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王爷,王妃马甲又被扒了》 第1章 穿越 “死人了……” “啊,傻子被阎王打死了!” “快去叫人啊!” 吵! 好吵啊! 谁死了? 什么傻子? 这些人的声音像蜜蜂一样在嗡嗡叫。 不仅吵,殷玥还觉得好疼,浑身上下到处都疼,意识深陷在一片浓重的混沌里。 昏昏沉沉之中,殷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十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一点点的变得清明,她还没反应过来,一瞬间就看到了眼前那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好丑!” 殷玥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顿时就凝固成冰,花园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小傻子居然活了? 而且……而且……这将军府家的小傻子,居然还敢骂凶神恶煞的阎王好丑?! 这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围观的众人瑟瑟发抖,额头上都不在不断的流汗。 他们总觉得这小傻子又要再死一次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里。 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殷玥,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脖子陡然就被一只手掐住,狠狠地掐住。 “殷玥,本王看你是在找死!” 男人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听在殷玥的耳畔,就像是刀锋一样划过。 她的脖子被掐住,呼吸不过来,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因为窒息而有些扭曲。 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气都不出赢! 对视之间,她看到了男人阴鸷而残冷的眼睛,比毒蛇还要可怕。 殷玥?! 轰然之间,殷玥的脑子直接就炸开了。 无数种的画面像洪水爆发一样,占据了她的脑海。 殷玥傻眼了。 穿越了? 她竟然就这么穿越了?她堂堂外科手术第一刀殷玥,居然就穿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昏迷过去的时候,她一天做了好几台手术,最后劳累过度的昏过去了。 可她怎么就变成了殷玥? 难道她就这么过劳猝死了? 紧接着,另外一段陌生的记忆袭来。 她才明白,她是真的穿了,穿到了玲珑王朝这个叫做殷玥的傻子身上。 这具身体是将军府的嫡女,但是从小因为被抱错了,一直流落在外。 这不久前才被找回来,因为是个傻子,在将军府里谁都不待见她,谁叫她又傻又蠢? 将军府里的人都喜欢那个高贵优雅的殷诗瑜,那个从小就顶替了原主身份的女人!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 是殷诗瑜和这个面容奇丑无比的阎王从小就有婚约,殷家人疼爱殷诗瑜,就想把殷玥这个傻子塞给声名狼藉,残忍暴虐的阎王! 从而保住殷诗瑜。 而且,这阎王慕容战,他身中剧毒,丑就算了,据说……他碰过的那些女人,活不过三个月! 卧槽! 殷玥忍不住翻个白眼,她的手术刀呢? 她想捅死殷家这一群人,亲生的还比不过一个养女吗? 这还是不是人? 这哪是逼殷玥嫁人,分明是去送死。 就在殷玥觉得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那一脸杀气的慕容战陡然松开了她,嫌弃似的把她丢在地上。 “再敢往本王身上扑,下一次,本王杀了你!” 慕容战丢下这句话,一甩黑色的袍子,走了。 “殷家想用你来搪塞本王,做梦!” 殷玥又摔得头晕眼花的,身体太疲惫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玥玥,你怎么又闯祸了?你这么不听话,我要告诉父亲。“倏地,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响起。 殷玥抬起头,看过去。 来人一袭浅绿色的锦绣长裙,皮肤白皙胜雪,眉眼妩媚而温柔,周身上下都流淌着一股大家千金的贵气。 她看殷玥的眼神很柔和关切,可殷玥却咬牙切齿的! 脑子里残存的记忆告诉她,这位温柔如水的姑娘就是殷诗瑜! 可殷诗瑜才没有那么温和无害,殷诗瑜生活在京城里,会不知道阎王最讨厌女人了? 她骗痴傻的殷玥去给慕容战投怀送抱,不就是希望慕容战一气之下弄死殷玥吗? 殷玥被慕容战一掌拍飞了,撞在了石头上,这不…… 她才来了! 放心。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殷玥,既然她来了,她就不会让殷玥枉死! “姐姐……疼疼……姐姐不要告诉父亲。”殷玥眼珠子一转,装出了一幅痴傻的模样。 她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将军府,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殷诗瑜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上前,亲自扶起了殷玥,声音温和。 “姐姐在这里,不要怕。” “我们先下去梳洗一下。” “失陪。” 殷诗瑜落落大方的向在场的千金小姐们行了一礼,带着殷玥下去。 围观的千金小姐们,有人发出感慨声。 “你瞧,这殷诗瑜这一身的气派,怎么也比那个傻子更像是嫡女?” “谁知道,这傻子才是真的嫡女,哎。” “凤凰一朝变成野鸡喽!” 殷诗瑜远远的就听到了这些话,一张脸都气得绿了,刚才是在人前,她不好发作。 现在,一看四下无人。 殷诗瑜撕下了那一张温柔的面具,反手就一巴掌抽在了殷玥的脸上。 野鸡? 她殷诗瑜永远都是殷家的嫡女,她不会做野鸡的! 野鸡是这个痴傻的殷玥!谁都不要想和她争抢什么!永远都不可能! 殷玥被打,猝不及防,唇角流出了血迹。 “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不死?你竟然还有命活着,阎王怎么不弄死你呢?”殷诗瑜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殷玥若是被阎王弄死了,阎王还好意思求娶她吗? 这门婚约,她死都不会答应的。 “呜呜……”殷玥本想反击,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走来的一行人。 虽然不认识那是谁,但是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心底也有数了。 应该是听说殷玥出事了,过来找她的殷家一行人。 她顿时就收敛了怒意,她装作害怕的捂着脸,难过的哭泣着。 这狗日的殷诗瑜! 来日,老子一定拿手术刀撕破你的脸! “姐姐不要打我……不要告诉父亲我闯祸了。” “姐姐,好不好?” 殷玥是最怕殷老爷的,殷老爷严厉起来,可以把人打死,也不带一点留情的。 殷诗瑜还不知道有人来了,还想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恨。 她一把拽住殷玥的头发,“傻子,你要是不想我告诉父亲你闯祸了,也可以。” 殷诗瑜眼中带着嘲讽,扫过草丛里的狗粪! 第2章 金手指到手 殷诗瑜得意地指着草丛的狗粪。 她道:“那里是姐姐为你藏的糕点,你吃干净了,姐姐就不告诉父亲了。” “你还不快去吃?” 殷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堆黑漆漆的狗粪出现在视线里。 登时,殷玥就火冒三丈! 狗粪? 殷诗瑜这个女人,居然诓骗一个傻子吃狗粪?!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身体已经换人了,说不定真的殷玥还跑去吃狗粪了。 “还不快去?你不怕我告诉父亲你闯祸了?”殷诗瑜冷下脸威胁她。 殷玥强压心底的怒火,痴痴地傻笑着。 “我最喜欢姐姐了。” “姐姐对我最好了!” “可是……” 殷玥黑漆漆的眼珠一转,里面尽是狡黠。 她天真无邪的笑着,用力的一把拉着殷诗瑜一起过去。 殷诗瑜本想挣脱她,但没挣开,傻子的力气倒是很大。 “玥玥也想回报一下姐姐呢。” “既然是这么好吃的糕点,那玥玥先给姐姐吃!” 话音一落。 殷玥的眼神倏地一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殷诗瑜那高贵的头颅按下去,狠狠地按压在了那一堆狗粪上面。 “啊!” 殷诗瑜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 吃屎? 你慢慢吃。 殷诗瑜的丫鬟傻眼了,几个婢女都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人去拉开殷玥。 “救命——” 殷诗瑜挣扎着,因为她挣扎得太厉害,那狗粪还沾到了她的头发上,更是不小心的灌入了口鼻里。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殷诗瑜一颗心都快被气得爆炸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给我把人拉开!” 陡然间,那浩浩荡荡的殷家一行人来到了这里,一道冰冷而浑厚的男声骤然响起。 这时候,丫鬟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连忙去拉殷诗瑜。 殷玥笑得很傻,眼角余光扫过这一行人,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目光十分的犀利,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憎恨和厌恶。 这是傻子殷玥的亲父,殷将军! 殷玥心里一沉,她故意天真的拦在一脸都是狗粪的殷诗瑜面前。 “走开……你们都走开,谁都不许和姐姐抢东西。” “好吃的糕点,都是我和姐姐的!” 殷玥不要命的拦着,现场一片混乱,殷诗瑜只能自己强人着恶心从地上爬起来。 她一脸都沾了恶心的粪便,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狰狞。 “姐姐,你怎么起来了?你快吃啊!他们要来和我们抢糕点!” 殷玥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殷诗瑜,反手又是一拉,再次把摇摇欲坠的殷诗瑜按在了那堆狗粪上! “快吃,娘亲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有什么好吃都要紧着姐姐你先吃。” “玥玥不和姐姐抢!” 殷诗瑜真的要吐血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按在粪堆上,她忍不住了,气得发狂,恶狠狠的推开了殷玥。 “滚开!” 殷玥被这一推,很委屈的红了眼睛。 殷诗瑜趁此机会,哭着跪倒在了殷将军的面前。 “爹!您要为我做主啊!” 殷诗瑜的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她一过去,殷家其他的家眷都忙不迭是的退开。 唯独一身华服的殷夫人,本是温柔和蔼的美妇人,但她气势汹汹的走到殷玥面前,弯下腰,用力的甩了一巴掌在殷玥的脸上。 “娘亲……”殷玥再次被打懵,半张脸都麻木了。 殷夫人狂怒道:“你这个傻子,你给我闭嘴,我不是你娘,你不许叫我娘!”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欺负你姐姐的?!” 殷夫人一向十分的有涵养,今天当场发飙。 她是尊贵的将军夫人,一手养大的殷诗瑜是京城里的第一才女,儿子又有出息,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羡慕她。 但谁知道,这个傻子才是她的亲女儿呢? 这个傻子女儿,让她在京城成为了一个笑话! 她如何不恨? 每一次傻子叫她娘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殷夫人最疼爱殷诗瑜,哪怕现在知道不是亲生的。 殷玥不想哭,眼睛却很红,她看着殷夫人。 她心中也是悲愤。 殷玥才是殷夫人流落在外的亲女儿,这一大家子人,居然都觉得是一个傻子去欺负一个正常的殷诗瑜。 他们怕都是瞎了他们的钛合金狗眼了! “诗瑜,你别哭。”殷夫人转头扶起流泪的殷诗瑜,恨恨地道,“娘和爹都会为你做主的!” “娘,您也不要怪妹妹了……”殷诗瑜该演戏的时候还是要继续演戏,哭唧唧地说,“妹妹就算是故意把我推到粪堆上去,我也不怪她。” 故意? 这明着为殷玥开脱,实际上又在给殷玥挖坑。 一个傻子能知道故意整人吗? “姐姐……”殷玥可不会任由她给自己挖坑,哽咽道,“那是粪堆吗?你刚才不是说,那是姐姐你为我藏的最好吃的糕点了吗?我知道姐姐对我好,让我先吃糕点,可我也想回报姐姐,我把好吃的都留给姐姐,为什么娘打我……” 殷玥说得那叫一个真诚,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别提有多可怜了。 这话一说出来。 全场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很诡异,像是不可思议一样,看着哭哭啼啼的殷诗瑜。 人群里不仅有殷家的人,还有一些其他的宾客。 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看不过去了,指着殷诗瑜议论纷纷。 “我天啊,我真的没想到,殷诗瑜居然是这样的人?” “她欺负人家殷玥是个傻子,诓骗别人吃狗粪,还说是好吃的糕点?!” “到头来,她自己吃了屎,这叫不叫恶有恶报?” “你也别这么说,这傻子的话能当几分真假呢?” “殷诗瑜应该不可能诓傻子去吃狗粪……” 人群里发出了各种的声音,殷诗瑜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主角。 她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玥玥……” 殷诗瑜极力的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她可不能让人觉得她真的欺负了殷玥。 她努力装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说谎?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你为什么要算计我?” 殷夫人听到殷诗瑜委屈的控诉,狂怒不已。 她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居然被一个傻子这么欺负! 殷夫人愤怒不已,一脚就踹向了本就受伤的殷玥。 “你这个傻子,你给我闭嘴!” 殷夫人也是会武功的,这一脚踹过来,正中殷玥的心窝,她疼得脸色煞白,趔趄着倒向地上,登时就头晕眼花,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就和死了一样。 殷玥觉得自己要被痛得昏死过去了,眼前天旋地转,黑白交错。 漫长的黑暗之后。 “滴滴滴。” 突然间,警报声在殷玥的脑海里不断的响起。 她只觉得脑子很疼,疼得要炸开了一样! 疼痛的同时,有什么东西强行注入了她的大脑里! 一瞬间。 脑子里出现了一张闪着光的芯片,那金光闪得她头痛剧烈,最后芯片慢慢变成了一张透明的屏幕。 紧接着。 屏幕上出现了原主的身体情况,就像一架扫描仪,把原主身体扫描了一次,受伤的地方都标红出来。 不断的扫描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速救丸。’ ‘出库成功。’ 第3章 丑鬼配傻子,天生一对! 叮的一声之后。 混混沌沌的殷玥突觉得手掌心一烫!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模样比见了鬼还可怕! 她的手掌心里,居然握着一颗红色的药丸。 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刚才脑海里闪过的那几个字。 ‘速救丸,出库成功。’ 顿时,殷玥傻了。 周围还很吵杂,殷玥的脑子却已经乱成一团了。 她敢肯定原主身上没有药的,这药丸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和她脑子里刚才的东西有关吗? 但这太不可思议了啊!她脑子里想了什么,就能变化出什么? 她艰难地抬起手,刚想看看这药丸是不是真的,胸口剧烈的扯着疼。 她需要药。 现在要是再没有药,说不定她才穿越过来,就得再死一次了。 但是这药丸……来得诡异啊。 殷玥现在也没功夫去管脑海里的东西,她的胸口真的很疼,这药说不定真的有用。 她就死马当活马医! 殷玥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一口把药丸塞到了嘴里。 药丸一入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胸口的疼痛居然真的就减轻了,那种撕裂的疼痛也慢慢地消失了! 这…… 殷玥被震惊得,笑得和疯子一样。 这叫什么事? 众人看到她,纷纷皱眉,不明白这傻子在笑什么? 殷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呵斥她,“殷玥,你别给我装疯卖傻的,起来给你姐姐认错道歉。” “否则,家法伺候!” 殷玥还沉寂在诡异出现的药丸带来的神奇功效里,头顶又飘来了殷夫人充满恨意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过去。 她真的怀疑殷玥到底是不是殷夫人亲生的,一个傻子还要给正常人道歉? 不然,还得家法伺候? 不过现在,她身体没那么虚弱了,吃了这药丸之后,身体很有力气。 她还可以撕逼,教她们做人! “娘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玥玥为什么要给姐姐道歉啊? 玥玥只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姐姐啊,玥玥做错了吗?” 殷玥摆出一脸的天真,“好,不过,娘亲说玥玥有错,那就玥玥认错就是。” “反正娘亲说的都是对的。” 她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爬起来,给殷诗瑜认错。 因为殷玥的戏演得太好,那么可怜无助,周围的人都觉得殷夫人此举太过了。 看,傻子都这么听她的话,她还为了一个养女这么对她,是非不分! “我说殷夫人你们也太过分了。” “一个傻子知道什么?偏心眼也不是这么偏的。” “我看啊,这事分明就是另有隐情。” 人群里,有人再次开口说话,这是在赤果果的怀疑殷诗瑜的别有用心。 眼看着又要掀起闹剧,一直沉默的殷将军终于发话,声音低沉,“够了!” “把二小姐带下去好好休息,不许她在胡闹。” 殷将军警告她。 殷诗瑜终于松了一口气,还真的怕殷将军追究下去,到时候就不好圆场了。 但殷玥却不这么想,殷将军是瞎吗?这一大群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殷将军也真的太偏心了,为什么怀疑殷诗瑜,却始终偏袒殷诗瑜? 让她下去休息? 放屁。 分明是把她关起来! 她不能被关起来,否则,就任人鱼肉了! 她拍着手,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不回去,我要去嫁人!” “姐姐说,我要嫁大哥哥,我要找大哥哥!” 她必须要让阎王更嫌弃她,这才能绝了他们让她代嫁的想法! 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 大哥哥? 阎王,慕容战? 殷诗瑜眼皮一抽。 殷玥在地上打着滚,视线飞快的扫过在场的人,最后眼睛一闪。 她看到了角落里看戏的男人,一身黑袍,一张黑色面具,那不是阎王,又是谁? 哪怕是在角落里,这个男人的存在感也很强,就像一把饮血的刀,阴气森森。 慕容战,其实不是叫阎王,而是七王爷。 他的出身可不得了,是皇后的嫡长子,也不是生来就这么丑的,而是,在七年前,为了救他的母后牺牲自己,所以才因为剧毒毁容了。 据说,在没毁容之前,慕容战可是俊美无比的,还曾经在战场上立过功,甚至还曾经是太子的热门人选啊。 谁料中毒毁容之后,性情变得暴虐嗜血,杀人如麻,连带着皇后都开始不待见他了。 实惨。 殷玥其实是怕他一巴掌把自己拍飞的,原主可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但为了不嫁给慕容战。 她现在要让慕容战更厌恶她,就必须再次冲过去! 她初来乍到,反抗不了殷家人,可是慕容战敢! 否则阎王的称呼不是白来的。 在下人要来拖走她的时候,殷玥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她不要命的朝慕容战跑过去。 “大哥哥!” “姐姐说她才不要嫁给你,说我们一个丑鬼一个傻子,天生一对!” 围观的人纷纷震惊住。 殷玥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凝着慕容战那双幽暗冰冷的瞳孔,傻傻地说:“大哥哥,你说是不是?” 殷玥一边说,一边高兴得直拍手,仿佛看不到慕容战的眼神有多冷。 慕容战的气场太强大,冷锐如刀,无形之中就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殷玥真的怕,他再给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拍飞了。 殷玥那一句,丑鬼配傻子,成功的让现场的气氛凝结成了冰。 慕容战看在场之人的眸光,冷得不带一点的温度,仿佛在看死人。 殷将军等人都吓得脸色一白,纷纷跪下去! “七王爷,我没有说这些话……是她在胡说,我们没有说。”殷诗瑜哆嗦着解释,脸上的狗粪都顾不得擦了。 她哪里知道,殷玥这傻子,居然敢把她平日里骂她的话,当着慕容战的面说出来? 他们怕殷玥吗?不是,怕的是慕容战。 慕容战就算如今再不受宠,也是皇家的人。 丑鬼配傻子,这要是传到宫里去了,他们不够死几次的! “殷玥,你给我回来,你在胡说什么?”殷将军气得额头青筋暴露。 现在,殷将军不止心惊胆战,连想杀了殷玥的心都有。 第4章 太子慕容骁 “殷将军。”慕容战终于出声了,嗓音低沉而清冷,面具下的薄唇一站一阖。 “臣在。” 殷将军的额头不断的流汗水,差点就倒下去了。 慕容战低声笑出了声音,笑声回荡在沉寂的空气里,敲打在所有人的耳畔里。 杀意,在不断的蔓延。 “你不必着急,本王瞧着,殷小姐说得也不错。” “丑鬼配傻子,天生一对。” “本王不才,配不上殷家小姐这花容月貌。” 他眼睛眯起来,笑着,眸光变换之间,尽是肃杀之气。 “不过,本王这个人就喜欢为难人,折磨人。” “三天之后,本王的花轿来抬人。” 一锤定音! 殷诗瑜以为他要说取消婚约,心里一喜,可转头又听到他说三天之后来抬人?! 抬谁?抬她? 不,她才不要去送死。 殷将军面色死白,“王爷!” 慕容战也不看殷将军一眼,侧眸扫向殷玥。 她对他傻笑。 他看向她的视线,却犀利而阴鸷,宛如夜色一般浓厚。 “殷玥。” “本王记住你了。” 殷玥的身子一个剧烈的哆嗦,高兴的拍手。 “好啊好啊!” “玥玥也记住大哥哥了!” 这死变态,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吗?他不是应该退婚吗?居然还就这么承认了? 不过,管他怎么弄,他指定要的是殷诗瑜了! 她安全了! 慕容战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这里。 殷诗瑜爆发出了凄厉的哭声,“不!我才不要被抬到阎王府去,我不要去送死啊!” 这么一通乱吼之后,殷诗瑜居然两眼一翻,承受不住这消息带来的巨大打击,昏了过去…… 是的。 她华丽丽的昏了过去。 殷夫人和殷将军也是一脸的煞白,连忙使唤人。 “快去请大夫!快请大夫!” 现场顿时鸡飞狗跳的,所有人都去关心被刺激得昏迷的殷诗瑜了,无人在乎殷玥一个傻子。 殷玥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悄悄的溜回原主的院子。 她暂时是躲过一劫了,但难保殷将军他们为了殷诗瑜不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 殷诗瑜最好一直昏着上花轿! 她现在要养好这具身体,虽然吃了那药丸身体好转了,但她还有外伤,哪个女人不在乎容貌啊! 慕容战那个挨千刀的一掌把她拍飞了,她额头的伤口还不知道有多大呢。 而且,她也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清楚刚才出现的那一颗药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玥住的院子是在将军府最偏僻的北院,这里距离前厅很远,把她安排得这么远,就是为了她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谁叫她傻? 