挺直了腰板。 看着新人行分别礼，庞氏还不忘悄悄向初文远邀功。 “老爷，您现在是喜笑颜开了，不知道当初是谁还十分反对这门婚事来着？” “夫人，是看走了眼，还是你有决断！” 庞氏这才神气的点点头，完全忘记了那些妇人对自己的嘲讽。 她就是个继室，就是个后娘，有本事她们也把继女嫁给尚书家呀！ 不过，当她看着杨明牵起新嫁娘的手，心底却终究是忍不住酸溜溜的。 要是她的亲生女儿嫁给杨家公子，这该有多好。 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回了杨府，看到儿子拜堂成亲，堂上的杨同甫和江氏感动的流出眼泪。 他们都以为，儿子会孤独终老，毕竟他与世人那么格格不入。 没想到，被人们一致认定是傻子的儿子，竟然是超越常人的天才！ 甚至他们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儿子娶亲的画面。 这在过去，可是两夫妻不敢想象的事。 席上，杨同甫不停的向小萧候萧长风和大理寺卿高明敬酒，以感谢他们对儿子的知遇之恩。 萧长风不知手里的酒是何味道。 心中只回想着刚刚其他宾客讨论的新娘子是念云公主至交好友的事情。 酒宴结束，一身酒意的他被萧寒扶上马车。 一上马车，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随即吩咐外面的萧寒。 “去查宫里三年前念云公主落水的事情！” 咦？ 萧寒愣了一下。 主子好端端的，怎的要查三年前的事情？ “还有……”萧长风叹了口气，“再顺便打听，苏念云的原名叫什么！” “原名？”萧寒诧异，但还是点点头，“主子放心，我马上明日就去查。” 杨府宾客散去，江氏刻意不让人闹洞房，给了杨明和初雪这两夫妻安静的独处时间。 杨明挑了初雪的盖头，两人四目相视。 这是初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杨明。 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中，只映着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初雪再一次在心中感谢起苏念云。 第148章 误会 京中最近喜事连连，杨家的婚事结束后，就轮到陈家和秦家的婚事。 本来，陈家作为一个没落的世家，是不太被人关注的。 但是，因为陈家大爷陈绍安死而复生的事，还有苏念云对其忠贞不渝的感情，陈家正在渐渐走回大众视线。 婚礼前夜，陈绍安从正阳书院赶回来参加二弟的婚礼。 陈绍康得了消息，早早在披红的府门口迎接兄长。 看到这个虚伪的二弟，陈绍安是打心里拒绝他的。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给他送上任何祝福，甚至想像当初他一心害自己死一般，也诅咒陈绍康去死。 但是在名义上，他始终还没有和这个阴险的二弟翻脸。 为了维护表面的平静，也不引起陈绍康的注意，陈绍安还是笑着跟他说了完全不是发自内心的“恭喜”二字。 随后跟着陈绍康进了母亲房间，就见苏念云也在。 “安儿，你回来啦，快让母亲看看瘦了没有？”老夫人激动的向陈绍安招招手。 苏念云则是起身，“老夫人，想必你有很多话要跟驸马说，本宫便先离开了。” 老夫人看着对自己儿子越来越生疏的苏念云，心底拂过一丝担忧。 可是她也敏锐的感觉到，儿子似乎这次回来，对苏念云也没有那种热情了。 正想留人，想让他们夫妻俩打破壁障，不想这时陈绍康也道，“母亲，您一向和大哥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我便也先出去了。” 老夫人这下，倒是没法挽留了，“行吧，你们都出去，我单独和安儿说说……” 苏念云和陈绍康前后脚出去，就听后面老夫人隐隐对陈绍安道，“周瑶扔下孩子跑了，你知道吗？” 陈绍安低低的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苏念云撇撇嘴唇，这一家骗子精。 明明周瑶已经再度成功爬了他的床，他竟然在母亲面前说谎。 要知道，老夫人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好，偏偏，这一个两个的儿子都不长进。 陈绍安也没忘了问母亲，“我走时，明明母亲说过，不再给二弟再置办婚事了，没想到我才走这么几天，绍康就要娶秦婉。” “娘说的那不过是气话，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们能不管你们哪个？” 老夫人摸着长子的手，不经意抚摸他左手的断指。 陈绍安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正阳书院如何，我瞧着你面色红润，想来那里的饭菜不错？” 老夫人见状，急忙转移话题。 想到周瑶软玉温香的陪伴，陈绍安面色一赧，然后缓缓点点头。 “母亲，您放心吧，我在正阳书院吃的好住的好……” 夜里他回到听风院，看到正屋苏念云扶着腰身在来回走动活动，陈绍安又有些愧疚又有些心安理得。 过去暗暗发了无数遍誓言要好好对待苏念云的心，在正阳书院这一个月，又变了。 相比于苏念云对自己总是寡寡淡淡的，周瑶却永远对自己热情热火。 他就是喜欢这种火热的感觉。 被周瑶撩拨了几天，加上书院清寂，他耐不住寂寞。 反正…… 他现在对外是失忆的，他决定原谅周瑶和那个叫贺知秋的男人的事，这一切就这么翻篇。 他也相信，她不是故意不去赎人的。 因为，她对他的感情那么火热，这不可能骗人。 他一向自诩深情，不愿意辜负爱他的那个女子。 一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但是中间和别的男人厮混了些时日。 一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但是对自己忠贞不移。 这两个选项，都不是什么好选项。 一定要他选，他当然是选那个给他生下儿子的女人，至少两人之间还有剪不开理还乱的纠缠。 而他和苏念云，从头到尾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梦想而已。 想到这里，陈绍安最后那一丝愧疚感也没有了。 转身，去书房。 “公主，看来那周瑶得手了……” 看着此时丝毫不纠缠的、和前些时日完全两样的陈绍安，春华也得出了她的结论。 苏念云站在窗口看着那个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脸上冷笑。 “最好，希望周瑶和碧玉不要掏空他，我还希望这家伙考中呢！” —— 第二日，是陈绍康大婚的日子。 婚礼结束，陈绍康在大厅陪着饮酒，新娘秦婉则被送去了婚房。 可是，贴身丫头回来禀报宾客都散了，可是喜房却迟迟不见陈绍康的身影。 秦婉脸色变的难看，她一把掀了盖头，“那你就找找那个白荷，看看她在哪里？” 小丫头神色一变，立刻知道小姐想到了那日看到的事。 “小姐，那丫头应该没这么嚣张吧，今天可是您的大喜之日。” “你啰嗦什么，”秦婉道，“我让你去找，你就赶快去！” “是。”小丫头急匆匆出门，而秦婉用力攥紧手里的盖头。 实际上，陈绍康却并没有去和白荷私会，而是和苏念云站在一株大树底下。 喝醉了被小厮扶着往新房走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那株桂花树下一个眺望月亮的影子。 看到那抹清冷的影子，他急忙推开小厮，自己来到那人近前。 “公主大嫂，你……怎的在这里？” 苏念云回头，月光笼罩，她周身散发着一股柔光。 看到这样的苏念云，陈绍康愣住了眼睛。 “邵康，你怎么在这里？”不叫二叔，不叫二弟，而是直呼其名。 陈绍康一听这个称呼，人直接醉了。 很快，苏念云察觉了什么，她惊慌的道，“看我，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我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她立刻转身离开。 而陈绍康则是在继续在那里发呆。 一直到秦婉的贴身丫头来找他，他才缓过神来。 回到喜房，秦婉已经不高兴了。 “你去哪里了？” 陈绍康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秦婉，“你是不是和白荷在一起？” “你，你知道？” 陈绍康的本意，是她知道他和白荷的关系，谁料到这更加让秦婉误会。 “你还真是去见了白荷？” 陈绍康见她误会，正想解释下他刚刚是在和……但是，他张张嘴却最后没发出声音。 误会白荷，可比误会公主强。 于是，陈绍康不再解释了，而是任由秦婉误会。 第149章 中馈之争 面对陈绍康的欲言又止，甚至不再解释，这让秦婉更加愤怒。 于是，新婚当晚，这对新婚夫妻还没来得及圆房，就先爆发了不可开交的争吵。 弄的大半夜老夫人不能就寝，愣是要过来给二人调停。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娘家的宝贝疙瘩，老夫人想袒护哪一边，都显的不公平。 也是这时候，老夫人才知道这秦婉的脾气十分暴躁，根本就不是平常看到的那个温婉贤淑的模样。 她早就被秦府惯坏了，她这不是娶帮手进府，而娶了个小祖宗进门供着。 可是此时再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在她看来，儿子和白荷有些手尾的，完全没什么问题。 秦婉不应该在新婚夜就不给丈夫面子，这么闹将起来，谁也不好看。 不过她不知道，白荷终究是秦婉的心头刺。 老夫人最后给二人调停的结果，是让白荷去厨房帮忙，再也不在前院活动，秦婉这才勉强熄了火气。 但是，她的暴脾气一旦爆发，以后就没掩饰的必要，和陈绍康几乎日日就是吵架。 成亲三天，陈绍康干脆不回家了，直接搬去了书院。 看着两人闹腾了几日，老夫人的头就跟着她头疼了几日。 不仅如此，她的脸也跟着操心操垮了。 看着头上多出来的那些白发，还有面上越发垂的脸皮和深深的褶子，老夫人心生绝望。 “老夫人，奴婢听说有家新开的玉面琼脂，他家卖的面脂十分好用，咱们要不要换那家的面脂用用？”赵妈提议道。 “你说的这个玉面琼脂，是什么？”老夫人问道。 “赵妈，玉面琼脂的东西，那还能比太后用的宫中的东西还好吗？”文妈道。 “与宫中的比，奴婢不知道如何，我只觉得那玉面琼脂比桃花面的东西好上几倍。” “前些日子……”赵妈就把街上的那些传闻都说了出来。 ‘听说，那面脂里面用的是漠北的神药……’ “我看，多半是骗人的，”文妈道，“我还是觉得老夫人继续用公主给的那些就好……” 听着两人争执不休，老夫人道，“你们别吵了，赵妈，你去弄些来，给我用用。” 好不好用，用了再说。 赵妈这时却面有难色，“老夫人，这……” “怎么，你刚刚不是还说那玉面琼脂家的东西很好用吗？” “夫人，奴婢是说好用，但是……那玉面琼脂家的东西很贵！” “贵，有多贵？比那桃花面能贵到哪里去呢？” “老夫人，是桃花面的两倍！” “什么？”这下老夫人可是大吃一惊，“也不用贵的这么离谱吧？” 她现在不掌中馈，也没了铺子，加上操办二儿子大婚，可谓捉襟见肘。 而且，自从苏念云掌了中馈之后府中一切用度都也都有规划，轻易她要不到银钱。 如果是桃花面的两倍，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这时文妈道，“老夫人，公主身子越来越重，她也执掌不了几日中馈了，咱们不如趁机把中馈要回来，这样您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了。” “你说的有道理，”老夫人点点头，“正是如此。” 有了钱，她才好去买那些昂贵的用在脸上的东西。 夜间，因着秦婉嫁过来的关系，老夫人要求大家一起用餐。 席上，老夫人道，“念云啊，你看你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中馈的事……” 一听老夫人提起中馈的事，秦婉也瞪大了眼睛。 她心里窃喜，公主嫂子说过，老夫人是要把中馈交给她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才嫁进门三天而已。 谁知，还没等她高兴太久，那边老夫人就接着道，“中馈的事，你就先交给我吧！” “老夫人？！”苏念云也是十分吃惊，“这中馈，不是要交给二弟妹的吗？” “婉儿？”老夫人愣了愣，“婉儿才进府，什么还不熟悉，交给她只会耽误铺子进展……” “我看，当然是婉儿……” 苏念云无奈的看了秦婉一眼，“可是老夫人，您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乍然把中馈接回去，会不会……” “要不还是让二弟妹和您一起？” “不用，你瞧不起我……” “不，不是，老夫人本宫没这个意思！”苏念云急忙解释。 看着自己要回中馈，苏念云的脸色立即变了。 老夫人脸上有了骄傲的模样，果然如文妈所说，还是掌握了中馈在手里，才更有底气。 孰不知，正是因为她收回中馈的时，把秦婉给彻底得罪了。 等她得意洋洋的收走苏念云手里所有的钥匙账本，喜气洋洋，秦婉却是愤怒异常。 苏念云道，“抱歉了婉儿，之前可能是本宫搞错了！” “公主大嫂，您何必道歉，我已经大概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了。” “不是老夫人，真的是本宫，定然是本宫领会错了老夫人的意思……” “一次错，还能回回错吗？” 秦婉摇摇头，“公主嫂子之前跟我说了太多遍，我真的是以为老夫人是看中我的……” “我相信，以公主的为人，如果不是老夫人吩咐到这种地步，公主是不会跟我说这些话。” “婉儿，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正如我说的，老夫人身体经常有不适，想来她也没多少精力管理中馈，到时候那些还得是你的。” 苏念云这样安慰她。 可是从贺礼、婚宴到中馈，秦婉早已经认定了是老夫人故意骗婚的事实。 加上新婚夜陈绍康就出现问题，她开始压抑不住自己暴躁野蛮的本性了。 看到秦婉已经凶相毕露，苏念云悠悠回了听风院。 陈绍安已经走了，这次招呼也没跟她打，苏念云来到书房，看着正在收拾房间的碧玉。 碧玉急忙行礼，“公主。” 她本来想时候就借口离开的，不想公主把她给堵在书房。 她真怕自己和公主独处的时候，惹公主不高兴，再来一顿毒打。 苏念云道，“你别紧张，本宫不是为难你，而是问你关于驸马的事情……” “大爷？”碧玉愣了一下。 第150章 挑起碧玉的危机感 碧玉道，“公主奴婢只是个近身奴婢，负责照顾驸马的饮食起居而已，其他一概不知。” 苏念云看的出来，碧玉对自己很是防备。 但是，她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碧玉……” 她长长叹一口气，“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驸马这次回来，对本宫的态度和前些时候又不一样了。” 碧玉看着苏念云。 其实，何止是公主，大爷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但是，她现在还是婢女，没有正经身份，也没资格和公主说这些事情。 “驸马不爱本宫，这应该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吧？” 苏念云缓缓的、爱怜的抚摸着小腹。 “本来，本宫是想着趁着驸马没了记忆，好好拿捏他一番，让他彻底爱上本宫，但是好像，适得其反了！” “公主，您别气馁，您……” 后面，碧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心里又是觉得骄傲，又是幸灾乐祸的。 毕竟，大爷除了正妻的身份，再什么也没给这位公主。 和公主的婚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这件事，老夫人身边亲近的人都是知道的。 苏念云看着碧玉，“你不必安慰本宫什么，本宫已经看开了。” “陈府需要本宫的钱，而本宫也需要陈府来给本宫腹中的孩子一个身份，这些老夫人都是十分清楚的。” “但是……”苏念云道，“本宫只有一点不服气，那就是屡次输给周瑶。” 周瑶？ 有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碧玉一个激灵。 “公主，周瑶已经跑了，她不可能再成为您的威胁。” 这话，碧玉说给苏念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苏念云苍凉一笑，“本宫以为，这世间只本宫是迟钝的，万万没想到，你比本宫还不敏感！” “你真的以为，周瑶会舍得丢下儿子和陈府的富贵一个人逃离陈府？” “公主，您知道周瑶去了哪里？”碧玉忽然瞪起眼睛。 苏念云看着她，“驸马回来这几天，都是你在贴身照顾他，难道你就没发现他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碧玉摇摇头。 她还真的没看出大爷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苏念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碧玉啊碧玉，枉你驸马贴身伺候的丫头，怎的竟然这么粗心！” 碧玉又想了想，还是摇头。 “公主，奴婢愚钝，的确觉得大爷一切正常，还请公主明示。” “唉……”苏念云又是叹一口气，“驸马，可是比从前胖了些呢！” “公主，正阳书院是全东陵最好的书院，那里的饭菜好吃，大爷吃的胖了些，有什么问题？” “本宫的驸马你家大爷他挑食，你该不会真忘了吧？” “本宫记得，他有很多东西是不吃的，每回他吃的东西，都是厨房单独做的。” 碧玉一凛。 经公主这么一说，她的确是想起来了。 有次厨房来了新厨娘，厨娘不知道大爷吃东西挑剔，没有单独做大爷的食物，大爷坐在桌前看老夫人吃，自己愣是没吃一口。 见碧玉大体懂了又没十分明白的样子，苏念云知道碧玉这是完全遗传了赵妈的“智慧”。 果然，不愧是亲生女儿。 既然她已经提示到这个地步了，索性就继续说了。 “按照驸马那种挑食的程度，怎么可能去正阳书院第一个月就长胖呢？” “本宫猜测，定然是有人一直在做合驸马口味的食物，所以驸马才会吃好喝好长胖。” “你说是不是这样，碧玉？” 碧玉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愣住了。 苏念云也不急着催促她，而是自己坐在一旁悠悠的吃着点心。 良久，碧玉终于回过神来。 “公主，您的意思是，周瑶不是跑了，而是跟着大爷去了正阳书院？” “这不可能吧？”碧玉不可置信，“正阳书院不都是男人吗，她是怎么进去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苏念云道，“驸马长胖了不是？听说那里的厨娘可都是女人！” “而且……” 苏念云提醒她道，“你可有观察过老夫人向驸马提起周瑶逃跑时，驸马的反应？” 碧玉仔细回想那日在老夫人房间时的景象。 “驸马的情绪很平静，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到此时，碧玉已经是醍醐灌顶了，甚至有点透心凉的意思。 怪不得大爷对她也冷淡了那许多，是因为周瑶趁机重新夺回了大爷的心吗？ 她落寞的去到母亲那里。 赵妈正在盯着厨房的人干活，尤其是白荷，她训斥的尤为厉害。 “白荷，你笨手笨脚的，今日这是砸的第几个盘子了？” “我告诉你，再这么砸下去，别说这个月，下个月的月前你也没有了。” 白荷被赵妈训斥的身心烦躁，可又不得不忍耐着。 没办法，谁叫她倒霉。 明明二爷的新婚夜，她什么也没做，愣是叫二夫人给闹成那个不可开交的样子。 最后，老夫人不得不把她赶到厨房平息愤怒。 一方面，她为自己委屈，一方面她又感到高兴。 二夫人那种暴脾气，恰是老夫人最不喜欢的，二爷当然也不喜欢，否则他就不会躲出府去。 她相信，二夫人再闹几场，定然会全然失了老夫人的心。 到那时，她和二爷那就水到渠成了。 见女儿找来，赵妈收起凶神恶煞的样子，拉着碧玉去了她屋子。 “你这时候来找我，可是又要从听风院回来？” “娘，先别说这些事，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吧？”赵妈一向对这个女儿有求必应的。 “娘，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送到正阳书院去？” “什么？”乍然听了女儿这个要求，赵妈大吃已经，“你说你要去哪？” “正阳书院，我想去正阳书院！”碧玉重复道。 “好端端的，你去正阳书院做什么？” 碧玉看着母亲，半晌才道，“你说做什么？” 赵妈道，“二爷才走而已，再说再有两个月秋闱考试之后他就回来了，两个月，你都不能等吗？” “等两个月，就鸡飞蛋打了！”碧玉颓废道。 第151章 不上位就要下位 赵妈听不懂女儿说话了，“什么鸡飞蛋打？” 不等女儿给自己解惑，就听碧玉又突然闷头闷脑的来了一句，“娘，你觉得我和公主联手怎么样？”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赵妈诧异道，“你不是最害怕公主吗？” “人是会变的，如果当初我不按周瑶说的去骗公主，又怎么会惹公主愤怒，现在想来，都是我应得的。” “我的女儿……”赵妈吓的急忙去摸碧玉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种话，可从不会从她女儿嘴里说出来，一定是她女儿生病了。 碧玉拍开赵妈的手，“娘，我没病，我说的是真的。” “一切，都怪周瑶！” “哎呀，反正周瑶已经跑了，她从前怎样骗你都过去了。” “怎么会过去？”碧玉红着眼睛看赵妈，“她根本没跑，只是偷溜出府了。” “这有什么不同？”赵妈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愁眉苦脸起来了？” “我不愁眉苦脸又该怎么办呢？” 碧玉道，“如果你不把我弄进正阳书院，我之前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到底，这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去正阳书院啊？” 赵妈不解，“而且，你把你娘当成什么，你当我是老夫人么，还有那么大的面子把你一个女儿家弄进正阳书院？” “你别说正阳书院了，就是普通书院，娘也送不起你！” “娘，”碧玉道，“你怎么那么迟钝，我说了这半天，你只听了个表面意思，是吗？” 赵妈也回怼道，“你娘我要是够聪明，早取代文妈的位置了，你既然知道，就别跟我绕圈子，有话直接说。” 碧玉只气的要砸东西，“我说了这么半天，不是一直在跟你说着吗？” 她不耐烦的道，“周瑶去找大爷了，而且两人和好了！” “你说假的吧，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是大爷告诉你的吗？”赵妈一脸不可置信。 “不用大爷说，我自己看出来了。” 其实是公主看出来的。 碧玉神情萎靡。 “女儿啊，我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赵妈道，“正阳书院是不可能让周瑶进去的。” “而且她背叛了大爷，大爷更不可能和她和好。” “大爷是什么人，娘你看着大爷从小长大，应该比我更清楚。” 碧玉幽幽的道，“大爷心软、念旧，从前又一直倾心周瑶……” 这种性格说白了，就是没主见的墙头草，很容易就叫周瑶那种青楼厮混过的人拿捏住。 这时，赵妈的神情也跟着变的严肃了。 “碧玉啊，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大爷移情别恋了？” 她道，“早跟你说过，等着大爷稳定下来你再以身相许也行。” “这下叫大爷占了身子，万一以后周瑶不让你当姨娘的话……那娘再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碧玉脸色难看，“娘，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我让你帮我想办法，送我去正阳书院，我不能让周瑶得逞。” 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输在这时候。 她又开始怀念那个给自己写情书，深情款款的大爷了。 幸福甜蜜，怎的就那么短暂？ 偏偏她贪心，她要这样幸福长长久久。 “对了，”赵妈忽然道，“你刚刚说你要和公主合作，是什么意思？” 碧玉道，“公主知道她大概得不到大爷的心了，想扶持我和周瑶对抗。” “你真的决定了？”赵妈问道。 “是，”碧玉道，“公主手里有权有钱，独独没有大爷的喜爱，而我可以讨大爷欢心。” “只要我和公主联手，就不怕周瑶那人再耍什么阴谋诡计。” “既然如此，公主神通广大，那就让公主把你弄去正阳书院如何？” “我说过了，可是公主不支持我这么做。” “为什么？” “公主说我和周瑶都在正阳书院，容易出乱子，万一叫人识破了，大爷一生的名声就毁了，所以她不同意。” “原来如此，”赵妈点点头，“那我也不同意，我觉得公主说的有道理。” “娘，你到底是站在哪头的，你要帮我。” “我当然是站在对你最有利的这头，公主说的没错，也是为你好。” “万一你俩见面吵闹、打架，再毁了大爷，那你就真是鸡飞蛋打了！” 关键事情上，赵妈还是略微有些脑子的。 “那怎么办，”碧玉道，“我只能在府中坐以待毙吗？” 本身，她和大爷能顺利开展关系，也只是趁虚而入。 等两个月后大爷从正阳书院出来，只怕二人的感情就更加稳固，那时她机会渺茫，即使有公主撑腰，她也没十全的把握。 赵妈看着女儿的肚皮，“那周瑶能让大爷如此反复，终究还是仗着那个孩子……” “话说，你陪着大爷少说也有两个月了，肚子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吗？” “如果你也有了大爷的孩子，你自然就能和周瑶抗衡了！” “孩子？”碧玉眼睛一亮。 她当即就急匆匆去找了大夫把脉，不过却是失望而归，因为大夫说她健康的很，也根本没有怀孕。 没怀孕，也就是没有筹码了。 碧玉失魂落魄的回到母亲面前。 知女莫若母，见女儿这副表情，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娘，不如我装怀孕吧？”碧玉道，“然后咱们抱养一个孩子来……” “你说什么傻话，你当老夫人傻呢，假怀孕早晚露馅。” “那怎么办，我不能再输给周瑶了！”碧玉急的跺脚。 大爷，是她一生梦想，她必须要嫁给大爷。 “那你还能怎么办，除非……”赵妈没说后面的话。 可是碧玉却想到了。 见女儿这副豁出去的表情，赵妈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公主就是前车之鉴，你又不是公主，冒不起这个风险。” “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的。”碧玉神情里有一丝癫狂。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来小丫头道，“赵妈，酒坊送酒过来了，请您验一验酒的品质。” 碧玉跟着赵妈一起去了厨房。 只见板车上拉着十来个酒坛，板车旁站着一个身材矫健的年轻公子。 “这位……好像不是从前给咱们送酒的小二哥吧？”碧玉问道。 那公子回头。 一张精致中还有几分英挺，看着让人有一见倾心的感觉。 碧玉的心也跟着“砰砰”跳。 男人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是酒坊主人的儿子张闻。” “今日店小二忙别的事情了，所以是我代替他送酒来！” 第152章 暗中布局 碧玉看张闻出神的样子，被一旁刷碗的白荷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其实比赵妈和碧玉早过来厨房一会而已。 之前，她一直在赵妈门外偷听，得知碧玉想靠生子上位，她就匆匆回来。 又见碧玉看张闻的眼神，她猜出了其中几分意思。 等张闻送完了酒，马上就要出府时，忽然背后有人叫住他。 “张公子，张公子……” 张闻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妖媚的丫头朝自己奔来。 看到这女子的一瞬间，张闻心旌摇曳。 心道，这陈府中的丫头果然名不虚传，还真是各有姿色。 刚刚那个碧玉，取出清纯中透着撩拨，这个直接是妩媚到了极致。 “姑娘，有什么事吗？” “张公子，我想问你一下，你这酒坊每日送酒能赚多少钱？” 张闻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 但是对方可是白荷，他自然毫不保留、来者不拒。 “不瞒姑娘说，我们家的酒坊是小本买卖，赚不了多少钱，勉强糊口而已。” 白荷听了点点头，据他所知，张闻说的和她知道的情况差不多。 这张家酒坊规模十分小，要不是有陈府的订单撑着，他们这铺子根本开不长远。 说是店小二有其他事，定然是请不起伙计了，才让公子亲自来送酒。 白荷道，“不知公子想不想赚更多的钱为家中分担？”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张闻挑挑眉毛。 他今日是第一次上门，只是想借机先了解一下情况，好方便日后铺排。 没想到，这竟然带来了意外收获。 “不瞒姑娘说，”张闻假装难堪道，“我家中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妙，可能只靠卖酒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我正想法子要赚钱呢，如果姑娘有门路的话，我定然感激不尽。” “其实，是我想委托公子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给你二百两如何？” “二百两？”张闻心动了，“不知姑娘，您出这么贵的价钱，到底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呢？” “姑娘，不如你先说说是什么忙，让我看看我能不能帮。” “如果能帮上忙是回去，我定然竭尽全力！” “你一定会帮上忙的。”白荷斩钉截铁道。 她和张闻暗中谈了很久。 看着张闻脚步桥飘飘的离开，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对张闻定然冲击很大。 但是她也相信二百两银子的魅力，也是无穷的。 酒坊现在缺钱，张闻一个公子哥，是不可能坚持送很长时间的酒的。 她就让他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他定然会回来答应这件事。 白荷心中笃定。 但是，她这份自信笃定从回到厨房，就立刻被秦管家给瓦解了。 “白荷，”秦管家阴阳怪气的，“不好好干活，你去哪了？” 白荷没有说话，径直来到盆边继续洗她的碗。 因为她离开的时间不短，盆里面又摞满了碗。 她长叹一口气，府中的人都是猪么，这一天到晚，盆里的碗筷就没消停过。 秦管家见她不理会自己，一脚踢到白荷身上，“死丫头，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我问你去哪了？” 白荷被踢的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水盆里。 她愤怒的起身，“秦管家，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太过分！” “我就过分，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秦管家不屑的道，“你还真拿你还当一等丫头看哪？” “你别忘了，你可是被老夫人发配到这里干粗活的三等丫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顶嘴？！” 白荷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秦管家，强压下怒气。 她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借机报复我？” “我告诉你，等二爷回来了，让他知道你欺负我，定然有你好看的。” “呦呦，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啦？” 秦管家不屑的道，“有二夫人在，你想找二爷庇护你，简直是吃人说明！” “二爷要是你能护你，早在老夫人把你发配过来的时候，就会护着你了，干嘛还要出去躲清净呢？” 听对方说到这个，白荷狠狠咬着嘴唇。 二爷成婚的时候，她明明被分配了很多活计，忙的不可开交……却不知道二夫人是怎么认定她和二爷在一起的？ 害的二爷为了讨好秦婉，不得不和自己暂时断绝了联系。 无论她怎么和老夫人解释，也无济于事，老夫人把她安排到了厨房，再也没了近身照顾老夫人的机会。 经过秦管家这一番提醒，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庞。 她幡然醒悟，“是不是你从中作梗陷害我，是你把我和二爷的关系告诉了二夫人？” 她本来也憧憬过做正室，也从未想过挑战未来二爷的正室。 这下好，二夫人才进门，她就立刻被针对了。 没有人通风报信，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秦管家笑道，“我早跟你说过了，背叛了我，你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他还根本没开始实施计划，但是似乎老天爷都看不惯白荷小人得志的样子，直接让二夫人嫁进来的当夜就发飙。 秦管家指着旁边的一大堆碗盘碟子道，“还愣着干什么，有空在这里跟我闲扯那些没用的，还不赶快干活！” “你们……”他大声对其他厨娘道，“你们不准帮她的忙，让她自己干，听到没有！” 几个厨娘在旁边看着，然后点点头。 她们是真的不会去帮白荷。 沦落到这里帮佣，她们会帮她一下才怪。 从前，白荷仗着有秦管家的保护，作威作福惯了。 厨房里这些人，哪个没受过白荷的欺辱？ 眼下，白荷和秦管家闹翻，她们乐见其成。 白荷不想和秦管家硬碰硬，只得忍气吞声。 见白荷乖乖的去干活，秦管家在旁边心满意足的喝茶。 中间，源源不断的有各个院子送回来的碗碟给她。 白荷就这样干到了深夜。 捶着腰，她艰难的往自己房间走，走了一半路才想起来，原先的那间屋子早已经不是她的了。 她只能转头往普通下人房走去。 想到她虽然如此沦落，而碧玉却要和公主联手了，她期盼着张闻能赶快行动。 第153章 宫中相遇 夜色深沉，苏念云房中还亮着灯。 收集完今天府中发生的各种事的消息，夏月回来。 “公主……”夏月道，“您料的不错，还不等张闻出手，白荷先找上了他。” “公主，您怎么料的这么准呢？”春华钦佩的道，“竟然知道白荷会帮助碧玉促成这件事？” 苏念云一笑。 为什么会料的这么准？ 当然是凭着前世对这些人的了解。 陈府的下人们，她见过他们恭顺的一面，也看过他们变野兽之后龇牙咧嘴的一面。 见识广博了，自然就料的准了。 “只是，这下倒是便宜了那个张闻。” “一个惯会寻花问柳的人，得公主一千两银子不说，还要再赚上二百两！” 在夏月看来，这种风流成xi g的男人，是不配得那么多钱的。 “钱财无所谓，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达成咱们的目的即可。” 钱，她苏念云有的是。 只要张闻把事情干的漂亮，她再给他一千两都行。 张闻根本不知道是谁雇佣了自己。 只是前几日，从青楼醉酒出来之后，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人给暗中挟持。 他本以为对方是要贪财害命的，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来送钱的。 他一个游手好闲的风流学子，万万想不到还会遇到这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要他成功勾引陈府的一个丫头，并且让她成功有孕，就有一千百两银子收。 第二天酒醒了，他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没想到，却真的从胸口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对方竟然还大方的直接付了一半的定金，这可不是美事一桩吗？ 但是，他也暗暗想过，可能给这么多钱的原因，是那个丫头太丑，一般人不好下手。 谁知，他进府看了那个叫碧玉的之后，发现人长的很好看，不比青楼的姑娘差。 去青楼，要花钱。 来陈府，竟然能赚钱，他何乐而不为。 尤其，竟然还有人要给自己加钱。 虽然那个叫白荷的只给二百两，和那一千两的不能比，但是，有比没有强，而且是额外收入，锦上添花。 摸着怀里捂的温热的银子，张闻躺在床上得意洋洋的笑出声。 张闻一夜好梦，事件的发起人苏念云也一夜好梦。 因为这老夫人重新把中馈要了回去，她就彻底闲散了下来。 整日无事的她，开始在房间研究新的面脂、发油等等。 正研究的起劲，春华进来道，“公主，刘嬷嬷来消息了……” 苏念云放下自己手里的瓶瓶罐罐，抬起头来，“怎么样，刘嬷嬷说什么？” 春华道，“刘嬷嬷在宫里暗中把这三年老夫人进宫的纪录都查了一遍……” 刘嬷嬷发现，老夫人每次进宫的时候，其实都悄悄见了一个人。 “是谁？”苏念云攥紧拳头，不由有些紧张。 春华说了一个名字。 苏念云乍然起身，“这不可能吧？” 她和那人无冤无仇，何以她要如此和陈家联手给自己设下陷阱？ “不行，”苏念云再也没法坐下去，“春华，咱们进宫一趟！” 她要亲自向刘嬷嬷求证一下。 “是，公主！”春华立刻出去吩咐车马。 进了宫，苏念云当然是要先去看太后。 慕容静拉着她的手道，“你这丫头，最近是不是把哀家给忘到脑后了？” “哀家听说陈绍安去了正阳书院读书，你不用黏腻丈夫，所以才来宫里看哀家？” “太后，”苏念云笑道，“念云俗事缠身，怎的会为一个男子而忘了太后，那是大不孝！” 慕容静惊讶的看着苏念云，“是谁当初要死要活的嫁给陈绍安的，想不到现在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了。” 她点头，赞同苏念云这种态度，“丫头有长进了！” “太后……”苏念云依偎在慕容静怀里，一阵心酸。 她正强压着这阵心酸，想好好和太后说两句话。 不想那边孙嬷嬷道，“太后，小萧候来了！” 苏念云惊的站起身来。 “念云，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静道，“想来，从前哀家想撮合你们，你们一直没缘见面，这次正好借机大大方方见见。” 反正，两人之间已经没了牵线搭桥的姻缘。 苏念云解释道，“太后，小萧候来找您，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念云就先走了……” “唉，你……” 慕容静本想挽留一下的，奈何苏念云走的匆忙，怎么叫也不会头。 苏念云瞅准时机，和萧长风走了岔路，避开他去。 本来，她还想好好和刘嬷嬷说说话，这下只能等下次了。 萧长风走进去，见到的就是太后，旁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是因为听闻苏念云进了宫，所以才来的， 慕容静看着他，“今日是怎么了，你们要不都不来看哀家这个老太婆，要不就是赶着一起……” 萧长风环视四周，“太后……” “不用看了，念云刚刚走了！” 慕容静叹一口气，“这么看来，你们当真是没什么缘分，从前倒是哀家执着了！” 一听太后说这话，萧长风就是一阵沉默。 慕容静没有察觉萧长风的情绪，而是问道，“说吧，你一向无事不进宫来看哀家的……” 等着萧长风在正殿坐下，苏念云自偏殿走了出来。 刚刚出来的时候，差点和萧长风碰上，不得已，怕和萧长风迎面碰上，她刻意躲了起来。 今日也没法在太后宫中多呆，也不能和刘嬷嬷说话，只能先行离开了。 不想，离宫的时候，正见两个人影迎面走来。 苏念云叹口气，不应该轻易进宫的。 迎面，正是南宫玥和南宫星两姊妹。 赏花宴上，苏念云看过她们两姐妹，只是彼时，她不认识她们。 乍然看，南宫星温婉，南宫玥傲然。 现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她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第154章 姊妹对立 太子大婚在即，姜皇后特意召见未来太子妃进宫嘱咐一番。 但是，她请南宫玥，偏偏她的儿子要叫上南宫星。 姜皇后便把南宫家这对姐妹花一同叫了来。 在她看来，反正都是南宫家的女儿，也都要嫁给太子，叫一个来和叫一双来都是一样的。 但是在南宫玥看来，却是奇耻大辱。 她才是太子妃。 只因为太子坚持娶她妹妹，她就连正妃的尊严也没有么？ 尤其，看着太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南宫星，南宫玥屈辱的坐在殿中，皇后嘱咐了些什么她压根没听到。 察觉南宫玥的失神，姜皇后面色不愉的问道，“南宫玥，本宫刚刚说了什么，你来重复一下。” 南宫玥猛的回神。 “皇后说……我……”面对皇后的问题，她支支吾吾。 姜皇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这时，南宫星急忙替嫡姐解围，“皇后娘娘，定然是嫡姐面对您太紧张了，您别怪她。” “见本宫紧张，那以后见了皇上和宫中其他人，岂不是更紧张？” 姜皇后目露怀疑的道，“如此的性子，能担得起太子妃的重担吗？” 南宫玥脸色苍白。 南宫星不替她解释还好，她这一解释，反而让皇后更加生气了。 “皇后娘娘，您别生气。” 南宫星不理会南宫玥递来的警告的眼神，继续道。 “嫡姐自小聪慧，星儿会的她都会，不如就让我替嫡姐回答皇后娘娘的问题如何？” “罢了，”姜皇后摇摇头，“你这小把戏以为本宫看不出来？” “你不过是想替你姐姐解围而已，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么？” “就是，区区把戏就不要在母后面前显弄了，”赵承治宠溺的道，“南宫玥的错，你不必为她开脱。” 南宫玥坐在那里，只觉得肺管子气的生疼。 从头到尾，她一个正妃，都没有得到太子一句话，反而皇后稍稍有责备南宫星的意思，他就出来护犊子。 进一趟宫门，南宫玥体会到了完败的心情。 好不容易在克制和隐忍中挨到出宫，她飞快的走在前面，想甩脱南宫星的跟随。 谁知南宫星的速度倒是也不慢。 她一边追着南宫玥，一边委委屈屈的道，“嫡姐，你等等我，等等我……” “刚刚是我在皇后面前乱说话，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几句话下来，引得宫道上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看过来。 一个是太子正妃，一个是太子侧妃，大家自然好奇这两位在吵什么。 受不了那些探究的目光，南宫玥停下脚步，然后大力扯着南宫星来到宫墙拐角。 “南宫星，你在这里惺惺作态什么？” 南宫星眼里的泪水瞬间就浮上来，“嫡姐，你说什么，妹妹不明白，妹妹没有惺惺作态。” “这里没了外人，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无辜。” “嫡姐，星儿真的没有装，星儿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南宫玥恶狠狠的警告，“太子只是一时吃你那一套而已，时间长了，他早晚看穿你的为人，我就不信你能装一辈子！” “嫡姐，我真的没有……”面对南宫玥的质疑，南宫星用泪眼回应了她。 几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一副楚楚可怜的的模样，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看到这个表情，南宫玥眸子怒气翻涌，她巴掌高高举起来，“你再给我装，信不信我扇你？！” 这个女人惯会用这种表情迷惑他人。 她的父亲上她们母女的当，太子上当，可她不上当！ 而就在这时，苏念云不幸的正好路过这里。 目睹了这姊妹对峙的画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苏念云想尽量躲远些。 但是，宫道就那么宽。 她就是装看不到南宫姐妹，那两姐妹却还是看到了她。 “这不是念云公主吗？”南宫玥收了手、松开禁锢的南宫星，冷声道。 南宫星缩在墙角，垂头不动。 一般，需要嫡姐解释缘由的场合，她不喜欢多话。 反而是不需要嫡姐沉默的场合，她超级愿意替嫡姐解释。 苏念云突然出现，她把这种情况归纳为一般情况。 “原来是南宫小姐……” 苏念云这才后知后觉的和南宫玥打招呼，“南宫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念云公主，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南宫玥挑眉。 她确定，苏念云定然是看到她们姐妹争执的画面。 她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刚刚对南宫星没机会发泄出来，现在就对苏念云发出来也好。 曾经，她也是跟随庆阳公主欺负苏念云的跟班之一。 以往的经历，让她对苏念云公主身份没有一点敬畏感。 在她眼里，苏念云还是那个任人欺侮的胆小的太后义女。 所以，她对苏念云说话十分不客气，甚至有拱火的意思。 “本宫没有明知故问，”苏念云摇摇头，“我的确是刚刚才走过来而已。” 她好奇的看着南宫玥，“那么，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我是否有必要了解一下呢？” 南宫玥当然不可能把和南宫星的吵架内容说出来。 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但其实她想错了，苏念云可是活过一世的人，也知道南宫星为人十分不简单。 如果南宫星不在现场，她说不定就会向这位可怜的南宫家嫡女，好好表示一下同情。 南宫玥错过了一个结交世间唯一知己的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也不是现在错过的。 早在她和庆阳公主为伍，联手欺负苏念云的时候，她就没了这个机会。 眼看南宫玥即将坠入苦海，苏念云没有拉她一把的欲望。 她能忍着不推一把，就是善良！ 南宫玥本想给不合时机出现的苏念云些难堪，好平息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 可是她正经看向苏念云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面前的苏念云，和从前她跟庆阳公主一起欺负的苏念云，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南宫玥仔细回想。 从前的苏念云又瘦又黑胆子还小，去什么场合都是怯怯懦懦没存在感。 可是现在的苏念云胖了些、白了些、眼神都比从前坚定从容。 大概还因为怀孕的关系，整个人都散发着美丽、柔和的光辉。 “苏念云……”南宫玥张口结舌，好半晌才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我做了什么？”苏念云倒是被她问的一愣。 她已经做好和南宫玥大吵一架的准备。 毕竟南宫玥性格偏执暴躁，她耽误了她教训妹妹，南宫玥会向自己发飙理所当然。 但是，南宫玥一张嘴，却偏离了方向。 “你对你的脸做了什么？”南宫玥伸手，就要去摸苏念云的脸。 苏念云立刻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她。 南宫玥手落了空，但她还是执着的又朝苏念云的脸伸了过去。 这次，苏念云没有躲，而是忍受着南宫玥的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 她刚刚已经反应过来了，南宫玥这是在好奇她的皮肤。 虽然，她和南宫玥有龃龉，但是不耽误她去赚对方的钱。 “原来南宫小姐是这个意思啊，”苏念云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的脸白嫩光滑比从前好太多？” “哪里是好太多，你这是脱胎换骨了吧？”南宫玥直接道。 苏念云道，“那南宫小姐想不想知道，我用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你愿意告诉我？”南宫玥面上一喜。 刚刚在皇后宫中经历的不愉快，顷刻被她抛到脑后。 第155章 为南宫星释疑 “为什么不呢？” 苏念云道，“而且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即使我不告诉南宫小姐，你以后也会知道的。” 于是，她就把玉面琼脂的位置告诉了南宫玥。 “你是说，你的面脂是从一家水粉铺子里买的，而不是从宫中拿到的秘方？”南宫玥以为这是出自宫中。 “要是出自宫中，我早在三年前就变美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苏念云道，“玉面琼脂的东西，用的药材多出于漠北，和京中的面脂配方都不一样。” “漠北？你不就是漠北人？” 南宫玥狐疑的看着苏念云，像抓到一点什么，又好像没抓到。 “是啊，”苏念云坦然的点点头，“正因为我是漠北人，所以我才对漠北的药材更有信心。” 观苏念云气色，又听她如此说，南宫玥心动了。 不久之后她就要大婚，她当然希望自己是以最美的姿态出嫁。 尽管，太子的心现在还不在她身上。 但是她在容貌上可是比南宫星好看，再加上那个什么玉面琼脂，她相信她一定会得到太子的心。 想到这里，南宫玥扔下苏念云和南宫星，带着小丫头急匆匆往宫外走去。 苏念云耸耸肩，果然美貌是女子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南宫玥走了，她也不再停留，而是抓紧时间出宫。 也不知萧长风会和太后说多长时间的话，她多在宫中停留一刻，被揭穿身份的风险就增加几分。 谁知就在苏念云刚抬脚，南宫星柔弱无骨的手拉住她的手腕。 “念云公主……” 苏念云回头看她，刚刚在墙角不发一语好像木雕一样的女人，这一刻活了过来。 “南宫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南宫星红着眸子道，“念云公主，您不必把我当什么小姐，我在南宫家，名义上是庶女，其实和婢女没什么差别。” “公主，您可以直接叫我南宫星。” “星小姐，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苏念云当然不会直呼她姓名。 毕竟在未来，南宫星是会显赫一阵的。 南宫星看着苏念云，“公主，您是不是因为那日太子找你的事，而记恨我？” 刚刚南宫玥和苏念云对立的时候，南宫星一直在偷偷观察苏念云。 上次她和太子私会的事情，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直接断送了她当太子正妃的先机。 后来太子也跟她解释了，说不是苏念云传出去的，而是另有其人，现在还在追查。 但是，她不相信太子的查证。 因为苏念云很轻松就摆弄了南宫玥，完全不像传言中会被公主和世家小姐们随便欺侮的对象。 某一瞬间，她觉得，她正妃之路被封堵，就是苏念云泄露了秘密。 所以，她就自己来验证。 “星小姐，你怎么会这么说？” 苏念云摇摇头，“你不必有什么负担，虽然太子冲动了些，但是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 南宫星有些愕然，听苏念云这语气，她是以为自己要替太子道歉？ “那日，我是真不知道是你和太子殿下在，我又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 “从前，太子和十八皇子也私自出宫游玩，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我谁也没告诉过。” “我对我的身份，还是知道的。” “说好听点，我是太后义女，说难听的，我就是个没有依靠的孤女。” 苏念云推心置腹道，“宫中这么多年，明哲保身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再者……”她看着南宫星，“我和你无冤无仇，就是真看见你在那里，也不会和别人说。” “真的……不是念云公主？”南宫星道。 苏念云竖起手指，“我发誓，不是我。” 看苏念云神情坦荡的模样，南宫星也终于信了太子说的。 “星小姐，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我就要回去了。” “等等念云公主……”南宫星道，“我能不能搭你的马车？” 她解释道，“我和嫡姐是共乘马车而来，但是她现在先走了，我就没有马车了。” “原来如此，”苏念云大方的点点头，“那我就送你回南宫府吧。” “多谢公主了，这样吧，为了感谢你送我回家，我请你去望月楼喝茶，如何？” “还是算了吧，怎么能叫南宫姑娘破费。”苏念云摇摇头。 “一定要请的，”南宫星道，“也当作为我之前误会公主，而诚心道歉。” 苏念云道，“还是不用了，我一个已婚妇人又大腹便便，去望月楼那样的风雅之地太招眼。” 她其实也在提醒南宫星，她是马上要当太子侧妃的人了，还是少往外溜达的好。 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她……不想和她一起吃饭。 南宫星看着柔弱，实际却是绵里藏针、扮猪吃虎。 要不，她怎么能在进东宫一年之后，把亲姐姐挤下来，自己登上了太子妃之位。 她是佩服这个女人的智慧和手段的，想得到的东西咬定不放松，出手也果决。 但是…… 佩服她的心机和手段，不代表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前世生意做的多了，她什么奸猾的人没见过，南宫星想拉拢自己的眼神，她一看就明白。 和南宫星做朋友，很容易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其，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工夫还要天天应付这个充满算计的女人。 其实，苏念云很想告诉她一句，你心眼那么厉害的话，不如不要老盯着后宅、后宫。 多帮你的太子谋划下前路，都不至于让未来的太子败的那么惨。 总结一句话就是，太子无德，扶持之人无才，是以东陵国才会在不久的将来天翻地覆。 “原来公主不喜欢去望月楼那种地方，那咱们去天恩水榭吧？那里进出的都是女子，公主定然自在？” 苏念云还是拒绝，“南宫小姐马上要进宫了，想必有很多事要忙碌，我这身子的确不方便，还是……” 算了吧！ 最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春华就暗暗碰了苏念云的胳膊，同时她的眼神看向另一个方向。 苏念云顺着春华的视线看去。 当她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由远及近时，心里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急忙调转身子拉着南宫星的胳膊。 “那星小姐，咱们还等什么呢，还是快走吧！” 说着，就拉着南宫星疾步往宫门外的马车方向走。 “欸，念云公主，怎的突然走这么急，你小心些……” 这时，轮到南宫星担忧苏念云的肚子了。 苏念云解释道，“星小姐你不懂，本宫腹中多一张口，总是说饿就饿了，咱们快去天恩水榭吃东西去！” 等两人前后脚上了马车，春华立刻让牛二赶马车快走。 等萧长风来到宫门，路上只见一个马车的模糊影子。 萧长风问守在一旁的小太监，“和念云公主一同上马车的，是何人？” 小太监低头道，“是南宫家的庶小姐南宫星，马上要成为太子侧妃了。” “南宫……星？” 银面的面孔不知是什么表情，“看来咱们的太子殿下果然像皇上……都是这么的‘重情重义’……” 第156章 跟踪 萧寒赶着马车过来，正听到主子夸太子“重情重义”。 跟了主子这么久，他当然知道主子这是明褒暗贬。 历来民间的人们总说帝王后宫佳丽三千。 “三千”也只是个形容词而已，大家用这个词来形容帝王的妃子众多。 但是，这个词到了他们的天启皇帝这里，三千就不是虚词，而是实词。 皇帝的后宫之中，是真真有三千名美人的。 很多女子自进宫之后到终老之时，终其一生，也没见过皇帝半面。 后宫美人多的结果，就是儿子女儿也多。 在皇室中人看来，儿女众多，是稳固政权的一种方式，无可非议。 而且，帝王虽然后宫美人众多，生的儿女也多，好歹人家也能御驾亲征去战场。 虽说最后错估了形势、盲目自大而一败涂地，但是这也足够证明，帝王的雄心没被淹没在美人的脂粉堆中。 但到了太子这里，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帝王的贤明他还没学一半，帝王的多情倒学了十足十。 没娶正妃之前，他宫中的妃子已经有近百个，现在竟然要在娶南宫家嫡女为正妃的时候，同时娶南宫家的庶女当侧妃。 太子这等不及的样子，也不知背后遭到多少文人的耻笑。 “别发愣，”萧长风上了马车，“跟上苏念云的马车。” “念云公主？”萧寒愣了一下，主子还从没要求去跟一个女子的马车。 话说，主子自从那夜去捉逃跑的断臂女细作之后，对念云公主的态度就好像不一样了。 从前太后都把婚事塞到眼前，主子也丝毫不关心念云公主如何如何。 现在，念云公主都要给陈绍安生孩子了，主子竟然主动打听念云公主的事情？ 一边想着，萧寒手下的马鞭不停，极力去追苏念云的马车。 不过，当他最终看到对方马车停下的方向时，只能无奈的勒停马车。 “主子，只能到这里了，前面咱们没法进去。” 萧长风掀开帘子，就见正是天恩水榭的路牌。 天恩水榭，京中有名的世家女子聚集地。 这里，是不欢迎男人前来的。 看到这牌子，萧长风眼神是一抹沉思。 “主子，咱们回府吗？” “回去吧……” 萧长风放下帘子时，另有话从车里传出来。 “通知天恩水榭里咱们的人，凡是苏念云来这里都要报告。” “是，主子。”萧寒点点头，然后调转马头。 —— 坐在天恩水榭的包厢，苏念云不时往窗外面看看。 当发现远远跟着的那辆马车终于离开之后，苏念云松了一口气。 从萧长风跟她这一路看来，她确定萧长风是怀疑上了自己。 想来他没有证据，这么跟着自己，就是想通过确认她的相貌来确认凌云寺的杀手。 暂时，她还能糊弄过去，可是以后怎么办呢？ 难道以后都不出陈府，天天窝在听风院？ 而且，就算她不出门让他无法确认她的相貌，但是京中可有数不胜数的人见过他。 只要萧长风有心，随便找个认识她的人画她一幅画像，她也逃不掉。 一想到这些，苏念云就不由紧张。 一紧张，孩子也感受到她的紧张，在腹中开始不安稳。 苏念云只能先摒除这些杂念，安抚腹中的宝宝。 楼下隐隐有琴声传来，舒缓悠扬。 苏念云暂时把自己沉浸到琴音之中，忘却因为萧长风的跟踪而产生的焦虑。 南宫星一直打量苏念云，她看她闭着眼，还以为她在赏乐，心中瞧不起她的做作。 谁人不知道，来自漠北的苏念云除了会放马牧羊，琴棋书画一样不通？ 否则，她当初又为什么会在宫中受那么多欺辱？ 难道苏念云以为她南宫星是小庶女，不知道这些消息，所以在她面前假装高雅吗？ 不过，尽管心中瞧不起苏念云，她面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表现。 既然确定不是苏念云出卖她，她就有了拉拢苏念云的心思。 毕竟，她可是有太后给的丰厚嫁妆傍身。 前些日子，听说初雪成亲，她手笔巨大，送的贺礼都比出嫁给她准备的嫁妆还多。 而据说苏念云和初雪也不过是见了三两面而已。 两人才引为知己，苏念云就出手如此大方，这叫旁人艳羡不已，她南宫星就是其中之一。 她，也想要一个出手如此之大方的知己。 她在南宫家是庶女，母亲是妾室，总被夫人针对。 母女靠着府中那点钱，根本存不下什么，尤其，她是嫁去东宫，用钱的地方肯定多。 她原以为自己得个太子正妃，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偏偏有人破坏了她的美梦。 没有正妃的位置，就没有丰厚的嫁妆，进了东宫的待遇也不一样。 说到底，她还是要自己攒些家业再进宫才好。 所以，南宫星瞧中了苏念云。 此时，静下心来的苏念云，就开始专心吃东西。 反正南宫星说这顿她请，她就不客气的把天恩水榭最贵的东西都点了一遍。 看着苏念云那么点菜，南宫星是有一点肉疼的。 毕竟，她说请苏念云来喝茶的，没想到从路上苏念云就说饿，到了这就开始点吃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只能看着念云公主吃的香甜，自己却什么也不敢多吃。 太子喜欢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她当初可是费了大力气才练就这么一副柔腰细骨。 出嫁在即，她可不能因为一顿口腹之欲，让自己前功尽弃。 苏念云一边吃还一边问，“星小姐，你怎么都不吃，你不饿吗？” “我，我不饿……”南宫星勉强喝了一口茶水，结巴的道。 “对了公主，”她商量道，“你这么一直称呼我星小姐，我听着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星儿吧？” “啊，”苏念云道，“这不好吧，你马上就是太子侧妃，我不能逾矩。” “这有什么不好的，”南宫星神色真诚，“公主也看到我那个嫡姐是怎么对我，我自小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也不在意那个称呼。” “我只是和公主一见如故，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有个像公主这么温柔的姊妹！” “可是你想让我叫你星儿，你却还叫我公主，这岂不是不公平？” 苏念云咬一口水晶肘子道，“这样吧，我叫你星儿，你叫我云儿，怎么样？” “云儿，这个好，”南宫星高兴的拍巴掌，“星儿、云儿，咱们真是天生的好姊妹！” “是。”苏念云点点头。 一个称呼而已，总算不白费你请这么一顿饭。 花出去的钱让你听个响，也算舒你的心！ “那，星儿，你快尝尝这个水晶肘子，这肘子简直人间美味。” 认下这个临时姐妹，苏念云热情的把肘子递过去。 南宫星急忙摇头，“云儿，还是你吃吧！我食素习惯了，肘子就……算了……” “食素？”苏念云快速把放到她盘子里的肘子拿回来，“那岂不是放弃了很多人间美味？” 看着苏念云把肘子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南宫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腹中就更是饥饿了。 她忍不住拿起筷子，最后往自己口中送一点素菜。 “也不能这么说，食素也有食素食的好处。” 比如，嫁给太子什么的。 这种，南宫星当然不会往深了给苏念云解释。 第157章 司马昭之心 苏念云吃着肉，还不忘给南宫星点鼓励。 “星儿，你可真是厉害，能吃素，我就不行了……” “我是漠北长大，我们那里的人多吃肉食，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吃素了！” 还是春华忍不住在旁边提醒，“公主，肘子好吃也要有度，您现在不仅要考虑您自己，还要考虑腹中的孩子……” 有了春华的提醒，苏念云这才有所收敛。 春华趁机收了她面前的水晶肘子，摆上几道素菜。 见对方终于不再大口吃肉，南宫星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念云，”她问道，“前些日子初雪出嫁，听说你给她添了许多嫁妆？” “也不能说是给她添嫁妆，毕竟嫁妆这种事，还是要家族来出才对。” 苏念云道，“我只是稍微送了些贺礼，祝贺初雪成亲而已。” “初雪也太幸福了，能结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 南宫星羡慕的道，“也不知我成亲的时候，会不会有和我交好的朋友送贺礼？” 苏念云已经听懂了她的画外音。 但是…… 她心中冷笑连连。 只用一顿饭加几句花言巧语，就想从我这里要成亲时的贺礼？ 苏念云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是高估南宫星了。 有没有可能，她能最后上位成为赵承治的太子正妃，只是因为其他人够笨，而不是她够聪明？ 才第一天来往，才确定了代表亲昵的称呼，就敢这么张嘴要贺礼？ 而且，就算她用来做对比的参照人是初雪，好歹她和初雪还见了好几面。 南宫星凭什么以为，她见自己第一面，自己就会送她昂贵的成亲贺礼呢？ 这是什么逻辑？ “星儿，你放心好了，你人这么善良，定然很多好友给你送贺礼的。” “再说，虽说你是南宫家的庶小姐，但是你嫁的可是太子，南宫尚书给你安排的嫁妆定然不会寒酸的。” “尤其，”苏念云道，“还是你们姊妹一同出嫁，这是京中少有的喜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初雪就不一样了，她父亲只是个郎中，而且家中是继母掌权，和你的情况完全不同……” 听了苏念云说着一堆话，就是没说到她会不会送贺礼上，南宫星心里十分不舒服。 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勉强笑道，“希望借云儿你的吉言，希望我出嫁的时候，不要太难堪。” 难堪，其实已经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她是在分享嫡姐的荣光，即便父亲是护着她的，终究家族内院是夫人在主持。 夫人，定然会弄些叫她下不来台的东西来恶心她，所以，她才这么着急做打算。 不过，这时南宫星也明白过来，是她太心急了。 她怎么可能让苏念云刚和自己做朋友，就给她出那么多的厚礼庆贺成婚？ “云儿，刚刚我说的话，你就忘了吧，都是我太担心了这门婚事了，所以才胡说八道……” “好。”苏念云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乱说的。” 南宫星无奈的看着苏念云，这人是故意的么？ 来天恩水榭之前，还觉得苏念云挺聪明的，是那种一点就透的人。 怎的这会，竟然糊里糊涂的？ 正怀疑间，隔壁桌上一个一直偷听她们说话好久的女子，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南宫星，你可真有本事，竟然和念云公主走到一块了！” 南宫星诧异的看着来人，“孙如玉？” 来时是孙如玉，从前和初雪私交一直不错的人。 她承认，当初和初雪交好，的确是想借着初雪来衬托自己地位的。 但是，她和初雪来往时间长了，也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没想到，那日自初雪从天恩水榭离开之后，她本有意冷落一下初雪，好让她主动来向自己道歉然后她再顺势和好。 没想到，几天工夫，就传来初雪和杨明订婚的消息。 得知初雪和京城有名的傻子成亲，刚开始孙如玉还有些幸灾乐祸。 尤其在那些闺蜜面前，“看吧，这就是她不听我的话的代价。” “我早说过的，让她早筹谋婚事，她还因此和我翻了脸，这下她都没地方后悔去！” “谁说不是呢，”其他女子都附和她，“我们当时就是这样觉得。” “话说回来，如玉当时还想追她，这种人她自己不想，我们是帮不了她的！” 一时，大家都是嘲笑初雪。 谁知，又过了几天，这风向就又变了。 满大街就听到杨家傻儿子被破格提拔进了大理寺，专管疑难杂案的消息。 瞬间，京中人对杨明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家对杨明的评价，从过去的傻子，变成了现在大智若愚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的存在。 刚开始，孙如玉还不信街巷传言，跑到父亲面前求证。 父亲笃定的点头，震碎了孙如玉最后的自尊心。 虽然，她也有个未婚夫，但是那个人根本没法和进了大理寺的人比啊？ 尤其，杨明没功名。 如此都能得到皇上认可，便证明这人是天人之资。 被初雪嫁的人一比较，孙如玉看自己的未婚夫就是凡人一个。 两相越对比，她心中就越失衡。 她完全不能接受从前事事、处处不如自己的闺蜜，嫁的比自己好。 从前和她来往密切的那些世家女子，也因为初雪这件事，备受打击，多数都闭门不出。 只孙如玉一个人在这天恩水榭孤单单地听曲喝酒。 正自己麻醉自己之时，她无疑就听到了隔壁包厢的对话。 听到和南宫星一起的是苏念云，她就一颗心嫉妒的发狂。 苏念云给初雪送了很多贵重的贺礼和添嫁妆这件事，在京城已经成为美谈。 大家本身对苏念云冲破宫中束缚，义无反顾嫁给陈家大爷的一往情深的故事，就十分有好感。 如今又被苏念云对初雪至纯至善的友情所打动。 苏念云，在京城成了一个至善至美的存在。 所以，听说隔壁是苏念云，孙如玉便带着醉意冲了进来。 乍然见了孙如玉，南宫星愣了一下，“孙小姐，您倒是稀客。” 在她看来，孙如玉来这里，只有走错，没有故意进来。 毕竟，她们这些世家嫡女都是和嫡女玩耍的，她的姐姐才是她们的一员。 她南宫星可不是。 谁知，孙如玉却是大大方方坐下。 “我没走错，我今日是自己来的，有些寂寞，想看看有没有可以拼桌的，正好就发现了你们。” “念云公主，咱们第一次见，我是孙如玉。” 苏念云看着孙如玉，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前世就算了，就说今生，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孙如玉。 上次还是在这里，她可是听了不少世家女子的八卦。 还不等苏念云说些什么，孙如玉就继续道，“听说念云公主出嫁，太后给了你丰厚的嫁妆。” 苏念云盯着孙如玉，等着她的后话。 孙如玉继续道，“念云公主，你拿太后给你的嫁妆，去给别人添嫁妆，未免也太不尊重太后了吧？” 苏念云看着眼前三分醉意的女人。 “孙小姐，听你语气不善。” 她冷声道，“敢问你是以朋友的身份问本宫问题呢，还是以将军之女的身份呢？” 第158章 没有套路的公主 苏念宁的话，犹如六月降雪一般冰寒，把在场的孙如玉和南宫星都吓了一跳。 尤其孙如玉。 天恩酒楼的酒并不烈，那三分醉意被苏念云给吓醒了。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带着情绪进来质问苏念云，是有一些冲动的。 但是和南宫玥一样，她认知中的苏念云，始终是那个怯懦的形象。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苏念云已经从本质上发生了变化。 “念云公主，这两种都有什么说法呢？” 苏念云周身散发寒气，“若是以朋友身份，那就没的问，因为我跟你不是朋友。” “若是以将军之女的身份问的话，那你更问不着，我是太后义女，是公主，更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所以，”苏念云道，“你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开我和南宫星的地方聚会。” “我们今日只是在朋友相聚，不欢迎外人来打扰，尤其是你……” 苏念云一番话毫不留情，直接撵人。 孙如玉彻底愣住了。 “小姐，咱们走吧！”这时，孙如玉的侍女来到她身边。 小侍女比较有眼力见儿，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小姐这么贸贸然得罪人不好，她回去也没法向将军交代。 在小侍女的扶持下，孙如玉僵硬的离开了包厢。 “云儿……” 南宫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霸气侧漏的苏念云，被吓的不敢说话。 想到自己在宫中的时候，还因为泄密的事质问了一下她，心道幸好没踩到苏念云的逆鳞上。 要不然，她们现在应该就当不成朋友了。 都说念云公主是个怂包，今日看来，传言有误，她差点就被传言给坑了。 “星儿，你别怕。” 苏念云这时才看到南宫星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我平常不这样，你也知道，孕妇的脾气总是喜怒无常的。” “我懂的，你没吓到我，我没事。”南宫星急忙解释。 “你没事就好，”苏念云松了一口气，“要是吓到你，我可真是过意不去！” “还有，”她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老吃素的好，你脸色不好看，极有可能和你老是吃素有关。” 听了这话，南宫星的脸也不知该是什么表情了。 这位念云公主，您要是不会讲话，还是少说话为好。 “对了，”南宫星忽然眼前一亮，“云儿，你刚刚说到气色我想起来了……” “你不是说过，那个新开的玉面琼脂的东西很好用吗？一会吃完东西，咱们也去瞧瞧如何？” 南宫玥走的那么匆匆，想必现在已经买好东西回府去了。 她不能让南宫玥独美。 南宫玥有的东西，她也要有。 “算了，那里的东西很贵的……” 苏念云摇摇头，“怎么能叫你又请客吃饭，还送我玉面琼脂的东西呢？” 什么？ 南宫星愣住了！ 她只是提议去玉面琼脂而已，什么时候说过要送苏念云东西了？ 这人，未免也太多情了吧？ 南宫星郁闷极了。 而且，天恩水榭这顿昂贵的饭钱已经是她付的，她提议去玉面琼脂，也是想着苏念云会提出由她请客，这样大家才能找补回点平衡来。 她不是都请客吃饭了吗？ 此时的苏念云明明应该客套一句的，“你都请我吃好吃的了，我送你玉面琼脂的胭脂水粉”，类似于这样的话吗？ 这样，才是你来我往的好朋友的正常相处模式，不是吗？ 为什么苏念云不按套路出牌啊？ 南宫星陷入深深的苦恼当中。 好半晌，她才结结巴巴的道，“那就……” 她的财力，哪里能和有丰厚嫁妆的公主相比，她攒下的那点钱，不能如此挥霍。 本来，她和太子好了之后，从太子那里予取予求也是可以的。 但是，为了她能长久的得到太子喜欢，不被他所厌弃，她清楚不应该在此时跟太子要钱花。 所以她的钱还有其他用处，恕她无法请客之后还送苏念云东西了。 也许，这些钱在公主眼里都不是钱吧，所以她才会说话如此轻松。 要不她怎么会那么大手笔的给初雪贺礼呢？ 想通苏念云没什么金钱概念，南宫星就想顺着苏念云的话取消这场邀约。 谁知，就在她想继续说出“那就不去了，咱们各自回府”的话时，苏念云却突然点点头，“那就去吧！” “我看星儿你很纠结，显然你是很想我陪你去那里的，那咱们就去吧！” 苏念云体贴的道，“不过可说好了，去到那里只送我一套胭脂水粉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多买……” 南宫星怔愣的瞪大眼睛。 这一刻，她恨自己今日做出的一切决定。 她干嘛非要缠着苏念云请她吃东西，还偏偏提议来天恩水榭这样精贵的地方？ 她又干嘛非要提起玉面琼脂？ 好好的，去什么玉面琼脂，明日买胭脂水粉又不会死人！ 她又恨自己笨嘴拙舌。 好好的一句话，愣是被她掰开了说，让苏念云彻底误会了！ 但此时，她已经没了回头的机会。 玉面琼脂里，她点算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票和银两，又把随身丫头的钱也算上，才勉强给苏念云买下一整套玉面琼脂的胭脂水粉。 南宫星的心在滴血。 她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今日一朝已经去了七七八八。 以至于出玉面琼脂的时候，南宫星都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念云，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欸，你不是要坐我的马车吗？”苏念云在后面喊道。 但南宫星不跑不行，她已经身无分文了，再和苏念云呆下去，只怕就要负债了！ 看着南宫星落荒而逃的样子，苏念云笑的抒怀随即又返回玉面琼脂。 石珍珠迎了上来，“东家，刚刚是什么情况？” 石家父女并知道苏念云的公主身份，他们一直是叫苏念云东家的。 刚刚见东家进门，石珍珠想恭敬的打个招呼，就看到春华向自己使眼色。 于是，她就没说话。 见东家挑了最贵的东西，竟然让另一个女子来付账…… 她大致看明白了，东家和这人，定然是有私仇的。 第159章 去春风阁抓人 大大让南宫星破费了一把，苏念云心情舒畅的坐在玉面琼脂后堂看账本。 “主子，奴婢看到了。” 春华急忙拿着一本账册来到苏念云面前，指着其中一处，“您看，在这里。” 苏念云看看日期和人名。 为了负责也为了日后方便查账，玉面琼脂的账目总是记得很清晰。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买某物，都记的十分清楚。 当然，人名什么的也可以不写全，只留下姓氏即可。 那个赵氏，可不就是指的赵妈。 “果然和文妈说的一样，老夫人已经派赵妈开始来买东西了……”春华道。 苏念云点点头，“老夫人大手笔，咱们这最贵的东西，竟然被她买了个遍。” “主子，老夫人真是太奢侈了，铺子您经营的不容易，才刚刚有些起色，她就又来挥霍。” “没办法，”苏念云道，“老夫人这辈子，就为一张脸皮活着了！” “可是主子，老夫人开始买玉面琼脂的东西，那以后就不会用您特意调配的面脂了，这样……” “这样，她的脸就会慢慢恢复。” 苏念云道，“停了我给她特制的面脂，再加上玉面琼脂的功效，她的脸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到过去，但是恢复七八成是没有问题。” “主子，这怎么行？” “怎么可以那么快让老夫人的脸恢复？” “应该继续让她接受惩罚才对，最好她那张脸整个烂透了永远没法见人。” “依我看，主子您还是要在玉面琼脂里面加料，等下回赵妈来买，让珍珠卖给她就是！” 这样，老夫人的脸就没有恢复的可能。 “不可……”苏念云摇摇头。 “毕竟用的是玉面琼脂的招牌，咱们以后还要做长长久久的生意，把料下在玉面琼脂只会坑了咱们自己。” “再说，也该停一下药，让老夫人看看玉面琼脂的效果了。” “只有这样，她才会花更多的钱放在买玉面琼脂的东西上。” “一直打压一个人，会让她对痛苦产生麻痹性和耐受性，偶尔也让她喘喘气、松快松快……” “这样，咱们下次再打压她的时候，她才会更疼不是！” 反正她今生，有的是时间折磨这些人。 “主子，您说的有道理。” 春华对苏念云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是奴婢想窄了！” “对了，”走的时候，苏念云嘱咐石珍珠，“胭脂水粉上了一段时间了，是时候上咱们的发油了……” 苏念云没有一下子把研究的所有方子都推出去，而是隔一段时间推出一个新花样，为的是保持铺子的新鲜感。 有了东家的命令，石珍珠高兴的点点头。 “好的，东家，马上着手安排。” 发油她也用了一段时间了，真的十分好用。 只要发油推出来，再加上面脂，很快，玉面琼脂就会更加赚钱。 石珍珠和父亲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他们会经营这样一个神奇的铺子。 管理这个铺子一年，顶他们独自开铺子一辈子！ —— 回到陈府，苏念云把南宫星花光家底的那一套玉面琼脂，转手就送给了秦婉。 看到精美的盒子和里面的东西，秦婉眼睛都直了。 “公主，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苏念云则是歉疚的道，“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之前想着你嫁进来之后，我交接中馈做个闲人，万万没想到，咱们妯娌倒一起做了闲人……” 秦婉脸色不好看，“公主，这个真的不怨你，是老夫人反复。” “不过，你也别担心，”苏念云又安慰道，“老夫人管理的那些铺子，不如本宫……想来很快就能把中馈交给你。” “公主，您怎的知道老夫人管理的铺子不如你管理的？” “嗨，明摆着的事。” 苏念云悄悄的道，“老夫人从不去看铺子，只是觉得把铺子捏在手里，不用费心去经营，钱就会从天而降一般！” “可是，不去看铺子，只坐在家中看账本，看的那是进项出项，又哪里能看出咱们铺子的根本问题？” 苏念云道，“铺子在我手里变好，那可是我日日不着家的盯着，所以我才敢这么说。” “婉儿你放心吧，老夫人肯定很快会把中馈交给你的。” “但是你也要防着些……” 苏念云提醒秦婉，“万一交到你手里，还像上次交到我手里那样，直接面临关门歇业的状态，将来再起来就不容易了！” 她叹息一声，“毕竟，什么样的铺子，也经不起这么三番两次的折腾啊！” 这时，秦婉也想起祖母的话。 祖母说过，老夫人根本不会做生意。 陈家才不是因为老爷病死而没落的，根本就是老夫人把陈家拖累的没落了。 祖父也说，等陈家的儿子逐渐掌家，陈家就好了。 “公主，你说的有道理，”她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送走苏念云，还不等秦婉静心想想苏念云的话。 这边，婢女就进门来报，“小姐，找到二爷的踪迹了。” “去了哪里？”一提二爷，秦婉就火气腾腾。 “春风阁。” “春风阁？”秦婉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姐，那里……是青楼！”小丫头犹豫的道。 “青楼？”秦婉脸色立刻变了，“那家伙竟然敢去青楼，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她起身出去点了两个护院，其中，就有身材强壮的苏大。 带着两个护院，也没经过老夫人，秦婉气势汹汹的就去了春风阁。 陈绍康正醉醺醺的玩乐在兴头上，忽然头顶笼罩下一片影子。 仰头看去，醉眼里就是一副倒着的面孔。 这脸，乍然看很是陌生，再仔细看又有些熟悉。 “你是谁啊，为什么挡着本大爷的光啊？” 秦婉看着那个醉眼蒙眬的人，直接朝身后人挥手，“给我拖回去！” 苏大立刻动作利落的上前，没等另一个护院动手，他一人就把陈绍康老鹰捉小鸡般的提了起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快把我放开！”陈绍康在苏大手里拼命挣扎。 秦婉一个巴掌打到他脸上，瞬间把人打的清醒了。 “你……婉儿？你怎么在这里？”陈绍康愣愣的问道。 “这话，该我问你吧？” 秦婉冷着脸道，“你不是说去书院读书了么，怎的在春风阁？” “难道，春风阁是你的书院？”秦婉嘲讽的道。 被新婚妻子当中揭了个没脸，陈绍康恼羞成怒道，“你管我……我是你丈夫，你还想管着丈夫不成？！” “你就是管了？”秦婉瞪着眼睛，“你能怎么样？” “反了你了，快放开我，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那就回去看看吧，”秦婉一点也不怕陈绍康的威胁，“看看咱们两个到底谁收拾谁！” 说完，她就让苏大把人提回府去。 当然两人回府之后的一阵闹腾，再度惊动了老夫人。 老夫人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快要上不来了，她早晚能让这两夫妻给气死。 才几日的时间，她就开始怀疑给儿子娶这门婚事的意义所在。 老夫人又想起大儿自回来参加那句话，“母亲不是说再不管康儿的婚事了？” 老夫人捶着胸口，“我真是没事找事啊！” 如果秦婉能送回去的话，她的二儿子也就不会整日流连青楼了！ 第160章 婚事可能是圈套 秦婉对丈夫的大部分不满，其实都源于老夫人没把中馈的交给自己。 所以，对于老夫人来劝解，反而如在这两夫妻间火上浇油一般，两人吵闹的更家激烈了！ “行了，行了！” 老夫人口干舌燥，最后无力的敲着拐杖，“你们两个就不能给我消停一会？” 但是，陈绍康和秦婉，以实际行动表示，他们两的个性真的是天生相斥。 “怎么会这样呢？” 老夫人欲哭无泪，“明明成亲前，八字都合过，什么都算过的呀，怎的这么不般配？” 见她劝不好，索性也就不再劝了，而是拄着拐杖头昏脑胀的回了屋子。 “去，”她看向文妈，“去把秦管家找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文妈急忙匆匆出去。 自白荷被秦婉挤兑到厨房之后，老夫人身边再没添新人，跑腿的活不是她就是赵妈。 很快，秦管家就来到恭敬的站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找我？” “我问你，当初，可是你说秦家婉小姐如何贤良温顺的，你瞧瞧，那是娶了个什么东西进门？” 老夫人怒不可遏。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秦管家也是满面愧疚。 “老夫人，我也是没想到啊！” “当初，整个秦府可是都说婉小姐温柔娴静，是秦家所有小姐里最好、最得宠的一个。” 秦管家把锅甩给秦府的主人们身上，“难道是府里的人骗咱们不成？” 反正，老夫人又不能去当面去问大老爷。 他承认，他是知道秦婉泼辣之名的。 他是故意隐瞒真实情况让二爷娶了秦婉。 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报复二爷和白荷。 他的家因为白荷一句话就散了。 他半辈子的积蓄也因为白荷一句话就没了。 他后半生的目标，就是不叫白荷如愿。 有了这秦婉在，白荷休想再染指二爷。 但是，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他不能当着老夫人的面说，也永远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经过秦管家的引导，老夫人果然想到是秦府欺骗了她。 至于为什么欺骗她，她也想到了理由。 就是因为秦婉性格太坏太泼辣，轻易不敢有人娶她，所以秦家才把算盘打到陈府的身上，想让陈府来吃这个闷亏。 秦家是算准了她会因为是亲戚的原因，所以不详细调查女孩的身世性格等问题。 也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从而让秦婉这个泼辣货混进了陈府，搞的陈府家宅不宁。 想到大儿子的婚事因为自己，兜兜转转成了那个糟心的样子，本想娶了她娘家人的二儿子会有所好转。 万万没想到啊！ 大儿子婚姻虽然不幸福，但是好歹苏念云有钱。 可是二儿子，除了得到一只母老虎，其他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头和心口就一起绞痛了起来。 “老夫人，您没事吧？”文妈第一时间察觉她的不适。 “没事……”老夫人咬牙坚持。 陈府糟心事不断，她没事才怪，可是现在中馈在她手上，她不能倒下。 “秦管家，秦婉这件事，还是要你去好好落实一下到底秦家是怎么个意思？” 文妈代替老夫人吩咐道，“如果真的是秦家有意让二爷背锅，也别怪咱们以后不和秦家来往！” 秦家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虽然心口疼的说不出话，但是在点头，显然是同意文妈的说法。 他立刻点点头，“老夫人您放心，之前错过一次了，我这次绝对不会出错。” “等等……”文妈又喊住秦管家，“秦管家，你不会因为秦家是你本家，就刻意隐瞒真相吧？” 秦管家回头，见老夫人也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急忙表忠心。 “老夫人，你放心，我是您一手提拔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当自己是陈府的人。” “不论这次秦家的事是真是假，我一定会查个清楚，然后把真相毫不隐瞒的告诉老夫人！” “那就好！”文妈点点头，“秦管家，你去着手调查吧。” 等秦管家出门，文妈才急忙去给老夫人揉按胸口。 “老夫人，您没事吧，还是给您找个大夫来瞧瞧吧，我看上次开的药也快吃完了！” 老夫人摆摆手，“别叫大夫来了，来了我更糟心！” “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这跟吃药没关系，只要没有人气我就成！” “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忧了，奴婢觉得不是会秦家刻意坑咱们的……” “话不要说那么笃定，”老夫人生性多疑，“我现在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也不敢这么说了！” 终究，她是外嫁的女儿，已经多年不回家了，她对秦家，已经不了解了。 话说这边秦管家回到自己房间，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镇定情绪。 其实，刚刚有一刻，他是真的害怕被老夫人识破。 起初老夫人叫他调查真相，他还准备说点好听的，给秦、陈两家粉饰一下太平。 毕竟，这件事起因是他，是他刻意隐瞒了秦婉的性格问题。 其实在秦家，上下老小无人不知她是被祖父母宠坏的小姐。 但是，文妈又额外嘱咐的话，忽然让他想明白另一个问题。 他就算说秦家是无辜的，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的，老夫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反而那时候，老夫人会怀疑他从中作梗，反而失去信任。 所以，文妈的话提醒了秦管家，他就要把秦家塑造成隐藏秦婉性格骗婚。 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涉及事实真相是什么，而是在老夫人的认知里，认知成了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秦管家又给自己满上酒，遥遥朝秦府的方向道，“对不住了大老爷，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你放心，就算老夫人误会你们，也不会引起任何问题。” “你们只是替我背个锅而已，好歹我也是秦家，是秦家血脉。” “我被一个女人骗的太惨了，如果你们不帮我的话，也没人能帮我了。” “今日你们帮我承担下的，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第161章 碧玉有孕了 正是盛夏，苏念云吃着春华从井水中捞上来的新鲜瓜果。 天气炎热，加上肚子沉重，她只愿意躺在院中乘凉和吃瓜果。 当然，除了吃东西，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听夏月每日收集来的情报。 当然了，与其说是情报，不如说是一个个曲折离奇又充满贪欲的故事。 陈府，除了她这听风院，其他都是战火一触即发的景象。 各有心思的下人们互相之间欺侮压榨，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圆环。 各人手里都有些别人的把柄，他们可以通过那些把柄将来过上自己的生活。 比如，白荷受着秦管家的气和来自秦婉的双重打压，却最终得到碧玉司私会外男怀孕的证据。 此时，张闻站在陈府侧门外，手伸向碧玉。 “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银子拿来。” “你说的是真的？”白荷惊喜万分，“这才一个月，你就成功了？” “哈哈，不要小看小爷我的功力！”张闻自信满满地道。 这一个月，他赚了足够十年花的银子，而且十分顺遂。 先是有蒙面人给他钱来勾引陈府的碧玉，等他来了陈府又有白荷出钱也让他勾引碧玉。 他高兴着同样一件事，可以赚到两份钱，没想到，后面最大的惊喜就来了。 要被他勾引的对象，主动来求着他给她个孩子，并且表示给钱。 这…… 张闻简直蒙了，这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赚银子的一次。 陈府的人奇葩，陈府的事也奇葩。 面对主动送上门的白荷，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在酒坊后面租了一个小院，夜里，碧玉就去他那里翻云覆雨一番。 不用一个月，碧玉就成功有孕。 “我说，你到底确认清楚了没有，是真的怀孕了吗？” “你放心好了，是我亲自陪着她去看的大夫……” “赶快把钱给我，我要搬家了。” “搬家？”白荷诧异的看着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英俊的男人总是招人喜欢，白荷承认跟他打交道的这些日子，很喜欢这个人。 “不搬家，难道等你们有一天拉我出去见官吗？” 这陈府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他既然赚到钱了，可不敢再守在这里。 小心哪天再把自己卷进去，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白荷知道张闻说的是真话，“这陈府中，的确腌臜！” 见白荷自己这么说，张闻不由多看了这女子一眼。 话说回来，他和碧玉翻云覆雨那么多次，其实白荷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过，被这女子多愁善感的一通转移话题，他差点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 “别啰嗦了，给钱！” 白荷毫不犹豫的递上手里的银子。 “你也要遵守约定，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暴露出我和你的约定……你记住没？” “你放心吧，我懂规矩。”张闻点点头。 把剩下的银子揣进怀里，他快快乐乐离开。 这样虚幻的日子，倒真是些美好的记忆在里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送酒的时候真是累了些。 好在，到今日就结束了。 有了这三笔钱，他可以去纵情享乐了。 得了大夫有孕的结论后，碧玉出了药堂，当时就和张闻做了告别。 她示意张闻以后不要来陈府，她以后也不会去找他。 看着张闻转身离开的背影，碧玉其实还是有一丝舍不得的。 但是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到这一步，没有理由再放弃，她就又狠下心肠。 她以为这件事，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实际却不知道，暗中有无数眼睛盯着她。 她兴奋的去告诉母亲这件事。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赵妈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女儿，你再好好想想吧，这事的确是太冒险了些，万一将来出个什么疏漏……” 那他们一家三口将万劫不复。 临到这时候，她开始劝女儿不要这么激进。 “我瞧着那张闻长的也好，家境虽然普通，可是爹娘也给你攒了些嫁妆钱，不如你就和那张闻……” 谁知碧玉却摇摇头，“我已经同张闻说清楚，以后不再同他往来，让他远离陈府。” “娘，他拿钱办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你真的……我的傻女儿……” 赵妈叹气，“赶走了张闻，你以后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其实，碧玉也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对长相英俊的张闻，是有些好感的。 毕竟，从她看到他第一眼，她就有心动的感觉。 正是因为心动，她才愿意花钱请他来做自己腹中孩子的爹。 但是，她之前放在大爷身上的东西太多，她不允许自己中途放弃。 也许，爱大爷和大爷在一起已经是她的一种执念。 也许这执念之下，还掩盖着她一直没曾看清的真正目的。 她其实最终的目的，始终就是胜过周瑶。 只可惜，她现在满脑子胜负欲，加上有公主的支持，她根本也想不到这一层。 隔了几日，来送酒的又变回酒坊的那个小二哥。 偶尔经过厨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再，不知为什么，碧玉还是有些失落。 但是……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 等着酒坊的人走了，她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假装晕倒了。 蹲在那里洗碗的白荷，从头到尾目睹了碧玉的纠结、踟蹰，当看到她最终还是倒下去的时候，白荷唇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很快，下人们就去通知了赵妈，又去找了大夫来。 此时，众人已经把碧玉从烈日下抬回房间。 碧玉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那大夫，那大夫也看向他。 “恭喜姑娘，你有喜了！” 听到这个消息，碧玉幸福的笑了。 而赵妈则是五味杂陈，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差人去给老夫人送信。 彼时，老夫人正在对着镜子看自己这些日子脸色的变化。 “文妈，这玉面琼脂的东西，当真是好用，你看的我的脸，是不是恢复了很多？” 文妈点点头，“老夫人，已经恢复了您从前的七八分，想来再用些时候，您的脸就会完全恢复了！” 第162章 重拾欢乐的老夫人 老夫人正美美的欣赏自己的容颜，那边就听匆匆跑来小丫头一路喊道，“老夫人，老夫人……” 文妈拦住她，“没规矩，出什么大事了，用的着这样喊？” 小丫头平息了一下气息，“文妈，是赵妈让我来通知老夫人，碧玉她……” “碧玉怎么了？”文妈问道。 “碧玉她怀孕了，她刚刚在外面晕倒了，大家伙就给她找大夫来，大夫说她怀孕了，所以赵妈让我过来通知老夫人！” “什么？” 老夫人手中的镜子怦然落地，她激动的站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好消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老夫人道，“快，文妈，咱们赶快去瞧瞧碧玉。” 文妈急忙扶着老夫人的手，两人一起去往碧玉的房间。 一边陪老夫人走，文妈一边想着。 碧玉怀孕了，都知道是大爷的。 这下赵妈的地位怕是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赵妈岂不是就压她一头了？ 一想到自己的地位可能被撼动，文妈就有些不高兴。 老夫人可不知文妈什么心思，她只觉得，随着她的脸变好她的心情变好，整个世界都跟着变好了。 “碧玉……”她踏进门去，直接去了床边。 “老夫人。”见老夫人来，碧玉就要起身行礼。 “别，快躺下，你有孕了，要好好将养着！” 随即，老夫人看向大夫，“大夫，这丫头的孕相如何？” “老夫人，您不必挂怀，母亲身体康健，孩子也无恙。” “孩子……多长时间了？”老夫人还是有些谨慎的。 “刚刚从脉象上看，应该刚刚满一个月。” “满一个月？” 老夫人细细回想，随即惊喜的看向碧玉。 “碧玉，难道是二爷成婚的那段时间吗？” 碧玉羞赧的点点头，“是的，老夫人。正是二爷成婚大爷回来的那几天，我们……”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相信大家都懂。 一屋子人，都因为碧玉怀孕而高兴着，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出现。 “碧玉，听说你怀孕了？”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基本不大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谁也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念云，反正此时，公主也出现在了碧玉的房间。 看到苏念云，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变了。 她怕苏念云心生嫉妒，再毁了碧玉腹中的孩子什么的，所以心中有些紧张。 毕竟，先有周瑶有儿子，现在碧玉也怀了陈家的子孙。 独独…… 老夫人看向苏念云肚子，独独这里的却不是她陈家子孙。 这会刺激到苏念云吧？ 所以，她不得不防。 看到老夫人防备的目光，苏念云道，“老夫人，您的气色可比从前好太多了吧？” “可是用了什么回春妙药不成？” 一句话转移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什么回春妙药，还不是你给我拿的什么宫中御用的东西不好用？” “还是我去那玉面琼脂买的面脂，才是真的好用！” “原来如此，”苏念云点点头，“原来老夫人是换了面脂啊，只是听说那里的东西不便宜呢！” “便宜不便宜的，也轮不到你来管，只听说你送秦婉这些个东西，可从来没拿这些来孝敬我！” 这才是老夫人最不满意的事情。 明明，玉面琼脂效果那么好，偏偏苏念云不告诉自己。 她有理由怀疑她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的脸恢复。 “可是，本宫之前给您的面脂，明明太后用着就很好啊！” 苏念云道，“本宫以为世间，不会有比宫中再好的东西了！” “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识浅薄，行了行了……” 老夫人不耐烦的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碧玉有了孩子，你腹中也有孩子，两相在一起相冲，你还是先离开吧！” 尽管听着理由蹩脚，但是真的在赶人却是没错了。 “也好，”苏念云看看床上的碧玉，“碧玉，回头本宫收拾些补药让人给你送过来。” 说完，苏念云就转身离开。 碧玉看着苏念云离开的背影，心中是有些着急的。 她知道苏念云过来找自己是有话要说，毕竟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 但是，这个关系，老夫人当然不知道。 看老夫人把人赶走了，她还挺好奇公主会跟自己说什么？ 一定把公主吓一跳吧？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怀孕，马上她就能压过周瑶绝地翻盘了！ 第163章 西南院的新主人 夜里，碧玉躲开所有人，悄悄来了听风院。 “公主，多谢您给的补药，都很珍贵……” 见到苏念云，碧玉先道谢。 白日公主回去之后，果然派夏月送来了药材。 赵妈看到那些药材，眼睛都看直了。 那些药材都十分珍惜，价格又高，是市面上不常见到的货色。 也是看到这些药材，赵妈才真正的相信，公主是要和她的女儿联手了。 苏念云看着碧玉，“你有了孩子，今日又晕倒了，想来需要好好补补。” “那些药材不过是小事，本宫这里还有的是，你以后需要什么，尽管来本宫这里取就是。” “从前，本宫说跟你联手的时候，还担心咱们两个也不会成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怀了驸马的骨肉……” “碧玉，”苏念云道，“你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能一直是婢女的身份了，本宫提拔你做姨娘如何？” “公主，您真的愿意让奴婢做姨娘？” “自然是真的愿意，要不本宫拿什么诚意与你合作呢？” “周瑶有的，你也通通有，这样咱们就算站在一条线上留住驸马，你说是不是？” “是，是这样的！”碧玉心情激动。 姨娘，她一直盼望着的地位，公主就这么轻轻松松给了。 果然，怀个孩子的话，想要什么就容易很多。 回到母亲那里，她把公主的决定告诉赵妈，赵妈心情还是没有女儿那么轻松。 碧玉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东窗事发，但是她已经给足了张闻钱，而且他再也不会回来。 “娘，你放心吧，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你就尽情的为我高兴吧，我终于是姨娘了！” 从此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守在大爷身边了。 而且，她的孩子再也不会是什么家生子，而是小公子！ 碧玉同母亲说着话，那边苏念云就又派夏月送来新的东西。 这次，除了珍稀药材，还有很多珠宝玉器，亮闪闪白晶晶黄灿灿的，把两母女的眼睛闪花了，也不舍得眨一下。 “娘……你看到了吗？” 碧玉把一枚金钗插到自己头上，然后又把一串翡翠项链戴到母亲脖子上。 “看，看到了……”赵妈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了。 他们母女，已经在府中高人一等，但是就是贴身照顾老夫人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而公主，轻轻松松就把这些东西送给了碧玉。 “公主……还真是大手笔啊！” 碧玉坐在床上，明明看着这些铺满床的金银玉器很幸福，但是心里却还充斥着无比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公主如此好相处，当初她就应该直接投奔公主，而不是和周瑶联手。 什么不允许丈夫纳妾？ 公主都离开漠北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用漠北的那些条条框框？ 公主，早适应了京城的规矩才对。 所以，其实是被周瑶诱导着走了许多弯路才对。 一想到周瑶，碧玉唇角含笑，“周瑶，我这一床的东西，应该是你这么努力的动力吧？” “不过可惜了，是我和公主联手了，而不是你。” “碧玉啊，”这是赵妈想到一个问题，“你现在既然有了姨娘的名头，再住这个房间就不合适了吧？” “或许，你要搬回听风院去住吗？” “听风院？”碧玉摇摇头，“这个我真没想到，等我明日见了公主，去问问公主。” “如果公主让我在这里，我便住这里，如果公主让我回听风院，我便回去。” 不过，第二日，苏念云却直接除去这两个选项，而另给她一个新的选项。 苏念云道，“与其让你和本宫住一个院子束手束脚，不如你去住西南院。” “西南院？”碧玉没想到公主会说这个地方，“可是那里荒凉了太久，而且还偏僻……” 苏念云看着她，认真道，“虽然荒凉，但是那里可是独院啊。” “你住到那里，以后也算一个院子的主人。这不比你住那个丫头房，还有住听风院的书房都舒坦？” “院子的主人？”碧玉忽然被这个词打动了，“公主，我一个姨娘，也可以成为一个院子的主人吗？” “当然能，怎么不能？” 苏念云道，“陈府不大，闲置的院落本来就少。” “其他院是老夫人留着而三爷的，能给你的，就是西南院了，给了你，以后周瑶就没有院落，她只能生活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 “你觉得呢？” 苏念云领着碧玉去了西南的院子。 “你看这里只要用心收拾，就是一个又大又宽敞的地方……” 苏念云给碧玉描画着美好的未来，碧玉承认她心动了。 苏念云看碧玉点头，笑意不达眼底。 这些话能打动碧玉，是因为前世这些话都是碧玉说的。 听风院被老夫人拿给陈绍康娶妻，老夫人就听从碧玉的建议，把西南院给了她。 碧玉就是这么在老夫人面前建议，然后老夫人就把苏念云给安置到了西南院。 彼时，苏念云一心以为自己克夫…… 自觉住到了远也没什么。 她也是自这个院子开始，逐渐看透了府中所有人的心思。 碧玉被苏念云说动，答应住进西南院。 赵妈知道后，“你傻呀，那院子那么偏，你为什么要答应？” 碧玉道，“难道，不住这里，我还能得到院子吗？” “公主说的有道理，继续住进听风院的话，我就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院子。” “这西南院虽然破旧，但是我是这院子的主人了。” “可是……你住这么偏僻，以后大爷回来不住你这里，你该如何？” 碧玉道，“娘，我现在有孩子了，你觉得大爷还会忽视我吗？” 盲目的自信，是碧玉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苏念云第二日就去老夫人面前说，把西南院安置碧玉。 老夫人看了看文妈，寻求文妈的意见。 文妈道，“老夫人，西南院反正一直闲着，也没有人用那里，有碧玉住过去，时常维护着院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让碧玉住在那里，有赵妈照应着，我倒不怕苏念云动什么手脚。” 她始终不相信苏念云是真心接纳碧玉的，也觉得里面也什么阴谋。 但是她能想到的阴谋，多半是和她未来的孙子有关，再想不到其他。 “想来，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你说是不是，辰儿？”老夫人逗弄怀里的孩子。 此时，孩子的母亲正在正阳书院的后山和陈绍安云雨初歇。 第164章 再要个孩子 此时的周瑶，虽然还不知碧玉怀孕的事，但是她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陈绍安要上个孩子。 毕竟，府里那个是她买来的，为怕将来露馅，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再怀上一个孩子。 但是，她独守着陈绍安快两个月了，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不由暗暗着急。 毕竟，陈绍安只是老夫人走关系送来，只在这里借读三个月。 眼下，两个月过去，还剩一个月，如果再不抓点心，回到陈府，她极有可能无法再继续把陈绍安占为己有。 周瑶这边心思急转，最后还是继续拉着陈绍安在野外激战。 第二日，陈绍按竟然有了头晕眼花的感觉。 此时，他还想不明白，是周瑶的索求无度让他虚了。 他年轻容易被蛊惑，也没怎么在意自己身上这偶尔出现的症状。 拿他和二弟比，他总觉自己专一而高雅。 他毕竟不和二弟那般，总是流连青楼楚馆。 但是，他自诩多情而不滥情，最后先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却是他，而不是他那个令人不耻的二弟。 白日读书昏昏欲睡，陈绍安以为是自己学习太累所致，当即起身出去散步调理。 他读书的地方，其实是正阳书院的外院，内院才是正阳书院核心，他那聪明的三弟，就是在那里面。 他自来这里，和三弟只匆匆见了几面而已。 当然，他也不爱见那个三弟。 相比于他们两个长兄，其实三弟才是被母亲寄予厚望的人。 但是三弟年纪小，暂时不能承受这份复兴家族的重担，所以，母亲退而求其次的找到他。 看着青山白云，又想到昨夜在那里和周瑶翻云覆雨，他没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而是觉得无比充实。 红袖盈香，是所有书生的梦想。 周瑶趁着去周边镇子买食材，顺便去了药堂找大夫把脉。 “大夫，我和丈夫日日同房，却迟迟没有再孕……” 老大夫便帮周瑶把脉，最后道，“这位夫人，你大概以后不能再有孕了。” “这怎么可能？”周瑶不可置信道，“我还这么年轻，而且我之前生过孩子了，不可能不孕吧？” 老大夫摇摇头，“看你宫寒、淤堵，想来是那个孩子流产没处理看，造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周瑶如晴天霹雳。 那日她被吓的流产，的确没敢告诉蒋生，想不到，这次大意，反而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周瑶心口发涩。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那么做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虽然她不能再生了，但是她还有个孩子。 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她就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好了。 虽然她不能生了，但是她可没有停止对陈绍安的引诱，甚至是在床上变本加厉，索取的更厉害。 她出身青楼，想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大部分时间，只能想到以肉体。 这也导致陈绍安后面精神越来越乏力， 他也终于意识到，这样和周瑶沉迷床笫之欢是不对的。 可是，当他每次见周瑶，他都是这样想的，最后却会把持不住。 派去暗暗跟踪这对狗男女的人，幸亏是过来人，每次都是饶有兴致看戏。 然后，再把这封信送给听风院。 得知周瑶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的开始用上了媚药，苏念云摇头。 “公主，这周瑶是发疯了不成，她竟然……” 苏念云道，“她是想借机……” “这也太变态了！”对于这种手段，春华夏月嗤之以鼻。 苏念云道，“我只怕这样下去，陈绍安没法参加秋闱。” 就怕参加了，也定然不会得什么好名次。 “公主，那可怎么办，这不是白费您一片期待了？” 夜里，苏念云躺在床上仔细想了想。 到底是让陈绍安就此沉沦下去，还是再把他捧的高一点。 忽然，她眼前一亮。 前世她苦苦撑着陈府，等到陈绍庭考的时候…… 她可以去收集了历年的春闱、秋闱题目…… 于是，苏念云急忙起身。 春华听到动静，急忙从外间进来给她掌灯和磨墨。 苏念云看着墨成，对春华道，“你先出去吧，让我安静的想一想。” 事情涉及前世还有科举试题，这种事情她没法说的明白，而且涉及到泄题，她不能。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把那份题目集合……凭着记忆默写了下来。 最后又核对了一遍。 其他年份的，她不十分记得清楚，但是这一年秋闱的，她却记得十分明白。 因为这一年，她“丧夫丧子”，看到这一年的题目时，她还发了一阵感慨，觉得当初要是陈绍安不随军出征，凭他的文采定然是…… 于是，她把策论的题目给写了下来。 论读书与……的重要性。 写出了题目，苏念云又根据当今帝王的喜好，写了一个概况出来 准备等这片策论写出来，再多找几人修改一下，最后再给陈绍安入眼。 她这算帮陈绍安作弊了 没办法，谁让那家伙真的除了一个好看的皮囊外，处处无用处。 花了三天时间，苏念云把这片策论写好，然后交给了苏命，让他有时间拿着这片策论去找几个读书的先生请教一下…… 最后，苏念云再根据他们的意见一整合，一片有理有据铿锵有力的策论就彻底完成。 最后，苏命带着这片策略假装和陈绍安相遇，当陈绍安看到那片策略时，眼睛一亮。 苏命道，“这是我跟着读书的老先生的一篇练笔之作……” “公子，可否……” “唉，给你就是，”苏命道，“我家乡遭了大水，我已经无心考试，要回去侍奉……三年后再来！” 说着，还把基本书交给了陈绍安。 拿着那几本书上记录着读书摘抄与经验，让陈绍安甚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果然不愧是从正阳书院内院出来的学子，外院的先生都比不上。 他兴奋的收下东西，然后回到书房去研究。 尤其那篇策论的精妙，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都能达到诵读的地步。 万万没想到，秋闱考试的时候，他还真考到了这个题目。 当看到这题目的时候，他的喜悦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第165章 回府备考 进入八月，秋闱就在眼前。 陈绍安收拾东西离开借读三个月的正阳书院，回了京城陈府待考。 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周瑶。 本来老夫人是乐呵呵的坐在大厅等儿子的，看到周瑶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周瑶，你不是跑了么，怎的又恬不知耻的回来了？你还要脸不要？”老夫人质问道。 周瑶看了陈绍安一眼，然后飞快的跪到老夫人面前。 “回禀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跑了，只是因为十分想念大爷，所以才追去了正阳书院……”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老夫人直接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尖锐，“你说，你去了哪里？” “母亲，”这时陈绍安开口道，“您别怪周瑶……” “您也知道我一向挑食的厉害，周瑶是怕我在正阳书院吃不好，所以才应征去书院做了厨娘，为的是更好的照顾我。” 当然，这个照顾可是全方位的，不止于吃喝。 “我在问周瑶，你别说话！”老夫人呵斥陈绍安。 第一次见母亲如此严肃，陈绍安吓了一跳，迫于母亲的威严，只能紧紧的闭上嘴巴。 这时，跪在地上的周瑶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夫人盯着她。 “正阳书院管理的十分严格，连厨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你为什么能进去而不被人察觉？” 周瑶知道老夫人聪明，看出其中端倪。 但是她不可能实话实说的。 怎么说？ 说她给其中一个厨娘下了药，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逼着厨房外出找帮手？ 这要是叫外人知道是她弄了这样的手段，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可是正阳书院，不是能被人随意愚弄的地方。 她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也不会如此拼死一搏。 很快，周瑶理清思路给老夫人解释。 “老夫人，我当初离开陈府一路追着绍安，想法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找个离书院近的房子，期待着偶尔上街或许能见到绍安一面，仅仅是如此而已。” “可是忽然有一日，”周瑶兴奋的道，“书院找厨娘的消息传出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名，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书院当厨娘……” “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可怜我一片苦心，所以才把我送到绍安的身边，老夫人，您说不是这个理？” 经过周瑶一阵编排，明明是她处心积虑的事情，立刻充满了天意的味道。 在大厅中伺候的年轻婢女，听了这样一个关于命中注定的故事，无不心情激荡。 潜意识里，年轻的、未经历世事打击的女子们，总是倾向于周瑶编造的美好故事。 但是，老夫人又不是二八少女，即使周瑶说的自然坦荡，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因为，她从周瑶眼神里看到了偶尔的闪烁，那定是心虚的表现。 有了这个印象，她再看归来的儿子，只觉得儿子身上多了丝颓然的气息。 原本她觉得安儿眼下的青黑，可能是因为熬夜读书熬出来的。 可是看到周瑶那些不可言说的表情之后，她从儿子眼下的青黑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自此，老夫人对周瑶就更加不满。 “周瑶，我不管你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出了陈府，又是如何千辛万苦的进书院照顾安儿？” “总之，你身为府中的姨娘，出门不提前报备一声不吭的离开，任谁都能想到你是跑了。” “你当陈府是什么地方？”老夫人道，“是你不打招呼就来，不打招呼就走，如此没规矩的地方吗？” “老夫人，周瑶错了。” 察觉老夫人似乎不想轻易跳过这件事，周瑶急了。 “您想怎么惩罚周瑶都行，只请老夫人原谅我这次，我以后一定遵守府中规矩，绝不再犯！” 一边求着老夫人的原谅，一边把求救的眼神给了陈绍安。 她希望陈绍安能再替自己说几句话。 奈何陈绍安少有什么主见，平日不是被母亲牵着鼻子走，就是被周瑶牵着鼻子走。 母亲和心爱的女人，两相权衡，他一时不知该帮哪边，索性就继续选择沉默。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沉默坐在旁边看戏的影子开口说话了。 “老夫人，毕竟周姨娘为陈家生下了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宫倒是觉得，周瑶是真的惦记驸马，所以才脑袋一热就离了府，难得她对驸马真情一片，老夫人您不该责怪她！” 等苏念云出声，大伙儿才反应过来，公主还在大厅。 从头到尾，他们所有人都把这位公主给忽视了。 陈绍安眼神复杂。 半晌，他道，“公主，谢谢你如此包容周瑶，我……” “驸马，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不叫包容，是觉得驸马值得被周瑶如此对待而已。” 苏念云摘出自己，肯定了二人之间的情比金坚。 随即，她又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在本宫看来，周瑶的一片真心难得。” “您看驸马除了熬夜看书的眼下青黑之外，身体被周瑶照顾的长胖了许多！” 苏念云肯定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开始肯定周瑶的功劳。 当然啦，有些药物会掏空人的身体不错，但是外表，却还是叫人看着精神不错的样子。 “行吧，”老夫人斜了苏念云一眼，“公主是正妻，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一个老妇人自然犯不着管你们院子的事。” 她也看出安儿对周瑶是真的旧情复燃。 眼下安儿大考在即，她没必要在此时找谁的不痛快，一切以儿子心情舒畅参加完秋闱再说。 “还有……” 老夫人看向陈绍安，周瑶的事她可以先不计较。 “你抽空去看看碧玉，她有东西给你看。” “碧玉？”陈绍安愣了一下，“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眼里，碧玉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女。 再给她抬一抬身份，那顶多也算个通房丫头，母亲直接让那个丫头来伺候就好，为什么要他去看她呢？ 碧玉，会有什么东西给自己看？ 见儿子发懵的样子，老夫人脸上带起笑意，“你个傻孩子，我就猜你猜不到……” “大爷，”赵妈在旁边兴奋的提醒，“碧玉有喜啦！” “有喜？碧玉？”陈绍安不可置信的道。 “可说不是，我问过是什么时候的事，碧玉说是上次你回来参加你二弟的婚礼……” 第166章 各人的院子 老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周瑶。 见周瑶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变了，老夫人脸上的笑就越发开心。 其实，她应该感谢周瑶不管不顾的出走。 她这一走，首先是孩子没人看顾，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她确定现在小孙子只认她这个祖母，而不认周瑶那个母亲。 这样一来，周瑶就不能再拿孩子说话。 其次，没了周瑶在府中作梗，碧玉没了压力，这不就轻松怀上孕了？ 所以，周瑶的出走也算一举两得。 相比于出身青楼鬼心思很多的周瑶，她当然更看重家生子听话的碧玉。 而且，她从始至终，就不同意儿子把周瑶这女人弄回家。 看安儿到现在还不长记性的模样，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母亲，这真是太好了，”陈绍安兴奋的道，“那我这就去看碧玉去！”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正妻和妾室，飞奔去找碧玉。 他当然不是更在意碧玉，只是在意碧玉腹中的孩子而已。 时值中午，碧玉正在赵妈的照顾下喝补汤，乍然冲进来的人影把母女两个吓了一跳。 不过等看清来人时，赵妈和碧玉却是欣喜若狂，“大爷，您回来啦！” 陈绍安来到床边，激动的握住碧玉的手，“碧玉，你……真的怀了孩子？” 碧玉羞红着脸点点头，“大爷，碧玉不敢拿这种事骗您。” 说着，她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微凸的小腹摸去，“大爷，您感受到了吗？这是咱们的孩子……” 陈绍安道，“既然有了孩子，怎的不早告诉我呢？” “大爷，您为了陈府的未来在书院苦读，碧玉怎么好拿这样的事去打扰您？” “傻丫头，你有了孩子这是好消息，怎么会打扰到我，我反而会觉得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更加激励我读书！” “对了，”陈绍安问道，“你怎么会搬来西南院？” “看来大爷您是刚回府还不知道……” 赵妈在旁边解释，“公主知道碧玉怀孕后，十分高兴，给碧玉抬了姨娘，又商量老夫人把西南院给碧玉做院子……” 原本荒僻的西南院，因为陈绍安的出现变的其乐融融。 但是可怜了周瑶，被他扔下后，依然还跪在大厅的地上。 没有老夫人的命令，她不敢起身。 苏念云和老夫人有一头没一头的，聊了许多关于准备陈绍安考试的事情后，才悠哉哉起身。 “老夫人，周瑶是住听风院的，不如本宫这就带她回去？” 这时，老夫人也看到门外奶娘抱着孩子若影若现的身影。 她点点头，“你们走吧，我也乏了！” 周瑶这才忍着双腿的麻痹，慢慢起身，一步步跟着苏念云离开。 看到她走出院子，奶娘急忙抱着孩子王旁边的花丛后面躲了躲。 刚刚老夫人有吩咐过，让她抱着孩子去远的地方玩耍，甚至不允许孩子见到周瑶。 回到听风院，苏念云扶着笨重的肚子坐下，然后接过夏月递来的解暑的果汁。 看着苏念云把果汁一饮而尽，周瑶不由舔舔唇。 她跟着陈绍安回府也有大半日的时间了，陈绍安都喝了好几倍茶，唯有她一直跪到现在，滴水未沾。 苏念云喝了果汁，又吃了几口点心，最后才道，“周瑶，本宫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公主，我也是一时心急，走了匆忙了些，所以才没跟您打招呼！” “你觉得你说这话，本宫会信吗？你不就是想悄悄的独占驸马，而不想让别人知道？” 苏念云看着她道，“你有本事偷溜出去，就要有自己承担后果的能力。” “但凡你愿意和本宫坦诚一点点，让本宫知道你不是逃走，而是另有计划，本宫也不会什么都不管，任由碧玉怀孕！” 苏念云恨铁不成钢。 “公主，都是周瑶的错！”此时，周瑶是真的后悔了。 她走时想的美好，去独占了陈绍安的心之后，再重新回到陈府，她就可以凌驾碧玉之上。 反正苏念云从早就不是她的威胁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霸占陈绍安这三个月，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怀孕，碧玉竟然只占了这男人几天就怀孕了。 老天，真是不公平！ 尤其，碧玉一孕之后还被提了姨娘，甚至有了自己的院子。 那个丫头后来者居上，有了名分也有了独院，偏偏她还要活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些，周瑶心中就更是悔恨和气愤交杂。 不过很快，她的恨意又从碧玉身上转移到了陈绍安身上。 她在正阳书院都那么缠着他了，他竟然还能趁着陈绍康成亲的这几天，去和碧玉颠鸾倒凤。 男人，你真是不满足啊！ “西南院那是老夫人同意给的，碧玉和赵妈一向是老夫人那边的，老夫人向着她也很正常。” 苏念云看着周瑶红红白白的脸色，安慰道，“再说，老夫人本来就是看好碧玉比你多，你有什么可纠结的！” “如果你想要个院子，本宫也能帮你安排！” “公主，您说的是真的？”周瑶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念云。 “对，是真的。” 苏念云看着周瑶，此刻她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厌恶。 “你知道本宫有多厌恶你吧？” “你以为我真愿意把你收留在听风院，天天看见就心烦？” 周瑶怔愣。 苏念云讨厌自己，她是知道的。 但是这么恶狠狠的说出来，还是没必要吧？ 再者，她看她都快要生了，面色又红润的。 这样的状态，是受了重大打击恨一个人的状态吗？ “本宫给你安排院子之后，你想怎么样，本宫就都不管了，但是本宫之前和你的约定还是有效。” “看陈绍安这次回来对本宫的态度，最起码你还是拿回他一部分心的……” “这足以证明，你在正阳书院，的确在努力恢复你和陈绍安的关系……本宫把他让给你！” 第167章 赶出去 “公主，可是您之前说，是让绍安亲口承认娶我为正妻，那之后您才会退出的……” “那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 苏念云冷冷的看着周瑶。 “本宫在陈绍安身上花了多少功夫，又费尽多少千辛万苦嫁给他，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为了不让陈绍安回应本宫的爱，又在本宫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在老夫人和陈绍安的阴谋里无知的下嫁，已是不幸。 偏偏周瑶还把她推进更深的深渊里。 “公主，我觉得我留在听风院，能做您很好的助力。” “我不要院子，就留在听风院……” 刚开始知道自己也能有个院子，周瑶还挺开心的。 这样，碧玉就不是一枝独秀。 但是，她很快又想过来，一旦离开听风院，能脱离苏念云掌控的确不错，但那意味着就要受老夫人拿捏。 一个狼口一个虎口，她还不如不动地方，就守在听风院，最起码她还有可以拿捏苏念云的地方，苏念云也不会对她太坏。 “本宫都把男人完全让给你了，还需要什么助力呢？” 苏念云道，“没了男人的纠葛，你还能助力本宫什么呢？” “所以，你赶快说，想要哪个院子，本宫好帮你向老夫人说项。” “公主……” 周瑶看着苏念云圆润的腹部，“其实，这件事都被过去这么久了，您该释怀了。” 她知道，公主之所以这么急的赶人，过去她做的事是一方面，陈绍安回来对苏念云格外冷淡，又是另一方面。 “你说什么？”苏念云瞪着她。 “如果你我身份互换，是本宫对你做下这等事，你会原谅本宫吗？” “当然会，”周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如果我有公主的身份、地位，我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有钱，就已经使人很快乐了。 不过是和陌生的男人上了一次床，丢了清白而已。 再者说，陈绍安本来也不喜欢她，她有没有清白，有什么重要？ 如果她不给苏念云找这个男人，她可能要独守空房一辈子，而且，她竟然还有了孩子，这就更叫人羡慕了。 有多少女子想要个孩子都要不到，比如她自己！ 一想起自己再也无法怀孕生子，周瑶就一阵心痛。 “周瑶，你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呀！” 苏念云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 死不悔改，说的就是周瑶这样的。 周瑶见苏念云更加生气，她反而继续火上浇油。 “公主，您放心，孩子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我不唤醒绍安的记忆，您腹中的孩子就永远姓陈！” 如果是她刚进陈府，她不敢这样跟苏念云说话。 但是现在，她已经重新夺回了陈绍安的心，周瑶有了那么几分得意在身上。 所以，她敢反驳和威胁苏念云。 “大胆，周姨娘，你怎么敢这么跟公主说话？！”春华呵斥。 苏念云挥手示意春华不要说话，继而看着周瑶。 “你可知道，你这么戳我肺管子，院子的事，本宫就不准备帮你了，你自己去老夫人那里讨要院子吧！” “不论你是搬去其他院子，还是搬去其他宅子，总之……本宫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苏念云让春华等人把周瑶给扔出听风院。 不待周瑶从地上爬起来，两个丫头又带着一群人把她西厢房里的东西叮叮当当都扔了出来。 最后，听风院的大门轰然关上。 一切，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周瑶愣愣的站在那里。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她有些发懵。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周瑶独自站在那里清冷而孤单。 欲哭无泪的周瑶，在心里大骂特骂了苏念云，转而又开始骂陈绍安。 碧玉有了身孕了，他留在碧玉那里做什么？ 就是他不陪着自己一起回来，害她孤立无援，被苏念云给扔了出来。 一想到这，她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转而径直往西南院走去。 西南院，碧玉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大爷，都是您爱吃的，您在书院清苦，快来尝尝。” 陈绍安坐在桌边，“你有孕在身，就别什么都亲力亲为了，你这院子里没有其他下人帮忙吗？” “大爷，奴婢自己就是下人，哪里需要别人照顾？” “瞎说什么，苏念云不是提了你为姨娘吗，你哪里还是什么下人！” 陈绍安道，“按例，姨娘该有的仆从你也要配上，不可再如此劳累自己了，你可知？” “大爷，我知道了！”感受到陈绍安的关心，碧玉感动不已。 一边感动，还一边想，果然还是有了孩子之后待遇不一样。 大爷对她的神情，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陈绍安也拉着她的手坐下。 “这么多好吃的饭菜，怎可我一人吃，你腹中还有孩子，可不能饿着你们母子……” 说着，他就夹一口菜送到碧玉嘴边。 碧玉听话的吃下去。 这一餐，两人吃的和和美美。 吃完饭，陈绍安则是环视四周。 “让你住这西南院，有些委屈了，毕竟这里年久失修，回头我让母亲安排人来修整一番。” “大爷，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完全没必要再铺张浪费的整修……” 碧玉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 其实，早在她住进来之后，赵妈就是要好好收拾一下这里的。 但是，碧玉觉得公主说的对。 她刚刚当上姨娘，要先稳固丈夫的心，再图谋以后的事情。 所以，她刻意保留了这西南院荒凉的原貌，一边衬托着自己的羸弱，一边总要引起陈绍安的心疼。 她正看着陈绍安得意着，忽见院外冲进来一个哀哀哭泣的人影。 看到那人来，陈绍安急忙站起来。 冷不丁，碧玉还依靠着他的身子，就是一个趔趄。 此时，陈绍安脸上有愧色，但是却不是对碧玉。 “瑶儿，你怎么来了？” 周瑶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绍安，你还说呢，你一直不来，我……” “你是知道我来了碧玉这里，我只是陪碧玉一个晚餐而已，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周瑶道，“我能不哭吗，都怪你不回来，我被公主赶出来了！” 第168章 玉兰苑的隐秘 “赶出来，这是什么意思？”陈绍安不明白周瑶的意思。 周瑶道，“就是……公主不让我再继续呆在听风院了！” “她说我去别的院住，或者去别的宅子住都行，听风院不准再踏进一步，甚至公主把我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她凭什么？”听了周瑶如此说，陈绍安怒了，当即起身往听风院去。 得知周瑶竟然被公主赶出来，碧玉幸灾乐祸。 谁料，周瑶走出一半路，还不忘回头，正看到碧玉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不屑的嗤鼻子，果然是个傻丫头。 碧玉只看眼前。 笑话周瑶被赶出来没地方住。 但是，正因为周瑶不能再继续住听风院，她很快也要有个独立的院子了！ 这个，是碧玉想不到的。 陈绍安陪着苏念云来到听风院，果然见门口一片混乱，大门紧紧的关着。 他上前去敲门，示意让丫头给他打开门，他想进去和苏念云理论几句。 没想到，小丫头在里面道，“驸马，公主休息了，您有事还是明日一早再来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绍安道，“我就算休息，我的住处也在听风院里，你总要打开门让我进去吧！” “抱歉驸马，”小丫头继续在里面道，“公主说了，不给任何人开门，驸马，您还是等明日公主醒了再说……” 陈绍安一阵气闷，随即上前狠狠拍打着门，“苏念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把周瑶赶出来，是想自己独占听风院吗？” “这听风院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是我们夫妻共同居住的地方，你把我们挡在门外是什么意思？” 可是，不论他怎么拍打、吵闹，那扇门却始终纹丝未动。 甚至那个看门的小丫头，都不接话了。 他在外面喊的声嘶力竭，里面各屋的灯却一一熄灭。 看着彻底陷入黑暗的听风院，陈绍安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苏念云从前，可没有这样的时候，难道她是在吃醋？ 因为他今天回府，没有好好同她说过话而闹脾气不成？ 如果苏念云知道陈绍安是这种想法，定然会劝他，这真的……大可不必如此想！ 眼见进不了听风院，陈绍安就想着先带周瑶去母亲院里，让母亲给他们主持公道。 谁知，母亲年纪大，最近又一直在休养身体，已经早早都睡下了。 文妈看着两人，无奈的摇摇头，“大爷，夫人最近操心太多，难得睡个安稳觉。” “要不，奴婢先给你们在偏房安顿下，明日再同老夫人说？” “不必麻烦了，”陈绍安摇摇头，“我还是带着周瑶去西南院吧！” 他来找母亲，是为了让母亲去管管苏念云，既然母亲睡了，那就明日再说。 本来，看到去而复返的大爷，碧玉还十分高兴。 正想拉着大爷进屋，就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抱歉了林姨娘，今夜给你添麻烦了，你也不用让主屋，我和大爷在偏房凑合一晚就好！” 碧玉气的咬牙。 你住偏房就住偏房，干嘛把大爷给拉上。 谁知，周瑶却完全不给她拉扯的机会，直接牵着陈绍安的手去了偏房。 进门，关门一气呵成，仿佛这样就能把苏念云给自己的气，撒到碧玉身上一样。 大爷把人明晃晃带自己眼皮底下，碧玉心里不舒服极了，夜里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觉。 暗夜里，她支棱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毕竟，这西南院现在是她的院子，是她的净土。 她不愿意青楼出身的周瑶来污染这片土地。 谁知，她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周瑶好似示威一般，那声音叫的酣畅又大胆，直把碧玉听的心脸颊潮热、心怦怦直跳。 她不得不起身喝口水，压下心头那团火，她想狠狠摔了手里的杯子宣泄愤怒，可惜又怕声音过大叫大爷察觉。 不得已，碧玉只得回到床上，狠狠捶打枕头、被子出气。 第二日，周瑶神清气爽，碧玉却神情萎靡。 看到这样的碧玉，周瑶胜利一笑。 三人同行，一起去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已经从文妈的口中，听说了昨夜的事，正怒不可遏。 “你且等着，我让人去叫苏念云了，等她来了，母亲给你做主！” 她不在意周瑶被扔出听风院，她介意的是苏念云竟然把她的安儿也挡在门外。 和陈绍康坐在一起的秦婉，暗自嘲笑陈绍安不是男人，竟然能叫公主关到大门外。 同时，她又觉得公主干的漂亮。 去听风院的人很快回来，说是公主天不亮就早早进宫去看太后去了。 一听苏念云又进宫，老夫人怒而摔了手里的茶杯。 “去看太后，看太后，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宫里跑！” 这时，那个去叫人的丫头一边被老夫人吓的瑟瑟发抖，一边还道。 “老夫人，听风院的人说，公主走前留下话，让周姨娘赶快把扔在院门口的东西都收拾走……” 听到这话，周瑶也气的不行。 但是她又无可奈何。 “周瑶，这样吧，我让人和你一起把东西收拾好，你暂时住到西南院去。” 西南院是荒凉了些，但是胜在够大。 反正碧玉也住在那里了，把周瑶安排过去也不无不妥。 这话一出，不仅碧玉不满意，周瑶也不满意了。 两个人都是谁也不服谁，当然谁也不想日日面对面。 但是暂时周瑶也没有别的办法，此时她后悔不应该那么快和苏念云交恶，早知是如此结果，她就应该让苏念云帮着弄一个院子的。 她正在西南院偏房点数捡回来的凌乱的东西，忽然在里面看到一张布局图。 “这是……陈府的房屋布局图？”周瑶仔细看着。 她来陈府不久，过去又一直在听风院，乍然看陈府布局图，还有些陌生。 在上面找到她熟悉的小部分地方后，又开始研究其他陌生的院落。 正好身边有个小丫头在帮忙干活收拾。 她就把这些院子的名字，一一向小丫头打听。 小丫头是个热心肠，总是有问必答。 在和小丫头的一问一答里，周瑶渐渐弄明白了陈府所有的布局。 最后，她却对小丫头也说不清的一处地方，倍感兴趣。 这地方其实严格说来，完全不比听风院差，只是怎的一直密封在那里，不让人进呢？ 凡事，越是神神秘秘，越吸引人的好奇。 此时，周瑶的好奇感已经被拉满。 “玉兰苑，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第169章 另有主使 那张陈府的房屋布局图，是苏念云刻意让夏月塞到周瑶的东西里的。 去宫里的马车上，春华不解。 “公主，这周瑶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贱人，您还真要给她弄个院子独自逍遥不成？” 在她看来，周瑶就应该被送回青楼。 看看她那些手段，简直让人不齿，一身青楼烟花女子做派，偏偏陈绍安几次三番沦陷其中。 现在，春华提起陈绍安已经不叫他驸马，而是直接称呼其名。 叫他驸马，都侮辱公主。 陈绍安，是有大病的！ “怎么不呢？” 苏念云挑眉，把他们送出去，当然是为了碍别人的眼。 这样，听风院就彻底属于她自己了。 等着看吧，未来的陈府，将从听风院开始一步步成为她真正的领土。 苏念云默默抚着肚子。 很快，马车来到宫门口。 苏念云慢慢的扶着春华的手下车。 今日她进宫，步履从容，不像上次那么匆忙。 之所以突然如此淡定，那是因为萧长风离京了。 听说是西南出现了小股叛军作乱，皇上已经有命萧长风去西南平乱了。 这人不在京中，苏念云瞬间就感到身上的压力都变小了很多。 她猜测上次在太后那里能意外遇到，多半也是因为西南叛乱的原因。 那她就不懂了，萧长风最后跟她到天恩水榭，那是什么意思？ 他跟她到了天恩水榭，后面却没有了具体行动，害她一直在府中多有担心。 还是，他跟的不是自己，而是南宫星？ 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毕竟，萧长风是最后辅佐十八皇子赵承霁上位的关键人，他提前替十八皇子探查太子最爱的人，这也无可厚非。 进了宫门，见了太后，慕容静当然是一阵埋怨。 “你这丫头，上次走的那么匆匆，害哀家忘了好多话！” “太后，我这不是向您来道歉了嘛！” 苏念云歉疚的道，“您也知道，我之前从未见过小萧候，过去又发生了那些事，我这一下子不敢见他，您可要体谅我……” “听你这样说来，果然还是哀家的不对，如果当初哀家不乱点鸳鸯谱，你也不会如此害怕见到他不是？” “太后，不是这个意思，哎呀……” 苏念云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了，急的把头在慕容静肩头左蹭过来，右蹭过去。 惹得的慕容静阵阵发笑，心中的那抹愁绪便也跟着散去。 苏念云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太后的神色。 见太后担忧的眼神变的柔和，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知道太后这是在替萧长风担忧。 她记得这次西南叛军之事，这，根本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 倘若萧长风控制不了局势，让叛军之势继续扩大的话，那东陵国还没彻底打败番邦，便要先从内部分裂起来。 所以，太后忧心的不无道理。 苏念云安慰道，“太后，您就放心吧，小萧候他吉人自有天相。” “念云看他的成就，将来定然更上一层楼！” 慕容静一笑，“刚刚不是还说从未见过萧长风？” “这会，你又怎么知道他吉人天相？” “太后，”苏念云提醒道，“您这不是说笑了吗？” “小萧候向来一副银色面具，我就是和他面对面站着，也的确看不出什么吉人天相的意思来！” 这下，慕容静更是被苏念云逗的哑然失笑。 “你这个丫头，鬼灵精的，你在这等着给哀家下套呢？” 慕容静一时欢喜一时忧愁的。 她越看苏念云的机灵劲，就越觉得她和萧长风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察觉太后充满遗憾的眼神，苏念云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太后，您上次不是说了，皇后有意把顺阳公主嫁给小萧候，如今怎样样了？” “要我看，如果这次小萧候凯旋，正是趁机给他和顺阳公主操办婚礼。” “罢了，此事不提也罢！” 听苏念云说起这桩婚事，慕容静反而更加无奈。 “哀家实在是猜不出这萧长风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初他不娶你，若是因为你是哀家义女，他觉得不够格的话，那现在换成了顺阳，他应该同意才对……” 听了这话，苏念云已然明白，顺阳公主，也被萧长风拒绝了。 “这……”苏念云跟着惊讶，“这小萧候到底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同时，她也努力回忆前事。 她记得顺阳嫁给了大萧候家的世子萧雷，记得萧长风最后成了人人喊杀的奸臣，独独不记得这位小萧候的婚事…… 奇怪？ 苏念云满心讶异。 这不应该。 她掌管陈府之后，虽然少与官宦来往，但是她做生意也是讲究个耳听八方的。 没有理由，萧长风的所为她记得清清楚楚，而他的妻子她却一无所知。 一边陪着太后说话，一边苏念云自己的心中结成一团死结。 等太后累了，苏念云伺候她休息下之后，便起身轻声出门。 刘嬷嬷已经在寝殿外等候。 “刘嬷嬷，”苏念云道，“我上次走的匆忙，一直来不及跟你说话……” “公主，要不是怕去陈府会惹老夫人怀疑，奴婢早就去您府说明情况了。” 刘嬷嬷道，“您这样太累了，都是奴婢的疏忽。” “嬷嬷，这些都没关系，我产期快到了，正好趁机多活动一下。” 苏念云道，“这样既能看到太后，又对身体有好处。” 刘嬷嬷便从之前查到的那些信息，完完整整的跟苏念云汇报了一遍。 明明，之前苏念云已经通过宫中送来的口信，知道了是那人做下这样的事。 今日再听一遍，她依然恨意滔天。 回到听风院，苏念云不发一语的坐在连廊底下。 扶着栏杆看漫天浮云苍狗，很快，那天上的云彩被一股强风刮过。 没了云彩的遮挡，露出了阴谋主使者的脸庞。 乍然看到那张脸，苏念云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我竟然从来没想到会是你！” 春华、夏月不由随着公主的视线往天上看去，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只见碧空澄净如洗而已…… 第170章 顺阳公主 “公主，您在想什么？” 春华看着公主一直呆呆望着天空出身，不由有些担心。 “我在想……” 苏念云忽然起身道，“我很久没有去苏家村了，趁着我生产之前，我想去看看大家！” 上次阿珠婶在京中呆了些时候，但是她毕竟比不上女儿苏娇娇年轻，当然不能那么快接受新鲜事物。 京中繁华，但是不如苏家村自在。 所以她只来了京中一日，第二日就回了苏家村。 母亲不适应，苏娇娇也没多留，她自己在这京中尚且是发懵的。 但是碍于她和苏莹、苏慧是给族人在京中打前站的，她不能后退而已。 苏念云说走就走，坐着马车就去了苏氏水粉铺。 在她刚出门，老夫人的人就去了听风院。 正是知道苏念云回来了，老夫人才派人过来。 不过，这次依然是个空。 得知苏念云要回苏家村，苏娇娇便把铺子交给苏莹两人，自己和苏念云一起。 一来，趁着时机回家看看母亲，二来，苏莹、苏慧对诸事渐渐上手，生意渐渐忙活，她正好再来族中挑两个姑娘进京。 见小主人来，苏氏一族十分高兴，大家杀猪宰羊忙的不亦乐乎。 看到族人间气氛如此热烈，苏念云忍不住心里就酸溜溜的。 “阿云啊，你这次回来，好像有不少心事啊？” 过来人的苏阿珠，一眼就看出苏念云心事重重。 苏念云依偎在苏阿珠身上，“阿珠婶，你说我进京之后，不曾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人人都要针对我呢？” “阿云，你跟阿珠婶说，是谁在针对你，我拼上性命也要去教训他！” 苏念云摇摇头，“阿珠婶，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的确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一世的事。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阿云你就要放宽心了！” 阿珠婶心疼的道。 一路走来，苏氏族人都不容易，阿云那么小又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希望，如果苏念云能快乐，就保持快乐一辈子，她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有哀愁。 “阿珠婶，真好，我还有你们……” 只有在苏家村，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夜里，众人都回去睡了，苏念云一个人披着衣裳坐在小河边。 淙淙流水，映照着月光，也映照着那个美的像月光一样的影子。 难过了几天，她开始正视那个问题。 两世来，在自己隐隐的那个影子，浮现的清晰起来。 顺阳公主，那个在宫中好像隐形人一般的公主，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早在一个月前，刘嬷嬷就在宫中顺着蛛丝马迹查到的了顺阳公主的身上。 刚开始，刘嬷嬷也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在她看来，帮助老夫人和陈绍安的，可能是皇后，可能是庆阳公主，也可能是其他任意妃子，但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是顺阳。 那日公主进宫来，她正想好好跟公主讨论一下的 不想公主因为小萧候来太后这里，而匆匆离开，她也没了和公主详谈的机会。 但是，小萧候的到来也提醒了刘嬷嬷。 她问孙嬷嬷，“我记得前些时候进宫的时候，太后说过皇后要给小萧候指婚？” “是啊，”孙嬷嬷点点头，“只是可惜，小萧候还是不同意这桩婚事……” 这下，刘嬷嬷茅塞顿开。 她知道为什么顺阳公主会和老夫人一伙帮助老夫人了……所以便把查到的所有事情告诉公主。 苏念云想不到，她经历一世苦难，这源头竟然是在顺阳公主这里。 坐在河边，回想前世今生，她努力回想到底自己哪里惹到顺阳。 虽然现在的婚事是皇后这样主持的，但是她分明嫁给了萧雷。 那么在她出嫁后，顺阳和萧长风之间又出了什么事呢？ 顺阳以为除掉了自己，太后没有了认同的人，就会支持她嫁给萧长风。 可是，她怎么又会去嫁给萧雷呢？ 明明河水一直奔流，但是苏念云的脑子却打了结。 “公主，玉人来您在这里啊，可吓了奴婢一跳。” 春华半夜醒来，发现公主不在床上，吓的急忙摇醒夏月出来找人。 好在小河在村边，附近都要苏氏的人值夜守护 这是他们在漠北养成的习惯，即使来了安稳的京城，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 苏念云道，“你们别担心，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公主，您睡不着可以把我们喊起来陪您说话啊！”夏月道，“马上要入秋了，夜里也容易着凉！” “我知道了，让你们担心了，咱们这就回去！” 春华扶苏念云起身，给她披上一件披风，三人一同往回走。 “公主，”回到屋中，春华问道，“您是不是因为顺阳公主的事情在忧心？” “顺阳公主？”夏月不解的道，“公主为什么会因为顺阳公主而忧心？” “顺阳……”苏念云道，“到底我在宫里呆的时间短，说说你们对顺阳公主的看法吧？” 夏月不知该怎么说，看向旁边的春华。 春华道，“公主，顺阳公主的生母是如妃，在公主五岁的时候过世，之后就养在皇后宫中……” “相比于庆阳公主，顺阳公主简直是……” 春华看了一眼苏念云，“当然，奴婢说的是宫人们的看法，不代表顺阳公主就真的是这种人。” 苏念云一笑，“春华，你还有这种心眼呢，你不用怕，旁人说什么你就直说行了……” 她现在是了解敌人阶段，自然不会介意……相反，她听到的越多越好。 见公主有不介意，春华这才继续往下说下去。 夏月进宫晚，春华进宫早，她知道的事自然也多。 苏念云听着这些事，无论是顺阳的……还是外人看来，她都是个无可挑剔的温柔孝顺的好公主。 那么…… “春华，回去之后，我还想知道顺阳公主的更多事，宫中那里，你来想办法。” 虽然最后是刘嬷嬷查出顺阳的可疑， 但是刘嬷嬷是太后宫中，频频往中宫来往，难免叫姜皇后怀疑。 毕竟，姜皇后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太后，她可是拼了命的想给太后找麻烦。 第171章 兰姨娘 在族人带来的安定感中，苏念云重新振作。 刘嬷嬷做了她该做的，剩下的就要她自己来了。 第二日，苏念云回了京城。 才进陈家大门，就被老夫人的直接叫去她的院子。 苏念云走进去大厅的时候，陈绍安、碧玉、周瑶甚至陈绍康夫妻都在。 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她径直走了进去，然后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苏念云，你还有脸回来？”老夫人呵斥道。 “老夫人，您这说的什么话，陈府是本宫的家，本宫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的家？”老夫人冷冷一笑，“难为你还把这里当家！” “你要是真把这里当家，就不会屡屡不经过我同意私自出府？” “甚至昨夜一夜不归，老实交代，你去了哪里？” 苏念云看着气急败坏的老夫人，旁边，是对此不甚在意的陈绍安。 两人面上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浑然不在意，一个气急败坏。 一个并不爱她，只把娶她当成任务，一个把她当成所有物，只盯着她的钱财，怕她带着钱财跟jia 夫跑了。 “老夫人，”苏念云悠然坐下，“本宫也不是第一日也不归宿了，何必如此大张声势？” “苏念云，你要不要点脸，你怎么可以把夜不归宿说的这么漫不经心？”老夫人脸上更加难看。 “本宫不需要别人给脸，更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苏念云直截了当道，“老夫人，你如果有事的话，还是赶快说事，本宫生产在即，不能劳累。” 不要以为拿回中馈，她就又可以耀武扬威。 老夫人只是被暂时的繁荣迷了眼睛而已，让不让她美梦清醒，只在苏念云一念之间。 被苏念云怼的怔住，老夫人半天没有接上话。 的确是重新执掌中馈，让她有些发飘，加上最近府中诸事顺遂，她忽略了苏念云其实嘴下不饶人的性格。 还是陈绍康适时的打破沉默，“公主嫂子，母亲叫你来，其实不是为了责骂你的，而是想征求你的意见。” 苏念云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望向陈绍康，又立刻闪开，“二叔倒是说说，母亲想征求本宫什么意见？” 陈绍康被苏念云那状似不经意的一看，心弦狠狠被撩拨了一下。 “这……是……” 他结巴着，最后看向周瑶，“是周姨娘想要一个院子的事。” 苏念云心中一点也不惊讶，这本就是她来推动的。 她道，“老夫人，您执掌中馈，这事应该问不到本宫吧？” “怎么问不到，”说起这个，老夫人更加恼怒，“我就更要问你，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把周瑶赶出来？” “当初人是你接进府来的，现在你又要把人赶出去！” “老夫人，”苏念云道，“本宫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驸马好。” “驸马失忆，本宫把他最喜欢的人接到身边帮助他唤醒记忆，这何错之有？” “本宫之所以要把她赶出来，那是因为她重新得了驸马的偏爱之后，对本宫不恭敬。” “听风院，是老夫人当初明确说过，是专为本宫而建的。” “本宫是往外赶人了，但是只是赶出听风院而已，怎的就上升到要赶她出府的地步？” 老夫人到，“我不管你们怎样，总之她想要那个院子，那是不可能的！” 周瑶在旁边听的脸色煞白。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陈绍安都亲自向老夫人张口了，老夫人就是不肯把玉兰苑给她。 明明那个玉兰苑，她都打听好了，只是过世的老爷的一个妾室兰姨娘住过而已。 陈老爷勤勉，忙于政务，算不上好色。 除了正房老夫人，也只这个兰姨娘一直陪在身边。 兰姨娘全名申玉兰，是陈老爷启蒙先生家的女儿，两人自小青梅竹马。 后来二人长大，迫于家中压力，陈老爷娶了秦盼秋。 但是，在陈老爷心中，依然对申玉兰念念不忘。 直到老夫人生下二儿子陈绍康，陈老爷终于压抑不住思念，把申玉兰给带回了府中。 彼时，申玉兰已经嫁过人而且丈夫早逝。 对于这个一个女人进来，刚生下孩子的老夫人并没有什么反常的情绪，不仅对申玉兰如同亲姊妹，甚至还叮嘱她尽快的帮老爷开枝散叶。 只可惜，申玉兰是个命苦的。 一个孩子怀胎不足月就没了，一个孩子生下来不足月也没了。 深受打击的申玉兰，身体开始变的虚弱，大夫诊断再也没法孕育子嗣。 又过了几年，陈老爷积劳成疾撒手人寰，这位兰姨娘很快追随而且。 自那之后，老夫人就命人把玉兰苑给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 意外发现这处隐秘院子的周瑶，当下就就去找陈绍安商量要个新的院子。 西南院这个属于碧玉的荒凉院子，她半点也不想住。 昨夜在这里将就一夜，实在是委屈了她自己。 陈绍安陪着母亲说话刚刚出来。 在周瑶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夫人趁机问了陈绍安学业的事情，当然，被例行询问的，还有陈绍康。 毕竟，他们兄弟两个是要一起参加秋闱的。 可是老夫人格外关注的，似乎只有陈绍安，陈绍康那里只是敷衍的问了几句。 才从母亲那里出来，陈绍安诧异的看着周瑶，“你说……你也要一个院子？”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院子？” “哪里就好端端的，我没有地方去了欸？” 周瑶委屈的道，“碧玉都有自己的院子，独独我没有……” “她那是怀了孕，母亲为了让她好好养胎。” 周瑶道，“那我还给你生了儿子呢，凭什么我没有呢？” “碧玉有自己的院子，独独我还和公主在一个屋檐下，日日受着公主的气不说，这次还被她赶了出来……” 说着说着，她自己就掉下眼泪来。 “你说的不错，”陈绍安一阵心疼，“你别哭，的确是委屈你了，是应该给你个院子。” 周瑶立刻破涕为笑。 “那你说，你想住在哪里？”陈绍安问。 周瑶道，“海棠院如何？” “海棠院？”陈绍安愣了，“那可是三弟的地方，虽然他在正阳书院，那院子是空的，可是你住那里，他回来之后住那里呢？” “再说，你想住，母亲也不可能给你的！” 母亲最宝贝三弟，周瑶想去和三弟抢东西，就只一个结果。 “你再找个别的院子，除了海棠院，其他的我都能帮你想办法。” 周瑶眼神一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玉兰院如何？” “那里被闲置封禁很久了，反正一直没人住，放在那里也浪费！” 第172章 尘封的秘密 乍然听周瑶说起玉兰苑，陈绍安还是有一点懵的。 他几乎不记得府中还有这样一个院落。 最后，才慢慢想起那里从前兰姨娘住的地方。 “你……不介意那里是……” 他爹的妾侍香消玉殒的地方？ “我知道的，”周瑶点点头，“兰姨娘是姨娘，我也是姨娘，住在那里，我觉得正合适。” 死了一个人而已，试问京中哪一个宅子是没死过人的？ 重要的是，她一下就看中了那里。 当然，也的确没别的余地可选。 有了周瑶的鼓动，陈绍安当即回去找母亲说了给周瑶要个院子的事。 起初老夫人还诧异。 “府中最后一个闲置的院子，就是西南院，可是已经给了碧玉吗，哪里还有再匀出一个院子安置周瑶？” “母亲，您忘啦，还有玉兰苑呢！”陈绍安提醒道。 谁知，一听陈绍安提起玉兰苑，老夫人脸色煞白。 “你说什么，周瑶要哪个院子？” “玉兰苑！”陈绍安重复道。 老夫人脸上彻底没了血色，“我不同意，只要有我在的一日，谁也别想打开那个院子！”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院子而已，玉兰苑都荒废十几年了，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老夫人摇头斩钉截铁的道，“我是永远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 “不对，你回去告诉周瑶，让她死了这条心。” “母亲……” 陈绍安还想继续求老夫人，奈何老夫人不耐烦的结束了话题。 “你还有两日要秋闱，别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赶快去……” “母亲！” 陈绍安打断她，“现在苏念云不让周瑶进听风院，你让她去哪里？” “周瑶如果心中不舒服，你觉得我心情能好吗，我心情不畅，又如何考的好？” 这些威胁之语，当然不是陈绍安想出来的，而是周瑶教他的。 打蛇打七寸，周瑶最懂怎么拿捏老夫人。 老夫人才不会在乎她住哪，有没有院子？ 她只在乎她的儿子，所以，想达到什么目的，以陈绍安为突破口就好了。 但是，这次周瑶想的过于简单了。 老夫人咬死不给周瑶玉兰苑。 甚至在儿子以科举会受影响相要挟，她只提出了一句。 “不就是苏念云不让她进听风院吗，这个好说，我来替你们解决就好了？！” 正好那时苏念云从宫中回来，老夫人就派人去请苏念云，准备给他们说话一下。 没想到，小丫头回来就禀告公主又出府了！ 这一出，直接一整夜没回来。 不得已，老夫人就在一大早把人召集齐了，再等。 这时，苏念云才姗姗出现在老夫人的院子。 前世，苏念云掌管陈府中馈之后，就一直对玉兰苑充满好奇。 因为那里被尘封太久了，久到府中的人都忘记那个地方。 起初苏念云以为，玉兰苑之所以被闲置，那是后面一直没有人提起要用那里。 谁知，现在看老夫人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态度，她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院子对老夫人来说到底是什么？ 或许…… 想到那位兰姨娘两次丧子，和莫名其妙跟着追随陈老爷而去…… 苏念云认定，这里面另有玄机。 或许，兰姨娘死的蹊跷，亦或者，兰姨娘的两个孩子也没的蹊跷。 总之和老夫人这样的笑面虎相处，她的表面越温和，内心就越阴暗。 此时，苏念云察觉周瑶祈求的眼光一直在看自己。 显然，她是在拼命求苏念云帮她争取院子的意思。 毕竟，这件事最初就是由公主提出的，她也才会有的心思。 苏念云心思急转。 本来，把周瑶赶出来，她就是不想再管她了，要不要得到院子已经不关她的事，她只是想给碧玉添堵。 谁知，眼下反而有些意外收获。 察觉玉兰苑不简单，苏念云开始推波助澜。 “老夫人，玉兰苑真的闲置很久了，再继续下去，缺少维护，那里就成都成残垣了。” “与其放在那里浪费，为什么不让周姨娘住进去呢？” 她现在要极力支持周瑶去玉兰苑。 她想看看玉兰苑里，到底封着老夫人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那顺便重启老夫人噩梦，也挺有意思的。 “苏念云，这院子是我的，我想让她住就住，你管那么多？” 本来一听周瑶要玉兰院，老夫人已经勃然大怒。 现在，见苏念云竟然都帮周瑶要院子，老夫人竟然对着周瑶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从前就不让陈府省心，离间大爷和公主的关系……” “现在，竟然还妄想住进玉兰苑，你一个姨娘凭什么有院子当主子？” “也不好好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什么货色，还想和碧玉攀比……” “碧玉是清清白白家生子，我给她个院子，那是奖励她兢兢业业照顾安儿，你能，你有什么贡献？” 后面又是一连串的骂声，难听的让周瑶几乎哭出来。 老夫人突然如此失控，也把在场的人给惊呆了！ 尤其是秦婉。 她想不到，老夫人的性格竟然如此暴躁。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一刻她才把老夫人正式看成她秦家出来的人。 爹娘就说她的性格很是暴躁，也不知是像了谁。 现在看到老夫人的样子，她终于知道自己的脾气像谁了。 她们两个在性格上，可能有些一脉相承的意思在里面。 这下，以后她发脾气的时候，老夫人就不能再批评她了吧？ “老夫人，您没事吧？” 等老夫人停下喘息，文妈急忙一边安抚老夫人，一边替她向众人解释。 “大爷、二爷，最近老夫人在吃药调理身子，可能是药物的关系，让老夫人脾气暴躁了些的。” “老夫人说的这些，都不是出自本意，诸位都不要往心里去……” 苏念云却是看着这样的老夫人若有所思。 刚刚，老夫人的确不像平常的她，她是看着周瑶说那些话的，但是又好像在透过周瑶对话另一个人。 就在众人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而集体陷入沉默时，苏念云率先打破寂静。 “老夫人，不如还是等驸马考完试，咱们再讨论院子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有预感，驸马这次一定能高中。” “如果驸马高中的话，周瑶在正阳书院照顾驸马就算有功，这样她就不是母亲说的那般一无是处。” “那时候把玉兰苑给她的话，本宫觉得最合理！” 第173章 以功名换院子 苏念云的几句话，让失去理智的老夫人逐渐找回神志。 看着周围小辈们惊讶的眼神，她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 没办法，谁让周瑶竟然执意要玉兰苑。 