回到自己的院子,殷玥都要累瘫了,想找个丫鬟给自己打点水来,谁都不听她的! 殷玥好想撞墙啊,就算是傻子也是殷家的嫡女啊,怎么就这么惨啊。 她真的怀疑她是拿错了剧本啊。 人家穿越,不说美男环绕,至少也得黄金万两。 她呢? 只有一个克妻的阎王,丑到她看一眼,现在想起来都要做噩梦,还好不是她嫁。 殷玥皱着眉头思考药丸的来历,她记得脑子里就闪过了一张芯片,以及类似扫描仪的东西。 速救丸出现了。 难道说,她的脑子可以自动扫描这具身体的受伤情况吗? 所以才会出现速救丸? 刚才的那个情况,她的确是需要速救丸的。 她脑子里的东西,还自动判断她需要什么? 是不是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就有什么东西出现呢? 想到这里,殷玥都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这可是穿越的福利啊! 她集中意念,想了一些其他的药品。 很长一会过去,她睁开眼睛,面前并没有药品的出现。 怎么会没有? 她很震惊,不信邪的再集中意念想一次! 再睁开眼,还是没有她脑海里想的药品。 她搞不明白了。 不是她想要什么药品,药品就会自动出现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疯了! 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个为什么,她索性被子一掀,爬上床去睡觉。 睡一觉,冷静一下!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别的契机了。 殷玥太累了,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给本宫泼!” “继续泼!” 混沌之中,耳畔划过了男人充满恨意的声音。 “哗啦”一声,一盆一盆的冷水就那么浇到了殷玥的身上,她身体抽搐了一下,被泼得惊醒过来。 冷。 好冷。 她顶着一脸的水珠,慢慢地睁开眼。 “啪!” 男人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打得殷玥口吐鲜血。 “殷玥,本宫告诉你,不管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你都必须代替诗瑜嫁给慕容战那个丑八怪!” 他身穿着明黄色的袍子,身材高大而修长,五官俊朗,周身都流淌着尊贵的气息。 他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现在脸庞有些狰狞,所以有些可怕。 不过,这一巴掌把殷玥打傻了。 本宫? 这个男人是谁?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他。 他叫殷诗瑜为诗瑜?难不成是殷诗瑜的相好的? 殷玥有点懵,这男人又愤怒地说:“你这个贱人,你好毒辣的心肠,你逼得诗瑜差点自尽!幸好这次诗瑜并没有什么好歹,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那个丑八怪,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就是变成尸体,也得上花轿去!” 殷玥现在已经是晕头转向的了。 她什么时候逼殷诗瑜自尽了?这该不是殷诗瑜的反击? “太子殿下,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我不怪她。”殷诗瑜从门外小跑进来,扑腾一声,跪倒在了这‘太子’的脚下。 “是诗瑜命该如此,诗瑜嫁七王爷就是,这是诗瑜的命。” “诗瑜认命了,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为难妹妹了,妹妹是无辜的。” 殷玥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男人是太子? 居然是太子?慕容骁? 慕容骁可是慕容战的亲弟弟啊同为皇后所出,居然称呼自己的哥哥一口一个丑八怪? 怪不得殷诗瑜不肯嫁给慕容战,这太子可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好歹也是一只潜力股,就算殷诗瑜现在的出身不配做太子妃,但好歹也能捞个侧妃当当。 做太子的侧妃,怎么也比嫁给慕容战送死强啊。 殷诗瑜有更好的靠山,所以殷家人才逼她去嫁慕容战? 这多好,殷诗瑜嫁给太子,只会给将军府带来更多的好处。 送死,自然她去了。 第5章 这阎王变态的! 殷诗瑜本就生得柔弱,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这暴击了慕容骁的内心。 他心疼地拉起殷诗瑜,“诗瑜,你不要哭,本宫是不会看着你嫁给丑八怪的。你哭得让本宫的心都碎了,母后这么疼爱本宫,她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婚事的。” 殷诗瑜朝殷玥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面上还哭哭啼啼的。 “太子殿下,七王爷的身体不好,这样对妹妹太不公平了。” “怎么能让妹妹代替我嫁过去呢?” 殷玥都快被殷诗瑜恶心得吐了,她失策啊,没想到殷诗瑜还有太子这个相好的。 她还算错了一步,慕容骁和慕容战兄弟不和,慕容战在皇宫里也不受宠。 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傻子嫁给慕容战,是每个人都乐意看到的。 这边,慕容骁又开始他的表演,“丑鬼配傻子天生一对,本宫也是这么觉得。诗瑜,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心里暗道,完了。 慕容战和慕容骁这一对亲兄弟打架,遭殃的就是她。 谁嫁慕容战,就看皇后偏袒谁了。 慕容骁恶毒地道。 “来人啊,把这个傻子给本宫打晕绑好了!” “后天一早,把嫁衣给她穿上去,塞到花轿里去!” 两天后。 七王府。 一身黑衣的男人放肆不羁的坐在假山之上,他长腿摇晃着,脸上依旧戴着一张恐怖的黑色面具,整张脸都遮住了。 即便是看不到他的脸,他周身的气场却很强大,那双漆黑如暗夜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玩味和杀气。 “王爷,将军府的花轿已经上门了!” “可是……可是……一切果然如您所料。”侍卫难以启齿。 “来的是傻子?”慕容战倒是气定神闲的。 仿佛丝毫不在意,将军府如此落自己的面子。 侍卫结巴了,迎上慕容战危险的眼神,吞吞吐吐地:“是,王爷您英明神武!猜对了,送上花轿的不是殷诗瑜,而是……傻子,殷玥。” 侍卫突然瑟瑟发抖。 因为他发现,慕容战周身的气压很低,冰冷可怕。 慕容战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侍卫说,“和您有婚约的是殷诗瑜,太子联合将军府把傻子塞过来……这不是在挑战您的底线吗?” 太子这么做,不就是仗着宫里的宠爱吗? “王爷,您既然早已经猜到了一切,为什么不阻止呢……” 娶殷诗瑜回来是为了报复,塞给他一个傻子算怎么一回事? 慕容战从假山上一跃而起,负手而立。 “本王为什么要阻止?” “就看他们狗咬狗,不是也挺好玩的?” 他反问了回去。 申屠愣住了,“狗咬狗?” 慕容战眸色很冷,嗓音无情如刀锋。 “你不觉得,傻子殷玥也很好玩么?” 他愉悦地笑出了声音,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深幽如同古井。 “殷玥很有趣。”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很有趣那三个字,也充满了冷意。 申屠惊呆了,“一个傻子哪里好玩了?” 慕容战他轻佻的吹了一个口哨。 “傻子?” “你倒是提醒本王了,走了,该去拜堂了。” 申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是被气疯了吗? 太子和将军如此欺负人,他居然真的要心甘情愿的娶一个傻子? 慕容战慢悠悠地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就去会会这个傻子。 很好! 这个傻子,给他的惊喜倒是比殷诗瑜更多。 比起殷诗瑜嫁进来,让他的好弟弟不痛快。 他现在倒是觉得,这傻子更好玩。 毕竟,此傻非彼傻! 殷玥装傻让他做刀,他慕容战这把刀虽然快,却不是那么好用的。 他会让殷玥这个女人付出代价的。 七王府的大门口。 如果不是一顶花轿在这里,谁都不会想到今天是阎王娶王妃的日子。 巍峨壮丽的王府门口,就只停放着一顶花轿。 花轿里的殷玥被五花大绑,气到要抓狂了。 她那天被打晕,一觉醒来,就到了花轿里了? 殷诗瑜,慕容骁! 我和你们没完! 不对,不仅是那一对渣男贱女,还有殷家的人! 原身的父母对她真的太冷漠了,竟然真的把她送来了阎王府。 现在她也没办法了,既然都被送到阎王的大门口了,她还能怎么样? 慕容骁和慕容战不和,所以拿她来羞辱他。 等着。 她殷玥会报复回来的。 殷玥的脑子快速的转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这个神秘莫测的阎王。 她可不会忘记那天慕容战盯着她说的那一句话。 他记住她了。 她总觉得,慕容战……不那么简单! 而且,慕容战因为身中剧毒,他碰过的女人都要死,他现在很讨厌女人。 尤其讨厌这个被塞过来的自己啊! 她得保命啊! 殷玥想着,既然都觉得她是傻子,那先装傻再说! 探探这阎王府! 慕容战也不至于变态到,再一巴掌拍死她。 除非慕容战还想被人说,他克女人! “王妃娘娘,快出来。” 外头,冷不丁的响起了一道男声。 紧接着,花轿的帘子被掀了起来,申屠抱着剑立在花轿外。 他看了一眼殷玥,那妆容化得殷玥丑得和鬼一样。 申屠差点呕吐出来,这哪里来的魔鬼啊! 殷玥露出招牌的傻笑,“大哥哥呢?戴面具的大哥哥呢?” “姐姐说嫁给大哥哥,天天有糖吃!” “我要找大哥哥吃糖糖!” 殷玥说着,都装作忍不住要流口水的模样。 她简直太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申屠觉得很辣眼睛,但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把殷玥身上的绳索劈开了。 然后,他默默地移开了眼神。 “滚出来!”慕容战低沉的冷道。 这声音,宛如千年的寒冰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和温度。 殷玥心里一颤,哪怕很害怕慕容战,她还是开始装傻,一蹦一跳的出了花轿。 七王府的门口,慕容战就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袭黑袍,长发在空中飘舞,那张面具下的眼睛漆黑而阴鸷。 “大哥哥,糖糖呢?”殷玥傻呵呵的笑着,“姐姐说大哥哥的糖糖好吃,我要吃糖糖!” 她现在装疯卖傻的,就是为了让慕容战对她放松警惕。 申屠很佩服自家王爷的定力,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张脸,居然没能吐出来。 让震惊的,是慕容战居然对殷玥勾勾手指。 “想吃糖?” “嗯嗯!”殷玥点头如捣蒜,傻子就该有傻子的样子。 慕容战面具下的薄唇微微扬起,他的气质是属于阴沉森冷那一类型,这么笑起来,倒是让人觉得邪魅不羁。 “过来。” “给你糖吃。” 殷玥心里有些虚,不知道慕容战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不能露馅,她壮着胆子走过去,手心都出了一层汗水。 毕竟,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比起慕容骁这个太子,也是过之而无不及的。 “吃,这是我给你的糖。”慕容战注视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他,轻描淡写的伸出了自己的一根食指。 “这就是给你准备的糖。” 殷玥懵逼了,一根手指就是糖? 这慕容战是在玩她?让她吃他的手指? 妈的变态! 申屠也傻了。 “不是喜欢吃糖吗?”他唇边的笑意加深。 “怎么不吃?”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浑身都透着一股危险气息。 殷玥一个激灵。 他在试探她! 他怀疑她在装傻! 第6章 完了,她撞破秘密了 一时之间,殷玥陷入了困境里,这男人这么变态,她难不成真的要去舔他的手指? 可要是不舔…… 那不是会小命休矣! 和尊严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殷玥几乎都没有思考的,傻笑疯扑过去,嘴里还喊着。 “吃糖!” “我要吃糖糖。” 慕容战站着不动,唇边的笑意加深,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殷玥已经张开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好吃好吃!”殷玥咬破了他的手指,一丝血迹染红了她的唇。 “就是好硬啊,咬不动。” 她还抱怨了一句。 一边的申屠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完蛋了,这小傻子……居然用咬的? 慕容战低眸看着小傻子。 “傻子。” “你是不是对吃糖有什么误解?” 他咬着牙,气势不怒自威。 殷玥心脏砰砰直跳,装得一脸无辜。 下一瞬,慕容战抬起手,刚要做什么。 申屠硬着头皮阻止:“王爷,万万不可——” “殷家今天才把王妃送过来,要是王妃有什么,殷家指不定会拿这事闹到宫里去。” 到时候他家王爷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申屠说完,慕容战的眼神已经冷得如同浸了寒霜。 “不过一个傻子而已,你以为本王连一个傻子都想杀?”慕容战冷笑。 申屠回:“王爷说得对,不过一个傻子,不能脏了王爷的手。” 当事人殷玥:你们这样说我真的好吗? 我是傻子,我招谁惹谁了? “把这个傻子给本王丢到荒院去!” 慕容战抛下这句话,冷冷的斜睨了一眼直挺挺站着的殷玥,旋即大步跨上台阶走入了王府里。 殷玥继续挂上招牌式的傻笑。 她觉得舔慕容战的手指实在是太变态了,所以就咬了他一口。 谁叫他变态? 而且,她也是故意激怒他的,要不然他要洞房怎么办? 她可不想才穿越就嗝屁了。 虽说她觉得这慕容战也可怜,但是,她可怜他,谁来可怜他啊。 殷玥就算不知道荒院是什么地方,但是,听名字也猜得出来,一定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申屠让人把她送到了荒院。 下人一走,殷玥就捶胸顿足的,她看向破败的庭院,以及那窗户上厚厚的蜘蛛网。 她好想哭! 幸好她机灵,已经把王府到这里的路线记得七七八八的了。 与其留在王府忍受阎王的折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殷玥等到了天黑,就趁着浓厚的夜色钻出了荒院,所幸因为她是傻子,慕容战根本就没派人看守着她。 走之前,她还得去王府里偷点金银财宝出去,否则她身无分文走出去,那不是更惨? “老天爷你是在玩我吗?” “王府没事修得这么大做什么!” 殷玥揣着一些珠宝,站在一处冷泉前。 她傻了,她太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王府太大了。 她为了顺点东西走,结果居然就迷路了!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我。” 殷玥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汗水直流。 她正准备退出小院,外面忽然一阵骚动。 “王爷病发了,快去冷泉给王爷准备东西!” 殷玥心跳一瞬间就停止,啥? 冷泉? 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完了,慕容战马上就要来这里了! 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推开小院子的门。 她现在是铁定不能出去的。 殷玥环视一周,这个小院除了这冒着寒气的冷泉,再无任何的遮蔽之处。 “扑腾——” 殷玥立马一个箭步跑过去,在下人进来的时候,跳下了烟雾缭绕的冷泉。 霎时间,冰冷刺骨的水就灌入她的口鼻里,冷得她浑身打颤。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一道似有若无的闷哼声。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僵硬的睁开眼睛,一看。 她顿时五雷轰顶。 水底下…… 他妈的还有个人? 此时,她正好死不死的趴在他的身上。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个男人。 他全身未着寸缕。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殷玥趴在他的身上,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有所反应。 她呆了。 时间陷入卡壳了一样,变得漫长无比。 等到那些下人都走出去了。 她这才颤巍巍的从冷泉里站起身来。 她还没喘口气。 “谁?”水底下的男人也倏然起身,水花四溅。 他才出声,殷玥就扑过去跳起来,她激动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男人险些被撞得倒下水。 殷玥心跳如狂,“你不许出声,否则我们两个都别想活!” 被捂住嘴巴的男人挑了挑眉。 别想活? 殷玥见他没说话了,她放心的松开了手。 这会才顾得上看他一眼,只一眼。 殷玥也就被惊艳住了。 皎洁的月光如冷霜洒在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更添他的虚弱。 他的五官宛如精雕细琢的羊脂玉,是那么的精致俊美,但却不显得阴柔,反而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哪怕他俊美,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女人。 他那一双眼睛暗如沉渊,冰冷而阴鸷。 不过他的眼尾有一颗朱砂痣,艳丽的血红为他的俊美增添了一丝妖孽的气息。 殷玥不是花痴的人,但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啊! 看了也心情好啊!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 她快速的收回思绪,从男人身上跳下去。 这男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他潜入慕容战的地盘,慕容战的人居然没发现有刺客来。 这就证明这个人身手非凡,她刚才无意碰到了他。 指不定他是来王府完成什么秘密任务的? 完了。 她撞破了秘密,不会被杀人灭口? 这么一想。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转移话题。 “我说哥们你胆子够大的啊,这冷泉可是阎王的地盘,你居然敢在这里泡温泉。” “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们刚才一起逃难了,我好心劝你一句,还是快跑。” 她摇头叹息,“否则阎王那个变态来了,你就跑不了。” “我先走一步,再见!” 她利索的往外走,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少待一刻是一刻。 才走一步,她的领子就被那个男人扯住了。 殷玥双腿打颤。 她就差跪下叫一句,好汉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走?”男人的气息有些不稳,脸色比刚才更加的苍白。 经过她刚才那么一撞,他胸口的伤口再次裂开,绷带已经被血染红。 她感觉到不妙,“大哥,你想干什么?” “我保证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没见过你!” “谁问我也这样说。” “呵。”她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眼底冷光如利刃划过,危险无比。 这傻子还挺上道的? 第7章 麻药枪,出库!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压低声音,故意和她玩起了心计。 这傻子没见过他的真容,以为他是刺客? 有趣。 他就套套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不是装傻么?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殷玥心里怕得要命,她强迫自己冷静,快速的思考办法。 要是他真的不相信自己,要杀了她她可怎么办? 苍天啊,有没有麻药枪什么的,她还不想这么死了啊! 她就这么一想。 突然,脑子里就响起“叮!”的一声。 ‘麻药枪,出库成功。’ 下一秒,殷玥就感觉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她也顾不得这东西来得蹊跷了,心中狂喜! 天不亡她! 麻药枪在手,她有赌一把的机会。 “大哥,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来偷点珠宝跑路的。“她故意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慕容战瞟了一眼她塞得鼓鼓的胸口,他了然。 这个女人居然想跑? 是谁给她的胆子?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看,殷玥老脸一红,“不要脸!” 慕容战:他做什么了?他就不要脸了! 就是此时! 殷玥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拿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把麻药枪扎入了男人的手臂里! “嘶!” 针尖刺入慕容战的手臂里,他的目光顿时寒冷,手指迅速的掐住了殷玥的脖子! “你找死!” 这一刻,慕容战是真的要想扭断这个女人的脖子的。 她敢行刺他? 活得不耐烦了吗? 殷玥瞬间就呼吸困难,眼睛不停的翻白眼。 “一” “二” “三” “倒!” 她艰难的数着数数,就在慕容战要掐死她的时候,陡然,他的手臂失去了力气,她得到了松懈。 麻药很快就发挥了作用,他先是手臂一软,然后整个人都没力气,不过他没倒下去,只是摇摇晃晃的。 他强迫自己站稳。 “你想干什么?”慕容战眯起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一扎进去,他就没了力气。 这比任何一种迷药都要厉害。 若不是他…… 殷玥咳嗽了两声,倒是对这个男人佩服。 他现在浑身都是伤,还中了麻药枪,他居然还能站着?没有倒下去,这男人的意志力不简单。 “我能干什么?我都说了你用不着杀人灭口,你不肯放过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放心,这药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伤害,只是让你没力气而已。” “拜拜喽,我先走一步。” 她笑得狡黠,提着湿重的裙摆爬上岸。 男人的眼神冷得要杀人,若不是他今晚体内的火蛊发作,他需要用全部的内力去压制,再加上又受了重伤,他会被这个女人摆一道? 因为中了麻药的关系,压制火蛊的内力在不停的翻涌躁动。 哪怕他站在冷泉里,这刺骨的寒冷也不能为他缓解丝毫身体上的灼热和滚烫,慢慢地,他周围的水都变得温热了。 慕容战用尽全力去压制,很快,这种蚀骨的灼烧之痛盖过了麻药,他脸色比刚才更苍白。 “噗——” 他五脏六腑都有气血在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红色的血。 身体愈发的滚烫灼热,这也就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欲望。 他全身的滚烫需要一个突破口去发泄,他用力忍着,苍白的脸颊变得充满了不正常的潮红,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的绽了出来,不停的颤抖。 他十分的痛苦,理智都快被这一波一波涌来的欲望给吞噬。 视线扫过那女人的背影,他猩红的眼睛陡然一缩。 紧接着,他的气息也跟着一紧。 他痛苦的低吼一声,“啊!” 下一瞬,他体内的内力爆发出来,宛如海浪一般汹涌。 还没走远的殷玥被溅了一身的水! 她跳脚,“这水怎么这么烫!” 下一瞬,她的身体都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过去,她惊叫不已。 周围的景色快速的掠过,她再次回神,她就已经被男人拽住了手腕! “好烫!”殷玥心中警惕不已。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怪兽,那么的可怕,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上去像要吃人! 她在现代没谈过怜爱,是个妥妥的工作狂魔,但也不代表没看过那啥,这男人不会是需要女人了? 我靠。 殷玥又想找麻药枪,但刚才已经用过了。 她可不想把清白丢失在这里,她还是一个很保守的人。 她又像刚才一样想麻药枪,但怪异的事情出现了。 麻药枪没有出现。 反而,她脑子里出现的是男人的身体扫描结构图。 芯片一闪,一大批的药名出现就自动出现在脑海里。 殷玥震惊。 这是要搞什么? 为什么她的脑子里会自动出现治疗这个男人的一些伤药? 她可不想救他啊。 她也不是圣母心啊,救了他,害了自己,她才不想找死。 她脑子里的东西一直叮叮叮的叫着,殷玥的想法是拒绝接收。 猛然之间,她的脑袋是炸裂一般的剧痛,像是要裂开了。 她痛得睁不开眼睛,不想救人的想法愈发的强烈,她的脑袋就更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诡异了啊! 为什么她脑子的东西要强迫她救人? 她的胳膊都快要被男人给拽断了,直到殷玥妥协,脑袋的疼痛消失。 一大批的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岸边。 什么都有,完全就是针对这个男人的伤而出现的药。 纱布,医用剪刀,消毒水…… 殷玥想骂天! 玩死她了! 脑袋里芯片的异常让殷玥没办法继续拒绝,她要是不答应救这个男人,她说不定会被痛死。 她忍着痛,正想办法怎么把这个突然激动发狂的男人搞晕,恰逢此时,男人却因为力竭而倒下冷泉里。 慕容战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这一次的蛊毒比以前每一次发作都要难以忍耐。 温热的水飞溅而起,殷玥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沉重发疼的手,狠狠地摸了一把脸。 她盯着水里已经昏迷过去的男人,咬牙:“我这是造什么孽了?” 她是医生没错,但也不能救危害自己性命的敌人。 可脑子里的破东西,居然还强行的要求她救人。 她傻逼吗? 第8章 玉扳指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岸边摆放的那些医药用品也让殷玥认命了。 不救? 呵呵,等着头痛。 她把男人的外袍找来,盖在了他的身上,一步一喘气的把男人拖到岸边。 刚才脑子里的芯片已经扫描过这个男人的身体了,他的外伤不是虽然严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反而是他胸腔里的那个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才是致命的。 这里又没有b超机,她看不到他里面的情况,只能用岸边出现的药先给他治疗。 先不让他这么发狂才是硬道理。 她先给他注射了抗生素,再专心的给他处理了胸口的外伤。 绷带扯开,里面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了。 她拿出手术刀消毒,没有麻药的情况的下,直接划开了他胸口的血脓。 男人已经昏迷,但身体还是因为这剧烈的痛而发颤。 真是奇怪。 他身上的外伤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处理过的,为什么情况没有好,反而还愈发的严重? 难道是古代人的医术不行吗? 殷玥也想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可是要逃命的。 她担心一会慕容战就要过来,动作麻利的给他包扎好了伤口,再把这里不该出现的现代医药毁尸灭迹,她打算悄悄遁走。 突然。 她的裙摆被什么东西拽住。 她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低头,她的裙子正被这个人死死的拽住。 他还没有醒来,只是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那不正常的潮红已经退了下去。 殷玥碎碎念,“我都救了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松手!” 她用力的把裙摆扯出来。 “撕拉——” 力气太大,她把自己的裙摆撕烂了。 破碎的裙摆还有一块被男人握紧在手里。 殷玥气得想踹他几脚,视线一扫过去。 她发现男人的身边躺着一只通透碧绿的玉扳指。 那色泽透亮,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殷玥生生顿住了动作,她刚把玉扳指捡起来。 这是这男人的? 她还没来得及看看。 安静了许久的空气里,突然门外又传来下人的惊呼声。 “公羊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王爷呢?” “还没找到王爷吗?” 慕容战! 殷玥的心脏顿时又紧张,狂跳不已,她拿着扳指就跑到围墙那里的狗洞,钻出去! 她整个动作是一气呵成,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 她走后。 管家带着人走了进去,看到躺在地上的慕容战。 管家惊了一大跳,“快去请公羊先生到这里来!” “王爷在冷泉。” 这一句话殷玥并没有听到,因为她实在是有些害怕,现在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今晚想要跑出去估计是不行了。 她还是留在王府里,再寻好的时机。 回到荒院。 她觉得很可惜,跑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她顺手带的那些珠宝都掉在了冷泉里了。 她忘记了,她怀里还揣着一只玉扳指。 透绿的玉扳指上,镌刻着一个‘战’字。 慕容战的东西。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 宫内传来一道消息,皇后让七王爷慕容战带着王妃殷玥入宫觐见。 七王府的人都震惊不已。 慕容战得病这么多年,前些年发病的时候,宫里的皇后和皇上都会派太医过来,后来就渐渐地忽视了七王府。 所有人都以为宫里已经不在乎七王爷里,这突然间,居然要让王爷王妃一起进宫…… 要知道啊,慕容战已经有一年没进宫里。 上一次进宫,还是新年的时候。 宫里的消息在王府里传开,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云霄院。 慕容战昨晚被管家找到送回云霄院,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昏迷很久,只是一夜过去,就早早的醒了过来。 不仅没有昏迷几天几夜,身体的伤口居然奇迹的好转,没有因为益虫而继续溃烂流脓。 这情况和以前不一样。 慕容战低下头,盯着自己胸口的伤,他一脸的深沉。 “王爷昨晚可是有什么奇遇?”倏的,寂静的房内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慕容战抬起头,手指在自己的伤口上抚过,他眼中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 奇遇? 说的是那个敢用药弄晕他的女人? 殷玥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公羊师,你有什么想说的?”慕容战起身,取下床头挂着的一张黑色鬼面,他慢慢地戴在了脸上。 一戴上这张鬼面,他凌厉俊美的面容就被彻底的掩去,只是气势却依旧嗜血而阴冷,令人不敢直视。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一袭红衣的男子吊儿郎当的斜坐在慕容战的对面。 他身穿红衣,拥有着一头如白雪的长发,白皙而细致的五官,带着一股颠倒众生的阴柔之美。 公羊师潇洒的摇着折扇,“这益虫存在你身体里这么多年,它的毒性一日比一日强,到最后不管你受什么伤,都会导致你的伤口溃烂流脓,愈合的过程十分的缓慢。” 换句话说,旁人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好的伤,他会比旁人多花几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满身的伤,都是因此而留下的。 “你胸口这道剑伤是新伤,是什么人物医术如此精湛,竟然能让你的伤愈合这么快?” 慕容战没看他一眼,一扬黑色的袍子,跨步走出房外。 “本王也想知道,那是什么人物。” “不对啊,你不知道是谁救的你吗?” 公羊师顿时来了兴趣,跟了上去,“这可是在你的王府,你昨晚去了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慕容战陡然停下脚步,高大修长的身体伫在庭院里。 日光明朗,映照在他恐怖阴森的面具上,黑色袍子上游离着光芒,他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危险的侵略气息。 他戴着面具的时候,就是一把出鞘的饮血刀,比阎罗还要恐怖几分。 “聒噪。” “滚。” 公羊师笑得花枝乱颤,“王爷,你好狠的心啊。” “需要我处理伤口的时候,便是尊我为公羊先生。” “如今你叫我滚?” 公羊师故意取笑,笑得前扑后仰的。 慕容战回过神,冷冰冰的盯着他。 公羊师的笑声慢慢地小了。 “好好……” “我不说里,宫里让你带着傻子王妃进宫去,若是让太医给你把脉看伤,你打算?” 话还没说完,公羊师就明显感觉到慕容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愈发的暴虐嗜血。 他分明是处于冷怒之中,但一双幽深的眼底不见任何的怒火,反而冷静得可怕。 第10章 你是谁 殷玥哭唧唧的拉他衣袖撒娇,“大哥哥,好疼。” “闭嘴。“慕容战呵斥。 殷玥:我只是想演好我傻子的形象呀。 “松手。”他又道。 殷玥:“姐姐说我们成婚了,就是夫妻了。” “夫妻走到哪里,都是要手挽手的!” 开玩笑,想甩了他?她有那么蠢吗? 慕容战忍住强烈想要把这女人拍死的冲动,她是装傻装上瘾了? “本王再说一次,不想死就放手。” 他威胁道。 殷玥心道,松开了你,我才是要死了嘞。 慕容战清冷的眸子一闪,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她就扑在他的怀里。 殷玥愕然。 慕容战审视着她,薄唇扯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殷玥。” “很有意思么?” 殷玥大脑轰隆一声,空白一片,她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手桎梏住,那么的疼。 很有意思? 这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都不能够再运作了。 不会? 她的点那么背? 她嘴唇哆嗦,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看出来了? 诡异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殷玥保持沉默,连傻笑都摆不出来了。 紧接着。 慕容战再一次开口说话,彻底把她的一丝侥幸浇灭。 灭得一干二净的。 他若有所思的说:“殷玥,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装傻很好玩么?” “本王看上去,很好骗?” 闻言,殷玥的心跳几乎跳出了胸膛。 她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盯着慕容战。 她的一切反应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淡然,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我我……” “你你你……” 他还没像以前一样一巴掌拍飞她殷玥突然怕到了极点,好像被什么扼制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 慕容战依旧看着她,手也没松开她。 “你是谁?” “你是殷玥么?” 他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 这让殷玥更是心惊胆战,他不仅怀疑她在装傻了,难道还怀疑她是穿越的?不是原主?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这么人聪明,相信借尸还魂这样的天方夜谭? 她能承认自己是在装傻,但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借尸还魂。 承认不承认,他要想拍死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在这个残忍男人的威胁之下,她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殷玥语无伦次,“我……真的不是故意。” 要骗你的。 纯粹是为了保命啊。 慕容战截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冰冷,“你的胆子很大。” “你敢在本王面前装傻,你信不信,本王让你变成真正的傻子?” 慕容战的神色一瞬间阴沉无比,字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恐怖森然。 他还站在阳光里,殷玥却觉得自己见到了来自地狱的阎罗。 殷玥的眼睫毛颤了一下,既然被拆穿了,她反而还冷静下来。 “王爷,我虽然是装傻骗了你,但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嫁到王府也非我所愿,王爷是正人君子,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如果要恨,不是也该恨把我送到王府的太子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慕容战没理由恨她,她也是受害者啊。 谁问过她是否愿意嫁给他这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阎王。 他还想杀她? 真是没道理。 “这不是本王放过你的理由。”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用力。 殷玥尖叫起来,“痛痛痛!” 他要是再用力一点,她的手腕就断了。 “给本王一个放过你的理由,说!” 他化身修罗,浑身遍布森冷寒气。 “你是什么来历?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世上,公羊师这样的当世神医都被他找来,对他体内的益虫都束手无策。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物?她居然可以让他的伤口快速好转,并且压制益虫。 男人强烈的威压袭来,殷玥腿都在打颤。 她扬起头,倔强地说:“我是殷玥,我就是殷玥。” “除了殷玥,我还能是谁?” “呵,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他危险的眯起眼睛。 殷玥意识到了男人眼底的杀气,连忙说:“我也讨厌太子和殷诗瑜,他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王爷与其杀了我,不如……” “让我和王爷联手对付他们。” 这已经是殷玥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共同的敌人。 慕容战的眼神嘲讽,一把甩开了她。 “和本王联手?” “你是谁?” 他的态度,是十分的倨傲和轻蔑的。 殷玥一个不慎,被他这一甩,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 膝盖重重的撞向地面,剧痛无比。 她的脸都要变形了,这慕容战,他至于吗? “王爷,你真的没必要对我赶尽杀绝,与其杀了我,真的不如让我发挥我最大的用处……” 她顾不得痛,忙不迭是的爬起来,一拐一瘸的跟上男人的步伐。 慕容战大步流星的走着,也不理她。 让这个女人恐惧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了她,毕竟她对他来说,是很有用处的。 “王爷……”殷玥急匆匆的追着他。 一路,慕容战都没有给她回答。 很快,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到了兰芳殿。 一到兰芳殿,慕容战的气息比方才还要冷沉,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她很纳闷,皇后不是他亲娘吗?怎么他好像对兰芳殿很排斥! 兰芳殿里。 殷玥本来以为皇后召见,只有皇后一个人。 谁知道兰芳殿里跪满了一地人,其中,还有一个人是殷诗瑜! 此时殷诗瑜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迹。 “臣女求皇后娘娘恕罪,妹妹天生痴傻,她只是无意错上花轿的,请皇后娘娘饶恕妹妹!” “一切的错由诗瑜一个人承担。” 殷诗瑜穿着素淡,再加上生得清丽,这么一哭起来,那是梨花带雨,令人怜惜。 她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股柔弱之美,这么一哭,一边的太子慕容骁都快心疼死了。 他就更恨慕容战和殷玥了,凌厉怨毒的眼神扫过去。 本来以为把傻子塞到七王府去,他母后是不会过问一句的。 谁知道母后居然震怒! 殷玥气得咬牙切齿的,还要不要脸了? 太过分了! 她错上花轿?! 殷诗瑜还有脸在皇后面前为她求情? 殷玥一身的气血都往头顶冲。 第11章 将错就错 “战儿,你来了。”彼时,大殿内又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 许皇后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凤袍坐在高位上,眉目肃然而清冷,端的是国母的凤仪诗瑜。 她声音放得温柔,但看向慕容战的眼神,却不含着一丝的慈爱,满是冰冷。 慕容战艰难的下跪行礼,一边失神的殷玥还没有个心理准备,就被带着一起跪下去! “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痛得脸色大变。 旁边的男人微微勾唇。 殷玥憋屈的看过去,她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她的膝盖刚才在外面受伤了。 现在又受伤了! 许皇后看了过来,明知故问,“这就是你的王妃?” “回母后,她正是。”慕容战回答。 “战儿,你好大的胆子。”许皇后脸色一变,冷冷地道。 殷玥一脸懵逼,好大的胆子? 慕容战娶她不是被迫吗?怎么皇后还对慕容战这么凶? “你可知罪?!” 许皇后又是一顶帽子栽了过来。 慕容战抬起头,直视着皇后,“儿臣不知何错。” “本宫没记错的话,本宫赐婚的是殷诗瑜,你为何娶了殷玥?” “殷玥痴傻错入王府,你也痴傻了?为何不禀报到宫里来?”许皇后眯着眼睛,严厉的质问。 听听! 这是亲娘说的话吗? 殷玥现在真的十分的同情慕容战了。 错的是太子和殷诗瑜,为了羞辱慕容战把她塞过去。 皇后为了偏袒太子,还说是慕容战错了? 这是什么和什么,这心眼偏到没边了? 慕容骁得意的看了一眼慕容战,冷哼一声,扬起了头颅。 他就知道,母后会帮他的。 这个丑八怪处处拖累他们,就算皇爷爷宠爱,到底是短命鬼! 还能够风光几年呢? 许皇后又冷道:“你这些年愈发的胆大包天了,竟敢蔑视本宫的懿旨!” 许皇后问罪,兰芳殿里顿时冷寂一片,无人大声喘息。 殷诗瑜适时求情,“皇后娘娘,这实在和王爷无关,这都是臣女和妹妹的错。” 太子强行把人送到王府去,这瞒不过宫里人。 皇后必须给太上皇一个交代,太子是做错了,可太子是她的肉,她怎么舍得惩罚太子? 惩罚慕容战也是不行,那么…… 许皇后冷冽的目光落在了殷玥的脸上。 殷玥突然就很想往慕容战的后背缩去。 她觉得,皇后比慕容战估计还要可怕一点。 她只是个傻子,而已啊。 “殷玥德行无状,婚礼作废,赐死!” 许皇后冷冷地道。 赐死一个殷玥,平息了太上皇的怒火,这是最值得的。 至于慕容战,反正不也看不上一个傻子么? 所以死一个傻子,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她刚才故意问罪,不过是给慕容战一个下马威而已。 让他记住,她是他的母后,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不能有任何的质疑。 死殷玥,这是最合适的办法。 轰隆—— 殷玥呆了,怎么就要赐死一个傻子? 殷诗瑜都差点笑出声来了,好啊,殷玥终于要死了。 还是被皇后赐死! 再也没有人可以和她做对了,更不会有人提醒她,她只是一个野鸡的事实了。 “母后……”慕容骁有些不甘心。 他对这结局不甘心啊,他就是要傻子让慕容战成为笑话,现在赐死了傻子,他还玩什么? 许皇后不看他,只是对慕容战警告地道,“战儿,你对本宫的决定可有异议?” 殷玥看着男人的身影,内心深处满是紧张和忐忑。 这一刻,她居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慕容战的身上。 这里的人都盼着她死,慕容战他要是也这么想,她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儿臣——” 慕容战感受到某人热切的注视,并不看她,拉长了声音。 殷玥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慕容战。 救命啊! 她想活着! 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下一瞬,慕容战额头磕地,毫无感情的声线划过众人耳畔。 “母后,儿臣不能答应。” “殷玥已是儿臣的人。” 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阎王居然这么堕落了,连一个痴傻的女人都下得去手? 不对。 被阎王碰过的女人,活不过三个月就要死。 这不还是一个死的结局吗? 殷玥怎么都是要死的。 许皇后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目光冷寒,“你要违抗本宫的懿旨?” 慕容战无视许皇后的怒意,依旧道:“不敢。” “只是儿臣觉得,殷玥已经是本王的人了。” “就算是个傻子。” “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 这最后一句话,是慕容战说给躲在他身侧的殷玥听的。 他嘴上说着不敢,实际上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挑衅许皇后。 这母子之间的关系,令人惊奇。 殷玥死死的咬着嘴唇,心颤抖不已。 这男人就这么小气吗?他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他在警告她。 借许皇后的手来打压她,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而且,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她变成鬼,他也不会放过? 有必要吗? 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吗? 她欲哭无泪,现在傻子也不好当。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皇后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至少慕容战要保她。 她的小命是不是暂时安全了? “好。”许皇后凤眸眯起,“既然你执意要这个傻子做你的王妃,那本宫就应允你。” “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本宫也做不出棒打鸳鸯那样的事。” 许皇后停顿了一下,眼角绽放出冷意。 听到这里,一直提心吊胆的殷玥总算是放心了。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就这么结束了? 殷诗瑜一脸的不可置信,连装哭都忘记了。 殷玥这贱人怎么能又逃过一劫了? 老天爷都在帮殷玥吗? 许皇后道:“好了,事已至此便将错就错。” “战儿你身体不好,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儿臣多谢母后。” 慕容战声音冷淡,径直起身。 “听管家说,你的旧疾又复发了,本宫看着你很是心疼。” 刚才还对慕容战一脸冷淡的许皇后又热切的吩咐身边的大宫女,“王爷好不容易入宫一次,你去把本宫让人熬好的补药端过来,给王爷补补身体。” 殷玥腿软,一时间起不来,她看着许皇后变脸这么快,思维都快跟不上了。 而且,许皇后没叫她起来,她不敢起。 她可没慕容战那个待遇。 不过皇后很奇怪。 刚才还问罪亲儿子,现在居然又送补药了? 怎么这么奇怪? “母后……那这个傻子……”慕容骁突然出声。 第12章 她简直是愚蠢! 许皇后眼神扫射过去,不怒自威,“太子你愈发的不成体统了。” “你是没听到本宫说的话么?将错就错,而且殷玥是你皇兄的王妃,那便是你的皇嫂。” “不可无礼。” 慕容骁那张脸,脸色冰冷得发青。 