那里面尘封着很多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想起这些，她当然会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冷静下来细想，毕竟已经十几年前的事了。 眼前人，没有人知道当初玉兰苑发生过什么，她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想通这些，老夫人索性就顺着苏念云的话改了口。 “念云说的有道理，周瑶，玉兰苑那个地方闲置了十几年了，空着也是空着……” “这样吧，”她道，“就按念云说的，如果安儿这次考中，你便是陈家有功之臣，到时候我便把玉兰苑给你做主，你觉得如何？” 周瑶看看陈绍安，征求他的意见。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以陈绍安为大，给足他面子。 但在背后，却是她操控着陈绍安。 见母亲能松口，陈绍安自然欣喜。 而且，母亲说的高中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特别有信心。 大概是因为那日遇到的神秘书生有关系。 他把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拿回去仔细研读，真的觉得受益匪浅。 陈绍安也试着去内院打听这个不得已离开的书生。 几番打听，内院的人都说没有这样一个书生离开。 这就让陈绍安十分疑惑，难道那人不是从内院而来，而是住在后山的神仙不成？ 加上周瑶一直暗暗在给他下药，总让他有飘飘然的感觉，他就渐渐信了自己遇到了来点拨自己的神仙。 之后，便把那篇文章和几本书当成至宝一般。 此时面对周瑶询问的眼神，他志得意满的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得到玉兰苑。” 见陈绍安如此应承，周瑶便也朝老夫人点点头，“周瑶多谢老夫人，绍安他一定会考中的。” 说是这么说，她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 尤其，如果老夫人知道她在正阳书院实际都做了什么，定然会把她赶出陈府没商量，怎么可能还答应给她院子？ 再者，刚刚老夫人那一番没头脑的咒骂，也让她的心灰了下来。 此时的周瑶，只是敷衍着老夫人。 她已经没了最初迫切想要一所院子的愿望。 她现在想的就是赶快离开，被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骂，她早已经坐不住了。 “既然这么说定了，那……” 老夫人道，“反正你行李已经搬去西南院，那先在那里将就将就，等安儿考中，自有你的说法。” “是，老夫人……”周瑶满心苦涩。 一边对玉兰苑不抱希望了，一边又怕自己以后要在西南院长久的住下去。 “好了，玉兰苑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本来我叫大家来的目的，是想说说安儿和康儿参加秋闱的事情……” 到此时，老夫人才算真正进入主题。 坐在那里昏昏欲睡的陈绍康眼睛瞪了起来，母亲终于能放下大哥的私事，转而开始关心他们兄弟二人的科举了。 谁知道，他也只是高兴了一会而已。 母亲虽然提到了“安儿和康儿”两个名字，但是实际讨论的重点依然还是在陈绍安的身上。 一旁的秦婉低低嘲讽，“我家夫君在老夫人心中的位置，还真是……低呢！” “胡说什么，”陈绍康不想承认，“母亲只是因为大哥许久没回家，多嘱咐了些而已。” “是吗？”秦婉道，“你大哥，可是在正阳书院，而且还有美人偷偷混入其中照应呢！” “况且，就算你大哥不在家，也不见老夫人与你多嘱咐些什么？” “秦婉，”陈绍康压抑不住火气，嗓音忍不住变大，“你非要这么说吗？” 这时，老夫人看将过来，“你们夫妻俩，要是吵架的话，就回你们自己屋子吵！” “秦婉，康儿马上要参加秋闱了，你怎么还惹康儿生气？！” 秦婉知道老夫人心中轻重缓急的顺序。 儿子们之间相比，三儿子重于大儿子，大儿子重于重要二儿子。 儿子们和外人相比，当然是维护好所有儿子。 知道老夫人这一脾性，秦婉反倒开始替陈绍康说话。 “母亲，您未免偏心的太厉害些。” “明明大爷和二爷都要参加秋闱，都一同坐在这里，为什么您只同大爷说话交代事项呢？” 面对秦婉的质疑，老夫人就是一愣，“你……” 她原本以为是秦婉又欺负康儿，没想到，秦婉竟然是替康儿打抱不平的。 老夫人一时不知怎么应对，愣在那里。 陈绍康也没想到，刚刚还在嘲讽自己的秦婉，会在这时候替自己说话。 心中对秦婉的观感，就变好了许多。 “罢了罢了，”老夫人站起身来，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你们都有自己的妻子的人，我跟着瞎操心什么？” “你们的事，自由妻子去操心，我这个老太婆就不管了。” 说完，她扶着文妈的手离开大厅，直接回房间休息。 老夫人一走，苏念云也直接站起身，“本宫也累了，这就回去休息了。” “公主……”周瑶想喊住她，她想跟公主商量商量，能不能让她回听风院去。 苏念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在她喊自己的时候，他恍然未觉。 见周瑶满脸落寞和不甘，反而碧玉脸上笑的轻松。 当初那个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人，现在竟然要住到她的西南院去，想想就开心。 秦婉也随即起身，她不忘扯着陈绍康的耳朵。 “愣着干什么，你留下来是想等着老夫人替你谋划吗？” 等陈绍康夫妇走了，陈绍安眼神闪过一抹冷光。 是他故意引导母亲把话题总放到他自己身上，他要的就是让陈绍康一直体验被冷落的感觉。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有秦婉给他出头。 陈绍康有出息了！ 不过，他不在意一个女人替陈绍康出头，而是在意陈绍康那副样子。 看陈绍康的样子，他似乎对这次秋闱也有十足的把握一般。 这真是叫人笑话。 他这次秋闱，不求能名列前茅，只要把陈绍康继续比下去就行。 第174章 秋闱 秋闱总共分了三场。 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老夫人亲自等在贡院之外，除了秦婉陪在她身边，还有周瑶和碧玉一起。 这一家人，唯独苏念云以孕后期身子重为由，拒绝了做这种无聊的事。 将近黄昏的时候，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 看着从里面走出的一波波学子，老夫人的心情就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的这两个儿子，这都是第三回参加秋闱了。 两个儿子迟迟拿不到功名，时间越长，老夫人心中越焦虑。 她时常安慰自己，她有三个儿子，纵使一次不中两次不中，日后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 但是，她的期望值却是随着儿子们次次不中，而慢慢下滑。 这次，她已经不要求儿子名列前茅什么的，她只求，儿子们就是末位中举也不要紧。 只要中举，管他是第几名。 这时，神色自然的陈绍安率先出现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这里人多杂乱，天气还热，您怎么来了？”陈绍安关心的问道。 “最后一场考试嘛，”老夫人道，“想来给你……们打打气！” 她本来是想说“你”的，奈何秦婉在身边。 想起前几天她维护陈绍康的模样，为怕二儿媳妇再说一句偏心，她就硬生生改了口。 秦婉在旁边冷笑，这样硬生生的改口，是生怕她听不出来吗？ 这么生硬的“你们”，还不如直接说这个“你”来的舒服自然。 不过这时她也顾不上这些，而是继续往人群中翘首以盼，陈绍康的影子始终没出现。 这时，老夫人拉着绍安的手低声道，“我瞧着你似乎信心十足……” 缺了食指的手意外被碰触到，陈绍安急忙收回一只手。 察觉儿子还是很在意他的手指，老夫人就是一阵心痛。 害儿子失去手指，她当初也有错，是她没有相信绑匪送来的信件，这才惹怒了绑匪。 “母亲……” 陈绍安背起左手，这才道，“可能是儿幸运，策论的题目，儿子之前在私下做练习策论的时候，正巧练过那个题目……” “当真？”老夫人眼睛一亮。 “是，”陈绍安点点头，“我也是不大敢相信，天下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真是太巧了。 先让他遇到落魄书生得到妙笔文章，接着就让他在秋闱上遇到相同的题目。 还有那些书上标注出来的东西，都是考试涉及到的。 这让陈绍安更加相信，他在正阳书院是遇到神仙了！ “儿啊，定然是你死里逃生之后，老天眷顾你啊！” 老夫人激动的道，“既然题目提前练习过，想必考试的时候，就很轻松了？” “是的。”陈绍安点点头，“应对的轻松自如。” 母亲提醒了他，许真是他死里逃生之后，受到老天眷顾了！ “我的儿呀，”老夫人忍不住一把抱住陈绍安，“这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你肯定能考上的！” “借母亲吉言。”陈绍安也预测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心情甚是开心。 在旁边的周瑶和碧玉，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怨，先度过这几日美好的日子再说。 毕竟，如果她们的夫君真的能考中的话，日后她们小妾的地位也能得到提升。 老夫人又拉着陈绍安说了许多话，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母亲，您不要这样得意忘形，万一我不中呢？”陈绍安劝道。 最后宣布名次是三日后，等那时再高兴，也是来得及的。 “你说的对，说的对，”老夫人努力不让自己的脸笑成一朵盛放的菊花，“现在不是张扬的时候。” 最后等到了陈绍康出来，她也没有多问陈绍康的表现如何，只让人安排去酒楼吃席的事情。 一行人在外面用了饭，才回到陈府。 之后的三日，陈府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唯苏念云坐在听风院悠闲的喂鱼、赏花，过的好不惬意。 第四日，老夫人就派吉祥几人早早就去守在榜下等待揭榜，另有前院几个下人也一同出动了。 很快，吉祥率先跑了回来。 “怎么样？”老夫人看见吉祥回来，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夫人，大喜，大喜啊！” 吉祥兴奋的道，“大爷他……中了举人了！” “真的中了？”老夫人惊喜万分，“这真是太好了！” 终于…… 老夫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妈、赵妈，你们快去定摘星楼的宴席……我们要去那里庆祝一番……” 中了举人，来年再考中进士，哪怕最后当不成什么大官，陈家这也不算无望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简直是兴奋的无以言表。 “快快，去摘星楼摆席，今日是大日子，怕是去晚了，别家也会抢位子……” 从来甚少去外面招摇的老夫人，这下终于有了外出的勇气。 吩咐完，整个大厅都是喜笑颜开的声音。 反而是当事人陈绍安，甚是平淡。 这个结果，他早预料到了，现在反而最是淡定。 陈绍康进到大厅，就是看到这样的热烈场面，母亲一心高兴大哥的结果，却浑然不管自己的。 其实，他也中了举的。 还是苏念云注意到了失落的陈绍康，“二弟，你的结果如何？” 陈绍康感激的看了苏念云一眼。 他点点头，“中了！” “什么？”这时候老夫人满面的惊喜，随即又看向吉祥，“你这家伙，怎的不好好看榜，只告诉我……” “老夫人，是我的错！”吉祥急忙道歉。 他当时只顾着看见大爷的名次了，因为大爷排名靠前，又…… 他一高兴，就直接回来报告这个好消息，哪里还顾得上看二爷的。 这下，老夫人就更加高兴了。 “文妈，让厨房对外连摆三日流水宴，咱们陈府终于出人头地了……”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准备。” 等文妈走了，苏念云才道，“老夫人，玉兰苑的事情，是不是也该给周瑶安排上了？” 苏念云才不管什么什么中举不中举，她在意的是周瑶的院子。 老夫人看向紧靠的在陈绍安身边的周瑶。 “那玉兰苑，我会让尽快让赵妈收拾出来的……” 第175章 双双中举 陈家两个儿子同时中了举人的事情，很快在老夫人的刻意传播下传开了。 当京城到处都充满对陈府的夸赞之声，这是老夫人最开心的事情。 其他世家看不起陈府的这种做法，毕竟是八大世家之末位，其他几大家族，哪个不是个个簪缨？ 独独陈家，两个儿子考了几次才中举而已，就这么大肆宣扬，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是，老夫人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在她看来，从今往后都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 当然，这都是她自己的美好想象。 殊不知，这些都是苏念云刻意给她造就的最后的辉煌的假象。 陈绍安和陈绍康的中举，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苏命不止把策论和参考书籍给了陈绍安，也给了陈绍康一份。 相比于陈绍安对接人家策略、书籍的毫不防备，吃过一次亏的陈绍康则是戒心十足。 毕竟，他就是买卖诗词从而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让人笑话至今。 苏命按照苏念云的意思，并没有一见陈绍康就说策略和书籍的事，而是在清风书院厮混了许久，充分让陈绍康熟悉了他。 清风书院又不比正阳书院，只要交的起束脩，谁都可以进去读书。 苏命刻意和陈绍康厮混熟了之后，就陆续收到很多来自家乡的“书信”。 看了那些信，他由阳光开朗变成了郁郁寡欢。 陈绍康已经把苏命当成朋友，关心的问出苏命的难处，知道苏命面临父母遇水失踪的困境，倒是出于同情资助了他些钱财。 当然，给的钱，还不足从前他们出去吃喝玩乐的九牛一毛。 即使这样，苏命也是“感激异常”，当即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策略和那几本书籍。 “陈兄，对我如此，我当然也对你掏心掏肺，今年的秋闱我算是参加不上了，希望你一举夺魁……” 拿到那篇完美的策论，陈绍康起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是偏偏苏命也不明说，只神秘兮兮的交给他之后，自己就收拾行李返乡。 后面的滋味，是他慢慢品出来的。 知道那可能是今科的考题之后，他兴奋异常，当即就反复研读苏命留下来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之前骗自己的是陌生人，这次的苏命却是自己的好友，所以陈绍康忘记了之前的教训。 果然到了考场，一切与苏命给他的东西一致，他对自己的秋闱充满了信心。 只是陈绍康没想到，他自以为自己会是陈家第一个扬眉吐气的儿子，万万没想到，陈绍安竟然也中了举。 这让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纵然母亲因为两个儿子都中举而高兴，但是终究她还是偏向大哥多些。 这些日子的宴席上，他都能看的出来，母亲的眼光，永远放在大哥身上。 所以，中举之后的陈绍康依然高兴不起来，甚至比从前阴沉了许多。 他的变化，秦婉看在眼里。 看着陈绍康屡屡去找白荷发泄郁闷，她反而不同他吵架了。 一来，陈绍康中举了，和从前身份不同，她不能从前那般肆意对待他。 二来，她听了苏念云的劝，认为想得到中馈，需要丈夫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所以此时她不宜得罪他。 当然，现在不吵不闹，只是留待日后而已。 她才不会放任白荷这个眼中钉。 此时，秦婉已经陪着老夫人在府中应酬了多日。 面对来往宾客的祝福与赞美，老夫人沉浸其中洋洋得意不能自拔。 尽管已经忙碌了些日子，但是老夫人却越忙越精神奕奕，反而秦婉已经累的不耐烦。 这日，她不得不找了借口躲去听风院。 “公主，还是你这里安静……”她舒服的躺在廊下的榻子上道。 苏念云一边缝制着手里的小衣，一边无奈的笑。 “我这里反倒是矫枉过正，过于安静了点吧？” 秦婉从她的话中，听出一股哀怨的味道。 秦婉道，“公主，我不明白，早先听说你很爱大爷，又拼命求太后才嫁了来。” “就算大爷失忆了，可你也不用把那些碧玉、周瑶什么的抬姨娘吧，你可是公主？” “你看看，你还帮姨娘要什么院子，她们有了院子，大爷哪里还再来你这里？” “而且我不懂，明明公主长的比那两个好看太多，怎的大爷就是流连小妾的房间，也不来陪着你呢？” “公主又怎么样，貌美又怎么样？” 苏念云叹息道，“终究驸马什么都忘了，他的心不在本宫这里，本宫做什么都白费。” “与其强把他绑在我身边，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放他个自在，他还不至于太埋怨本宫不是！” “公主，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能让周瑶、碧玉她们这样欺负！”秦婉打抱不平。 “别说这些事了，说来说去，也只是个无奈和伤心……” 苏念云转移话题，“你跟着老夫人忙碌了这些日子，又是办宴会又是回礼宾朋的，老夫人可有说什么时候把中馈交予你？” 说到这个，秦婉脸色一沉，“我看大概是没可能了！” “公主是没看到，最近老夫人精神头可比我都好，看她那个精神百倍的样子，再管上十几年中馈，也不会有问题。” “欸？”苏念云假装诧异道，“倒是想不到，前一阵子还病怏怏没精神的老夫人，说恢复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可说不是，”秦婉道，“你说让我不要和二爷吵架，我也没吵，让他去老夫人面前说中馈的事，他也去说了……” “可是老夫人听了，就是不说行还是不行，愣是没松口，叫人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抓着中馈不放，是一点也不给小辈锻炼的机会么？”秦婉愤愤的道。 苏念云忽然道，“前些日子，本宫精神头还好的时候，也听秦管家汇报过铺子的情况，那之后，你可有关注过？” 秦婉摇摇头，“不曾。” 其实，她是暗暗关注的，甚至已经开始派人搞破坏了。 但是，这种事，她当然不会如实同苏念云说。 老夫人不肯在明面上给她中馈，她早就决定暗暗使坏。 陈绍康去替她求中馈，完全不耽误她暗中破坏铺子的经营，给老夫人造成危机。 她这叫双管齐下。 第176章 喜中添乱 苏念云见秦婉眼神闪动，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和做法。 府中人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本宫觉得，虽然老夫人还不把中馈交给你，你倒是可以先试着去了解下铺子的经营情况，这样对你将来掌管中馈只有好处没坏处！” “多谢公主的提醒，我会的！”秦婉点点头。 她在苏念云这躲了会清净，就再度回到前厅，因为小丫头来禀报，这回是秦家的亲戚来了。 等秦婉走了，苏念云命人把院门关起来，完全隔绝了陈府的那个肮脏的世界，然后才惬意的睡了会午觉。 下午她醒来的时候，苏成就让苏大送来了信，说是老夫人派人往庄子去了。 领头去庄子的，是陈贵，从前庄子的管事。 他带人到了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绕着庄子看了一圈，就离开了。 “公主，您说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夏月问道。 苏念云喝了她递来的参汤，悠悠的道，“想来是觉得两个儿子现在出息了，她想把自己当初不得已卖出去的嫁妆弄回去了！” 老夫人的庄子弄到手之后，一直是成叔在管理。 她没让苏成往那里带更多的苏氏族人出现。 庄子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嫁妆，她即使卖出去也会不甘心，会想办法输回去的。 所以，在她没彻底死心之前，苏念云不想把自己族人的事情暴露在她面前。 一旦老夫人知道是苏氏买下的庄子，她就会知道是她苏念云在背后搞鬼。 她不怕被这些人识破自己的计谋，因为她现在有足够的力量碾压陈家。 她只是觉得那样复仇的话，不够痛快。 她前世可是被他们愚弄了一辈子，所以，她也绝不让老夫人这些人死的太痛快。 决不能！ 所以庄子到手之后，苏成把庄子一切维持的和从前一模一样。 林贵回来禀告老夫人，说庄子根本没有因为换了主人而受什么影响，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时，老夫人的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激动。 那里，是她的嫁妆，是她费劲心血经营了很久的地方。 眼下，那里没有变化，是不是就是在等着她把庄子输回去的意思？ 难过了一阵，她心中也算是有了安慰，因为两个儿子都中了举，这意味着她过去的付出都是有用的。 一想到这个，她便也不再计较自己曾经失去过庄子，转而开始想办法重新弄回庄子。 但是因为手中的钱根本不够，她也只是让林贵先去观望一下，而没有真正开始向当初的买方开口。 三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儿子双双中举，但是钱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来的，她要慢慢筹谋一番了。 尽管挣钱什么的最让人头痛，但是老夫人自认为这是她管理陈府之后，迎来的最舒心的时刻。 当然老夫人看不清，她畅想的充满希望的未来，都是苏念云精心给她制造的梦幻泡影。 苏念云就那么静静看着府中的人狂欢。 第一个开始给老夫人找不自在的，是白荷。 白荷其实和陈绍康初初苟且的时候，就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她够隐忍。 在陈绍康中举之后，趁着二爷在秦婉面前有了地位，她才正式说了出来。 陈绍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简直是喜上加喜。 一向是大哥左拥右抱的娶妾生子，现在他也有孩子了。 陈绍康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想让母亲一同为他高兴。 终于，他也为陈府开枝散叶了。 但是，这个消息，先不说老夫人什么表情，就是秦管家也不能忍的。 他没想到，在他那么针对白荷的情况下，还能叫她得了怀孕的机会。 当即去老夫人面前坦诚二人之前的关系，让老夫人不要收纳白荷。 当然，老夫人不用秦管家提醒，她也是早知道二人之间的事。 现在知道白荷的怀孕后，脸色也变了。 白荷不同于碧玉。 碧玉是赵妈的女儿，又从小照顾大儿子，她对儿子一片忠心，老夫人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白荷，那之前可是明明白白的秦管家的人。 当初，她倒戈向康儿，只是碍于二儿子的颜面，她没有说明，而是直接把人送去了厨房。 现在倒好，这个丫头怀的是谁的种还不知道呢，这就敢这么说出怀孕的事。 不过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不需要她出手，秦婉自然就出手了。 不过这次，老夫人想错了，秦婉不仅没出手，反而替陈绍康好好照顾起这个孩子。 之所以如此，自然陈绍康答应了她帮她争取中馈。 秦婉便忍着恶心，把白荷保了下来。 老夫人算盘打空了，看二儿子在兴奋头上，她又不忍心打碎他的幻想，告诉他白荷是秦管家的人， 只能把秦管家赶的远远的，尽量少让他和康儿接触，以免二人生嫌隙。 至于白荷的孩子，她会亲自出手处理掉。 白荷还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只当自己飞上枝头。 她一边幸福的想翻身之后的美好生活，一边比对着碧玉的生活，想着自己将来肯定比她更好。 因为碧玉那里不仅有公主压着，还有大爷最爱的女人周瑶，碧玉就算有孩子，也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 她就不一样了，二爷根本不喜欢秦婉，而是很重视她腹中的骨肉。 得知秦婉接受自己，甚至接自己去院中照顾，她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看着大爷身边的女子一个个都有自己的院落，她当然也心动。 她最想做的，是挤走秦婉在，自己上位，所以她不想住秦婉的地方。 尤其，她一个一等丫头落魄到厨房洗碗，都是拜她所赐。 所以，秦婉主动示好，她反而闹起了脾气，恃宠而骄起来。 陈绍康念她怀的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加上他中举心情好，也就有些宠着她。 不过他不愿意搬来和秦婉同住，秦婉倒是高兴的 她对陈绍康道，“是那丫头自己不识抬举，不愿意搬进院里让我照顾的，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陈绍康已经对母亲彻底失望，反正他有了举人身份，已经不想再继续听母亲的话了。 第177章 借来借去 鉴于秦婉终于在白荷的事情上有所包容，陈绍康也主动开始帮秦婉争取中馈。 两儿子中举，老夫人自己刚刚熬出头，权力正浓，她怎么可能再把中馈让出去，而且还是给秦婉？ “不行！”她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陈绍康的提议。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要把中馈交给任何人的意思。 曾经交给苏念云，那是铺子经营不善的情况，不得已求助苏念云才让出中馈。 现在陈府一片欣欣向荣，她还在筹谋着重新买回自己的庄子。 这种时候，她不会把中馈交给任何人。 “母亲，府中就只有公主和秦婉两个儿媳，公主马上要生产了，她早就不能分担管理府门的重担，你就让婉儿帮您……” “怎么，你自觉中举了之后，就可以不听母亲的话了，是吗？” 老夫人盯着陈绍康，“我说不用，让秦婉好好伺候你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可是母亲……” 陈绍康还想努力争取一下，“您操劳了这么多年，十分不容易。” “把中馈交给秦婉，您以后就再也不用操心，这样安安静静颐养天年，不好吗？” 一旁的文妈听了这话，先替老夫人皱起眉头。 这二爷，到底是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他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不懂老夫人的心思么？ 老夫人，可从不是那个能轻易放下权力的人。 还是说…… 文妈打量陈绍康。 二爷其实并不是在为妻子争取权力，而是在借机替他自己争取一些机会？ 文妈已经隐隐感觉到，自从大爷被老夫人赎回来之后，不仅大爷变了，二爷也变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从来只一心想在外面风流的二爷，开始处处留心府中事，甚至企图操控某些事。 但是，爱重权力的老夫人，当然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她才是这一家之主。 文妈看破不说破，这是老夫人母子之间的事，她一个下人不适宜参与其中。 参与的多了，很容易变成离间母子感情的罪人。 夜里，她去听风院，把陈绍康说的事情汇报给了苏念云。 “公主，二夫人想要执掌中馈，已经让二爷去老夫人面前提了出来。” “结果如何？”苏念云问道。 文妈摇摇头，“老夫人是不舍得把中馈交给任何人的！” 苏念云点点头。 这个她猜到了，她本来也没想着秦婉会一下子就成功。 中馈的事情，就看秦婉自己的筹谋了，必要时，她会帮她加一把柴火。 苏念云眼前最关心的是，“老夫人想重新买回庄子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公主，您耳目聪灵！” 文妈惊叹一声。 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说，公主就又先知道了。 当下就更不敢小瞧公主，恭敬的道，“奴婢看老夫人的意思，大概还是会来向公主借钱行事……” 翌日，老夫人果然就来听风院借钱了。 在老夫人眼里，娶公主回来的目的，本就是做予取予求的钱袋子。 只是这个钱袋子，没预想中的听话和好用就是。 再加上大儿子陈绍安在正阳书院重新被周瑶勾走了魂，老夫人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没办法，是她执意要娶回来的儿媳妇，再怎么艰难，也要利用到底才对。 来听风院的路上，不知怎么的，就路过了玉兰苑。 远远的，见周瑶带人在门外忙活什么，文妈急忙解释。 “老夫人，玉兰苑的锁头早就锈坏了，钥匙已经打不开了，想来是周瑶带人在撬锁呢！” “不必跟我说那里……” 老夫人脚下绕开玉兰苑，十分不想接近玉兰苑。 “反正孩子在我这里，她自己进玉兰苑折腾，就折腾去吧！” 和周瑶斗了两三年了，老夫人已经彻底放弃。 她承认青楼出身的人的确有手段，能够反复拿捏安儿。 而她的安儿，也的确是一根筋了些。 她也想通了，与其一味反对反而让两人更加难舍难分，她索性顺其自然。 日子总是安儿自己的。 他如今有了举人身份，将来春闱再得个一官半职，到那时，她就彻底不管他的事了。 好久没来听风院，这次进门，听风院给老夫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念云啊，你把这院子维护的不错……” 嘴上夸的是苏念云，心里赞美的却是自己。 这可是她当初盯着修建的院子，意境高远那是必须的。 因着碧玉和周瑶现在都在西南院，陈绍安自然也不嫌弃的住在那里。 所以，听风院一整个的都是苏念云的。 “你不能这么惯着碧玉和周瑶，这样她们会恃宠生娇……” “老夫人，”都没外人，苏念云就懒得和她装了，“驸马当初娶我本就是无意，现在又失忆，本宫自认没那个能力把他留在身边。” “‘念云你这说的哪里话，他始终是你夫君，陈家还是你婆家，你应该努力……” “老夫人，您还是直接说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吧！”苏念云不想听其他。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儿子的心，老夫人的确掌控不了，如果能掌控的住，诚然不是现在的局面。 既然苏念云已经丧气，她再打感情牌也没什么意思。 “念云，我来，是想和你借你三十万两银子周转……” “老夫人？”苏念云惊讶异常，“你这反反复复的借钱，有意思吗？”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老夫人丝毫不脸红，“生意上需要周转用钱，再正常不过。” “再者，从前我借你的钱，都是及时还上的，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老夫人道，“说吧，这次还是把铺子押到你那里吗？” “老夫人，你以为，本宫这里的钱是想借就能有的吗？”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惊讶的看着苏念云，“你可别跟我说你没钱啊？！” 苏念云道，“本宫就是这个意思！” “本宫也是有吃穿用度的花销的，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来要三十万两，本宫都有呢？” “老夫人，不瞒你说，本宫手头也不宽裕了……” “怎么会？”老夫人不可置信的道，“苏念云，你可是有那么多嫁妆的人，怎么可能没钱？” 第178章 变成四十万两 “老夫人，你也说了那是嫁妆，不是现银子。” “嫁妆是那些古画、瓷器的、封地，用钱的时候还要去当铺兑换的！” “那念云，既然你手头也没有现银了，快去当铺兑换啊？”老夫人急不可耐的催促。 苏念云蹙眉，“这些都是太后给的好玩意，叫太后知道本宫现在开始变卖嫁妆，岂不是白白惹太后担心？” 一听这话，老夫人尴尬而笑。 “那，念云，你那里能借出多少银子给我周转呢？” “老夫人，您这里一直反反复复的借钱，方便不方便告诉本宫，您到底用这些钱要去做什么事呢？” “很明显不是用在铺子上，本宫执掌一段时间中馈，知道铺子的用度。” 老夫人含糊道，“都是一些私事，还是不让你分心了吧！” 府中的样子，叫苏念云知道了也没关系。 但是她庄子的事情，不想让苏念云知道。 毕竟辈分上，她们还是婆婆与儿媳的关系，她不想在儿媳面前丢脸。 最重要的是，让她知道她是去买庄子，就能暴露陈绍安曾经被绑票的事实。 “你还是给我个痛快话，能借我多少钱吧？” “老夫人，”苏念云无奈的道，“十五万两，只剩这么多了！” “你说什么？”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花了十多万两这么多？” 前些日子，她可是能轻轻松松拿出三十万两的人。 “老夫人，本宫的吃穿用度，还有初雪的婚礼，本宫都是出了大力气的！”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还有初雪的婚事。 这苏念云可真是舍得为旁人花钱，那些钱，要是花在陈府多好？ 一想到这个，老夫人就气闷。 本来想娶回来为自己所用的钱袋子，出了门对所有人都好，独独对陈府中，却是十分吝啬，简直是一毛不拔。 “念云，你千万帮我想想办法，我必须要用三十万两！” 见老夫人一脸急迫的样子，苏念云也只能心软的点点头。 “那，本宫再想想办法，老夫人给本宫三日时间！” “好，”老夫人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接着就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有了苏念云的承诺，她便不再听风院多呆，立即起身走了。 两个儿子中举，那些陈府很久不来往的亲戚，现在都活泛过来了。 日日都有人登门来祝贺、送礼。 本来，有秦婉应酬，但是她偏偏都要每个来人都见上一见。 一来，为了显摆陈家的扬眉吐气。 二来，想打击一下那些人过去的狗眼看人低。 “公主，这老夫人已经就差把利用您写在脸上了！” 夏月在旁边忿忿的道。 “没事，就对您诸多训斥，有事，又换了一副和善的嘴脸来……” “无妨，”苏念云完全不介意。 她早看透了老夫人。 苏念云在听风院舒舒服服躺了三日。 三日后，老夫人拿着苏念云“辛苦”筹集到的三十万两，来到庄子上，找到苏成说明来意。 苏成惊讶万分，“陈老夫人，你想赎回庄子？” “是。”老夫人郑重点点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进行买卖。” 她道，“我带三十万两银票来了！” “你说什么？”苏成笑道，“三十万两？” “是。” “老夫人，您真是久居府门，您见过谁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怎么？”老夫人愣了一下。 “我三十万从你手上买下来，时隔几个月，你再原价从我手上买回去，咱们这是在过家家吗？” “我知道，或许这样价格是低了，那我再加两万两，如何？” 两万，是老夫人的极限了。 这两万两，还是她的私房钱加上最近几个铺子的营收，勉勉强强才凑起来的。 “老夫人，您还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你最起码要给我四十万两，我才会考虑把庄子重新卖给你！” “什么？四十万两？”赵妈在旁边道，“你不如去抢？” “老夫人，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也不怕和你明说了……” 苏成道，“这庄子的确值得四十万两的价格，而且……” “我实际花了三十万两买下的这个庄子，所以加价五万两卖出，也是合理！” “苏老板，你是什么意思？”老夫人不解的道，“咱们明明是三十万的买卖，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为什么会说三十万两？” “那另外的五万两……” “本来，这是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我不应该说这么明白的，但是是老夫人你执意要赎回去我才说的……” 苏成道，“我是准备三十五万两买下，但是被你家管家吃了五万两而已。” “秦管家？”赵妈倒吸一口凉气，“五万两，他怎么敢？” 老夫人震惊的无以复加，要紧紧扶着文妈的胳膊才站的稳。 愣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回府，让秦管家来见我。” 当下，也没心思再继续谈买回庄子的事情了，而是快速回了府。 为了避免康儿和秦管家见面，老夫人把两人安排的几乎不会见面的程度， 本来，她还有些心疼秦管家是身边用顺手的人，把他安排到铺子上，自己还有丝不舍，甚至想着等白荷的事一过，她就把人弄回来。 不想，这次来庄子，竟然有意外收获。 秦管家被叫到老夫人面前时，已经听说老夫人去过庄子的事情了。 得知老夫人去过庄子，他心中就是一激灵。 老夫人对庄子一直有执念，这个他是知道的。 他只是没想到，老夫人会行动的这么快。 “秦山，我对你不薄吧？”老夫人冷冷的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秦管家，你最好把你私吞下来的钱财统统送回来，否则老夫人饶不了你！”赵妈在旁边呵斥道。 秦管家东窗事发，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老夫人！”见再也瞒不住，秦管家急忙跪地道歉，“我错了，我就糊涂了这么一回，求您原谅我！” “你胡说，你掌管账房这么多年，定然侵吞了不少，少在这里跟我装模作样！” “老夫人，这庄子经手的钱财多，我一时动了贪念，府中诸事都是有账本的，其余的您可以查，我真的只是糊涂这一回！” 第179章 差额巨大 见秦管家说的信誓旦旦的，老夫人半信半疑。 “老夫人，真的，我真的只是一时财迷心窍。” “不信您尽管查账就是……我真的再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 账目他做的天衣无缝，老夫人根本查不到什么。 秦管家对这个有绝对的自信，才敢如此说。 果然，见秦管家如此说，老夫人反而有些信了他几分。 因为账本，她真的是在时时盯着的，的确没发现任何疏漏。 “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一次，你把那侵吞的五万两拿回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终究是陪在身边几十年的人，她也习惯了秦管家做人做事。 再者，弄走了秦管家，再来个新人，又要从头培养、教导，老夫人可没那个耐心。 所以，老夫人给“初次”犯错的秦管家机会，只要他把侵吞的钱如数交回来，她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暂且原谅他的过错。 谁知，老夫人有心放秦管家一马，秦管家反而脸色更加苦。 “老夫人，那些钱……我……” 结结巴巴半天，愣是没说清一句话。 此时，文妈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不会吧秦管家，这才三个月而已，你该不会就把那五万两都花光了吧？” 一听文妈这么问，老夫人也跟着瞪大眼睛，“你当真把钱都挥霍尽了？” “老夫人，我有罪，都是我色迷心窍……”秦管家重重给老夫人磕头。 “什么色迷心窍，你给我说清楚！”老夫人咬牙切齿道。 “我，我之所以敢如此铤而走险，实在是因为白荷把我逼的急了……” 秦管家便趴在那里，把脸朝着地下编造故事。 明明是他自己主动伸手向苏成要回扣，愣是被他说成因为白荷逼他娶她，他不得已收下回扣，好回去打发原配妻子的故事。 听秦管家说完，老夫人脸色惨白中带着怒意，“这么说，你用那些钱，打发了妻子儿女，如今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是的，老夫人！” 秦管家愧疚的把头垂的更低了，“一切，都是我糊涂。” “我打发了尤氏和孩子后，第二天就后悔了，立刻追到尤家想向他们母子四人道歉，可是被几个大舅哥打了出来，好不凄惨……” “怪不得你前阵子满脸带伤，原来是那时被打的吗？”文妈问道。 “是。”秦管家闷闷的点头。 “赵妈，你亲自带人去秦管家家里，给我底朝天的搜查，一个地方也不能放过……” “是，老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仔细搜查，绝不遗漏。” 领了命令，赵妈得意的绕过秦管家，她和秦管家积怨已久，带人去他家里搜查银票、银两，这是她最想干的事。 她才不信秦管家说的，钱被妻子拿走了什么的，秦管家一向爱财如命，他才不会把钱财给其他人，一定是藏在家中某处。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带人把秦管家外面的宅子和府中的住处都搜遍了，结果竟然大出所料。 秦管家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家中不仅没有巨额财产，而且其他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看着那算得上一贫如洗的地方，赵妈不可置信，准备的打小报告的内容，一个也没用上。 听了赵妈的汇报，老夫人只觉得喉间一腥，几乎就要吐出血来。 她比赵妈还不能接受这结果，因为接受结果就意味着，这五万两秦管家不可能在短期还回来了，那她就又出现了五万两的短缺。 她才把铺子抵押给苏念云，换了三十万两来周转，秦管家就又给她扯开一个五万两的口子 天！ 老夫人眼前一阵阵眩晕。 “老夫人……您别生气，深呼吸……” 文妈察觉老夫人神色有异，立刻上前来给老夫人捋胸口。 “老夫人，您的身体才刚刚调理的有所好转，可千万不能再生气了……” 赵妈也急忙端来参茶。 老夫人缓了半天，又喝了参茶，才略略把胸口的憋闷熬过去。 “你觉得，生气不生气，这是能归我自己做主的吗？” 她斜着秦管家，“连身边人不要给我添乱的奢望，都没有！” 秦管家再度磕头认错，“老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 “您要打要罚我都受着，绝不说半个不字，只要老夫人您能保持心情舒畅，就是您打死我，我也没意见！” “秦山，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个女人，弄的妻离子散的……” 老夫人无奈的看着秦管家，“你聪明一辈子，怎么就糊涂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 秦管家这下真的想到尤氏敛走了他积攒的全部身家，心痛不已。 “老夫人，请您相信我，从我发现自己做错了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办法弥补……” “知道白荷勾引二爷的事情，我也过来同您仔细说明过了，我……” “别说了！” 老夫人怒斥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一个女人都笼络不住。” 她朝秦管家挥挥手，“你暂时也不要去铺子了，回家去好好反省反省，最近，我不想见到你！” “老夫人！” “还不快走？”赵妈拦住秦管家，“还继续留在这里给老夫人添堵吗？” 不得已，秦管家只好听老夫人的话，暂时回家反省。 他的不快只是一时。 老夫人多疑，根本信不过别人，早晚他会重新得到老夫人的重用。 在这点上，他一点也不担心。 相比于他贪污钱财东窗事发，他更关心自己是不是成功把白荷拉下了水。 这时，老夫人颓然靠在椅子上，这府中人，一个两个的，就是看不惯她过舒心日子还是怎的？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赵妈在旁边道，“您抵上铺子才跟公主借了三十万两，可是眨眼之间，咱们竟然还和苏老板的价格差了十万两！” “十万两！” 老夫人咬咬牙，“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庄子竟然这么值钱！” 她顶多能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两万两。 这还是最近铺子的营业收入加上各家上门送的礼金。 可是，那八万两，要从哪里来？ 第180章 借钱秦家 赵妈建议道，“老夫人，反正公主嫁妆丰厚，她还是有钱的，不如咱们再……” “再什么？” 老夫人脸色难看，“再去，她肯定还有再问东问西，到时候，安儿被绑架的事情必然暴露无遗。” “而且，铺子都押给她了，咱们还拿什么再和她借钱？” “这可怎么办呀？” 赵妈也犯了难，随即她又埋怨。 “都怪秦管家，要不是他生了坏心思，从中克扣、贪污，老夫人您早买回庄子了，也不会经历这么波折！” 秦管家、白荷…… 老夫人捏紧拳头，等我弄回庄子，再和你们一一算账！ “老夫人，”这时文妈道，“您要不要试试跟二夫人借钱？” “婉儿？” “是啊老夫人，”文妈道，“二夫人是秦家最受宠的，让她回娘家拿些钱，应该轻而易举。” “秦家这些年也是有些家底的，而且事情本也是秦管家惹下的。” 老夫人眼前一亮，“你说的有道理，几十万两秦家拿不出，几万两，秦家定然有。” “去，把秦婉给我叫过来……” 很快，秦婉来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这么急着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婉因为老夫人紧握中馈，早对她不满，此时不过强压情绪而已。 “婉儿，你嫁入府中，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帮了不少忙……” 秦婉不解的看着老夫人，只是把她叫过来夸一下，好像没必要。 “安儿、康儿就要准备春闱，我忙了这一阵想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中馈……我想交给你来管理，你觉得如何？” “什么？”一听这话，秦婉愣住了。 她让陈绍康费尽心机，要不来的中馈，老夫人竟然今日就要这么轻易的给她？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您真的决定如此？”她眼中有惊喜。 “是这样的，铺子最近经验不好，我需要十万两来周转，等我把铺子周转好了，再给你完好的铺子……” “老夫人？！”秦婉愣住了。 她不知道，她只是在暗中向铺子里面搞些手段而已，这么快铺子已经入不敷出了？ “老夫人，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如果，你能替我去秦家去一趟借钱，最好不过……毕竟，我已经出嫁这么多年……”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我让我回娘家去借钱？” “是，我知道你祖父母有些钱财，不如你来的亲近！” “只要你帮我这件次，中馈的事情自然……你放心，利钱我一个铜板也不会少了你们的……” 有了老夫人这个承诺，也因为出于心虚，秦婉就真的回秦府去向祖父母要钱去了。 秦家小有家底，但是毕竟秦婉要的太多了些，引起秦大老爷的…… 而且外祖母一向不喜欢老夫人，她怎么会同意借钱…… 思来想去，秦婉就想到了苏念云。 于是，她也来到了听风院。 “怎么了？”苏念云问道。 “公主，老夫人把中馈交给我了，可是……” “先不说我没那么多钱，就是我有钱了，这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我怎么可能……” “了解！”苏念云点点头。 实际，秦家不可能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秦家人口众多，不少人都盯着当家人的口袋，秦婉怎么可能轻轻松松要到钱，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念云这里。 苏念云点点头，“钱还说，只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而且，十万两真不是小数目。” 秦婉想了想，略有些尴尬的道，“我还真没有……” “用你名下的庄子来……” “庄子？” “公主，你说的是真的？” 苏念云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于是，秦婉就真的用了庄子来抵押，苏念云给了她十万两银票。 这十万两银票，最后辗转到了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还十分高兴呢 不过，她也没忘了和几个人都交代一下 来到庄子上，见了苏成。 她拿出四十万两银票，要把整个庄子一口吞并下。 苏成一笑，“想不到老夫人您还真的当了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 “是啊。”苏成点点头，“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马上是收佃租的时候，当初我买下来的时候，可是连庄子里的农户的佃租给一块买下来的……” “陈老夫人，您不会以为我会在这时候把庄子还给你吧？” “收获的季节，我怎么能错过呢？” 老夫人怒了，“苏老板，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耍着我玩吗？” “老夫人，这好像不是……” “我也是第一次买下庄子，我那日提的价格，是不包含那些……如果你想要买回庄子，最起码要等秋收结束……” “不如这样，你先把庄子卖给我，然后你们可以在庄子里等到租户交完佃租再离开！” “老夫人，我可不傻，万一我把庄子卖给你之后，你再不认账呢？” “为什么，你不等到我收完佃租之后，再买下铺子呢？” 夜长梦多，老夫人怎么会让自己等到那个时候。 “苏老板，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苏成看看老夫人，“老夫人，不如您再好好考虑下，或者，你按照最近五年佃租的平均数给我一个数好了……” “如果你给的价格合适，我就把庄子卖给你，否则，咱们一切免谈！” 老夫人只觉得挫败无比。 马车上，不舍的看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庄子一眼，她吩咐马车回去。 “老夫人，这苏老板是在耍着咱们玩吧？” 老夫人摇摇头，“先回府，再另想办法。” 听苏大送来消息，说老夫人挫败而归，苏念云脸上露出微笑。 “公主，这老夫人不能实现心愿，您借给她的钱，岂不是就白白借了？” “怎么会是白借了，想来老夫人即使买庄子的计划失败，也不会那么快把钱还给我的。” “不还，她是要做什么？” “万一，她想自己再额外开辟点什么事业呢？” “公主，您说的……是老夫人？” “怎么不是，”苏念云冷笑，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尤其是老夫人这种。 “公主，稳婆都已经找好了，不知道您要不要提前见见？”这时春华说起了另一件事。 苏念云抚着肚子，“好，叫来给我见见。” 第181章 愚弄 “怎么就是赔本买卖？” “你当初给秦管家的五万两好处我也付回来了，甚至比你花的钱，还额外付了五万两。” 老夫人扒拉着手指给苏成算账。 “这样算来，你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净赚五万两，你怎么会赔本？” “老夫人，怪不得你当初要卖了庄子去周转别的生意……” 苏成嗤笑，“你口口声声在这里和我生意人自称，自己却完全没半点生意思想呢！” “苏老板，明明是你反反复复，何以要来诬赖我？”老夫人恼羞成怒。 苏成因为老夫人对小主人做下的那些事，本就忍的辛苦。 他就不想继续和她装下去了，当下就跟着和老夫人翻脸。 “我哪里是诬赖你，我这是讽刺你呢！” “你！” 老夫人拍桌而起，“苏老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苏成啧舌，“老夫人，你该不会以为家中同时出了两个举子，就能给我罚酒吃？” “八大世家的陈家没落成这个样子，你的儿子这么大岁数才中举只是其中一方面，你的愚钝才是陈家没落的最大原因。” “你说什么？” 老夫人被这些话气的红了眼睛，“苏老板，你莫要太过分！” “老夫人，是你莫要太过分！” 苏成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被苏成气的一个趔趄，她抚着心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文妈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说话。 “苏老板，我们老夫人只是在有了钱之后，重新赎回庄子而已。” “您如果不愿意卖，就应该坦然告知，您现在这样，难道不是耍着我们玩吗？” “呵呵，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成冷冷一笑，“这容得了我拒绝吗？” “你们气势汹汹，不打招呼闯进我的庄子，可有事先问过我想卖？” “四十万两买回庄子？” 苏成一指窗外面的金灿灿的田地，“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马上就到了收佃租的日子。” “我买下庄子的时候，可是连农户的佃租给一块买下来的，咱们白纸黑字写的清楚……” “你们重新买回庄子的时候，可考虑过这部分怎么补偿我？” “陈老夫人，如果庄子现在还在你手里，你会选在这样的时机，把庄子卖给别人吗？” 苏成一番话下来，把老夫人说愣了。 她看向林贵。 一向是林贵负责看管庄子，他怎么不提醒自己，马上到收租的日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有什么差别吗？ 当初，佃户的租约的确一起卖了出去，但是，那些钱都包含到了三十万两之间，他还是赚了五万两没错啊！ 怎的到了她要买回庄子，就莫名其妙多了这些东西。 她为什么要额外算上地租？ “罢了，”老夫人在文妈的扶持下，坐回椅子上，“苏老板，您想要多少呢？” 见老夫人同意要算上这部分钱，苏成也收敛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息。 “老夫人如果能拿出五十万两来，我便立刻把地契合约等等都奉上。” “五十万两？”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往年收租子，也不过几千两而已。 这家伙竟然开口要了十万两。 十万两，可够庄子收十几年的租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从哪里拿十万两出来？ 苏念云那里借了，秦婉那里借过了，再借，大概就要出去丢人了，这是老夫人死也不会做的事情。 “不如这样，”老夫人道，“你先把庄子卖给我，然后你可以在庄子里呆到佃户交完佃租再离开……” “老夫人，刚刚说你不会做生意，这会你又把我当三岁小孩耍吗？” 苏成道，“我可不傻，我把庄子卖给你，你肯定会翻脸不认账，让人把我扔出去，或者找官府的人把我扔出去……” “我是不会上当的。”苏成道，“总之，没有五十万两，你不必想买回庄子的事情！” “苏老板，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苏成看看老夫人，“老夫人，不如您再好好考虑？” “只要五十万，五十万两到手的话，我就立刻收拾包袱走人，绝不再和你啰嗦半句！” “否则……咱们一切免谈……”说完，苏成让人送客。 被狼狈赶出庄子的老夫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马车上，她不舍的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庄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老夫人，奴婢觉得这苏老板是在耍着咱们玩，我看就算咱们有了五十万两，他也不一样就会卖庄子？” 老夫人已经没了主意，她心烦意乱的道，“先回府，再想办法吧！” 文妈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听苏大送来老夫人挫败而归的消息，苏念云脸上露出微笑。 “公主，老夫人肯定现在脸色很难看呢！” 夏月笑道，“她大概想不到，自己也一天也会被这样愚弄。” 苏念云心情不错的抚摸着肚子。 “公主，”春华却是道，“不过，如果老夫人买不成庄子，那她岂不是很快就会还您的钱？” 还了钱，就会拿回抵押的铺子，那公主这不就是白忙活？ “怎么会是白忙活？” 苏念云摇摇头，“你们信不信，那些钱就算没用来买庄子，老夫人也不会还回来？” “不买庄子也不还给公主，那是什么道理呢？” “是给她找点别的事做的道理！”苏念云神秘一笑。 “公主，您有别的计划了吗？”夏月急切的问道。 苏念云点点头，“对付老夫人，我可太有计划了！”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尤其是老夫人这种。 在钱上，老夫人一向没什么自持力。 她只需要稍稍引导，老夫人就能掉进金钱陷阱。 未来老夫人要开辟的事业，苏念云已经替她想好了，胭脂水粉铺最适合想赚钱还爱美的人。 “对了公主，稳婆都已经找好了，不知道您要不要提前见见？” 这时春华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才是重点，公主生产在即，她们要早做好准备。 苏念云抚着肚子，“稳婆的事我想好了，还是不要叫来陈府……” 第182章 开铺子 虽然苏念云已经把听风院彻底驯化为自己的地盘，但是有前世不好的生产经验，加上这一府都是豺狼虎豹，在府中生产，并不能让她安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回苏家村待产。 那里，才是最令她安心的地方，只有在那里生孩子，她才有安全感。 “可是公主，如果您要去外面待产的话，只怕老夫人不会同意！”春华提示这个问题。 “对的，公主，生产毕竟是大事，您这样直接离开陈家，怕是将来流言蜚语定然满天飞。”夏月也点点头。 她们两个一向对公主的各种命令言听计从，但是在生产这件事上，两人都不太赞同离开陈府生产。 但是，她们是为了苏念云好不错，却不知苏念云真正怕的是什么。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苏念云道，“不必提前宣扬，我会到生产的那日再离开陈府，这样，就不会被陈府的人阻拦。” “生产那日？” 春华愣住了，她以为公主是第一次生产不懂，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公主，生产日只是预估，并不是一定准确，万一……” 万一有什么闪失，听风院再准备不足的话，岂不是要出乱子？ “放心吧，生产日不会出任何问题。” 苏念云笃定的道，“你们只安排稳婆去苏家村待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孩子的出生的日期。 见公主这么决定了，春华只好下去安排。 当然，为了万无一失，除了安排稳婆去苏家村，她还是安排了另一个稳婆在京中听陈府命令。 公主笃定，她却不能不替公主多想一步。 这样，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算真正守护主子。 第二日，苏念云果然没等来老夫人还钱，秦婉也没来。 拿了那么多钱的老夫人，是真的犹豫了。 赎回庄子的事情，昨夜在脑子里纠缠了一夜，她最终决定放弃。 毕竟，对方可是狮子大开口。 老夫人是这样想的，等春闱两个儿子都飞黄腾达了，她就一定重新给自己买下个庄子。 这个庄子一定要比从前她的嫁妆还大，这样她才会出了这口气。 “老夫人，既然您决定不赎回庄子了，那这些钱是不是要还给公主和二夫人？” 文妈在旁边道，“咱们正把铺子赎回来，以后好好经营的铺子！” “文妈，你觉得咱们那几个铺子，要经营到何时，才能迎来日进斗金的时候呢？”老夫人问道。 “这……”文妈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老夫人，这个奴婢不好说。” 也许三五年，也许三十、五十年，谁知道呢？ 反正从她跟着老夫人看这些铺子起，这些铺子就一直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没见有什么起色。 老夫人叹口气，“什么不好说，你是不敢说吧？” 何止是文妈心里通透，老夫人自己何尝不明白。 凭那些小铺子，想日进斗金，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着桌上匣子里的银票，她直直的愣神。 有生之年，她还有机会赚到比四十万两还多的钱吗？ 买庄子的苏老板说她不懂生意，她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她哪里是不懂生意，她是没有那样的舞台来展示自己好吧！ 看看陈家的那些铺子，卖米的、卖钗环、卖绸缎的…… 就算她再怎么费力经营，那些东西卖破了天，也就值那么多钱。 根本没她发挥的空间，又怎么能日进斗金？ “老夫人，您放宽心，您身体刚刚有所好转，可不能再操心了！” “尤其是您的脸，才刚刚用玉面琼脂的东西恢复了，可不能再反复了，那里的东西可真是一掷千金……” 察觉老夫人苦恼缠身，文妈在旁边劝慰道。 忽然，老夫人看向镜中的自己，接着又把视线落在桌上的面脂上。 “文妈，你提醒我了！”老夫人脸上一喜。 文妈诧异道，“老夫人，奴婢提醒您什么了？玉面琼脂？” “不错。”老夫人脸上欢喜。 刚刚她还在想日进斗金的地方，现在文妈给她解惑了。 “玉面琼脂，可不就是那个日进斗金的地方吗？”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文妈不解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道，“枉你一向懂我的心思，怎么最近变笨了！” 文妈咬紧嘴唇。 她不是不懂，就是太懂了，只是，她不敢再往下说了。 见文妈这副畏缩的样子，老夫人满脸得意。 “是玉面琼脂啊，咱们可以开个玉面琼脂！” “可是老夫人，这玉面琼脂的老板很神秘，咱们要怎么找到她，然后买下玉面琼脂呢？” 文妈一闭嘴，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赵妈，终于能说上话了。 “谁说要买了？”老夫人摇头。 “不买？”赵妈诧异。 “咱们自己开一个就是，开起来之后，卖的比玉面琼脂更贵就是了！” “可是老夫人……” 文妈怯怯的道，“客人花大价钱买咱们的东西后，发现没有玉面琼脂的好用，那……不等于帮玉面琼脂做宣传生意了吗？” “文妈，怎的有时候你这么死心眼？”老夫人道，“咱们可以用玉面琼脂的方子啊！” “可是老夫人，咱们该怎么弄到玉面琼脂的方子呢？”赵妈问道。 “这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了，而不是我的，我只要方子！” 文妈道，“老夫人，奴婢常年守在您身边，一向不出府门，对于外面的知道的有限。” “奴婢觉得，这件事奴婢办不到，还是交给赵妈最合适。” “她总是外出采买，交游广阔，也知道京中的一手消息，让她来办这件事最合适。” 这时，老夫人顺着文妈的话，看向赵妈，“你行吗？” 赵妈看了文妈一眼，心道，文妈总算有向她服软，承认不如她的时候了。 完全没料到，这是文妈给她下绊子，在甩锅。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办成这件事，为您分忧！” 听了赵妈信誓旦旦的话语，老夫人点点头，文妈也松了一口气。 这事，也只有赵妈当成好事来办。 总之，希望她办好……吧！ 第183章 闹鬼 苏念云当然会协助赵妈把老夫人吩咐的事办好。 这不，一大早，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来到玉面琼脂。 她才刚刚张嘴问掌柜招不招帮工的侍女，石轩就立刻点头答应了。 林碧茹准备的那一套博可怜的说辞，半个字也没用上去。 就在她满脸惊讶中，石珍珠已经给了她一套合身的侍女服，让她赶快换上之后就马上开工。 见林碧茹抱着衣服愣愣的模样，石珍珠催促。 “快点呀，别磨蹭，一会来铺子的人会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忙不过来了……” “哦，哦，好的。” 林碧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竟然立刻要开工了。 年轻的女子吃苦又能干，才干了一天活计，掌柜就很满意。 “碧茹啊，你好好干，下月我给你涨薪水！” 林碧茹却已经累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苏念云为了倒出地方让她来干活，硬是推迟了苏娇娇从苏家村挑人来的时间。 林碧茹只天真的以为，是玉面琼脂太忙又太缺人，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被玉面琼脂留了下来。 回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堂姐林碧玉，林碧玉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你干的很好，就这么继续留在那里获取他们的信任，然后偷到他们的配方……” “到时候，咱们自己开一个新的脂粉铺子，你就当掌柜的！” “真的堂姐，你真的让我当掌柜？”林碧茹兴奋的道。 “那是当然，你在玉面琼脂，正好也学学人家开铺子的经验，将来用的着！” “堂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有了堂姐的支持与鼓励，林碧茹在玉面琼脂干的更起劲了。 石家父女见了她，总是不停的夸赞她干的好，把人夸的飘飘然的。 起初，对于偷看石珍珠配置胭脂、面脂的，她还有几分愧疚，毕竟石家父女对她一直不错。 但是没多久，她的那些愧疚就消失了，对于偷偷看石珍珠配置面脂什么的，她已经驾轻就熟。 盯了几次，暗暗记下石珍珠把配方藏匿的位置后，她悄悄去把配方偷了出来然后复制一份，然后兴奋的拿着配方去找堂姐。 林碧玉把配方给了赵妈，赵妈则是邀功似的献到了老夫人面前。 见到配方，老夫人十分高兴，“这就是那个神奇 面脂方子？” “是的老夫人！”赵妈得意的瞥了文妈一眼，满脸显摆之色。 心道，文妈你看，你也只在府里面行，我在外面的手段，可是你难以企及的。 文妈纹丝不动的站在旁边，对于赵妈的得意洋洋并不予理会。 赵妈只当她是承认了她不如她。 得了老夫人夸奖，她又去了西南院找碧玉，一边说老夫人如何表扬她，一边笑的眉开眼笑。 碧玉道，“才事成了一半而已，母亲也不要太得意，而且……” 她朝侧房努努嘴，“你小声些，大爷还在读书……” 谁知她话音刚落下，隔壁就传来一阵阵娇笑，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脸。 碧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赵妈收敛了笑意，“这周瑶在你的院子里，还敢和大爷这么嚣张的吗？” 赵妈以为，她在老夫人面前得意，而碧玉则是在大爷面前得意。 毕竟，女儿现在身怀有孕。 可是听着隔壁周瑶那矫揉造作的笑意，她知道女儿还是没有完全把握住大爷的心。 她怎么忘了，周瑶还在这个院子里。 “老夫人不是给了她玉兰苑吗，她怎么还不搬过去？” 碧玉看着赵妈，“这要问我爹了，好好，谁去修玉兰苑不好，偏偏他要去？” “去也就去了，敷衍下得了，他竟然还真的两人里里外外要好好把那里收拾一番，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说到这个，碧玉就心中有气。 周瑶这是在故意给她难堪就罢了，偏偏她那个懦弱的爹爹还要接下这个活， “随便推给别人，不行吗？” “你爹就是那种人，”赵妈劝道，“他刚刚回府，前些日子那不是有秦管家在，所以才迫不得已接下这些的么？” “现在好了，秦管家不在府里，玉兰苑也弄完了，之后娘会帮你爹慢慢接下秦管家的活计的！” “爹能接秦管家的活？”碧玉摇摇头，“我看够呛！” 这时，隔壁又传来一阵笑声，碧玉只觉刺耳异常。 “娘，我改主意了……” 她咬着牙道，“与其让周瑶去我看不见的地方迷惑大爷，不如就把她留在我跟前！” “留在跟前？”赵妈愣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碧玉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 很快，封住的门被打开门这才没多久，玉兰苑开始传来有鬼的传说。 起初，这些消息只是在下人之间流传，有丫头说夜里看到白衣女子抱着孩子悠悠飘过…… 众人心生忌惮，路过玉兰苑的时候，都是大气不敢喘的快步走过。 这天夜里，老夫人做了个噩梦。 梦中，是兰姨娘抱着一个哭泣不止的孩子来到自己面前。 她听不到兰姨娘在说什么，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接着眼睛就流下血泪来！ “啊！”老夫人惊醒。 “老夫人，您怎么样了？”值夜的赵妈燃起灯火，小心翼翼的过来问道。 “我没事，没事！”一脑门汗的老夫人，摇摇头。 梦中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老夫人……” 这时，外面有小丫头喊，“有鬼啊，鬼啊！” 赵妈打开门，那小丫头跪在地上。 老夫人不耐烦的道，“大晚上的，你在鬼哭狼嚎什么？” “老夫人！”小丫头战战兢兢的道，“原来是真的，她们说的都是真的，玉兰苑有鬼，真的有鬼！” “别胡说八道，府中哪有什么鬼？你不要在这乱说！”赵妈呵斥道。 “老夫人，奴婢亲眼看到了，一个白衣女鬼，轻飘飘的从我面前飘过去，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一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小丫头就颤抖不已。 老夫人的脸色，也跟着变白了。 这丫头说的，明明是她梦里的场景。 第184章 取消 玉兰苑，一直是老夫人的心病。 这么多年了，玉兰苑不开，她也不做那些噩梦。 玉兰苑开了，她的噩梦也接踵而至。 最重要的是，有人看到了和她梦境一样的景象。 “都是胡说，我看你是跟着人云亦云魔怔了。” 赵妈呵斥小丫头。 “府中有孩子的只有周姨娘，公主和林姨娘都还没有生产，是谁会大半夜抱着孩子穿白衣在玉兰苑晃悠？” “真的赵妈，我真的看见了！” 小丫头能说的都说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更让人信服，只能一直重复这一句。 “老夫人，您别信这丫头胡说，奴婢这就赶她走。”赵妈道。 老夫人却是摇摇头，吩咐道，“让林贵停工，不要再继续动玉兰苑的一草一木，重新把玉兰苑封上，谁也不准进。” “可是老夫人，这没法向周姨娘交代……” “交代什么，用向她一个姨娘交代什么？”老夫人面色不虞。 赵妈唇角一喜。 果然第二日，周瑶就得了消息，说玉兰苑的修葺停止了，并且要重新封门。 “林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贵老实木讷，他没妻子对权利的欲望，也没有女儿碧玉的心思。 所以，周瑶除了让碧玉出丑之外，还是比较信任林贵干活的。 林贵道，“周姨娘，是昨夜有丫头在玉兰苑看见鬼了，所以老夫人让暂时锁上门，不再施工。” “怎么可能？”周瑶没想到，“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鬼？” 而且明明再有几天，玉兰苑就修葺好了，她就能住进去了。 这下好了，突然又封门不让进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吹毛求疵，也不为难林碧玉等人，她应该在玉兰苑的门一打开，就直接住进去再慢慢收拾的。 闹鬼？ 又不是冤死的人，哪来的鬼？ 再说，兰姨娘死了十几年了，何至于现在才闹鬼？ 定然是背后有人在耍手段。 很快，周瑶来到碧玉房间怒斥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 碧玉装傻充愣，“什么好处，你在说什么？” “玉兰苑被重新封上了，你肯定很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 碧玉道，“我巴不得你不要在我院子里，我不想见你，你难道想天天见到我？” 听了碧玉的话，周瑶又是一阵疑惑。 这的确是双方的心里话，她们二女共事一夫不假，但是谁愿意和竞争对手住左右隔壁呢？ 难道她猜错了，不是碧玉从中作梗？ 眼见碧玉这里没结果，周瑶只能去老夫人那里亲自讨公道。 如果不是陈绍安今日出去应酬了，她定然也要拉着陈绍安一起去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您明明答应玉兰苑给我的，您为什么又要重新封上玉兰苑呢？” 老夫人正在逗弄怀中的孩子，她头也不抬的道，“府中那些传言，你难道没听到吗？” “可是老夫人，那只是传言，并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赵妈在旁边道，“周姨娘，都有丫头亲眼看见了。” “兰姨娘的阴魂不散，一直住在玉兰苑。” “单单重新修葺玉兰苑，就已经惹的兰姨娘不高兴了，再让你住进去，那兰姨娘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老夫人……” 周瑶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她根本不信是闹鬼，一心认定是有人在暗中故意使坏。 老夫人不耐烦的道，“行了，又不是故意不给你玉兰苑的，实在是形势所逼。” “安儿总是夸你善解人意，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吗？” “还有……”老夫人冷眼看着周瑶，“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 “是重新让安儿对你重拾爱意，所以你有了这个胆气吗？” 周瑶哑然。 最近重新让陈绍安回到她的怀抱，她的确是有些得意。 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老夫人一向是不待见她的。 这时，奶娘抱着的孩子发出“呀呀”的声音，听那声调，似乎是在呼喊“祖母”。 听了孩子的声音，老夫人急忙伸手去接奶娘怀中的孩子。 周瑶也把手臂张开，“辰儿，来，让娘抱……” 她意识到自己把孩子留下独自去正阳书院有些鲁莽，不过那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很难再有身孕。 眼下她得不到玉兰苑，还被老夫人嫌弃，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这个陈府的“长孙”了。 但是她想的太简单。 这孩子本就不是她亲生的。 她出走三个多月，孩子就被老夫人养了三个多月，如今早对她不熟悉了。 此时见周瑶朝他伸手，他只一个劲的往老夫人怀里躲。 对于孩子的选择，老夫人很满意。 周瑶却眼神黯淡。 她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不应该把孩子扔下，义无反顾的找陈绍安。 现在陈绍安的心是回来了，但是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们中间隔着公主和碧玉。 公主便罢了，她没有任何胜算，但是碧玉毕竟还怀着孩子，她们两人是最大竞争对手。 “好了，孩子困了，我要带着他睡觉了，你没有事的话就回去吧！” 老夫人不想再和周瑶多说。 周瑶看着祖孙二人温馨互动的场景，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她棋差一招。 总算，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没有暴露。 虽然现在没法从老夫人那里把孩子要回来，但是名义上，这还是她周瑶的孩子。 这就够了！ “对了……” 就在周瑶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夫人又喊住了她。 她声音冷淡的道，“虽说绍安这次中举，你从中出力不少，但是这次他再返回正阳书院，你就不要再跟着了！” 她老了，但是眼睛不瞎。 儿子是因为备考而生的疲惫，还是纵欲过度的疲惫，她分的清。 所以，之所以当初愿意顺着苏念云的话，答应给周瑶玉兰苑，完全是想给大儿子留面子。 是以，当她下令重新封起玉兰苑的时候，完全不对周瑶感到内疚。 周瑶点点头，“老夫人，您放心，我不会去添乱。” 她从前与陈绍安相识，就是在他屡屡落榜最落寞的时候。 这次，周瑶也理所应当的认为陈绍安不能考中。 于是，一心想栓住男人心的她，才用上下药的手段。 现如今陈绍安中举了，就是借她胆子，她也不敢乱来了。 相比于做一个没有功名的世家子弟的妾侍，她更想做进士娘子或者官娘子。 她要陈绍安在陈府有话语权，这样，她才能以此抵抗老夫人的专制和霸权。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周瑶再度陷入烦恼之中。 想到自己由当初收买碧玉、许诺给她妾室位置的人，沦落到要住在属于碧玉的院子，她就觉得心口不畅。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住在公主那里。 一想到这个，她就后悔无比。 她怎么就惹了公主生气，要不公主也不会这么决绝的把她赶出来。 越想越后悔，等夜里陈绍安带着酒气回来的时候，她就在他耳边央求，让他去听风院替她向苏念云道歉。 “你说什么？你让我去替你向公主道歉？” 陈绍安没接周瑶递来的茶，七分酒醉醒了三分。 “是，夫君，你是公主最在乎的人，只要你发话，公主一定会听的。” 周瑶给陈绍安戴高帽，真实的情况她却最清楚。 苏念云对陈绍安的感情，早已经在起起伏伏的各种事件中被消耗尽了。 但是，由陈绍安出面去提这件事，定然比她自己提出来要好。 她就是想让陈绍安去试试，万一可以呢？ 第185章 揭伤疤 架不住周瑶的请求，陈绍安还是去了听风院。 初秋已经来临，可是听风院却仿佛还停留在夏天，沉沉暮色之下，仍有夏虫在茂密的草丛中鸣叫。 此时的苏念云刚刚用过晚膳，正在院中慢慢散步消食。 进门的陈绍安，正和苏念云走了个面对面。 这时，有小丫头把院中的灯笼一一点上。 朦胧的光晕笼罩苏念云周身，加上她今日是一袭玉白罗裙轻纱衣，直仿似仙女下凡而来。 这样温柔缱绻的画面，不由把陈绍安给看的呆住了。 自从正阳书院回来，加上一直忙着中举之后的应酬，这是他这么久第一次正经的打量苏念云。 好像别家的女人怀孕，在容貌上都要憔悴些，怎的到了苏念云这里，却好像怀孕是什么灵丹妙药，她竟然一日好看过一日呢？ 就在陈绍安又是沉醉又是疑惑间，夏月已经不耐烦的喊了他好几声。 “驸马，驸马！” 她冷冰冰的往外赶人，“公主要休息了，你要是没事，还是快走吧！” “啊，我有事！” 被夏月一通不客气，陈绍安终于回过神来。 “驸马有什么事，直说吧！”苏念云的话语间，都是云淡风轻。 “我，我是来……” 不知为什么，陈绍安努力回想半天，愣是想不起自己来听风院是要干嘛。 支支吾吾半天，他忽然张口问苏念云，“你的产期是何时，稳婆、奶娘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 苏念云盯着陈绍安。 等陈绍安感到一丝不对劲，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哪里说错话的时候，苏念云终于开口。 “好像，关于本宫生产的事情，上次驸马回来参加二爷婚礼的时候，问过吧？” “是，是吗？” 陈绍安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又歉疚。 “可能是准备考试太紧张了，所以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他这理由冠冕堂皇，道让人不忍责怪他。 但是苏念云却知道，陈绍安可能是真的记性不太好了。 这人是有多迟钝，竟然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被周瑶下了那么长时间的药，纵yu过度让他的记忆力下降。 许是因为中举这件事麻痹了他，沉浸在喜悦中的陈绍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也是被苏念云打了岔，陈绍安忽然又想起了周瑶拜托他的事情。 于是他没有又把苏念云生产的问题抛下，接着道，“公主，老夫人重新封上玉兰苑的事情，不知道你……” 苏念云点点头，“本宫知道，那又如何？” “能不能请公主……” 不等陈绍安说完，苏念云打断他。 “如果你是替周姨娘过来当说客，让本宫劝老夫人重新开玉兰苑的，恕本宫办不到。” “之前，本宫已经在老夫人面前帮了她一次，况且现在府里是二夫人执掌中馈，这些事，已经由不得本宫出面做主。” “如果周姨娘一定要玉兰苑，你们还是去找二夫人商量一下对策吧……老夫人，说不定会听二夫人的！” “不，不是，”陈绍安急忙摇摇头，“我不是来让公主去当老夫人的说客的。” 玉兰苑闹鬼，这可是老夫人最忌讳的事情，作为儿子，陈绍安当然知道老夫人一直以来的心病。 兰姨娘得宠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也记事了。 那时候，母亲日日在他面前念叨，不能让兰姨娘得宠，否则将来兰姨娘得势，一定会把他们母子扫地出门。 所以，老夫人未雨绸缪的提前出手，让兰姨娘尚在襁褓的孩子感染了风寒，然后一命呜呼。 孩子没了之后，兰姨娘一直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因为郁郁寡欢，也再没有怀孕过。 直到她追随陈老爷而去，也不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隐隐约约知道母亲在怕什么，所以陈绍安是不会去替周瑶坚持要玉兰苑。 “不是当说客，那驸马今日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西南院那里住周瑶和碧玉，实在有些过于拥挤了，再者听风院的地方这么大，不如就让她……” “不如就让她搬回听风院，是这个意思吗？”苏念云已经知道陈绍安后面要说什么了。 “对，对，”陈绍安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念云，上次周瑶惹你生气，是她不对，她已经接受过教训了。” “所以你大人有大量，还是让她搬回来吧。这样我去正阳书院读书，才能更安心些！” 最后一句，仿佛给前面软绵绵的话加上一根鞭子。 “怎么？”苏念云道，“如果本宫不让周瑶来听风院，就是不让你安心读书了，是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苏念云脸色变了，陈绍安急忙解释。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真的会被周瑶干扰考试的心神。” “但是……” 陈绍安随即又话锋一转，“如果公主能安置好周瑶的话，我定然会更加无后顾之忧。” 苏念云望着他，“驸马，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记忆……到底何时会恢复呢？” 话语中，是无尽的幽怨。 陈绍安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的苏念云周身的气氛忽然就凄凉了起来。 “驸马，你对过去，当然一点也不记得吗？” “我……”陈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现在，他还是不敢承认，他根本就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他装的。 “本宫真希望……”苏念云叹息一声，“你能想起从前对我的那些海誓山盟，该多好！” “如果你能记起哪怕一点点咱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说不定，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 苏念云轻轻抚摸凸起的腹部，腹中的孩子感应到她的手，也跟着在又是伸手又是伸脚的。 察觉孩子活泼、好动，对未来，她也就多了一丝舒心。 她心中舒畅，脸上却要装的委屈，“世事弄人，谁叫本宫命苦，本宫也没有可说的，但是……” 苏念云挑眉道，“当初，周瑶可是跟着你在平安巷的小破房子蜗居了快一年。” “那里又破又小，她住的无怨无悔的，咱们西南院就是再不济，也比你们平安巷的日子好太多吧？” “就这样，周瑶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一听苏念云提到平安巷，陈绍安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住在隔壁的贺知秋。 一下子，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第186章 失算 虽说陈绍安现在和周瑶已经重新找回昔日的激情，但是…… 平安巷发生的事，总归是他心头竖着的一根刺。 苏念云不偏不倚，狠狠把那根刺拍到他心里。 “驸马，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累了，我看您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 夏月第一时间察觉陈绍安脸色变化，在旁边卖力的往外赶人。 这家伙可真有意思，不是宿在西南院左拥右抱，就是在外面交际应酬，回来那么久，他竟从未主动来探望一下公主。 就冲着他这样的态度，就算公主最终同意周瑶回听风院，她夏月也会拿着大棒子把人给打出去的。 陈绍安对夏月道，“夏月，我没事，不用休息。” 说完，期盼的看着苏念云，等她最后的决策。 他既然答应周瑶了，就要尽力才行。 对他来说住在哪里都可以，他不挑地方。 如果能住回听风院，当然更好。 毕竟整个陈府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舒服的，这里可是母亲花了大价钱，请人精心设计的院子。 “公主，您再考虑一下，周瑶回来了，我自然也会……一同回来的。” “……到时候，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你生产的时候，总归需要我在身边才更好！” 陈绍安试图用自己为条件，想以此打动苏念云，让她改变主意。 不想，苏念云更果断的摇了摇头。 “说起生产，本宫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驸马还是和周瑶继续屈就西南院吧！” “倘若驸马能恢复丁点记忆，也会知道周瑶从前对本宫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我才大度。” “眼下驸马重新对周瑶感情，你们的世界已经容不下本宫，那本宫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协！” 陈绍安愣在那里。 苏念云开口赶人，“好了，本宫也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你走吧！” 陈绍安急忙道，“我马上要去正阳书院了……你就不想再和我多聚一聚吗？” 苏念云头也不回的道，“祝你高中！” 她背转身站在树下，属于初秋的第一片叶子就跟着落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身影，陈绍安心头有些萧瑟。 然后，他就想起自己断了手指之后，第一次回府时的情景。 也是这株大树下，当时，他翻墙进来，苏念云正在寻短见…… 如今，她站在那里，明明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 陈绍安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 回到西南院的偏房，周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怎么样，公主怎么说？” 陈绍安眼前再次浮现那道落寞的背影，他摇摇头。 “绍安，就说你要重新回书房也不行吗？” 陈绍安已经是摇摇头 “她说我反正也是要重新回正阳书院的人，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什么？”周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向公主说，她……” 陈绍安看看周瑶，“你想要做的，我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你，但是，这次你的确是过分了！” 他看着她，如果不是她陷害公主，又如何会让她恨她至此。 他假装失忆，装不知道内情，难道周瑶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心中有些厌恶，直接起身去了碧玉的房间。 碧玉耳听着隔壁的吵闹声，脸上笑意不断。 发现大爷直接来了她房间后，脸上的笑就更盛了。 这是，周瑶跟着大爷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吵架。 看来，把玉兰苑关了果然有效。 母亲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些关于兰姨娘的事情，也知道老夫人最忌讳什么。 那夜的白衣女鬼，就是她扮的，为的就是让老夫人改主意。 果然，周瑶算盘落空，她没有院子可住，以后就只能屈就在西南院。 一想到她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而周瑶只是寄居这里的姨娘，碧玉心情简直不要太舒畅，对陈绍安就极尽温柔。 但是，陈绍安这些日子，几乎被周瑶掏空，尽管碧玉的胎相已经稳定了，但是面对碧玉的挑逗，他没有半分兴趣。 见此情景，碧玉一阵失落。 不过，她随即又安慰自己，总算大爷和周瑶之间有了嫌隙，而且，周瑶以后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怕她玩什么花招。 而且，大爷重新回正阳书院的日子近在眼前，她一定会看到周瑶，这次绝不让周瑶离开。 第二日，周瑶老老实实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现在想明白了，有没有玉兰苑，她终究要向老夫人低头。 尤其，她也要和孩子多培养一下感情。 那孩子，是她未来的依靠。 谁想到，她去问安的时候，老夫人就刻意不让奶娘把孩子抱出来，周瑶算盘落了空。 见不到孩子，她在老夫人那里坐了没多长时间，就装不下去了，接着就起身离开。 老夫人也不理会她，任她来，任她走。 反倒是周瑶走了，她立刻让奶娘把孩子抱来，和孩子相处久了，她渐渐也感到含饴弄孙的乐趣。 周瑶离开老夫人院子，一路落寞的往回走着，一个婢女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歪就往自己这边倒了过来。 周瑶下意识的就去扶住了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那人抬起头来，见是周瑶，她道，“多谢周姨娘……” “白荷，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如花似玉的白荷，现在一副惨白的样子。 尤其，她一手还捂着肚子，白惨惨、汗涔涔的模样，叫人看了好不可怜。 “周姨娘，一言难尽！” 见了周瑶，白荷仿佛遇到了救星，暗淡的眼神忽然就亮了起来。 周瑶没看到她的视线，而是问道，“你这个样子……你屋子在哪里，我扶你回去吧！” 白荷就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屋子，“周姨娘，在那边。” 周瑶便扶着白荷，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来到那破落不堪的门前，打开腐朽的门走了进去，周瑶诧异无比。 “你不是身怀有孕，被二夫人带在身边么，怎的来了这低等下人都不住的院子？” 第187章 亲生与非亲生 “周姨娘，真是一言难尽！” 面对周瑶的疑问，白荷捂着小腹缓缓坐到床上。 “此时的我，算是真正懂了您当初的心情……” “我……当初的心情？”周瑶不解，“我什么时候的心情？” “就是您当初宁愿违背老夫人的要求，甚至最后拉着大爷住在外面也要保下孩子的心情！” 周瑶诧异的看着白荷，“你……” 她随即又看向她捂着小腹的手，大概有一点点明白了。 “你的孩子，难道……”周瑶眼神一闪，“难道是二夫人不让你留下这个孩子？” 能做下这个事情的人，也只有作为正房的二夫人了吧？ 听说秦婉嫁进来当天，立刻就对白荷各种看不顺眼。 新婚夜就因为白荷和二爷的关系，和二爷大吵大闹，直接惊动了老夫人在他们夫妻之间调停。 “二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周瑶义愤填膺的道，“白荷，虽说二夫人是老夫人的外甥女，但你也曾经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你可有去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给你做主？” “毕竟，你怀的可是陈家的骨肉、二爷的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老夫人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听了周瑶这一番话，白荷却痛苦的摇摇头。 “周姨娘，这不是二夫人做的……” “不是二夫人？”周瑶愣住了。 除了秦婉，还有谁不想让这孩子生下来？ 她想不通。 还是白荷强忍着眩晕，笑的凄惨，“周姨娘，这府中最容不下你的那个人，也一样容不下我！” “孩子，岂是我想保住就能保住的？” “……怎么可能？” 对于白荷说的事情，周瑶惊讶不已。 “这我就不懂了，老夫人当初不想让我留下孩子，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好。” “可是你和碧玉都是陈府的婢女，凭什么碧玉可以怀大爷的孩子，而你却不能怀二爷的孩子？” 对于这件事，周瑶的确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就是我和碧玉最大的不同，”白荷咬牙切齿的道，“她是有父母在的家生子，而我只是被买来的丫头而已……”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白荷没有说。 她不说，一来是为了遮丑，二来觉得要拉拢周瑶加入她的阵营，没必要让她知道自己太多把柄。 堕胎药，是老夫人让文妈熬好了之后，亲自看着白荷喝下去的。 白荷努力向老夫人哀求过，奈何老夫人是铁了心不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老夫人，我求求您，二爷对这个孩子期望很大，所以孩子千万不能有差错！” “你也知道康儿对这个孩子期望很大，所以就忍心如此愚弄他？” “老夫人，奴婢没有愚弄二爷，这孩子的的确确是二爷的，没错！”白荷解释道。 “到现在还死不悔改，那你就更不能留下孩子了。”老夫人冷冷的看着文妈手里热气腾腾的药碗。 “老夫人，”白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不懂，明明碧玉也怀了大爷的骨肉，为何您又给她院子，又派人照顾她养胎的……” “怎的到奴婢这里，一切就都变了？” “老夫人，”白荷抹了一把眼泪，“奴婢自小在您身边长大，又和碧玉一样，都是您最看重的一等丫头。” “为什么您独独对碧玉宽厚……而非要我把孩子打掉呢？” “就凭碧玉和安儿在一起时，是清白之身，而你和秦管家不清不楚这么久，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可你还在这里依依不饶。” 老夫人脸上怒气升腾，“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爬康儿的床，甚至想趁机生下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你简直狼子野心！” “老夫人……” 白荷还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正名，奈何，老夫人铁了心不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任她怎么说、怎么保证这是陈绍康的孩子，老夫人一点也不改主意。 不得已，白荷只能当着老夫人、文妈、赵妈的面，把一碗苦苦的药喝了下去。 当天夜里，她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流了产。 本来喜上加喜的陈绍康，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时难以接受。 对于白荷有了孩子，陈绍康本来还是挺高兴的。 一边有了孩子，一边自己中举，他可谓双喜临门，就很少去青楼只守着白荷。 但是，白荷没了孩子之后，心情不畅的他，就又开始去青楼买醉。 他本和白荷也是贪一时之欢，加上这次自己中举之后，秦婉又执掌了中馈，手头宽裕的他拿着钱去了花销更大更好的青楼。 在青楼出手大方了，投怀送抱的姑娘就越来越多。 如此情景之下，再回来看白荷，陈绍康就没刚开始的猎奇的心理，慢慢就觉得乏味。 白荷的身份就变的尴尬起来。 姨娘不姨娘，丫头不丫头，纵使没了孩子，也还是要去秦婉面前伺候。 茶水凉了热了的，总是挨秦婉一顿数落。 最后，秦婉不想看见她，直接把她从院子赶出去，住到了低等下人房。 坐在破落的房间，想到自己没了孩子受了二爷冷落，十分凄惨。 又想到碧玉那里节节高升，再想到自己命运开始坎坷，都是从那被偷的翡翠玉佛，她就更加憎恨碧玉。 在得知周瑶的玉兰苑被老夫人封了之后，白荷心知周瑶定然也是会恨上碧玉，所以提前在路上等着了。 既然她不好过了，那碧玉自然不能好过了。 为了感谢周瑶对自己出手相助，白荷道，“周姨娘，这个秘密，我原想守到死的。” “但是我真是不甘心，你像我一样事事被蒙在鼓里……” 周瑶听着白荷的话，渐渐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碧玉的孩子，不是大爷的孩子？” 白荷点点头，“千真万确，我知道生父是谁，也知道他的住处，如果周姨娘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哈哈！”听了这个消息，周瑶笑的开怀。 没有玉兰苑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西南院见了碧玉，眼神中就多了些蔑视。 老夫人，一向自诩她管理的陈府如何如何之严谨，如今看来，她们这一府人都没她一个青楼女子活的坦荡。 这家生子用起卑劣手段来，怎的就比青楼差吗？ “老夫人啊，老夫人，”周瑶笑道，“我很期待你知道真相那一天！” 第188章 料事如神 白荷给的消息，驱走了周瑶的那一点郁闷。 当她回西南院的时候，脸上就带了笑意。 碧玉看着窗外的周瑶的样子，问旁边的小丫头，“她是去见了老夫人没走错吧？” “是的，林姨娘。” 林碧玉好奇的道，“那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小丫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你能知道些什么？”当上姨娘的碧玉，对丫头没了过去和善的好脸色，动不动就颐指气使。 小丫头唯唯诺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算了，”林碧玉起身，“问你，等于浪费我的时间，扶我去见赵妈！” 她的母亲赵妈出了老夫人房间，正在厨房监工，就见碧玉挺着腰身缓缓往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院子养胎，来厨房这烟熏火燎的地方做什么？” 怀孕的女儿，十分金贵，赵妈担心不已，“有什么事，让丫头叫我过去就是。” “我那里不是还有个别人吗？”碧玉意有所指，“所以我就过来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来的这么急？”赵妈问道。 “周瑶是谁来见了老夫人没错吧？”碧玉问道。 “是啊，”赵妈点点头，“老夫人根本没给她好脸色……” 赵妈当即就兴奋的把周瑶吃瘪的样子，学给碧玉听。 “大概……她也看出来孩子和她有些疏远了，明眼人一看，她来向老夫人问安、赔礼是假，来看孩子是真！” “老夫人多聪明啊，她根本没让这母子俩见到面，愣是吩咐奶娘，以后见到周瑶进院子，就直接带着孩子躲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碧玉十分开心。 “这就好，看来咱们上次的扮鬼是成功的，只要这样下去，我看周瑶怎么跟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也就能趁着她怀孕，暂时勾引住大爷而已，等她平安生了孩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但是，等她安下心来回到西南院，看到的却又是那样充满蔑视的周瑶。 轻松下来的心情，再度开始疑惑起来。 周瑶的表现，根本就不像在老夫人那里吃瘪的人。 相反，周瑶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还多了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周姚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又生了其他什么坏心思不成？” 怀孕中的碧玉，愈加多疑了起来。 “公主，该知道的，已经让她们知道了，所有人，都在按公主的既定计划行动……” 听风院，春华在苏念云面前汇报府中的情况。 公主真的料事如神。 所有人的行动，都被公主给猜到了。 那些人无意识中被公主引导进了陷阱，还各自都不知。 苏念云点点头。 她要确保在自己生产的时候，这些人都有自己各自要去忙活的事情，这样，她才算是真正的安心待产。 因着要生了的关系，太后一直不停的派人来了解苏念云的近况。 沈太医，也来了好几次。 越临近生产，太后问的消息越密集。 相比之下，反倒是陈府老夫人等人，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关心的表示。 当然，那些虚伪的人的假关心，苏念云也不需要。 在生产之前，苏念云最后一次进宫见太后。 太后拉着她，就是一阵嘘寒问暖，话里话外全是关心。 对于太后的问话，苏念云一一回答。 抚平了太后的担忧之后，她也从太后那里了解了萧长风的一切近况。 倒不是她主动问的，而是太后无意识提及的。 毕竟，萧长风平叛有了成效，太后心中高兴，她又一向看重萧长风，逢人夸奖上一番也是正常。 见太后舒心的模样，苏念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总算，她当初没有真的杀死萧长风造成大错。 否则，太后在朝中反倒没了倚仗。 出宫的时候，她问刘嬷嬷要不要跟她一起回苏家村。 她说的是苏家村，而不是听风院。 苏念云把自己生产的地点安排在苏家村，自然带刘嬷嬷出宫，也是安置在那里。 刘嬷嬷摇摇头，“公主，奴婢听春华说，您生产之事一切都安排妥当，苏家村，奴婢就不去了。” “小萧候拒绝婚事后，顺阳公主很生气，最近在宫中的动作有所增多。” “公主，奴婢瞧着，顺阳公主大概是想效仿您当初嫁陈家的法子，正绝食以示决心……” “奴婢想留在宫中，继续看顺阳公主在耍什么花样！” 苏念云有些无奈，“她怎么能学我？” 虽然陈家人是假意，但是她也不是单恋，而顺阳和萧长风，怎么看都像是顺阳主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那些都关她苏念云什么事呢？ 凭什么就被顺阳给不动声色的牺牲了一生？ “这样也好……” 苏念云抚着最近格外变大的肚子，“在我生产期间，宫中的一切就交给刘嬷嬷，你万事小心。” “公主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多加小心的！”刘嬷嬷点头。 …… 回到听风院，苏念云就疲惫的躺到床上休息。 第一次，她因为进宫而感觉到疲累。 太子和十八皇子，现在又加上个顺阳…… 等她醒来的时候，夏月满脸不高兴的道，“公主，陈绍安又来了！” 苏念云无意收拾自己，就散着头发慵懒的坐在那里。 陈绍安走了进来，把一篮子鲜艳欲滴的李子递来。 “公主，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今日我与同窗宴饮，正好遇到外面有人在卖，听厨房说，你总是口中没滋味，人家说这个酸酸甜甜的李子，最是开胃！” 苏念云看向篮中。 那李子是晶莹的紫红，的确让人看到了就有酸爽的感觉。 苏念云也不拒绝他的好意，朝春华看了一眼。 “多谢驸马了，”春华还不忘加一句，“这还是第一次见驸马这么关心公主！” 言语之中，都是嘲讽。 陈绍安也不觉得如何难堪，只是点头赞同，“是，都是我的错，从前忽略了公主。” 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认下了。 苏念云就是有一种魔力。 不见她时，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心如何记挂她，但是总是在见她一面之后，心却抑制不住的骚动。 回到西南院，周瑶看着陈绍安，脸上充满期待。 她已经听小丫头来回禀过了，说了大爷回府后直接先去了听风院。 她以为，是因为两人上次吵架的事，今日陈绍安继续去找公主争取把她送回听风院的事。 不想，当她看到陈绍安脸上的表情后，忽然心中一凛。 那种沉浸其中的表情，她从前最熟悉了。 陈绍安，不会这么快又对公主旧情复燃了吧？ 第189章 秘密太多 “绍安，今日与同窗宴饮的如何？” 周瑶把茶水递给陈绍安，强把心头的怀疑压下去。 纵使看明白，她也只能装糊涂不敢求证。 暗中和苏念云斗了这么久，周瑶只在没暴露时赢了几次。 自从苏念云知道有她的存在，她就再也没赢过。 尤其她现在人在陈府中，没了从前在府外的那种自由，行事也处处受限。 没自由。 这大概也是她一心追求富贵，所必要舍弃的东西吧！ 况且老夫人不喜欢她，碧玉还和她同住一个院落恶心她。 周瑶可谓腹背受敌。 相比之下，苏念云是那个最没威胁的人。 周瑶只怪自己没有个好家世。 府里最说了算的老夫人，早就瞄准了苏念云的嫁妆，哪怕知道苏念云怀着别人的孩子，也硬着头皮认下了陈家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有好家世，她是断然不会看上陈府这样的人家。 她才不像苏念云这么傻，叫陈家母子三言两语骗回家！ 想到心怀不轨的老夫人，周瑶又暗暗发笑。 为了巨额财富，老夫人可以忍受苏念云的孩子，那碧玉的呢？ “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好让老夫人知道真相呢？”周瑶开动脑筋。 “什么时机？”陈绍安放下茶杯问道。 他的眼神没了刚刚回来时的那份清明，人也变的糊里糊涂的。 最近因为他中举的事情，应酬实在太多，所以他在去酒宴之前都要喝一碗醒酒的药汤。 但是这醒酒汤似乎也只是延迟了一下醉意而已，在宴席上没有醉倒，他反而被同窗敬酒敬的最多。 从听风院出来，他酒意渐渐上头。 “没什么时机，绍安你听岔了！” 周瑶没想到，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把计划说出来。 好在陈绍安醉了，她也不需要多做解释，而是把人扶到床上给他脱衣、擦身，安置他睡下。 给陈绍安擦身的时候，周瑶明显感觉这人变瘦了，眼下的青黑也更多了。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卖药人所说，“这药不能长时间给人使用，否则身体会吃不消，慢慢变的消瘦枯槁……” 不过，这话也只是闪现一瞬。 周瑶心中安慰自己，“我下很少的药量，定然不是因为药他才成这个样子，而是学业枯燥乏累，加上他最近应酬变多，所以才如此。” 第二天日上三竿，周瑶叫醒了尚在睡梦中的陈绍安。 “绍安，这些天应酬多，难得休息一日，不应该去见见母亲么？” 实际上她的意思却是想拉着陈绍安去见老夫人，如此她才更方便见“儿子”。 她看出老夫人不想让她见儿子，不想让两人再有母子之情，但是那孩子可是关系到她下半生，她怎么会任由老夫人这么做。 所以她这次就拉着陈绍安一起去见老夫人，她不相信老夫人会拒绝儿子见孙子。 陈绍安头还有些昏沉，但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起了床。 门外，碧玉的小丫头到，“大爷，林姨娘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请您过去享用。” 以前这种情况，都是陈绍安自己过去碧玉房间，周瑶根本不过去的。 但是昨日白荷告诉了她碧玉的秘密后，周瑶在西南院就无所顾忌了。 她跟着陈绍安一起上了桌，而且不忘夸赞碧玉的手艺。 “林姨娘果然不愧是厨房出身，这饭菜做的就是比我好……” 林碧玉正如从前那般，站在陈绍安身边给他夹菜、添菜。 这是她从前近身伺候陈绍安的习惯，纵使现在是姨娘了，可是她的行为习惯都没改变。 此时周瑶和陈绍安坐在那里，独她站着，衬的她依然是个低人一等的丫头。 面对周瑶似是夸奖，实则是挑衅的言语，她只能愤怒的瞪视回去。 看着陈绍安吃好，周瑶立刻放下碗筷。 “绍安，我吃好了，咱们这就去见老夫人吧！” 说着，她就挽着陈绍安的胳膊出门。 见周瑶这么轻易就把人给拉走，碧玉等两人出门后，愤怒的摔了周瑶用过的碗筷。 明明，她也是姨娘，她也要去向老夫人请安的，为什么大爷不等她一起呢？！ 她就不明白了，老夫人都那么针对周瑶了，为什么她依然能斗志昂扬呢？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抓紧时间把自己捯饬好，然后紧跟其后，来到老夫人面前问安。 “碧玉，你现在有身子，走路慢些，不来请安也是可以的。” 老夫人对碧玉怀中的孩子，还是十分关注的。 虽然周瑶的孩子养在她这里，她也对那孩子有感情，但是若论起真正的喜欢，她的确更期待碧玉腹中的骨肉。 她瞧不起周瑶青楼出身，这是整个陈府人尽皆知的事情。 “老夫人，大夫都说碧玉的胎相很稳，再说，她来给老夫人请安是合情合理，您不要过于担心她。” 赵妈在旁边替女儿说话了。 她一开口，和陈绍康坐在一处的秦婉便多看了她几眼。 她心中不屑，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家生子当了姨娘，当母亲的人在老夫人面前竟然找不准定位了。 她当然不知道，赵妈能如此得意，不只因为她女儿得了姨娘的位置，还因为她侄女在玉面琼脂得了侍女的位置。 老夫人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一向在意身份地位的她，也就忽略了赵妈的喧宾夺主。 她道，“安儿和康儿双双中举，这在咱们是好事，但是你们不能松懈，春闱还需要你们多努力。” 陈绍安点点头，“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我一定会给家人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说话间，他笃定的看向母亲，甚至又看了自己身旁。 这里空着的位置，本应该是苏念云的位置，但是她并未出现。 自从暴露出府外有周瑶之后，苏念云就不再向老夫人来问安，这在府中人尽皆知。 他此时对自己信心满满，多希望苏念云也能在这里听到自己的雄心壮志，然后对自己重燃爱意。 甚至完全忘记了，他是靠着别人给的东西才中的举。 当然，这是苏念云希望看到的，她希望陈绍安越自大越好。 但是，陈绍康则不同了。 他清楚自己中举的原因，甚至完全没有期待自己下一步会继续高中。 此时他已经在秦婉的支持下，去结交一些官员以图后路，毕竟秦婉家中人官位虽然都不大，但是很有一些官场经验。 第190章 美人面 得知陈绍康暗中在官员中活动的消息，陈绍安面上不屑一顾这种收买的行为，但是暗中，他也开始找当初送自己书卷的苏命。 他认为苏命押题全对，定然是官场有人。 既然知道秋闱，那一定知道春闱的题目，所以，他想在春闱之前尝试找出苏命的下落。 得知陈绍安食髓知味，苏念云眼神清冷。 “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想送死，我何乐而不为？” 老夫人已经顾不上两个儿子都在打算什么，她正手拿四十万两置办铺子。 正好，福安街有一间价值不菲的铺子空了出来。 老夫人就让人把那里买了下来开铺子。 起初，文妈还劝道，“老夫人，那里不能买，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钱，咱们留着那些钱做经营，万一有个闪失也好有退路。” “老夫人……” 赵妈自觉玉面琼脂的秘方是被她得到的，自己就有了指手画脚的权力，当即反驳文妈。 “奴婢觉得，这铺子比从前已经算在贱卖，还是买下来才一劳永逸，万一别人看到咱们赚钱买下铺子驱赶咱们，那就得不偿失。” 老夫人一向好高骛远，这次听了赵妈的话，决定直接买下铺子，四十万两一下去了十万两。 剩下的银钱收拾铺子、修葺装扮，一切竟然都照着玉面琼脂的标准来布置的，自然又是一大笔钱耗费了出去。 等着铺子最后开起来，老夫人手里竟然不剩多少银钱。 美人面一收拾好，林碧茹就顺势从玉面琼脂辞了工。 起初，对于林碧茹的辞工，石家父女还假装不舍，林碧茹颇为感动。 可是等她辞工的第二日去美人面，路过玉面琼脂的时候，就见里面已经多了两个陌生女子身影。 显然，玉面琼脂立刻请了两个新的侍女，而且看样貌身材，各个都在林碧茹之上。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离开的，可是见自己的位置这么快被新人填上，林碧茹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这失落只维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去了需要她独挑大梁的新铺子，她又喜上眉梢。 很快，一个和玉面琼脂一模一样，卖的却比玉面琼脂便宜的美人面开了起来。 开业前三日，对方也学玉面琼脂，在大街上送免费的东西给人使用。 后来大家发现，这家的东西和玉面琼脂一样，但是却比玉面琼脂便宜，便纷纷转来了这里。 有了玉面琼脂的成熟经验和人脉在前，美人面的生意一下子就火爆异常。 看着李碧茹送来的账本，老夫人开心不已。 “老夫人，这三天，咱们简直赚翻了，这可比预期的高太多。”赵妈喜笑颜开。 “那是，”老夫人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有了这些，咱们又赚钱又省钱……” 她自己首先擦脸的钱就省下来了。 “老夫人，这个方子的面脂，和玉面琼脂的效果真的是一模一样！”赵妈道。 老夫人点点头，“碧茹，你把铺子经营的不错，很是合我心思。” 自从不信任秦管家之后，老夫人因为赵妈办了几件顺利的事，逐渐把信任的重担放到赵妈身上。 而赵妈也真的没有让她失望，事情是越办越好。 得到老夫人的夸奖，赵妈就得意的看向文妈。 终于，有了她的用武之地， 秦管家走了，她也成功压下文妈。 在老夫人面前显扬了起来，赵妈私下对文妈就没那么客气了。 有时候难免得意忘形对文妈指点，文妈有时候不服气，看向赵妈，但是很快又压下怒气。 对这样的文妈，赵妈很是满意。 但是她不知道 ，到了夜里，文妈就把她和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一一禀告了听风院的那位。 等文妈走了，春华问，“公主，让她们这样得意多久？” 苏念云正在看着日期，“让他们得意一个月，一切等我生产之后……” 第二日，苏念云就坐着马车去看了美人面。 茶楼之上，果然美人面的生意不知比玉面琼脂的好了多少倍，更别说桃花面了。 傅铭坐在苏念云隔壁。 他其实早于苏念云而来，见了苏念云，他来到桌前坐下。 苏念云诧异的看着此人。 春华道，“你是何人，这是我们家主子的位置，你怎么能随便坐下？” 傅铭道，“念云公主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可是认识您！” 一听对方直接称呼出自己的身份，苏念云惊诧一番。 “这位公子，我甚少出门上街，咱们是哪里相识的呢？” 傅铭道，“公主，您不知道，我可是上门好几次……” 一听说上门好几次，苏念云一下就想到了美人面的幕后老板。 这位前世的神秘公子，她现在是见到了。 “原来是傅公子，久仰大名！” “傅公子生意遍天下，不会因为我这一方小小的铺子和您的桃花面生意有冲撞，就来兴师问罪，是吗？” “公主，别误会，我坐在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单纯好奇新开的美人面而已。” “更让我好奇的是，难道你家婆母不知公主开了玉面琼脂吗？竟然这么跟你打擂台？” “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事，想来，傅公子不是会去别人面前多嘴人？” 对于傅铭知道一切的能力，苏念云没有任何怀疑。 “当然不会。”傅铭笃定的点点头。 陈家的老夫人多没意思，他主要是被苏念云给吸引了。 得了傅铭的承诺，苏念云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念云公主，不知道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苏念云看向傅铭。 “不知道公主准备让这美人面几时关门歇业呢？” 美人面全面模仿了玉面琼脂，可是玉面琼脂竟然没有半分动作，这可和他前些日子看出来维护铺子的作风不一样。 毕竟，面对桃花面的刻意诬陷，苏念云可是还击的毫不留情。 她之所以这次迟迟没有动作，难道是因为对方是她婆母，所以她就手下留情了？ 第191章 意外？谋杀？ 傅铭狐狸一般的眼神，始终落在苏念云身上。 如果苏念云真的是这么妇人之仁的话，那他倒是可以对她熄灭兴趣了。 有经商的天才，而没有当断决断的头脑，那这人不管男女，他都不会再有兴趣。 谁知面对这个问题，苏念云并不正面回答，而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本宫产期临近，没有多余的精力，不知傅公子为什么不想些什么计策呢？” “论损失大小，美人面对桃花面的冲击应该更大吧？” “而若论亲疏远近，傅公子也是最方便出手的。” “明明上次，已经从对付玉面琼脂失败中吸取到了经验，现在对付桃花面，应该出些更厉害的绝招吧？” “呃……这个……” 面对苏念云连珠炮似的发问，傅铭哑口无言。 他坐在茶楼，本就是为了观察敌情而来，在这里遇到苏念云是意料之外。 这会苏念云把他将来要做的事，以一种建议的形式说出来，他反而不好下手了。 他吃不准苏念云和陈府老夫人为何如此打擂台？ 到底是婆母与媳妇交恶，还是两人在合力设计圈套引桃花面入坑？ 明明一开始，他是想看苏念云准备如何对付婆母，没想到苏念云的一顿建议，成功让傅铭陷入自我怀疑中。 不过傅铭终究是见惯大生意场面的人，他也只是迷惑了一会，就重新找到自己的初衷。 他脸上露出笑容，“念云公主倒是把我绕进去了，不错，的确是我桃花面赔的更多些……” “但是也诚如公主所说，我家大业大，铺子自然也不止桃花面这一家。” “所以我倒宁愿等上几个月，看看公主生产之后恢复了精神，又将会如何做呢？” “既然傅公子也这么决定了，那您就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吧！”苏念云信心满满。 让傅铭打消对付美人面的计划，正是苏念云的目的。 让老夫人开铺子的计划，是她筹谋的，她不想才扶持老夫人走一半的路，就被傅铭给打断。 现在老夫人还只是在半空，掉下来也摔不太疼，所以她要阻止傅铭出手，否则就是浪费她的功夫。 “今日很高兴见到公主……” 傅铭以茶代酒敬了苏念云一杯，苏念云也回以茶水。 苏念云知道，以傅铭的聪明，他定然也猜到了她隐忍不发的目的。 陪苏念云又看了会美人面的热闹场景，傅铭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等傅铭走了，苏念云才松了一口气。 “公主，这个傅公子在京中名不见经传，您为什么对他如此客气呢？” 在春华看来，傅铭跟公主说话总是透着一股自私和傲慢，不过是在京中开了个桃花面而已，他为什么如此清高自傲呢？ “你说他……名不见经传？”苏念名诧异的问道。 “是啊，”春华点点头，“这位傅公子，在京中没有什么名头，公主您为什么那么恭维他呢？” 春华自从跟在苏念云身边，她掌握了京中各种名流的消息和动态。 这其中，不包括这位傅铭傅公子。 听了春华的话，苏念云震惊的瞪大眼睛，“糟了！” 1前世她知道傅铭这个人时，他已经功成名就了成为东陵国传说。 这一世，她不自觉一直把傅铭高高捧着，完全没想到，现在他和萧长风都属于低调为十八皇子行事的人，此时傅铭的财富，其实一直是隐藏的状态。 而她刚刚，竟然不知不觉就把这个隐藏状态给打开了。 这会不会引起傅铭的注意？苏念云没了主意！ 因为傅铭和萧长风是一起的，她暂时还不想和这人产生什么关系，让他对自己的关注越少越好。 果然，离开茶楼之后，傅铭也后知后觉的注意起来。 他在京中行事低调，一向在外界没什么名声传出来，苏念云是怎么知道他生意遍天下的？ 她是靠猜的，还是真的知道？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先知能力，苏念云也没心思继续在这茶楼观察美人面了，她扶着春华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经过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时，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械斗的声音。 有了上次被女刺客劫持主子的经验，听到打斗声的春华第一个反应过来。 “牛二，快离开这条巷子！” 可是这话已经说晚了，牛二看着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伙人，竟然直直朝他们的马车走来。 “主……子，好像有些不对……” “劲”字还没说完，牛二就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牛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软软的倒下。 “牛二，你怎么了？” 就在春华要撩开帘子看个究竟的时候，两伙人各自掏出匕首纷纷往拉车的马身上扎去。 一瞬间承受了几十刀伤害的马匹，立刻失控一般发足狂奔直往巷子尽头冲过去。 “公主，公主……” 剧烈摇晃的马车中，春华紧紧抱住苏念云。 很快，高速狂奔的马儿一头撞到墙上，紧接着因为巨大的惯性，马车也翻滚撞毁。 那些始作俑者就这么静静站在巷尾，看马车支离破碎，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上主街，然后四散在茫茫人烟之中。 散架的马车里，春华以自己的肉身死死护着苏念云。 等她瞥见那些人影走远，才尝试小声呼唤，“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劫后余生的苏念云还来不及缓一口气，接着腹部就是一阵剧痛。 “啊！”她痛叫出声。 “公主，公主……您怎么样？”春华神色焦急的问道。 此时，苏念云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孩……子……” 还差三天。 她的孩子应该还差三天才出生。 可是经此变故，孩子就要提前出世了。 “公主，您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此时二人被压在散架的马车底下，春华只能松开公主，自己抢先爬出去。 等出去之后，她顾不上自己已经是个小血人了，而是奋力去抬马车。 以公主的腰身，根本无非从缝隙钻出来，必须要把马车抬起来才行。 春华忍着剧痛去抬马车，奈何她受了重伤，人弱力微根本什么也干不了。 “公主您撑着，我去找人……” 她不顾自己头上的鲜血，一路奔跑到主道上。 远处正有几匹快马往这里奔来，她急忙上前拦住他们，“诸位，求求你们，救救我家主子……” 至此，重伤的春华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银面具遮脸的男人眼神就是一黯。 第192章 生产 碎裂的马车被掀开，痛苦的苏念云眼前就是一亮。 她顺着光线看去，没看清那人的脸庞，却是紧紧拉着那人的衣角。 “拜托你，送我去福瑞街的严宅，我的家人一定会重重酬谢你们的……” 眼下再去苏家村生孩子已经来不及，最安全最妥当的方法，就是去苏宅。 看到顺着马车还在往外蔓延的血迹，萧长风的眼睛就是一红。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盖在苏念云身上，然后立刻飞快的抱她上马。 一边上马，他还一边吩咐手下四散开，有的查验现场，有的去找稳婆、大夫去苏宅以防万一。 等苏念云感受到自己在一个坚实的怀里，随着马匹的颠簸起伏，她勉强睁开眼睛。 当见到那抹熟悉的银面具，她悠然叹息一声。 哪怕这样相遇换在别的一个时机，都叫冤家路窄。 现在，他是或许是他们母子的救星。 “小萧候，伤你的事，等我平安生下孩子之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长风眼神更加幽暗，暗哑的声音道，“别说话，留着你的力气先生孩子吧！” 他的声音中有气，苏念云听的出来。 大概，她以后会不得善终吧？ 就见一边明明是陈家的媳妇，既然要生孩子，为什么不回府生，要去一个福瑞街的地方。 尽管疑惑，他还是按照怀中人的意思，当即快马加鞭的去了苏宅。 苏成正在……见萧长风把人送进来，他当即把宅子中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然后…… 很快，烧水的、稳婆……都到位了！ 稳婆看着苏念云一身的伤和血，先吓了…… 倒是苏念云给自己扎了一针保持清醒，“你别慌，按我说的做……” 稳婆看着比自己还冷静的产妇，顿时就镇定了许多。 马车翻车的时候，她拼命蜷缩身体护住了孩子 所以，她的伤大多都在后背，看着血多，但是都不在要害。 在苏念云的指挥下，文妈帮苏念云接生孩子…… 阵痛一阵阵袭来，苏念云拼命安慰自己，也安慰自己的孩子，“别怕，娘在这里，你放心的来，娘保护你！” 站在门口的萧长风耳朵动了动，神色复杂。 这时，苏成来到萧长风面前，“小萧候，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简直是我们……” 救了他们族人，现在又救了小主人，这份恩情，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萧长风却是问道，“马车成那个样子，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们可有什么头绪？” 听萧长风这么一说，苏成一凛，想到苏念云布局了这么长时间的事，难道是陈家人有所察觉，所以报复？ 但是，这些他当然不会和萧长风说，一切还是等阿云生了孩子之后养好了伤，再说。 但是…… 他也不忘嘱咐儿子，以后阿云进出不能再如此，而是让人守着…… 苏命点点头，“我会和苏文、苏武……” 有了儿子的承诺，他才略略放心。 看着倒下的马匹后面…… “公主您怎么样？” 这时，一个男声道，“让开，让我来！” 疼痛的模糊中，苏念云只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一路狂奔至最近的医馆。 “大夫，大夫！” 那大夫也是愣住了，“公子，我这里是医馆，不是……” 还是去找了稳婆来。 看着那些陌生人，想到自己今日的惊马。 苏念云怕前世的情景再重现 她紧紧拉住萧长风的袖子，“你帮我看好门，不准任何一个人在眼前耍偷奸耍滑……” 萧长风愣了愣。 “萧长风，你听到没有？”苏念云急了，“我要你承诺我，看好门，千万看住任何人，不准有人趁我不注意抱走孩子换死胎……” 萧长风一个激灵。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一步！” 有了萧长风的承诺，苏念云这才心头一松，接着更大的痛楚传来。 冷汗，自她头上下来。 稳婆很快来了，然后热水什么的…… 苏念云甩出一块金豆子给她，“好好接生，另有重赏！” 那稳婆本来是临时拉来，很是不…… 可是当她看到金豆子之后，眼睛顿时放出光芒。 “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 那稳婆果然抖擞精神，精神百倍。 有了稳婆的鼎力相助，有了萧长风的守门，苏念云终于放松身心，开始生孩子。 自从她重生之后，她一直在保养身体和养胎 所以即使今日的马车都反转，把她给甩出了马车，但是她和孩子，还是化险为夷。 底子好，生孩子也快。 半日过后，嘹亮的哭声瞬间…… 不知为什么，当听到屋中那哭声之后，萧长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他忍不住就要冲进去…… 稳婆把孩子放到他面前，“孩子他爹，这是迫不及待了……” 说完，笑着把孩子递到萧长风手上，“快看看吧，母子平安！” 萧长风有些尴尬，他没有接孩子，而是看着床上人。 “她没事吧？” “没事，产妇太虚弱了，这会睡着了……” 这时，春华、夏月带着人找来过来。 春华脸上都摔伤了，可是…… 苏成看到萧长风，“小萧候，感谢您救了我们家小主子！” 萧长风摇摇头，“举手之劳！” 看到苏念云被苏成等人小心接走，他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爷，您去了哪里？” 夜里，萧寒好不容易找到萧长风。 这时，春华、夏月带着人找来过来。 春华脸上都摔伤了，可是…… 苏成看到萧长风，“小萧候，感谢您救了我们家小主子！” 萧长风摇摇头，“举手之劳！” 看到苏念云被苏成等人小心接走，他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爷，您去了哪里？” 夜里，萧寒好不容易找到萧长风。 第193章 孩子顺利降生 自从苏念云重生，就一直格外注重锻炼身子和养胎，她所做的所有努力，等的就是生子这一刻。 此时，有稳婆的鼎力相助，有萧长风的守门，她终于放松身心。 底子好，生子也快。 不到一个时辰，嘹亮的啼哭声就响彻整个苏宅之上。 听到哭声，苏成等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等到稳婆开门说了一句“母子平安”后，他们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哈哈……”苏氏一族的人，都十分高兴，“咱们有小小主子了！” 一直十分紧张的苏成，此时感激的看向萧长风。 “小萧候，真是太感谢您了，如果没有您送我们小主子来这里，还不知她和孩子会怎样！” 萧长风摇摇头，“举手之劳。” 不知为什么，当听到屋中那婴孩的哭声之后，他的心竟然也跟着一颤，仿佛和那孩子有共鸣一般。 这时，春华已经苏醒过来，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 她头上裹了一圈厚厚的绷带，脸上也都是伤口。 “小萧候，”她身受重伤，仍旧向向萧长风规矩的行礼，“谢谢您出手救了公主。” 当时情况紧急，她只是跌跌撞撞跑到大街上，而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向谁求了救。 醒来得知是小萧候出手，她才安下心来。 同时，她也恳求萧长风，“小萧候，请您千万帮公主捉住那些行凶的歹人！” 苏成道，“春华你放心，胆敢对咱们苏氏的小主人出手，这些人是不想活了，即使小萧候不帮忙，咱们也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春华一向聪慧，心知这事看着是意外，却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所以她还是寄希望于萧长风。 毕竟这位在京中的手段是众所周知的，凡是他想查的事，肯定没有查不出来的。 再者，有太后在那里，小萧候定然是会帮忙的。 果然，萧长风点点头，“既然这事让我遇到了，便没有不管的道理。” “你们放心吧，我定然会让手下以最快的速度查出真相。” “多谢小萧候！”春华又是深深一礼。 银面之后，看不出萧长风的表情，他问春华，“马车之事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们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听萧长风这么一说，春华就一凛，却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事情涉及公主布局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没公主的命令，她不能轻易对外人说起。 见春华有所保留，萧长风也没有逼她。 “既然念云公主母子平安，那我便先走了！” “我们小主子的事，就拜托小萧候了！”苏成恭敬的把人送出门去。 驾马走出一段距离后，萧长风扯住缰绳回望向苏宅。 “主子，你是不是落了什么在苏宅？” 看着主子忽然停下来回看苏宅，萧寒上前问道。 萧长风却吩咐他，“你亲自去调查一下陈府现在的情况！” “陈府？”萧寒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陈府？” 萧长风道，“还有哪个陈府，自然是苏念云嫁的那个。” 嫁入陈家的人，却坚决不回去生孩子，甚至在苏宅自己的地盘上都那样防备，这本身就很可疑。 此时他脑海中，不由又想到凌云山那个火热的夜晚。 被今日满身是血的苏念云一刺激，当夜被遗忘的细节正在变的清晰。 苏念云对陈绍安，真的如外界所传说的那般痴迷么？ …… 此时，产房中的苏念云轻轻拍着怀中的襁褓。 婴儿粉嫩褶皱的脸在她看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脸蛋。 春华跪在床边，“让公主受惊了，是春华做的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苏念云让春华起身，“这是有心人处心积虑，根本不是你的错。” “而且你为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救了我们母子。” “公主……”春华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奴婢当时怕极了！” 她多害怕没法好好保护公主，让太后失望。 “春华，你听我的，”苏念云道，“你先好好养伤，一切都不要担心。” “公主，奴婢的伤不要紧，奴婢要守在您身边！”春华拒绝去休息，而是就守在苏念云身边。 她是真的怕自己不在时，公主又遇到任何意外。 看到这样固执的春华，苏念云有些无奈，只能让苏成给她搬了榻子，放在窗边让她暂时在那上面休息。 夜里外出办事的苏命得知苏念云已经在苏宅产子，他大吃一惊。 原本，他是该明日去护送苏念云回苏家村的。 听了父亲描述，得知是有人故意要对付苏念云，他睚眦欲裂。 “父亲，您放心，就算这事有小萧候管，儿子也不会懈怠。” “儿子一定带着苏文、苏武去好好查，替阿云报仇。” “对，”苏成点点头，“就是这样。” “小萧候帮了咱们族人太多，小主子的事，咱们也要出一份力才行！” 两父子齐心，当夜就把苏氏几个机灵的派出去四处打探消息，誓要替苏念云报仇。 三日之后，苏念云已经能勉强下地行走几步的时候，才得到消息的陈绍安冲进门来。 “公主，念云……” 看到那个坐在床边，温柔哄着摇篮中的宝宝的苏念云，他忽然眼眶一湿。 “你可吓死我了，我听说你在街上出了事……” 他承认，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是害怕失去苏念云的。 只是他不懂，“你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陈家，反而来了这里生孩子？” “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会来这？” 苏念云一直没回陈府这件事，听风院的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报告，而是在三日后，才把苏念云在外面遇到袭击、产子的消息告诉他。 “这里是本宫安置来京投奔本宫的族人的宅子，事出突然，在这里生孩子，也没什么不妥。” 苏念云没看陈绍安，她一眼也不舍得从摇篮中收回来。 “可是，即便是如此，你也要告诉一下府里。” “你独自在外面生孩子，我这个做丈夫的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定然很失落痛苦？！”陈绍安心疼的道。 苏念云终于愿意分一丝眼神给陈绍安了。 她的眼神澄澈而坦诚，“驸马多虑了，我生孩子很顺利，并没什么可失落、痛苦的！” 第194章 阿珠婶来了 陈绍安被苏念云一句话给堵在那里。 愣愣站了半晌，才在春华的提醒下，让带来的老妈子、小丫头的进来帮苏念云收拾东西，然后小心翼翼护着月子中的产妇回了听风院。 回了熟悉的院子，苏念云就把陈绍安赶了出去，只守着儿子过二人时光。 “公主，难道是顺阳公主下的手吗？”夏月看着劫后归来的公主和春华。 苏念云摇摇头，“不会是她。” 从前她在宫中暗暗促成陈家的婚事，她已经嫁人，也不可能嫁给萧长风，她不应该再继续对付自己？ “公主，会不会是刘嬷嬷暗中查她，被她发现了，所以……” 苏念云也不觉得会是这个理由。 她毕竟是太后义女，根本没顺阳公主血统纯正。 顺阳养在皇后膝下，比庆阳虽然不足，但是在宫中的地位也是不错，皇帝也很喜欢她，对她予取予求。 她不应该那么盯着自己才对。 虽然是顺阳所为的概率很低，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苏念云还是让春华打探一下宫中刘嬷嬷的情况。 很快，刘嬷嬷就送信来，说在宫中一切安好。 所以，顺阳根本就没意识到，苏念云已经知道了一切，也不可能是她暗中下杀手。 苏念云看着在身边睡熟的孩子，陷入长久的思索，这时听风院却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得知公主意外提前生子，苏阿珠十分着急，就急切的进京找了苏成，想让苏成把她安排到苏念云身边。 苏成也点点头，“没错，阿云之所以想在苏家村生产，就是信不过陈府那些人，你去照顾她我也放心。” 于是阿大就带着苏阿珠进了府。 进了听风院，见到苏念云一刹那，苏阿珠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阿云，你怎么样？” “阿珠婶，你怎么来了？” 她明明吩咐苏成不要她遇到意外的事告诉苏家村的族人的。 “你不要怪苏成，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你这丫头，发生这样的大事，我能不在你身边吗？” 苏念云偎依到苏阿珠怀里。 有了苏阿珠相伴，苏念云看孩子也轻松了些，苏阿珠对孩子也很是喜欢，日日抱着不离手。 隔了几日，老夫人才姗姗而来。 她现在春风得意，对苏念云顾不太上。 严格来说，苏念云生的又不是陈家的孩子，她能得空来看上一眼，也算给对方面子。 “本来，想着你离生产还有几日，所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没想到你生的这样快！” 苏念云神色不屑。 离着生产有一个月，就该事事准备上了，离着生产还有几日就没准备？ 这还真是敷衍呢？ 这时，老夫人身后出现一个健壮的妇人。 “这是我给公主找的奶娘，我看太后什么都给你准备了，就是没安排奶娘，于是就……” “奶娘就不必了！”苏念云拒绝，“我想自己孕育孩子。” 她以为她不知道白荷的孩子毁于她手吗？ 还是不知道她对周瑶也暗暗用了几次这样的手段？ 老夫人安排的奶娘，她是万不会用的。 “自己带在身边？”老夫人道，“你可知这在京中贵妇中，根本没有如此做的？” 苏念云继续道，“京中的规矩本宫是知道的，但是本宫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在，在我们漠北，除非妇人奶水不足，才会把孩子给别人……否则我们都是亲自哺育。” “可是，那是你们漠北的规矩，你现在人在京中，就不要做那些异类，入乡随俗，你懂吗？” 苏念云还是摇头，“太后都要给本宫安排奶娘，本宫都拒绝，老夫人的好意，本宫为什么不能拒绝呢？” 一句太后，就堵了老夫人的嘴。 老夫人忿忿，“好吧，你自己有太后帮你撑腰，咱们还能说什么？” 当即领着奶娘忿忿的走了。 看着老夫人负气而走，夏月在旁边拍手。 春华道，“阿珠婶都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快把饭菜端来……” 夏月当即去准备饭菜，伺候苏阿珠和苏念云在房间中用膳。 回到院子，老夫人余怒未消。 桌上也不知换了几次的茶具再次遭了荼毒。 赵妈站在碎屑之中，问，“老夫人，奶娘怎么办？” “既然她瞧不上我的安排，还怎么办，让她从哪来回哪去吧！” 赵妈当即让人回去了。 那奶娘本来还以为自己来给公主的儿子当奶娘，会挣很多钱，没想到，就这么被送走了。 多少有些不甘心，她问赵妈，“” 得知苏念云生了孩子，太后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这可把陈府的人都看的眼睛都直了。 周瑶看着那些东西鱼贯而入，最后汇集到了苏念云的库房 羡慕中还带着嫉妒。 从前，她对苏念云的东西，简直势在必得，但是自从她得了玉面琼脂的绝密配方，又开了美人面之后，她对苏念云的东西，已经没有那么迫切了。 反正，只要她人在府里，那些东西还在府里，她就早晚能得到。 眼下，铺子收入简直了…… 看着那每日巨额的进账，她不由感慨一声，女子的钱真是好赚啊！ 她也是其中之一。 她活了这快五十年间，花在脸上的钱财真是数不胜数。 也正是因为对这个有充分了解，她才对开脂粉铺子如此热衷。 “老夫人，咱们美人面开了这么长时间，那玉面琼脂竟然不敢来……” “这有什么的，人人都知道那是咱们陈府开的，玉面琼脂敢来找咱们的麻烦么？” 最重要的是，府中有公主坐镇，那些人就是想闹事，也要考虑清楚才行。 万一闹到太后跟前，那些人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是有了苏念云在，老夫人才敢如此放肆的仿玉面琼脂。 而看铺子开了这么长时间，而对方毫无动作，也说明，他们是忌惮苏念云的。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苏念云安安静静坐完月子。 这期间，她把听风院的大门紧紧关闭。 为了孩子顺利成长，苏念云把所有人拒之门外。 甚至陈绍安再想进院子，都没有了门路。 苏念云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属于他们母子重逢之后的时光，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她很难想象，这个孩子一下生，就被人扔到一个穷困的环境中，吃不饱穿不暖的勉强长大，最后却被虐待至死。 第195章 美人面毁人面 “阿云，景儿马上就要满月了，村里已经准备好满月酒，不知你要不要回去？” 苏阿珠抱着刚刚吃完奶的孩子，一边轻轻帮他拍着奶嗝，一边问苏念云满月酒的事情。 苏念云靠在床上，摇摇头。 “阿珠婶，既然族人们都准备好了，那就让他们该庆祝庆祝，我暂时不会去。” 外人只知苏念云是马惊早产。 至于她在街上遇袭的事情，被萧长风隐瞒下来。 苏成送话来说，这是小萧候为了不打草惊蛇之的策略。 策略不策略的，苏念云根本不在意。 她不相信萧长风会真的帮她调查幕后黑手，毕竟她可是差点把他送去鬼门关的人。 也许这件事就是他派人做下的，然后再出来做好人也说不定。 生产那日，她太过慌乱，根本来不及细想。 而坐月子和养伤期间，她重新开动头脑，把萧长风也列入怀疑对象。 暗中，她依然让苏成父子坚持不懈的追查这件事。 看着苏阿珠抱在怀里的孩子，苏念云眼神温柔而坚定。 她不怕暗箭，毕竟她重生的目的就是顺着那些暗箭的轨迹，寻找出一切让自己活在苦难中的人，然后再狠狠报复他们。 但是这些，都不能影响她的孩子。 在那些暗中下手的人没找到之前，她决不轻易带孩子出府。 “这样也好，”苏阿珠点点头，“恶人还没找到，是应该小心些。” “我会让苏大跟族人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再庆祝！” 看着怀中的孩子睡着，她把孩子放到苏念云怀里。 “景儿睡了，你们母子就好好休息，万事有我。” 苏阿珠知道苏念云只是表面看着坚强。 事实上，发生的这些事对她影响巨大，她经常心悸难安、辗转难眠，这些苏阿珠都看在眼里。 她让苏念云安心睡觉，她会守在他们母子身边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睡足了一觉的苏念云睁开眼睛。 看看睡在床边的阿珠婶，她给她盖好被子。 又看向床里边熟睡的儿子，她伸手去抚摸他肉嘟嘟又小巧的脸蛋，然后在他小小的身子上轻轻拍打着。 一下生就被扔到穷困的环境中，吃不饱、穿不暖的勉强长到十来岁，就去富人家做工最后被虐待至死…… 一想到这些，苏念云就恨死了周瑶这些人。 她忍着心疼的眼泪，悄悄对孩子承诺。 “景儿放心，娘一定叫她们活着比死还痛苦，为咱们两个报仇！” 第二日，是孩子的满月。 苏念云依然没有开门让人进来的意思。 没有外人的满月宴，照样温馨舒适，欢声笑语。 住同一个院子却分开而来的周瑶、碧玉，只能靠听风院里传来的动静，稍微判断一下里面的情况。 然后，又各自悻悻离开。 至于老夫人，因为上次被苏念云赶走她准备的奶娘，这次她连样子也不装了，只当不知道满月的事，半点表示也没有。 不仅她不表示，她还压着秦婉不让她去。 她希望听风院关一辈子的门才好。 给孩子庆祝满月的第二日，苏念云终于让人打开了听风院的门。 是苏阿珠提醒苏念云，小萧候于他们一向有救命之恩，这次又救了苏念云和孩子，所以也该趁着孩子满月去表示下感谢。 于是，苏念云便把登门道谢这件事交给了苏阿珠。 她看了春华一眼，春华立刻拿着钥匙带苏阿珠去库房挑选礼物。 “这样好吗，我去？” 苏阿珠以为苏念云会派春华或者夏月去办这件事，毕竟这两个都是太后宫中出来的，懂规矩懂礼仪。 “阿珠婶，你是我的长辈，再者你也说了他是苏氏的恩人，由你出面，不是更能代表我的态度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知道了！”苏阿珠点点头，“就由我代你去一趟。” 苏阿珠应承下来，转头跟着春华去库房挑选礼物。 当春华把库房门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和名贵书画时，苏阿珠目瞪口呆。 不知苏阿珠，二人开库房的时候，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此时看到库房里的东西，这人一样瞪大了眼睛震撼无比。 感受到身后人的震惊，春华得意的撇撇嘴。 进门的时候，她把库房的门刻意敞的最大，一切都是按公主的吩咐。 等苏阿珠最后挑选好礼物，那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也转身去向老夫人禀报去了。 老夫人一直知道太后私下贴补了很多东西给苏念云，听目睹一切的小丫头回来禀报时，她脸上笑容更盛。 冲那些东西，苏念云想和几人保持不正当关系想生几个都行，她都替她的大儿子认下了，只要她不离开陈府，那些东西就不会离开。 不过，老夫人正高兴着，忽然外面人来报，“不好了……老夫人，美人面出事了！” “出事，出了什么事？”老夫人惊讶不已。 “老夫人，之前买咱们面脂、发油的人，这几天陆续找回来，说她们的脸开始变黄，头发也在掉，让咱们赔钱呢！” 买面脂的人，当然是最关注自己面庞的人。 如今，她们的脸因为用了美人面的东西而长满黄斑，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美人面。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诧异的道，“我不也用着美人面的这些东西么，怎的我的脸就没有这个问题？” 随即，她又想到数日前桃花面对付玉面琼脂的手段，“这会不会是桃花面的手段？” “老夫人，极有可能，”赵妈在旁边点点头，“毕竟他们上次就这么用过，被玉面琼脂给识破了，想不到他们还敢用这招！” 老夫人道，“赵妈，你去……” 这时，文妈忽然惊讶一声，打断老夫人的话。 “啊，老夫人！” 赵妈不满的看着文妈，“文妈你怎么回事，没看到老夫人正跟我说话呢？” 老夫人也是不耐烦，“文妈，生意的事你还是别插嘴。” 自从开起美人面，文妈好像变的可有可无起来，甚至处处都是反对意见，她说的话，总是很让人心烦。 “老夫人……” 文妈却惊讶的拿起桌上老夫人一直用的面脂，“您一直用的……这还是玉面琼脂的东西啊！” 第196章 偷盗的方子 “什么？” 看清桌上的面脂、发油上的确是玉面琼脂的标记，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妈。 “我不是让你都换成美人面的东西吗？为什么玉面琼脂的东西还在这里？” 赵妈嗫嚅着说不出口。 还是文妈替赵妈解围道，“老夫人，不一定是赵妈。” “可能是哪个不识字的丫头，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东西放错位置！” 老夫人不仅在店铺摆设上，连那些瓶瓶罐罐，也是和玉面琼脂仿的一模一样。 如果不看字，瓶瓶罐罐放在那里，不识字的人的确很难分清。 “老夫人，幸亏您没有用这个面脂，这要是您的脸……” 文妈顿了一下，然后庆幸的道，“您的脸，可是好不容易才养回来。” 果然，一听文妈说这话，老夫人心中又是惊讶又是侥幸。 也是，幸好！ 不过，美人面出了问题，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文妈，快，你跟我去美人面！” 虽然老夫人没喊赵妈，但是赵妈势必要跟上去。 现在在美人面做主的，可是她的侄女林碧茹。 一想到极有可能这次林碧茹闯了大祸，她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去美人面的马车上，她不敢说一个字。 还没到美人面，就见许多人围在那里。 老夫人没下马车，只是撩着窗帘打眼看去。 人群中，很多人的面上都长满了黄斑。 看到这个场面，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一个人、两个人，她还可以咬定这是桃花面或者玉面琼脂耍花样。 但是现在，那里岂止站了二十个人，如果这些人一起围上来的话，极有可能把他们吃了。 文妈看向赵妈，“发生这样的事，一看就不是竞争对手所为，而极有可能是……” “极有可能什么？”老夫人问道。 赵妈也忐忑的看向文妈。 这时，预感不妙的她，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气，而是于慌乱中把文妈当成救命稻草。 毕竟，文妈的心思一向缜密和反应快。 文妈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事，还用我说完全句你才能听懂？” “极有可能配方是假，咱们用了假配方，所以才会让这么多人又是脸黄、又是掉发。” 经文妈一提醒，老夫人也幡然醒悟。 “文妈说的对，偷了假的配方，所以才出这种问题。” 赵妈脸色苍白，“老夫人，这怎么可能呢？” “配方可是林碧茹亲手偷出来的，不可能是假，如果是假的，那买玉面琼脂的人怎么没事？” 林碧茹虽然现在被那些找来讨公道的客人拦住，但是她偷盗的过程，可是跟赵妈说的一清二楚。 而且，林碧茹也是看着石珍珠等人做好面脂和发油，亲手把那些东西摆上货架后，她才放心的偷了方子。 而此时，站在玉面琼脂门口的石家父女相视一笑。 那些假的玉面琼脂，早叫他们父女二人偷偷转换了。 她石珍珠专长的是胭脂水粉，而不是面脂和发油。 那些东西的配方，一向是在苏家村掌握着。 那些东西，也是在苏家村做出来的。 所以，石家父女，只是用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让林碧茹相信了石珍珠手里拿的是真正的配方，甚至处心积虑的去把配方偷了出来。 此时林碧茹被人群围着，吓的不知所措。 慌乱中，只能拼命解释，“我们是用的和玉面琼脂一模一样的东西，不可能他们的没问题，而我们的有问题？” “什么，你们也用的是玉面琼脂的东西？” 林碧茹道，“对，对，我们的配方和玉面琼脂的配方是一模一样的，你们要绝对放心……” “既然是一模一样，那为什么我们用完你们的东西就出现了脸变黄，而用玉面琼脂的人也没有？” 林碧茹此时已经豁上去了，“真的，我们真的是用的玉面琼脂的方子……” “你们这是看着用人了坏的，所以往外甩锅吧？” 这时，石珍珠走进人群。 “林掌柜，你说话可要负责，你怎么可能用和我们一模一样的配方。” “啊，”石珍珠忽然恍然道，“前几个月我们开业，经历过一次像这样的嫁祸。” “我们当时为了证明清白，明明白白把配方中用到的东西一一向大家说明过，这不是什么秘密。” “如果你觉得那个没有基本配比的方子，就是我们的秘密配方，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你用我们的配料没问题，那么多药物在里面呢，它们的调配比例是多少呢？这些是可以随便调配的吗？”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们美人面就是有！”林碧茹死死咬着牙。 “这么说的话，话又说回来了，方子配比是我们不公开的秘密，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不如把咱们两家的方子拿出来比对一下，只有对比过后，才知道是不是我们玉面琼脂的方子，否则你这么说就是污蔑！” “再者，我们的方子是经过千锤百炼，很多人试验过没问题，才给客人使用的。” “而你们，怕是只是胡乱拿了我们的配料，连试验都不试验，就用卖给了客人吧？” “你们这样干，出了问题，怎么好意思让我们玉面琼脂背锅？” 石珍珠连珠炮的说完，这些人对美人面就更加愤怒了。 “石姑娘说的对，玉面琼脂的用料，早就公开了，不是什么秘密……” “你们处处模仿玉面琼脂来赚钱，却不得其法门，用没经过验证的面脂、发油来害我们，你们要负责！” “赔偿，别想耍赖！” “陪我们钱已经不够了，我们看大夫的钱你们要全权负责，直到把我们治好！” 之前老夫人为了震慑玉面琼脂，到处告诉人美人面是苏念云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冲着公主的名号，才在这里闹的更加凶猛。 眼看这些人群情激奋，再不解决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老夫人又不想自己出面惹一身腥，无奈之下只能让文妈出面收拾烂摊子。 文妈硬着头皮上前安抚那些人，可是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引来了官府的人。 官府一介入，陈府很快就成为京城的谈资，八大世家的笑话。 八大世家中，除陈家，七家中都有高官厚禄。 正统的官宦人家，甚少有人如此高调的做生意。 眼下陈家没落到只做生意也就罢了，还偷人家的方子。 偷了方子，偏偏还学了个四不像，闹出这诸多事端。 叫人好笑的同时，大家也商量，索性八大世家就去了陈家，直接成七大世家好了。 第197章 谁是美人面主人 官府的人上门时，苏念云正和儿子玩的起劲。 看着孩子咿咿呀呀吐着泡泡，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不过，这种难得的好心情，还是被京兆府的衙役给破坏了。 “念云公主……” 那些衙役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到听风院，一点也没受到阻拦。 “不知京兆府的官差，来本宫这深宅后院是要做什么？”苏念云稳稳的抱着孩子，看向来人。 领头的衙役道，“念云公主，您开的美人面卖的面脂和发油，造成几十人面黄、脱发。” “这些人联合去官府把美人面给告了，还请您这位美人面的老板，跟我们去京兆府走一趟……也好给受害者们一个交代！” “你们说，本宫是美人面的主事人？”苏念云神色怪异。 “是的公主，美人面的掌柜林碧茹亲口承认，说您是铺子主人。” “而且，”衙役又道，“这点，玉面琼脂的人也可以作证。” “玉面琼脂？”苏念云好笑道，“是他们亲口跟诸位说的么？” “其实……”衙役道，“用不用玉面琼脂出来说，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知道美人面是念云公主您开的，所以即使美人面处处仿照玉面琼脂的风格，玉面琼脂也是敢怒不敢言。” 苏念云看着这个领头的衙役，他说了一大通，可就是没回答她的问题。 被苏念云直直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领头衙役避开她的眼神。 其实，美人面真正的老板是谁，他们官府之人，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查的清清楚楚。 奈何有人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这个人，想也不用想，自然是老夫人无疑。 面对那些用了美人面的东西脸黄、脱发的人，老夫人让文妈出面解决问题。 在文妈解决不了，又有官府介入的情况下，老夫人更是不敢露面了。 她好歹是京城八大世家之一的掌家人，她不能出去丢这个脸。 于是，她让林碧茹、文妈等人把美人面说成是苏念云开的。 本来，她当初为了震慑玉面琼脂，不让那些人来找自己麻烦，就已经让人暗暗往外放过消息，现在说成是苏念云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念云是太后义女。 有太后撑腰，这事要是发生在苏念云身上，定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她才给了衙役钱，让他们先带苏念云去官府。 本来这些衙役是不愿意的，明知情况而抓错人，也算渎职，尤其对方还是公主。 但是老夫人在这种时刻，给钱给的尤为大方。 在钱的驱动下，大家就想好后招。 先收了钱，把人带过去。 万一苏念云证明她不是美人面老板，大家就是及时承认错误。 苏念云看着执拗的要带走她的衙役，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们认定本宫是美人面的主人，那本宫就跟你们走一趟……” “公主，”春华着急道，“您才刚刚出了月子，怎么可以随意抛头露面？” “无妨，”苏念云道，“看来有些误会，是要当着京兆府尹的面解开才行。” 把孩子稳稳交到苏阿珠怀里，然后又叮嘱了一番，苏念云就跟着衙役去了京兆府。 出府的时候，苏念云才看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往老夫人院子去。 京兆府里，那些受害者已经等在那里。 林碧茹和文妈已经被这些人撕扯的不成样子，见到苏念云缓缓进到衙门，两人都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京兆府尹高坐在堂上，“来者，可是念云公主？” 苏念云点点头，“见过府尹大人。” 京兆府尹自知对方身份特殊，声音也算和气，“念云公主，那美人面，可是你的铺子？” 苏念云坦然的摇摇头，“并不是。” “不是？这不可能！” 那些受害者开始七嘴八舌的道，“定然是你不想承担后果，所以不敢承认。” 苏念云道，“本宫没有什么不敢承担后果的事，相反，本宫最愿意承担后果。” “但是抱歉诸位，美人面的确不是本宫的铺子，本宫毋需为这件事承担任何责任。” “大人，”有个激愤的受害者大声对京兆府尹道，“大人，念云公主这是在仗着她的身份，不肯对我们负责！” “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不能因为对方是公主，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 听了这些话，京兆府尹也是有些无奈，“念云公主，您怎么说？还是不承认是美人面的主人吗？” 对方是有太后撑腰的公主，他其实是不想得罪她。 但是偏偏她开的铺子出现了那么多受害者。 若是只有一个两个的，他就帮忙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哪里还需要公主亲自来衙门走一趟？ 苏念云还是坚持己见，“大人，那美人面真的不是本宫开的。” “至于大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本宫也实在不知，还请大人明察。” “念云公主，你不要想不承认了，你是不是敢做不敢当？” “你这样做，对得起太后吗？” “我看不如咱们告到皇上、太后面前，让他们给咱们评评理如何？” “别乱来，”京兆府尹对那人大喝一声，“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你们这些事？” “大人，这不是小事，我们这么多人的脸和头发都毁了，不能因为她是公主，您就如此偏袒她？” 听着那些人话里的不依不饶，京兆府尹也一时很难办。 苏念云明显不想承认美人面是她的，而那些群情激愤的人群，却又发誓要讨回个公道。 “大人，这件事本宫的确是冤枉，美人面本宫听都没听过。” 苏念云站在人群中央，给他们解释。 “诸位，本宫一直在陈家深居简出，加上怀孕和生子根本无力做别的事情。” “据本宫所知，开美人面是在一个月前开起来的，彼时本宫云孕晚期刚刚生产结束在家坐月子，更是没精力管什么美人面的铺子……” “所以，”苏念云再次郑重的解释道，“美人面不是本宫安排，更不是本宫所开。” “啊，难道真的不是念云公主吗？” “这可怎么办，如果不是她的话，那咱们今后要治脸和头发的钱，谁来出？” 第198章 竹篮打水 听了苏念云越发笃定的话语，京兆府尹也反应过来，美人面也许还真不是苏念云开的。 果然，当他的眼神瞪向去押人的衙役后，衙役们露出一副心虚的表情，他勃然大怒，但是又不能当场揭穿自己下属的阴谋，这样只会让他更丢人。 于是，他狠狠扔出一根签子，“嫌你们一炷香内，给本官把真正的美人面主人找出来。” 几人吓的一激灵，他们也没想到一向不太管他们谋私利的大人，今日表情会这么凶狠，显然大人是动真格的了。 当下几人急忙急匆匆又返回陈家，不由分说押上老夫人的同时，还不忘把收下的几张银票给扔了回去。 “这笔生意，咱们就当从来没做过，老夫人，您懂吧？” 得了衙役的告诫，老夫人神色一凛。 本来是想把苏念云送出去挡灾的，万万没想到，苏念云的公主身份竟然这么不好使。 “几位差爷，你们放心吧，”老夫人点点头，“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不会在京兆府尹面前多说一个字！” 她不是傻子，虽然买不通，但也不会出卖他们，她可不想腹背受敌。 战战兢兢跟着衙役去了京兆府，看到老夫人的一瞬间，苏念云愣住了。 “老夫人，怎么是您？” 苏念云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看她站到京兆府尹面前，这才恍然。 “原来美人面的幕后老板是您啊！” “老夫人，您怎么早不跟本宫说，如果本宫知道您是美人面的老板，本宫说什么也要承认下来。” “诸位，”苏念云主动转向那些受害人，“美人面就是本宫的没错，你们有什么赔偿要求，尽管来向本宫提……” 那些本来想冲到老夫人面前的人，被苏念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了一下。 大家虽然对陈家老夫人的印象不好，但是却莫名对苏念云的感觉很好。 这位一向在京中有些贤惠、忠贞的好名声，如今又见她如此维护婆母，大家也就更加高看了苏念云。 “我看大家的病情都挺严重的，不如咱们先治好了病，再讨论如何追究我婆母的责任如何？” 苏念云道，“本宫知道一家铺子，他家的药很管用。” “钱财上，如果你们想讨要补偿，不是我挣的这份钱，没道理赔给各位。” “但是在医药费这块，你们放心，到你们治好病，不用花一文钱……” “真的，念云公主你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愿意帮我们治病？” “当然是真的！”苏念云点点头。 当下，她就把众人介绍到了漠北药材铺。 在那里，苏成和苏命父子早准备好了针对那些人面上的黄斑和掉发的药物，毕竟，这个方子本也是出自苏念云之手。 每个人象征性的被把脉之后，便领到了那些药。 几天过后，真的有人发现脸色、头发都在变好，大家开始有所恢复。 这怨气才跟着消失了一半。 大家也知道，苏念云出了所有给她们治疗的钱，再跟着公主要赔偿显然不对。 因为根本是陈老夫人打着公主的名号招摇撞骗，严格说起来，公主名声被毁，也算是受害者。 于是，大家这次再度把苗头对准了老夫人。 不得已，为了赔偿那些人的钱，老夫人贱价卖了美人面的铺子，然后又把手里剩下的余钱都搭进去，才平息了众怒。 至此，四十万两银，竟然在老夫人手里血本无归。 