他堂堂太子,要叫一个傻子做皇嫂? 这个丑八怪,凭什么? “你和殷诗瑜的婚事,本宫也允了,指给你为侧妃,如何?” 皇后又安抚了慕容骁。 “儿臣!儿臣……”慕容骁一时间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殷诗瑜更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皇后一直不肯指婚,无非是因为阎王背后有个太上皇。 “好了,下去。” 许皇后温柔地道,“你皇兄许久未曾进宫了,本宫要和他好好说说话。” 慕容骁和殷诗瑜欢天喜地的谢恩退下。 殷诗瑜经过跪在地上的殷玥身边,故意踩了一脚殷玥的裙摆。 殷诗瑜压低声音,发狠似地说:“殷玥,你等着,我迟早有一天要扒了你的皮。” 殷玥装傻让她吃狗粪,这笔帐,她记着! 现在她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太子侧妃,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可如果殷玥不回来,她就是正牌的殷家千金,太子妃的位置她也担得起。 她会从太子妃变成侧妃,这都是殷玥的错。 殷玥就算三个月后要死,她也不会让殷玥死得那么痛快。 殷玥做痴傻状,不理她。 想收拾她? 那就放马过来。 很快兰芳殿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慕容战,以及高贵的皇后娘娘。 她跪了这么久,腿都麻木了。 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疯狂的给慕容战使眼色! 开口为我说句话不成吗? 慕容战! 慕容战低垂着头,留给她一个侧影,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示意。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悄悄的爬起来时,宫女端来了热腾腾的汤药。 “王爷请喝药。” 宫女毕恭毕敬的把碗双手递给慕容战。 慕容战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抬起头,淡淡地道:“让母后费心了。” 他没有去接这碗汤药,眼底交织而过冰冷的戾气和杀意。 殷玥一直注意着他,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是本宫身上掉下去的肉,你深受病痛之苦,本宫作为你的母后费心也是应当的。” 许皇后眼神闪烁,慈爱地道,“怎么不喝?” “这补药对你的身体有帮助,母后希望你身体康健。” 话落。 殿内是一片漫长的沉寂。 慕容战没有回应,白皙修长的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他的薄唇也慢慢地勾起。 “喝。” “既是母后费心让人熬的汤药,自是要喝的。” 言罢。 慕容战伸出了手,准备接过碗。 日光透过雕花木窗深深浅浅的照耀在他的手上,阳光从指缝间流泻而下,映照得他的手指白如美玉。 这一只手,异常的干净白皙,骨节修长而纤细。 很漂亮,漂亮到像一个女人的手。 殷玥内心哀嚎,脸毁容了,手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造孽! 男人的指尖微微绷紧,这让殷玥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 他在发怒。 殷玥一直出神的盯着他,就在慕容战刚刚接过碗,要喝的时候。 “叮叮叮!” 她脑子里又开始响起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太大,来得也太突然,炸得她头痛欲裂。 在她痛苦的时候,脑中的芯片又出现了一些救治人用的伤药名字。 硫酸铜。 阿托品,氯解磷定…… 出现的西药都是催吐和解毒的药! 为什么慕容战一接过碗就有这些药准备出库? 难道是这碗汤药有问题吗? 皇后给慕容战喝的汤药,有毒? 这个猜测划过脑海,殷玥都被吓住了。 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慕容战是皇后的亲儿子,有必要给自己的儿子下毒吗? 这太让人震惊了。 还有。 她脑子里的芯片不是只能看到有人受伤之后,才能出库医药吗? 为什么现在居然可以识别到有危险,有人会受伤,所以提前出库这些药? 脑子太痛,她的额头青筋都凸了出来,不停的喘息着。 这很让人匪夷所思,她脑中出现的芯片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事情紧急,既然识别到了危险,殷玥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突然哈哈大笑,流着口水冲到慕容战的面前。 “大哥哥,我要喝……我要喝糖水。” “好渴好渴!” 殷玥说完就伸手夺走了慕容战手里的碗,她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 慕容战的眸子变得幽深,“住……” 他开口阻拦,但是已经晚了。 许皇后陡然变了脸色,“殷玥——” “好喝好喝!” 这时候殷玥已经喝完了汤药,很苦,苦到她都要想呕吐了。 她还得装出好喝的样子,她真的是太难了。 她必须救慕容战,她就算受伤,脑子里的芯片也会自动出库伤药,她不会死。 刚才的情况真的是太紧急了,她都忘记了,其实还有把药碗打碎的办法可以用! 这是殷玥肚子开始剧痛的时候,她才想到。 脑子慢了半拍,怎么就自己喝下去了?! 怎么就舍身救他了? “大哥哥……”也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东西,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痛,她满头大汗。 “我肚肚疼,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敢说是皇后的汤药有问题。 否则,她今天是真的走不出皇宫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痛得她意识模糊不清,眼前慕容战的脸都变成了好几张。 她跌跌撞撞的扑向他,“疼,好疼。” 殷玥真的没装,早知道就不喝了。 她怎么那么笨? “母后。”慕容战反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殷玥。 他的内心同样是震惊的。 这个女人不傻,是在装傻,她为什么要跑来喝汤药?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可这么隐秘的事情,连他皇爷爷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知道汤药不对? 而且。 她为什么要明知道汤药有问题的情况下,还要来喝? 为了帮他? 呵。 她简直是愚蠢! 慕容战漆黑的眼睛,闪过一抹阴鸷的光。 “王妃痴傻吃坏了肚子,唯恐在母后面前失仪,儿臣现在带她回王府。” 慕容战冷酷地道,话里没有任何的感情。 许皇后心里微乱,但面容平静。 “好,你带王妃回去。” “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王妃,怎么也是殷家的千金。” 这傻子! 坏了她的事! 许皇后的眼皮慢慢地沉下去,遮掩住了眼底的怨怒和恨意。 竟让他逃过了一劫。 第13章 天要亡她 慕容战的声音冰冷低沉,殷玥倒在他的怀里,因为痛得狠了,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的,飘渺虚无。 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想快点缓解这痛。 “愚不可及。” 男人冷怒道。 她听不到,只知道他像是又在发怒,她都救他了。 他喵的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回……”她艰难开口。 才说一个字,她就闭嘴了,她痛得伸手攥他的衣衫,血腥气在五脏六腑翻涌。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额头流下来。 她真的不知道会这么疼,开始只是胃痛,后来五脏六腑都是火烧一样的剧痛。 她身体无力的靠着他的肩膀,整个身体都变得滚烫异常,像是火一样。 可他的气息却是冷冽的,带着微微苦涩的香气。 她也不管这人是嗜血的阎罗了,一个劲的去往他怀里钻,双手都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慕容战……” “救命!” 她呢喃。 殷玥是走着进宫,被抱着出来的。 回到王府,她已经痛得昏迷,在路上还吐了两口血出来。 云霄院。 昏迷不醒的殷玥躺在床上。 慕容战坐在她的身边,疑惑的望着他自她衣衫里掏出来的这些东西。 这些小瓶子是装的什么? 她藏这么多东西在身上? 莫非是药? 这个女人昨晚在冷泉医治他,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她真的会医术? 这么一想。 慕容战叫来清风,淡声道:“把这些东西给公羊师送过去。” “让他查查,这都是什么东西。” 清风拿了东西,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昏迷的殷玥要是知道芯片出库的伤药被送走了,她得呕死! 她算错了一步,她如果昏迷了过去,那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些来自现代医药的用法啊! “王爷,需要请公羊先生来给王妃看看么?” 管家带着丫鬟走进来,小声地问。 慕容战眼神淡然,“你以为公羊师很闲?”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嘲弄之意。 管家顿时闭嘴,又道:“王爷,这是老奴找来的丫鬟。” “让她伺候王妃娘娘。” “嗯。” 慕容战冷冷应了一声,“去给她喂粥。” 找大夫给殷玥看病是不需要的,这些药他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年了,这一次的药也不会让人丢掉性命的,顶多是让身体变弱。 痛? 是药就是毒,毒自然会让身体疼。 不过就是疼一次而已,忍着便是。 是的。 他看在她的用处上,不让她死便是了,至于其他的,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上去是善男信女吗? 呵。 丫鬟战战兢兢的去到床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慕容战冷道:“好好照顾她。” 他走出了房间,回到书房里。 “啪啪。” 他拍拍手,书房外闪身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去给本王好好的调查殷玥。” “一点一滴都不能漏,否则——” 他的话在此停住。 黑影没有停留,得到了命运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过。 “殷玥,不管你是人是鬼,本王都会撕出你的真面目!” 慕容战离开之后。 殷玥没昏睡一会,就又痛得打滚,她嘴里不停的呕出黑色的血,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了。 被派来照顾殷玥的丫鬟叫做红衣,压根就没管她的死活。 七王府里没有丫鬟,全都是男仆,红衣是慕容战侍妾瑶光夫人的贴身丫鬟,临时被管家征用来照顾她的。 一个傻子嘛,王爷都说不用请大夫来,她还费功夫照顾干什么? 反正傻子也不知道告状,就算是王妃又怎么样? 她来这之前,夫人可是交代了的。 “你鬼吼鬼叫的干什么?你一个傻子也配占着王妃的位置,最好是痛死你。” “这样王妃的位置就是我们夫人的了,到时候……我也能跟着沾光。” 红衣喋喋不休的说着,眼中满是对殷玥的不耐烦。 殷玥艰难的睁开眼睛,全身都痛得没有一丝力气,血水不停的从唇边流出来。 她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摸索。 什么都没有! 空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 可她脑子里的芯片明明显示的是出库成功。 药呢? 她的药已经出库了,那去哪里了? 怎么会不见的? 现在来不及思考药去哪里了,她嘶声对着红衣道:“大夫……” “给我请个大夫来。” 红衣不耐烦地说:“王爷说了,你不……” 突然间,红衣震惊的瞪大眼睛。 一个傻子,说话能这么利索? 傻子都知道喊人请大夫吗? 要是这个人不是傻子,那不是更不能活着成为夫人的死对头了。 红衣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傻子就是傻子,怎么可能呢? 她懒得看殷玥,直接就走出了房间,把门“嘭”的一声关上。 殷玥:“请大……” 走了? 这个人就这么走了?一个大夫都不给她请? 求人不如求己,她必须要自救。 她的身体已经痛成了一滩烂泥,但她还是强行集中意识。 “药,我要药……” 脑海里没有任何反应,芯片都没有出现。 她不停的重复着,依旧没有反应。 这见鬼了! 之前脑子都自动判定到她有生命危险,出库了药,怎么这一次就不行了? 这芯片难道有bug? “药!” “药,快点出现啊!” 她难受的转动着头,这一次脑子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天要亡她?脑子里的芯片关键时候不出药了,失灵了,这丫鬟又跑了。 她总不可能就这么痛着等死。 她忍着身体的痛,跌跌撞撞爬下床,身体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她不信邪的哆嗦着开口。 “药。” “药,药快出现!” “你要什么?”突然之间,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来人恰好就听到了她这句话。 殷玥双腿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艰难的看向门口。 慕容战? 她站不起身体,“我的东西呢?” 她也不清楚,那些药是根本就没有出库,还是或者……被这个男人拿走了! 比起后者,她更希望是前者。 “你说什么东西?”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皆是平静,慢慢的走进来。 仿佛,他看不到她现在有多痛。 他就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殷玥的身体都在打寒战,“我……” 第14章 乡下来的土包子 慕容战走到她面前,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玻璃小瓶子。 “你在找这个?” 殷玥一看过去,顿时狂喜。 是的,这就是出库的药啊! 古代哪里有这玩意。 “这是你的东西?” 殷玥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你从我身上拿走的,你说这是不是我的东西? 只可惜现在她自身难保,她不能和他硬来。 “这是药?”他又道。 殷玥忍痛点头,她都想伸手去抢了。 但她不是慕容战的对手。 慕容战:“你很想要?” “给我……”她终于出声。 “是你的东西,本王自然会给你。”他说,“现在本王给你一个机会,本王有些疑惑要你解答。” 殷玥难受得不想说话,挥手示意他快问。 慕容战盯着她,“你会医术?” “算是。” “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我自己……炼制的。” 殷玥扯谎。 下一瞬,慕容战又抛出了一个更大的坑。 “你会医术?” “本王所知你流落在江洲的青山村,天生痴傻。” “你的医术又是和谁学的?” 问题越来越犀利了。 不过,她都有心理准备,慕容战这样的上位者,定然会对身边出现的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还是,你根本就不是殷玥?!” “那你是谁?” 此时,慕容战的身体倏然爆发出冰冷的气息,眼神更是寒冷如刀刃。 仿佛,只要她殷玥敢说谎,一定会把她碎尸万段。 “我……” 她动了动染血的嘴唇,正要说话。 因为身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双脚一软,眼前一黑。 “嘭”的一声,殷玥倒在了地上。 慕容战目光一动,“公羊师出来。” “王爷你也太狠心了,竟然把人给吓晕了。” 一身红衣的公羊师,摇着他的折扇,大步走进来。 “把她弄到床上去。” “你怎么不去?”公羊师桃花眼一眯。 慕容战冷冰冰的:“你还想要这些药做研究么?” “我去我去!” 公羊师眼睛一亮,马上收好折扇别在腰间,把倒在地上的殷玥轻而易举的拉起来,随手丢到了床上。 这药瓶里的东西他太感兴趣了,殷玥说这是药,但怎么会有成分这么奇怪的药? 殷玥一个农家女,居然会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怎么样?要我给她开点药么?”动方镜道。 慕容战摇头,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药瓶上。 “这些是她的药,既然要试试她的医术,把这些药给她喝下去。” 看她刚才那么紧张的模样,应该是这些药可以解她体内的毒。 公羊师疑惑,“可我们不知道怎么个服法。” “不是我们。” 他面具下的薄唇挑起,“是你不知道。”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你……有点过分啊。”公羊师的脸色直接就变得难看。 他一个人的事情? “本王把人交给你了。” 话落。 他转身离去。 公羊师捶胸顿足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叫什么事! 过分! 因为有了出库的这些现代西药,殷玥很快就好转了,但是因为服药太晚,导致她还是难受了两天。 这两天她都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时不时的胃痛一下。 她倒是没见到公羊师,只以为是慕容战大发慈悲让人给她请了大夫。 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她就开始思考芯片的问题。 芯片已经出库一次的药,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 否则,她身体受伤,芯片也没能判断出她需要药,而自动出现药啊。 现在她对脑子里的这个东西还是陌生的,不过才摸熟了一点。 这多了解一点,就对她越是有好处。 她是外科医生,在古代也不知道能不能施展得开拳脚。 她都在想,这要是慕容战不是毁容,而是腿脚伤残什么的,她或许还有把握。 可毁容,她不还得给他整容? 哎,她一下就精神了,她脑中的芯片会自动根据情况出现伤药,那么,能给慕容战整容吗? 慕容战这么心理变态,不就是因为毁容吗? 她觉得可以找机会试试慕容战。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她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三天回门。 古代都有这个习俗,回门的时候,想来慕容战是会陪同的。 她被设计来王府,回门的时候也该回去回报一下将军府的诸位。 殷玥这两天依旧是由红衣照顾着的。 她现在身体还有些虚,也不想自己去找慕容战,直接就让红衣去传话。 “红衣!” “红衣!” 喊了好半天,红衣才慢吞吞的推开门进来。 “小傻子,你喊什么喊?” “喊魂啊!” 红衣一脸的不耐烦。 殷玥懒得和她计较,直接明了地说:“去找王爷过来。” “我有要事和王爷商谈。” 红衣这下终于确定自己没产生幻觉了,她惊愕不已。 “你不傻?” 那天她也没听错,这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 殷玥没有空理会她的话,重复道:“去请王爷,我不希望再重复。” 殷玥脸色苍白,神色却很冰冷。 这个红衣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说是来照顾她的,但一天比她这个躺在床上的人还要大爷一点。 一日三餐放在桌子上,她想喝口水都见不到人! 这是来做主子的? 红衣冷哼一声,“王妃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只是奴婢,奴婢怎么能知道王爷在哪里?王妃您身份尊贵,不如您自己去找?” 殷玥一口气没上来。 为难她? 这是谁在为难谁? 她病成这个样子,还能自己去找慕容战,还用得找喊人? “啧。” 红衣转过身,走了出去,“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了?就算不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一个农家女,乡下来的土包子。” “活不过三个月的王妃,还想摆谱?” 土包子! 殷玥伸手按住胸口,她真的怀疑自己要被气死。 这王府的丫鬟都是这么刁钻的吗? “咳咳……”殷玥被刺激得咳嗽。 走到门口的红衣停下脚步,“王妃,奴婢找不到王爷,你也就不要再折腾了。” 这话里,满是讽刺的意思。 殷玥忍无可忍,她艰难地爬下床。 “站住。” “你还想干什么?”红衣根本就不怕她。 她的主子瑶光夫人,才是最受王爷宠爱的那一个。 要知道王爷为了他们夫人的安全着想,根本就不碰她。 这样的独宠,这个要死的王妃比得过吗? 第15章 异想天开 殷玥喘着粗气,一步一步的走到红衣的面前。 她冷冷的盯着红衣,“你都知道我不傻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我说话?” “我我……”红衣刚才还很嚣张,现在突然就结巴了。 殷玥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去请王爷。” “否则,我不介意拉着你到王爷的面前,看看他是处置你这个丫鬟,还是处置我这个活不久的短命阎王妃。” “我和王爷的婚礼,是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承认的。” “你说我不配,你是不是在质疑皇后娘娘?” “该死!” 殷玥不是想吓唬人,是这个红衣真的气人。 殷玥一搬出皇后,红衣就害怕了。 瑶光夫人再如何受宠,可王妃的上头还有皇后压着。 “我我……王妃,我现在就去请王爷。” 红衣白着一张脸跑了出去。 殷玥吐出一口浊气,坐在了椅子上。 慕容战一会来了,她还得和他周旋,让他答应陪自己回门。 她该用什么条件呢? 突然,她眼前一亮,有了! 听雨阁。 慕容战正在听人弹琴,清风进去传话。 “王爷,王妃要见您。” “什么事?”慕容战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淡淡地道。 清风回答:“说是为了回门的事情,王妃要回门。” 回门? 慕容战都笑了,只是笑容很冷。 他坐起身来,“让管家去准备东西。” “应她回门。” 慕容战是用很冷的语气说出这话的,这个女人,她居然主动提出回门? 莫非是知道他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想着,他又问,“她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 清风:“燕一还在回来的路上,不过属下已经提前收到了飞鸽传书,正要禀报王爷。” “说。” “燕一信上说,王妃在青山村时,实实在在的是个傻子。” 此话一出,听雨阁内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慕容战挑眉,顺手取下可怕的鬼面,白皙漂亮的手指在面具上抚摸着。 “真傻?” “是!” 慕容战没有说话,沉默着,周舍的气息却愈发的低压可怕。 冷不丁的,他突然就笑出了声音。 燕一的情报不会有错。 试问,一个痴傻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不傻了,而且还会一手医术。 那么。 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么? 这个殷玥,是何许人也? “下去。” 他收敛了气息。 清风退下。 慕容战想了一会,叫住了清风。 “王爷还有何吩咐?” “去告诉她,本王陪她一起回门。” “顺便。” 他眸色深深,“本王再准备一个新礼物给她。” 清风都懵了,王爷不仅不怀疑,还要陪着一起回门? 这王妃的要求王爷是有求必应吗? 是他听错了?居然还有新礼物? 回门这一天。 殷玥收到了慕容战让人送来的华服,她不会穿古代的衣服,自然也没习惯让红衣伺候自己穿衣服,她没那个习惯。 她捣鼓了很久,这才换上了古代繁琐的衣服。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也是现在才有机会照照镜子,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长什么模样呢。 不过一照镜子,她就很满意的拍手。 不错! 铜镜里的人,皮肤不算白皙,甚至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脸看上去很瘦,五官轮廓分明。 即便是这样,也看得出来她的脸依旧是清丽夺目的,比起殷诗瑜的柔弱清新,她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和傲气。 啧啧。 殷玥对这张脸是满意的,看来不必殷诗瑜差,甚至还比殷诗瑜有自己的特色,怪不得殷诗瑜这么容不下原主。 可惜,原主真的是个傻子。 她一定会为原主报仇的。 虽然是因为慕容战原主才死的,但要不是殷诗瑜哄骗原主,原主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慕容战充其量,也是被殷诗瑜给设计了一把。 殷诗瑜想害死原主之后,还可以风光的做太子侧妃? 她看不下去! 王府大门口,慕容战已经在马车上等她。 身穿青色长裙的殷玥出现,清丽逼人,眉眼里又带着自信的光芒。 慕容战冷淡的看过去,尽管他把情绪掩饰得很好,但眼底还是划过了一抹惊艳。 殷家的人是不是都眼瞎了? 把一根草当作一块宝,真正的血脉却比狗都不如。 男人的目光太专注炙热,殷玥没办法装作没看不到,更不能忽视。 她上了马车,迎上慕容战幽深的眼神,单刀直入。 “王爷。” “上次在皇宫里,我和你所说的交易,怎么样?” “你考虑得如何了?” 殷玥倒是想问问他把自己的药丢哪里去了,但也不敢问得多。 那是现代的药,她笃定他不会发现什么问题的。 慕容战姿态优雅的靠着车窗,气质独特。 “不装了?” 殷玥一挑眉,“不装了,王爷一双火眼金睛都识破我了,我再装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现在倒是有自知之明了。”他冷淡道。 殷玥撇撇嘴,“我就当作这是王爷你的夸奖了。” “王爷,我可以帮你,我既然已经入了七王府,那我就不是王爷的敌人。” “至于我的敌人。”她笑了笑,自信的说,“不,我的敌人,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没有明说,但慕容战知道这个敌人是太子。 他眼神嘲讽。 她以为太子这样不知收敛的蠢货,是他的敌人? 太子还不配。 “如王爷所知,我会医术,我愿意倾其所有救治王爷,虽然我没把握一定可以救好王爷,但是多个人,多点希望是不是?”她放出自己的底牌。 她脑子里的芯片要是可以扫描他的身体,再出库一些药,那么,她就有把握的。 问题就在于,芯片一定得看到有人受伤才会出药。 这个霸道如斯的男人,会在她的面前露出自己受伤的那一面吗? 慕容战审视着她,“没有把握的事情,你还想本王答应你的合作。” “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殷玥尴尬的摸了一把脸,最后道:“王爷是不答应了?” 既然不答应,那为什么答应和她一起回门? 今天她回门,就是要借他的势,去打将军府人的脸! 他要是不配合,这还玩什么?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地位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 慕容战移开了视线。 他垂眸,唇瓣动了动,“再说。” 他虽然对她有点希望,但是,他还没看到她的全部本事。 她如果不行呢? 又或许,那天在冷泉,只是她误打误撞呢? 第16章 爹不疼娘不爱 只不过她说对了一点,多一个人多一点希望。 公羊师这么多年都毫无办法,他不得不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是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她,还得再考验一下。 殷玥的脸色垮了下去。 什么叫做再说? 很快,马车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守门人看到王府的马车,就像是见鬼了一样往府里跑去。 “阎王来了……” “阎王!” 这声音传到了马车里,慕容战依旧那么静静的坐着,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 殷玥双手托着下巴,“他们为什么叫你阎王?” 不就是毁容了,丑了一点,怎么就是阎王了? 马车外站着的清风呼吸一紧,这王妃真的是不要命了,居然还敢在王爷面前提阎王这两个字。 殷玥继续道,“难道你的脸治不好吗?”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问的是废话。 要是脸治得好,那么,也不必成日戴着面具。 慕容战眼神阴鸷,“你要是不想死,你就给本王闭嘴。” 殷玥身体一哆嗦,听话的闭嘴。 瞧瞧,这男人太暴虐了,她惹不起。 叫什么阎王,应该叫暴躁王。 “下官参见王爷——” 就在这时,将军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穿着常服的殷将军带着殷家的家眷从里面走出来。 殷将军是长年征战沙场的武将,哪怕是穿着常服,身上也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但面对慕容战的时候,内心也有些发怵。 慕容战也曾经征战沙场,那叫一个杀人如狂。 生病之后,就变得更加的暴虐了,七王府里没有女奴,连侍妾都只有一位,那全部都是因为被慕容战发怒打死了。 现在殷将军心里害怕,是因为他们塞了一个傻女到七王府去。 虽然有太子在前面顶着,但是…… 他们还是担心慕容战来秋后算账。 殷将军这一跪,身后的殷夫人等人也跟着下跪。 慕容战的声音透着帘子传了出来,冷冷清清的。 “殷将军不必多礼。” “你是王妃的爹,自然也是本王的岳父大人。” 殷将军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岳父? 他没有感受到慕容战半点的尊敬,心底发毛得厉害。 殷将军战战兢兢的谢恩站起来。 此时,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一双手掀开。 “大哥哥,我要去找姐姐。” “姐姐上次请我吃糕点,好好吃!” 殷玥从马车上跳下来,她眉目含着笑意,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姐姐!” 看到殷诗瑜身影,她故作痴傻,蹦蹦跳跳的跑过去。 殷诗瑜看到她又装傻,总觉得她在憋花招。 “你放——” 话还没说完,殷诗瑜突觉得膝盖狠狠地一麻,人也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嘭”的一声,她双腿一软,顿时就发麻,就那么屈膝跪在了殷玥的面前 众人纷纷看过来,一脸的惊讶。 殷诗瑜更是像见鬼一样,她的腿怎么了?突然就没力气了? “殷玥!?” 她一脸的恨。 “姐姐,你怎么给我下跪啊?” “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殷玥装作无辜,悄悄把手里的麻药枪藏起来。 想她? 想她个鬼! 殷玥又傻傻的笑着,绣花鞋却是一脚踩上殷诗瑜的手指。 “姐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想我了。” “我也好想姐姐。” 殷诗瑜的手指被踩得疼痛无比,一张脸阴沉又憋屈。 “是啊。” “我想妹妹。” 众目睽睽之下,殷诗瑜不能骂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好了,快起来,像什么样?”高贵的殷夫人出言呵斥。 殷诗瑜根本就站不起来。 “姐姐你快起来。” “我要带大哥哥去吃糕点喽。” 殷玥又去找慕容战,两人一起进入将军府大门。 殷诗瑜的腿根本就是麻的,起都起不来。 而现在将军府没有人能管她,都赶紧迎接慕容战进去。 殷诗瑜看着他们都进去了,最后才发狠似的对丫鬟低吼。 “你还站着干什么?快扶我起来!” 好一个殷玥,竟敢害她。 等着。 将军府大厅。 慕容战坐在主位上,殷玥装傻到底,东看看西摸摸。 偶尔,慕容战的眼神会投向她。 别人没看到,他却是看得清楚,她又拿出了那晚在冷泉的武器。 就连他在那种迷药之下,都撑不了多久,更别说殷诗瑜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殷玥身上的谜点太多了。 若是那么厉害的武器,到了军营里,那么大周的军队还会怕虎狼之师的北漠铁骑吗? 殷玥一直很小心,见慕容战一直有意无意的看自己,她还怕他会说出自己不傻的事。 不过慕容战什么都没说,这样她才能继续玩下去。 殷将军一直和慕容战寒喧。 这时,沉默的殷夫人看向了殷玥。 “玥玥,你和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殷玥很不想去,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原主的亲娘,也是这个娘处处嫌弃原主痴傻。 但是他们要是保护好了原主,原主怎么会被抱错呢? 而且,他们这些亲人对原主的态度太冷漠了,冷漠得让人心寒。 现在殷夫人连一声娘都不愿意自称…… 殷玥乖巧的跟着殷夫人下去,殷夫人要说体己话,慕容战也不好拦着不是? 一出了大厅,方才还勉强带着笑容的殷夫人,脸色陡然就阴沉。 她什么都没说,率先走在前面,直去了殷诗瑜的宝月阁。 “娘。”殷玥不自觉的开口,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她的胸腔里充斥着一股悲凉的情绪,这让她很难受。 她在现代是也有自己的妈妈,但妈妈不是这样殷夫人这样的,很爱很爱她。 比起她来,真正的殷玥就过得太惨了一些。 爹不疼娘不爱的,就算在青山村,养父养母也不怎么待见她,一个傻子成天都有干不完的苦活,若是什么做得不对,就会挨打挨骂挨饿。 可怜啊。 殷玥真的太心疼死去的原主了。 殷玥也不知道要去的是殷诗瑜的地方,前脚才踏入院子。 殷夫人立刻就怒声道:“来人,把她给本夫人绑起来!” “本夫人今天要好好的教训她。” 殷玥一脸懵逼,教训她? 殷夫人这是抽什么疯? “是!” 周围的家丁已经包围过来。 “娘。”一道含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第17章 你还威胁我 殷诗瑜被丫鬟扶着从院子里走出来,她脸上还带着泪痕。 “诗瑜,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休息,你放心,今天娘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殷夫人转瞬就对殷诗瑜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就算她是王妃了,我还是她娘,照样教训她!” “你是我捧在手掌心养大的女儿,谁都不能欺负你。” 这些话,听得殷玥不由自主的要落泪。 难过。 心里很难过。 但她知道那不是属于她的情绪。 殷玥现在明白了,殷诗瑜告状了。 但由此可见,殷夫人很相信殷诗瑜,殷诗瑜说什么殷夫人都信。 这不,殷夫人身边的下人就要来拿她。 殷玥沉稳站定,在下人的手要触到她肩膀的时候。 她脸色一冷,一脚就飞踹过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那今天,就让他们看看她到底还傻不傻! 闪瞎他们的狗眼! “拿开你们的脏手!” “敢绑我?我可是七王爷的王妃,你们不要狗命了?” 这下人没想到她还会反抗,被踹倒在地,抱着肚子嗷嗷直叫。 “殷玥?”殷夫人猛然看过来,脑海还是空白的,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变故里回过神来。 不傻? 她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刚才是这个傻子在说话? 她是听错了吗? 现场安静,空气死寂如同凝固了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殷玥身上。 她一袭青衣,面容清丽,神色冰冷如霜,眼底都是悲愤。 殷夫人一脸的愕然。 这和……才回府的那个傻子,完全不同。 判若两人。 以前的殷玥只会傻笑流口水,怎么会这么精明锐利的眼神? “妹妹,你终于你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你装傻数次陷害我,你就这么恨我吗?” 殷诗瑜心底高兴,面上却流着泪。 “你居然装傻陷害你姐姐!你其心可诛!”殷夫人很快就回神。 但是殷诗瑜的话,成功的把她带歪了。 殷玥已经不对偏心眼的殷夫人抱任何的希望了,冷冷地笑了。 “我就是装傻陷害她,你想怎么样?” 她悲怒道,“殷夫人,你不是那么维护她么?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欺负她的。” 心中的怒火在一波一波的燃烧,她很想为原主报仇。 殷玥殷玥,既然这娘不稀罕你。 你也不要她了,好不好? “你……”殷夫人怒不可遏,低吼着吩咐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绑了。” “是王妃又如何?本夫人只是教训自己的女儿,本夫人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殷夫人太心疼殷诗瑜,这个时候又相信殷玥是在装傻,她真的以为殷诗瑜被欺负了。 所以已经被气昏了头。 下人又去抓殷玥,殷玥可不是以前那个傻子,一下子就和他们推搡起来。 她闹得人仰马翻的,趁机跑向殷诗瑜。 她灵活的绕到了殷诗瑜的身后! 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寒芒,扬手就快准狠的扯拽了殷诗瑜的漆黑长发! “痛痛痛!” 殷诗瑜痛得仰头,一张脸都狰狞。 偏生这时候腿的麻药还没过去,软绵绵的。 “殷玥,畜牲,给我放手,放开你姐姐。” 殷夫人瞬间暴怒。 回应殷夫人的,是“啪”的一声! 殷玥狠狠地给了殷诗瑜一耳光! “你都说我是畜牲了,我要是不做一点畜牲的事。” 她勾唇冷笑,“岂不是对不起你的称呼?”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殷诗瑜另外一边脸上。 “住手!你给我住手——” 殷夫人担心的大叫,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殷玥哪里管她?这几巴掌打过去,殷诗瑜那白皙的小脸很快就红肿一片,发髻还被殷玥抓得散乱。 “住手?你让我住手就住手?”殷玥大气都没喘一下。 “殷诗瑜是你的心肝宝贝,我就是你的仇人了是吗?” “你想为了一个冒牌货绑我,难道还不允许我反抗么?” 殷玥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像是浸泡在寒冰里的刀子,又快又冷。 “我即将就要成为太子的人……”殷诗瑜的嘴巴都肿起来了,“你敢打我?” “啪!” 殷玥一巴掌又甩过去,像是在回答殷诗瑜她到底敢打不敢打。 “啊!” 殷诗瑜都被打懵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和太子做的好事。” “我本来还想不起来的,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你说……”殷玥另外一只手就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匕首。 这是她在住的地方找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东西,但她想着收着武器防身,所以就带在身上了。 “我要是划花你的这张脸,太子还没有兴趣让你做他的侧妃?” 可恨。 殷诗瑜害死真正的殷玥,居然可以嫁给太子做侧妃。 这谁能服气? 殷诗瑜神色一变,惊叫道,“你敢……你敢……” 殷玥一把甩开匕首的刀鞘,顿时利刃便划破天光。 “我怎么不敢?反正我也活不过三个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拖着你垫背有什么不可以?” 殷夫人更是暴怒不已,“殷玥你疯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心思恶毒到要毁别人的脸。 殷夫人对殷玥是说不出的痛恨和失望,她恨不得殷玥没有她的血! “你给我住手,别以为你是七王妃你就高枕无忧了,就算你是皇家的人,持刀行凶,你也休想善罢甘休!” 殷玥冷笑,“你威胁我?” “你还威胁我?” “放开诗瑜。”殷夫人镇定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要是敢毁诗瑜的脸,我就打断你的双手!” 听! 这是亲娘说的话吗? 她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现在伤害殷诗瑜,不过是吓唬她们的。 她要为殷玥报仇,第一件事情就是拉殷诗瑜下马。 “我这个人最怕别人吓唬了。”殷玥说完,拿着利刃的手一颤。 就那么,当着殷夫人的面,划破了殷诗瑜的手臂! 顿时,鲜血直流。 “啊啊!” 殷诗瑜痛得大声尖叫,声音格外的刺耳。 “殷玥,我杀了你。” 殷夫人怒吼,全然没了素养。 殷夫人是个会武功,这会已经被激怒,她打算自己亲自动手擒住胆大妄为的殷玥。 可还不等她近身,殷玥像是早有觉察,她拉着殷诗瑜做自己的围挡屏障。 第18章 不怕事的小混蛋 殷夫人一见是殷诗瑜挡在殷玥的面前,立刻停手。 殷玥站在殷诗瑜的身后,笑了笑。 “殷夫人你知道我敢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吓唬我。” “也不要试图去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放开她。”殷夫人一张脸都憋得铁青,望着受伤的殷诗瑜是那么的心疼。 殷玥看在眼里,内心某个地方酸涩不已。 她摇头,逼退不该有的情绪。 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原主残留的思想,她太想拥有一个娘了。 她太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是,殷家人给她的是什么? 嫌弃她,冷待她,还纵容一个养女欺负她,把她送到了七王府去。 殷玥冷静下来,脸上再次露出微笑。 “放心。” “我也不打算把她怎么样我今天只是要和你们做个了断。” “我殷玥割发代首,和你们殷家脱离关系!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再无关系!” 闻言,殷夫人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的苍白,她的额头都绷出了青筋。 割发代首? 断绝关系? 殷玥要脱离殷家? 凭什么?就算是要脱离关系,那也是殷家不要她殷玥,她凭什么还能先不要殷家? 殷夫人的自尊心顿时就受到了打击。 殷玥却一掌推开哭哭啼啼的殷诗瑜,她刀起刀落,割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殷夫人,你对我没有养育之恩,只有生恩。” “今日还你。”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头发抛在了地上。 断绝关系脱离殷家,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为真正的殷玥报仇而已。 现在先替原主把殷玥的恩还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断绝关系。 殷玥的举动在这大周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无依无靠,居然要和殷家脱离关系。 这相当于是断绝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若是以后被夫君休弃,她连回家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行为太惊世骇俗了,这里的人都惊住了,痴痴的看着她潇洒的离去。 殷玥在经过殷夫人面前时,她脚步微顿。 “殷夫人,我不再是你的女儿。” “以后见到本王妃,还请不要忘记了君臣之礼!” “否则,本王妃不会念旧情的。” “哦不,我们哪里有什么旧情,只有旧恨。” 殷夫人差点被这句话呕出血来。 君臣之礼? 一个她素来就看不上的傻子,怎么能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殷玥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出殷夫人的视线,殷夫人被殷玥一身的气度折服,都忘记了要为殷诗瑜讨公道的事了。 她只是盯着殷玥的背影,一个劲的呢喃。 “这怎么可能是殷玥?” “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儿?” 但殷玥,确实是她的女儿。 宝月阁的动静闹得太大了,闹到了大厅里去,殷将军听说殷玥不傻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慕容战却挑眉。 这女人回门就是为了做这个的? 断绝关系? 她倒是本事大,连一点后路都不给她自己留。 清风在一边小声的嘀咕,“没看出来啊,王妃这么狠。” 殷诗瑜可是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人,殷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伤就伤? 够狂的。 慕容战面具下的眼睛慢慢地眯起来,唇角微微翘起。 “够狠?” 照他看,这个女人拉着他回门,不过是要狐假虎威! 慕容战想错了,殷玥回门的目的,一是为了打脸殷诗瑜,二却是冲着他的脸去的。 她想试试,如果她揭开他的面具,她脑子里的芯片会否出现治脸的伤药呢? 如果真的可以,那她就不用日日提心吊胆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 她连慕容战的身都近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来请她。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见。” 这下人听说了殷玥已经不傻了,而且还成为了王妃,以前看不起这个傻子,现在别提有多尊敬。 老夫人? 殷玥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她心中一暖。 要说这殷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但老夫人却是另外的。 老夫人是她的亲祖母,也是这殷家唯一对她好的一个存在。 殷玥只是犹豫了一会,就转头和慕容战道:“王爷,我去去就回。” 她说完就走。 慕容战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 他答应她走了吗? 这个女人倒是胆子大。 “你去跟着王妃。” 慕容战吩咐清风。 “属下这就去。”清风自然是明白他的用意。 将军府比慕容战的七王府还要宽阔豪华,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皆有,一点都不像是武将的府邸,反而充满了温柔气息。 这都是殷将军宠爱殷诗瑜,所以种的这些植物,都是殷诗瑜所喜爱的。 殷玥看了眼睛酸,这叫什么待遇? 亲生的比不过养女。 穿过花园回廊,下人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古朴的庭院前。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殷玥抬脚跨过台阶走进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头发挽得干净利落,雪白的发丝里插着一根碧绿的玉簪。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老嬷嬷。 “老夫人,很快您就能见到小姐了,您不要急。” “老身这是高兴啊。”老夫人满是皱眉的脸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 她已经年迈,但是却慧眼如炬,而且身上是沙场战将有的气场,带着一股通透和坦荡。 “我们殷家总算是有一个像样的子孙了!” 老夫人声音粗哑,“你不知道,老身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您还高兴?”老嬷嬷语重心长地道,“小姐可是拿着匕首刺伤了宝月阁的那位,差点就被夫人问罪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眼中折射出杀气。 “问罪?” “老身看大房是被鬼迷了心窍,那位一看就不是我们殷家的种!” “这一刀刺得好!够狂够嚣张,有老身当年的风范。” “要是老身的腿没有废,老身非得举荐她入军营去。” 殷玥穿过树木走出去,听到这些话,她心中说不激动是假的。 殷老夫人活得通透无比。 “不怕事的小混蛋来了!”老夫人扭头看到了殷玥,嘴上笑骂着,眼底尽是满意。 殷玥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道:“小混蛋,过来。” “老夫人。”殷玥走了过去。 第19章 恨铁不成钢 “啪!” 老夫人一巴掌拍她的手上,这一巴掌力气很大,殷玥的手都被打红了。 “还叫老夫人?老身就当不起你的一声祖母吗?” 老夫人不满意地说,“你娘是个心盲眼瞎的。” 殷玥想鼓掌,老夫人说得真对。 