而且，四十万两，都是老夫人借来的。 三十万两，出自苏念云，十万两出自秦婉，当然，最终也是出自苏念云，只是老夫人并不知道。 老夫人闹出这么大的事，秦婉又如何不知 她也是接手中馈之后，才知道铺子根本没有赔钱，正好奇老夫人把那十万两用到哪里去了。 这才知道，老夫人竟然用钱另开了铺子，而且全都赔了进去。 秦婉怒不可遏的找到了老夫人，“老夫人，你说周转生意，我才帮您去借钱……想不到您把那些钱就这么嚯嚯了？！” 老夫人已经被打击的几进崩溃了，此时见秦婉来要钱也完全不客气了。 “对……要不是你撺掇着康儿来给你要中馈，我怎么会去做生意……” “欲加之罪！”秦婉愤怒到，“你老了，不行了！” “不对，你本来也不行，我祖母说了，陈家就是在你手里败落下来的，起初我还是不信的，现在看了你的行为，我算是真正知道了……” “陈府跌落八大世界，才不是因为家中无人，而是你不会持家！” “你！”老夫人恼羞成怒，她这人一向自大，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她，尤其是被秦家的小辈这么说她。 “当初把你娶进来真是个错误，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进门，陈家的生意在一落千丈……” 两人谁也不服谁，吵的十分激烈，当即决裂。 开堂那日之后，美人面就仿佛变成了苏念云的一般。 京兆府处理那些受害者的后续事情，总是把苏念云给喊去，而甚少叫老夫人。 一来，老夫人已经把能拿的钱都拿了出来，二来，苏念云帮了受害者，在他们中间更有说服力。 和受害者签好了和解的文书等等，苏念云带着结案的一堆公文回了陈府。 看了那些文书，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以后总算不被那些人骚扰的夜不能寐了。 此时尘埃落定，她才想起来向苏念云道歉。 “念云，母亲当时是被吓的没了办法，才让你暂时顶替美人面老板去的京兆府，你别怪母亲。” 苏念云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本宫能问问，你借本宫的那些钱，是都用在开美人面上了吗？”苏念云神色正然，是该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老夫人一时哑然。 “老夫人，感情您是借着本宫的钱，来给本宫埋坑吗？” 老夫人急忙解释，“不是，绝不是这样，我不是跟你说了……” 她掏出手绢抹眼泪，“这不，安儿、康儿都不在家，家里没个主心骨，我也是当时六神无主了……” “那么……”苏念云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您准备什么时候还这笔钱？” 第199章 追债 一听“还钱”二字，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前几日她还因为秦婉要钱的事情，两人闹的甚是不愉快。 不想这时，苏念云竟然也跟着添油加醋的来要钱。 如果她知道秦婉给她的钱，其实也是借的苏念云的钱的话，只怕脸色就不仅用难看来形容了。 “苏念云，我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你不是没看到，作为儿媳妇，你不应该此时跟我落井下石吧？” “落井下石？” 苏念云被老夫人这个用词给惊呆了，她摇着头。 “老夫人，你怕是误会了‘落井下石’的意思呢？” “落井下石，那是乘人有危难时施以加害，这才叫落井下石。” “而本宫并没有因为您做生意失败，就对您有所打压吧？” “怎么没有？”老夫人怒气冲冲，“你现在追着我要钱，难道就不是一种打压么？” “呵……”苏念云笑的无语，“老夫人，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 “您生意失败那是您的事，也不是本宫给你把生意给搅黄的，况且，本宫还花了巨量的金钱去治疗那些可怜的受害者，这样他们才肯大事小、小事化了。” “本宫不仅没对您落井下石，反而帮您平息了众怒，防止了事态再度扩展。” “但是，在本宫这么帮您的情况下，您竟然还诬陷本宫落井下石。” “老夫人，您可真是太伤人自尊心了？！” 苏念云越说表情越受伤，说到最后，她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跟您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夫人，就算您是婆母，咱们之间也要明算账，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您做的不地道。” “本宫给您一个月的时间去筹钱还钱，如果一个月还不上钱的话，那么按照咱们当初的约定，陈家所有的铺子就都要归本宫所有了！” “你敢！”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骂，眼睛里几乎冒火。 苏念云毫不畏惧的看着老夫人，“看您这意想不到的样子，您该不会当初真的是抱着不还钱的心思来借的钱吧？” “那是怎样，你作为儿媳，又是公主，总不会这点事情也要和我斤斤计较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夫人您这算盘可打的太好了，但是本宫万万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既然您觉得一个月给的时间太长的话，那我就改成半个月。” “老夫人，本宫再告诉您最后一遍，半月内不还上钱的话，陈家的铺子就要归本宫所有！” “苏念云，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有那么多太后的赏赐，金银财宝无数，为什么偏偏要谋夺陈家财产？” “老夫人，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不是谋夺，是您主动压给我的不是吗？” 老夫人有苦说不出。 看着苏念云窈窕的身影离开大厅，她悔不当初。 早知美人面会出这样的问题，她一早就应该听文妈的劝，不要着急去买铺子。 如果当初是租下来的铺子，最起码她们能省下近十万两。 能省下，就代表赚了。 才一个月就弄成这个样子，赔的血本无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还欠了一屁股债务。 先后面对两个媳妇讨债，京城，她大概也是独一份了。 再者，她如此的另一原因，还不是因为她没钱。 “老夫人，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赵妈也在旁边干着急。 “都是你！”老夫人反手就给了赵妈一个巴掌，“都是你和那个林碧茹干的好事……” 这时候，老夫人求救的眼神看向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的文妈。 “文妈，你帮着想个主意。” “那几个铺子是陈家最后的产业，如果落入苏念云手里，咱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于替老夫人顶锅去公堂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此时看老夫人向自己求助，她也无可奈何。 “老夫人，奴婢也没了什么好主意。” “文妈，你怎么能这样？” 赵妈捂着脸，此时她也顾不上其他，“平时不就是你主意多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你反而没用了！” 赵妈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这话，文妈就瞪着她道，“这是我造成的吗？” “从早的时候，我就想说话，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赵妈你不是说，我只能守着内院，外面的生意我看不明白，只有你才是老夫人的救星？” “救星，我没这么说……”赵妈急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话了，她希望足智多谋的文妈能救她一把。 害老夫人赔这么多钱，如果文妈不拦着点，她怕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夫人也是深深的后悔，她怎么就能轻信了赵妈呢？ 尤其，还把铺子交给了林碧茹来看管。 林贵和赵妈，一个个都是怎么个心眼子的，她作为主人明明都知道，偏偏她就把他们安排到了美人面。 这样的铺子，不等着倒闭又能怎样呢？ 再想来，林碧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拿到秘方，定然是玉面琼脂发现她目的不纯，所以反过来设了一计。 否则，何以一切都进展的这么顺利？ 一想到这些，老夫人颓然无比，倒闭的铺子和欠的那一堆钱压倒了她。 “老夫人，您脸色不好，要不要奴婢扶您回床上休息下？” 老夫人看看文妈，“我这次错的太离谱，你当真没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文妈难过的点点头，“老夫人，倘若是咱们是失了个先机什么的，还是可以挽救的……” “但是这次，咱们已经不是用失去先机形容这么简单了！” 那可是失去了铺子失去了一切，没了这些东西，又怎么翻身？ 文妈只能表示了自己的无可奈何，“老夫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再者，这事她也不想插手。 因为念云公主一早就说了，她要老夫人拿陈家的铺子抵债。 所以，她才一直任由赵妈欺负自己，把自己排除在美人面的事情之外。 没有她的参与，一切都在按公主的意思发展。 只是老夫人自己还不想认输，她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让苏念云不追债。 不过，苏念云不再给她空手套白狼的机会了。 理由，是她的儿子出生了。 听风院多了一个小家伙，这整个陈府的府邸就十分拥挤，她要尽快把该赶的人赶出陈府去了…… 第200章 宫中再遇 等送消息的文妈离开，苏念云仔细打量襁褓中的孩子。 月光下，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孩子天真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问母亲为什么哭了一般。 苏念云试探的问孩子，“景儿，你也有前世的记忆吗？” 孩子圆溜溜的眼睛只是望着苏念云，口中发出快乐的“咿呀”声。 显然，呆在母亲身边让他感到安心和快乐。 苏念云见他如此，释然的点点头，“的确，前世太苦，你什么都不记得最好。” 娘今生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你永远快乐没烦恼。 痛苦她一个人承担，她要把世间最美好的生活都带给这个孩子。 给了老夫人最后通牒，让老夫人有了紧迫感之后，苏念云就在一个晴日进了宫。 牛二受伤很严重，一直在家将养着，赶马车的任务换成了苏大。 因为没找到幕后加害她的人，苏念云没选择带孩子，而是只身一人进了宫。 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太后，慕容静拉着她说了一大堆的话。 当然，话题依然是围绕着苏念云的生活如何，孩子如何等等，全都是关心的话语。 苏念云也太后解释，说孩子体弱些，暂时不带出来给太后见的话。 她马车遇袭的事，一直是瞒着太后的。 两人说着说着话，就说到了苏念云替老夫人进京兆府的事。 “太后，您知道啦，这也是婆母的一个教训，您不必放在心上……” “念云，我哀家记得当初跟你说过，陈家这个老夫人太急功近利，她如今这样利用你，你可有后悔？” 苏念云摇摇头，“太后，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就都是我该面对的，事情只往前看，不往回回望！” “你这心态倒是不错，哀家也是怕你看清陈家人，而心中生出失落感……” “太后，您就放心吧，”苏念云道，“不论陈家是什么样子，都打击不到念云。” “你就这丫头，永远是个有情饮水饱的人。”太后叹息一声。 苏念云心中苦笑，她这是来自前世的深刻感悟。 不论陈家最终成了什么样子，那必然是她亲手毁成那个样子的。 在太后这里坐了些时候，那边孙嬷嬷就来禀报，说是小萧候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念云猛然站了起来。 “说来也巧了，”慕容静笑道，“你出嫁前，时常在这里陪哀家，却好像次次都遇不到萧长风。” “反而是你出嫁之后，这萧长风倒是能和你时时相遇……” 苏念云敷衍道，“太后，您想到了，定然是因为最近朝中事多了，小萧候才频繁来找您，我这就告退了！” “别急着走，你与哀家这么久没看到，哀家还有好多话要说，你等在 这里，等萧长风说完话，哀家会让他尽快离开，你留在这里陪哀家用了午膳再走。” “念云知道了，”苏念云点点头，就又重新坐下，“念云陪太后用午膳。” 太后让她陪着用膳，她怎么能拒绝。 垂下眼帘坐在旁边静静喝茶，看着那个颀长而健硕的影子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由自主想起那日她被覆在马车底下，也是看到的这样的影子。 只是，那时她觉得这影子是好看的，因为他是来向自己施救。 但是今日再看，她的心头再度充斥矛盾。 萧长风来说的，的确是南边平叛的后续。 本来，一月前他平叛成功，已经汇报过进展。 但是虽然平叛成功了，还是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要深究。 所以，萧长风把所有可疑的细节都调查清楚后，就进宫来向太后汇报这第二次。 他进来时，也注意到苏念云。 但是太后没有说话，他也没有避讳，只是说着自己的发现和总结。 苏念云垂首坐在那里，听着萧长风有条不紊的向太后禀报，只盼望他赶快说完赶快走。 一炷香之后，听他说完，太后点点头。 “这些日子，累了你了，平叛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该好好休息一番了。” “哀家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回去吧！” “是，太后！”萧长风当即行礼，告退。 等着萧长风离开，一直低着头的苏念云感到呼吸一畅。 没有那个家伙在此，空气都变的清新怡人。 等萧长风离开了，孙嬷嬷就让御膳房的人准备午膳。 久违的吃到宫中的饭菜，苏念云倒是有那么一丝丝怀念。 “阿云，改日你要带孩子来看看哀家，知道吗？”席上，太后对苏念云提出请求。 苏念云点点头离开，在路上，看到了萧长风。 他显然是在等她。 苏念云硬着头皮走上前，“多谢小萧候依照约定，没有向太后禀报我的事。” “本候分得清的轻重……” 萧长风缓缓靠近，给了苏念云强大的压迫感。 她的思绪不由又回到那个迷乱的夜晚，一想到这个，她就一把把人给推了出去。 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抗拒，萧长风眼神一黯。 “你如果是这样躲着我，便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了……” “什么？”苏念云愣了一下。 萧长风眼神冰冷的道，“公主，不是说，等平安诞下孩子，就好好跟我解释那日的事吗？” “怎的，你以为让你的人送来价值不菲的谢礼，就能掩盖你把我推下山崖的事实吗？” 苏念云蹙了眉头。 她怎么也怎么想到，那日救自己的偏偏是那个家伙。 他救自己的时候，一定也看到自己的真容了吧？ 他会想起那夜的事情吗？ 虽然之前听说他失去了些记忆，想不起那个女刺客的面容，所以才迟迟找不到女刺客 但是，这也可能是一种托词，因为他根本没查到她，所以才如此挽回颜面。 难保他不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第201章 质问 明明是同一人的同一道影子，今日看和一月前看，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那时她觉得这影子是好看的，因为他是来向自己母子施救的。 现在看，这道影子却充满了压迫感，因为她答应了给他一个交代，而始终还没有交代。 她心头被矛盾充斥，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好在太后说了，等萧长风说完话就让他离开，而她要留下来陪太后用午膳，那两人便没有交集的机会，这样她便又应付过一天。 萧长风向太后行了礼，汇报的是南边平叛的后续。 本来，一月前他平叛成功，也已经汇报过，但是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要深究。 所以，萧长风把所有可疑的细节都调查清楚后，就进宫来向太后进行第二次汇报。 他进来时，已经注意到低头沉默的苏念云。 但是太后没有说话，他也没有避讳，自顾自的汇报起来。 苏念云垂首坐在那里，听着萧长风有条不紊的向太后禀报，听的竟然津津有味。 前世，她忙着振作陈家，一头扎在生意场。 后来陈绍庭高中，带领陈家重新步入官场之后，她才略略关注些朝政上的事。 而那时，十八子赵承霁已经掌管天下十几年，在这之前的政事，她真的少有关注。 此时，能听一听萧长风的汇报也是好的，可以帮助她更好的了解她缺失的、那浑浑噩噩的几年。 等萧长风说完，已经是一盏茶之后。 慕容静点点头，她对萧长风道，“干的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平叛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回府好好休息一番吧！” “是，太后！”萧长风当即行礼，告退，毫不拖泥带水。 等着萧长风离开，一直低着头的苏念云感到呼吸一畅。 有那个家伙在，明明他是在和太后说话，可是她还是感到压力十足。 等她给太后把脉之后，孙嬷嬷就让御膳房的人端上午膳。 久违的吃到宫中的饭菜，苏念云有那么一丝丝怀念，总算也是在宫中住了三年，宫中的饭菜她吃习惯了。 再加上自己生孩子之后，一直都是清淡口味，所以吃着宫中的饭菜尤其好吃。 “念云，下次，你要带孩子一起来看哀家，知道吗？” 等午膳结束，苏念云要离开时，太后拉着她的手嘱咐道。 苏念云点点头，“太后您放心，念云下次一定带着孩子来看您。” 照例是刘嬷嬷送苏念云出太后宫中，一路上，刘嬷嬷把这些时日顺阳公主的行动一一汇报。 顺阳已经说动了皇上给她和萧长风赐婚，这些日子大概会有个结果，才得知这个消息，苏念云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宫墙角落的萧长风。 好巧不巧，这里正是上次太子和十八皇子拦她的地方。 话说，这里还真是一个拦人的好地方呀！ 苏念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他离开，到她陪太后用完午膳，少说一个时辰过去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萧长风竟然站在这里，足见他的目的。 他一直在等着她。 她看了一眼刘嬷嬷，“嬷嬷，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 刘嬷嬷也注意到了萧长风，以为二人是约好的，于是就远远朝萧长风行了礼，然后转头回太后宫中。 苏念云对夏月道，“你守在一边，我和小萧候有话说。” 夏月自然而然的站在那里，然后还不忘四处望风。 平常都是夏月守在听风院，春华跟着苏念云出门。 但是经过马车翻车，春华伤的很重，也只比牛二好那么一点点，一个月过去了，她行动依然不便。 所以苏念云进宫，留春华守在家中，把夏月带在身边。 苏念云硬着头皮来到银面人面前，“多谢小萧候依照约定，没有向太后禀报我的事！” “本候分得清事情轻重……” 感受到萧长风的靠近，苏念云身上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大。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脑海中不由回想那个迷乱的夜晚，和无情插下去的匕首。 不死心的萧长风又往前靠了一步，苏念云吓的急忙退后两步。 身后已经是宫墙，如果对方再靠近，她就退无可退。 她攥紧拳头，努力按捺汹涌的情绪。 “怎么？” 银面后狭长的眸子扫视这个不敢看自己、甚至想拉开距离的女人，“你怕我杀了你？” “那个身手利落、毫无感情的人，也会犹豫？”萧长风讽刺道。 面对这样的质问，苏念云呼吸一窒，“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她离开凌云峰，开始向陈家众人报复开始，随着调查的深入，就越知道她在山上失身这件事，并非萧长风主动参与进来的。 萧长风和陈家没有任何关系，更和周瑶没半点联系。 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或许真的是机缘巧合。 如此一来，她就更加明白萧长风死命派人追查她下落的原因了。 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必然是准备一报还一报了。 尤其，他还是苏氏一族的救命恩人。 知道自己是被苏氏的小主人击杀，一定更加令他愤怒吧？ 果然，苏念云这样想着，萧长风的声音就越发冰冷。 “公主，不是说等平安诞下孩子，就好好跟我交代那日凌云山的事吗？” “这一个月都过去了，解释我是半个字没看见，倒是收了些颇为贵重的礼物。” “你以为让你的人送来价值不菲的谢礼，就能把你推我下山崖的事蒙混过去？” “况且，我看你至今还想躲着我，显然是打算把这件事一直蒙混下去？” “什么？”苏念云蹙了眉头。 好像这家伙注意的点，就只有那日她杀他、推他下山崖的事？ 那之前的事，他为什么只字不提？ 明明是他先对不起她的，如果他不趁机占她便宜，她又为什么会对他下死手？ 明明，这个错误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 明明，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有责任。 怎的她从头到尾听下来，好像他的怒气比她更重一些？ 第202章 立场 “事情已经发生了，小萧候您想怎么办？” 面对这人只质问她，而不反思自己的行为，苏念云也没了刚刚那份怯懦。 她是觉得对不起他。 因为他不是敌人，而是被敌人误带入战场的人。 纵使两人在迷香的作用下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是萧长风罪不至死，她却把他当成敌方下了死手。 这是她觉得对不起他的地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地方。 但是这个人可好，竟然只是冷冰冰的质问她为什么杀他？ 那样的情况下，她是什么立场、什么理由杀他，不是很明显么？ “看来，你是不打算好好解释了，是吗？”萧长风又逼近了一步。 苏念云退无可退，只感受到这人强大的压迫力，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苍白着脸，“萧长风，你故意在这里同我装糊涂吗，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你？” 苏念云此时终于去直视他的眼睛，看到那一双含着泪光的眸子，萧长风一愣。 那双眸子，满是痛苦、委屈，甚至带着强烈的埋怨。 “我……”看着这样一双眸子，他心底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苏念云忽然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快速朝宫门跑去。 心有余悸的回到马车上，夏月气喘吁吁的问道，“公主，刚刚小萧候是怎么回事？” 苏念云咬牙道，“不必管他，大概是抽风了！” 夏月听着公主的解释，反而更加疑惑了。 一向听人说小萧候杀人如麻，为人冷漠，喜怒不形于色，刚刚她站在远处，没感到这些，只觉得小萧候似乎格外激动。 冷漠？ 不像。 夏月摇摇头，看他和公主说话的样子，倒是有些暴躁的成分。 果然，人言不可尽信。 回到听风院的苏念云，还心有余悸。 直到怀里抱着孩子，她的一颗怦怦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回想萧长风今日的表现，她越发相信了前世的传言。 萧长风这人睚眦必报，只看别人的过错，而不反省自身，将来他权势加身，定然是弄臣无疑。 只是…… 想通了这些，她就更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惹上这样一个人物，只怕她的复仇之路就不容易走了。 多这样一个阻碍，无异于多了一座大山。 正忧郁间，她忽然又想到太后，心中就又略略放宽了些。 今生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此时太后还健在。 而且她今日给太后把脉，太后的身体正恢复的越来越好。 太后，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只要有太后在，她就不怕萧长风。 所谓一物克一物，萧长风可是太后亲信，一向对太后唯命是从。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绝不敢轻易动自己。 自己给自己宽了心，苏念云夜里早早就躺下，和孩子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呀呀呀”的不停，苏念云也回他几个字，然后孩子就“咯咯”笑出声。 一听孩子的笑声，苏念云这一身的疲惫就跟着消散了。 她的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月牙。 看到这一幕，苏阿珠跟着笑了。 “阿云，你都多大了，跟个孩子一样！” 苏念云道，“阿珠婶，前些日子您的确说我是您的孩子呀。” “我是说你现在就跟一个小婴儿一样。” 苏阿珠来到床边，给他们母子盖好被子，然后道，“不要再逗景儿笑了，再笑，他夜里就睡不着了。” 一听这个，苏念云急忙打住。 她怕的就是这个，孩子夜里不睡的话，她也无法睡，那明日可就没有精神了。 “看你，现在知道害怕啦？”苏阿珠笑道，“早知道自己带孩子辛苦，就该听老夫人的，给孩子找个奶娘。” 虽然他们漠北都是自己带孩子，但那不是条件有限吗？ 小主人现在可是在京中，如果有奶娘带，小主人的确更省心。 “阿珠婶，虽然有奶娘的确更省心，但是我就喜欢自己带。” 苏念云不改初衷，“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想和他多亲近，一刻钟也不想分开。” 最重要的是，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她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尽力弥补，把两世的爱都给他，让孩子感受到她的爱。 “行，你有主意，咱们也都听你的。” 苏阿珠点点头，总之这是他们的小主人，旁边是他们的小小主人。 主人说什么，他们苏氏一族都愿意听从。 “不过别再逗孩子笑了，给他唱个歌谣，哄他睡觉吧！” “好……”苏念云甜甜答应一声，果然拍着孩子开始唱起童谣来。 苏阿珠则是把床头的烛火熄灭，只留一盏灯芯挑的极暗的。 等听风院陷入一片寂静的时候，一道矫健的黑影出现在听风院中。 那黑影绕过打瞌睡的小丫头，来到苏念云的房间外。 听着里面女人给孩子唱着好听的童谣，银色面具下的唇角不由一翘。 不过很快，那唇角就重新恢复冷硬的姿态。 今日，本来是他刻意去宫中堵住她，向她讨要说法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问到最后，却变成了苏念云对自己的质问。 她说，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你？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过来问过去，却回到了自己这里。 到底那夜还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怕我？ 萧长风不由攥紧拳头，好像被他遗漏的那段，才是最重要的记忆。 从跌落山崖到被救，醒来的他，失去了何止那一晚的记忆。 只是从萧寒和阿奴的口中，大约知道了那日自己的行迹，而且靠着脑中那最后一点点的画面和声音，终于想起了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脸。 可是，其他的，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每每想到自己被苏念云刺杀扔下悬崖，他受伤的胸口就一阵阵抽痛。 本来今日他是发誓要在她那里要一个答案的。 可是当他看到那双明明蕴含着眼泪、却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的眸子，他心中，却比他受伤时还痛。 就这样，他任由那个女人推开他，然后再次逃避了这个问题。 第203章 办事不力 萧长风在听风院站了一会。 直到那个唱童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整个听风院都陷入一片寂静，他才飞身离开。 在陈府的人看来是铜墙铁壁一样的听风院，在萧长风这武功高强的人看来，便如入无人之地。 回到侯府，阿奴早等急了，“主子，您这是去了哪里？” 主子进宫见太后，一向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因为主子能干，每次见太后，都是汇报上一次任务的结果，所以不会耽误太多的工夫。 可是这次，主子出门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萧寒因为有了新的任务，最近也不跟在主子左右，所以阿奴心中才更加担忧。 那可是皇宫，权力的最中心。 而且皇上从来不待见主子，她生怕主子在宫中出了什么事，自己却迟迟不知。 眼见主子终于回来，阿奴也算松了一口气。 萧长风没有回答阿奴的问题，而是问道，“萧寒回来了吗？” 阿奴摇摇头，“没有。” 自从上次萧寒跟她泄露了主子的私隐之后，他就主动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后面她再问他关于主子的事情，他也就不再多说。 面对这样的萧寒，阿奴别提多生气了，眼下主子问起萧寒，她竟然连他的去向都不知道。 “等他回来，让他来书房见我。”说完，萧长风便往书房方向去。 “主子，您在外奔波了一天，不如先休息，等明日……” “我还有事，不管他多晚回来，你只让他来书房就是。” 见主子坚持，阿奴无奈，只好去给主子准备参茶和点心。 现在已经是深夜，等主子从书房忙完，大概又要天亮了。 萧长风坐在自己的书房中，耳畔却仿佛还回响着听风院里苏念云温柔的哼唱声。 拿起桌上的文书，他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心烦意乱的萧长风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手抚上那道贯穿左眼的疤痕。 阿奴端着参茶、点心进来的时候，正见到主子修长的手指抚上脸颊。 不知怎么，她的心也跟着一痛。 她和萧寒，是主子身边为数不多见过主子真容的人。 人人都惧怕主子，因为他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 大家怕他身上的死气和杀气。 但是，她不怕，她爱她的主子。 哪怕知道自己是一个叫阿奴的女人的替身，她也毫不介意。 她愿意永远当个替身，只要能永远守在主子身边！ “主子，您喝参茶！”阿奴把茶水恭敬的递到萧长风面前。 萧长风重新戴上面具，接了茶水，“书房不用伺候，你去歇着吧！” “不，主子，”阿奴急忙摇头，“我还是守在门外吧，万一萧寒回来，我也好及时通知他来见您。” 见萧长风不置可否，阿奴急忙退了出去。 主子在书房的时候不喜人打扰，但是，能在书房外陪着主子，也是好的。 一阵秋风吹过，为冷寂的侯府添了一丝凉意。 阿奴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然后坐到台阶上，纵使天凉，但是她守着主子的心是火热的。 不过，她才坐下了不大一会，萧寒就回来了。 主子要见他的事，其实根本不用阿奴转达，这府中看着空旷，暗中却有数不清的暗卫。 自有心腹告诉他，主子在书房等他。 来到书房门口，萧寒先看到的，就是等在那里的阿奴。 “萧寒，你回来啦！”阿奴站起身，热情的道。 面对这份有些讨好的热情，萧寒波澜不惊。 他平淡的点点头，然后就抬脚绕过阿奴来到书房门口。 “主子，萧寒回来了！” “进来。” 得了主子召见，萧寒推门进去，然后又关上房门。 徒留阿奴在外面，刚刚热情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在脸上消散。 萧寒，她心中暗暗道，你可真是难搞！ 她都说了她不介意当替身，她愿意利用这份情怀去靠近主子。 她意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萧寒不帮也就罢了，竟然和自己断交了，这真是可笑！ 凭今天萧寒对她的态度，阿奴也下决心不再理会萧寒。 进了书房的萧寒，还没说话就先跪下。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 自那日念云公主惊马遇袭，这事他前前后后查了月余，却至今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该说是事情太棘手，还是他办事能力下降？ 先是凌云山女刺客刺杀主子的事。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一点眉目没有不说，现在，就连一个在京城中伤害念云公主的凶手，他也找不到！ 他这么办事不力，是值得主子重罚的。 “你先起来吧！”萧长风并没有怪他，“你的能力我清楚，捉不到凶手，那说明凶手狡猾。” “纵然没捉到凶手，总算也查了一个多月，其他细枝末节，可有什么发现？” 听主子问到这个，萧寒愧疚的道，“主子，关于凶手的事，的确是一点细节也没查到，但是有些和凶手无关的……” “你尽管说。” “属下发现，在属下调查的同时，还有两拨人在和属下做一样的事情。” “一拨是苏氏一族，这个可以确定，”萧长风道，“毕竟是他们的小主人受到伤害，他们不可能一点行动也没有。” “那另一拨……想来是太后的人马吧？” 萧寒崇拜的看着萧长风，“主子，您果然机智过人，属下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都猜出来了！” 说完，他就更愧疚了，“属下没用，就只有这些发现。” “如果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却还查不出些首尾来，就更不是你的能力不行，你大可不必自责。” 萧长风站起身看向窗外，秋夜中的月光格外皎洁。 “相反，这样的情况下，三方竟然都没有收获，那只能有两种可能。” “主子，哪两种可能？” “一种是三方一起行动，声势过于浩大，打草惊蛇，对方隐匿了起来。” “另一种，就是对方过于厉害，集合三方势力也奈何不了他们……”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京中出了这样的人物，别说对念云公主有危害，说不定对未来天下的局势都会产生影响！ 第204章 乱中取静 “主子，这怎么可能？” 听主子说出第二种可能，萧寒第一个不信。 京中局势也不只主子在关注，其他几位……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所以在萧寒看来，主子说的这第二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不可能有主子奈何不了的人！ 如果有，那就是他和那些暗卫功夫不到家！ “不管有没有可能，以后还是要格外小心些行事。”萧长风提醒萧寒。 萧寒点头，“主子，您放心，属下会竭尽全力去调查此事。” “那么，”萧长风回身看萧寒，“另一件事，你查的怎么样？” 另一件事？ 萧寒初时还有些怔愣，一时想不起主子还指派给他什么任务？ “陈府。”萧长风见他有些懵然，提示了两个字。 “啊，对……”萧寒恍然大悟。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主子还让他去打听念云公主在陈府的生活状况来着。 话说，这虽然是两件事，其实他一直是当一件事来办的。 一件是当街暗害念云公主，一件是主子要知道念云公主在陈家的情况，这两件事，合并在一起调查完全合适。 “主子，属下安排了一男一女两个暗卫进陈府暗中调查……” 一月前，两人以苦出身的兄妹名义，进了陈府做工。 明明进大宅门中打探消息，女暗卫比男暗卫有优势。 因为女子可以随意进出后院，直接去到念云公主身边近身伺候，从而打探更多的消息。 但是这次，萧寒估计错误了，事情和平时完全是反着来的。 进去干粗活的男暗卫，打听到不少消息。 反而女暗卫因为听风院关闭门户，进不去院门的她，关于苏念云的近身消息，什么也打听不到。 本来，女暗卫以为公主坐完月子，打开院门，她就有机会进去了。 不想，即使打开门，听风院也依然不让人随便进去，甚至听风院中根本不用任何陈府招的丫头。 总之，有了孩子的听风院，管理的比从前的更严格不说，门口还多了两个小厮守门。 这下，不仅陈府外面的大门有小厮把守，进来内院来到听风院，依然有小厮把守。 这在京中众多府门中，简直是一种奇观。 毕竟，内院由丫鬟老婆子守门的也不少见，但是让两个强壮的护院守在那里，着实有些突兀。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陈府中竟然甚少有人说什么闲言碎语。 女暗卫惊奇之下，打定主意，既然听风院进不去，索性去其他人的院子探探情况。 迂回的了解一下情况，总比她空手而归的好。 于是，作为一个聪明的暗卫，她很快就透过其他人的表现，看清了陈府的形势。 原来，不是那些人主动选择不嚼公主的舌根的，而是她们都太忙了。 忙着做什么呢？ 比如老夫人，美人面的生意做失败了，现在是一身负债。 因为还钱的事，她日日焦头烂额，欠债四十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苏念云就只给她半个月的时间筹钱，否则陈家的铺子就要悉数落入苏念云手里。 老夫人才没空管听风院门口站着什么人！ 再比如秦婉，陈绍康的妻子、陈府的二夫人。 她为了执掌中馈，被老夫人骗去了十万两。 这十万两银票，可是她用陪嫁庄子换的。 尽管钱数远远超过她的庄子，但是她也不高兴。 因为这些钱被老夫人骗去用了。 如果老夫人不还钱，这意味着她要不彻底没了庄子，要不就背上这十万两债务。 毕竟这些钱，是她出面去苏念云那里借的。 眼下老夫人血本无归，要不来钱的秦婉自知无法面对苏念云，只能先躲着她，能拖一日是一日。 还有住在西南院的那两位。 周瑶和林碧玉，本身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性格，加上陈绍安返回了正阳书院，同在西南院的两人几乎日日剑拔弩张。 周瑶拿捏了林碧玉怀孕的真相，只等把林碧玉戏弄够了，就挑个绝佳的好时机公布真相！ 这二人被互相牵制，自然也没有精力管听风院的闲事。 “这么听来……”银面后面的萧长风蹙了眉头，“怎么陈府，竟然如此之乱呢？” “乱？” 萧寒听了萧长风的总结，眼神一亮。 “主子，我一直在想一个词形容陈家，对，就是这个字，乱！” 陈府里面乱的像团浆糊一样。 “这，不应该……”萧长风摇摇头。 “主子，怎么不应该？”萧寒道，“我看挺应该的。” “陈家那些人各怀诡计，互相之间没有共同向上的合作精神，陈府会乱，再正常不过。” “从前听说陈老夫人治家还是有一套的。” “主子，也许是误传也说不定，京城中传来传去的消息，多半都是夸大事实。”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总归是基于事实的基础上，陈老爷死了也有十几年了，如果老夫人的治家能力不行，陈府走不到今天……” 更不可能进宫去娶个公主进家门！ 一想到这桩在世人眼里轰轰烈烈的婚事，萧长风心里有些不好受。 过去太后总说他有时行事太过决绝，不留余地。 那时，他还相当自信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 如今，他只想找个后悔药来吃。 白日，他确信太后是瞧出了他的心思的。 太后看他的眼神，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是那种无能为力的眼神。 “主子，如果按您所说，这陈老夫人治家十分有一套，那何以陈府现在乱成这个样子？” “你不觉得，陈府之乱，正是源于一个地方的静吗？” “静？”萧寒挠头。 主子有时候说话太过高深，他不是很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哪里静了？” “听风院！” “听风院？”萧寒愣住。 他按照主子的思路，又前后想了一下，接着就是恍然。 “对，主子您说的太对了，陈家那么乱，可是念云公主所在的听风院就显得格外安静！” “是啊，”萧长风长长道，“我虽然失了先机，但是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 第205章 守株待二夫人 补救？ 萧寒听不懂。 好端端的，主子要补救什么？ 漠北时，主子救了苏氏一族，京城这次，又当街救了他们的小主子念云公主，使得公主能平安无恙的生下孩子。 这是苏氏要把主子供起来、五体投地的拜服的恩情。 所以，主子要补救什么？ “主子，女刺客那里，您真的不让人再继续追查了吗？” 继主子救下念云公主之后，主子就让外出调查女刺客的暗卫都叫了回来。 萧寒还是不死心，毕竟他的主子可是在那女刺客身上吃了大亏。 所以，打探清楚陈府的情况后，他还是想继续拾起这个未完的调查。 “凌云山的事，就此结束，不必再提了！” 听了主子的话，萧寒心中为主子一万个不平，却也只能服从。 一直守在门口的阿奴，眼神晦暗。 “忙碌了这么久，你回去歇息吧！”萧长风坐下，摊开文书，重新执起笔。 “是，主子，您也早些歇息。”萧寒拱手行礼，然后退出书房。 出门时，看到那个欲言又止的身影，他沉默的从阿奴身边离开。 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他一边谴责自己，干嘛要这么对阿奴。 阿奴喜欢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是吗？ 但是，想到他的疏离，并没有让阿奴有什么别的情绪和行动，他还是忍不住失望。 阿奴的眼里，永远只容得下主子一个人。 哪怕主子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她也甘之如饴。 而他萧寒，在阿奴那里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汇报关于主子的一切。 为了主子的私隐，也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沉沦，他选择了疏远阿奴。 萧寒离开之后，阿奴重新进书房给萧长风换了一盏新的参茶。 “主子，天都快亮了，您还是赶在上朝之前休息一下吧！” 萧长风没有停笔，而是对阿奴道，“你自去休息，不必管我。” 他的心不定，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眠，倒不如先把手头积压的文书处理了。 见自己两次关心，主子都不领情，阿奴悻悻的离开书房。 瞥了一眼暗卫的落脚处，她转头回了房间。 当遥远的天际露出第一丝鱼肚白，萧长风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打开窗户，人站在微微秋风中，迎接新的一天。 渐渐升起的日光，映照着他银色的面具。 阿奴站在廊下看银面上光辉流转，叹自己愚笨非常。 这么多年过去，她总是不得走进主子内心的方法。 此时听风院，苏阿珠也早早醒了过来。 随着她的起身，睡在床里面的景儿，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就跟着看过来，同时嘴中“咿咿呀呀”。 “景儿，你可真是个小乖乖……” 苏阿珠一笑，绕过熟睡的苏念云朝他伸出手去，“你是知道你娘累，所以一直安安静静不吵醒她，是吗？” 见苏阿珠来抱自己，景儿欢快的蹬蹬脚，也算是对苏阿珠的回应。 苏阿珠抱着孩子去了外间。 桌上，夏月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点。 苏阿珠把温热的牛乳用小勺喂了几口给孩子。 这牛乳是为苏念云准备的。 在漠北，喂奶的母亲没有那么多下奶的鱼汤、参汤喝，大家都是喝牛乳来补身体。 苏阿珠喂牛乳给景儿，只是想先帮他裹一下腹，等阿云睡醒之后，自会来给孩子喂奶。 第一次喂牛乳给孩子的时候，苏阿珠以为他会拒绝。 毕竟这孩子月子里只喝了母乳，没喝过牛乳。 但是，当她把勺子递到景儿嘴巴，他也没有排斥。 “果然是咱们漠北男儿，”苏阿珠笑道，“不挑食的孩子，才能长的快、长的健壮！” 孩子一夜安稳，苏念云也睡了个好觉。 睁开眼不见阿珠婶和孩子，她便知道两人一定是悄悄去了外间。 她起身收拾自己，然后来到桌前。 等她醒来给孩子喂了奶，苏阿珠就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用了早膳的她则是坐在廊下静静等待。 “公主，二夫人来了。”春华来到苏念云身边，轻声道。 苏念云诧异的看着她，“不是让你在房间静养么，你怎么出来了？” “公主，您医术高明，给奴婢开的药也都是奇效，奴婢早没事了。” 她的身体经过一个月的静养，早已经大好。 可是公主还是强硬的让她留在屋中休息，这她怎么在房间呆得住？ 苏念云上下打量她，见她头上、脸上的擦伤都消了大半，于是点点头，“出来活动活动也好，只是不要过度劳累！” “公主放心，奴婢不会的。” 有了春华的承诺，苏念云这才放心。 这时，娉娉婷婷的秦婉已经来到廊下。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带着些嗔怪。 “公主，您未免也太爱护孩子了，坐月子期间竟然院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来探望，这是什么道理？” 苏念云道，“孩子体弱，本宫也是过于紧张了些，才会如此。” “我知道太后赏赐了景儿不少好东西，不知我这些小玩意，会不会太寒酸……” 站在秦婉身后的小丫头，把抱着的木匣递过来。 春华接了，然后在苏念云面前打开。 里面放着陶响球、九连环、七巧板等等孩子们常玩的东西，虽然是些市井常见的玩意，但是这些东西的做工都十分精细，一看就费时费力、价值不菲。 苏念云笑着点点头，“二夫人送的是好东西，景儿一定喜欢。” “二夫人，请喝茶。”春华请秦婉坐下，然后给她奉上茶水。 秦婉名义上是来看孩子的，也送了礼物，但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去看孩子，而是一直和苏念云面对面喝茶。 其实孩子长什么样，她一点也不关心，她眼下有自己的难关要过。 一轮茶下来，秦婉自己开始引出话题，“公主，前几日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前几日的事？”苏念云疑惑的放下茶杯，“什么事呢？” 见对自己是天大的事，而苏念云竟然完全不在乎，秦婉心底羡慕。 同时她也觉得，她今日所求之事，有很大可能会成功。 于是她提醒道，“就是老夫人把你推出去，给她的美人面背锅的事呗！” 第206章 债台高筑 “原来是这件事啊！” 听了秦婉的提醒，苏念云恍然大悟，她随即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 “想来老夫人也不是故意的，一个卖脂粉的铺子竟然能出那么多问题，定然是她没想到的，害怕、慌乱、紧张，导致老夫人不敢去公堂，再正常不过了。” “公主，您还真是心大！” 秦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才刚出月子，就把你送去公堂，老夫人竟然一点不担心你的身体和孩子！” 听秦婉提到孩子，苏念云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说的不错，景儿的身体不好，本宫当时被官府请走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担忧的。” 但……这些事，不能单单拎出来说。 老夫人把她送去公堂对峙不假，陈府的其他人也没有在当时站出来维护她，显然各人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他们算来算去，唯一只算他们自己吃不吃亏而已。 苏念云心中瞧不起自私的秦婉，面上却没有任何表露。 “不过好歹是虚惊一场，最后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那还不是公主您千辛万苦、忙前忙后的，才把美人面闯下的祸给摆平了？！” 秦婉忿忿道，“可是作为始作俑者的老夫人倒好，一点惩罚也没有受到，依然还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呢！” “唉，”苏念云叹口气，“事情总算是顺利解决了，此事就这么算了。” 见苏念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秦婉不由掏出帕子抹眼泪。 “哪里就顺利解决了，公主你不计较老夫人的做法，可是我被她害苦了……” “这是怎么回事，二夫人你别哭呀？”苏念云道。 “公主，就是我上次跟你借的钱，其实……” “其实本宫不急着用钱，你若是手头紧，什么时候方便再还就好。” “啊，不是，不是这样的，”秦婉急忙解释，“不是我方不方便还的问题，而是这些钱，实际上是我替老夫人借的。” “替老夫人借的？这是什么意思？”苏念云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 秦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和苏念云和盘托出。 “老夫人说要把陈氏名下的铺子给我掌管，但是前提是先给她十万两银子周转下，我不好意思向娘家张口，所以只能来找公主……” “我以为老夫人是把钱用在陈氏的铺子上，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拿钱去开了个脂粉铺。” “公主你都替老夫人进过公堂了，自然知道这美人面因为这次事件而亏空了多少钱吧？” 苏念云叹息一声，“本宫知道！” “我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去向老夫人要钱，可是老夫人就是不肯还钱，她是想把这部分损失压在我身上，我一个新入门没多久的媳妇，何其无辜？” “嗯，是有些无辜。”苏念云点头应和。 “所以……”秦婉看着苏念云的目光可怜兮兮的，“公主，那是老夫人欠的钱，我能不能用她的借条换回我的庄子？” 听她最终提出的要求，春华和夏月的眼睛全都瞪圆了。 这世界上，竟然有脸皮如此厚的人。 借钱时，她不说清楚用途，把十万两转借给老夫人，这和她们公主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她不想承担损失，而她们公主就应该承担这部分损失呢？ 夏月最是激动，就想冲上前去替公主教训秦婉几句，谁想苏念云察觉她的动态，直接伸手把夏月又挡了回去。 她接着朝秦婉点点头，“好，那咱们换吧！” “好？”秦婉本以为自己要多费一番唇舌。 “这件事，是老夫人做的不地道，原也不关你的事，你的确不应该承担这个无妄之灾。” “是吧，公主也这么想吗？”秦婉激动坏了。 “嗯，”苏念云点点头，“或许，咱们换了之后，老夫人会因为本宫的身份，而把钱快速还了也说不定！” “公主，您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用老夫人的借条换回自己庄子的地契，秦婉别提有多高兴了。 目的达成，她很快就离开了听风院。 老夫人还不知道秦婉已经把借据给了苏念云，这几日她正马不停蹄的四处借钱还债。 在她还钱的优先顺序里，的确是把苏念云的钱放在首位。 毕竟，苏念云给了她最后半个月，如果她不想失去陈氏最后的那些铺子，就只能如此做。 她以为秦婉是自己娘家人，即使她们再怎么吵架，那都是内部的事情，而恰恰相反，出了事之后，第一个出卖她的就是秦婉。 此刻，因为借不到钱，老夫人正焦头烂额。 陈家没落十几年，交好的世家本就少，如今自己经营的美人面毁人面的名声传出来，谁愿意在此时借给她钱。 谁都知道，她是要拿钱去填窟窿的。 所以，在外面奔波了几天，她去谁人府中，人家都是礼数周全的接待，但是她一提到钱，就被人家给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见了这些人情冷暖，老夫人只觉倍感伤心。 她坐在房中唉声叹气，赵妈已经不敢说话，她不敢在此时触动老夫人的敏感神经。 美人面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有她大半责任。 上次老夫人朝她发飙之后，她回去也狠狠责打了林碧茹。 但是结果已经造成，她就是把那个丫头打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此时房间中气氛凝重，她求助的看向文妈。 现在能安抚老夫人情绪的，也只有文妈了。 她之所以现在还能站在老夫人身边，维持着自己现在的地位，皆是因为出事之后，她把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给了文妈的缘故。 文妈是唯一能在老夫人面前说上话的人，她送她银钱的理由再明白不过，就是希望文妈能保住她。 看在金钱的面子上，文妈果然在老夫人几次想惩罚赵妈的时候，都拦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现在不是处置赵妈的时候……” “碧玉还怀着大爷的孩子，若是您处置了赵妈和林贵，只会惊到那个丫头，到时候万一孩子再出个问题，咱们就得不偿失……” “现在是多事之秋，您留着他们，需要赴汤蹈火的时候，让他们戴罪立功也好！” 第207章 先见之明 有文妈在旁边劝解着，又想到碧玉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她一向中意碧玉，赵妈和林碧茹办事不力，的确和碧玉没什么关系。 为了陈家的香火传承，老夫人强忍下了这口气，没有惩罚赵妈。 虽然没有惩罚赵妈，但是老夫人有怒火时，却总是不忘带出几句苛责的话，这些都是在赵妈能忍受的范围。 其实，那天夜里她拿钱悄悄去找文妈的时候，心里可是万分不情愿的。 她的本意，是只拿点钱出来向文妈意思意思，算是位置之前她对她落井下石的赔礼道歉。 谁知道，女儿碧玉硬是押着她拿出了她和丈夫攒下的大半积蓄，母女二人亲自把这份钱送给了赵妈。 赵妈，那叫一个心疼呀！ 她和丈夫辛苦了大半辈子，那些钱就叫文妈白白得了，她怎么能甘心。 可就在她一边心疼一边又被老夫人训斥时，那些钱的效用就显现出来了。 文妈帮她轻松劝解了老夫人。 尤其是这几日，文妈屡屡阻止老夫人向她发作脾气，赵妈又觉得这钱花的值了！ 她把文妈今日又维护了她的事，去说与碧玉听。 碧玉点点头，“娘，您看，之前让您不要小气，现在如何？” “还是碧玉你聪明，有先见之明！”赵妈点点头。 女儿不像她那个木讷的爹，这是她最高兴的。 有女儿在，赵妈感觉自己才是真正有了依靠。 碧玉看着赵妈，“母亲，这次美人面的事，你可千万要长记性，以后在老夫人面前，万事都不可再出头主动挑大梁了！” “你能逃过一劫，除了文妈从旁好言相劝老夫人，还有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兜底。” “要不是有孩子，凭美人面让老夫人赔了这么多钱，咱们全家定然会被老夫人一起打包发卖了！” 说起这个，碧玉心有余悸。 她也暗暗庆幸，幸亏她早早做了怀孩子这个决定。 否则凭着大爷频频被周瑶勾引，她如果按部就班，现在不会有孕。 有孩子在，她就有一道最佳的护身符。 赵妈点点头，“娘知道了，娘以后绝不再冒进。” 从前她有些自大，经过美人面的事，她也看明白了。 她和林家这一大家子，就是一辈子给人家端茶递水的命！ 她们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见母亲这次真的是吸取经验、认真反省，碧玉才松了一口气。 “听说今日二夫人去过听风院了，娘你也帮我准备准备，我要去探望公主。” “要我说，公主的孩子没必要去探望，老夫人都不放在心上，你就不要跟着去凑热闹了。” 赵妈道，“再者，你还怀着身孕，去听风院万一再被那孩子冲撞了动了胎气……” “娘，”碧玉看着刚刚还有点上道的母亲，这会又故态萌生，她无奈的道，“您的目光能不能放的长远点？” “怎么……长远点？”赵妈不懂。 她只知道府中现在慌乱的很，老夫人暴躁的很，现在不应该和公主走的近，以免再引起老夫人的不满。 “我的娘啊！” 碧玉叹息道，“你只看你搞砸了美人面，怕再惹老夫人生气，可你有没有想过，美人面的事情，最终是公主出面摆平的？” “那是公主身份不同，她有太后撑腰有皇宫的背景，谁敢拿她怎么样？” “你这话说在点子上了，”碧玉道，“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要去探望公主。” “公主摆平了美人面惹下的祸端，难道不是帮了你和碧茹吗？” 碧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妈还能不明白？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的确是应该去探望一下公主的。” 碧玉点点头，“加上之前公主说动老夫人给了我这西南院，我也应该去和公主好好道谢一番的！” “说去就去，你想送公主些什么礼物呢，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碧玉道，“公主那里锦衣玉食，定然是什么也不缺的，你只看着精心准备点，能瞧出咱们用心便罢了！” “行，我这就去准备……” 赵妈去准备礼物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下二夫人秦婉都送了些什么东西。 得知秦婉是送了孩子的玩具后，她便准备了长命锁等物。 这种东西，本应该是一府长辈比如老夫人来准备的东西。 但是老夫人心中膈应那孩子，再加上苏念云逼着她半月内还钱，她自然不会去过问那孩子一声。 所以，赵妈就准备了长命锁这些东西，让碧玉带过去。 等林碧玉拿着锦盒往听风院走，一直在暗中听墙角的周瑶现出身形来。 母女两人在屋中的对话，都被窗外的周瑶听的一清二楚。 “哼，想通过巴结公主而巩固地位，那你可真是想多了！”周瑶脸上表情不屑。 “周姨娘，你既然都知道了林碧玉孩子的事情……为什么却迟迟没有行动？” 在周瑶旁边，赫然是白荷纤弱的身影。 自老夫人强行喂药让她没了孩子之后，她的身体好像也跟着那个孩子的离去而变差了许多。 但是，明明她失了孩子悲痛欲绝，二夫人却依然不让她歇息，继续让她去厨房做工。 二爷去了书院，没人给她做主，白荷只得重新回到厨房做最低贱的活计。 她身体不好，在厨房做不了一会活计，就给累的就腰酸背痛。 她，才不到二十岁年纪而已。 还好周瑶体恤她，总是点名让白荷往自己这里送些汤汤水水的，以借机让白荷休息一下。 这也算作白荷把秘密透露给她的回报。 面对白荷的疑问，周瑶摇摇头，“这种事，急不得，要等……” “等什么？”白荷疑惑。 “等一个一击即中、确定对方不会再翻身的机会！” “可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白荷没那个耐心。 她是陈府一等丫头中混的最惨的一个，她等不及让碧玉和她一样惨，这样她才不至于孤单。 “碧玉的孩子现在才刚刚成形而已，老夫人不是很喜欢碧玉的孩子吗？” 周瑶眼神闪烁，“咱们就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让老夫人对那孩子亲近个够，然后再暴露出这个秘密……” “这时候，既打击了碧玉、又打击了老夫人，你觉得如何？” 听了周瑶的计划，白荷低呼一声，“好一个一箭双雕！” 她看周瑶的眼神，充满佩服，“周姨娘，你真是好心计！” 在白荷看来，“好心计”是夸奖的词语。 “好心计？”周瑶道，“我这份心计，还不是老夫人逼出来的。” “当初如果老夫人肯让我进府，哪有现在碧玉这般不择手段怀孕抢名分，说不定，你也不会失了二爷的孩子……” 白荷脸色黯然，“我真希望时间过的更快些，我等不及碧玉生孩子那一天了！” 她恨碧玉，也更恨老夫人。 如果按周姨娘的办法，真能一箭双雕，那她就再耐下来再等等。 于是，两个同仇敌忾的女人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碧玉腹中的孩子一切安好、顺利降生！ 第208章 乱中乱局中局 碧玉不知道周瑶、白荷的密谋。 她一直把周瑶的沉默当成了一种服软。 大爷走了，周瑶又有所收敛，这终于让她有了一院主人的良好感觉。 此刻，小丫头提着赵妈准备的礼物，陪她一起走进了听风院。 静静坐在廊下的苏念云，也才刚刚送走秦婉没多久而已。 桌上秦婉用过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收拾。 阳光顺着碧玉的背部照射过来，苏念云看碧玉，不由要眯着眼睛。 看到碧玉挺着大肚子前来，苏念云眼神一动，她身后的春华、夏月也是不由面面相觑。 碧玉明明才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可是愣是被她故意挺着的肚子演成了七八个月的效果。 看碧玉这番装模作样的姿态，听风院的人都是暗笑不已。 但是，大家只是把嘲笑放在心里。 毕竟在名义上，碧玉还是公主这边的人。 “公主，我来是为美人面的事向您道歉的！”不等苏念云开口，碧玉就先自己说明来意。 此时，她夸张的扶着腰，却做出满脸歉疚的样子。 苏念云大概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做作夸张了，她只是想用腹中的孩子当挡箭牌。 明面上，她诚恳的向公主道歉。 暗地里，她却是在说，你看我可是怀着大爷的孩子，你就算真生气，又怎么忍心怪我呢？ 苏念云见她玩起这些弯弯绕，也就跟着她演了起来。 “美人面是老夫人开的，与你无关，你何来道歉之说？” “公主，是有关系的……” 碧玉立刻满脸痛苦的跪到地上，“虽然是老夫人的命令，可是最后负责美人面的管事却是我母亲，在美人面当掌柜的也是我堂妹。” “这，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这美人面是老夫人给林姨娘你开的啊？” “不，不，公主您误会了，美人面不是老夫人给我开的，是老夫人开的没错！” “那就是了，既然是老夫人开的，那就和你无关。” “公主……” 碧玉只是想把自己安插进来，好让苏念云原谅碧茹向官府诬陷公主是老板这件事。 苏念云看着跪地的碧玉，“你说起这件事，那本宫也要问一问另一件事。” “公主，您请问。”碧玉跪在地上的膝盖，传来一丝丝痛意。 这听风院的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铺那么多鹅卵石呢？ “事情当日闹成那个样子，老夫人最后有没有迁怒赵妈和你堂妹？” 碧玉脸色黯然，“公主，您是知道老夫人脾气的，我母亲现在在老夫人跟前日日受训斥，说不定哪一日，她就被发卖了……” 本来，她是来道歉的，不想变成了向苏念云诉苦。 “老夫人不可能发卖赵妈的，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姨娘，腹中还孕育着驸马的骨肉……” 苏念云安慰她，“再者，你是本宫的亲信，本宫怎么会看着你们出事？” “公主，您对奴婢真是太好了，奴婢感谢公主记挂！” 在苏念云的安慰下，碧玉不由自主的道谢。 苏念云提醒她，“你现在是姨娘了，别整日奴婢、奴婢的说个不停……” “是，公主……”碧玉感动不已。 “公主，”这是春华走了进来，“派出去的人打探消息回来了！” 苏念云立刻示意春华禁声，然后她看向林碧玉。 “今日就这样吧，本宫还有事，你先回去！” 这时，碧玉的腿已经跪麻了。 她扶着小丫头的手艰难的站起来，“那公主，我就先回去了……” 她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但是公主赶人，也只能先走。 不过，碧玉留了个心眼，离开连廊绕过假山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就听春华继续跟苏念云汇报，“公主，您猜对了……果然周瑶带进府的那个孩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辰儿了！” “我就说！”苏念云一副早就洞悉一切的样子，“那个孩子和我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这个孩子是从哪来的，你查到了吗？” 春华点点头，“是人牙子卖给周瑶的，只打听出那个人牙子住在西街，找她可能还要费一番功夫……” 听了二人的谈话，碧玉眼前一亮，想不到来一趟听风院还来对了！ 这下，周瑶这巨大的把柄落在她手里，她看她以后还怎么豪横！ 看在门外踟蹰的身影终于离开，苏念云和春华相视而笑。 “公主，这府中的事真是遭乱坏了！”春华笑道。 “这还不够热闹，越热闹越好！”苏念云捏紧了手中的糕点。 碎屑如雪一般纷纷落下，苏念云把它们想象成陈府众人。 美人面捅出来的篓子，被苏念云收拾了，漠北药铺出了名。 那些治好脸黄和脱发的人，首先就是药材铺的第一批忠实客人。 治疗下来，他们发现漠北药材铺的药材是真的便宜实惠，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名声就传开了。 毕竟，是苏念云提供了不好用的方子造成的。 她对这些人的补偿，除了医药免费，还包含一套正宗的玉面琼脂的胭脂水粉。 得了那些，那些被苏念云无形中当箭使的人们，高兴的不得了。 直至此时，苏念云这才略略好受了些。 伴随漠北药材铺的崛起，随之而来的，便是玉面琼脂在京中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 被美人面这一闹，玉面琼脂的名声全面盖过了桃花面。 甚至这名声，一直传到了宫里。 宫中的贵人们，也开始买玉面琼脂来用。 第209章 顺阳公主晕倒了 玉面琼脂在宫中盛行，直接让太医院的太医们调制的面脂没了用武之地。 尽管如此，太医们却并没有危机感，反而大家都是身上一轻的感觉。 本身在宫中做太医给各宫主子看病，已经是压力巨大的事情。 偏偏那些爱美的主子们，动不动就因为这长了斑点、那长了皱纹的事来反复的召唤他们。 这导致大家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钻研对症的面脂，好给主子们涂脸以保持青春不老。 但是，容颜衰老这件事，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逃得掉。 大家也理解这是在宫中，贵人们要费尽心力去讨好皇上，自然是越年轻越好、越容颜永驻越好。 只是就苦了这些太医们，除了给各宫日常看诊治病，还要给各宫贵人们精心调制面脂。 沈太医刚从太后宫中问平安回来，就见一个刘姓太医来到他面前。 “沈太医，到现在咱们太医院，是不是就您一个还在为太后专门调制面脂了？” “太后要用专用的面脂，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 刘太医道，“沈太医，这真是辛苦你了，不像咱们，其他宫的主子已经不用咱们调制面脂了。” “你这话……”沈太医审视他，“是在羡慕呢，还是在炫耀呢？” 旁边几个太医哈哈一笑，“沈太医，这您还瞧不出来，他这是在炫耀呢！” 沈太医摇摇头，“这有什么可炫耀的，外头的面脂比咱们自己调的好用，这不打咱们自己的脸吗，咱们可是太医呀？！” “我宁愿把功夫都放在钻研医术上，也不想天天去调制那劳什子子面脂了！” 最重要的原因他没说，他最受够的，就是贵人面因为面脂没有效果时的大肆埋怨。 倘若他医术不济，他愿意认。 但是面脂能不能使脸回春这件事，他则是完全不想理会。 沈太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刘太医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反应，完全是因为他伺候了宫中最难伺候的女人——瑛妃。 瑛妃出身武将世家姚家，皇上为了拉拢姚家，便娶了姚家的女儿。 这瑛妃的姿色，在宫中算是末等，她肩宽体阔、手脚粗壮，脸更说不上好看。 皇上为了巩固朝中局势，只是在刚纳她为妃子的时候，象征性的宠幸了那么几次。 后面，皇上就再也不愿意搭理她。 得了几天恩宠的瑛妃，如何能忍受得了寂寞，她也知道是因为自己丑陋的关系被皇上所厌弃。 所以，她不思自己改变自己，反而把变美的愿望完全付诸于太医的身上。 刘太医作为负责瑛妃的太医，有苦说不出。 眼下，瑛妃随着大势开始把目光转到玉面琼脂上，他当然要如释重负。 现在，释放了心情的刘太医，开始同情起沈太医来。 沈太医自然不需要他的同情。 刘太医只知道沈太医依然要为太后调配面脂，但是太后用的方子，已经不是从前的方子了。 太后很认可新方子。 虽然太后不用玉面琼脂的东西，但是新方子，却也是由玉面琼脂的老板提供的。 当从太后处得知念云公主就是玉面琼脂的老板时，沈太医大受震撼。 苏念云向太后坦诚自己是玉面琼脂老板的事，还要从她上次进宫向太后谢恩的时候说起。 彼时，太后因为陈老夫人开美人面闹出诸多事端，而对念云公主担忧不已。 苏念云除了向太后解释清楚美人面的事情外，还把自己是玉面琼脂老板的事给说了出来。 起初沈太医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像太后一样震惊。 但是震惊过后，他又觉得十分合理。 念云公主医术高明，她能开这样一个铺子，的确不稀奇。 苏念云还把自己新研制的面脂方子交给沈太医，药方里面的药材十分珍贵，都是寻常百姓根本见也没见过的药材。 他用这个方子调制面脂给太后用上之后，这几日太后的气色明显看着变好了。 沈太医正想着得了念云公主这么好的方子，该如何感谢她，就见太医院冲进来一个小太监。 “沈太医，您快跟奴才去瞧瞧吧，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沈太医一惊。 其他太医也是跟着一激灵。 结果那个小太监大喘气，他道，“不是皇上，是顺阳公主。” “皇上刚刚训斥了顺阳公主几句，公主一激动，心悸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你这小太监……”刘太医呵斥道，“下回再这样说话，你大概是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张嘴先说皇上，他们还以为是皇上出事了呢！ “抱歉诸位太医，是奴才一时失言，还望诸位不要见怪！”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小太监急忙道歉。 他进宫也不长时间，一着急一时失言也是常有的事情。 “罢了，你自己下回好生注意些，这事在我们这些太医面前说了也不至于如何，但是要在太医院之外，被有心人听到，那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刘太医宽宏！”小太监再度道歉。 这时，沈太医已经拿好了自己的药箱。 见状，小太监急忙上前主动接过药箱，跟在沈太医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顺阳公主的宫殿。 宫殿中，皇帝端坐，皇后陪在皇帝身边，两人的视线都是落在隐隐的床帐之后。 床上安静躺着的，正是自幼丧母被抱养在郑皇后身边的顺阳公主。 随着他的开门进入，秋风扇动床帐，正好露出顺阳那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庞。 沈太医即使不看，也知道帐子后的人定然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假装晕倒而已。 来时，他已经听小太监说了。 顺阳公主因为皇上不同意给她和小萧候赐婚，而起了争执，皇上打了顺阳公主一巴掌，顺阳公主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直直晕了过去。 沈太医知道，顺阳公主这只是借晕倒给皇上和她台阶下。 否则，父女二人龃龉是很伤感情的。 尤其皇上是人父，亦是国君，顺阳公主自知头脑发热造成情况失控，假装晕倒是最上乘之举。 第210章 姊妹争执 沈太医看破不说破。 给皇上、皇后行了礼，在二人略有些焦急的眼神中，他上前给顺阳公主把脉。 如他所料，顺阳公主脉象平稳，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察觉沈太医在脉上听了很长时间，顺阳一颗心紧张的怦怦跳。 那小太监叫谁来不好，偏偏要把沈太医叫来。 这可是太后御用的太医，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是在装晕，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她的心就跟着紧张起来。 她一紧张，脉搏也跳很快。 沈太医手下一一探查个明白，不过他并没有揭穿任何事。 “如何，顺阳如何了？”皇帝赵炎问道。 “回禀皇上，”沈太医道，“公主只是一时气闷晕厥，好好休息一阵，应该就无大碍。” “真的无碍？” “是的，皇上。”沈太医点点头。 “那就好……”这下，赵炎就放心了。 虽然他刚刚气急打了顺阳，但是她的确是最得自己心的女儿没错，除了在婚事上…… 他也不知道顺阳是怎么回事，好像对萧长风魔障了一般，日日心心念念想嫁给他。 上次，皇后不经过他，就擅自找太后商量顺阳和萧长风的婚事。 彼时，丽妃刚刚小产，他正心疼的守在丽妃身边，顾不上其他。 现在，好不容易前朝后堂都安定下来了，顺阳竟然日日念叨嫁给萧长风。 上次萧长风直接跟太后拒绝婚事，他就挺满意，不想顺阳竟然还想卷土重来。 皇后掏出绢帕抹眼泪，“皇上，顺阳自小没有母妃，一直养在本宫身边，是本宫没有把她教导好……” “你哪里是对他没教导好，你那是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让她完全无法无天了！”赵炎哼道。 一个跋扈不讲理的庆阳已经够让他头疼的，现在又多了个不听话的顺阳。 “明明从前顺阳是朕最听话的女儿，谁能想到她现在如此迷恋萧长风，简直魔怔了一般……” “皇上，这也不怪顺阳，她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就非要达到目的不可。” “等顺阳醒了，你告诉她，不论她怎么样，朕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说完，皇帝甩袖而去。 知道顺阳没事，他也算松口气，但是婚事就不要妄想了。 太后倚重他那是太后的事，总之，他不喜欢萧长风，不愿意他来做驸马。 恭敬的送皇上离开，沈太医也向郑皇后行礼。 “皇后，那臣下去备药，也先告退。” “去吧。”郑皇后脸色发黑的点点头。 显然，她也因为皇上的坚决不松口而生气。 等沈太医走了，郑皇后又把屋中伺候的都赶出去，她对躺在床上的顺阳道。 “行了，不必再装了，你父皇走了！” 转眼，脸色苍白憔悴的顺阳睁开眼睛，眼泪不由自主在眼眶中打转。 “母后，儿臣已经尽力了，可是皇上就是不松口……” 郑皇后不高兴归不高兴，她还要安慰，“你别急，慢慢来，总有一日皇上会同意的。” “你先好好休息，明日的事明日再说，本宫也先回去了。” “母后……”顺阳眼泪汪汪，想让郑皇后再多陪她一会。 奈何郑皇后满脑子只有联姻不成功，想找找娘家人再给出个主意。 等郑皇后也走了，顺阳收了博可怜的眼泪。 她扶着宫女的手坐起身。 宫女小屏道，“公主，您放心，皇上早晚有一天会同意您和小萧候的婚事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打到小屏脸上。 “轮得到你开口吗？”顺阳整一扫身上的苍白柔弱，眼神变的冷冽阴狠。 小屏被打懵，她不敢再说话，只能站在那里，任由眼眶里泪水打转。 打了宫女，顺阳心中那口闷气才算出了。 这时候，庆阳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我听说父皇又拒绝了你的请求，你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拿小宫女出气！” “我说顺阳，你长的又不差，都说小萧候脸已经毁了，奇丑无比，你可真是口味奇特。” 顺阳看着庆阳，“我的庆阳姐姐，你可真是单纯……你以为我这么费尽心机嫁小萧候，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庆阳浑不在意。 她只是知道顺阳失败了，被父皇打了，来嘲笑她而已。 顺阳阴阴一笑，“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了，嫁出去也对皇后无益处，所以只能由我去巩固姻亲关系，将来好扶持太子登基！” “你……你胡说……母后才不会这么对我！” 顺阳道，“你最好今日老老实实，不要把咱们说话的内容告诉皇后。” “否则，那就你就嫁小萧候，我替你出嫁好了！” “都说小萧候脸毁了，但是戴着银面也看不出来不是。” “顺阳，你不要以为母后看重你，你就如此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我告诉你……” “算了，”顺阳不耐烦的盖上被子，把头朝里，看也不看庆阳，“我病了，还头晕着，你去别处显摆威风吧……” 跋扈的庆阳，竟然就这样狼狈的被顺阳赶出了宫殿。 出了顺阳的宫门，庆阳恨恨的跺脚。 “公主，您别生气，顺阳公主一向就是这样阴郁和阴阳怪气，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庆阳回想太子皇兄对自己的态度。 好像的确如顺阳所说，自从太子妃的事情出了问题之后，太子的确不大和自己见面了。 凭什么，如果不是她辛辛苦苦组织那场赏花宴，太子怎么会认识南宫星？ “公主，顺阳公主的话，您真的一个字也不要相信，您和太子是亲兄妹，太子是忙着大婚的事，所以才不常和公主您说话，您和太子之间，是亲血缘，这是谁也割不断的亲情。” “对，你说的对，”庆阳回过神来，“顺阳那个死丫头，她总是爱那么信口开河。” 外人看来跋扈的庆阳，其实不敢拿顺阳怎么样。 别看顺阳只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公主，但是她的确比自己在母后面前更得欢心。 母后虽然执掌六宫，但她不见得就是六宫最聪明的人，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她身边的人都是聪明而有心眼的。 同样，对于这样的顺阳，母后也喜欢。 她承认她的成长过于顺遂，根本达不成母后的要求，所以母后才会转移住注意力去顺阳的身上。 第211章 推波助澜 这也正是庆阳一直处处针对顺阳的原因。 一听到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就急匆匆的过来。 但是往往，结果都不如她的意，因为她根本斗不过顺阳。 明面上，顺阳作为妹妹，对她这个姐姐恭敬有加。 但是在人后，却就如刚刚那般，她总是被顺阳压制的说不出话来。 甚至她那么贬损自己，她都不能去找母后诉苦。 庆阳捏紧拳头。 外人看来，她是因为是皇后的女儿，所以才嚣张跋扈。 殊不知，她的嚣张跋扈，恰恰是为了博一点母后的关注而刻意如此。 “顺阳？！” 指甲都嵌入掌心，“你想通过嫁给萧长风得母后更加看重你，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不会叫她如愿嫁过去的。 还有，她是不聪明，但是不至于蠢的看不清形势。 太后同意婚事又怎么样，终究是萧长风不同意。 因为萧长风救过慕容老将军，所以太后一向看重萧长风，也尊重他的意见。 萧长风不同意的事，太后从不勉强他。 从前的苏念云如是，现在的顺阳也是。 苏念云那样得太后喜欢，都没能嫁给萧长风，顺阳这样的，更不可能。 这份不可能，可不止萧长风本人的排斥，还有来自父皇的厌恶。 母后私自去找太后商量顺阳婚事这件事，父皇已经不高兴。 父皇不喜萧长风，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 但是，更多的人是装着不知，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偏偏顺阳想要嫁给萧长风，她就是看中太后重视他这点，想通过拉拢萧长风给母后和太子哥哥所用，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顺阳那家伙，一向喜欢俊男，她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万一成功了，一定会得到母后更多的疼爱吧？” “公主，您别说这种话，皇后娘娘对顺阳公主，最后终究不过是利用。” “您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顺阳公主和您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小宫女看来，顺阳想要的一切，要通过得到皇后娘娘的欢心来得到。 而庆阳公主不必做什么，就拥有一切。 这就是二人之间的区别。 只是公主总是容易受顺阳公主挑拨，常常处在心理失衡的暴怒状态。 庆阳耳中听不到小宫女的安慰，而是自顾自的道，“想让父皇亲自出面赐婚，让萧长风无法抗旨……” “你想的可真美，我定然不会叫你如愿的！” 说罢，她就气鼓鼓的回了自己宫中。 说是说，做也要做的。 庆阳开始打听、了解萧长风的喜好。 虽然她不想嫁给毁容的萧长风，但是只要能给顺阳一些挫折，她都愿意去做。 宫中这两位公主发生的摩擦，很快就被刘嬷嬷一个消息送到了听风院。 刘嬷嬷可是一直在偷偷监视顺阳公主。 见两位公主竟然有意互相竞争，她当然要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诉公主，让公主也高兴高兴。 果然，苏念云看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有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她现在嫁在陈府，宫中的事不方便随意插手，对于教训顺阳的事，她也只能暂时按兵窥探。 眼下，庆阳愿意出手，自然再好不过。 她嘱咐刘嬷嬷继续盯紧二人之间的活动，必要时，给庆阳公主推波助澜一下或者火上浇油一下，都无不可。 “公主，您说这顺阳公主已经闹了这么多回了，皇上最后会松口答应她吗？”春华问道。 苏念云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 如果按照她前世的经验看，顺阳是一定不会嫁给萧长风的。 经历了景儿比预产期早出生三天的惊险经历，她怀疑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改变了一些既定的事实，随之也影响了其他事情的结局。 如果她的推论成立的话，那她就说不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的结局了！ 说不定顺阳这样反反复复、作作闹闹，最后皇上会心软也说不定。 一旦是这样的话，情势将对自己不利。 所以她才会叮嘱刘嬷嬷，必要时出手帮助庆阳公主，总是让她和顺阳旗鼓相当，她才安心。 宫中的事才安排好，另一件事就来烦扰她。 那就是造成马车祸事的人，始终没找到。 因为刘嬷嬷送来顺阳、庆阳的消息，这会苏念云眼神一亮，说不定，“之所以一直查不到凶手，是因为人在宫中？” “公主，会是顺阳和庆阳公主吗？” 苏念云摇摇头，还是坚持她最开始的意见，“不会是她们……” 她嫁人了，不可能和顺阳抢萧长风，她没有杀她的理由。 越想越没头绪，索性苏念云亲吻了孩子额头，然后把她交到苏阿珠的怀里。 “阿珠婶……”苏念云先摒弃那些杂念，“今日景儿交于你照顾，我和初雪有约，这就出去见她。” “阿云，你为什么不让初小姐直接来咱们听风院？”阿珠不解。 苏念云摇摇头，“叫初雪来，见了乌烟瘴气的陈府影响不好，我还是直接出去见她的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她没说，上辈子因为陈府而过的不幸的可怜女人，她不想让她这辈子再和陈家有任何瓜葛。 所以，苏念云生孩子第一个拒绝来看望她的，其实就是初雪。 “公主，听说你生孩子之后就一直关着院门，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摘星楼里，初雪不解的问道。 起初被拒绝，她别提有多失望。 她还以为不知哪里得罪了念云公主，对方这是和她绝交了。 因为这件事，她还被当初看过自己出嫁、看过念云公主送的嫁妆的那些人阴阳怪气了一番。 后来，大家才知道，苏念云不光是拒绝了初雪，而是拒绝了所有想去探望的人，大家嘴下才略略留情。 不过大家还是嘲笑初雪。 毕竟，在众人看来，能得公主那么多东西然后风光大嫁的人，定然和公主不是普通朋友。 结果公主连初雪都不见，足见初雪在公主眼里和其他平凡的世人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不足以伤害初雪，她更担心的是苏念云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212章 脉象有异 “到底出了什么事，公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 苏念云自然不会说真话，而是用了自己一贯的那个理由。 “孩子出生的时候体弱，大夫说少接触外人，有利于他的成长，所以我在月子里拒绝了所有的探望。” 她的确是担心孩子，她想让孩子茁壮成长。 暗害她的人还没找到，她不得不防。 初雪嫁给了杨明，生活过的幸福，她不想初雪再和陈家沾边。 “再说，陈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希望你来……平白惹一身晦气！” “公主，那可是你的婆家，你怎么这么说？”听了苏念云的话，初雪惊讶不已。 苏念云认真的看着初雪，“我说的都是真话，那里不适合你这样单纯的人，所以你不要来陈府。” “如果你想见我，可以随时约我出来见面，比如咱们在摘星楼这吃吃喝喝就不错。” 苏念云越说，初雪越不解。 她是知道些陈绍安辜负公主的事，知道他早就有了外室和私生子，但是，这和她去陈家探望公主，好像并没有太大联系。 毕竟，她是杨家妇，怎么会受陈府影响？ 但是想到公主肯定不会突如其来的说话，其中定然有她不懂的玄机。 所以，苏念云说不让她去，她便也点点头。 “那好，我以后绝不去陈府，而是给公主您下帖子邀请您出来一叙，这样可以了吧？” 如果没有公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怎样。 公主愿意见她，就是好的，她自然对公主的话言听计从。 “别说这个了，”苏念云道，“你送给孩子满月礼，我都很喜欢。” 初雪人没进府，可是东西都是送进去的。 她送给景儿的东西，都是用了心的。 孩子的衣衫，是她一针一线的缝制，苏念云记得她的手工很好。 “不过是小事一桩，公主你喜欢，孩子以后的衣衫我都包了……” 苏念云笑道，“其实，你和杨明成亲时日也不短了，你自己有没有动静呢？” “也许，过几个月，你就没空帮景儿制衣衫，而是该忙着给自己的孩子制衣衫才对！” 被苏念云这样一打趣，初雪红了脸庞。 “公主，您怎的说话这么没正形。” “我哪里就说话没正形了，成亲生子，人生再平常不过的事，我这是关心你。” “对了，让我给你看看……” 苏念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给她把脉，问不出来，她可以自己给她瞧出来。 不过，当她探上对方脉搏的之后，苏念云的眉头就是一皱。 初雪见了她的神情，不由跟着紧张，“怎么，我的脉象是有什么不对吗？” 苏念云看着初雪一脸紧张的神情，重新笑出来，“没什么啦，我不过是逗你玩，我又不会诊脉……” 初雪性格敏感，胆子不大，她不想此时吓唬她。 “你……”初雪羞涩的收回手臂，把袖子拉下来，“你消遣我！” 苏念云笑道，“你都成亲了，已经为人妻了，怎的脸皮还这样薄，不禁逗……” 两人在摘星楼嬉笑说话，又吃了东西，就各自回各自府门。 看着初雪的马车离开，苏念云的马车又从拐角拐了出来。 苏大驾着马车，一路跟着初雪回了杨府。 见初雪的马车回来，杨府门口的小厮都是十分恭敬。 看下人对初雪的样子，完全不似在府中受到过苛责。 可是，想到初雪的脉象，苏念云陷入疑惑。 难道是她在初家的时候，初夫人做下的手脚？ 但是庞氏，大概没有那么大的心机。 她巴不得用初雪去换一门好的姻亲，好给她女儿铺路。 初文远不擅长经营，初家便只有庞氏在操心。 正在苏念云陷入沉思之际，这时，夏月低声道，“公主，您瞧！” 苏念云抬头看去，就见另一辆马车来到杨家门口。 一个颇为妖娆的女子正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 不等夏月说话，那边守门的小厮就问好，“张姨娘，您回来啦！” “嗯，”张姨娘抱着孩子点点头，然后走进门去。 “夏月，想办法打听下这个女人的情况……” 夏月领会公主的意思，当即走下马车，然后来到杨府门口。 “你是谁，” “这位大哥，您别误会，”夏月弯着眉眼，一副无害的模样，立刻就让守门的放下戒备。 “大哥，我想问问，刚刚进府的是什么人？” “这与你有何关系，好端端的，为什么打听我们张姨娘？” 另一个人还有些防备，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看美人计没用，夏月便掏出了荷包。 “两位大哥，我没别的目的，只是瞧着刚刚进去的张姨娘，好像我一个同乡的姊妹，所以想知道她的情况多些，好知道是不是她？” “你的……同乡？” “是。”夏月道，“你们看我们年纪相仿，当初我们一同来的京城走散了，我就去了陈府做工……” “原来如此。”一听夏月说的姊妹情深的，两人还真就信了。 “张姨娘是咱们老爷的小妾，倒的确是丫头出身，但是我记得她好像不是外乡人吧？” “对对，张姨娘这不是刚省亲回来，她没出京城。” 说到这里，两人怀疑的眼光再度看向夏月，他们再度怀疑夏月说的话的真实性。 “诶，你们也太死脑筋了，她嫁给你们老爷飞黄腾达，把家人安排来京城，是什么大事吗？”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所以，二位大哥，麻烦就多告诉我些张姨娘的事情，万一她真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姐妹，日后我们两个相认，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两人已经收了夏月的银子，这会听说她会给他们更多，立刻就来了精神，当即把张姨娘在杨府的一些情况都说与她听。 听完，夏月回到了停在拐角的马车上。 “公主，打听清楚了。”夏月道，“那是张姨娘，是杨尚书的小妾，那孩子，就是杨尚书的小儿子！” “听说杨尚书对妻子十分深情，鹣鲽情深，想不到，他也有小妾啊！” 苏念云叹息一声。 “公主，想来是当初杨公子那个样子，不得已才找小妾孕育孩子吧！” 这种事，久居深宫的夏月看的比苏念云明白。 “这样说来，那就是她的嫌疑最大了！” 第213章 杨府原来不清静 张姨娘抱着六岁大的孩子走进自己的小院落，勤快的小丫头先给她送上一杯热茶。 “张姨娘，您一路辛苦了，赶快喝茶歇息一下吧！” 张姨娘把孩子交给跟在身后的奶娘。 “二公子累了，你哄着他先去睡一会，等晚上老爷回来了，他还要陪着老爷用晚膳呢！” 奶娘行了礼，然后先行带着孩子离开。 看着儿子被奶娘抱走，张姨娘看着欲言又止的小丫头。 “有话你就直说，我不在这些日子，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曾？” “姨娘，这倒没有，不过……” 小丫头咬咬牙，还是道，“不过在您回来之前，老爷已经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晚上要和夫人还有大公子夫妇一起用膳。” “罢了，不就是不来咱们院子吗，那咱们也去大厅就是。” 张姨娘并不怎么计较这个。 她觉得小丫头刚刚的纠结都是杞人忧天。 她是主子不错，但是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和善的主子，她还不至于因为老爷不单独过来陪他们母子用膳，就大发雷霆。 但是，小丫头接下来的话，却立刻引燃了她的情绪。 因为她说，“老爷说，姨娘您和小公子舟车劳顿，就在院子里好好休息，比不过去一起用膳了！” “你说什么？”张姨娘气的摔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茶水溅到小丫头的脸上、胳膊上。 小丫头心里还庆幸，幸亏她刚刚并没有准备滚烫的茶水，她不是白白照顾张姨娘这么久的，张姨娘什么脾气，她早摸透了。 “茶不好喝，奴婢这就去给姨娘换新茶，姨娘您别生气。” 说着，小丫头收拾去了地上的残片，借着换新茶的理由避了开去。 张姨娘一个人坐在屋中，发了脾气之后，人反而有些失落。 她一个人喃喃道，“老爷，从前我带孩子回娘家的时候，你总是恨不得跟我一起去守着小公子才好……” 对于过去受宠的时光，张姨娘充满怀念。 “可是，让你揪心的大公子成亲了，你反倒对小儿子漠不关心起来了，这是怎么道理？” 还好她早做了打算，才不至于让自己满盘皆输。 其实她这么做，是有些对不起夫人的。 毕竟她当初不是老爷选中的，而是夫人选的。 老爷和夫人自小相识相伴相知，这在从前，在她心里，也是一段佳话。 但是，当夫人把她抬成姨娘，让她给老爷开枝散叶后，她的想法就变了。 尤其，她一举得男之后，她的胃口就越来越大。 张姨娘不甘心做个姨娘，她想做正室夫人，想独占老爷，更想独占杨府。 而这个儿子也的确不负她所望，才六岁，就聪明的不得了，相比于木讷怪异的大公子，当然是她的儿子更得老爷心。 取代夫人的心思，就越来越强烈。 有了这样的心思，她对夫人也不如过去那般尊敬了，而是拿自己当府中的正经主子对待，整日想着如何坐上正室的位置。 毕竟，大公子是那个样子，显然以后不能继承杨府。 到时候，还要看她的儿子。 她态度上的敷衍，尚书夫人江氏自然也看的出来。 只是因为她是小公子的母亲，就没多同她计较。 谁知，看着小公子茁壮成长了几年，张姨娘几乎都为未来铺陈好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身为怪胎的大公子杨明竟然定下了亲事。 不仅如此，他甚至破格被收进了大理寺。 这一下子，大公子在京城出了名。 张姨娘心里那叫一个不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明明是一个木呆呆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人，怎么就去大理寺查要案去了。 此时杨明得到朝廷的重用，那她给儿子筹谋布局的那些岂不是都成了空？ 后面杨明成婚，娶了那么聪明又懂事理的妻子，看着两人琴瑟和鸣，张姨娘就更加气急败坏。 杨明进大理寺也行，但是……他不能有孩子。 这杨家，最后必须是她儿子的！ 于是，张姨娘开始暗暗在初雪的饮食中做手脚。 只要初雪不生孩子，杨府的未来，就还是要看她的儿子的…… “公主，”夏月已经陪着公主回了听风院，“这张姨娘的家中是开小药材铺的，如果是下药的话，的确她的可能性更大。” 苏念云给孩子喂了奶，此时正是把孩子抱在怀里。 景儿眼睛懵懵的看着母亲，不一会，就眼皮越来越沉的样子。 母亲不在家，他睡也不安稳，母亲回来的一瞬间，他就跟着犯困了。 苏念云一边抱着困顿的孩子轻轻拍打他哄他睡觉，一边思索着。 “这件事，先不着急下定论，毕竟咱们没有实质的证据。” 她更关心的，是怎么先把初雪体内的那些寒毒给尽数除去。 “公主，我看，咱们还是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初小姐吧，也好让她有个防备。” 见公主这么为难，夏月提议道。 苏念云摇摇头，“不行。” 让初雪读书、念诗、作画，她个顶个的强，但是若论起钩心斗角，她始终不擅长。 偏偏初雪还心思细腻、温柔敦厚。 这在她和杨明的相处中是优点。 两人都有一颗赤诚之心，所以更加适配。 但是这样的性格，在有争斗的后宅中，却不占一点优势。 而且，极有可能因为张姨娘在针对她后，她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认为张姨娘那么做，全是因为她才引起的。 前世嫁人不淑，初雪就是这样。 她不去埋怨陈绍康这个花花公子，而是怪自己当不成好贤妻而积郁成疾，后面也生不下孩子。 想不到，她帮她改变了嫁人的对象，却还是要面临子嗣艰难这个关卡。 杨府，原来也不清静！ 面对夏月的提议，苏念云摇头，“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初雪知道的好。” “让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寒毒，只会更加忧心，咱们还是想个别的办法……” “可是公主，那是杨府不是陈府，咱们毕竟鞭长莫及呀！”夏月提醒道。 “虽然咱们鞭长莫及，但是杨府咱们又不只有初雪，那不是还有和她共同进退的丈夫吗？” 第214章 丈夫的责任 “公主，您的意思是告诉杨公子？” 苏念云点点头，“初雪是他的妻子，她在初家那样爹不疼、后娘不爱的环境下生长起来，也没说得个中个寒毒、得个寒证什么的。” “这才嫁去杨家几个月，好家伙，就让初雪中寒毒了？这难道不是杨明护妻不力吗？” “可是，杨公子他……”夏月忍住后面的话。 她想说，杨公子他是傻的呀！ 傻子，耍心眼怎么能和耍的过张姨娘？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杨公子，夏月觉得还不如直接告诉初小姐。 “你是想说杨明傻吧？” 苏念云道，“他都进大理寺这么久了，大理寺至今都没有任何把他赶回家的迹象，参考这样的状况下，还认为杨明傻？” 夏月一时愣住。 她怎么忘了，杨公子现在可是大理寺的红人。 但是…… 能在大理寺当好官，就能管好后宅？ 古语有云，清官难断家务事。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致力于朝堂之上，有谁是真正把后宅管理好的呢？ 等着孩子睡熟了，苏念云把孩子放到摇篮里交给阿珠婶看管。 然后她提起桌上的笔，根据今日初雪的脉象写了方子。 听风院有些药材但是不多，根本不够给初雪弄一副药的。 于是第二日，她去了漠北药材铺。 尽管挑了过中午的时间去，但此时的漠北药材铺依然门庭若市。 这里，已经和数日前的清闲完全不一样了。 等着看病抓药的人，从门口排到街口。 看到这样的场面，苏念云就是一笑。 她扶着夏月的手下了马车。 今日的苏念云没穿名贵的衣裳，却是一身普通妇人的打扮。 “陈夫人，您来啦！” 人群中，有人认出苏念云。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她可以不排队，就直接进漠北药材铺？” “你初来乍到，就小的声音吧，那可是漠北药材铺真正的老板，她的医术才更是高明，你要是找到她看病，就知道了……” “你说的是真的，这样一个妇人，医术会那么神乎其神？” “不信，你就问问东街那个在床上躺了好几年，最近开始能下地的老李头” “再不行，你问问南街那个去年摔伤了胳膊之后，就一直不能动的蒋四……” “你是说，他们都是被这个陈夫人给治好的？” “可说不是。” “可是那不对啊，既然这漠北药材铺有如此大夫坐镇，那为什么咱们这些人现在才知道这里的名头啊？” “我刚刚不是说，这是陈夫人，她夫家姓陈，人家出门一趟看诊不容易，所以，只给有疑难症的能等的少数人医治，有急症的人，可找不到她！” “竟然是这样！”那人恍然大悟。 “不过……”有人却道，“我怎么看着这个陈夫人有些眼熟……” “正常，陈夫人给人看诊，你偶尔见过不奇怪啊！” “不，不是这样的，”那夫人挠挠自己正在脱痂有些发痒的脸，“总之，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场合才对！” 其他人道，“大概是你见过相似的人，所以会有这中错觉。” “是这样吗？”那夫人又挠了一把脸，脸上那些黄斑已经掉下，露出一张洁白的面颊。 苏念云被京兆府叫去的那天，这妇人作为受害者代表也是在场的。 只不过，当时的苏念云是一身附和公主身份的盛装，加上平民百姓不敢睁眼去看她，所以，妇人只模模糊糊记住了苏念云一个轮廓而已。 苏念云进药材铺，富贵正在给人看诊。 经过苏念云和苏成的刻意培养，富贵早已经不是当初抓药的小伙计，而是靠着他的努力和勤奋，成了独当一面的坐诊大夫。 因为生意好的缘故，苏成又另聘请了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 漠北皮货铺子，用的都是苏氏一族的自己人， 漠北皮货铺，玉面琼脂和苏氏脂粉铺，目前这些铺子里，用的都是苏氏的自己人。 这样，在苏家村的和在京城的中苏氏人，都各司其职。 但是独独药材铺，苏念云秉持着的是广纳贤才的原则，。 毕竟是救死扶伤的药铺，不是其他生意，一切以医术至上。 那些人向她打了招呼，苏念云点点头，然后径直去了后堂。 后堂的药材摆放的和前堂一样多，甚至里面有很多，宫中都常见。 这些，都是苏成父子给苏念云网罗的。 苏念云来到那一排排药柜前面，然后根据自己的药方找出各类材料，然后夏月就在旁边帮她研磨了起来。 几十种珍贵的药材，最后集合成黑乎乎的小药丸子。 然后，她把药丸子装到夏月递来的白玉瓶中。 正好是大理寺散值的时间，一众人从大理寺鱼贯而出。 杨明正独自往前走着，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杨大人，杨大人！” 其他大人都不由往声音那里看一眼，独独杨明没什么反应，只自己一人继续往前。 “欸，”夏月无奈，只能快走两步挡在杨明身前，“杨大人，奴婢叫您呢！” 杨明不说话，只直直看着夏月，“不认识。”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夏月无奈的一拍额头，“杨大人，我是念云公主的婢女，公主和您夫人是闺中密友……” 听她说了这个，杨明才停下来。 “杨大人，”夏月道，“我们公主就在旁边的马车上，您方不方便过去听她说几句话？” 杨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一辆低调的马车正停在路边。 杨明话不多，但是眼神相当锐利。 他一眼就看出，那辆马车青铜浇铸的骨架和乌木打造的车厢上，其实还暗藏许多机关。 这是自从马车事件后，苏念云以防万一，特地请能工巧匠制作的。 就是夏月这样，日日跟她坐在马车上，也没发现马车上有机关 若是苏念云知道这些已经被这杨明一眼看破，那她真是要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杨明站在那里愣了一会，但还是走上前来。 他朝马车一拱手，“公主。” 杨明甚少主动和人打招呼，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初雪。 第215章 大理寺门前 萧长风从大理寺走出来，第一眼就注意到那辆看似低调，却暗含许多玄机的马车。 “主子，竟然是念云公主来了。” 萧寒在旁边低声道，“难道，她知道主子您在大理寺，所以特意来找您的？” 他和暗卫暗暗调查马车事件已经这么久了，如果念云公主这是等不及来要一个结果，也是正常。 只是，他想不到，念云公主竟然会找来的大理寺。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主子在大理寺的？ 据他所知，念云公主身边虽然有苏家村的人帮忙，但是那些都是些空有蛮力的武夫，打听消息什么的，不如小萧候府的暗卫高明。 主子是午后来的大理寺，念云公主的消息，应该没灵敏到这种程度。 或者，念云公主只是找不到主子，所以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大理寺？ 不过随着杨明跟着夏月去到马车旁，萧寒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念云公主根本不是来找主子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主子。 主子脸上有银面遮挡，他瞧不出主子脸色，但是作为近身侍卫，他从主子那紧抿住的唇角，已经察觉了一切。 他的主子，生气了！ 萧寒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心中暗怪自己刚刚多嘴。 此时，不止萧长风主仆在看杨明的行动，还有陆续从大理寺散值的其他官员。 看杨明才出门，就被一个女子给轻易叫走，众人议论纷纷。 “这杨明来大理寺这么久，平时咱们主动找他说话，他对咱们是理也不理的，今日，本官算是看到原因了，原来是因为咱们不是女子啊！” 杨明是尚书之子，又得小萧候亲自举荐，在皇上面前也得了青眼，当他来了大理寺之后，有不少人是想去图谋巴结的。 奈何，杨明本就不通俗务在京城有傻子之称，来了大理寺，他只一心查案，根本不懂如何与人交往。 所以在诸位大人看来，杨明实在是有些过于高傲了。 要不是杨尚书和小萧候在其背后，这些官员定然会因为巴结不成而恼羞成怒，继而把杨明给排挤出大理寺。 大家心中忍着一口气，今日见到杨明竟然被夏月一叫就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过嘴瘾的机会。 “说什么不善言辞不善与人交谈，我看都是托词。” “定然是杨明看不起咱们这样的身份，毕竟咱们没有尚书做父亲，也没有被小萧候力荐不是……” “这话，你小声说便罢了，没瞧见小萧候也在吗？” 有人善意的提醒说话那人。 那人不由往一旁歪歪头，果然就见小萧候站的离自己不远。 于是他立刻紧紧的闭上嘴，当下不敢再发声。 不说话了，不代表他就要离开了，他还是愿意看看热闹的。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人家的姑娘，竟然把杨明一勾搭就走。 就见杨明只是在马车旁站着，似乎在静静听马车里的人说话。 马车里的人，一直没露面，好一会，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好像是递给杨明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马车里的人给了杨明什么？” “给了什么，”有人不怀好意的笑，“一个女子能给男子什么，当然是定情信物呗！” “我看你说的不对，”另有人反驳，“我瞧着好像是什么小瓶子之类的东西。” “谁说小瓶子就不能当定情信物了，我看就是……” “唉，你们都别说了，我知道马车里的是谁了。”一个人打破其他人无谓的争吵。 刚刚恰巧一阵风吹来，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马车里的人的容貌。 “是谁？”大家齐齐看向说话人。 “好像是……念云公主。” “谁？”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说，你连念云公主也不知道吗？” 有人道，“念云公主不顾太后反对，执意为了爱情嫁给没落世家陈家的大公子陈绍安，这在当初可是京城的一段佳话！” “何止是这一段佳话，还有她在送夫君尸体出殡时，撞棺自尽殉情，这才叫人感动。” 不少人艳羡不已。 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是被人这样真心爱过的，尤其这人还是公主。 虽然是太后义女，但是得了太后看重，被养的如亲生女儿一样，能娶一个这样忠贞不渝的好妻子，是大多数人的梦想。 这份羡慕，继而化成嫉妒。 毕竟，陈绍安这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战场幸存下来的他，还不如不回来，因为他回来之后，满京城就尽是他不地道的事迹。 就算他当初目的不纯，只是骗娶公主回家好装一装门面，想借助公主的力量重新替陈家找回昔日的风光。 但是，既然做下这样的事，也要好好隐瞒不能叫公主发现才对。 结果呢？ 结果倒好，在陈绍安“死去”这段时间，他那个不能自理的外室竟然带着孩子住进陈府。 随着陈绍安中举，他的这些乌糟事也跟着传了出来。 众人这才知道，陈绍安早在认识念云公主之前，就已经养了个外室，甚至外室生子的情况下，厚脸隐瞒娶了公主。 大家对陈绍安，都多了些不屑。 这本是陈家的私隐。 被传的这么人尽皆知的，当然少不了苏念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作用。 她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陈绍安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世人知道她的委屈。 这样，无论她以后想怎么惩罚陈家，大部分人都不会对陈家报以同情。 不过，陈绍安这样只有脸蛋而没功名的人，竟然能和公主有这么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的确让不少人向往。 尤其是那些脸蛋好，但是才能不行的人，陈绍安的成功，给了他们一个新的人生方向。 于是，受才能限制升职无望的人，都开始下意识的去物色世家出身的富贵小姐，想靠岳家来平步青云。 但是…… 有权势的岳家好找，可不是人人都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苏念云。 具体来说，是过去的苏念云。 苏念云把小药瓶交给杨明，然后交代了药物的使用方法。 杨明不发一语的接了东西，然后转身离开。 第216章 拒绝饮茶 杨明离开后，苏念云也吩咐苏大驾车离开。 知道大理寺的人好奇她这里，但是全程，她都没有关注过大理寺那边的情况。 她今日来这里，属实着急了些，鲁莽了些。 一来，她不想让初雪知道真相，二来，她还想尽快给初雪医治身体。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坚持有病早治，没病预防，总之她希望她和她身边重视的人，身体都是好好的。 所以一弄好药，她就马不停蹄的来找杨明。 此时杨明拿着药走了，她便不多做停留，更没发现萧长风也在大理寺的人群当中。 若是她知道萧长风今日在这里，她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给杨明药。 比如，在杨明回杨府路上截住她什么的。 总之，苏念云不想见到萧长风就是。 “主子，属下看念云公主给杨大人的，好像是个药瓶，要不要我去查一下？” 萧寒才张嘴，就见自家爷已经翻身上马，快马追上了杨明的方向。 “咦？”萧寒惊叹一声，他以为主子也担心杨明被念云公主欺骗。 毕竟，念云公主是开着药铺，但是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给人家药不是。 但是，事实怎么样，却只有他主子自己知道。 他的主子根本不是担心什么药的问题，萧长风只是想知道苏念云跟他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已。 尽管这说起来，好像是一个意思，但是仔细琢磨，出发点却是完全不同的。 “杨明……”萧长风快马追上杨明的马车。 车夫听到动静，急忙停了下来。 “小萧候，您找我们公子？” 杨明撩开帘子看来，见是萧长风，只点点头不说话。 萧长风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饮茶？” 知道杨明话不多，一时半刻怕是在这路上说不清，所以他邀请他去茶楼。 等两人先坐下，然后才好慢慢打探。 想到苏念云给自己的东西，杨明摇摇头，“下……次！” 两个字，就直接拒绝了萧长风。 一旁的萧寒听了，差点摔一跟头。 杨明这人也太不识抬举了。 他家主子可是小萧候，是叱咤疆场的冷面将领，是权倾朝野的臣子。 尤其，主子还在皇上面前举荐了杨明。 杨明因为进了大理寺，而解除了世人误会他是傻子的事实。 他因此被正了名，又娶了美娇妻 杨明有今时今日，应该对主子感恩戴德，主子邀请他去饮茶，他应该立刻点头应允才是。 哪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直接拒绝了！ 不仅萧寒吃惊，连赶马车的车夫和跟在一旁的小厮都冷汗连连。 他们家公子怎的进了大理寺这么久，人情世故上一点长进也没有呢？ 这可是小萧候，是对公子有知遇之恩的人啊！ 这样明确了当的拒绝小萧候，真的好吗？ 虽然众人都吓坏心中忐忑，但是杨明却是不管萧长风什么表情。 他只自顾自的放下帘子，然后吩咐车夫，“快，回府。” 车夫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歉疚的朝萧长风和萧寒拱拱手，“抱歉了小萧候，我们家公子一向就是这么不通事理。” “我回去会禀报老爷，到时候老爷会亲自向小萧候您道歉说明的！” “不必了。”萧长风摇摇头。 他已经看出了杨明脸上的急色，从中推断出苏念云说的可能是关于杨家的什么急事，所以杨明才这么急匆匆要回去。 而能让杨明如此焦急的，定然不是他爹娘，因为杨尚书夫妇不需要他来是守护。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出在他那个新婚妻子身上了。 又想到两人成亲前，苏念云那番大手笔，外面都传她和初雪是闺中密友，看来是真的了。 “你快回去吧，照顾好你家公子！”萧长风吩咐道。 有了小萧候的首肯，马夫松了口气，接着就快马加鞭的回了府。 总之，不论小萧候什么意思，他是一定要告诉老爷的。 看着马车一骑绝尘，萧寒脸上露出 这家伙，是把他主子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萧寒不由看向主子，果然主子的脸色甚是不好看。 看吧，他心道，以后没主子庇护，杨明肯定在大理寺呆不多长时间了。 光是那些人的排挤，他就应付不了。 杨明没考虑其他事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妻子的身体。 妻子中了寒毒，竟然要别人来告诉自己。 他知道寒毒对一个女人的影响。 回家之后，初雪迎了上来，“今日回来的倒是早，不是让你不要散值就忙着回来，要多和同僚多接触，吃吃饭喝喝酒什么的也好。” 杨明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初雪进了内室。 “欸……”小丫头羞红了脸，当即给二人关了门，守在外室。 初雪也被他这个猴急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你这是……” “天还没黑，而且一会就要用膳了，可不能在父亲、母亲面前失仪……” 杨明没说话，而是去摸她的脉搏。 果然如念云公主所说，他的妻子体内有寒毒。 “怎么了？”初雪诧异的问道，“我的脉象有问题吗？” 怎的昨天、今天，大家都要给她看脉？ 杨明记得苏念云的嘱托，不想让妻子担心的他，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拉起初雪的手，“用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初雪拉着他的手问道，“到底为什么……” 杨明把书桌上一本书指给她看，只见上面写着《脉经》。 “原来，你这些日子是在研究……” 杨明点点头，然后再度拉着初雪的手，“走吧！” 昨日张姨娘回来，休息了一夜 今日，她便带着儿子出现在饭厅，一大家子一起用膳。 从前，刚有了儿子那段时间，她可是几乎不出现在这里，甚至总是借口让杨尚书也不在这里用膳。 一向，都是江氏和儿子在这里的时候多。 如今，大儿子成婚了，这个饭厅竟然跟着热闹了起来。 张姨娘站起身，挤走了旁边的小丫头。 “老爷，您吃这个……”老爷不不来看她，她只能自己拼命给自己找存在。 布菜一向是丫头干的活，让她给抢了过来。 第217章 小产的迹象 苏念云出去的时候是午时，回到听风院是傍晚。 还没到听风院门口，就见阿珠婶抱着孩子远远迎了过来。 “阿珠婶，怎的抱着景儿出来了？”苏念云看见儿子，就心情甚好。 “你走时，景儿正睡着，这会睡起来，见不到你，自然是不甘心的。” 苏阿珠道，“你瞧瞧，这小家伙眼睛里可还挂着眼泪珠子呢！” 苏念云走近了，仔细看来，果然孩子眼中泪眼汪汪。 看着孩子对自己这样依恋，她心中又是幸福又是酸涩。 “呦呦呦，让我瞧瞧我的宝贝……” 苏念云从苏阿珠的怀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幼小的孩子再也隐忍不住，泪水立刻成串的滑落，他“哇哇”大哭起来。 这哭声，好像在问，你去哪里了，怎么离开我这么长时间？ “哎呦，好了好了……” 苏阿珠在旁边拍拍他肉墩墩的小屁股。 “你娘不回来，你不哭，你娘一回来，你这眼泪可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一边又道，“阿云啊，我看景儿是饿了，你赶快给孩子喂奶吧！” 苏念云点点头，当即抱着孩子进了屋子。 给孩子喂了奶，她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直到孩子再度睡过去之后，苏念云才得空起身去外间吃些东西。 夜晚来临，忙碌了一天的她沐浴过后，正要回床上休息，就听外面有些吵闹的动静。 “怎么回事？”她披了衣裳来到房门口。 “公主，”春华从院门口回来，“是西南院那边，说是林姨娘忽然腹痛，有些小产的症状。” “此时府里的人正手忙脚乱的去请大夫和报告老夫人，所以才格外吵闹了些？” “林碧玉……小产？”苏念云拧眉。 这可不行！ 林碧玉腹中的孩子必须要保住。 只有这孩子生下来，才有恶心老夫人的价值。 话说林碧玉这样突然的症状，倒好像是当初白荷那般，难道是老夫人察觉了碧玉腹中的孩子有问题，也像对付白荷那样对付了碧玉不成？ 那也不对。 文妈现在把老夫人身边的大小事都向自己汇报。 如果老夫人决意这么做的话，那文妈是一定知道的。 所以，肯定不是老夫人在向碧玉下手。 当然，知道林碧玉怀的孩子不是陈绍安的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知情者，那就是周瑶。 但肯定也不是周瑶做的。 青楼男人堆里历练出来的周瑶，最是知道怎么一击必胜。 如果她的手段不行，上辈子的苏念云何至于那么悲惨？ 拥有如此高超手段的女人，才不会让碧玉的孩子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的刻意为之，那么……林碧玉的孩子或许真的出了问题！ “夏月，咱们去西南院！” 她要去看看林碧玉的情况，如果有问题，她会出手帮忙保胎。 现在不是林碧玉小产的时候！ 夏月立刻扶着苏念云往西南院走，一个小丫头走在前面为她们掌灯。 三人在陈府绕了半圈，最后去到西南院。 当苏念云的脚踏进西南院的那一刻，看到院中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她的心如遭重锤。 “呃！”苏念云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的她急忙扶住旁边的墙壁。 “公主，您没事吧？”见此情况，夏月急忙上前扶住苏念云。 苏念云摆摆手。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来西南院，这个曾经容纳和看尽自己悲惨一生的地方。 “公主，不如咱们回听风院吧？”夏月道。 她刚刚往内院瞥了一眼，里面隐隐有老夫人的影子。 “大夫来了，也有老夫人在这里坐镇，奴婢看您没必要自降身价来看望林姨娘？” 她看出苏念云的不舒服。 即使天色黑暗，即使灯光昏黄，可是她依然能瞧出公主突然惨白的面色。 “不行，”苏念云摇摇头，“不确定碧玉的孩子稳当，我回去也不安心。” “公主，可是您的身体……”夏月心疼的看着苏念云。 此刻，她扶住公主的手是冰凉一片，证明公主现在正忍耐着强大的不适。 “我没事。”苏念云摇摇头。 那些苦难的日子她早就熬过来了，不，应该说她早经历过苦难了，现在还有什么是可怕的？ 不过是一个曾经拘囿了她半生的院子而已…… 苏念云深深呼了口气，然后稳稳踏进西南院当中。 每走一步，那些死去的记忆就像活了一般，不停的攻击她。 每当记忆浮现，苏念云就狠狠咬牙，然后再狠狠把那些记忆踩在脚下，如同踩着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的尸骨一般！ 今生，不同往世。 当年合谋把她关在这里的人，现在已经在她的设计下，统统住进了这里面。 今生，她们要做的，就是尽情的体会她前世所体会过的绝望与痛苦！ 短短几十米的路，苏念云却仿佛走在刀剑上，她的脚没淌血，但是心却在不停的淌血。 她站在内室门口，冷眼看着乱哄哄的室内。 被誉为妇科圣手的大夫，正神色严肃的给林碧玉把脉。 苏念云目光逡巡一圈，最后在床前正中，看到神色焦急的老夫人。 老夫人一向很看重碧玉的这个孩子，所以当她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文妈和赵妈陪在她身旁。 赵妈脸上最是着急，毕竟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但是碍于老夫人在这里，她不敢表现的过于紧张。 她现在不敢招老夫人的眼，怕勾起美人面的事。 此时，大家一心关注着碧玉和腹中孩子的情况，没人注意到苏念云来了。 “怎么样？”等老夫人收回诊脉的手，老夫人立刻问道，“孩子怎么样？” 老大夫有些为难的道，“这次见红有些惊险，如果再有下次的话，老夫也不敢保证了……” “我开几服保胎药，林姨娘需要静养保胎。” 等老大夫走了，老夫人才回头看向伺候林碧玉的小丫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碧玉的胎一向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有了小产的迹象？是不是你们照顾不周？” 那小丫头被老夫人疾言厉色给吓到，她急忙“噗通”跪地。 “老夫人，不是奴婢，奴婢们照顾林姨娘一向尽职尽责。” “如果尽职尽责了，那碧玉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小丫头低着头道，“想来是中午的时候，周姨娘和林姨娘置气，所以林姨娘才在气郁之下动了胎气！” 站在角落看热闹的周瑶，万万没想到，一口大锅就从天而降。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林姨娘置气了？” 第218章 陷阱 “你个小丫头，不要为了推卸责任，就胡乱栽赃！” 面对小丫头突入而来的指控，周瑶怒斥道。 “周姨娘，是奴婢的责任，奴婢一定会认，但是，今日真的是您惹林姨娘生气的……” 小丫头当即绘声绘色把厨房送午膳，因为少了周瑶一道菜，她就指着林碧玉的门口指桑骂槐的事说了出来。 “你胡说，我是说了几句而已，哪里就是指桑骂槐了？” “周姨娘，我们林姨娘从前就是帮着赵妈管理厨房的，厨房疏忽少了你的菜，你干嘛要骂林姨娘呢？” “还不是因为林姨娘从前管理厨房，所以你就觉得我们是串通一气故意不给饭菜的？” “周瑶，才少了一道菜而已……”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道，“少了，就让厨房重新补来就是，你何至于在一个孕妇门口骂街？” “你是不是嫉妒碧玉有孕在身，是想故意把她气的小产生不下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周瑶急忙解释，“我只是抱怨了几句而已。” “老夫人，我也是当了娘亲的人，我知道生养孩子的艰难，我怎么会那么狠心的对付林姨娘，这绝对不可能！” 周瑶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 但是，显然老夫人是不信她的。 “行了，你也不必辩解了，总之你既然住在碧玉的院子，就不要想着惹碧玉生气。” “她才是这一院之主，如果不是她收留你，这陈府哪有你的容身之地！” “老夫人！”周瑶脸色难看至极。 平时老夫人怎么针对她，那都是在私下。 可是这次，一府的丫头仆妇都在，外面的老大夫也在。 老夫人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不属于这里，这是明晃晃的说了不想留她啊！ 怎么？ 老夫人觉得现在手里拿捏着她的儿子，就可以把她这个当母亲的赶出去吗？ 什么玉兰苑闹鬼？ 她看就是老夫人故意为之，从头到尾，她就是要把她这个青楼女人赶出府而已！ “老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瑶道，“不过是因为中午少了我道菜而已，我也不至于这般不懂事。” “您放心，我看的清我的地位，纵使我生了孩子养到两岁，也不如碧玉肚子里那个？” “公主生的孩子，那就更加比不上了！”她话里有话。 “好端端，你提公主做什么？” 一听周瑶提苏念云，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总算关起这院子，里面都是给她生过或者正孕育着亲孙子的人。 听风院的那个算什么东西，安儿根本没同她圆房，她怀的是谁的骨肉都不知道！ 周瑶一看老夫人的脸色，知道自己这一招用对了。 老夫人不让她好过，她自然有办法让老夫人不好过。 眼见两人正要针锋相对抖出更多东西，苏念云自外走了进来。 “林姨娘怎么样了？” 苏念云话音一落，两人一同回头。 老夫人讪讪的笑道，“念云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来老夫人不希望看到本宫啊？” 苏念云问道，“不知道老夫人可有准备好该给本宫的东西？毕竟半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 一听这人来催债，老夫人当即道，“既然碧玉虚惊一场，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妈，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碧玉吧！” 看老夫人急匆匆而走，以为不面对苏念云就可以不面对还债吗？ 这缩头乌龟一样的做法，让苏念云好笑。 等老夫人走了，周瑶不忘向苏念云行礼。 苏念云不理会周瑶，而是直接进屋看碧玉。 周瑶紧张的跟在她身后，她也挺好奇碧玉的身体情况的。 毕竟，在她的预想中，碧玉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小产。 此时，老大夫已经把药方写好。 苏念云打眼看去，老大夫果然不愧妇科圣手，开的药方的确是保胎的良方。 又看看躺在床上昏迷的碧玉，气色还不错，当下知道这次的确是虚惊一场。 又仔细看了看，发现碧玉眼睛还在动，就知道她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自己装的这么严重。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就是为了给要找不痛快，再就是在老夫人那里找存在感，让老夫人在埋怨自己的母亲事时，能想到她不能受刺激。 “夏月……”苏念云回头看了看夏月。 夏月立刻走上前来，把手里的木匣子递给赵妈。 “这是公主特意从库房找出来的太后赏赐的名贵药材，给林姨娘好好补补身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孩子！” 赵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反而是先看到这匣子价值不菲。 她当即点点头，“公主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碧玉的，大爷的孩子定然会安然降生。” 她昧着良心说话，把苏念云和周瑶都听笑了。 苏念云道，“那本宫便走了！” 等苏念云离开，周瑶也讪讪而走。 这时，赵妈才缓缓打开匣子，看清里面东西，她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是什么？”这时，碧玉也不装了，见屋里已经没有外人，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哎呀，你这丫头，你胎相不稳，你动作慢些，不要起这么猛！” “娘，我知道了，快给我看看公主给了什么？”碧玉更好奇公主给的东西。 “你看……”赵妈把匣子的东西递过去。 看到里面的竟然是最上等的官燕，碧玉眼睛闪身发亮。 “娘，公主就是公主，出手真是大方！” “那是自然，她不是还指望着你……” “娘，你快去，”碧玉道，“我最近本就没什么胃口，你赶快去帮我把这官燕炖了……” “知道了，知道了！”赵妈点点头，“你好好歇着，可千万不能乱动，我去去就来！” 第219章 故意为之 赵妈小心的照看着火，亲自给女儿煮了燕窝过来，那边小丫头也照着大夫的方子把保胎药给煎好了。 “碧玉啊，先把燕窝喝了，然后咱们再吃药。”赵妈道。 碧玉对小丫头道，“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娘在就行。” 小丫头把药碗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关上屋门之后，她摸摸腰间的碎银子，心中止不住的开心。 这是林姨娘给她的奖赏，奖赏她刚刚在老夫人面前大胆“直言”。 林姨娘提前交代这件事的时候，她其实不想这么昧良心诬陷周姨娘。 毕竟，二人都是大爷的姨娘。 一个得大爷宠爱呵护还有儿子傍身，一个得赵妈这位母亲的照拂府中上下齐心。 这两人势均力敌，她谁也不想得罪。 但是如果谁也不想得罪，但是谁也得罪了，不得已，作为碧玉的丫头，她只好选择帮碧玉。 那道菜，是周瑶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却被摆在因为有孕而口味变幻多端的林碧玉桌上。 周瑶也不过偶然发现了，讽刺了几句而已，两人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争吵。 只是事发时，周瑶没带丫头，现场只有周瑶、碧玉和她的丫头三人。 所以周瑶面对这黑锅，根本甩不出去。 小丫头在老夫人面前污蔑了周瑶之后，本来还满心愧疚。 碧玉瞧出了她的心思，当即给了她五两银子以示安慰。 五两银子，那可是小丫头做工大半年才能赚到的钱。 这银子，立刻填补了小丫头那块缺失的良心，甚至当即决定，如果下次林姨娘还有这样的好事交代给她做，她当仁不让。 小丫头关门离开，屋中就只有赵妈和碧玉。 赵妈拿着燕窝来到碧玉跟前，“你瞧瞧，这官燕的成色就是比普通的燕窝好太多。” “从前公主对老夫人孝敬的时候，都不曾送过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捞着了！” “那是，”碧玉傲娇的点点头，“公主因为周瑶和她儿子的事，早就恨上了老夫人，她怎么可能给老夫人这么好的东西？” 还是她聪明，知道老夫人不待见公主，陈府却又离不开公主的支撑，公主一有向自己示好的意思，她立即就顺势和公主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虽说过去公主踢过她，害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周瑶，她和公主，都是受害者。 现在她们两个都有共同的敌人，有公主给她做后盾，她对付周瑶那可是得心应手。 尤其公主都送来了这么贵重的官燕给她补身体，她就更加信心大增了。 抚摸着小腹，想着这次给了周瑶一个成功的下马威，她洋洋得意。 “说真的碧玉，你这次太冒险了……” 赵妈一边给女儿喂燕窝，一边道，“你以后可不能拿孩子来和周瑶置气了！” 碧玉一笑，“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拿孩子去开玩笑的，我的孩子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借机给周瑶一个教训而已。” 前些日子大爷在的时候，周瑶虽然总是霸占着大爷，但她因为有孕，不和周瑶计较。 大爷去书院之后，周瑶起初也是挺安分的，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两人才相安无事没两天，这周瑶竟然重新对她趾高气昂了起来。 这碧玉如何能受得了？ 尤其是在掌握了周瑶秘密的前提下，她更是不能容忍周瑶这么对自己。 “你说什么，孩子什么事也没有？” 赵妈愣住了，“可是明明大夫来看，却说你胎相不稳？” “娘，你真傻，这大夫只是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可以拿双份诊金，他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是。”碧玉点点头，“所以那碗保胎药，你呆会帮我处理掉。” “你这丫头，既然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也好有个防备。” “得知你出事，我都快要吓死了！”赵妈一直紧绷的心弦，这下才真正放松下来。 “娘，我这也是为了帮你，我这样闹一出，是不是就和文妈劝解老夫人的话不谋而合了？” “我的胎相不稳，如果老夫人继续责骂你从而再刺激到我……那我和孩子可能就真的会出问题……” “老夫人一直看重我腹中的孩子，你也是知道的。” “我要是提前告诉了你，你肯定就不如刚刚那般慌乱。” 赵妈点头，“那是，知道你只是假装的，我有什么好慌乱的？” “那就不对了，我要的就是你的慌乱。” 碧玉解释给母亲听，“只有你慌了，老夫人才会相信我发生的事是真实的，不是吗？” “可是，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整治周瑶，犯得上吗？” 在赵妈看来，既然已经知道老夫人精心养在院子里那个孩子，不是大爷和周瑶的亲骨肉，只凭这一点，就可以轻轻松松赶走周瑶。 “娘，我说过了，周瑶虽然有这个大把柄在咱们手里，但实际上这除了能惹怒老夫人外，其他作用一点没有。” “毕竟，青楼出身的周瑶有的是手腕。” “大爷被她三番五次挑拨，又是从战场逃走又是被绑匪绑票的，就连周瑶另觅良人的情况下，大爷都最终能原谅她……” “你觉得仅凭一个不是血缘的孩子，咱们能把周瑶彻底弄走吗？只要她依然牢牢抓着大爷的心，咱们就永远拿她没辙！” “你说的也有道理，大爷这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赵妈叹息一声，“明明娶了公主带来数不尽的家财，只要他愿意稍微哄哄公主，那咱们陈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大爷倒好，把人娶进门就当是完成老夫人任务一般，依然和那周瑶风流快活。” “话说回来，咱们这陈府的衰败，指不定就是这周瑶带来的霉运！” 碧玉眼神一动，“对，就是这话！” “什么？”女儿突然来这一句话，让赵妈摸不着头脑。 “你刚刚说的周瑶带来霉运的事，不仅要多多在老夫人面前提及、府里也应该广为流传……” 第220章 失眠 苏念云从西南院回听风院时，苏阿珠刚刚把夜醒的孩子哄睡。 见苏念云回来，她急忙上前问道，“阿云啊，那个什么林姨娘的如何了？” 苏念云摇摇头，“她没事，装腔作势而已。” “原来是装病。”苏阿珠有些不屑，“这陈绍安也不在府中，她这是装给谁看，想让谁心疼她？” 苏念云想到周瑶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抿一抿嘴唇。 “快上床去，我摸着你身上凉意十足，赶快盖上被子……” 苏阿珠察觉苏念云脸色不对，下意识又去摸摸她的手，急忙推着苏念云去床上暖和。 “冬日马上就来了，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苏念云顺从的躺在床上，听着景儿均匀的呼吸，她缓缓闭上眼睛。 见苏念云闭上眼睛入睡，苏阿珠去熄了其他蜡烛，然后也躺回床上。 黑暗中，苏念云又睁开了眼睛，去西南院之前，她是有些睡意的，但是西南院走了一趟，她就再也不困了。 因为回忆了太多往事，今夜她的情绪起伏剧烈，此时她很难入睡。 艰难的熬到了白日，苏念云一点精神也没有。 索性，她把药给了杨明，暂时也没有要出门做的事情，便在吃了早膳之后，躺回床上小憩。 苏阿珠带着孩子在外间玩耍。 看着里屋的苏念云沉沉睡去，她悄声问夏月，“昨天你们去西南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夏月一愣。 她仔细回想，公主进了听风院不多久，老夫人怕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要债，就直接走了。 后面，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对了，”夏月忽然想到，“公主在刚去西南院的时候，脸色变的惨白。” “你是说，昨夜公主不舒服？” 苏阿珠急道，“这可怎么办？昨夜阿云回来我也瞧着她气色不是很好，是我疏忽了！” “阿珠婶，怎么是您呢，是我不对，回来的时候忘了跟您说了。” 苏阿珠道，“行了，现在不是咱们两个争抢责任的时候，你赶快去药材铺，让富贵过来一趟。” “是，我这就去！”夏月急急忙忙要出门。 这时，躺在里屋的苏念云却道，“不用去找人了。” 她起身来到二人面前，“我不是生病，就是昨夜做噩梦没睡好而已，想来那西南院与我犯冲，我以后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 说着，她从苏阿珠手里接过孩子，一手拿着拨浪鼓和孩子玩耍起来。 “阿云，你真的没事吗？”虽然苏念云这样说了，但是苏阿珠还是不放心。 “阿珠婶，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得老巫医传承的，我说没事，富贵来了又能看出什么事来呢？” “好，好吧！”苏阿珠点点头，“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说出来让我们知道。” “知道了，”苏念云笑道，“我呀，最是惜命，才不会让自己出任何问题呢！” 大仇未报，她如何敢让自己出问题？ 只要仇人不倒下，她永远也不会倒下。 去了一趟西南院，苏念云在听风院足足休息了三日。 这期间，她不忘让人去监视下碧玉的情况。 虽然见红这件事是碧玉自己胡编乱造的，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着重观察了她三天。 确定碧玉腹中孩子真的没问题后，第四日，苏念云关心初雪的恢复情况，于是就约了散值的杨明去茶楼。 因为这次，只是来了解情况，也不紧急。 所以苏念云没有亲自来找杨明，而且让苏大去通知杨明，自己和夏月则是在茶楼上等待。 几日前，杨明拒绝了小萧候的饮茶邀请，这回，却接受了苏念云的。 听苏大说明了来意，他二话不说的就跟着苏大往茶楼走。 “初雪如何？”苏念云给杨明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然后问道。 杨明没有多话，只是点点头，顺便说了两个字，“多谢！” 对于他来说，一个“多谢”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多谢苏念云的提醒，多谢苏念云出手帮初雪…… 苏念云也知道他这人话不多，对于他话里的意思，她也是懂的。 “这么看来，你也给初雪把过脉？” 杨明又是点头。 苏念云喝了一口白水，“既然初雪没事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还有事的话，可以走了……” 杨明果然站起身就往外走。 看到他惜字如金，动作又刻板又利索，夏月看了个目瞪口呆。 虽然之前也见识过杨明这副爱答不理人的样子，但是每见一次，还是震撼一次。 “公主，这杨公子这辈子，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了，是吗？” 走的这样痛快，多多少少有些不礼貌吧？ “遇到别人这样，或许可以计较计较，但是和杨明，就没什么可计较的。” “他一门心思就不在人情世故上……谁和这样的人计较规矩，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家伙不用多说什么，她只要知道初雪没事就行了！ 杨明走了，苏念云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鉴于上次离家小半天，景儿就眼泪汪汪的模样，她想早些回家陪孩子。 谁知，就在这时，隔一道屏风的隔壁有人说话。 “念云公主，先别急着走，不如先来我这里饮一杯上等的南国茗茶，然后再回去如何？” 苏念云绕过屏风看去，“原来是你啊！” …… 望月楼里，最顶级的包厢中，萧长风看着傅铭，“你和苏念云都说了些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铭一手端着酒杯，专注的看楼下的歌舞。 “我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意人，你从前可从来不问我都干了什么？” “等等，”聪明如傅铭，诧异的看向萧长风，“你该不会……” “我说萧长风，人家可成亲生子了，虽然那男人行为上有些不耻……可是总算也是玉树临风。” “而且，当初也是你拒绝的这门婚事，你该不会这时候反悔了吧？” 萧长风黑了脸，“你想多了，我在意的是别的事。” “你和念云公主之间，还能在意什么事？” “这你就不必管了，我何必事事告诉你。” “那你要这么说，这就巧了，我又何必事事都告诉你呢？” 两人之间，竟然渐渐有针锋相对的趋势。 “行了，你们两个不是一向合作无间的吗？今日这怎么还吵起来了？” 这时，十八皇子赵承霁走了进来。 第221章 东窗事发 两人，一个侯爷，一个巨贾。 按理说，他们之间行事，只有彼此合作的关系，而没有其他利益的冲突才对。 可是赵承霁就是从外面就听到了两人的争执声，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两人有争执。 “你们两个都是我看重的人，今日到底是为何争吵？” “十八皇子，这算不得什么争吵……” 傅铭笑着打呵呵，“不过是我想要扩张生意，小萧候认为我不稳扎稳打，是站在这山望着那山高，所以我才和他争执了几句而已。” 傅铭一向聪明，已经从刚刚萧长风的表现，察觉他在意苏念云。 所以在十八皇子面前，他没提苏念云的名字。 一来，他不想得罪萧长风。 单独出现的十八皇子，和跟在太子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十八皇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运筹帷幄间便能轻松布局杀人。 遥想当初他和萧长风最后与十八皇子结盟，那可是经过十八皇子重重考察。 这样的考察有好有坏。 赤胆忠心如他和萧长风之辈，就会被十八皇子坦诚布公的委以重任。 而另有谋算的人，一旦哪里引起十八皇子的怀疑，那这人多半很快就会被除之而后快。 当然，他们也都知道，赵承霁之所以行事如此决绝，是因为他的机会不多，必须每一步都一击必胜才有登顶的可能。 原本他和苏念云提出合作之后，是想当即就汇报给十八皇子的，但是刚刚萧长风的态度，让他意识到萧长风在乎念云公主。 所以，他不想在萧长风和苏念云都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贸然得罪他。 这就牵扯到第二点。 苏念云根本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的合作请求，而只是说回去考虑考虑再给答复。 这算是一笔还没谈成的买卖，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十八皇子的必要。 赵承霁看着因为自己进来，而中止谈话的两人，脑中思索着傅铭话语间的真实性。 想到他们两个投靠自己也有几年时间了，倒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毕竟人无完人，两人因为琐事争吵也是有可能的。 从前，他们天各一方的，一个带兵出征，一个走南闯北做生意，虽然认识的时间长，但是见面的机会不多。 现在随着朝中形势日益变化，他们两个都在京城，见面的次数多了，生出些摩擦，实属正常。 如果这两人一直是合作无间，那他倒要谨慎上几分了！ “好吧，”赵承霁不再深究两人的吵架内容，“我单独出宫一趟不易，咱们言归正传，太子大婚之期临近，有很多事要忙……” —— 太子的婚期，定在本月十八。 这个日子，是经过钦天监仔细测算后得到的黄道吉日。 但是，随着喜事临近，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子的母后姜皇后，大家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这日子，钦天监根本没算在皇后、太子的心坎上。 确切的说，这个好日子实在是太迟了。 哪怕早上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太子和姜皇后的脸色都不至于那么难看。 但是……这种事，也不能怨钦天监。 谁能想到，丽妃的孩子小产都快半年时间了，还能让丽妃查出孩子根本不是自然流产，而是皇后因妒忌下的手。 帝王多情，子嗣也众多，原本失去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至于多在意。 但那是丽妃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如此期望过的孩子。 御驾亲征失败之后，是丽妃用她的温柔抚慰了他的失落，带他走出阴霾。 丽妃于皇帝，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宠妃那么简单。 艳若桃李、灿若玫瑰的丽妃，总是让皇帝看到最鲜活、最灿烂的生命力，从而也带动着他枯萎的心迸发激情。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在意宫中风云诡谲，一心一意只爱他的人，却最终失去的魔爪。 失去孩子的丽妃，无疑受到了巨大打击，沉浸在伤痛中的她，无论皇帝怎么哄，始终都不能展颜。 玫瑰枯萎，皇帝的天也变的灰暗。 就在他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让丽妃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候，偏偏让丽妃知道了是皇后让她失去了孩子。 起初得到这个消息，丽妃是不信的。 因为皇后有了太子，而且太子已经那么大，未来不论是不是太子继承大统，都不会跟她这个小小妃子和她的孩子有关系。 她只是想给皇上生个孩子而已。 可是，就在丽妃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她很快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从前的姜皇后也不是病死，而是郑皇后从中做的手脚…… “原来，不是因为臣妾怀了孩子，而是因为夺了皇上的宠爱吗？” 丽妃抱着亲手给孩子缝制的小衣裳，跪在中宫门口哭的泣不成声。 这是她失去孩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大声哭出来。 “皇后娘娘，您索性像取走前皇后的命一般，把臣妾的命也一块取走吧！” 没了孩子，她也不想活了！ 丽妃在中宫门前一闹，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皇后做下的好事。 “天呐，是皇后娘娘害了丽妃的孩子？” “不止呢，你没听丽妃说，让皇后像取走前皇后命一般取走她的命？” 有人惊慌失措的道，“这可不能瞎说！” “这又不是我说的，”小宫女道，“那不是丽妃说的嘛！” “丽妃，你莫要听人胡说来我宫门口闹……” 本来郑皇后是不想见丽妃的，奈何她在宫门口闹的太厉害，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往外说。 “皇后娘娘，您终于愿意见臣妾了，”丽妃哭的梨花带雨，她重重的磕头下去，“求您送我去和我的孩子团圆！” 郑皇后恼羞成怒，“丽妃，你不要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可以在我中宫门口任意妄为，莫须有的罪名就往本宫身上扣，你安的什么心？” “来啊，把人送回她自己的宫殿锁上大门，她想怎么闹，任她在自己的地盘闹！” “皇后娘娘，”丽妃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您当年毒害前皇后的药我已经拿到了，求您也如此给我一个痛快吧！”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小匣子，郑皇后变了脸色，“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当年她用这种药无声无息的杀了姜皇后之后，就把剩下的药都被给扔了，现在这东西怎么到了丽妃手里。 察觉郑皇后惊恐的表情，丽妃更加笃定，皇后毒害了前皇后，也害了她的孩子！ 下了朝的皇帝，还没来得及进御书房，听闻丽妃跪在中宫门口，他立刻急匆匆赶来。 看到郑皇后十分害怕丽妃手里的东西，知道当年姜皇后去世和丽妃小产乃是人为，天启皇帝震怒！ 第222章 重拿轻放 震怒中的皇帝，扶起自己心爱的丽妃。 看着向自己行礼的郑皇后，他冷声道，“皇后，今日的事情，你要好好给朕一个交代！” “皇上，丽妃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污蔑，本宫不曾做过任何亏心事！” 事已至此，郑皇后知道多半不会善了，索性就咬紧牙关不承认。 反正丽妃手中只有那药而已，无凭无据，她又怎么证明那药出自中宫？ “皇后娘娘，您非要臣妾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拿出证据来吗？”丽妃痛苦的看着郑皇后。 郑皇后不信丽妃真的有证据，她猜测她就是那里得到了风声，所以才来自己中宫前面闹。 “丽妃，就凭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莫名其妙的药粉，就想诬陷本宫吗？” “皇后娘娘，这匣子自到了臣妾手中，只有臣妾一人看过……” “臣妾的身边人都不曾看过里面是什么，臣妾也没在您面前提过，您为什么一下子就知道这匣子里面装的是药？” “什么？”面对丽妃的质问，郑皇后一愣。 她刚刚不过脱口而出，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啊，这么嘛……”郑皇后道，“你既然说本宫害人了，又说有证据，本宫自然而然会想到匣子里面装的是毒药。” “不对吧皇后娘娘，”丽妃冷冷的道，“正常人，不应该先想到的是证据吗？” “您不是也说，臣妾说有证据，所以木匣子按通常推理，应该装的是证据才对。” “那……毒药，不也是证据吗？本宫自觉这样说话没有任何问题。”郑皇后死鸭子嘴硬。 正在皇帝欲详细审问的时候，太后派人来传话，召帝、后去她宫中。 第一次，郑皇后无比欣喜太后的召见。 从前她对太后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都化为虚无。 她知道，这是太后不忍心刚刚安静下来的后宫再起混乱，所以才出手给予二人缓和的机会。 果不其然，帝、后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就是对他们耳提面命一番。 什么前朝、后宫才刚刚稳定、南边叛军之事刚刚平息、此时不宜让任何事影响太子大婚等等…… 一大堆理由说下来，总之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皇上，你要仔细斟酌。” 这句话，含义甚多。 既要斟酌前朝政务，又要斟酌此时是不是和郑皇后算账的时候。 毕竟，丽妃身世简单，而郑皇后身份贵重。 尤其郑皇后的刁钻跋扈，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当初皇帝的偏爱而造成的。 当初的情形，和如今何其相似。 当郑皇后还是妃子时，仗着帝王的宠爱，处处与姜皇后为敌。 甚至最后为了得到后位，她不惜下了毒手。 姜皇后死的蹊跷这件事，太后从头到尾都知道。 只是为了后宫的安宁，她不得不忍气吞声顺着儿子的喜好立郑氏为皇后。 她的儿子她知道，他虽不是什么明智的帝王，但也不至于昏庸。 偏偏就是这个平庸的儿子，让她操碎了心。 她一路走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可是在儿子看来，却觉得是一路顺遂。 也是，她最吃苦受罪的时候，作为她的儿子，他还没出生。 她之所以坚持给儿子取姜氏为皇后，就是因为姜氏性格沉稳、大气，由这样一个人统御后宫的话，后宫才能安定和谐。 可是她的儿子就是看不到这些，冷落姜氏不说，甚至最后被宠妃给害死。 当年知道真相后，太后其实就想立即处置了郑氏，可那时儿子对郑氏正上头，她杀了郑皇后，就等于和儿子反目。 所以，知道内情的太后什么也没做。 甚至为了后宫不起硝烟，她都尽可能不让郑皇后来跟自己问安，以此来减少二人的碰面和摩擦。 如果说当初她不想动郑皇后，是为了后宫的稳定，那么她现在阻止皇帝继续深究这件事，就是为了天下的稳定。 郑皇后毕竟是太子生母，太子又大婚在即。 如果此时皇帝因为前皇后和丽妃孩子的事而迁怒皇后，那太子便没了颜面。 太子的岳家又是兵部尚书，这一连串下来，几乎就没有不牵连的。 被太后叫来听了这么一番话，皇帝赵炎也醒悟过来，此时对皇后咄咄逼人，对谁都没好处。 本来想好好替丽妃出一口气的心，就淡了下来。 当然，这不代表他就能原谅郑皇后所做的一切。 赵炎承认他当年的确很喜欢郑氏，但是当得知姜氏是死在她手里后，他的心底总是忍不住阵阵发寒。 姜皇后是太后给他娶的女人，他虽然说不上爱她，但是她的确是贤良淑德。 她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妃子们对她总是心悦诚服。 到那女人死，他也没爱上她，但是他却十分赞同太后的选择。 知道姜皇后是因为郑皇后投毒而死，赵炎震怒之余又止不住的心惊。 能对皇后下手，指不定哪日也会因为不满对皇帝下手。 有了这层顾虑，他虽然没有明着和郑皇后翻脸，但是实际上已经断了恩情，日日守在丽妃宫中，想方设法的让丽妃开怀。 丽妃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她痛苦的问赵炎，“既然皇上信了臣妾，为什么不制裁皇后？” “皇上，您是不是也不在意咱们那个没了的孩子？” “怎么会？”赵炎叹口气，把丽妃抱在怀中安慰，“朕的心和爱妃一样，都是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朕也想惩罚皇后，可是奈何这件事牵连甚广，加上太后的耳提面命，朕只能……忍！” “忍？”丽妃眼泪流下来，“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等太子大婚之后，他得了兵部尚书的支持，皇后就多了一层倚仗，这时候，忍就成了一辈子的事吧？ 一想到这个，丽妃心里就刺痛不已。 她的孩子死的冤屈，前皇后也死的冤屈……或者……这宫中，又何止这两个冤魂？ 这偌大的后宫，冤魂海海，却没有一个给人申冤的地方。 哪怕这天下间权力最大的人——皇上，也不能尽心而为！ 既然靠别人不行，丽妃便下定决心靠自己。 她要亲自为孩子复仇！ 第229章 慕容老将军 丽妃不听皇帝的劝阻，开始了一意孤行的针对皇后的行动。 流言自宫中传到宫外的王公大臣耳中，再从王公大臣的府邸流传到民间。 当今皇后为了后位毒杀了前皇后，已经成了京城百姓最新的议论话题。 有些老者还记得当年的姜皇后，提起她来，众人不胜唏嘘。 “那是多好的一个皇后啊！” “是啊，我还记得姜皇后陪伴皇上去玉佛寺烧香的情景，我当时在玉佛寺的山脚下，遥遥望着面容比佛祖还和善的姜皇后……” 那是仅有的一次姜皇后陪同帝王出行的画面。 再之后，姜皇后就生了病，开始缠绵病榻，郑氏替她管理后宫，再没多久，她就一命呜呼。 当初，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姜皇后命薄，如今看来，她的死竟然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在姜皇后死了许多年之后，人们忽然觉得姜皇后完美无瑕了起来。 街头巷尾，都是对郑皇后的讨伐。 这件事，除了在官员和民间引起不小反响之外，反应最厉害的，是姜皇后的母家。 姜皇后，是姜家几代中少有的贤良淑德兼备的才女。 自小，她便是姜老太爷的心头宝。 当初慕容静相中姜氏给儿子为妃，姜老太爷起初是不同意的。 他们姜家世代簪缨、功勋累累，家里儿子也有出息，完全没必要通过把女儿送进宫中来巩固门楣。 奈何这门亲事，太后说动了自己的老父亲亲自去说和，姜家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最后同意把姜氏送进宫。 姜氏过世，姜家只是叹息她命短，没有人会想到她是被人害死的。 从深宫到民间街巷，姜皇后被毒害的传闻愈演愈烈，姜家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得知孙女不是病死，而是被现在的皇后害死的，姜家耄耋年纪的老太爷，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来了慕容家。 他毫不留情的质问慕容老将军，“慕容泰，你这个老东西，你伙同你的女儿，坑了我的好孙女！” 慕容泰也进入古稀之年，他得知姜皇后是被谋杀的消息后，正在家中大发雷霆，此时被姜老太爷指着鼻子骂，当场气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爹！” “老爷……” 随着慕容泰的吐血，慕容家一团乱糟糟。 “哼，”姜老太公狠狠跺着手里的拐杖，“你别以为吐血了，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给我等着，这事姜家没完！” 姜家跟来的人看慕容老将军吐血了，生怕自家老太爷在这里耽搁的久了，也要出点什么事，当即就好说歹说的劝着姜老太爷离开了。 得知父亲吐血晕倒，太后再也无法坐镇后宫，她匆匆出宫回慕容府探望父亲。 马车来到府门口，慕容静竟然在出来迎接的人群中，看到了苏念云的身影。 “念云，你怎么来了？” “太后……”苏念云上前来，“我听说老太爷吐血，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她从前跟着太后见过无数次慕容老将军。 老将军对她也一直不错，不仅把她当成亲外孙女看，还经常送她好吃好玩的东西。 所以老将军出事，她当然义不容辞的赶过来。 “有你在这里，哀家倒安心了！”太后欣慰的点点头。 苏念云医术高超，她是亲自体验过的。 见苏念云神情轻松，显然是父亲没什么大碍。 果然进了父亲房间，就见他正披衣靠在床上，喝着下人递来的药。 眼角的余光看到慕容静走进来，他冷哼一声不再喝药。 “太后！”下人们匆匆向慕容静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慕容泰和慕容静这两父女。 “父亲，您的身体可还有其他异样？”慕容静关心的问道。 “有。”慕容泰冷漠的点点头。 “哪里，父亲您还有哪里不舒服？”慕容静吓了一跳。 正想呼唤苏念云进来瞧瞧，就听老父亲道，“我的心，见了你就觉得你恶心！” 虽然慕容泰卸下军职不问世事已久，但是大半生在战场的他，身上那种肃杀之气一旦释放出来，气势依然震慑人心。 慕容静脸色苍白的跌坐到椅子上，“父亲，你在说什么？” 慕容泰却又忽然道，“你是太后，我现在是前大将军现在的闲云野鹤，你来看我，我却躺在床上，对你真是失礼……” “父亲您说的什么话，这里只有父亲和女儿，哪有什么前将军和太后？” “如果你还是我女儿，那我就问你一句真心话。”慕容泰盯着慕容静的眼睛。 “父亲您尽管问，女儿什么都不会隐瞒您！” “姜皇后被郑皇后害死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慕容静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知道。” “你……”慕容泰气的就要起身，可是却引来巨大的咳嗽声。 “父亲，您身体不好，等过两日您好了，咱们再说这件事吧！” 到时候，她一定给父亲好好解释清楚。 “你……知不知道……” 慕容泰强压下咳嗽，却不想轻易越过这个话题。 “咱们慕容家当初还不显赫的时候，姜家就已经是京中名门望族。” “当初我在战场失利，先皇要问罪，是姜老太爷一力把我保了下来，保下咱们慕容一家。” “即使后来姜皇后过世，姜家也一如既往的支持你和皇帝，可是你就是这么报答这份恩情的吗？” “父亲，我当初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炎儿那个脾气十分的倔强，他总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我如果当时处置了郑氏，只会让炎儿离我越来越远……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慕容泰重复着慕容静的话。 “是。”慕容静点点头，“我真的别无选择。”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尽力弥补姜家，不论姜皇后在与不在，姜家所受的荣宠总是和从前一样的！” “那能一样吗？” 慕容泰又剧烈咳嗽了一阵，“你真的觉得姜家在意的是这份荣宠吗？” “你就不要以你的野心，来揣度别人了！” 慕容静的脸色，更加难看。 第224章 尴尬的婚宴 第225章 心思与谈资 太子的婚宴，被一种热闹又尴尬的氛围围拢。 人人都看着太子喜气洋洋的和众人推杯换盏，人人又都能看得出太子脸上是强颜欢笑。 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地，王公贵族们在和太子祝酒后坐下的一瞬间，大家的眼神不由往别的桌看去，除却帝、后没有来，其他皇子可是到齐了的。 大家各自的脑子里，开始盘算起其他皇子未来上位的可能性。 四皇子和太子同龄，生母是端妃，家世可以和郑皇后匹敌。 七皇子，是皇上众多皇子中最聪明伶俐的一个，曾经多次得到皇上夸奖，其生母的家世也仅仅稍逊郑家一些。 八皇子…… 众人在心中把几个皇子都比对了一遍，唯独漏掉了十八皇子。 十八皇子隐在席间。 刚刚他主动向太子举杯表示庆贺，被太子无视掉。 赵承霁一向被赵承治视为狗腿子般的奴才看待。 尤其今日，赵承治在这样愤懑的情况下成婚，依然还要强颜欢笑，到赵承霁这里，他懒得装了。 不少人对这一幕见怪不怪，连赵承霁自己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般。 他把敬酒的手自然的收回来，自己一口把杯中酒喝掉。 旁人不知，他就喜欢这样傲慢的赵承治。 赵承治能把所有人当成敌人，独独不会把他当成敌人。 他表面上看着是太子身边的狗，实际却是蛰伏收尾的狼。 他可以让自己如狗那般蜷缩起来，只等一个暴起毙对方命的时刻。 皇上、皇后不来婚宴？ 呵呵，这只是个前菜而已，好戏在后头。 想到这里，赵承霁又给自己斟满酒，喝酒的时候，他的眼光还不忘落在各有心思的皇子和大臣身上。 男女分坐，苏念云看不到男席那边的暗流涌动。 女席这边，有郑皇后母家的几个命妇领着，倒也不至于太冷场。 苏念云在席间呆的嫌沉闷，加上庆阳公主总是时不时的瞪上她两眼，她索性借口解手起身离开。 “唉，你们看到了没，苏念云她是自己来的……” 等苏念云一走开，女眷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陈绍安现在才是个举人，一官半职也没有的人，纵使娶了公主也没资格出现在太子的婚宴，更何况她只是个太后义女，她自己能出现在这里，都是谢天谢地了。” 今日婚宴的气氛特殊，大家不敢随便谈论皇家是非再给自己家惹是非，便只能把目光放在最有争议的苏念云身上，从她身上得一些宣泄压力的出口。 “当初啊，苏念云凭着太后对她的看重，一意孤行嫁给陈绍安，我还以为两人之间是多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呢？” “原来那陈绍安不仅没有才华没有官职，还早早养了外室，太后怕她受苦给的那许多嫁妆，想来都让陈家给榨干了吧！” 说话的，也是一个刚刚成亲没多久的妇人，能和公主、命妇坐一席的，夫家自然也不简单。 但是，她的丈夫大她太多。 两人老夫少妻，浑然没什么夫妻间的情趣可言。 加上她成婚时，满京城都是对念云公主为真爱冲破樊笼的赞美，这让她对自己的生活滋生太多不满。 这些不满，从她的生活中满溢出来，最后全部转移到苏念云身上。 所以此时，她极尽嘲讽之能事。 “可说不是，前些日子陈老夫人开美人面，那卖的面脂都把人家的脸给搽烂了，这事都惊动了京兆府，陈家可赔了不少钱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有些深闺妇人没听过这一段，当即拉着说话那人仔细盘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详细说来听听！” 官家女眷，整日关在后宅，竟比市井的普通百姓还八卦。 “那陈老夫人真是个眼高手低的，看中了玉面琼脂赚钱，却不想精心研制美容配方，竟然搞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架不住大家的盛情请求，那了解内情的妇人便把美人面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 “……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玉面琼脂的东西，可不是她能随便模仿的！” “说起玉面琼脂，你们看我这脸，我就是从玉面琼脂开张就用他的东西，是不是比从前更滑嫩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们也看看我的，我可是一直用那一套金色的。” “只是，这一月才推出十套，根本不够我用的，而且还要和别人抢……” “还有他们最近新出的那个胭脂，搽上之后，脸色瞬间就变的红润自然。” 不论是宫里还是有钱人的府邸，大家现在都是知道玉面琼脂的东西好用。 说着说着，大家就变成了攀比谁买的玉面琼脂的东西多。 这不怪她们走题，爱美原就是女人之天性。 而且，的确是玉面琼脂好用，才让大家如此趋之若鹜的。 想当年桃花面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高的讨论度。 一向脾气暴躁的庆阳，难得沉默的坐在席上不闹妖。 本来她还想听这些人多抨击一下苏念云，给自己解解闷，不想，听着听着就成了她们的美容养颜交流会。 她有心想让她们重新扭转话题，但是却又不能说什么。 今日母后刻意嘱咐了，让她收敛脾气尽量少说话，千万不能给太子哥哥惹麻烦。 宫中的形势她看的出来，经此一役，母后威信大不如前。 庆阳意识到危机，她帮不上母后什么忙，只能尽可能压制自己。 尤其那个讨人厌的顺阳已经被关禁闭，这时候更是她让母后舒心的时刻。 有了母后嘱咐，尽管她不愿意听这些女人说这些，但还是强忍着让自己坐在这里继续听。 苏念云本来是出去透一口气，结果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众人在议论自己，不想打扰她们拿自己当谈资的雅兴，她便抬抬脚又离开了。 “春华，咱们能提前走不？”苏念云坐在离宴席一墙之隔的一处空荡的小亭子问道。 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倒不如回家陪景儿。 春华摇摇头，“公主，您就再忍忍，已经到宴席后半段了。” “再者现在还没有其他人提前走，咱们这时候走，不合规矩是其次，更容易引起太子注意。” “你说的对，”苏念云摇摇头，“那我还是再等等吧。” 等有那么十个八个的走，夹在他们中间离开才不那么显眼。 做第一个离席的人，需要十分之大的勇气，万一惹恼了太子，还会遭到报复。 赵承治，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毕竟，距离他失势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得罪他，不划算。 这时春华拦住一个路过的小侍女。 “念云公主刚刚席间多贪了几杯，这会在这里小憩一下醒醒酒，你去端醒酒汤来。” “是。”小侍女点点头，急忙下去准备。 这样，也算给公主找了不回席的借口，让公主在这里多休息一下。 一墙之隔，苏念云听着隔壁的丝竹喧嚣，心中百感万千。 这既是中宫和东宫最后的辉煌，也是没落的前音。 仰头看天上的繁星，苏念云尽量放空自己，她尚且在苦海，自然没工夫同情那些不该同情的人。 漫天星光只来得及撒到她眼里一瞬，就立刻被一道漆黑的影子罩住，她漆黑的瞳孔中，出现了一面银色的面具。 第226章 亭中相遇 第227章 不要合作 第228章 逼债 “你当真不愿意放弃和傅铭的合作？” “小萧候，放弃合作的损失，您的确补偿不了。” 苏念云道，“从前……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吧，但是我救了你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你再继续这么纠缠，我就去找太后……伤你的事，我会去向太后亲自说明白，你放心，我该受的惩罚绝不逃避。” “这，就是我对您的交代！” “你！”萧长风攥紧拳头，“你当真就不为伤害我而感到一丝内疚么？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太子么？” 苏念云看着萧长风，“难得小萧候你忘记了其他事情，只记得我伤了你……” “我再说一遍，我伤了你，也救了你！” “如果你还觉得不甘心，等我办完手上的事，以命抵给你就是！” 留下决绝的话，苏念云头也不回的走出亭子。 此时，她也不管太子婚宴有没有结束，太子府，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见主子离开，春华冲开萧寒的阻拦，也急忙跟了上去。 “公主，您等等奴婢！” “主子……”萧寒看看亭子里的萧长风。 追还是不追，只等主子发号施令。 “算了，让她走吧！” 好像，只要一提到那夜的事，苏念云的脾气就格外大。 偏偏一想到那夜的事，他就头痛欲裂。 萧长风敲着炸裂的额头，银面后面的眼神满是痛苦，谁要你的命？！ …… 苏念云并没有生多长时间的气，上了马车，她的气就消了。 她没必要和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置气，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太子府而已。 回到听风院，趴在床上玩耍的景儿，见了她先欢快的打了个滚。 苏念云的心立刻变的软软的。 她给孩子喂了奶，然后交给阿珠婶搂着一起睡觉，她则是去了书房。 春华把自己从萧寒那里探听来的一切，如实说了。 “公主，小萧候手下那么多暗卫，他派那些人来盯着咱们，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今夜发生的事。 为什么公主和小萧候会在亭子里面吵的那么激烈。 但这是公主的私隐，主子不想说，她也不便打听。 “无妨，他愿意派人盯着就盯着吧。” 苏念云已经不在意这些，反正也躲不过，索性就坦然接受。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有他的人在，咱们反而更安全不是吗？” “我更担心的是马车事件，他的暗卫都如此厉害了，却始终找不到凶手，是否是他查到了人不想告诉咱们，还是对方太过厉害，萧长风也比不过？” 如果是前者，还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春华也跟着陷入沉思。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也没用，咱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苏念云甩甩头，把烦心事暂时放在一边，然后拿出纸笔，开始写自己关于做新生意的一些计划。 最开始傅铭邀请她合伙做生意，是她没想到的。 她本来也不想答应。 但是今日看萧长风的急切的态度，她反而想答应下来。 原本，她不想把自己纠缠进权力的旋涡，但是想想，如果顺阳如她猜测，先得到十八皇子赵承霁的看重，那么她的复仇之路就必然不轻松。 所以，她也想成为皇帝的一份力量，而且，要比顺阳更有用处。 只有这样，她才能大仇得报！ 想通了这一层，苏念云便开始了自己的规划。 等把几张纸写的满满当当，她又让春华拿出账本，然后细数自己的财产。 除了太后给她的陪嫁，还有就是陈家的那些铺子，这些都是可以换成钱财的。 当然，她自己的铺子是不算在这当中的。 无论是药材铺、脂粉铺还是皮货铺子，那都是给族人留下的生计。 有那些铺子在，族人才有活计，才可以在苏家村那片土地上延续下去。 所以，她名下的铺子是不能动的。 但是陈家的铺子，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卖出去，再不够，还有老夫人的庄子。 决定了可以卖的东西，苏念云掐指算算时间，“嗯，明天是可以先去跟老夫人要一次债了！” …… 老夫人以为她两个儿子双双中举，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万万没想到，情况却比从前更糟。 当然，这个糟，绝不是她儿子带给她的，而全是她自己作的。 好不容易今晨起了，她的头难得的不疼了，可是苏念云却来了。 “公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自苏念云给碧玉送了官燕之后，后面又陆续送了不少上等的药材和补品后，赵妈见了苏念云，就恭敬有加的没话说。 难得公主来老夫人院里，赵妈对苏念云就格外热情。 苏念云问赵妈，“老夫人可起了？” 赵妈还没说话，里屋的文妈就走出来。 “公主，可真是不巧，老夫人今日起床分外疲累，这会也又睡下了，恐怕今日都不能陪公主说话……公主还是回吧！” “老夫人，躺下了？” 赵妈诧异的问了一句。 “老夫人刚刚起床，精神不是还十分不错的吗？怎的……” 文妈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赵妈这才反应过来，文妈这么说，定然是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这是怕公主来要债，所以才让文妈出来挡公主的。 想通这一层，她当即紧紧的闭上嘴。 上次美人面的事，老夫人虽然不再骂她了，但是也不让她近身伺候了。 如果她现在再乱说话，老夫人定然把她发配的还远，她连守门都捞不着了。 赵妈只能无奈的看了苏念云一眼，然后默默的退到一边。 “老夫人要不要紧，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苏念云不紧不慢的问道。 “大夫就不必了，是老夫人多少年来的老毛病了，只要让老夫人静养几天就好。” “静养……几天呢？”苏念云追问。 “呃，这，这个……”文妈没想到苏念云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夫人倒是想一辈子不见苏念云，但是这可能吗？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见文妈无言以对，苏念云叹息一声，“行吧，既然老夫人身体不舒服要静养，那本宫便先走了。” “劳烦文妈在老夫人醒了之后提醒她，半月之期早过了，之前本宫不催促，那是给老夫人留颜面，等着老夫人自己主动来找本宫还债。” “但是本宫看来，似乎老夫人并没有还债的诚意，其实，老夫人可以不头疼的。” 苏念云道，“如果老夫人没有钱还债的话，那本宫就卖铺子抵债了，反正铺子的契约都在本宫这里。” “公主，您不能卖铺子，那可是陈家赖以生存的铺子啊！”一听苏念云要卖铺子，文妈吃惊的道。 旁边的赵妈和几个小丫头一听，也是大吃一惊。 没了铺子，陈家就没了进项的营生，到时候可就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府邸了。 苏念云自然不听文妈的劝告，“本宫再给老夫人最后三天时间，三天一到，我就卖铺子。” 撂下最后通牒，苏念云转身离开。 文妈则是急匆匆把苏念云的话带给老夫人。 第229章 白荷回归 老夫人本已经起床收拾整齐，听到苏念云来了，慌乱中她急忙又重新躺下。 又怕万一苏念云冲进来看穿她衣着头面整齐，愣是让人重新打乱了头发、脱了外衣躺了回去。 此刻，她披散着头发听文妈转述苏念云的话。 这次，老夫人是真的又头痛了。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公主要卖铺子了……” 文妈替老夫人着急。 “那可是咱们陈府最后的一点产业了，如果公主把那里卖了，钱最后都进了公主口袋，那陈府的未来可以预见。” 老夫人也是气急攻心，她忍着喉头的血腥，咬牙切齿。 “怕什么，钱都进了公主的口袋又怎么样？公主都是咱们陈府的人，她的东西早晚都是陈家的！” “可是老夫人，说是这么说，自从周瑶出现后，公主不仅不在您身上花一两银子，连给林姨娘的东西，都比过去送给您的好，这可是妥妥在打您的脸……”一旁负责梳头的小丫头不忿的道。 “行了，别说了！”老夫人呵斥那个小丫头，“这里有你什么事，出去候着！” 自从老夫人身边没了白荷，这个小丫头就顶替了她的位置，天天负责给老夫人梳头和按摩穴位。 老夫人夸了她几次手法不错，她就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和当初的白荷一样了。 殊不知，白荷可比她会看脸色多了。 被老夫人这一呵斥，梳头丫头当即红着眼睛、低着头出了房门。 “老夫人您别生气，这丫头比从前白荷差远了……”文妈安慰道。 一提到白荷，老夫人脸色就是一动，“让白荷来见我。” “老夫人，这个时候咱们见白荷做什么？”文妈不解。 难道是要把白荷叫来给老夫人梳头按摩？ 公主都下最后通牒了，难道不应该尽快想办法筹钱，好把公主手里的铺子赎回来吗？ 铺子都要被卖了呀！ …… 正午趁着天气好，阿珠婶带着孩子在院中玩耍。 苏念云，她则是在旁边的桌上写写画画，旁边摆着夏月刚刚送上来的点心。 “呜呜呜……” 当“呜呜”的哭泣传来时，苏念云停了笔看向旁边的夏月。 夏月急忙来到门口，没问守院的丫头，“外面什么事？” 一个小丫头指指蹲在不远处墙根哭泣的人影，“夏月姐，好像是白荷在那里哭。” 夏月瞥了一眼那个身影，然后回去报告给苏念云。 “公主，是白荷那个丫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跑来咱们院门口哭，我把她赶走？” 苏念云想了想，“算了，她来咱们这里哭，定然是走投无路了，让她进来我问问她什么情况。” “公主，”夏月皱眉道，“白荷现在可是二爷房里的人，这青天白日的，她来咱们听风院门口哭，指不定是来闹什么幺蛾子呢！” “算了，能哭的这么伤心，定然是遇到难事了，让她进来吧！” “公主，您就是太好心，您忘了她之前偷您翡翠玉佛的事啦？”夏月不忘说一下白荷过去做的事。 有夏月这一大声，院子其他丫头也都听到了。 这些人，早已经不是白荷当初在时的那些人。 白荷离开之后，春华、夏月陆陆续续把原班人马都换走了。 她故意这么大声，就是让这些丫头都知道，她们公主仁善、大度。 夏月随即给了门口小丫头一个眼神，小丫头便去把哭泣的白荷给叫了进来。 “公主……”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白荷，跪到苏念云面前，“奴婢白荷，拜见公主！” 苏念云抱过阿珠婶怀里拼命向自己伸手的孩子，然后眼神平和的看向她。 “白荷，为何在我听风院门口哭泣？” “公主，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白荷深深的把头磕下去。 “白荷，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让我救你？” 苏念云一脸疑惑，“你是二爷那里的人，就算二爷不在府中，也有二夫人在，你来找本宫，所是为何？” “公主，奴婢是被二夫人给管教怕了的，所以才来求助公主，公主您有所不知道……” 当即，她把自己身上的青紫伤口都露了出来，然后朝着苏念云一顿哭诉。 什么二夫人善妒老夫人碍于母家人的身份管不了、为了不让她生下二爷的孩子给她强灌红花让她流产、把她发配到厨房干最苦最累的活计却不给一顿饱饭等等…… 白荷把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别人身上的事杂糅，甚至把老夫人对她干的事全都诬陷成秦婉所为，把自己说的好不凄惨好不可怜。 她说的时候，发现苏念云十分为之动容，心中就暗暗窃喜。 她也不怕苏念云去调查，历来陈府这些欺凌弱小的事，都是暗中发生的，没有证人没有旁观者，即使有人去调查，大家也不承认。 恰是知道这个规则，白荷就任意把自己编排的凄惨。 毕竟，她是真的在厨房干最下等的活计，只这一点是真的就可以。 但是她的自以为是，苏念云是一点也不信的。 尤其是白荷编排秦婉的那些，她一个字都不信。 秦婉这人在意的是金钱和财富，甚至达到贪婪的地步。 可能一开始她介意的是白荷，但是到后面，她只关心她的中馈和财政大权。 当然，愚昧如她，掌管了那么久的中馈，也根本没看出来，陈家已经是大树中空。 虽然白荷说的话苏念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这不妨碍她表达同情。 “原来白荷你竟然过的这么凄惨……” “公主，求您可怜可怜奴婢，把奴婢调回您听风院，让奴婢重新照顾您吧！” “如果您不答应的话，奴婢回去也是个死，那就在这里磕头磕死！” 说着，她把头重重的磕到地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额头渗出了血迹…… 苏念云还挺享受那种额头碰地的清脆声。 她可以不喊停，想看看白荷为了重回听风院，到底会磕几个响头，甚至还在心里点着数。 白荷以为磕第一个响头的时候，公主就会有所表示，可是十几个响头下来，她都磕的头晕眼花的了，还是没听到公主允诺的声音。 看着地面上已经沾了血迹，可想而知她的额头会是个什么景象。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谁让她一开始是想的这样的办法让公主向自己妥协。 公主没答应她中途停下反而太难看，结果，她自己骑虎难下，不得已又继续磕头下去。 就在白荷终于忍不了，想要装晕结束这一场闹剧的时候，苏念云适时的开口了。 “听风院又不是养不了一个人，你留下就是，磕头做什么？” 第230章 另有心思 “公主，您真的愿意留下奴婢了？” 尽管白荷已经磕的头昏眼花，额头血水直流，当她听到苏念云留她之后，她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笑，比哭还难看。 额头的血液顺着脸颊滴到衣襟上。 “公主，之前翡翠玉佛的事，真的不是奴婢干的，是碧玉那个丫头……奴婢一直和碧玉不对付，所以她处处针对我。” 明明已经得到应允可以回来了，可是白荷仍然要提一下翡翠玉佛的事情，再顺便点一下碧玉。 其实，如果公主有需要的话，她也可以提供碧玉怀的孩子不是大爷的消息。 但是她把这个消息当成交易的手段，只准备在关键时刻使用，所以她会在后面审时度势一番，再适时的告诉公主。 当然她也想不到，苏念云可知道的比她多的多。 “你不必说了，这件事老夫人早赔给本宫白玉观音了，这件事就算了。”苏念云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让白荷猜不透，公主到底是信她还是信碧玉。 “你这个样子也太可怜了，好歹是伺候过本宫几天的，赶快去收拾收拾吧。” “但是你要知道，虽然你能重新回听风院，听风院一等丫头是没你的位置了，本宫也习惯了春华夏月的照顾，所以你……” “公主没事的，奴婢粗活干多了，在听风院当个粗使丫头，都比奴婢在厨房挨打受气强。” “行，你不嫌弃就行，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吧，夏月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说完，苏念云抱着孩子起身回了房间，苏阿珠和春华都人也都跟了进去。 只有夏月盯着白荷，“跟我走吧！” “是，夏月姑娘。”白荷乖巧的道。 老夫人说，听风院现在是铜墙铁壁，让她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进来。 这就是老夫人说的铜墙铁壁？ 她只用一个苦肉计，这不就轻轻松松的进了听风院吗？ 夏月把人带去白荷从前住过的房间，“你还是住你之前的屋子，你的位置一直空着。” “院子里什么也不缺，公主又要你一个扫地干粗活的，公主的心地也太善良了！” 看着白荷收拾床铺，夏月不耐烦的唠叨着。 “夏月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辜负公主对我的期望。” “你一个扫地的，公主能对你有什么期望？！”夏月不屑的转身离开。 等夏月走了，白荷这才真正打量自己昔日住过的房间。 见里面一切布局，和自己当初被赶出去时一模一样，她不由心头万般感慨。 如果不是因为那尊丢失的翡翠玉佛，她现在在听风院，就是夏月那样的存在。 颐指气使，鼻孔看人。 在白荷看来，一定丫头夏月就应该是这副表情看下等丫头。 府中没几个一等丫头，一等，就是丫头中出类拔萃的存在，她们的容貌比小姐也不差，的确有这样的资本瞧不起低等丫头。 她又想到昨日老夫人把她从后厨叫过去的情景。 “白荷，你在后厨帮佣那么久，可有好好反省？” “老夫人，奴婢在您身边这么久，一直忠心耿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老夫人原谅！” 白荷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语气是痛定思痛。 “我让你拿掉孩子是心狠了些，但是，你也知道你和秦管家之前不干净，我为了陈家血统，不得不出此下策！” “老夫人，奴婢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爷好。” 白荷头磕在地上，谁也看不到，她那双看着地面的眼神却充满不甘。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品性，我一向是知道的。” “如今秦管家也被我发配出去了，你日后想和康儿生几个，我都没意见！” “老夫人，”白荷惊喜的抬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您同意我和二爷的事啦！” “不错，你不必怕二夫人为难你，我会亲自抬你为也姨娘……” 会？ 白荷品味着老夫人的这个字。 她自小在老夫人身边，对于老夫人的脾性也是摸透了的。 当她说出“会”这个字，说明当中另有条件。 果然，老夫人道，“前提是你要想办法重新回到听风院！” “老夫人的，您让我重新听风院？” 白荷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提这样一个要求。 “可是奴婢当初……可是被赶出来的，还是老夫人亲自把奴婢接出来的，身上至今还担着一个偷盗的罪名……” 一想到这个，白荷心中就充满气愤。 就是从这时候起，她命运的转折点，与此同时，她对碧玉的恨意再起波澜。 老夫人不知道她记恨上碧玉的事。 “这件事，随便你自己想个办法圆过去，我只要结果。” “可是老夫人，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让奴婢回听风院去。” “你只管想办法先回去，我自有我的理由！” “你记住，只要你回去，你当康儿妾室的事便有的商量，如果回不去听风院，抬姨娘的事就别想了……” 白荷抬眼看了文妈一眼。 她平日里是在文妈手下做事，看文妈眼色时候多。 此时，她想从文妈那里讨个主意。 文妈，可是最能看懂老夫人心思的人，只要她说此事可行，她就立刻答应。 可能她很久不在老夫人跟前照顾了吧，她感觉文妈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此时的文妈不动不发声，眼神望地，什么表情也没有。 见此，白荷安慰自己，也是，就是赵妈乱给老夫人出主意，才出了美人面那样大的事，文妈吸取教训少说话很正常。 事实上，她只猜对了一部分。 文妈的确不太想在老夫人面前说话提建议，那不是因为她害怕成为赵妈那样，而是怕给公主添乱。 公主让她说的她才说，公主让她做的她才做。 派白荷去听风院，是老夫人临时意起，她不想让白荷误认为是她指使的，到时候再引起公主的误会。 老夫人见过白荷之后，就没让白荷继续在厨房做粗活，而是让她休息一日再顺便想想清楚。 其实这件事对于白荷来说，没什么好想的，去哪里，都比留在厨房做油腻腻的粗活强。 最重要的是，厨房是赵妈管辖，她不忿在碧玉的母亲手底下干活。 于是，她决定搏一搏。 事实比她想象的，顺利太多。 她付出的最大代价，就是十几个响头和额头流血的伤口，但是这些，都是值得的。 早知道她回来的会这么轻松，当初她被二夫人赶去厨房的时候，她就应该第一时间来求助公主。 这时，一个二等丫头走进房间。 “白荷，愣着干什么，你进听风院是为了休息吗？还不赶快出去干活！” 白荷看着这个完全不熟悉的二等丫头，面生，就不好和她们讨交情。 她也发现了，现在在听风院的这些人，已经不是她当初在听风院的人了。 对于这一点，她不太有什么疑惑，在她看来，主子用不顺手的人就换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被一个二等丫头指责，她没有发怒，而是笑着迎合。 “好的，我这就去！” 第231章 一碗毒汤 白荷随便包扎了额头，就急急出了门。 她拿起扫帚和几个粗使丫头一起扫起了院落。 时值初冬，地上总是有扫不完的枯枝、败叶。 看着白荷真的是认认真真干活的样子，夏月在旁边冷眼旁观。 然后进了内室，把白荷的表现一一告诉了苏念云。 苏念云点点头，“好好盯着她。” 在听风院安安分分干了两天活，这日白荷趁着去厨房取炭火的功夫，径直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那边已经等急了。 白荷解释道，“老夫人，听风院现在管理比从前严格了许多，我也是借着去厨房跑腿的工夫，才来了您这里……” 老夫人不想听她是怎么出来的不容易，而是打开桌上匣子，把里面的东西递给她。 “行了，我知道你已经进了听风院了，你把这个东西拿上……” “老夫人，这是什么？” 看到老夫人打开匣子拿出东西的时候，文妈就是一激灵。 就是这些东西，让她吃了大苦头甚至差点一命呜呼。 现在再看见这些东西，又想到公主的手段，文妈心想，白荷马上也要体验那种感觉了。 看破不说破，文妈只站在旁边看热闹。 如今，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成老夫人房里的人，只当自己是公主派过来的卧底。 她看老夫人和她下毒这些小心思，只觉得好笑。 白荷看到小小的药包，起初一愣，接着就很快明白了过来。 “老夫人，您让我给公主下毒？” “不是毒，”老夫人面不改色的道，“只是会让公主体虚，管不了其他事。” 比如卖铺子什么的。 白荷自然是不相信老夫人的话。 她隐隐已经明白了药的真正用途，但是她不在乎公主的命是早死还是晚死。 她不关心任何人的死活，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重新回到二爷身边。 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 只要得了老夫人承诺的给她抬姨娘，她就和碧玉一样了。 等她春风得意的时候，就是碧玉翻天覆地的时候。 一想到将来大爷、二爷齐聚，周瑶揭穿碧玉骗术的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激动。 见白荷缓缓接了药，老夫人嘱咐用法，“每天少量放到苏念云的饭菜里就行。” “老夫人，这如果真是毒药的话，奴婢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白荷她心里同意，面上却要装一装害怕。 苏念云怎么也算是个公主，如果出了什么事，太后拿她是问怎么办？ 这种结果，她也是要想一想的。 “你放心，这种药会让公主的身体逐渐虚弱，寻常大夫只会把它当风寒一样治疗……” “真的？”白荷再次确定了药物的药性。 “我不会骗你的，快收好，等这事一成，你就是康儿名正言顺的妾室了。” 老夫人不停的鼓动白荷，可这是白荷最在意的身份。 她可是曾经给二爷怀过孩子的女人，就是没有名分，所以才在没了孩子之后被那样欺辱。 再次得了老夫人的应承，白荷狠狠心收起了药。 回到听风院，她正想着该什么时候给公主下药，正赶上夜间一个负责给公主上菜的丫头不舒服。 白荷是从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这种事，自然就落在了白荷身上。 接了差事的白荷洋洋得意，真是天助她也。 “公主，您请慢用！”放下饭菜，白荷恭敬的出了门。 看着白荷脚步轻快的离开，苏念云眼神闪烁，“她把药下在什么里面？” 夏月眼睛盯着装有参汤的汤盅，“汤里。” 苏念云道，“那便先来一碗汤吧！” 夏月便上前来，舀了一碗汤递给苏念云。 在外面假装扫地的白荷，远远看着苏念云把一碗汤喝尽，她心中窃喜。 实际她离的远看不清，只看到苏念云喝汤的动作，却根本没察觉，苏念云装着喝汤，那碗汤却都流进桌上另一个空碗里。 等白荷开心的去干活，苏念云把碗里的汤重新倒回汤盅。 “这汤要不浪费，谁弄来的就还给谁……” “公主，您放心。”夏月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一盅上等的汤，最后还是绕回了白荷房间。 白荷干完活回到房间没多久，一个小丫头就敲门走了进来。 “白荷姐姐……”丫头小环，端着汤盅进来。 “我知道你身体受损，还一直虚弱着，这是我偷偷用公主的食材给您炖的汤，你赶快喝了吧！” “你给我炖汤？”白荷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小丫头。 “是啊，白荷姐姐，夜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是你替我端来公主的膳食，我很感激你。” “白荷姐姐，你不知道，我可羡慕你了，你就是咱们陈府丫头间传奇一样的人物！” “那日我听说你被二夫人伤了身体，所以我就给你炖了汤补身体，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白荷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小环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贴心。” 小环不好意思的道，“白荷姐姐，我这也是因为照顾公主的饮食，得了这么一点便利而已。”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万万没想到，白荷竟然在这听风院中，还收获到一个崇拜自己的人。 闻着那香喷喷的汤，白荷有些得意起来。 “小环，那就多谢你了！” “白荷姐姐，不客气的，我先去干活了，等你喝完了汤只把东西放桌上就行，我待会会来收拾。” “嗯，你去吧！”白荷当即不客气的坐下，也不用碗，而是直接拿着汤盅舀汤来喝。 自从她被送去厨房干粗活，吃的是主子的剩菜剩饭，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常事，更别说喝这么美味的参汤。 看着白荷开始喝汤，小环离开了房间。 把一盅的汤都喝完，白荷心满意足的躺到了床上去。 不想脑袋才沾枕头，忽然一阵晕眩的感觉传来。 白荷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的疲乏，突然得到了松懈导致，并不引以为意的她，反而趁机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很快，她就进入混乱的噩梦之中。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下了药端给公主的汤，会原原本本回到她这里。 就连汤盅都没换过！ 第232章 验证 第二日，头脑昏昏沉沉的白荷有些起不来床。 有一瞬间，她想起老夫人。 老夫人常年有头痛的毛病，起床也总是昏昏沉沉的难受，她总是要给老夫人梳头和梳理穴位。 难道自己年纪轻轻，也跟老夫人那般得了头风？ 白荷这样怀疑自己。 同屋的小丫头早出去做工了，根本没理会白荷起床还是不起。 反正不去干活挨训斥的是她自己，谁会多余管闲事呢？ 还是昨夜送汤的小环在院里见不到人，就关心的找来白荷房间。 “白荷姐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你今日还是别出去了，我把你的活做了就是……” “不，不行，”白荷挣扎着起身，“谢谢你小环，我可以的。” 她昨日才第一天给公主下药，老夫人说了，这药要连下七天。 如果她今天放弃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又要从头开始下足七天？ 而且，她也不知道这药的效果到底如何，她想去看看公主的反应到底是不是老夫人所说那般。 但是等她挣扎着去扫院子的落叶，才得知公主因为天气渐冷，今日只呆在内室不出门了。 想来公主突然畏寒不出门，是不是就是老夫人的药起作用了？ 白荷又后悔自己没听小环的。 早知道自己见不到公主，她就不强撑着起来，就在床上休息好了。 可是她人已经出来了，又不能半途回去。 此时小环也去干别的活计，她再想改口，眼前的这些粗使丫头却没一个在意她的生死。 所以，白荷只能强忍着不适，强撑着打扫院子。 当初这听风院布置的有多花繁叶茂，现在这院中的枯枝落叶就需要多费心。 她扫了一阵地上的枯枝落叶，出了一身汗，被冷风一吹，热汗就变成了难受的黏人的凉意。 白荷整个人就变的更加不舒服。 到此时，她也没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和老夫人的药效联系在一块，只以为自己是昨夜没休息好，再加上小产后一直没休息好的缘故。 若是此时文妈在她身边，文妈会告诉她，这情况我熟呀！ 可惜，当她选择站在老夫人那边给苏念云下药之后，文妈也不敢靠近她了。 白荷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当回事，屋中的苏念云等人，却是对她的表现上了心。 上次文妈用这个药的时候，都是苏大、苏二他们负责观察文妈的状态，这次，苏念云有机会亲自来观察。 苏念云坐在窗边的榻子上，看着外面白荷努力扫地的样子。 看了一会，她回头记录下白荷第一天的状态。 外面天气渐寒，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屋中早早生起了炭炉。 她春日嫁来这听风院的时候，一切都是生机焕发，如今经历一岁，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进入了荒芜。 这时，春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刘嬷嬷的密信。 自丽妃在中宫门前闹了那一场之后，宫中的气氛开始变的十分诡异。 丽妃为了给孩子申冤，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皇上把这些看在眼里，却并不阻止。 他答应太后不纠缠郑皇后的作为，但是没答应太后阻止别人有所作为，尤其这个人是丽妃，他最宠爱的妃子。 丽妃把宫中闹的一团糟，的确是帮助刘嬷嬷知晓了许多宫中秘闻。 但是相反的，因为她这一闹，怕受牵连的顺阳公主龟缩自己宫中明哲保身，竟然再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好像自从被皇上借机大加训斥之后，这位顺阳就学会了隐身一般。 她不出殿门，不出宫门，刘嬷嬷难以打听关于她的更多消息。 对于顺阳公主，苏念云已经想了一万种可能，也针对这些情况有了自己的对策，她倒是不紧张顺阳在做什么。 刘嬷嬷送信来，反而提醒了她另一件事，到底老夫人所用的药和郑皇后用的药，是不是一种呢？ 郑皇后用这药毒死了姜皇后，那么，这些药应该早被销毁才对，而不是留存于世被人拿到做把柄。 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后在处理这些药的时候，被顺阳给拿到了。 顺阳日日在宫中，极有可能是怕郑皇后识破是她把药留下了，所以才不敢出来招摇。 毕竟，能拿到皇后手中药物的人，寥寥几个屈指可数。 “公主，我觉得药性很像！” 听苏念云说出自己的怀疑，春华也回忆起来，“想想当初姜皇后的症状，似乎和文妈很是相像。” “先是虚弱无力，让人看着像是得了风寒，然后就是渐渐病重不治……最后再一命呜呼。” 当然，文妈幸运。 在最后那致死的量下，她及时反应过来，向公主求饶，所以才得以保全性命。 “那如果和老夫人有联系的宫中人确实是顺阳公主的话，她会有这个药给老夫人，一点也不奇怪！” 苏念云点点头，“为了确认清楚，咱们要想办法把那些药弄出来比对一下。” 尽管多项证据表明是顺阳公主，但是苏念云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进行最后的一次验证。 她是来复仇的，她要确保复仇的对象一个不漏，同时也要准确无误。 “那些作为证据的药现在丽妃手里，丽妃失子，此时有些疯狂，她想用那些药来扳倒郑皇后，咱们轻易拿不到她手里的东西……” 苏念云道，“也许，要另想个佐证的方法。一是要证明两种药是不是一种药，二就是找到这些药的来源。” “公主，这药一直在宫中流传，有没有可能是宫里的人制作的？”夏月灵光一闪道。 “宫里的人？宫里懂医的人，都在太医院。”春华道，“而且这毒高明的让人识别不出来，定然是这个高手……” 苏念云点点头，“看来，也只有太医院这一个地方了。” “以皇后的身份，驱动一个医术高超的太医制作这样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毒药，的确是有可能。” “公主，不如咱们先让沈太医打听打听如何？” “沈太医？”苏念云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不，还是算了。” “沈太医一定会把我查药来源的事情告诉太后的，太后一直想把姜皇后被害这件事压下去保住郑皇后。” “怕我一查药物来源，再让太后以为我要对付郑皇后，这怕是不好……” “公主说的是，”春华点头认同，“咱们现在是先查清事实，再追查后面的凶手，不能让太后操心。” “所以……”苏念云思索一番，“咱们要另找个可靠的人打听一下才行。” “找谁呢？”春华、夏月都陷入了沉思。 她们是太后宫中的宫女，接触的太医反而是最少的，因为太后一向只用沈太医。 正在三人愁眉不展，忽然苏念云想起一个人。 一个此时正穷困潦倒，但马上会在太医院大放异彩的人！ 第233章 救人于落魄 苏念云是在被老夫人架空权力，关到西南院自生自灭的时候，读过这人的自传。 高文轩，这个东陵国史上最伟大的医者之一，也是宫中历届最负盛名的太医院首。 他的一生不可谓不传奇。 他是天生的病人，一生都在与自己先天带的疾病战斗。 他又是天生的医者，一生学医一生行医，把自己所学编成著作，革新当朝医学，大大提升了东陵国的医术水平。 最神奇的是，这人进宫做了三十几年太医，前后历经了三代帝王。 最后他告老还乡时，写下了记录他一生苦难困厄又跌宕起伏的一生。 彼时被幽禁的苏念云，早已经和宫中没了联系，这本自传是被一个上街买东西的小厮无意间带进府，又机缘巧合的落入苏念云手中。 病重的她得了这本自传，在自己最后的岁月，反复看这本自传打发时间。 高文轩自小体弱，被父母遗弃在深山。 后来被在山中隐居的大夫所救，大夫收他为徒，把自身医术对他倾囊相授。 高文轩勤勤恳恳跟着师傅学医术，他也因为师傅的出手干预，从而延长了生命。 在他十八岁的年纪，师傅病逝，他便一个人在深山中孤独的研究医术和自己的病情。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他救了一个来深山打猎的猎户。 猎户对他感恩戴德，每每进山都要送来日常用度，甚至总是跟他讲山外的的事情 猎户说，如果他一直找不到治病的方子，不如可以下山找和别的大夫共同参考、讨论，说不定会有新的方向。 高文轩经过反复思考，最后选择了出山。 但是民间的大夫，对自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还是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 最后，又听人说皇宫中太医院的御医，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医术最高的人、 于是他决定来皇宫当御医，这样就可以和医术更高的人来讨论自己的病情。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猎户，猎户就帮他准备了衣物盘缠等物，让他带着去京城。 高文轩久居深山，不懂世间险恶，在一次出手帮助病人的时候，不小心也露了富。 他的包袱钱财被人抢劫一空不说，那些人还把他救命的药丸也一并给抢走。 四下不是他所住的深山，想再找到药材给自己配药十分艰难。 在山间苦寻药材不到后，他放弃采药而是去药铺买药。 到了药铺他才发现，师傅用来给自己续命的药方，里面的每一味药都是天价。 就算他没被抢劫，猎户给他的那些钱财也不够买一个草药的叶片。 此时，高文轩想返回生养自己的深山已经来不及，他只能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进了京城，期望在京城逆转自己的命运。 但是命运，不是他说扭转就能扭转的。 进了京，他已经是一副灰头土脸的乞丐模样，人人见了都躲着他，谁又会相信他是神医让他治病，更不会有人为他买天价药材。 一个神医竟然病困潦倒，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奄奄一息的高文轩倒在一家小客栈的门前。 客栈掌柜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见人倒在店门前，好心的把他收留到柴房。 老掌柜还自己花钱请大夫来为高文轩看病，但是大夫来了直接摇头。 他对掌柜道，“这样萍水相逢的人，我劝你就不要救了。” 掌柜和这位大夫来往多年，听他这话，便知道是救人无望了。 老掌柜只能招待高文轩些好吃好喝，让他休息一阵之后，请他离开这里。 他只是掌柜，不是客栈老板，倘若让人死在客栈，他的饭碗也保不住。 尽管只被收留了一夜，高文轩对这个掌柜却是充满感激。 日后他成了太医院首，首先做的就是把那家客栈买下来送与老掌柜。 老掌柜去世时，他还亲自去吊唁，并且对老掌柜的后人也是格外的好。 一家人因为得到了好报，客栈到儿孙手中后，也经常对落难的人给予帮助，以求广结善缘。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离开客栈的高文轩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 就在他走到一条不知名的巷子最后力竭倒地时，他脑海中划过的是这碌碌无为的一生。 就在他最后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辆低调的马车映入眼帘。 当看到马车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苏大，”苏念云摸摸地上人的脉搏，然后道，“把他弄去药材铺……” “是，小主人！” 等小主人上车之后，苏大当即扛起这个人放在马车侧，然后驾着马车一路去了福瑞街。 “这是……什么情况？”苏成正在铺子里盘账，看到苏大背着个乞丐一样的人进后堂，吓了一大跳。 苏大急忙解释，“成叔，这是小主人在路上救下的一个人。” “原来是阿云救的人，赶快把他弄到床上去吧……等等……”苏成又喊道，“先把他身上那身脏衣服脱了！” “后堂这床是给夜晚伙计值夜用的，别给弄脏了。” 苏大急忙照办，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的外衣都脱了去。 这时，苏念云也走了进来。 她给这人把脉之后，就顺手写下方子，“成叔，给他用咱们药材铺最好的药。” “阿云，这人和咱们无亲无故的，我瞧着他这样子也身无分文。” 苏成拿着苏念云的药方，“你方子这些药本已经价值不菲，再用上最好品质的，咱们怕是要赔死！” “成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让我遇到了，能救下他的性命，便救了，只当咱们在行善好了！” 苏成想说，这善，行的可真是不便宜。 要花在这人身上的药材，能救助一百个人也不止。 但人都弄来了，把人再弄出去死了，砸的只会是他们漠北药材铺的招牌和名声。 于是苏成心痛的看看富贵，“别看我了，按老板的吩咐准备吧！” 富贵当即拿着药方去药柜抓药，他拿的都是最顶层柜子里面的药物。 拿药的时候，他的手也有一丝颤抖。 为了这么一个乞丐，价值千金的药都用上了，老板真是人美心善！ 第234章 谁是老板 富贵煎好药，晾凉之后，给床上的人喂了下去。 等人喝下药去，苏念云又给高文轩把脉。 知道他病了这么久，虚弱至极的身体一时半会不能醒来，苏念云便把他交代给富贵照顾，她自己则先回去了。 苏成肉疼的看着桌上的药碗，感觉里面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得，这一人来，这两个月的收入算是没了！”他叹息一声，也没有心思盘账了，也很快离开了药材铺。 半夜，高文轩悠悠转醒。 看到陌生的环境，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无尽的迷茫。 “这是哪里，我是死了吗？” 他只记得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脸庞。 这一切都是幻觉吧？ 他应该是死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富贵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你醒啦，饿坏了吧，先喝碗粥。” 富贵扶起高文轩，然后把粥碗递到他手里。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高文轩此时还真已经饥肠辘辘，他当即迫不及待的大口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 见他狼吞虎咽三两下把粥喝完，富贵拿走了他手中的空碗走了出去。 不一会，又是满满一碗粥端了过来。 高文轩再度喝了起来。 这次他的动作，比上次慢了许多，腹中已经有一碗粥垫底，这碗他慢慢品尝。 粥里有鸡肉的味道，还有一些鸡肉丝。 “药材铺没有锅只有药罐子，这是我拜托隔壁钱家夫妻帮忙熬的粥。” “他们家卖的炖鸡是一绝，那味道真是……”说着，富贵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口水，“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尝尝。” 高文轩这才恍然，为什么粥里有鸡肉，原来是用炖鸡的锅炖的粥。 只喝粥，已经尝着味道很好，炖鸡定然很好吃。 等他把第二碗粥喝完，腹中充盈，他抬起头来向富贵道谢。 “这位小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别误会，不是我救的你，”富贵道，“我是这里的坐堂大夫，救你的是我们家老板！” 听对方说是坐堂大夫，高文轩问道，“这里是药铺？” “是啊，你在我们漠北药材铺的后堂，是我们老板把你带回来，然后安排我照顾你的。” “不知你们老板姓甚名谁，我要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们老板姓苏……对了，”富贵道，“你喝了粥，我再去给你把药拿来……” 炉子上还炖着药，他急忙去把药给端了过来，把药倒进桌上的药碗里。 闻着药香，高文轩诧异。 “你们老板，给我用了药！” “咦，奇怪了，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的确是我们老板让我给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文轩有些激动，“我的意思是，你老板让你们用这么贵的药救我？” “可不是，”富贵点点头，“本来苏管事是不同意的，因为那些药太贵了！” “可是老板说，既然已经把人救回来，就没有死着抬出去的道理，万一让人在这死了，那这可比那些药材损失的多。” “想不到……”高文轩感激的道，“世间，终究还是好人多，真是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你不必谢我，这都是我们老板吩咐下来的，毕竟要救你，用的都是我们压箱底的药，没老板的命令，我们是不敢的……” “你们老板是好心肠，他一定会有好报。” 高文轩最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本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不想竟然绝处逢生。 此时，他心中百感交集。 “你现在的身体还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如果你有事，直接叫我好了！” 这人需要静养和恢复，富贵识相的不打扰他。 他自己去外面柜台上面铺了被褥，然后在上面凑合着睡了。 平常，即使没有高文轩这样的病人在，他们这些药材铺的人也要轮流在这里睡觉看铺子。 随着漠北药材铺的名气越来越大，难保有些人会借机来他们药材铺搞事情，为了安全起见，药材铺一直都是安排人值守的。 听着睡在外间的人逐渐发出轻微的鼾声，高文轩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下山这么久，睡的最舒心的一觉。 第二日一早，他强忍着虚弱早早起了床，他想看看救了自己的心善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着富贵陪着苏成进来，他立刻作揖行礼，“多谢苏老板救命之恩！” “我不是老板，”苏成摇摇头，“你可以叫我苏管事，老板不在的时候，所有的事都由我全权管理。” 竟然这还不是老板？ 高文轩有些诧异，他看这人的气势、外貌，明明就像是这药材铺说了算的人。 “这真不是我们老板。”见高文轩面露疑惑，富贵贴心的解释道。 “原来是苏管事！”高文轩重新和苏成打招呼。 苏成点点头，开始继续自己昨日没完成的账目盘点。 高文轩在一旁看着苏成和掌柜对账实在无聊，便披着富贵的衣裳来到外面。 他的旧衣，被苏大给换了，富贵见两人体型差不多，就把他的旧衣给了高文轩。 此时的漠北药材铺还没开门，小伙计正忙忙碌碌打扫卫生。 富贵则是架起屏风，自己坐在屏风后面。 “这是……” 富贵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这里的坐堂大夫。” “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逛逛，如果饿了，就去钱氏炖鸡家去，那里我们药材铺的人可以赊账，你想吃什么就吃，等我去结账就好了。” “这样……也可以？”高文轩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这样赊账的。 “放心了，我们两家都是熟人，而且我们老板对钱家儿子有救命之恩，就是我们去吃，他们不收钱都高兴，但是我们都不好意思，才坚持要给钱的。” 听富贵这么一说，高文轩就更好奇他们这位大老板了。 这时，打扫完的小伙计，打开了外门。 高文轩乍然看到外面那排的老长的等着看病的队伍，再次大吃一惊！ 第235章 告别 高文轩看着屏风后面，认真给人号脉的富贵。 这人十分靠谱和勤奋，这在他们之前的接触中，都能看出来。 不仅如此，富贵对待病人和看诊，也极为认真，只是…… 高文轩皱皱眉头。 好像富贵出的方子并不尽善尽美，总体趋向于稳妥，而缺乏激进的精神。 等中午看诊结束，高文轩才和富贵说起来。 “我瞧着你看诊十分仔细、细致，但是好像出方子有些犹豫，甚至不够大胆！” “大胆？”富贵愣了一下。 “看的出，你很怕激进，所以开出的方子总是四平八稳，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这些人的病在治好和等于没治的中间徘徊……” “这……”富贵点点头，“你看的很对，我开方子的确不是很熟练。” “毕竟我才刚刚成为大夫没多久的是时间，也算是被赶鸭子上架吧，其实我自己一直听忐忑的。” “才刚刚成为大夫没多久？”高文轩惊呆了。 他看富贵，成熟、稳重，对各种药性如数家珍，还以为他是当了很久的大夫呢？ 原来，他是一个新手大夫啊！ 那就怪不得他的方子出的生涩了，这完全可以理解。 “我问过老板了，老板说我刚刚入行，应该稳扎稳打，不应该贪功冒进。”富贵说着苏念云的建议。 “你老板……说的对！”此时，高文轩觉得自己莽撞了。 他在还不知道人家行医年限的前提下，就贸然批判人家的方子，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幸好，富贵不是什么自尊心极强挨不得批评的医者。 “不是出身医学之家，你这样半路出家的大夫，老板竟然放心让你坐堂？”高文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啊，”富贵点点头，他指指旁边柜台的小伙计，“你瞧……我从前就是干他这个活计。” “是老板信任我，知道我一直在刻苦钻研医书，就花重金培养帮我请了师傅跟着学习，我这才能坐在这里给别人开药方……” 听富贵这样说，高明轩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药材铺。 这里的老板，未免也了开明了些吧！ 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老板，寻常人哪会救下他，还用那么贵重的药材救治自己。 “那你们老板，今日怎么还不来？”他想当面道谢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富贵略有些遗憾，“我们老板啊，那没有固定的日子，她不常出现在这里的。” “所以我说，公子你能被我们老板无意救下，实属上辈子积德，万幸中的万幸！” 竟然这么不容易见到救命恩人吗？ 听富贵一席话，高明轩一阵失落。 “公子，你不必如此，老板交代让你在这里好好养伤的，你就放心好了！” 富贵以为高文轩是怕老板不来，他没法继续在这养病。 高文轩点点头，“要一直麻烦你们，我实在不好意思，等将来我……” 他默默咽回要说的话，“总之我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进宫当御医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他不想过多宣扬。 这件事，他想等最后成功了，再告诉漠北药材铺的人。 “对了，你应该饿了吧，”富贵递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张油饼，“这是我做的，你尝尝……” 高文轩向他道谢，然后津津有味的吃起饼。 富贵则是去柜台前开始抓药，“你吃着，我去给你煎药……” “不，不要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高文轩既然已经恢复了些，就不想自己的事情再麻烦别人，他可也是个大夫，自己能亲力亲为的事，不想麻烦别人！ 高文轩在漠北药材铺一住就是三天，他的身体恢复很快。 自小生病，让他练就了一种病倒之后快速恢复的能力，与其说是能力，倒不如是那些名贵药材的能力。 没有那些药材吊着自己的生命，他整个人就会如花一般很快枯萎。 苏念云是估算着高文轩差不好了，才来到药材铺。 见了苏念云，富贵很是激动，“老板您来啦！” 高文轩正站在富贵旁边，帮忙一起归置药材。 听了富贵的话，他急忙回头去看，看到苏念云的一瞬间，他以为回到了自己那个见到仙女的梦里。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富贵一直说的老板竟然是个女人。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原来是她救了自己！ “你没事了吗？”苏念云问他。 见对方跟自己说话，高文轩这才回神，他急忙郑重的向苏念云行礼。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您对我的恩情，我就是当牛做马都报答不完……” “行了行了，”苏念云被他一堆堆的赞美给逗笑了，“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什么事？”高文轩诧异的看着苏念云。 他以为对方救自己，是一个偶然的行为，这么看她竟然直接提要求，难道是蓄意为之。 但是想想也不对，他当时已经落魄成那个样子，可以被别人图谋什么呢？ 定然是他多心了！ 可是对方下一句，又不得不让他多心，因为苏念云道，“我要你进了太医院之后，帮我查清楚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太医院？”高文轩愣住了。 这件事他谁也没说，甚至漠北药材铺的人也不知道他懂医术。 所以，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念云拿出一个玉牌，“这是我在你身上发现的。” “这是历年地方往皇宫推荐御医的专用印信，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有这样大的王牌在身上，为什么让自己那么潦倒……” “这……竟然有那么大功用吗？” 高文轩愣住了，“我以为只是县衙给我的一个信物而已……” 他跟着师傅在深山，不了解世情是有的。 原来这东西，有这么大功用，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也许，是县衙跟他说过，他自己听漏了。 “所以，既然你要进太医院，我就委托你事情。”苏念云道。 “苏老板，您想让我查什么，我帮您。”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高文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苏念云拿出一小包药粉，“我要你帮我查出来，这种药倒是是太医院的哪位太医所制？” “这是……”高文轩打开药包，看着里面无色无嗅的粉末。 “这是一种毒药……” 春华在旁边解释，“这是一种不被人察觉的毒药，初时会让人看起来就像得了风寒，后面病情日益加重……最后一命呜呼……” 她把这药在姜皇后、文妈、白荷身上的表现，一一说了出来。 “竟然还有这么恶毒的东西？”高文轩不可置信。 “所以，你进宫也要留心，宫中波诡云谲，你这种人最容易被……” 后面，苏念云没有说下去。 高文轩是涉事少，不是傻，她相信她说什么他听的懂。 “多谢苏老板警示，我高文轩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一次，既然老天让我这么命大，那我必然有后福的。”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药的来源查清楚！” “那就多谢了！”苏念云向他行礼，“如果你在宫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和高文轩达成了协议，苏念云这才释然的回到府中 “公主，您就这么托付给高文轩，会不会他进了宫之后，就不履行跟您的约定？”春华担忧的道。 毕竟只是刚认识的人，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假吗，但是对方到底什么人品，她们都没有细细考察。 高文轩，他真的靠谱吗？ “这不要紧，我也没告诉他真实身份不是，即使他不小心暴露了，应该也没有人知道是我……” 再者，因为前世的印象，她对高文轩信信心十足。 他可是未来十八皇子最倚重的一位太医，有他出手，她相信她很快就会得到真相。 第236章 来迟了 苏念云见高文轩的第二日，他就收拾东西向药材铺的人郑重告别。 “诸位对我的照拂，我会铭记于心……”高文轩向大家施礼。 苏成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心疼的紧。 他当然不是心疼高文轩的离开，而是心疼高文轩在这里又吃又拿。 阿云用上药材铺最金贵的药材给他续命，已经是菩萨心肠，没想到这家伙临走了，还要用药制成药丸，随身携带。 这连吃带拿的，一年漠北药材铺的收益，都被他带在了身上。 好在，苏家村的进项很多，单玉面琼脂一个铺子一个月的收益，也够族人维持半年生活的。 这还不算没出来的族人，在村子四周畜养的牲畜和家禽，就是外面的铺子不挣钱了，他们靠自给自足也能吃饱饭。 所以高文轩一来一去，带走了药材铺这么多压箱底的东西，倒不至于对苏家村产生什么影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虽然那日他没听到阿云到底和高文轩说了什么，但是高文轩是要往宫中参加御医选拔的，定然是阿云向他委托了什么事。 这也是苏成极力克制，没有向高文轩讨要药费的缘由。 “高大哥，有空你要常回药材铺看看。”倒是富贵，照顾了他这些日子，对他有些依依不舍。 昨天夜里，高文轩给了他一本《药方集》，这是高文轩遇到劫匪之后唯一保全的东西，也是师傅的不传之秘。 但是他把这本师傅说的不传之秘，送给了富贵。 他是认识了猎户，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之后，观念开始变的和师傅不一样的。 原来他的医术，除了不能医治自己，可以救治世上很多人。 而师傅医术高深，又无隐疾，却爱独居避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在大山发现了他，师傅定然是在深山孤独终老的。 下了山，有了更多见闻，高文轩就觉得上天让他有一身医术，绝不是为了让他躲在深山里，而应该出来济世救人，这才是医术的最大用处。 而对于师傅传承下来的医书，他也并不看作不能外传之秘。 尤其，他把书给的是一个正直、勤恳、愿意刻苦钻研医道的人，就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离开漠北药材铺，高文轩顺着福顺事先告知的路线，一路往宫门方向去。 宫中御医的选拔，选在凛冬将至年关之前。 因为寒冬来临，人们得风寒和其他病症的人会增多，再加上年关忙碌，这时是太医院最缺人的时候。 所以，此时经过层层选拔过关的医丁，到了年关就全有了用武之地。 来到宫门口，高文轩出示了地方县令给他的玉牌。 那守宫门的卫兵看了高文轩一眼，“御医的选拔考试，十日前就开始进行了，你怎的今日才来？” “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耽搁了！”高文轩解释道。 他昨日听苏念云说过，进宫当御医的人都要经过层层考试和选拔。 初始的几场考试，都是考些医药理论，参不参加并不是什么大事，去晚了补考就是。 最重要的考试，其实是最后一场的为期半个月的实践考试。 只要高文轩不错过这个考试，就有进太医院的机会。 实践考试，顾名思义，就是验证医丁医术的考试。 太医院会挑选一些有疑难杂症的太监、宫女，让这些考试者负责治疗，为期半个月。 谁照顾的病人病情有大的起色或者恢复，便是通过考试。 这场考试，是由太医院首亲自主持。 而现在的太医院首，就是沈太医。 本来高文轩因病迟到这件事，苏念云可以直接跟沈太医说说通融一下。 但是考虑她不想在高文轩面前暴露身份是一，不想让沈太医知道她认识高文轩是二，所以只叮嘱高文轩自己好好解释清楚获得机会。 如果一切都按前世走，那么高文轩进太医院的事，根本不需要她顾虑。 卫兵道，“凡是来参加太医院选拔的，从来都是提早两三个月就到了京城候着，最不济，早来三五天。” “你还能在路上被事情耽搁了，足见进宫当御医的想法也并不怎么积极！” 面对卫兵的责难，高文轩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路上发生的一切。 说他被抢劫，说他生了重病？ 说抢劫，对方或许会信，但是说自己病重虚弱的来不了，对方一定不信。 从前，他也试着向别人解释过。 谁能相信一个医术高明的人，自己本身就重病不治呢？ 如果信了一个大夫自己都重病不治，谁又能相信他的医术呢？ 后面，高文轩就不对外人多说自己的病情了。 “卫兵大哥，真的是有事耽误了，我是诚心诚意来参加太医院的选拔的，还请给个机会，帮我通传太医院一下。” 那个卫兵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一队巡逻的护卫走了过来。 为首的护卫长问道，“发生何事？” 卫兵急忙回复，“护卫长，这人是来参加太医院选拔的，可是太医院的考试昨日就开始进行了……” 护卫长径直来到高文轩面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高文轩。 长年守卫宫城的护卫长，高大威猛，看人的眼光也充满了压迫感。 高文轩不惧他的审视，而是真诚的递上玉牌。 “我真的是路上遇到了意外，不是刻意晚来的，烦请护卫长帮我通知一下太医院。” 见来人行为恭敬，眼神坦荡，护卫长确定高文轩的确是来参加太医院选拔的。 他接了高文轩手里的玉牌，递给身后的一个护卫。 “你拿着玉牌去太医院问问，迟到的人他们可还要，如果要，就让太医院出来接人，如果不要，就别让他挡着宫门。” “是。” 护卫领命疾步去往太医院，而护卫长则是继续带剩下的人去四处巡视。 高文轩紧张的等在宫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太医院最后的决定。 很快，那个去太医院通报的卫兵身影渐渐从宫道中出现。 高文轩期待的看着他，“怎样，太医院如何说？” 卫兵道，“太医院有话，选拔考试的日子是全国皆知的，不论你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迟到总归是来迟了……” 高文轩的心凉了半截。 后面卫兵还不忘添一句安慰他，“没事，反正你今年参加不了太医院的选拔考试，明年再来也是一样！” 第237章 只是小毛病而已 高文轩失落的走在街上。 他心心念念的想进太医院，想集众家之长来看看自己的病情可有的根治。 这下，没戏了。 最重要的是，他答应苏老板的事，怕也完不成了。 亏他昨日还和苏老板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定会帮她查出毒药的幕后制作者。 现在看来，他真是过于自大了，他连宫门都进不去，又何谈进太医院帮她查毒药来源。 一想到这些，高文轩的心就揪在一块，加上他重病刚刚恢复，竟然有了无力的感觉。 不得已，他只得在旁边的一个小茶摊坐下歇息。 “这位客官，想喝点什么茶？”茶老板热情的上前询问。 “随便来些就行。”高文轩没有点茶的兴致。 茶老板见来客兴致缺缺，看出对方心情不好，当即给高文轩上了一壶馥郁芬芳的茉莉花茶。 茶倒进碗里，顿时在初冬中绽出一抹理气安神的醉人香气。 闻到这茉莉花香，高文轩的心稍稍安定，他慢慢喝茶慢慢梳理思路。 今年进不了太医院，他势必明年也是要进的，总归是他的病，在驱动着他去往那些医术高明的地方。 这一年间，他该如何是好呢？ 再回家乡回他的深山老林，一来一回，就要费去许多时间。 有了被抢劫的经验，此时艰难来到京城的高文轩，自然知道留在京城等待是最为保险的。 续命的药，够他吃很长时间，这都拜苏老板慷慨。 但是，他还是要吃饭要生存，也要找个营生先养活自己。 他唯一擅长的，就是医术。 这样一想，高文轩眼前就浮现出了漠北药材铺的影子。 只是他刚自信满满的从那里离开，现在再灰头土脸的回去，叫药材铺的人怎么看他？ 大家会不会误会他根本就是故意去药材铺蹭吃蹭喝？ 他完不成对苏老板的承诺，苏老板又会不会生气？ 高文轩越想越多，刚刚因为一壶茉莉花茶而才缓和的心情，再度焦虑了起来。 他纠结来纠结去，不知不觉，就到日头西斜。 腹中“咕咕”的响声在提醒他，就算不找地落脚，也该找个地方吃饭了。 “老板，结账。”万般无奈，高文轩放下茶钱起身。 “哎，来喽！”茶老板应声过来，谁知他没走几步路，人忽然一头栽倒在地。 听到身后发出巨大的响声，高文轩急忙回头把他扶起来，“老板，你怎么了？” 周围的茶客看到这一幕，吓的都是退避三舍。 有人不想沾惹是非，放下茶钱就走，也有人趁机不留茶钱也走了。 高文轩去先是去试茶老板的鼻息，察觉还有呼吸，就又立刻去试他的脉搏。 很快，他松开手，掏出腰间的银针毫不犹豫扎进茶老板的身体。 高文轩的动作很快，从探鼻息到最后扎针，行云流水一般。 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人向茶老板扎了针，高文轩已经把捻动好久的银针给拔了出来。 而随着他银针拔出的一瞬间，昏厥的茶老板喉间发出一声喟叹，接着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茶老板醒了……” “这人，是神医！” “我去，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看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这医术也太神了吧？！” 周围都是对高文轩医术的赞扬。 “老板，你感觉如何？” “我……”重新睁眼的茶老板，只觉得看什么都清新自然的可爱，“我感觉很好。” 刚刚，他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能重新睁开眼，他当然觉得一切都好。 “你之前，也经常这么昏厥吗？”高文轩询问他的病史。 茶老板摇摇头，“也不是多久之前，是近两年才有的毛病，忽如其来的晕厥，然后再睁眼就是三五天之后……” 所以他这茶摊，也经常是开两天歇三天的。 大夫说这是不治之症，并没有什么对症的良方。 随着他昏厥的次数变多、时间变长，大夫说他会死在梦中。 于是他开始提前准备处理身后事，首先，就是先把这茶摊转卖了。 不想，一边等买家上门、一边开茶摊的功夫，他竟然再度晕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茶摊晕厥。 此时，他不担心自己的病情，只恐怕吓到了茶客，大家以后不敢来。 听了他的叙述，高文明满脸惊讶。 “难得你得了如此之病症，却依然心态开朗。” 从来茶摊坐下，看他给自己上茶、倒茶，他竟然一点也没从茶老板脸上看到颓废。 “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一生说遗憾也遗憾，但是，死亡说要来临，世上谁也没什么阻挡的办法。” “与其让自己在痛苦、不甘中死去，我倒想快快乐乐面对一切，也不枉自己来世上一遭。” “说的好！” 因为自身患病，高文轩就更加佩服茶老板面对疾病的态度。 “不过依我看，你这只是头部的小毛病而已，针灸上几次，就好了！” “这位客人，您刚刚说什么？” 茶老板不可置信的看向高文轩，“您说我只是……小毛病？” “嗯，”高文轩点点头，“只需针灸上几次。” “啊，哈哈……客人，您说的是真的吗？”茶老板喜不自胜。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帮腔，“老板，看这位神医刚刚出手救你的招数，他是有真本事的。” “他说能治好你的昏厥，就定然能治好！” 高文轩和茶老板一同望向说话之人。 这人虽然白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眼中透着精光。 看他穿的锦衣华服，身上又带一股药香气，高文轩试探的问道，“老人家，您也是医者？” 旁边酒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春华，立刻禀报苏念云，“主子，是沈太医！” 虽然相信高文轩可以凭他自己的运道进太医院，但是苏念云总归是不太放心，就一直暗暗跟着高文轩。 当见他在宫门口被挡回来时，苏念云忍住上前帮忙的冲动。 她记得高文轩的自传中说过，他是最后赶上了最后一场实践考试的。 而此时距离最后的考试，还有三天时间。 所以她没有贸然行动，只吩咐苏大一直跟着他。 如果高文轩因为她救了他，而被改变机缘，苏念云决定在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才出手帮忙。 而就在她焦急的在酒楼上观察事件进展时，沈太医的出现无疑也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第238章 再晚三天进宫 面对高文轩的询问，跟在沈太医身边的李文正道，“小子，你眼力不错。” “我师父不仅是医者，而且是宫中太医院首——沈太医！” 一听对方是太医院的人，高文轩就是眼前一亮。 沈太医今日是例行去帮小萧候复诊的。 宫外，能用得动沈太医的，也就只有这位小萧候了。 回宫的马车上，他无意间看到高文轩给茶老板的施针手法，立即匆匆下了车。 管中窥豹，虽然只见一斑，但是沈太医通过高文轩快稳准的施针手法，推断出他身怀高超医术的事实。 李文正替他报了家门后，他就试探的问高文轩，“这位小神医，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进宫当御医？” “最近，正是太医院招纳新御医的时机，只要通过了考试，你就可以享受高官厚禄。” 高文轩不在意什么高官、什么厚禄。 他眼神亮亮的看着沈太医，“你徒弟说您就是太医院首，是不是代表您在太医院说话最管用？” “可以这么说。”沈太医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高文轩欣喜的道，“那个……我是这次庆云县推荐来参加御医选拔的人，我叫高文轩。” 他把自己的玉牌递给沈太医，李文正抢先接在手里，然后恭敬的捧在沈太医面前。 沈太医果然在玉牌的角落，看到了庆云县的落款。 见对方本就是来太医院参加选拔的，沈太医又是欣喜又是疑惑。 “既然你是庆云县推荐来的应试的，为什么你不在宫里，反而在这茶摊之上？” “是这样的，”高文轩解释道，“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费了一番周章才来得及今日进宫应试……” 他从自己去宫门口开始说起，一直到卫兵传太医院信让他明年再来，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沈太医听。 这帮子老顽固！ 听了高文轩的遭遇，沈太医在心中暗骂。 太医院的选拔考试，又不似文、武科举那般严苛。 这世上医者多，医术精湛的少，遇到这种人时，就应该不拘一格降人材，而不应该拘泥什么选拔和考试。 平庸之人，才需要通过考试才来筛选。 天才，不需要！ 本来，这若是换在一年前，他和那些老古板们一样认死理。 可是当他见识到了念云公主的医术后，他才知道他认知上的狭隘。 所以，当街看了高文轩临危不乱的治病救人后，起了爱才之心的他只想把人弄到太医院去。 不过既然本来也是太医院的人，他就更加庆幸了。 “你放心，虽然你迟到了，没赶上前几场笔试，但是我给你补考的机会。” “就由我亲自来为你监考，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沈太医给我这个机会！”峰回路转，高文轩兴奋起来。 “那好，你上我的马车，我这就先带你去太医院熟悉下情况，顺便再了解下三日后的实践考试相关……” 高文轩点点头，“好。” 不过，就在他跟着沈太医身后准备上马车之际，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对方不上马车，沈太医以为高文轩是要变卦。 “我……”高文轩回头看看一直沉默的茶摊老板。 自李文正报出沈太医的官职后，茶摊老板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高文轩道，“沈太医，我能再晚三天进宫吗？” “我刚刚答应给茶老板针灸，针灸三日再配合药物，他的晕厥之症差不多就恢复了！” 一听这位马上要进宫的小太医还想着自己，茶摊老板感动不已。 但他还是更担心对方的前程，毕竟这可是太医院首在向他发出邀请啊！ 沈太医看看高文轩真诚的目光，又看看紧张的茶老板。 思忖了一下，他点点头，“也好，就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你去太医院找我。” 说完，他递出自己的腰牌，“未免再有人拦你，你拿着我的腰牌。” “多谢沈太医体谅！”高文轩激动的接过沈太医的腰牌，不住的道谢。 李文正帮沈太医放下帘子，然后吩咐赶车的太监回宫。 等沈太医走了，茶老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小神医，你愿意为我治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来我是进不了宫的，但是因为出手救你，我反而被太医院首看到，我也应该感谢你！” 高文轩看着他，“我时间有限，你收了摊子，先跟我走吧！” “好，好的。” 茶老板看向还留在这里看热闹的茶客，“诸位都看到了，我这沉疴遇到神医这就要去治病了，今日的茶水不收钱，咱们三日后再见！” 等客人都走了，茶老板也收拾好东西，他想起来问一句，“小神医，咱们这要是去哪？” 高文轩想，自己要给茶老板针灸、还要给他开药，最现成、最方便的地方，自然非漠北药材铺莫属。 “公主，高公子这是要带着茶老板去哪？”楼上的春华有些疑惑。 苏念云看着他们的方向，嘴角浮现笑容，“他这是给咱们药材铺拉生意呢！” “公主，总算这高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春华也跟着笑了，“不枉您把铺子的金贵药材都给了他！” 看着高文轩和茶老板越走越远，苏念云松了口气。 总算，这高文轩没有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断掉他自己的机缘，他总归是能进太医院的！ “春华，盯着他大半天，你也累了。” 苏念云给春华倒了茶水，示意她坐下休息。 春华重伤初愈，她不想她太累。 太子婚宴后，苏念云本想还是带夏月在身边，但是春华执意自己跟着。 自从发现小萧候的暗卫一直在盯着公主之后，春华就变的愈加谨慎。 等春华几把茶喝完，苏念云又给她倒了茶，还把自己面前的点心推给她。 “这里的点心不错，一会咱们走的时候，再让店家打包几份带回去给阿珠婶和夏月她们尝尝……” “苏老板，您对下人可真是体贴啊！” 就在苏念云和春华絮絮叨叨的时候，一个打趣的声音冷不丁从旁边响起。 听那略带轻佻的声音，苏念云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那位生意遍布天下的傅公子来了。 第239章 合作什么我决定 “傅公子，真是巧，我出门的时候不多，但是十次却是有九次能遇到你。” “苏老板，不巧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自此他上次提出要和苏念云合作之后，就改口称呼苏念云为苏老板。 一来，苏念云不喜欢出门在外的时候被人喊作公主招人耳目，他必须要换个称呼。 二来，苏念云生意做的好，也的确当得上他五体投地的喊一声“苏老板”。 “傅公子，如果我没记错，咱们约的是明日见面吧？” 这家伙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来谈合作？ “苏老板，我明日有些事情，急着出京一趟，所以……我就等不及，提前来找你了！” “不知，苏老板对于我的提议，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傅铭问道。 苏念云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话说，金鸣酒楼是傅公子的产业吧？” “苏老板为什么有此一问？” “如果这酒楼不是傅公子的，何以你会第一时间找到我们主仆的位置？” 金鸣，傅铭，“铭”字拆开的读音，可不正是金鸣。 话说上次，他也是在这里找到她的。 她就感觉奇怪，傅铭是商人，他没有萧长风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处处盯梢，却能一找自己就找到，除了这金鸣酒楼是他的，别无解释。 果然，就见傅铭点点头，“苏老板不愧是生意人，眼神锐利。” “你以后来这里，我让掌柜少收你一半银子，怎么样？” 既然被对方识破这是他的产业，他也不能干巴巴的什么表示也没有。 “那就多谢了！” 苏念云一边满意的点头，一边嘱咐春华。 “你听到了吧，呆会结账的时候你可别忘记，想着只付一半钱。” “是，公主，奴婢记住了！” 听了主仆二人的对话，傅铭在旁边哭笑不得。 堂堂公主，有太后给的丰厚嫁妆不说，又自己开玉面琼脂赚了个盆满钵满，竟然还在乎这几个饭钱？ “所以，”他问道，“苏老板觉得咱们的合作……” 苏念云点点头，“我想过了，咱们可以合作。” “那真是太好了，我……” 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苏念云却接着道，“咱们可以合作新的生意，双方之前的生意，互相都不能干涉！” “而且，”苏念云道，“你我都是生意人，我就明人不说暗话，合作的生意，我要占五成利。” “什么？”傅铭一愣吗，“我没有听错吧？” “是，你没有听错，”苏念云道，“你能开口跟我提合作的事情，说明你看重我的经商才能，我提的要求多，完全合理。” “念云公主，您怕是误会了什么？” 傅铭解释道，“我说的合作，不是咱们合作新生意，而是我想跟你合作玉面琼脂。” “毕竟我的桃花面从前干的也不差，如果咱们能两方合作……” “不，”苏念云摇摇头，“玉面琼脂，是我的心血，我要亲自来管理和经营，不跟任何人合作。” “那这样的话，念云公主，咱们就没的谈了！”傅铭叹息一声。 他就是看中了玉面琼脂的客流而已，不想合作什么新生意了。 “傅公子，在你拒绝之前，你要不要听听我想和你合作什么生意呢？” 傅铭勉强看向苏念云，“念云公主，做生意，不是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要先看自己合不合适。” 苏念云不在意他是不是泄了气，只自顾自的道，“我想做布料生意和药材生意！” “念云公主？！”傅铭诧异的看着苏念云。 这女子为什么会知道他这次出京要做什么？ 他正是要去谈布料和药材生意的！ “怎么样，布料嘛，人人都要用，药材就更是，所谓民壮则国强……” 苏念云问道，“我现在手上有太后的嫁妆和我自己攒下的不少本金，如果你想和我合作就趁早，如果不想，我就自己做了！” 傅铭只愣愣的看着苏念云。 他承认，他刚开始真的是为了吞并玉面琼脂，甚至想让苏念云替他管理京中的桃花面。 他要常常外出，天南海北各处跑，京中的事，势必要交到一个合适的人手里。 其他人他会有顾虑，但是对于苏念云，他莫名就觉得安心。 毕竟，她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硬生生把桃花面给挤兑的名气大不如从前，更是毫不留情的把她婆母开的铺子给铲除。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手段，他喜欢。 其实，他之所以一开始是冲着玉面琼脂来，是因为桃花面还承担着一个打探消息的功能。 来桃花面的贵族千金少了，他能打听到的消息也跟着变少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所以，他才提议和苏念云合作，想把她的玉面琼脂为己所用。 谁知道，苏念云所提的合作，却比他说的合作更大。 一时间，脂粉铺子的那些事，反而成了无足轻重的事。 布料和药材，的确是他现在的重中之重，这苏念云，是看透了他的心吗？ “怎么样，你如何决定的？”苏念云问道。 这回轮到傅铭沉默了，“念云公主，你说的这些不是小事，我想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或者，请示一下某人才行！ “好，”苏念云点点头，“我便给傅公子三天时间！” 等苏念云起身走了，傅铭这才反应过来，竟然被苏念云给限定了时间。 他无语的一笑，看来明日倒是不用急着出京，而是要先和十八皇子谈谈了。 正呆坐那里出神，想着明日该怎么说，戴着银面的萧长风无声无息坐到他对面。 “什么风把咱们的小萧候，吹到了我面前？”傅铭问。 尽管他心里明镜一般，萧长风定然是知道他在这里和苏念云见面才来的。 “话说，你要是有什么话要同念云公主说，大可以早进来半盏茶的工夫，现在公主都走了……” “别啰嗦，”萧长风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苏念云合作，你为什么执意不听？！” 第240章 让她死心 “小萧候这话说的，就冤枉我了。” 傅铭端过掌柜亲自端上来的香茗，悠悠喝了一口。 “我怎么没听你的话？” “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拒绝她了，但是就在刚刚，局势被年云公主给逆转了。” “合作不合作这件事，大概……我要求着她了！” “什么意思？”银面下的眉头蹙起，萧长风不懂傅铭的意思。 “怎么，你的人都跟她到这里了，她说什么、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傅铭早就发现暗卫的存在。 “我的手下是有分寸的，不会为了获取更多情报而贸然行动，从而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在旁人看来，傅铭身边就跟了两个寻常小厮而已。 但是萧长风却是十分清楚，这二人的武功深藏不露。 一旦暗卫过于靠近，这两人会优先考虑傅铭的安全，而毫不留情的出手。 正是知道傅铭的规矩，所以暗卫才拉开足够的距离，尽力不激怒他。 拉开了距离，他们自然也没听清二人之间的对话。 “好吧，看在你的手下守规矩，”傅铭道，“我便跟你说说……” 他当即把自己想和苏念云合作玉面琼脂，而苏念云却想合作别的生意的事，从头到尾和萧长风讲了。 “你说着年云公主做的这些决定，是不是未免也太合那位的心意了？” 傅铭说的是十八皇子。 虽然在自己的酒楼，而且偌大的二楼也没有别的客人，但保险起见，他绝口不提十八皇子的任何名号，以防万一。 萧长风默默坐下。 傅铭则是给他倒上茶水。 “她刚开始说要做这两个生意的时候，我简直以为她就是我肚子的虫子，看清了我的想法。” “后来想想，她哪里是我肚子里的虫子，而是那位的！” “那位明明才安排下任务，让我抓紧时间去安排布置，不想我这才要瞌睡，苏念云就送来枕头。” “这也太巧合了！”巧合的，让人不敢置信。 “是很巧合！”萧长风没有喝茶，而是把杯子攥在手里轻轻摩挲。 “这会我仔细想了想，咱们行事这么机密，如果有人发现咱们的马脚，只能是比咱们更高明的人，而绝不可能是念云公主。” “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明苏念云是经商天才，她绝对是嗅到了商机。” 将来十八皇子要崛起，除了金钱的充裕，再就是要兵马齐全。 但是兵马多了，就有了别的忧患，军政又不止打仗。 这些人的粮草、武器、衣食、用药……都是不小的花销。 他之前一直主要经营的是粮食方面，只凑粮食这一项，就已经让他全国跑的心力交瘁。 偏偏，十八皇子催促他把衣和药这两个方面也赶快布局上，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太子政权开始走进倒计时，诸多皇子都开始蠢蠢欲动。 十八皇子，不仅要早做准备，而且还要万无一失才行。 苏念云或许不知道他们背后是谁，但是她绝对精准的把握外面的行市。 倘若，有苏念云来帮他分担一下身上的担子，那傅铭就要轻松许多。 这个女人，才不是需要被萧长风保护的类型。 相反，她反而是站在他身边的最好人选。 但是，这就更奇怪了。 萧长风这人从来不吃回头草，既然当初是他拒婚，何以现在对苏念云的事这么上心。 他想不明白，萧长风也不愿意多说。 听了苏念云提出新的和傅铭合作的方向后，他的眼神变的更加幽深。 苏念云，自从出嫁之后，变了很多。 她一个公主，开了玉面琼脂这样生意火爆的铺子就罢了，这些足够养活苏家村老小。 但是，她好像不满足，竟然想要和傅铭做那么大的生意？ 她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他们是要和十八皇子共同进退的，成败未曾可知。 一旦他们输了，那苏念云岂不是也一起…… 想到这种可能，萧长风再度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还是不同意，我不同意她参与你的生意！” “你去告诉她，什么合作也没有，让她死了这个心思，还是安安静静经营她的玉面琼脂……” “小萧候呀！”傅铭叹息一声，“你是不知道我的美人面没落之后，少了多少获取信息的渠道吗？” “京中的情报网，不能我一个人支撑吧，我总要外出做生意……” “我看念云公主做生意干净利落，而且有她公主的身份在，生意场上，不敢有人欺负她，这正是我想要的！” 他作为天下间少有的富商，却因为身份上的掣肘，不能明着出面解决任何事情。 他一出面，肯定会成为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这样，除了会引起十八皇子的怀疑，再一无是处。 当这种时候，如果有苏念云替他出面什么的，的确能省去很多麻烦。 “情报网，我候府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你需要，大可以用侯府的！” “我说萧长风……”这是傅铭少有的，喊萧长风全名的时候。 “你不会以为，我们的消息网和你的消息网，干的是一样的活吧？” “都是打探消息，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傅铭重复道，“那可是大大不同！” “你的暗卫只收集臣子的言行，我管的，可是他们的家眷。” “你的府门空空荡荡，不清楚大宅院中那些事，一位大人家里妻子、儿女不算，还有侧夫人、妾室、通房……诸多女眷。” “那么多大人，那么多女眷，养在府里的、府外的一大堆，你有多少人去跟？” “而且，你让暗卫去盯女眷，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想从这些女人的嘴里听出一个府的近况，只要把她们聚在一起就行……” “本来，我是可以不需要和念云公主合作的，可是偏偏我那桃花面不中用，被玉面琼脂打的一败涂地……” “宫中贵人不需要美人面、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们也不需要……”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是来劝我不要和苏念云合作的，倒不如你直接去和她谈，效果绝对比和我谈来的好！” 萧长风不语。 傅铭道，“看在你这么在意苏念云这件事上，我明日可以暂时不见那人。” “如果你能说动她打消合作念头，我便直接照我的原计划离开京城去忙我的事。” “但是如果你说服不了，我还是要找那人说了，毕竟这件事，于咱们有力！” 第241章 二探听风院 “爷，咱们直接回府吗？”马车上，萧寒问了一句。 等了半天不见主子回复，他这才发现主子似乎正在聚精会神想什么事情。 见此，他也就不再打扰，而是直接吩咐手下先行回府。 直到马车经过闹市，萧长风忽然喊了声，“停车！” “主子，您要去哪里？”见主子下车，萧寒急忙跟上去。 自从主子从金鸣酒楼出来，神色一直不太对劲，难道是主子和傅公子有了分歧？ 萧寒一路想着一路追着，最后跟着主子停在一个高门大户门前。 “陈府？”看到牌匾，他愣了一下。 “主子，这天都黑了，您若是找念云公主有话要说，这个时辰不合适，不如明天……” 哪知还没等萧寒说完，萧长风就一个纵身，轻轻松松翻墙进了陈府。 “啊……”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主子的动作。 他和主子之前也不是没翻过别人家墙院。 但是那些都是些王公大臣，翻有夫之妇的墙院，这还是第一次。 不，第二次。 大概主子去西南平叛乱之前，也来过陈府一次。 只是那时主子是独自进去的，这次萧寒不放心，一块跟着进来了。 此时的苏念云，也是刚刚回了听风院没多久。 等公主喝了水、吃了点心，春华才问道，“公主，您真的决定要做这些生意？” 在金鸣酒楼听到公主和傅铭的对话，春华这才明白公主最近在写写画画的是什么。 苏念云点点头，“你觉得如何？” “公主，药材生意您定然可以的。” 她们公主本身就是神医，又有漠北药材铺在那里，公主想扩大到药材生意做这方面的大买卖，没什么不合适。 “至于布料生意……” 春华想了想，“天下间最好的布料都在皇宫，我和夏月从前也有些见识，如果公主需要，我们都可以帮忙鉴定布料。” “不，”苏念云摇摇头，“布料生意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需要什么名贵布料，只卖那种普通百姓都能穿的起、普通、耐用的布料即可。” “公主，您是太后义女，在咱们卖外邦贸易的上等布料，更有先机不是吗？” 春华不懂，明明公主有这样的资源，却要卖平民穿的布料？ “这个先机，咱们不抢……” 苏念云道，“咱们的玉面琼脂已经是最好，若是再把其他生意也做到最好，无疑是断了别人的财路。” “之前玉面琼脂刚开业，咱们经历的还少吗？生意做不完，金钱赚不完……咱们稳稳当当的，比什么都好。” “公主说的有道理，是春华浅薄了。”春华恍然大悟。 苏念云这么大度，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投十八皇子所好。 她要做的，就是把最实用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比如无论私军还是将士，他们的衣衫只要结实、耐用即可。 上了战场难免受伤，及时、有效的用药便可。 以上这两种，都是除了用量大，完全不需要花哨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苏阿珠抱着睡醒的景儿走了过来。 春华和夏月去准备晚膳，苏念云则给景儿喂了奶。 和阿珠婶一起用了膳，又抱着孩子玩耍半晌，苏念云这才想起来问问，“白荷怎么样了？” “公主，那白荷不中用。” 夏月嗤笑道，“她才喝了两次汤，就彻底爬不起来了，一整日都在房中躺着，这可比文妈弱多了！” 苏念云道，“她被老夫人强行灌药小产，本来就伤了身子一直没恢复，比文妈弱也是应当。” “三日期到了，你把陈家的那些铺子的房契、地契都拿出来，明日一早咱们先去见老夫人……” 要是老夫人准备好足够的钱，那这些房契、地契就还给她。 如果她根本没凑钱，那她明日就把这些铺子重新安置了！ 苏念云拿起拨浪鼓，逗着摇篮里的孩子。 “阿云啊，景儿快百岁了，原定让他在苏家村出生的计划没实现，那孩子的百岁呢？”苏阿珠问道。 苏念云点点头，“百岁，一定要和族人一起过！” 得了苏念云的意思，苏阿珠兴奋的点点头。 “明日我就让苏二往家里送消息，让族人好好准备迎接小小主人，族人们一直盼望见小小主子，这下总算能如愿了！” 主仆二人在屋中兴奋的谈着回苏家村的事，浑然没察觉在她们头顶上，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她们。 萧寒看了一眼对面聚精会神看里面的主子，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大半夜的，他们为什么要来窥视念云公主的日常。 而且，主子先前也已经派了暗卫跟踪不是吗？ 主子想知道什么，只把暗卫唤回来问一问就好。 哪像现在，他和主子在这头对头的观察，倒把暗卫给挤在一边不知所措。 “小小主子？”离开陈府，萧长风还在想这个词。 “主子，这念云公主是苏氏一族的小主人，苏氏称她的孩子为小小主子，也没错！” “我不是说这个……” 萧长风道，“你不觉得，苏家人对这个孩子的期盼，完全大过了陈家人吗？” “长子嫡孙的百岁宴，陈府一点动静没有，反而苏家村要早早准备上？” “听主子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奇怪……”萧寒道，“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陈府的下人们总是传，说念云公主怀的根本不是陈家大爷的孩子，所以陈老夫人才会如此不上心。” “这怎么可能？”萧长风不信。 苏念云爱陈绍安，爱到不惜违抗太后的意思也要嫁过去……她怎么可能背叛陈绍安？ 倒是那个陈绍安，才是真不像话，竟然在娶苏念云之前，就已经养了外室和孩子。 一想到这些，不知为什么，他的头就是一痛。 “主子，您没事吧？”看不清面具下主子的神色，但是主子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往往这时候，都是主子头痛的时候。 从凌云山崖底下救到主子之后，主子大难不死之后，似乎就有了头痛的毛病。 沈太医一直在帮主子看病，也没瞧出这个头痛的所以然来，只能给他一些散瘀止痛的药丸。 此时，萧寒把药送到主子手里。 萧长风没有接，“这药，以后不必给我用了。” 第242章 讨债 萧长风把萧寒递来的药给挡了回去。 “主子，可是您的头痛……”萧寒心疼，“您这样忍着也不是事。” 萧长风道，“沈太医也说了，我身体完全恢复，没有大碍，这头痛会慢慢恢复的。” 萧寒商量道，“反正沈太医说会慢慢恢复，您吃了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萧长风摇摇头，眼睛看向车外茫茫夜色，“把药收起来吧！” 每每头痛欲裂，他只要忍上片刻，一些零碎的记忆就会有所闪回。 但是一旦他吃了药，他的头是重新回归平静了，可是那些记忆，却也一样没了波澜。 由此断定，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可以靠头痛的刺激而慢慢想起来。 见主子强忍着头痛，手筋都暴起来了，萧寒无可奈何的把药收了起来。 主子一向说一不二，他再坚持也是白费，只能回府之后让厨房熬安神汤给主子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苏念云特意挑老夫人用早膳到一半的时间，直接来到老夫人面前。 此时，老夫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老夫人……这早膳可还合胃口？”苏念云满脸“关心”的问道。 看见苏念云了，老夫人哪还有胃口。 她放下碗筷，示意下人把东西都收走，然后屋中就剩下她和苏念云。 “念云啊，你非要这样吗？你可知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我……” 老夫人又要继续她那一套的说辞，苏念云却及时打断她。 “老夫人，有句古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您把所有的钱去投钱做生意，这本就不对，更何况是借的钱……” “借的钱怎么了？我做生意，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么，我还不是为了陈府，为了你们这些小辈？” 老夫人说的冠冕堂皇。 “老爷去世的早，如果不是我扛着，这陈府大大小小早就饿死了！又哪有你这位太后义女，能嫁给我的安儿呢？” 苏念云瞥了她一眼。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苏念云就愤怒难当。 “老夫人，您不必用本宫嫁来陈府来说事，我怎么嫁来的，你心里明白，本宫也清楚！” “你……清楚什么？”老夫人愣了一下，她惊诧的看着苏念云，“你是什么意思？” 苏念云见效果达到了，却并不深入这个话题，而是重回自己来的目的。 “闲话就不多说了，老夫人，您到底今日能不能还债呢？” “苏念云！”老夫人重重的拍桌子，“你张口钱闭口钱，是想逼死我这个婆母吗？” “难道看着陈府分崩离析，就是你的愿望吗？” 她要是还能弄到钱，又何至于在这里和苏念云打太极。 她的陪嫁庄子早就卖了，虽然让秦婉回秦家借过钱了，但秦家那边她又亲自去了一趟。 可是她那个老嫂嫂，总是阴阳怪气的看自己，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老夫人最后愣是张不开口借钱。 再剩下的那些陈家的族人、亲戚，当初陈绍康可是都陪着她走过一遍的。 他们恨不得和老夫人断绝关系，就更别提再借出一个铜钱来。 “老夫人，您这可就误会本宫了，你当初来借钱时，我明明问过你钱的用途，是你坚持不说，可是您做生意赔了钱，不能叫本宫担着吧？” “苏念云，你不要再跟我啰嗦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说，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 “老夫人，我先是让了您半个月，接着又让了您三天……” “您到底能不能还钱，本宫已经大致看明白了，再宽限上多少天，对您也没有意义的。” “所以，本宫来就是想告诉您，今日本宫就要把铺子处理掉，您不必再想方设法筹钱了！” “苏念云，你不要太过分，你卖了铺子，这就是在把陈府往绝路上逼！” 老夫人怒道，“你是不是觉得安儿、康儿不在家，这陈府就能让你为所欲为？” “你可别忘了，府中的中馈现在秦婉手里，她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卖铺子？” “老夫人，铺子的地契、房契都在本宫手里，本宫为什么要经过二夫人呢？” “苏念云，您……”老夫人“你”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 能威胁的，她都威胁了，可是苏念云油盐不进。 最后，她来了句，“你难道要我把安儿叫回来，休了你不成！” “可以，”苏念云点点头，“老夫人，您现在赶快写信叫人，也不知驸马能不能在本宫卖完铺子之前赶回来？” “话说，就算休了本宫，老夫人你借钱的事，又不会消失，所以，这对本宫处置铺子也没有任何影响。” “说不定，把驸马叫回来一受打击，再考不上开春的春闱，那可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苏念云，算你狠！” 老夫人也没想到，苏念云竟然完全不恐惧被休。 她最后的期望，就在大儿子身上，她当然不会在此时动摇他读书的心。 再者，休妻本来也是她拿出来吓唬苏念云的，只要一天不得到那些丰厚的嫁妆，她就永远不会让儿子休妻的。 所以这苦，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罢了，你想卖了铺子抵债嘛，那你就去卖吧！” 只希望将来儿子们，都能体谅她当这一家之主的不易。 她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想象成了为陈府作出的巨大牺牲。 老夫人道，“但是，钱数什么的，要提前说好。” “且不说铺面的钱，就是铺子里面的货，也比铺子值钱好几倍。” “你可不要给我卖赔了，扣除抵债的钱，绝对有的剩，你要悉数叫回来，我会让文妈和你一起……” 苏念云道，“老夫人，不如不用文妈，您直接跟着去不就好了，省的日后再打麻烦！” 老夫人摇摇头，“我最近身体不适，文妈替我去就好。” 她没法去抛头露面的卖铺子。 上次卖庄子，已经是她人生最糟糕的体验。 看着自己的辛苦维护、守护的庄子，最后成了别人手里的东西，而且，当她想赎回来的时候，对方给她的那些难堪…… 这些都成为她十分不好的回忆。 现在，还让她去卖陈家最后那点资产，作为堂堂陈家当家人，她丢不起那个人！ 第243章 一个铜钱不剩 陈家老夫人一生争强好胜，却缺乏才能。 没了丈夫没了依靠，她没有脚踏实地的帮助陈家稳扎稳打，而是虚荣心加重，处处还依照其他世家的行事来行事。 这也导致陈家仅有的那点家底，很快就被她挥霍掉。 陈家没了钱，她就把主意打到儿子的婚事上。 明明她都算计的好好的，在她预想中，陈家应该在娶了苏念云带回丰厚的嫁妆，紧接着就变的蒸蒸日上才对。 可是偏偏，陈府不仅没在苏念云身上捞到一点好处，还渐渐走了下坡路。 老夫人想不通。 明明一切都是苏念云出现之后，府中境况才跟着变的糟糕的，可是细究起来，又好像事事都和苏念云无关。 “你跟着公主去处理卖铺子的事……” 她低声嘱咐文妈，“好好盯着，把剩下的钱一个铜子也不少的给我带回来，听到没有？！” “老夫人，您放心！”文妈信誓旦旦的点点头，“我一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看着文妈信誓旦旦、信心满满的样子，老夫人点点头。 “你是我现在最能信任的人，一切就都靠你了！” 老夫人对文妈寄予厚望，坐在院子里巴巴等了文妈一整天。 中间奶娘抱着孩子过来找了她几次，她都不耐烦的把奶娘和小孙子赶走。 这种时刻，她哪有什么心思逗孩子玩，她更在意苏念云卖了铺子之后，她能得多少钱。 这时，赵妈来到她身边，“老夫人，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奴婢听着您的声音有些嘶哑。” 老夫人心不在焉的接过茶水。 赵妈又安慰她，“老夫人，卖铺子，可不是一两日就能顺利卖出去的，想来……”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没活干，就自己去找点活干，莫在我耳边聒噪。” 她现在最烦的人中，赵妈首当其冲。 如果不是她和陈碧如，她如何会欠下这么多钱，还要到卖铺子的地步。 赵妈被老夫人一顿苛责，讪讪的端着托盘远离，然后去到了房门外。 出了门，她暗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第一下狠狠的打了，第二下反应过来有点疼，只轻轻的拍了一下。 “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多话，你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毛病呢？！” 这时，文妈正好回来，看到赵妈在这里自己打自己嘴巴。 她笑道，“赵妈，好端端的自己打自己，难道是老夫人罚你了？” “没，没有，”赵妈摇摇头，“我就是怕自己困，扇自己两下提提神而已。” 她看文妈，就仿佛看到自己辛苦攒的银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对了，老夫人等你一天都等着急了，你还是赶快进去见老夫人吧！” 不想和文妈多话，她让文妈赶快进去。 但是一向文妈听说老夫人着急，都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去见老夫人，可是这次，文妈竟然站在门口犹豫了。 “怎么？”才打了自己两巴掌的赵妈，八卦之心再起，“你跟念云公主出去卖铺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文妈看着她，“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还嫌老夫人不够生气还是怎么？” 经文妈一提醒，赵妈下意识的往旁边站了站，不再说话。 她这人就是这样，总是头脑一热，就忘了自己之前受的教训。 文妈肯定没带好消息回来，一会怕是要迎接老夫人的暴风雨了。 文妈站在门口，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走进房间。 “老夫人，奴婢……回来了！” “文妈，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如何？”老夫人问她，“铺子今日没卖出去？” “老夫人，铺子是卖出去了……”文妈欲言又止。 “不会是苏念云把几个铺子贱卖了吧？”老夫人问道。 “这倒没有……”文妈急忙点点头，“公主不仅没有贱卖，反而把铺子的钱卖的比预期多！” “那真是太好了，钱呢，还剩多少全给我。” 文妈摇摇头，“老夫人，一个铜钱也不剩！” “你说什么？”老夫人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你跟着苏念云走之前，我不是跟你算过了吗？那些铺子和货物加起来，怎么也要四十万两的，你最少要带十万两回来的，不是吗？” “是不是你故意的，你把钱藏起来了，还是苏念云把钱藏起来了，不想给我？” “老夫人……” 文妈见老夫人越来越激动，文妈急忙上前来帮她抚胸口。 “老夫人，您先别激动，听奴婢慢慢跟您说……” 文妈当即就把自己跟着苏念云去卖铺子的情形都说了，然后道，“的确是卖了四十万，可是……” 她看了老夫人一眼，“可是公主说，您和二夫人的借条也在她那里，正好十万两，加起来是四十万两！” 她跟着苏念云出去走了一圈最后回来，却是两手空空。 “什么？”老夫人泄气的靠在椅子上，“为什么我给秦婉的借条，会在苏念云哪里？” “老夫人，当时公主拿出二夫人手里的借据，奴婢也是惊呆了，当时可以不敢置信。” “但是奴婢再回来的路上，又仔细想想，觉得这还真是二夫人能干出来的事。” “二夫人一向是不吃亏的主，她知道美人面赔钱了，怕您不还她钱，所以把借条卖给公主，也是有可能的！” “你去，把秦婉喊过来，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文妈急忙给旁边的小丫头使眼色，小丫头立刻跑出去叫人。 小丫头出去的时候，差点和在门口偷听的赵妈撞个满怀，赵妈急忙闪开。 看着小丫头急匆匆的身影，她心中暗叫不好。 铺子卖了，卖铺子的钱却全都去了公主那里。 这么说来，陈府一无所有了？！ 一想到这个，她心头就是一激灵，这偌大的陈府，岂不是要坐吃山空？ 等秦婉跟着小丫头过来，赵妈看秦婉的眼神也变的尖锐。 都是二夫人不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把老夫人的借条给公主。 这下好了，陈府没积蓄也没进项了！ 第244章 秦婉要离开 被老夫人急匆匆叫过来，秦婉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她只看着老夫人神色难看的脸，“老夫人，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表面上似乎是关心老夫人的身体，实则心中不耐烦的很。 要不是为了继续守着陈府的中馈，她定然连这样的话也不愿意同老夫人说。 谁知，她自以为对老夫人关心的话语刚刚落下，老夫人就恶狠狠的盯着她。 这被秦婉吓了一跳，“老夫人，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丫头，“没看到老夫人都这样了，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大夫来……·” “不必了，”老夫人冷冷的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秦婉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了！” “秦婉，我问你，我给你写的借条，现在在哪里？” “诶？这……”乍然听老夫人问这个问题，秦婉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想着该怎么跟老夫人说。 毕竟她把借据权力转移这件事，还没有告诉过老夫人。 而且她也笃定老夫人根本不会在短时间内还钱，所以想着等到时候，再出来向老夫人解释。 不想，老夫人竟然不知道从哪得来了消息。 “老夫人，您别误会，您还没有还给我钱，借据自然是一直在我那里的……” “你胡说！”老夫人吩咐的一拍桌子了，“事到如今了，你还在和我装什么装？” 她愤怒至极的道，“你把借据给了苏念云，是也不是？” 见老夫人准确的说出借据的去向，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真相，秦婉便不再继续隐瞒。 “是的，没错！” “二夫人，您……这是为了什么呀？！”从头到尾一直在一旁听的文妈，假装惊讶的道。 这件事，其实她早已经知情，只不过此时，她要装着自己一无所知而且大受震撼。 “什么为什么？”秦婉道，“谁让我那日问老夫人什么时候能给我钱的时候，老夫人对我含糊其辞？”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就把借据给了苏念云？”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道，“你我都是秦家人，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边？” “陈家只是一时遇到了难处，谁说以后不还你钱了？” “而且……”老夫人愤怒过后是难过，“我用的是你回秦府拿的钱，你这借据给苏念云，这叫什么事？！” “老夫人，这个您完全不用操心，”秦婉解释道，“你用的本来也是公主出的钱，是我押了我的陪嫁庄子，跟公主借的。” “老夫人您不想给我钱，我也没了办法，只能把你的借据给公主，以此来减少我的损失而已！” “你说什么？”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你说……那十万两的银票，不是来自陈府，而是苏念云？” “是，没错！”秦婉点点头，“老夫人，这下，您好受些了吗？” 谁知老夫人不仅不轻松，反而陷入更加前所未有的迷茫中。 “老夫人，您没事吧？”文妈见老夫人如此，急忙给她倒水喝水，然后再帮她抚胸口。 此时，老夫人情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文妈对秦婉语重心长。 “二夫人，您糊涂啊！” “我糊涂什么？”秦婉才不觉得自己糊涂。 她觉得自己能从老夫人制造的混乱中脱身，真是太聪明了。 “二夫人，”文妈长长叹息了一声，“您把借据给了公主，就等于把陈府本来能保住的那最后一点产业，也拱手让人了。” “您的中馈，怕是要成了中亏了……” “文妈，你到底什么意思？” 听文妈说的越来越沉重，秦婉始终不懂自己卖出借条而已，能有什么大的影响？ 文妈道，“公主，您还不知道吧？在老夫人用您的十万两之前，还向念云公主借了三十万两……加起来，正是咱们陈家铺子卖了的金额，刚刚够抵债的！” “什么？”秦婉不可置信，“念云公主卖了陈家的铺子？” “可是，她怎么会有铺子的房契、地契的？” 这种东西，不应该是老夫人亲自管理吗？ 当初她刚刚执掌中馈的时候，试图向老夫人要过这些东西来保管，但是老夫人就是不给她。 如今，她连那些东西摸都没摸过，更是没见过，直接就被苏念云把铺子都卖了抵债，这也太残忍了吧？！ “老夫人，这种事，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此时，秦婉也终于反应过来。 她埋怨老夫人，“您当初同意公主卖铺子抵债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的意见？” 本来是老夫人向秦婉问罪，没想到却被秦婉倒打一耙。 “老夫人，您明面上把中馈交给我，却又事事没有真的交给我过。” “出了这样的事，您却叫我来，如果您是想通过埋怨我而达到解脱你的目的，那恕我帮不上什么忙。” “倘若您愿意在美人面遇到危机的时候，好好同我解释安慰我，我便不会害怕十万两会打水漂，而匆匆去找念云公主……” 秦婉看着老夫人，“这中馈，说来说去，都是我管了个寂寞，如今铺子都没了，那就更没有给我管的必要。” “老夫人，您能者多劳，劳烦还是好好撑住这个陈府吧！” 说完，秦婉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院子收拾东西。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小丫头在旁边看着小姐收拾东西，诧异的道，“老夫人没赶小姐走，您为什么要收拾行李啊？” “你傻么？” 秦婉道，“现在陈府的铺子都被公主给卖了，陈府没了进项，咱们还留在这里，是准备等着日后和陈府的人一起吃西北风吗？” “可是小姐，虽然没了铺子，可是咱们有公主啊，那些钱不是给公主给拿去了么？” “你猜，公主会拿出那些钱，来养活陈家一家老小么？” 秦婉把包袱递到小丫头手里，“如果是我，我才不会！” 嫁来陈家小半年的时光，她已经明白了公主的为人。 你对公主好，没有恶意，公主便对你和善。 倘若，有人曾经做过对不住公主的事，那么……结局便如老夫人一般，人财两空！ 秦婉当初嫁来陈家的目的，一直很明确，那就是为了钱。 现在，得知陈府的基业没了，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府邸，越晚走，她越会吃亏。 好在她在管理陈家的时候，也偷偷下了些心思，所以即使这么走，她也不狼狈。 第245章 找不到二爷 得知秦婉要离开，苏念云一点也不惊讶。 秦婉本是个趋利而动的女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一点变化。 前世，秦婉嫁过三任丈夫。 前两任，都是在丈夫落难时，她选择明哲保身的离开，第三任丈夫，才是陈绍康。 那时，秦婉是作为妾室进的门，对初雪这个正室处处挑衅。 因为她即使身份上是妾室是姨娘，但是不论她是在陈秦两家的血缘上，还是她带来的丰厚嫁妆上，都是可以直接碾压正室初雪的存在。 一直到后面，秦婉凌驾于正室之上把初雪气死，自己则顺利的变成了正室。 这一世，苏念云把初雪从他们的世界抽离，想让秦婉和陈绍康这一堆冤家自此互相折磨。 但是似乎，她想的过于简单。 毕竟，人性是复杂和自私的，尤其她这样打破二人结合的顺序，把陈绍康推在第一位，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秦婉还是要去霍霍她那两个无辜的丈夫呢？ 想到这里，苏念云只能在内心替他们祈祷，祈祷他们今生不要再遇到秦婉这个自私的女人。 老夫人是在昏昏沉沉的第二日，才知道秦婉连夜回娘家的事。 “文妈，你没法不早跟我说？” 文妈道，“老夫人，您昨日没睡好，奴婢想让您睡个好觉！” “好觉？”老夫人笑容苦涩，“我以后，怕是和好觉好眠这种事再无缘了！” “老夫人，您别气馁……” 文妈一边帮老夫人梳头，一天帮她打气。 “咱们虽然没了铺子，可是府中节省着用，是可以支撑到来年春闱的。” “不错。”老夫人点点头。 她混成如今模样，把陈府弄的孤立无援，也没了别的什么办法。 此时，她也只能等巴巴的等着她的儿子一举高中。 那样，才能把陈家从这种厄运解脱出来。 两人说着话，就把秦婉回娘家的事给忘到一边。 老夫人起初还单纯的以为，秦婉是怕再责怪她把借据给苏念云的事，所以躲回秦家来避清净。 万万没想到，又过了一日，秦家竟然送了和离书过来。 “和离书？”看到信上那三个大字，老夫人不可置信，“秦婉竟然要和康儿和离？” “是的老夫人，我们老爷的意思是，一定按婉小姐的意思来。” “大哥，竟然还同意这件事？”老夫人就更加不相信了。 这可事关一个女人的名声，哪有女子随便往夫家送和离书的？ “老夫人……” 等那送和离书的管家一走，文妈从旁提醒准备要去秦府问个明白的老夫人。 “秦老爷一向古板守旧，他今日能同意这和离书，是不是他已经从二夫人那里知道了……咱们府的情况？” 一听文妈这话，老夫人颓然的坐下来。 良久，她发出一声叹息。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真的叫秦家人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我倒是真没什么脸回去秦府了……” 只是，她不会秦府，秦婉还躲在里面，她不能叫这门婚事就此散了。 “文妈，”老夫人有气无力的道，“你去找康儿，让康儿去秦府找秦婉……” 生意是她的做的，和她在读书的儿子没关系，尤其她的康儿现在是举人了，秦家怎么也要给康儿面子的。 “这件事……”老夫人捏紧手里的和离书，“你亲自跑一趟跟康儿说明厉害，此时，不要外传。” “老夫人，奴婢知道了！”文妈把老夫人交代给外面的人，自己则是匆匆出了府去京城书院找二少爷。 谁知，她让人往书院送消息，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二少爷的影子。 一直到天黑，她委托了好几个书生进去帮忙寻找陈绍康，却始终不见二少爷的影子。 不得已，在外面快被冻僵的文妈，只得灰溜溜的回到老夫人面前。 “都说了吗？他明日去秦家吗？”炭火把老夫人的脸照的有些红润，看着比白天要好些。 “老夫人……”接连两次没完成老夫人吩咐的任务，文妈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前日，她没帮老夫人把卖铺子多的钱带回来，这件事太大，也不是她做主，所以她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今日，她也没找到二爷，也做到老夫人嘱咐的事。 大事做不好，情有可原，小事做不好，是要被老夫人训斥的。 可是老夫人，已经不是前些日子意气风发的老夫人了。 此时，她更关心的是，“康儿，他去了哪里？” 文妈摇摇头，“老夫人，这个奴婢不知，但是奴婢想，跟着二爷的小厮或许知道……” 老夫人便让人把平日府里负责照顾陈绍康的小厮找来。 即使书院不让带小厮，但是他依然是经常给主子跑腿送东西的。 “你说，平日若是康儿不在书院，会去哪里？” 他妻子都快没了，他知道吗？ 关键时刻，儿子竟然一个指望不上。 小厮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文妈在旁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是不是照顾二爷太舒服了，想去干粗活了？” …… 苏念云等到第四日，她再度来到了金鸣楼。 “傅公子想好了吗？” “想好了，念云公主，我愿意与你合作。”傅铭道。 与其到时候他在京城的产业都被苏念云给挤兑没落了，倒不如明智一些和她合作。 她有太后的庇护，反而对他是件好事。 “那好……”苏念云问道，“那么，我便说说我的计划……” 她已经大致知道傅铭的生意范围，她不想参与他已有的生意，而是想创新的，这样才不会被对方掣肘。 她不是没有单独做生意的能力，而只是想靠上十八皇子这颗大树而已。 太子彻底失势后，众皇子群起而动。 加上皇帝病重，大家都不愿意离开京城，于是十八皇子自请率兵出征。 萧长风做了他的前锋。 两人配合默契，最后一举击退了纷扰边境多年的番邦。 这也让病危的天启皇帝龙心大悦，赵承霁回来之后，他对他大加赞赏。 第246章 合作有原则 想到这都是以后发生的事，苏念云收回思绪。 她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傅铭，“傅公子，合作的事就这么定好了，这是我拟定的咱们之间合作的细则，我希望咱们双方未来都能遵守这些。” 傅铭道，“苏老板，咱们这才万事刚刚起个头，你现在就把规矩定好了，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吧？” “再者，咱们可是合作，你没有商量我，就自己定什么规矩、细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些吧？” 对于苏念云递来的文书，傅铭持拒绝态度。 他是生意场上的天子骄子，一向只有他去要求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来要求他的份。 再者，苏念云是要和他五五分账，两人没有谁高谁低，凭什么她来制定规则呢？ 即使对方是公主，那他也不接受。 面对他的质疑，苏念云没有生气，而是提醒他，“傅公子，这是我结合在咱们当下的情况罗列的，劳烦看上一眼，有不足的，你尽管提出来。” 见苏念云执意让他看，傅铭只好把那文书拿到手里，仔细看下来。 当看到前几条的时候，他心中还是不屑的，这不和普通的合作的普通的文书细则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的？ 可是当他看到第四条的时候，神色就开始严肃起来。 第四条写，“当合作二人在经营上发生争执的时候，应该把存在争执的铺子的掌柜、伙计、甚至常客集中起来，向他们征求意见……” “苏老板，不过是一个有争议的决策而已，不是听你的，就是听我的，就看在咱们两个谁能说服对方了，何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苏念云道，“傅公子，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们两个的想法，是基于咱们两个的眼光做出的决定，到底对铺子好不好，毕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验证。” “所以，这个时候，我觉得听听一直在普通工作的人，或者一直买咱们东西的人的意见，对咱们做决定会很有帮助。” “不论是铺子的人也好，还是顾客，他们肯定会从对他们最有利的方面，选出最合适的方案……” “这样的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傅铭道。 仔细想想，他觉得苏念云说的十分有道理。 看完了第四条，他又继续往下看其他条款……越看，他越心惊。 里面的条条件件，都是从实际出发，解决两人合作之后，未来会遇到的问题。 看着这一整张字迹工整的文书，他不由问道，“苏老板，你之前是不是开过铺子啊？” 她这文书，没有经历几个铺子，没有经历几次合作，根本想不到，也写不出来。 苏念云自然不会说，她前世做了一辈子生意，为了陈家她和三教九流的都打过招呼。 有了这些经验，她当然能写出这种规避二人在日后合作过程中出现任何矛盾的文书。 “傅公子，哪里还有不足，你尽管提出来，我回头再补上！” “没，没了，”傅铭结巴道，“我看已经很全面了！” “既然如此，那我这里还有一份，咱们各自签字画押之后收藏，万一日后有什么……这也正好是个证据！” “什么？”傅铭诧异道，“这个东西，苏老板还要我签字画押？” “是啊，”苏念云点点头，“只有你签字画押，才代表看过了会遵守，否则日后万一咱们发生矛盾，你又不认可文书规定的做法，那我就没地方说理了！” “苏老板……”傅铭不知该哭还是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我不需要觉得傅公子是怎样的人，公子是生意人，你出去做生意，也是凭感觉吗？” 傅铭被苏念云给一下子问哑巴了。 “所以……”见他不说话，苏念云把提前让掌柜准备好的笔墨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做生意，只信白纸黑字！” 傅铭无话可说，当即拿起笔在合作细则上签字按了手印，递给苏念云。 苏念云也把她签字画押的那份给了傅铭，如此，两人算是达成初步合作共识。 后面，就是谈铺子的位置和货源问题了。 “你说的药材和布匹生意，我之前都没接触过，要开始的话，咱们只能一步步摸索，苏老板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苏念云道，“这些，傅公子您就不要担心了，我会去想办法。” “苏老板是要进宫去找太后帮忙吗？”听对方要全权负责，傅铭紧跟着问了一句。 苏念云看着傅铭。 瞧他眼神中有一丝紧张，她立刻反应过来，他怕她进宫找太后帮忙做生意。 这怎么可能呢？ 她又不是不知道傅铭背后是十八皇子，一旦她进宫找太后说做生意，那就会牵扯出傅铭。 能牵扯到傅铭，太后自然也能查出他背后真正的主人。 所以，傅铭很担心这一点，他想，隔壁房间的人此时应该更紧张才对。 苏念云一笑，“傅公子，你可真是小看我。” “你看我那玉面琼脂，可有曾找太后出面帮忙什么？” “我之所以喜欢做生意，就是喜欢那份挑战性和经营的乐趣，找太后帮忙？我何须做生意，直接让太后给我金银岂不是更好？” 见苏念云的语气僵硬起来，傅铭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让苏念云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听到她不是去求助太后和宫中人，傅铭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向她道歉，“苏老板，你不要误会。” “我不是怕你告诉太后，而是我想的和苏老板一样，喜欢那种挑战性和经营的乐趣。” 苏念云点点头，“看来傅公子和我不谋而合，那咱们日后相处起来会更默契。” 她没和他计较，而是在他道歉的之后立刻给他台阶下。 “布匹上，我想的是只是卖粗布，这东西不需要有什么太大的眼光……” “至于药材，我之前也是机缘巧合认识了那么几支商队，他们经常贩运的就是药材，所以我才想起来和傅公子合作这两个生意……” 第247章 隔壁 “可是，药材这方面博大精深，需要懂行的人坐镇才行，这方面，是不是需要我去找合适的人选？” 见货源什么的，是苏念云来解决，傅铭便说来挑选人手。 本来，连人手这块，苏念云也想自己包揽下来的揽下来。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自己精力有限，家中还有景儿要她照顾，再加上知道她会医术、懂药材的人没几个，她也没必要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么拼搏。 如果一开始她就把她所有的能力都显现出来的话，未免有点太急于表现自己的意思。 这样，很容易被认成别有用心。 就算傅铭不会怀疑，但是难免十八皇子和萧长风不怀疑。 想到这里，苏念云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 这次来金明楼，傅铭没让她坐二楼大厅，而是继续带她上了三楼。 三楼有三个私密性很好的房间，每个房间推开窗户，都是视野极为开阔的一片京城好风光。 看的出来，这里是傅铭特意设置的用来接待一些来往私密之人的地方。 早在她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隔壁有些异样。 虽然那个房间没有声音，但是光线正好从窗外透进来，她隐隐看见里面是有两个影子的。 此刻，是哪两个人在隔壁，苏念云不用想也知道。 尤其，加上刚刚傅铭问她是不是要进宫找太后帮忙时，他那不自觉拔高的声音。 一个见过大世面的男人，何至于因为她可能会去找太后这样一件事，就紧张的失去分寸？ 他那么大声，定然是说给隔壁人听的。 如此，就更加肯定她的猜测了，隔壁不是别人，正是十八皇子和萧长风。 毕竟，傅铭是要和她合作，做的又是布匹和药材生意，这两个在未来对赵承霁十分重要的生意。 所以，安排人手的活，她没有接过来，而是同意让傅铭来安排。 她同意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她是开铺子的老板，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的干粗活的丫头、小厮。 有些事，她要学会放手和放权。 她那个合作细则，其实不只是写给傅铭的，还是写给她自己的。 虽然前世，她最后被老夫人设计落魄的不行，郁郁寡欢的幽禁在西南院，但是在挽救陈家做生意这方面，她可是真的倾尽心力的。 后来，她身体每况愈下，这也和她把精力全部投在生意上不无关系。 所以这一世，苏念云告诫自己，一定要学会放权和任人唯贤。 有了好的帮手，她会事半功倍。 “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傅铭点点头，“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三教九流的人才都见识过，保证我挑的人让苏老板满意。” 傅铭没意识到，这生意虽然是五五分，两人都说了算，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其实是苏念云是掌控全局的人。 “那就辛苦傅公子了……” “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我都叫你苏老板了，你还是别叫我傅公子了。” 傅铭道，“这样显的咱们的辈分不一样！” 苏念云笑道，“那我便如你叫我这般，我也叫你傅老板，如何？” “你还是叫我傅铭吧，这样我听的顺耳些！” “这……”苏念云犹豫了，“你刚刚还说辈分不对，我要是叫你傅铭，那你岂不是要直呼我的名字？” “这样啊……”傅铭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叫你念云公主，也不叫你苏老板，就直接喊你念云，如何？” 苏念云点点头，“就这样吧，傅铭！” 把称呼敲定好，两人相视一笑。 傅铭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念云，未来，希望咱们两个合作赚大钱！” 苏念云也端了茶杯回敬，“一定会的！” 两人今日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又认同了合作规则，已经花去不少时间。 关于铺子开在哪里，要起什么名字这些事，苏念云决定留待以后再商榷。 “至于铺子的位置……” 苏念云道，“我手头的铺子上有几个位置，傅铭你那里也整理一下可以用的空铺子，等把前期的事情安排好，咱们两个再坐下来商量药材行的位置。” “好，都听你的。” 傅铭点点头，“这样吧，我在望月楼设宴，咱们好好庆祝一番，如何？” 苏念云摇摇头，“宴请就不必了，我儿尚幼，我要回去陪他了！” “那好，”傅铭也不强人所难，“我近些日子也要先忙些自己的事情，等我忙完自己的事情，找好人手，咱们再聚头！” 苏念云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直接派人去陈府找我……” 等送走了苏念云，傅铭转身去了隔壁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房间。 “十八皇子，您都听清楚了吧？”进门，他就问道。 赵承霁点点头，“想不到，在宫中唯唯诺诺貌不惊人的念云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才能！” “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那日，原本按计划应该出城的傅铭意外的来找他，这大大出乎赵承霁的意料。 他以为，傅铭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事情，自己也跟着一紧张。 谁料，傅铭却是说苏念云要合作做生意，而且做的正是他刚刚下定决心的药材和布匹生意。 他倒不是惊讶有人的想法能和他不谋而合，他惊讶的是苏念云要做生意。 过去那个受欺负的唯唯诺诺的苏念云，还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是她？！ 带着不可置信的态度，他便暗中来到金明楼，亲自探查一下苏念云的表现。 傅铭，可是十分看好这个女人！ “也好，本来是想交予你来做这件事，但是想到你身上的任务颇重，难得苏念云和咱们不谋而合。” “而且，她是女子，又是公主，即使被人发现她在做的是这些生意，也不会有人往别处乱想。” 这么一来，他反而更加安全了。 赵承霁又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萧长风，“听说你之前一直反对苏念云和傅铭合作这件事，你……” “之前传来苏念云丈夫的死讯时，你就向太后求娶过她，该不会，你真的是回心转意，重新爱上念云公主了？” “非也，只是觉得十八皇子的事情更为重大，让苏念云参与进来，也许她会成为一个未知数！”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已经想过了，我一直是私下和你们见面，苏念云更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做什么事，都影响不到我的！” “既然十八皇子对她信心十足，那我便不再杞人忧天。” 萧长风说了很多话，但是没有一句回答赵承霁的问题。 第248章 去把人带回来 赵承霁如何不明白，萧长风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儿女情长这些东西，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皇位，是这些人能帮到自己的东西。 萧长风勇猛善战，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在战场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战绩。 等将来他当了皇帝了，萧长风想娶哪个公主就娶哪个公主，就不会只纠结、困惑于苏念云一个。 离开金明楼，苏念云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选择走了一段路。 苏大赶着马车落在后面，春华则是陪着苏念云一同行走。 路过一家名叫醉花楼的青楼，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二爷，二爷，您可让小的好找，您往日不都是在那百花楼吗，这怎么来了醉花楼了？” “你懂什么？”那人醉醺醺的道，“老是去一个地方，总是会乏味的，爷我这是换个口味而已。” 苏念云望去，正见陈绍康被小厮从醉花楼里拉扯出来。 “好了好了，你扯我作甚，梨儿姑娘小曲正唱到妙处，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公子，您快回府去看看吧，老夫人找您找了两天了！” 小厮急的满头汗，“我要是再找不到您，您以后可就在陈府看不见我了。” “母亲找我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急急忙忙的？”陈绍康有些不耐烦。 他和大哥是同时离开府门去往各自书院苦读的。 但是和大哥不同，大哥是真正去了正阳书院的，而他则是去了青楼。 用母亲给他的银钱，在青楼里醉生梦死。 对于能意外得到一个举人的位置，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享乐享惯了的他才不会难为自己再回书院去苦读。 “二爷，这会府中出大事了，您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吧！” 醉花楼里人来人往，有不少人也是二爷的朋友，小厮不好意思在这样的场合说出二夫人要休夫的事情，只能想办法让公子回府去。 “再说，老夫人两天找不到您，已经很生气了，您怎么也要回去见老夫人一面才好。” 果然，他一提老夫人生意，陈绍康就只能跟他回去。 毕竟陈绍康还打算着讨好母亲继承未来的家业，他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在小厮的帮忙下，他整理好衣冠，又使劲散了散身上的脂粉气，才上了马回府。 两人光忙着说话，没注意旁边的街道 苏念云把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看着主仆两个回府，她也不再溜达了，也跟着回去看热闹。 陈绍康见到母亲，还来不及向母亲问好，母亲已经一拐杖朝他抡了过来。 陈绍康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陈绍康一边躲避，一边惊讶的道。 他虽然不如陈绍安那么得母亲中意，但是也从没挨过母亲的打，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这样歇斯底里的母亲。 “你……还有脸问！” “这……些日，子你不去书院读书，你……去哪了？” 老夫人上了年纪，再加上烦心事日益增多，抡上拐杖，她就气喘吁吁。 文妈扶着她坐下来。 陈绍康看了一眼跪地的小厮，立刻明白，这家伙早就出卖了他，母亲已经知道他去青楼的事了。 他当即也跪在地上，“母亲，您听我说，也是因为读书读的太累了，实在想放松下心情，就找了个听曲的地儿……” “您相信我，我只是去听曲的，什么也没有做！” “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刚刚生了这一阵气，老夫人只觉头痛欲裂。 文妈见老夫人抚着额头，立刻找来大夫新给老夫人配的理气丸，给老夫人吃下去。 老夫人吃了药，又喝了几口水。 她头疼是老毛病了，自觉这药对自己没什么大用，但是不管有用没用，等到头真的疼起来的时候，老夫人还是把药吃上。 “母亲，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叹息道，“就你这不争气的模样，能叫我不生气？” “母亲，我向您发誓，我以后不去青楼总行了吧？”陈绍康以为母亲很介意自己去青楼。 谁知文妈却在一旁道，“二爷，老夫人不是气您这样，二夫人回娘家了，您知道吗？” “呃……不知。”陈绍康摇摇头。 他想说，他离开家也有快三个月了，他根本没回过家，又如何知道妻子回了娘家？ 但是怕自己这样说，再让母亲生气，所以他咽下后面的话。 文妈尴尬的道，“二爷，二夫人她要和离！” “什么？”陈绍康提高了嗓门，“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和离？她是不是和别人有私情了？” “文妈，你告诉我，那个王八蛋是谁，看我不杀了他！” 文妈急忙道，“二爷，二爷，您别冲动，二夫人是要和离不错，但是不是因为私情……” “您不在府的这些日子，二夫人只去过咱们的铺子，都不曾回过娘家，怎么可能有私情？” “既然没有私情，那她为什么要和离？” 陈绍康疑惑的看着母亲和文妈，想等她们其中一个人给他解释一下。 但是因为老夫人经商失败让陈府一无所有，也让二儿媳不满这样的事，老夫人自己说不出口，文妈就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这件事。 于是，陈绍康只得到了沉默，“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先别管这个了，”老夫人道，“我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去把秦婉带回来的，无论如何，不能叫她和离！” 陈绍康见母亲不肯说原因，便只能去向秦婉求证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好端端的要和离，甚至都没跟他这个丈夫商量过就自作主张，真是欺人太甚！ 谁知道他一口气冲到秦府，却并没有见到秦婉本人，而是只有秦老夫人曹氏见了他。 “呦，什么风把陈家的这位举人老爷给吹到咱们秦府来了？”曹氏阴阳怪气的道。 “舅妈……”陈绍康恭敬的向曹氏行礼，“婉儿呢，她怎么不出来见我？我是来带她回家的！” 第249章 铁了心 “这里就是婉儿的家，你带她回哪个家？”曹氏瞥了陈绍康一眼。 “舅母，您这说的哪里和，婉儿是我的妻子，我的家自然就是她的家！”陈绍康陪着笑脸。 他自小就知道，这个舅母看不喜欢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们这些儿子连带着和舅母也不亲。 只是今日，他为了哄秦婉回去，不得不对曹氏极尽讨好之色。 曹氏却不吃他这一套，“你的家马上就不是你的家了，让婉儿跟你回去做什么，将来流离失所吗？” “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索性现在婉儿就跟你们断个干净。” “今日你来的正好，把和离书签了，你就走吧，以后不要再找婉儿了。” “成亲的聘礼本也没多少，我会点数之后，还你们一半回去，也算是支援你们陈府一回。” “但是也请你们母子要记住，我们秦府是救急不救穷，日后，你们再来借钱什么的，咱们一概没有。” “舅母，您这是在说什么啊？”陈绍康被曹氏这一通言论，说的一愣一愣的。 “看你这个样子，是什么也不知道啊？”曹氏不屑的看了懵懂的陈绍康一眼。 “知道……什么？” “知道你母亲用借的钱做生意，还生意失败了，把陈家的铺子都卖了，才还清了债务……你们陈府的人下一步还想活着的话，就只能卖府邸了，再无其他的方法！” “不对，”曹氏道，“你们总归是府里有个公主在的，话说，公主不会看你们饿死的吧？毕竟她有那么多嫁妆！” “也不对，”曹氏刚说完，又再次否定，“如果公主真的在乎你们的死活的话，她就不会一个劲的跟着你母亲坚持讨债了，谁让你那个大哥对公主不走心。” “你说，他当初那么费力的娶公主是为了什么？” “为了人家的嫁妆的话，就好好对待公主，把那些什么外室、私生子的都藏严实些，一辈子不要让公主知道，这样，公主的钱定然是让陈府的人予取予求的。” “偏偏，你大哥既要外室还要公主，这有可能吗？堂堂公主，即便是个太后义女，那也是高傲不容欺侮的，可惜了，你们陈府是满盘落子，结果就出了一招好棋！” 如果苏念云在这里的话，必然会和上了年纪的曹氏成为忘年交。 非是因为曹氏和老夫人一直是对立的关系，而是曹氏看问题一针见血。 她一早就看出老夫人眼高手低，也看出老夫人逼着陈绍安娶苏念云的用意，更是在秦婉哭着跑回来就坚定的支持她和离。 明明和离这件事，她的丈夫秦老爷是不同意的，是她硬扛着压力同意了。 如今陈绍康亲自上门，曹氏更是挡着容易心软的丈夫，自己亲自来打发人。 “所以，康儿……” 曹氏语重心长的道，“婉儿的父母在外做官，她养在我和你舅舅膝下，一直是当心肝宝贝一样的疼，你们陈家没落成那个样子，你忍心让她跟你回去受苦吗？” “舅母……” 听了曹氏说的这一大堆情况，陈绍康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陈府竟然卖了所有铺子来抵债，这是陈绍康没有想到的。 府中没了进项，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一府的生计，而是他以后不能再去青楼了。 这么说来，今日是他最后一次在醉花楼潇洒了？！ 一想到以后要和这种快乐生活告别，陈绍康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 失魂落魄的回到陈府，见到母亲的一刹那，他仿佛泄了气的皮囊，软软的坐到老夫人跟前。 “母亲，咱们陈府败了，这是真的吗？” 本来老夫人还一脸焦急的神色，想问问陈绍康有没有把秦婉劝回来？ 但是听到儿子这个问题，她知道秦婉是不可能回来了。 而且秦婉，还把陈家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陈绍康。 “是秦婉告诉你的吧？” 老夫人叹口气，尽管她自己灰心失望，但是她不想儿子失去希望。 “康儿，你别担心，咱们陈府不会就此没落的！” “你和安儿秋闱中了举人，就是上天对咱们陈府最好的安排，等来年春闱，你们取到好成绩，咱们陈府就又可以崛起了！” 本来，听到母亲安慰自己陈府不会没落的时候，陈绍康是真的对母亲抱有一丝相信的。 但是当听到母亲又说到来年春闱的事，他才恍然，原来母亲是把让陈府重新崛起的希望放在他们的春闱上。 陈绍安那里，他不知道。 自己这里，他却是清楚无比，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老夫人还只剩下一半的希望。 这一半的希望，也极有可能不是希望，毕竟，春闱和秋闱不同。 春闱，那可是集中了天下英才。 单从府试中脱颖而出，他和陈绍安还用了好多年，更别说从千余名天下最顶尖的人才中脱颖而出。 更何况，他自己是靠机缘靠作弊，才得以中举。 想到这些，陈绍康更加颓废。 “康儿，你别气馁，这个时候，你更应该打起精神把秦婉给哄回来……” 秦婉身后有秦家，总算他们撑不过去的时候，有秦家帮衬。 可是万一和离了，凭着老夫人和秦家的那层单薄的关系，秦婉不见得会帮助陈家太多。 吃一堑长一智。 也许大哥抹不开面子，还愿意帮她，但是那个老嫂子，却精明的很，她是肯定不会帮忙的。 所以，必须要把秦婉给留在陈家。 “母亲，这不可能，秦婉已经铁了心要离开了……” 陈绍康叹息一声。 今日曹氏的话还犹在耳边回荡不已，“我们秦府是救急不救穷，日后，你们再来借钱什么的，咱们一概没有……” 这是舅母的态度，但其实也代表了舅父的态度。 舅父并非不在家，只是不愿意再见他而已，所以舅母才会出面。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和母亲说这些，倘若母亲听了，只会更受打击吧！ 老夫人不知道这些，只是一直在旁边支招。 “这样，你再去……你这样跟秦婉说……” 第250章 对比 陈绍康离开了母亲的房间，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辗转来到了听风院。 看到了在院子中逗弄孩子的苏念云，他的心情复杂。 想着秦婉要和自己和离，想着舅母曹氏说的家里的产业都在苏念云的手里，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女人。 又朝院子靠近了些，他看清了里面的那个女人。 两个月不见，她又比从前好看了许多倍。 这个女人，如同正在盛开的花朵，一天一个样。 比他见过的花楼的所有女子，都多了几分鲜艳和妩媚。 这时，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向他打招呼。 “二爷，您是来找公主的吗？” 陈绍康点点头，“通报一声吧！” 小丫头立刻紧跑了几步，去到夏月身边。 夏月往院门口看了看，又低头在苏念云耳边说了什么。 很快，苏念云就看将过来。 陈绍康远远朝她作揖，“公主，我有很多话想要问您，不知道您方便否？” 没有苏念云的同意，他不敢踏进听风院，毕竟之前听风院连他大哥也不让随便进。 苏念云点点头，“二爷，您有什么话，进来说就是。” 陈绍康这才慢慢走了进来。 夏月把热茶给他倒上，摆在石桌上，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 “二爷，此时您不应该在书院苦读的么，怎么这会回府了？” 陈绍康道，“公主，我为什么回来，想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本宫？” 苏念云诧异道，“本宫为什么会知道，二爷是因为什么回来的呢？” “本宫可是你大哥陈绍安的妻子，是你的嫂子，我们之间身份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本宫怎么对你清楚呢？” “呃……”听到苏念云干脆说的这么直白，陈绍康有一瞬间愣神。 令他愣神的，不是苏念云的话语，而是苏念云的容貌。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苏念云的一举一动，陈绍康就止不住的开始发呆了。 苏念云察觉他的失态，她身后的春华夏月也察觉到了，两人都是满脸掩饰不住的险恶。 这可是他的嫂子，他竟然对着嫂子摆出那副痴迷的表情 苏念云忍着心头的恶心，“二爷，看您的样子，似乎是到本宫这里兴师问罪的，说说吧，本宫是什么罪名呢？” “公主，”陈绍康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始目的，“公主，听说您买下陈府名下所有的铺子？你这样，是故意的吧？” “二爷从书院回来，就是为的这件事吗？如果是来要答案，那我会说，是的。” “公主，您可知道，因为您把陈家的铺子卖了，秦婉她要跟我和离，我……” “二爷！” 苏念云打断他，“其实欠债还钱本也是天经地义，但是本宫是陈家的媳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赶尽杀绝的事情？” “本宫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苏念云看着陈绍康，“二爷，想听听本宫的原因吗？” “公主，您请说。” 美人软语，没有人是不爱听的。 苏念云道，“不知道二爷知不知道，这是老夫人第几次向我借钱？” 陈绍康之前也陪在母亲身边，也是知道老夫人卖庄子的事。 但是，他在苏念云面前，却是假装不知道。 “我不清楚，公主说与我听听罢！” 苏念云点点头，“三次，整整三次。” “本来，毕竟本宫是儿媳妇，是想给老夫人留些面子的。 “但是现在，本宫被二爷误会，自知这样隐瞒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所以决定好好跟二爷好好说道说道。 “之前老夫人都是动辄三十万、三十万的借钱，甚至老夫人还通过二夫人借了十万两。” “二夫人手上哪有那么多钱，也不敢跟秦家说，因为秦家大老夫人最是反感陈家来借钱。 “于是她剑走偏锋，就替老夫人辗转找到本宫这里来借钱……” “可惜，给老夫人再多钱财，让她这么胡乱一折腾，只钱不见了，其他什么都还在。” “本宫也是参考了最近老夫人的诸多表现，由此认定老夫人她天生就不是一个经商之人。” “本宫怕老夫人最后把这陈府也给败没了，所以就提前收走了铺子抵债，好让老夫人没有钱财可拿，手里没钱，她就不会再闯祸事了……” 听苏念云说的头头是道，陈绍康竟然信服了，“原来，公主是一心为了母亲好，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听苏念云这么一说，再结合秦府走这一趟，舅母给母亲的评价，他仔细一想，的确是母亲没有经商的才能，才把家底都给败光了。 先有因后有果。 如果母亲不是整日突发奇想的去做生意，他们陈家也不会堕落至此。 他不由又想起从前父亲刚去世时，家中也没有落魄至此，似乎都是母亲…… “所以，”苏念云道，“为了阻止老夫人，本宫只能出此下策，二爷，你能理解吧？” 陈绍康沉默的点点头。 “至于二夫人坚持要和离，本宫想，大概是以为你她不想再被老夫人借钱吧，毕竟这事，秦家老夫人一眼就看出老夫人是个无底洞！” 至此，陈绍康已经完全同意了苏念的观点。 母亲的所有表现，全都在证明着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败光了自己的嫁妆不止，甚至还盲目的开铺子败光了陈家的产业，最重要的事，他们兄弟三个，只这一座府邸了。 这让三人怎么分，他可是一定考不上状元的那个，一定要比别人想的更多才行。 可是，就这么点东西，分完下来，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和从前相比，他们不要太可怜。 这时，陈绍康还不忘看向苏念云，他也更加信服苏念云的判断。 “公主，你对陈家简直有大恩，大哥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这话说的，又是心酸又是妒忌。 相比之下，他的妻子就太过于斤斤计较了，而且，她还是秦家人！ 夜里回去想了又想，最终决定不听母亲的话，连夜写了和离书，第二日就送到了秦府。 第251章 秦婉以为，自己和陈绍康几个月的夫妻，好歹他也痛哭流涕的来秦府求见她几次，她也要拒绝几次，才能彰显他求她回归的诚意。 当然，她是不会回去的。 她当初从陈府离开，就没想着回去，是铁了心要离开陈家的。 但是，面子上，她想要陈家做足了。 万万没想到，陈绍康就只来半上午，和她的祖母见了面之后，他就走了。 她以为，他是回去商量老夫人，问老夫人要对策，然后好回来再接她。 第二日，陈绍康倒是来了，但是却是来送和离书的。 依然是曹氏见的他，见到那封写好的和离书，她先愣住了。 陈绍康对曹氏道，“舅母，您说的对，我回去想了一夜，我母亲实在是不靠谱，你看的太准了！” “与其日后连累秦婉，连累秦府，这个苦果还是我和两个兄弟承担就好了！” “所以……”他把和离书递过去，“希望秦婉以后能够幸福！” 扔下和离书，他就走了，半点流连也没有，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他的舅父、舅母家一般！ 他只来了一日，还没见到她的面，没好好怎么挽回，就先离开了。 拿着和离书，秦婉恨的牙根痒痒。 “好，陈绍康，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你这么绝情的话，秦家就和你陈家一刀两断！” 祖母本就不想和陈家又瓜葛，现在更好了。 秦婉这样想着，她作为陈府中的一个过客，就这样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老夫人却是被陈绍康这一出，弄了个措手不及。 等她知道陈绍康做了什么，想去秦府挽回的时候，秦家已经出于愤怒彻底和陈家断绝了关系。 这件事，是秦老爷在背后，想看看老夫人是什么态度的，万万想到，陈绍康让两个闹个没脸。 曹氏本就不喜欢和陈家来往，索性就撺掇着丈夫和陈家直接断了来往。 灰头土脸的回到府中，老夫人把陈绍康大骂了一顿。 可是，事已至此，她没有了挽回的可能。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给康儿挑的婚事。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会比你大哥听话，一定不会叫我担心……” 老夫人埋怨不已，“结果倒好，你才是最让我操心的那个！”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全去了公主那里，他还管什么陈家。 “你没有……” 陈绍康满脑子却是想的苏念云。 母亲的钱都到了她那里，而她和大哥已经背心离德，他现在没了正妻的烦恼，趁机……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这边陷入愁云，苏念云那里却…… 白荷得知秦婉回娘家之后再也不能回来，病体有了起色。 苏念云自然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恢复，给她的饮食中继续下让她虚弱的药。 这时，老夫人终于想起那个问题，“为什么白荷一直不来回话，苏念云那里到底如何？” 文妈摇摇头，“白荷没有来回……” “白荷是怎么回事，你去打听打听……” “知道，老夫人！” 听风院什么情况，在院外，文妈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 尽管如此，她也不准备告诉老夫人，而是提前去听风院请示。“公主，奴婢可以如实汇报白荷的情况吗？” 苏念云摇摇头，“没必要刻意通知老夫人，等她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文妈点点头，当即就什么也没有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以为白荷的计划还在进行着。 “老夫人，这个您不必担忧，公主身边经常跟着沈太医，我想……” 这时，苏念云拿拿出衣服银针三两下的恼怒。 秦婉以为，自己和陈绍康几个月的夫妻，好歹他也痛哭流涕的来秦府求见她几次，她也要拒绝几次，才能彰显他求她回归的诚意。 当然，她是不会回去的。 她当初从陈府离开，就没想着回去，是铁了心要离开陈家的。 但是，面子上，她想要陈家做足了。 万万没想到，陈绍康就只来半上午，和她的祖母见了面之后，他就走了。 她以为，他是回去商量老夫人，问老夫人要对策，然后好回来再接她。 第二日，陈绍康倒是来了，但是却是来送和离书的。 依然是曹氏见的他，见到那封写好的和离书，她先愣住了。 陈绍康对曹氏道，“舅母，您说的对，我回去想了一夜，我母亲实在是不靠谱，你看的太准了！” “与其日后连累秦婉，连累秦府，这个苦果还是我和两个兄弟承担就好了！” “所以……”他吧和离书递过去，“希望秦婉以后能够幸福！” 说完，留下和离书，也不能曹氏有什么反应，他就起身离开了。 半点流连也没有，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他的舅父、舅母家一般！ 他只来了一日，还没见到她的面，没好好怎么挽回，就先离开了。 拿着和离书，秦婉恨的牙根痒痒。 好，陈绍康，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你这么绝情的话，秦家就和你陈家一刀两断。 祖母本就不想和陈家又瓜葛，现在更好了。 秦婉这样想着 秦婉作为陈府中的一个过客，就这样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老夫人被陈绍康这一出，弄了个措手不及。 等她知道真相想去秦府挽回的时候，秦家已经彻底和陈家断绝了关系。 这件事，本就是曹氏来安排 秦大老爷是想让老夫人来亲自…… 灰头土脸的回到府中，老夫人把陈绍康大骂了一阵 可是，事已至此，她没有了挽回的可能，只得骂了一阵就此……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给康儿挑的婚事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会比你大哥听话，一定不会叫我担心……” 老夫人埋怨不已，“结果倒好，你才是最让我操心的那个！”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全去了公主那里，他还管什么陈家。 “你没有……” 陈绍康满脑子却是想的苏念云。 母亲的钱都到了她那里，而她和大哥已经背心离德，他现在没了正妻的烦恼，趁机……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这边陷入愁云，苏念云那里却…… 第251章 痛快和离（错漏修正） 秦婉以为，自己和陈绍康几个月的夫妻，好歹他也痛哭流涕的来秦府求见她几次，她也要拒绝几次，才能彰显他求她回归的诚意。 当然，她最终是不会回去的。 她决定从陈府离开，就没想过回去。 当初愿意嫁去陈府，是因为陈家的铺子正在蒸蒸日上，公主说会帮她掌管这些铺子和府中的中馈。 而随着铺子被公主拿去抵债，她手上没了活计，也看清了陈家未来的路，自然没有再呆在陈家的必要。 但是不论她最终决定回不回，面子上，她想陈家做足。 万万没想到，陈绍康就只来了半上午，和她的祖母见了面之后，他就走了。 她以为，他是回去商量老夫人，问老夫人要对策，然后好回来再接她。 果然第二日，陈绍康来倒是来了，却是来送和离书的。 明明昨日她也写了一份，他偏偏不签字，还要回去再写一份。 依然是曹氏见的他，见到那封写好的和离书，她先愣住了。 陈绍康对曹氏道，“舅母，您说的对，我回去想了一夜，我母亲实在是不靠谱，你看的太准了！” “与其日后连累秦婉，连累秦府，这个苦果还是我和两个兄弟承担就好了！” “所以……”他把和离书递过去，“希望秦婉以后能够幸福！” 曹氏震惊的瞪大眼睛，“陈绍康，你真的决定了？” “奇怪了，”陈绍康笑道，“舅母好像很吃惊的样子，难道昨日通知我写和离书的不是舅母您么？” 不理会曹氏的吃惊，他潇洒的扔下和离书就走了。 对于秦家，他半点留恋也没有，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他的舅父、舅母家一般！ 拿着和离书，秦婉恨的牙根痒痒。 “好，陈绍康，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你这么绝情的话，秦家就和你陈家一刀两断！” 祖母本就不想和陈家有瓜葛，现在更好了，现在祖父也会同意的。 秦婉作为陈府中的一个过客，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只在陈府中留下极浅的痕迹。 老夫人却是被陈绍康这一出，弄了个措手不及。 等她知道陈绍康做了什么，想去秦府挽回的时候，秦家已经出于愤怒彻底和陈家断绝了关系。 这件事，虽是由曹氏出面，实际是秦老爷在背后看陈家人态度，他本来是想看秦婉提出和离，陈家是一个什么态度。 然后根据陈家的态度，秦家再调整策略。 没想到，陈绍康直接上来就把双方试探的路堵死，让秦家闹了个没脸。 秦婉猜的没错，这的确更合曹氏的意。 她本就不喜欢和陈家来往，索性就接着这股气，撺掇着丈夫和陈家直接断了来往。 灰头土脸的回到府中，老夫人把陈绍康大骂了一顿。 可是，饶是她对儿子打骂的再怎么凶狠，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从此，她在世上最后的依靠秦府，也在渐渐远离她。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给你挑的婚事，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会比你大哥听话，一定不会叫我担心！” 老夫人半边身子靠着椅背埋怨不已，“结果倒好，你才是最让我操心的那个！” 陈绍康跪在地上，不耐烦的听着母亲的教训。 从前，他愿意听从母亲的安排，那是因为他们还有家底，那些钱可以支撑他去青楼醉生梦死好几年。 另外，他也享受那种大哥不在家，被母亲重视起来的感觉，所以才答应母亲认为的好的一切的安排。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母亲的庄子没了，陈家的铺子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还要那么听母亲的呢？ 母亲自己做生意屡次失败、败光家底，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儿子？ 反而是让秦婉走了，他就更加自由了。 自由到什么程度？ 自由到他可以把目光专心的瞄准在苏念云身上了。 昨日见了苏念云，他那颗本就有些骚动的心，就跳的更加激烈了。 陈府的钱都到了她那里，而她和陈绍安早已经背心离德，他现在没了正妻的累赘，趁机拿下公主，让她成为自己的人，不是正好吗？ 只要拥有了公主，他就拥有了无尽的财富。 至于陈绍安，让他滚一边去吧！ 当官，哪有钱多好，钱多了，想怎么逍遥怎么逍遥！ 有了这种想法，陈绍康热血倍看的。 耳边没了老夫人的唠叨，全是自己对未来的美好畅想。 老夫人一直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见儿子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跪在地上，她以为儿子深刻意识到错误，接受了这次教训。 “行了，你也跪了这半天了，回去闭门思过几天，把你的事想想清楚。”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去秦家吃闭门羹，也许康儿不用，她认为只要康儿诚心挽回秦婉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在她内心深处，是不想和秦家人脱离关系的。 等陈绍康一瘸一拐的离开，她问文妈，“为什么白荷一直不来回话，苏念云那里到底进展如何？” 她知道，儿子昨天去找过苏念云。 正是他前脚见了苏念云，后脚就回去写了和离书。 老夫人怀疑是苏念云撺掇的，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老夫人你放心，奴婢一定会查个清楚！” 听风院什么情况，在院外，文妈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 尽管如此，她也不准备告诉老夫人，而是提前去听风院请示。 “公主，奴婢可以如实汇报白荷的情况吗？” 苏念云摇摇头，“没必要刻意通知老夫人，等她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文妈点点头。 回到老夫人那里，她真的什么也没告诉老夫人，老夫人误以为白荷的计划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白荷得知秦婉和离，二爷再度变成孤家寡人时，她一直虚弱的身体最近忽然有了力量，一直病恹恹的神色也跟着恢复了几分光彩。 苏念云暗中观察重新焕发生机的白荷。 最近，她拿白荷来当了试药的人，不止是老夫人的秘药，她自己也在研制这种药的仿制药。 眼见多重药混合下来，白荷可比从前的文妈虚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