殷夫人的确是个心盲眼瞎的。 “老夫人,我已经和……” 殷玥想把宝月阁的事情说出来。 老夫人扬起手阻止她,冷冷地对身后人说:“那些都不作数!” “你去,传老身的命令,让大房来梧桐院跪着!” “若是不跪,老身就一纸休书,送她回去!” “老夫人……”老嬷嬷的声音颤抖了,“您不是开玩笑的?” 大房便是指的殷夫人,殷夫人是殷家的主母,老夫人为了偏爱殷玥,居然让殷夫人来门口罚跪? 这不是相当于把殷夫人的面子往死里踩吗? 殷玥也很震惊。 “你看老身像是开玩笑么?尽管传话去!” 老夫人呵斥道。 老嬷嬷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殷玥这时候才开口,“老夫人——” “你该不会要为她求情?老身看她真的是病得不轻,被一个蠢东西玩弄在手里。” “蠢蠢……”殷玥舌头打结。 殷诗瑜是要成为太子侧妃,老夫人这么骂人,好吗? 老夫人斜眼看她,“你觉得她不是蠢东西?” 在老夫人眼里,殷诗瑜一个侧妃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过是狐媚东西而已! 一个侧妃,不过是妾,能上台面吗? 而且,殷家保卫边疆这么多年,手里的殷家军早就成了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群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一个劲的往皇族里凑! 这不是在把殷家把死里整吗? “老夫人,您为什么……”要为我出头? 殷玥是想问这话的。 老夫人早有预料她要说什么,道:“在王府过得好不好?” 这一句话,毫无预兆的就撞击了殷玥的心门。 她慢慢低下头,“无所谓好与不好,反正也活不过三个月了。” 她也想试探一下,老夫人对她到底是真的怜爱,还是只是假的。 老夫人的呼吸陡然变得沉重。 她一把握紧殷玥的手,苍老的声音十分的有力。 “你是殷家的血脉,老身不会让你出事的。” 七王爷的毒,她也有所耳闻。 如今只是心疼这个孙女,殷家终于有一根像样的苗子,怎么能死? 绝对不能。 殷玥眼皮一跳,“可是我……” 虽然没有真的圆房,活不过三个月也是骗外人的。 但这个老夫人说她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正要说话,被老夫人传到梧桐院的殷夫人来了。 她面上尽是恼怒和不可置信,“娘,您竟然要为了一个殷玥让我罚跪?” “还要休了我!” “我可是殷家的主母啊!” 殷夫人是从殷诗瑜那里过来的,她正在安慰殷诗瑜,就听得老夫人要她来下跪。 否则就休了她! 她不要面子吗?她是将军夫人,有诰命的。 一定是殷玥这个贱蹄—— 殷夫人猛的止住了,她心中已经认定是殷玥来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让老夫人才惩罚她的。 幸好。 她还有诗瑜这个好女儿,诗瑜说了,她来梧桐院拖延时间。 太子会来给她们撑腰的! 王妃? 呵呵,就连慕容战那个废物王爷在太子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啪!” 老夫人脸色铁青,猛地拍响了轮椅。 殷夫人被吓了一跳。 殷夫人也是将门虎女,但是没上过战场,老夫人却是上过战场的,甚至还同太后一起打过胜仗。 老夫人气场犹在,对殷夫人那叫一个碾压。 殷玥简直目瞪口呆。 “你住嘴,你还知道你是殷家的主母?你掌管殷家,你却有眼无珠,你难道不该被罚?” “你今天若是不给老身跪下,那你就等着接休书!” 老夫人的态度严肃。 殷夫人吓得面色苍白,本来以为老夫人只是吓唬她,没想到老夫人来真的? “殷玥,你又在老夫人这里嚼舌根?你好黑的心肠,连你的娘的状都要告?” 殷夫人扭头就把怒火发泄在了看戏的殷玥身上。 “你是我的女儿,你心思恶毒,谋害长姐,我教训你有什么不妥?你跑来老夫人这里颠倒是非,这是谁教的你?” 殷夫人一口气就把大锅背在了殷玥的身上,眼神恨不得把殷玥吃了。 可明明,殷玥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 这模样,像是殷玥是她的仇人。 老夫人视线锐利,“你闭嘴!”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殷家在她的手里迟早是要败的。 “长姐?我们殷家长房只有殷玥一位嫡女,我看你是昏头了!被人哄得团团转!” “娘。”殷夫人含泪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诗瑜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也宠爱了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诗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里的第一才女。 不久还会成为太子侧妃,怎么老夫人就是看不惯她呢? “你!”老夫人真的要被气得吐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殷夫人还在说:“你就算疼爱殷玥,但我是她娘,我教训她有什么不对?而且,是她有错在先,您还来惩罚我?” “我不服。” 殷玥伤了诗瑜,这要是太子问罪起来,那殷家不是会遭殃吗? 老夫人真的是老糊涂了,不仅不惩罚殷玥,还要罚跪她。 她真的是想不明白。 “老夫人?”殷玥一直站在老夫人身边,见她情况不对,连忙弯腰为她顺气。 这上了年纪的人,指不定就有点什么高血压,殷夫人这一气,老夫人要是有个好歹,就是她的罪过了! “你给我滚去跪着!”老夫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声怒吼吓得殷夫人抖了抖。 老夫人那是恨铁不成钢啊。 然而。 也就是这一通吼完,老夫人直接就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就那么昏迷了下去。 “老夫人!”殷玥眼疾手快的扶住老夫人不断往轮椅下滑倒的身子。 殷夫人也惊住了,很快她反应过来。 “来人,快去请大夫请大夫!” 梧桐院里的下人本来就少,老夫人这么一昏,顿时梧桐院里就乱作一团。 第20章 当我殷玥是死的吗 此时,殷玥也帮忙把人抬进去。 她脑海里的芯片已经‘叮叮叮’的叫个不停,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恐慌了,芯片觉察到了老夫人的病情,所以会自动出药。 但是。 现在这里这么多人,怎么能出药呢? 那不是会成为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她集中注意力想了一下脑海里的芯片,那上面出现的药都是现代用来治疗严重的疾病的药,这难道就证明老夫人的病情比较严重吗? 时间就是生命,老夫人的情况不好,大夫又还没来。 她正想着支开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让药出库。 殷夫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出了门外! 殷夫人憋着一腔怒火,扬起手就要扇她一巴掌。 殷玥侧身,躲过了这一巴掌。 殷夫人狠狠地盯着她,“你还敢躲?” “我为什么不躲?难不成要站着让你打?你当我蠢?”殷玥反驳回去。 “放手!”她语气严厉。 屋子里的老夫人危在旦夕,急需她的药,她不能和殷夫人耽搁时间,这可是一条人命! 殷夫人怎么肯放手? 别说她知道殷玥不能救老夫人,就算她知道殷玥能救,她更会阻拦。 她堂堂将军府夫人,一直被这个老夫人压制着。 她早就看不惯老夫人了,恨不得她现在就死,免得处处压制她。 还要让她下跪? 做梦。 “我真是小看你了,连装傻你都会,不仅在你祖母面前编排我,还害得你祖母被气得昏厥!” 殷玥道:“老夫人是因为什么昏迷,你心里不明白吗?” “你现在马上放开我,让我进去看老夫人,否则老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 后果自负! “太子到!” 一声高呼之后,院子里的人连忙跪了下去。 只有殷玥一个人杵在那里,她才来古代,还不习惯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 “大胆,见到太子还不下跪行礼?” “该当何罪?” 就是这片刻的疏忽,太子身边的护卫冷声呵斥。 “姐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算你是王妃,你是殿下的皇嫂,可是君君臣臣,你怎么能蔑视太子殿下呢?” 柔弱的女声刻意拉得很长。 蔑视太子? 殷玥转头看到了殷诗瑜那一张充满着恶毒笑意的脸。 来得这么快! 看来这慕容骁对殷诗瑜还真的是宝贝呢。 不过殷诗瑜这话,成功的挑起了慕容骁的怒火。 皇嫂? 他觉得慕容战那个丑八怪压根就不配做他的哥哥,怎么会承认殷玥这个皇嫂? 登时,太子嘲讽道:“皇嫂?” “你怎么和慕容战那个丑八怪,废物一样异想天开呢?你配吗?” 慕容骁就这么骂了慕容战,在场的人纷纷低下头。 太子如今受宠,辱骂七王爷也是常有的事。 谁会多嘴说一句? “他可是你的兄长,太子殿下就是这么形容他的?”殷玥眯起眼睛,手指一点点的握紧。 其实太子骂慕容战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呢,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慕容战毁容又怎么样?他只是一个病人,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能这么戳他的伤口。 还有…… 那就是她现在是慕容战的王妃,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体的。 太子骂慕容战丑八怪,不就等于在骂她吗? 她还是知道一荣俱荣的关系的! 最重要的! 是太子这厮可恨,要不是他,她会入王府吗?说不定早就装傻跑路了! 这都是太子害的。 殷玥的话让慕容骁顿时就笑了起来。 “兄长?那不过就是一个废物,一个连鬼都害怕的丑八怪,有什么资格做本宫的兄长?” “还有你!你以为你不傻嫁给了那个丑八怪,有他给你撑腰了,你就敢伤害诗瑜!谁给你的狗胆?” 慕容骁一口一句丑八怪,废物,殷玥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光,她本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殷玥冷怒道:“够了!” 殷玥心中的怒火无法遏制,她就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嚣张跋扈的太子。 这人的嘴巴怎么就这么贱了? 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白瞎了那一张脸。 她此时此刻,很同情慕容战了,为救皇后而毁容,如今皇后不待见,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在外人面前肆意的辱骂。 这就是皇家。 这就是所谓的手足之情! 令人齿冷! 她冷冷地道:“太子殿下,我家王爷就算毁容了,容貌丑陋又如何?在我心里,他一点都不丑!” “再说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他曾经战功赫赫,即便是现在也不是别人能够比拟的。” 慕容骁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殷玥像是看不到他动怒了,继续讽刺的说。 “相反,有些人即便是没有毁容,但这些人的心里恶毒又丑陋,连至亲手足都容不下去!连畜牲都不如!” 畜牲? 全场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一片诡异的沉寂里,殷玥还又笑呵呵的补上一句。 “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殷玥身上。 她面容清艳,孤身一人面对位高权重的太子依旧毫不畏惧! 这一刻的殷玥,美得出奇。 就连殷诗瑜也在她的清艳之下,黯然失色。 所有的光都留在了她身上,她便是这里的主。 够胆啊! 谁不知道殷玥这畜牲骂的是太子? 慕容骁脸色铁青,“殷玥你敢骂本宫?” 畜牲? 这贱人不要命了! 殷玥无视他的怒火,巧笑倩兮,“太子殿下,本王妃怎么敢骂你呢?” “本王妃只是在打个比喻而已。” 她有些苦恼地道,“为什么您要对号入座呢?” “哦……” 她故作恍然大悟,眸色冷若寒霜,“难不成太子殿下您觉得自己是那种……” “畜牲不如的人?!” 殷玥刻意放轻了声音,笑得明媚。 声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都冷寂得可怕。 偏偏殷玥还不怕死,继续笑着。 慕容骁狂怒不已,“殷玥!” “你的嘴既然这么不会说话,那就不要了!” “给本宫掌嘴!狠狠地打烂她的嘴!” 慕容骁那么的愤怒! 殷玥不慌不忙地说:“太子殿下,您这好没道理,本王妃没有指名道姓的骂您,倒是您。” “三番四次辱我夫君!当我殷玥是死的吗?” “太子要掌我的嘴?好,那本王妃现在就入宫去向父皇和母后说说理去,就请父皇和母后圣断!” 第21章 打太子的脸 殷玥的语速不急不缓,就那么慢慢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掐准了点。 她没有明着骂太子,相反,太子却是指明了慕容战的名字骂! 皇后想偏心,难道皇帝也偏心吗? 他看殷玥的眼神阴狠无比,“来人,把她给本宫捉住!” 殷玥那张嘴太会诡辩,他一定要折磨她! “你这么为那个废物出头,不信你看看,本宫今天让人打烂你的嘴巴,那个废物敢不敢为你出头!” “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慕容骁是带着护卫的,这里的家丁拿她没办法,但是太子发话了,太子的护卫敢收拾她的。 这是殷玥自己撞到他的枪口上去的! 他本想塞个傻子刺激那个丑八怪,没想到,傻子是假傻子,还让丑八怪白白的捡了一个便宜。 而且,这个贱女人还敢讽刺他? 好。 他不报复回去,他就不叫慕容骁。 殷玥也拿不准慕容战会不会出来救她,但是刚才那么说,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后悔的。 同样都是人,都是皇家的王爷,凭什么就要有这样的区别对待? 殷玥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虽然不是太子护卫的对手。 但她这个时候可不能怂,依旧冷道:“太子殿下,您是要屈打成招吗?” “本王妃可是皇后娘娘承认的七王妃,也是皇族之人,就算有错,也论不到太子您来处罚!一切自有皇后娘娘评断!” “你要屈打成招,那本王妃必定会去宫里求一个公道!” 别说她今天没骂,就算是骂了,也自然有皇后处理。 她才不会那么傻逼的给太子留下处置自己的借口,就是要气死太子! “抓住她!” 得到这个命令,护卫顿时涌上来,左右包围了殷玥。 殷玥保持镇定。 “拿开你们的爪子,敢碰本王妃?” 她怒声道。 慕容骁恶毒的盯着她。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你现在知道怕了?”慕容骁脸色冰冷,笑着出声。 “好,你要是怕了,你就大喊三声慕容战是丑八怪,是废物,再给本宫磕几个响头,本宫今天就放过你!” “本宫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殷玥直接拒绝,“不可能!” “拿下她!” “掌嘴!” “狠狠地掌!顺便再把那个废物请来看戏!” “本宫就是要打他的王妃,看他怎么样!” 这就是毫无商量了,是殷玥自找的! 说着,护卫就要抓住殷玥,扬起手就要打她的脸。 殷玥可不会任人打骂,她身上还剩着一点麻药。 她的手正摸入衣袋,准备反击。 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一股强风劲道猛然袭来! 一片树叶裹挟着十足的杀气,从殷玥的眼前飞过,就那么狠狠地一一钉入了护卫扬在空中的手掌里! “啊!” 树叶像利刃把护卫的手掌扎了个对穿,惨叫声响彻天空。 与此同时,护卫手掌的鲜血飞溅到了殷玥的额头上! 血是温热的。 但下一刻,响起的男人声音却冷如寒冬的飞雪。 “清风,砍了他的手!” 这人一声令下,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划破天光。 在众人都还没有所反应的时候,那把长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径直朝那护卫流血的手砍去! 刀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那护卫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就已经和手臂脱离,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血腥。 眨眼之间,护卫就没了手掌! 整个庭院里都没有了任何的声音,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殷玥饶是心理素质强大,但是也被血腥的一幕给震住了。 “啊啊啊!”护卫的惨叫声连天,抱着那一只流血的残臂,鬼哭狼嚎。 有些胆小的女眷已经吓得摔倒在地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一把斩断护卫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慕容战一一“慕容骁气得脸都变形。 又是这一瞬。 又一片树叶带着强劲的风力射向慕容骁的脑门! 慕容骁脸色大变,立马闪身躲避。 树叶擦过他的耳畔,钉入了他身后的树干里。 这一幕,万分惊险。 慕容骁更是吓得不轻。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 一片树叶那么柔软的东西,钉入了树干里,由此可见来人的武功有多么的高强。 慕容骁惊魂未定,嘴巴张开,一身都在冒冷汗。 好险! 要不是那树叶和他擦肩而过,只怕已经钉穿了他的脑门。 树叶钉在树干上,在金色的阳光里不断的摇曳着。 慕容骁吃力的呼吸着,面色因为惊恐而发白。 他带来的护卫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殷诗瑜都怕得躲到了慕容骁的身后。 此时,万籁俱寂。 有一人漫不经心的从拱门那里走了进来。 一袭黑色的长袍,一张黑色的阴森鬼面,只露出了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以及微微抿着的薄唇。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冷戾煞气,一身黑衣,气场强大,像是要劈开这浩荡天地。 他便是掌控众人生死的阎罗王。 慕容战走来,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他们对慕容战这个阎王的畏惧,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整个京城里,敢说砍手就砍手的,这么暴力的行为,除了那嚣张肆意的阎王,还有谁? 普天之下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偏偏皇后和皇上都宠他,对他的暴虐行为视而不见。 也是被阎王的行为伤了心,帝后冷落了他这么几年,这几年他才收敛了一点。 他们看到地上这只断掌,以及痛得昏迷过去的护卫,心中警铃大作。 阎王就是阎王。 他就敢在京城里这么横行,哪怕伤的是太子的人。 他也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好似,太子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算!所以才敢这么打太子的脸。 “王妃受惊了。”他身后跟着的清风冲殷玥道。 殷玥这时候才回过神,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 她实在是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是圣母心,就是觉得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这护卫也很可怜。 护卫会来对她动手,也不过是因为要听太子的命令。 这平白无故的断了手掌…… 殷玥心里其实很难受,是啊,在这封建社会,皇权就是一切。 如果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她的下场就和断手的护卫一样。 第22章 不是原来的殷玥 “谁要掌本王王妃的嘴?” 慕容战缓步走上台阶,就那么随意的一扫庭院里的众人。 他的语气冷淡,却自带着一股威慑之气。 没有人敢答话,只有慕容骁暴跳如雷。 他看到自己身后的树叶,想到自己差点被这丑八怪一片叶子穿了脑袋! 慕容骁的脸色半天都是铁青的,“慕容战!你竟敢刺杀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这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太子都要扑过去了。 慕容战神色从容,淡淡地道:“一时间手滑,让太子殿下受惊了。” 手滑? 殷玥的嘴角一抽,他这借口谁信啊! 骗三岁孩子吗? “手滑?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话吗?”慕容骁一口气没上来,肝脏都要被气得爆炸了。 这个废物就给他这个解释?手滑?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慕容战的音调没有任何的起伏,“太子殿下若是不相信本王的解释,执意要给本王定罪,那么也得要拿出证据来。” “若是本王真的要刺杀,那树叶便不会钉到树上去了。” “太子您说是不是?” 慕容战放缓了声音,慢条斯理的和慕容骁说话。 两人分明都是许皇后的儿子,偏偏水火不容。 不过殷玥不得不说,哪怕慕容战戴着面具,在气场上还是秒杀慕容骁的。 慕容骁就是穿着龙袍也不像皇帝那种人,没有脑子! 十个他,估计也不是慕容战的对手。 今天的慕容战气场两米八。 哦不,可能有好几米了。 “是什么是?”慕容骁气得咬牙,太子的威仪都快没有了。 要不是他自己躲得快,这废物不得杀了他了? 这全是他自己的功劳,和这个废物有什么关系?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就是妒忌本宫,本宫……”慕容骁愤恨至极,本是要一吐为快的,突然就停了声音。 慕容战看过去,“怎么不继续说了?” 慕容骁神色一惊,瞬间收敛了神色。 他不该这么暴躁易怒的,这个废物反正也不受母后的宠爱,他差点就坏了母后的大事了。 母后说了,一旦他登上帝位,这个废物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母后还是最疼他的,这废物拿什么和他比? 今天他就先忍下这口气,反正这废物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似是料定慕容骁不敢继续说下去,慕容战转过头,旁若无人的看着殷玥。 “还不进去?” “啊?”殷玥突然没反应过来,这人的态度怎么就和早上不一样了? 慕容战道:“进去看你祖母。” “她不是危在旦夕么?” “我这就去!”殷玥拔腿就往里跑。 才跑了几步,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立在阳光下的慕容战。 金色的光芒从树叶的缝隙间过滤到他的黑衣上,光影辗转流离,在他的身上跳动。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他身上有了温度。 不是往日那个死气沉沉,阴冷暴虐的慕容战。 他此时也正好看着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像是一个漩涡,带着巨大的吸引力。 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 “谢了!” 虽然不知道慕容战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及时,但是他来了,的确缓解了这里的困境。 她必须要救老夫人。 “你进去干什么?若不是你要和殷家脱离关系,你祖母会吐血吗?” “你又不会医术,你不要在里面添乱!”殷夫人心里害怕,毕竟是她气得老夫人吐血了。 要是将军来了,定然会怪罪她的。 她只能亡羊补牢,趁机把这罪过拖到殷玥的身上。 毕竟将军也知道,老夫人宠爱殷玥,老夫人因为殷玥断绝关系生气吐血也不是不可能的。 殷玥没功夫和她纠缠,冷眼看着她,“让开!” “你要是想让祖母活着,你就让开。”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以为你进去就能救人吗?”殷夫人道。 殷玥还要和她争执。 这时,一直伫立在走廊下的慕容战开口了。 他声音极冷,“清风,把不相干的人都给本王丢出去。” 殷夫人差点呕血,不相干的人?这可是他们殷家,怎么就轮到慕容战一个人做主了? 殷夫人想反驳慕容战,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慕容战就是京城里的一尊活阎罗,谁敢开口呢? 他在战场上,那更是恐怖如斯。 殷夫人自己不敢去触慕容战的霉头,她给殷诗瑜使眼色。 “我也是殷家的一份子,祖母生病吐血,我也理应在旁照顾。”殷诗瑜站出来,落落大方。 “妹妹,我想和你一起进去,进我的绵薄之力。” 殷玥道:“你要是真的想尽一份孝心,你就该知道祖母最想见谁。” “保不准,你进去了祖母会再次生气。” “在外面等着。” 殷玥是不会让其他人进去的,她脑子里的芯片太神秘,就算要出库药,那也得等着没有人在的时候。 她要是把殷诗瑜弄进去,那不是在监视她吗? 殷诗瑜脸色僵硬。 她对殷玥的恨意已经到达了顶峰。 这不是在告诉所有人,老夫人根本就不待见她吗? 她以前哪里受过这些委屈,整个殷家都是紧着她先来的。 殷玥再次进房。 她正要关门,想到自己脑海里的芯片。 她叫了一声,“王爷!” “说。”他回头,言简意赅,眼里也带着深深的探究。 殷玥一口气说完:“我没有出来之前,请王爷让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任何人? 慕容战没有多问,轻轻颔首。 “本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殷玥顿时放心了,颤抖着手关上了房门。 瞬间,门合上,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慕容战眯起眼睛看着门板,她已经走到了里间去,自然是无法看到她的。 慕容战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思考。 现在,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殷玥肯定不是原来的殷玥。 她是会医术的,她现在不要任何人进去,应该是要救老夫人。 但为什么见不得人?不允许其他人在场? 不过想来也是,她自己研制的药都是那么的奇怪。 公羊师研究了这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真的这么神秘。 他现在也只能配合她。 他也想看看,她是否真的会医术,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 他要搞清楚,他的蛊毒在冷泉发作,被她压制了,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的本领高强! 若是她能够解他的蛊毒…… 他脑海里的画面一闪,想到刚才她在众人面前舌战太子维护他的画面。 慕容战眼底的寒冰,几乎是化了一点点。 虽说肉眼不可见,但他心中明白。 第23章 没有性命之忧 房间里。 殷玥已经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外面有慕容战在,她不担心会突然闯进来人。 慕容战虽然狠毒,但是他说话应该还是算数的? 就算不算数,她也没办法,现在只能相信他。 昏迷的老夫人死气沉沉的躺在床榻上,胸腔微弱的起伏着,气若游丝。 她趴着去听老夫人的心跳,这个时候老夫人的心跳已经很微弱了。 不妙。 大大的不妙。 殷玥集中意念,控制脑海里的芯片。 药! 药啊,快点出来啊! 她只是外科医生,并不能判断老夫人到底是得的什么病,只能根据芯片出库的药来给她治疗。 几秒钟过后,药出现。 她的意念是可以控制药的?否则,刚才芯片就出库药了。 外面那么多人,她到时候是真的几张嘴巴都说不清楚了。 看到药出现了,她顿时就定下心来,从芯片给的药来看,她判断老夫人应该是心肺功能的问题。 老夫人吐血之后就呼吸困难,芯片给了点滴。 但是打点滴要很久,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她不能选择点滴。 所以,她选择了口服的药,和一剂针药给老夫人注射,先缓解现在的情况。 然后,再有条不紊的服用其他的药。 然而。 此时恐怖的事情出现了,芯片里出现了点滴,但是她的意识下意识的拒绝了! 所以。 哪怕芯片刚才出现了点滴,但是出库的药里也没有输液瓶和药。 她几乎不敢呼吸。 难道,她的意识还能拒绝芯片里自己不想要的药吗? 这个芯片的功能也太强大了? 怎么之前,她就没发现呢? 她才把药给老夫人注射了,门外又响起了殷将军焦急的声音。 “王爷,你拦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此时关乎到老夫人的性命,殷玥你给我出来!让大夫进去!” 殷玥会什么医术? 在里面耽搁这么久,不是要害死人吗? 她的思绪被干扰,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慕容战在外面站着。 窗户纸上映出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竟然觉得莫名有些安全感。 她稳定下来,继续给老夫人喂口服的药! 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否则,她会后悔死的。 身为一个医生,最不能看的就是病人的死亡。 “殷玥,你听到没有?快给我出来,你祖母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 殷将军是个孝子,现在已经恼羞成怒了。 他若不是顾忌慕容战,早就进去把殷玥丢出来了! “殷将军稍安勿躁。” “她能救老夫人。” 慕容战依旧没有让开。 他站在那里,即便是有心收敛杀气,但是依旧像一尊杀神。 “殷将军,一盏茶的世间还没有到。” “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王妃。” 慕容战称呼的是王妃,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冷感,像是深秋里凝出一场白霜,那么的好听。 殷玥心安,继续手上的动作。 马上这一剂药灌进去就好了! 外头的殷将军已经忍无可忍了,“王爷,你就那么相信她?” “她是在里面瞎折腾,她根本就不会医术,你让她继续在里面,那就是在草菅人命。” 殷将军气得脸红脖子青,不停的喘着粗气。 慕容战一扬袍子,冷淡道:“本王站在这里。” “本王便是信她。”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殷玥也在这个时候从里面拉开了房门。 她刚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殷将军就猛扑了过去,他一把拽住殷玥的胳膊,狠狠地把人甩到一边。 “孽障,要是你祖母因为你而耽搁了病情,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我必定要亲手打死你!” 殷将军是武将,一旦暴怒起来,那和慕容战也没差别。 殷玥刚才在老夫人的床榻上跪坐了太久,殷将军的力气很大,有功底在。 他这么一拉一拽,殷玥吃痛不已,整个人都觉得手臂像是要断掉了。 本就头昏眼花,再被这么一甩,脚下一个趔趄,就那么撞上了冰冷的木门。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心想撞到门上一定很疼,鼻子估计都得撞出血。 然而,在这天荒地乱里,她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在慌乱之间,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身子抵着那人的胸膛。 那人的手,就那么松松懒懒的搂着她的腰肢。 男人身上带着特殊的冷香,那么铺天盖地压下来,感染了她的所有嗅觉。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颤巍巍的睁开眼。 天地寂静无声。 漫天金色阳光里,映入她眼帘的是男人白皙有光结的下巴,以及高挺的鼻梁,再往上看。 那便是一双漆黑幽暗的眼眸,狭长而深邃,是好看的丹凤眼。 她的心跳顿了一下。 她怎么都没想到,慕容战居然会出手拉住她。 她几乎怀疑自己的一场梦,他之前可是差点杀了她的。 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大夫,快里面请,看看老夫人。”殷将军焦急的声音划过,打破了沉静。 殷玥回过神,她连忙推开他。 她正要道谢。 她却听到慕容战淡声问她。 “里面如何?” “没有性命之忧。”殷玥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心跳太快了,她该不是得病了。 此时,大夫在房间里给老夫人把脉,外面候着的人都跑了进来。 一屋子站满了人。 殷将军站在床边,担忧不已,“大夫,您不要一直不说话啊,您倒是说说老夫人怎么样了?” 白胡子大夫正在给老夫人把脉,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精彩。 殷将军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看大夫一会叹气,一会惊喜,心就狂跳不已。 他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是有什么重症。 “殷玥,老夫不会放过你!”殷将军狂怒。 被点名的殷玥身躯一颤,她看了过去。 她的药是不会有问题,殷将军着急什么?等着大夫诊脉便是。 她不会中医,所以也没办法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把脉的大夫终于起身了。 “殷将军。” “老夫人的情况已经好转,之前的旧疾也缓解了一下,并没生命危险。” “那就好。”殷将军陡然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殷夫人倒是很遗憾,居然还死不了。 怎么就还不死了呢? “不过……”大夫欲言又止。 “大夫您有话尽管直说。”殷将军对大夫的态度很礼貌,甚至可以说有些敬重。 第24章 王妃的架子 殷玥不免皱眉,这大夫又不是宫里的太医,怎么殷将军对一个平民百姓这么的有礼呢? 甚至还可以说是敬重。 大夫的眼神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不知道刚才是哪位神医为老夫人及时诊治了?老朽想和她交流交流。” 神医? 一听到大夫这么说,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纷纷看向了院子里的殷玥。 神医? 刚才进去给老夫人看病的人可不就是她吗? 怎么就是神医了? 殷玥可是一个傻子啊,就算现在不傻了,以前可是傻子。 难道说,她一直在藏拙吗?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这不可能的,殷玥出身青山村那种山沟沟里,怎么会是神医? 这大夫一定是看错了! 殷将军的脸色更好看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大夫继续道:“老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那位神医交流一下医术。” “老夫人的旧疾老朽只能施针缓解,不知道这位神医是用的什么办法,让病情快速的稳定下来的?” 殷夫人更不敢相信,她说:“大夫,您会不会看错了?” “或许是老夫人的身体有底子在,所以这一次才化险为夷?” 殷夫人就是不想承认殷玥的优秀,医术?殷玥就是土包子! 玲珑王朝的大夫身份不同于普通百姓,身份很高。 那是因为大夫悬壶济世,而且玲珑王朝的大夫,在有战事的时候都会自发前去军营做军医,为国出力,救死扶伤。 更有甚者,在玲珑王朝才创建的时候,军营里的军医也曾上战场,一群手无缚鸡的军医,却打了极为漂亮的一战。 以百人,对阵敌方一万大军。 史称束河一战。 玲珑王朝的开国皇帝慕容凛便下旨,不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必须尊重大夫! 这在古代也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救死扶伤,连皇帝都很器重。 殷夫人可不想自己最不看不起的女儿成为那样耀眼的人。 殷玥要是太出色,那她的无双怎么办?岂不是会被殷玥压了光芒?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事,绝对不想。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大夫神色冷冷,“夫人,您说错了。” “这一次老夫人的病情若是没有那位神医在老朽来之前救治,只怕老夫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么严重?”殷将军发出了惊呼声。 他的眼神,顿时就锁定在了一脸冷淡的殷玥脸上。 这孽障,难道真的会医术? 这怎么可能呢? 他派人去接回殷玥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怎么就……会了医术? “将军,那位神医在哪里?”大夫说,“兴许老夫人的旧疾只有那位神医能够根治。”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炸得殷将军魂飞魄散。 根治? “不瞒大夫您说……”殷将军咽下了心里的震惊,便准备说话。 殷玥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身青衣,冷冷淡淡。 “是我。” “大夫,在您来之前为祖母诊治的人是我。” 这一下轮到那白胡子大夫吃惊了,他瞳孔一缩。 “竟然是你?”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娃娃?”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年幼,怎么会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 “的确是我。”殷玥重复。 大夫忍不住道:“女娃娃,不知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习的?” 殷玥愣了一下。 这大夫倒是给她找了一个好借口,给了她新思路。 她会医治老夫人全靠脑子里的芯片出药,这完全就是百度百科啊。 她本来是傻子,突然变得什么都会,这本身就很引人怀疑了,更别说她还会了一手神奇的医术。 她故意卖关子,“大夫,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师父不许我在外说出他的名字。” “否则,就会将我逐出师门。” “我不能说。” 殷玥给自己想了一个师父,她要是有一个医术高超的师父,那么她的傻病痊愈,又会医术,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很容易就可以解释得通。 这样,也就避免了这些人的怀疑。 她能够救人,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救人。 这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大夫遗憾地摇头。 殷玥微笑不语。 慕容战的眼神向她看来,他眼神复杂。 师父? 这个女人怕不是胡诌的? 燕一都把她过去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了,怎么会不知道她有一个师父? 她根本就没师父,又是在胡诌! 殷玥感受到慕容战的注视,回以他一个僵硬的笑容。 看什么? 她总觉得,这男人把她看得透透的。 但她不信他已经知道她的来历了,穿越这种事情,谁会信? 大夫没有给老夫人开药,只是对殷将军说:“既然王妃医术超群,老朽也不便在王妃面前班门弄斧。” “将军日后都可以直接请王妃看诊。” 大夫说完,就带着药童离开。 殷将军拦都没拦住,即便是大夫都肯定了殷玥的医术,殷将军心里还是发虚啊。 这一次说不定殷玥是误打误撞呢? 她连师父的名字都不敢说,谁知道她的医术有几分? 大夫走了,老夫人也脱离了生命危险,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了。 最后只剩下了殷玥慕容战,以及殷将军。 殷将军冷冷地看着殷玥,道:“你也听到大夫说的话了?” “什么意思?”殷玥一脸淡然。 这人对自己的女儿太冷淡了,不过她也不稀罕! 殷将军像命令下人那样吩咐她,“你祖母的身体不好,既然大夫说了你可以医治。” “这段时间你每天来给你祖母看病。” “不过你给我听清楚了,要是你祖母有任何的不测,这笔帐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听到没有?” 殷玥的脾气上来了,摆出了王妃的架子。 她缓缓地道:“殷将军,你这是和本王妃说话的语气吗?” “你忘记了君臣之道吗?本王妃是君,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本王妃如何做事了?” 老夫人是个通透的人,很好。 她会救。 但是,殷将军这命令,她从骨子里反感。 他们还是把她当成殷玥那个傻子,以为自己好欺负,所以说话都一点不客气的。 但是他们想错了。 殷玥早就脱胎换骨了,不是往日的殷玥了! 殷将军被怼了,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第25章 我可以不去吗 殷夫人也指责她,“你这是和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吗?你别忘记了,你身上还流着殷家的血!” “你以为你说脱离关系就脱离关系吗?你知道在玲珑王朝要断绝关系,那是要断骨剔肉的!” 殷夫人横眉冷对。 殷玥平静地回答,“那夫人还记得一句话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现在已经出嫁了。” “我夫君是王爷,我也不是殷家的人了。” “明白吗?” “夫人这么多年的女则,女诫,女德,是不是都白看了?” “所以连这些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了?” 她的语速放慢,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音。 殷夫人败下阵来,脸色青白。 的确。 出嫁从夫。 这是铁律。 而且殷玥也说得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真的不是殷家的人,算是皇族的人。 “夫君。” 殷玥为了刺激一下他们,故意甜甜的冲慕容战笑。 “谢谢你宠爱我,今天一大早就送我回门。” “哎,忙到现在,肚子好饿啊!” “我们回家去?” 她眉眼弯弯,在日光下笑容灿若夏花。 这个笑容,和着这漫天的阳光,就那么轻轻柔柔的映入了他暗黑的瞳孔里。 满世界都突然亮了起来。 慕容战的喉结动了动。 “嗯。” 他很冷淡。 回家。 一刹那,如钢铁般坚硬寒冷的内心,被回家两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 不过那感觉来的快也去得快,他几乎在瞬间就忘记了心里的悸动。 皇族之人,也有家吗? 怎么可能呢? 七王府不是他的家,不过是一座御赐的牢笼。 囚禁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慕容战和殷玥离开了将军府。 太子慕容骁今天颜面扫地,回到东宫发了好大的火。 下人伺候不周,被他下令拖出去打死了。 殷诗瑜跟着他一起回了东宫,绞尽脑汁的哄太子开心。 今天对于太子这么自大的人来说,的确是充满了刺激性的。 被慕容战和殷玥那么羞辱了一通,他还不能去宫里告状。 皇后是偏袒他,可之前因为替嫁的事情已经惹得太上皇不快了。 太子不敢去告状了。 而且告状显得他很无能,他并不想这么做,他要想其他的办法收拾死那一对夫妻! 殷玥想了一会,随后计上心头。 她柔声叫住太子,“殿下您息怒。” “将军府有一个很好玩的事情,现在都在传七王妃是神医。” “神医?”慕容骁的脸上有怒火跳动,“她算什么神医?” 殷诗瑜眼神一深,拉长了声音。 “殿下,寒王妃不是已经病重多年了吗?” “你是说……”慕容骁的眼神一冷。 让殷玥去治寒王妃? 只是片刻的犹豫,慕容骁就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他一拍桌子,“是啊,本宫就怎么没想到呢?” “寒王妃得的可是不治之症,就让殷玥去给她看病!” “太子英明。”殷诗瑜甜笑着。 寒王妃,乃是寒王最宠爱的女人,这一生寒王没有三妻四妾,只娶了一位寒王妃,两人膝下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而这寒王的来历可就大了,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兄弟,两人一母同胞,身份贵重,乃是皇帝最器重的人。 寒王妃病了多年,寒王一直为她寻医找药。 要是殷玥的医术是吹的,到时候治不好寒王妃,反而让病情加重。 那个时候整个七王府都会被寒王视作敌人。 不止如此,就连皇帝和皇后都会问罪。 殷玥是慕容战的王妃,不管殷玥做什么,这事就和慕容战脱不了关系。 他最恨的就是太上皇偏心慕容战这个废物,到那个时候,只怕太上皇也会不待见慕容战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寒王妃到时候被殷玥治好了。 不。 殷玥怎么可能救好寒王妃呢? 殷玥的医术根本就不行,寒王妃是不会被救好的。 他是不会给废物夫妇立功的机会。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骁道,“不过这需要一个契机。” “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寿宴了,本宫会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殷玥添一把火!” 他就是要把殷玥会医术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寒王妃的事情才能顺理成章。 殷玥是不可能治好寒王妃的,就算有这个可能。 他也是不会让这个可能出现的。 他要这废物两个人一无所有。 与此同时,太子又有另外一个担心,殷玥要是真的会医术。 那是不是会救得了那个废物呢? 不。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不能让他好起来,绝对不可以。 殷玥和慕容战的关系拉近了一点,不过,比之前也没好多少。 但这让她已经安心了,只要他没有随时随地想着要掐死她,她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为自己谋划。 云霄院是慕容战的住所,殷玥那几天是因为中毒身体虚弱,所以才在那边住了这么久。 这不,身体一好,慕容战就让人把她丢回荒院。 殷玥是自己愿意回去荒院的,那里被她打扫过,现在也是可以住人的,离这里远。 她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慕容战很震惊,“你确定你要回荒院?” 这个女人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看上去挺正常的,怎么做的事情就这么的不正常? “王爷,我这个人喜欢清净,清净一点好。” “免得您看到我心情不好,所以我走远一点,招您生气。” 殷玥狗腿的笑着,生怕慕容战不相信。 慕容战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本王看你是在躲着本王?” “是你想要躲远一点?” 他说得很慢,但是声音清楚。 殷玥脸色一白,又道,“那哪能?” “我这么崇拜王爷,怎么会巴不得走越远越好?您真的误会我了!” 慕容战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他开口道:“那你就回去。” “再过几天是太后的寿宴,你作为本王的王妃,到时候你也会出席。” “我也去?”殷玥吃惊。 她真的不想去皇宫了,上一次差点被皇后吓死了。 谁知道这一次去宫里还会不会遇见什么事情? 什么太后皇后的,她一个都是惹不起的。 “我可以不去吗?”她试探着和他商量。 慕容战:“你觉得呢?” 她苦着一张脸,怕是不能不去的。 第26章 自愿入府冲喜 “啪啪!”慕容战拍拍手,管家带着一名面容普通的丫鬟走进来。 “你是本王的王妃,身边少不得伺候的人。” “这是管家找的婢女素心,赐给你了。” 殷玥下意识的看向他,却见他唇边扬起淡淡的弧度。 她腹诽,这个丫鬟恐怕不是找来伺候她的那么简单。 定然还有其他的目的,那便是监视? 不得不说,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是不方便,她想住荒院,就是因为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方便她和脑海里的芯片沟通啊。 这还不知道要在古代待多久,她得和芯片的沟通更加的通畅。 “还不谢恩?”慕容战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冷淡道。 殷玥心里不愿意,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抗拒。 他越是要监视,她越是以平常心对待。 脑海里的芯片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她怕什么? “那我就谢谢王爷了。” “奴婢素心见过王妃。”素心恭敬的冲她福身行礼。 殷玥摆手,“起来,得委屈你和我一起住荒院吃苦了。” “奴婢不敢。” 殷玥多看了几眼这个素心,名字倒是很好听,就是脸长得很普通,但她很高,和男子差不多,比一般的女人要健壮一些,她步伐轻盈而沉稳。 她纳闷,这王府里不是从来不养丫鬟的吗? 那这个素心又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现找的? 殷玥不知道的,若是她会习武,那么就会发现这个素心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还武功高强。 两人一同回了荒院。 殷玥走到门口,摸着下巴看着牌匾,她说:“我觉得荒院的名字太凄凉了一点,我要重新给它想个名字。” 素心:, 荒院根本就没有名字,就是因为荒了,所以才叫荒院。 她也很想不通,这个人是怎么想的? 王府里其他的阁楼院子虽说比不上听雨阁和云霄院,但怎么也比这个杂草丛生的荒院好? “不过我的字写得太不好看了。” 她很苦恼。 就算换个名字,也要换牌匾。 素心多嘴说了一句,“王妃,王爷的字乃是太上皇都夸赞过的。” “不如王妃去找王爷求字。” 顺便,再求求王爷收回成命,不要住这个荒院了。 “找他?”她也在思考。 她是个现代人,毛笔字肯定是不行的,慕容战真的这么厉害,那她得去求一副字。 她这个人奉行的道理,就是不能让自己住得委屈。 殷玥才回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歇口气。 正在院子里扫洒的素心丢下扫帚就进来禀报。 “王妃,瑶光夫人到了!” “瑶光夫人?”殷玥不解的瞪大眼。 瑶光夫人,那个传说中的王府里的唯一一个女人? 瑶光夫人第一个进府,却完好无事的活到了现在。 她对这个女人倒是很好奇,只是,这个时候来的女人,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瑶光夫人若是早要拜见她这个王妃,在她生病的那些天就该来了。 偏偏是现在,在她不傻的时候,她来了。 这个瑶光夫人是来做什么的? 不过,不管是来做什么的,只怕也是不好对付的。 殷玥明白得很。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因为凡是送到王府里的女人活不过三个月。 但是她不一样,虽然她也侍寝了,众人都笃定她活不过三个月,而且她是王妃,这是要上皇家玉牒的。 只是王府里的女人活不过三个月这个现实,在瑶光夫人这里被打破了。 她是王爷生病之后,第一个被送到府里的夫人。 但她好端端的活了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慕容战从来没有碰过她。 “王妃见是不见?”素心出声打破了安静。 殷玥摆手,“让她进来。” “躲得初一,躲不了十五,躲着又有什么意思?” 躲可不是她的风格。 而且,她是王妃,瑶光夫人就算是王府里默认的女主人,那面子也是她为尊? 殷玥趁着这个时机问,“她是什么来历?” 素心的确是派来监视她的,但她想问的,素心也会知无不言。 “瑶光夫人是太上皇身边的大宫女。”素心言简意赅。 殷玥皱眉,“太上皇?宫女?” “太上皇怎么会把她赐给王爷做侍妾呢?” 素心解释,“瑶光夫人不是太上皇赐给王爷的,而是她在太上皇的寝宫面前,跪了一天一夜求入王府。” “太上皇感念她情深似海,所以就送她入府了。” 殷玥更吃惊了。 啧啧,这难不成瑶光夫人还是一个情深的? 太上皇身边的大宫女,对慕容战一往情深,哪怕知道慕容战得病也要入府伺候吗? 这到是情深。 素心又多嘴解释了几句,殷玥这才明白。 原来瑶光夫人在宫里是陪着慕容战一起长大的。 瑶光夫人还比慕容战要大上几岁,所以十分的照顾慕容战。 慕容战病重,是瑶光夫人自愿入府冲喜的。 想必也是因为这份情谊,所以她才是府里活得最久的女人。 慕容战没动她,对她也是感恩的。 瑶光夫人在慕容战心里有着一定的地位,这也就怪不得那个红衣敢那么的嚣张! 殷玥觉得头疼。 素心才说完,外面就有人喊道:“瑶光夫人到。” 声音一出。 紧接着,一位身穿暗红色锦纹百褶裙的女子从屋外走进来,她身后的院子凌乱不堪,杂草遍地都是,偏偏她从那样凄凉的环境里走来,一袭华丽锦缎,让满室都生光。 瑶光夫人。 她不是叫瑶光,瑶光是太上皇赐的封号,本该是侧妃的。 她本名叫做秦如意。 她的发髻挽得高高的,发髻里插着代表身份地位的金簪,面容明艳且雍容,美得就像是一朵开得正艳丽的红玫瑰,艳丽逼人。 这长相很招扬,带着明亮的美丽,但是美中却没有傲气,而是从容。 她看惯了殷诗瑜那种楚楚可怜的温婉,便觉得瑶光夫人的美是真的张扬的,浓墨重彩的惊艳。 殷诗瑜是没有味道的小白莲。 “妾身见过王妃。”瑶光夫人的背脊挺直,落落大方的走进来。 她先对着殷玥行了一礼。 殷玥没有起身,就那么坐在瘸腿的椅子上,虽然身处陋室,却从容不迫,有种淡雅而自信的美。 “免礼,不用多礼。” 殷玥还是第一次被人拜见。 瑶光夫人起身,神色楚楚的望着殷玥,“王妃,妾身近来因为府中之事而耽搁了,今天才来拜见王妃,还请王妃不要怪罪妾身。” 她的话里带着愧疚和惶恐,但是眉宇之间却不见一丝的惧色。 说话也是讲究艺术的! 第27章 被遗弃的王妃 殷玥心里门清,这哪里是怕她怪罪?分明是在说给她听,她可是掌控着王府里的一应事务的,也就是说,她在向殷玥证明自己的地位。 她一个王妃无所事事,她一个侍妾却整日为府中事操劳。 侧面证明了,王府到底是谁当家。 殷玥也不是吃素的,笑呵呵的说:“本王妃怎么会怪你?不过,你若是觉得王府事多忙不过来,本王妃可以告诉王爷,另请高明。” “王妃,这倒是不必了。”瑶光夫人叹息一声,“王府事再多,妾身也是愿意为王爷分忧的。” 言下之意,你一个王妃连主事的资格都没有! 别看这瑶光夫人美得肆意热烈,以前不愧是跟在终极boss身边的大宫女,这说话就是很厉害! 她想不服气都不行。 “那不好。”殷玥摇头,“要是你因为王府操劳而累坏了身体,那王爷会心疼的。” “妾身多谢王妃娘娘关怀,妾身的身体还算康健,所以还能多为王府操劳几年。”瑶光夫人又道。 “这也是妾身的福气。” 她心中也在打量殷玥,这王妃外面传得那么的难堪,现在亲眼一看,她才知道这王妃本事不小。 她一直以为,王府没有王妃,那么女主人就是自己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王妃,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虽然这个王妃活不过三个月。 但她,就是连容她三个月都容不下去了! 如果真的是个傻子,那么也挺好的。 为什么就是个装傻的呢? “嗯,那你就多操劳几年。”殷玥怼了回去,“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享福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劳碌命。” 她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的,她也不是要和瑶光夫人争什么。 瑶光夫人要是好好说话,她还至于这样吗? 这人以为她听不出来吗?她一来,便是夹枪带棒的。 瑶光夫人的脸色很快一变。 劳碌命? 她深呼吸一口气,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身子一软,跌跪在地上。 她抹着眼泪,“王妃,妾身是好心来拜见您的,想问问您有什么需要之物,让下人为您办得妥帖一点。” “您何苦如此羞辱妾身呢?” “是,妾身是宫女出身,妾身不配留在府里伺候王爷!” 她落泪哭诉。 殷玥懵逼。 这就演上了? 殷玥真的是难以置信的,这瑶光夫人身为太上皇身边的大宫女,怎么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如今就这么演上拙劣的苦肉计了! 这瑶光夫人……真的是让她一言难尽。 “王妃娘娘,您怎么如此欺人太盛!”红衣是瑶光夫人的丫鬟,这个时候也开始指责殷玥。 殷玥真的是很无奈,双手又着腰,她叹了几声气。 “我说,你们至于吗?” “瑶光夫人是吗?”殷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竟是觉得自己刚才高看了她。 “慕容战又不在这里,你这么演给谁看呢?” “还有,我真的算是在欺负你吗?我的人可以为我作证,从头到尾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挑衅的人一直是瑶光夫人?为了在她面前宣誓自己的主权,所以演了这么一出,难道真的以为她那么蠢,连别人的话中之话都听不出来吗? 瑶光夫人的眼神一闪,眼角含着泪意,但嘴角却是扬起的。 “王妃,妾身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您若是觉得妾身不配,那妾身现在便去求王爷,让王爷休妾身出府。” “等等!”殷玥阻止,眼睛瞪大,“你越说越过分了啊。” “我什么时候觉得你不配了?这不是你自己觉得的吗?你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那真的是可喜可贺。” 殷玥气死人不偿命,继续说,“你既然心里真的这么觉得,那留在王府里也该是很为难你的。” “我和王爷都心善,不想让人做一些为难的事情。” “我现在就让人去请慕容战过来,你可以好好的和他说个清楚。” 殷玥是来真的,她转头就吩咐素心,“去请王爷过来。” “啊?” 素心傻眼了,不知道殷玥是怎么想的。 她还不明白府里的情况吗? 瑶光夫人可是十分得王爷宠爱的,这事闹到了王爷面前,被责怪的人也只会是殷玥。 殷玥怎么能傻到让她去请王爷? “啊什么啊?”殷玥冷着脸,“让你去就去。” 素心是不想去的,因为就算王爷来了,明摆着会输的人会是殷玥。 瑶光夫人的行为她不做批判。 “王妃,您看到了?您如此羞辱妾身,连王府的丫鬟都看不过去了。” 瑶光夫人还是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她低人一截,偏偏却笑得明媚生光,带着尖锐的冷意。 “你真的以为你能得他的心吗?” 瑶光夫人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 “王妃,实话告诉您,我和王爷才是最亲密的。” “他就算娶了你做王妃,但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充其量,你就算是个替代品。” “不。” 她勾唇,带着胜利的笑容,“说不定 你就是一个泄欲工具而已。” 四周都是瑶光夫人的人,索性她也毫无忌惮的露出了真面目。 她不怕下人去给慕容战告密,谁都知道在慕容战心里她的地位有多重要,她就是王府的女主人,慕容战连府里的事情都不会过问。 谁有那个胆子,为了殷玥一个被殷家遗弃的王妃来得罪她这个掌握实权的女主人呢? 恐怕普天之下都不会有人有那么蠢! 关于这一点,瑶光夫人看得明白透彻,所以才能和殷玥宣战。 殷玥要是喜欢慕容战那真的会被这一席话伤了心。 替代品。 听听,这话也太伤人了,简直让人心里发冷。 不过她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并不喜欢慕容战,怎么会伤心呢? 她和慕容战也根本就没有圆房,那不过是慕容战放出去的假消息。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殷玥脸色严肃,一本正经地道,“瑶光夫人你身为妾侍,你这么喜欢揣测王爷的心意。” “我到底是不是他的泄欲工具,我的回答不准。” 她猛地伸出手,扣住瑶光夫人的手腕。 “不如我拉着你去王爷的面前,亲自帮你问问,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瑶光夫人脸色微变,下意识的要挣脱。 “放手!” “走,我们去问个清楚。” 殷玥不给她这个机会,强行把人拉起来往门外拽。 瑶光夫人被拉拽得踉踉跄跄的,差点踩到她的华丽裙摆。 她输就输在殷玥穿得简便,动手也方便。 第28章 唯一的女主人 “你住手,放开我,听到了么?” 瑶光夫人气结,她用力的甩开殷玥。 殷玥:“放开你干什么?走,你就不要废话。” “问个清楚,你也睡得安心是不是?” 两人推推搡搡之间,又一道低沉淡漠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要把什么问清楚?” 听到这声音,殷玥和瑶光夫人的脸色都有些意外。 不过一个人是惊喜,一个人却是恐慌。 一袭月白色长袍的慕容战带着那张黑色的面具缓缓走来,他的薄唇微微抿着,金色的阳光晕染在他的衣摆边,仿佛为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精致绝美的刺绣。 穿着白色常服的他宛如优雅的贵公子,周身都是无暇的矜贵气息,比起阴沉的黑衣,他更适合白衣。 白衣如神,黑衣如魔。 这样的他,那通身的气度和贵气,让她忽略了他面具下丑陋如鬼的面容。 她真的都快忘记了,慕容战的脸有多吓人了。 他身边跟着一位潇洒肆意的红衣公子,那就是公羊师,他正摇着手里的折扇。 公羊师男生女相,他的面容绝美而妖孽,一头银色的长发随意飞舞,浅笑翩然。 “妾身参见王爷。”瑶光夫人敛了神色,立刻弯腰行礼。 殷玥依旧拉着她的手,那模样像是瑶光夫人要跑了一样。 “你们这是干什么?”慕容战淡淡地道。 “没干什么一一” 殷玥抢先开口,“的确是没什么,只是瑶光夫人心里有疑惑想要问王爷,但她又不好意思当着王爷你的面说。” “你住口!”在慕容战面前一向温柔体贴的瑶光夫人大惊失色。 殷玥破罐子破摔,直言道:“住口?住什么口。” “慕容战她想问问你,我是不是在你心里连替代品都不如。” “哦不对。” 她故意偏头,恶作剧地说,“她想问问你,我是不是你的泄欲工具,我比不过她这个妾侍!”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都是一沉。 就连嬉皮笑脸的公羊师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一一 他手里的折扇,刷的合上。 他的视线,看向了神色冷然的殷玥。 这人……岂止是医术非凡,就连嘴巴也是一等一的伶俐啊。 她怎么就这么敢说?不要自己的面子了吗? 王妃被一个妾侍形容成泄欲工具,那不是天大的羞辱吗? 要是心理脆弱的人,指不定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了。 敢,她太敢了! 殷玥还真的敢说,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眸光灼灼的盯着慕容战那张辨不清神色的脸庞。 只知道,他的瞳孔很幽暗。 瑶光夫人彻底震惊,脸直接就僵住了。 “王妃……” 她身体哆嗦着,脑子飞快的转着,要怎么在慕容战面前把这事圆过去。 “不,我不敢当你口中的一句王妃。” 殷玥抿唇,心平气和地说:“我就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泄欲工具。” “你叫我王妃,不是高看我了?我可当不起。” 气氛,凝结。 殷玥和瑶光夫人一左一右,都望着慕容战。 慕容战移动了视线,看向大气都不敢出的瑶光夫人。 他的眼神,冷沉。 “你知道府里的规矩吗?” “王爷……”瑶光夫人吓得双腿一软,她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瑶光夫人掩面而泣,拉着他的衣袍哭诉道:“王爷。” “妾身并没有这样说啊。” 她转头看着殷玥,哽咽落泪,带着天大的委屈。 “王妃,妾身来拜见您,您为什么要羞辱妾身呢?这些话,妾身说过吗?您为什么要诬陷妾身呢?” “如果王妃真的这么容不下妾身,妾身……” 一瞬间她悲痛难言,给慕容战磕了一个头。 “求王爷休了妾身,让妾身回到太上皇身边,继续照顾太上皇。” “妾身知道自己不配,能够留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 殷玥想骂人,这人居然搬出来自己的靠山? 太上皇。 这是不是欺负她没有靠山? “你居然这么不要脸!”殷玥这时候词穷了。 她小看瑶光了。 原来宫心计是这么玩的。 “王妃,您就这么看不惯妾身吗?”她哭得凄凄惨惨的,那张明艳的脸庞也失去了光芒。 这活脱脱的,她就是一个苦主,而殷玥成了恶霸。 慕容战眼底的暗流几番变换涌动。 他转过头,看着殷玥,视线阴沉而锐利。 “传本王的命令,王妃禁足半个月!” 心一直悬着的瑶光夫人顿时安定了。 看,王爷还是相信她的。 这么多年的陪伴,怎么会比不过一个短命阎王妃? 分明就是一个泄欲工具。 “你要禁足我?”殷玥差点气到脸变形。 “你有意见?” 殷玥怒不可遏,“我当然有意见,你要是这么不相信我,你大可以派你的人去调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偏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你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也是这么治兵御下的吗?” “闭嘴。”慕容战呵斥她,“你的话太多了。” “瑶光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心里不清楚么?” “禁足半个月,是给你的惩罚。” 慕容战一锤定音,他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改变。 殷玥面如土色。 慕容战亲自扶起瑶光夫人,“回去好生休息。” “以后回宫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妾身明白。”她抹着眼泪,嘴角扬起了笑容。 瑶光夫人转过身,带着浓浓的笑意离开了。 红衣跟在她的身后,讨好道:“夫人,您看,王爷还是最宠爱您的。” “就算是王妃娘娘不傻了,在王爷的心里也比不过和您这么多年的情谊。” “奴婢就说您是杞人忧天,就算王爷陪她回门,但她不是还住在荒院吗?要是真的在王爷的心里有地位,那王爷肯定是不会让她住这乌不拉屎的地方。” 红衣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话。 瑶光夫人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音,那张脸,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娇艳而恣意。 “你说得对,这一次是本夫人杞人忧天了。” “殷玥怎么会是本夫人的对手。” “本夫人气不过的,只是王爷竟让殷玥去参加太后的宫宴。” 瑶光夫人脸色阴冷,“这以往,都是本夫人才有的待遇。” 一直以来是她去的,那么现在也必须是她去。 殷玥就算是王妃也不能出席,这才能代表她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还是您棋高一着,就算王爷有这个打算,但是经过这一次之后,只怕王爷还是会让您去。” “毕竟王妃可是在禁足里呢。” “本夫人必须要去宫宴,绝对不会给殷玥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瑶光夫人冷道。 “她休想和本夫人争什么!” 她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殷玥? 活过三个月再说。 “夫人英明。” 主仆一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地小了。 第29章 你可别来了吧 荒院里。 慕容战和公羊师都进了院子里坐着,素心要去倒茶。 殷玥心里还憋着气,慕容战这个识人不清的渣男,他还想喝茶? 殷玥:“没有茶,只有白开水,爱喝不喝。” 素心硬着头皮把白开水端上去,真怕自家暴虐的主子会一巴掌拍碎桌子。 慕容战却一反常态的很淡定,气定神闲的。 公羊师风流地摇着扇子,“王妃娘娘。” “在下是来向你讨教医术的。” 殷玥凝住神色,“医术?” 这个风流骚包的男人,原来也会医术吗? 公羊? 素心称呼这个男人叫做公羊先生,那他就是慕容战的大夫了? 真的是不公平啊,长得比一个女人都还要美,造孽。 “王妃能让在下把脉么?”公羊师的语气还算正常。 殷玥握了一下手指,她狐疑道:“你既然是来向我讨教医术,那把我的脉做什么?” “我的身体好着。” 她并不会中医,自然也怕这个男人看出什么。 慕容战目前是在怀疑的状态,但是还没有确认。 她得小心点。 公羊师一语中的,“王妃想必还不知道,你在兰芳殿里服下的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 “虽然目前没有什么问题,但王爷担心王妃。” 这话一出,顿时就有两道眼神不约而同的落在他的脸上。 只是一人冷冽,一人却带着嘲讽。 殷玥换了一个坐姿,懒洋洋的坐着。 “公羊先生,你是在说笑话吗?” “这……”公羊师神色敛去。 殷玥差点笑出了声音,慕容战担心她的身体?怕是在时时刻刻的找她的破绽,监视她。 这话是拿去骗三岁孩子的? “咳咳。”他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王妃,你真的没有感受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当然没有不舒服的。”她直接就否认了。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把脉。 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夫这么严肃,那毒她不是已经解了吗?撑下去了。 难道说,体内还有毒素吗? 不应该。 闻言,公羊师和慕容战纷纷看向彼此。 黑色面具下,慕容战的脸看不到表情,他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 他眼中满是惊讶。 怎么可能? 皇后给他喝的汤药里,放了‘美人面’,这味毒药没有解药,也不会立刻致死,除非是服用很多次,才会导致五脏六腑疼痛腐烂。 美人面也就是所谓的慢性毒药,无解。 这药毒性很大,哪怕只是服用一次,也会引起身体的负面反应。 殷玥那天喝过一次,不应该就这么痊愈了,怎么就没有后遗症了? 他让公羊师来把脉,关注的就是这一点。 如果她的脉象正常,那他就真的相信她的医术了。 公羊师问出了慕容战心里想问的话,“王妃,您近日来就没有一些不舒服的么?例如食欲不正,恶心,咳血,或者……心口疼痛什么的。” 美人面,之所以名字叫做美人面,是因为毒药累积到了一点的程度,那人就会开始吐血,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症状。 后面吐血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然后吐的血也会更多。 死于美人面的人,吐出来的血都可以把脸庞染红。 被鲜血染红的尸体,像不像美人出嫁穿的嫁衣呢? 便有了这样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美人面’。 殷玥摇头,“我并没有。” 她的身体有没有毛病,她不知道吗? 慕容战冷道:“给她把脉。” “是。”公羊师求之不得。 他也是医者,行医就是他一生的使命,他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自然也想学习。 殷玥抗拒,“我不。” “我的身体有没有毛病,我比你们都清楚。”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手腕,就是不肯让把脉。 公羊师一脸为难。 “不。”慕容战说,“你错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医者不自医。” 狗屁! 他们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的给她把脉?是想探究出些什么? 殷玥的反抗是没用的,慕容战伸手就点住了她的穴道。 她的身体顿时就发麻,动弹不得。 “慕容战,你……” 她想骂人。 万一弱点被看出来了怎么办? 公羊师十指一动,一根银色的丝线横空飞出,轻轻的缠绕到了殷玥的手腕上。 殷玥震惊。 这就是传说的,悬丝诊脉? 公羊师的医术高超,很快就收回了丝线。 他和慕容战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把出什么了?”殷玥担心死了,生怕他们看出什么了。 按理说,借尸还魂他们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就是心虚。 万一脑子里的芯片被悬丝诊脉诊出来了呢? 那她不是就玩完了啊。 “王妃的身体很健康。”公羊师也很疑惑。 “不过就是有些虚弱,好生养着便是。” “就这些?”殷玥瞪大眼,害她白白担心了好久。 要是这么简单,她才不会这么抗拒呢。 慕容战看向她,“你还想怎么?” “啊哈哈……”她转移话题,”没事没事,我就是说,健康好啊,健康真好啊!” 废话,她都换了一个魂魄了,还能不健康吗? “王妃,敢问您上次解毒的药……”公羊师眼底都是按耐不住的光芒,“就是那些其奇怪的小瓶子,那些液体,药丸,是您研制出来的药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顿时紧张。 怎么扯到芯片出库的药上面去了? “不知道您有药方子吗?”公羊师道。 殷玥更慌了,摆手道:“药方我是有的,但是那些药也不是我研制的。” “是我师父研制的,师门之宝,不能给任何人看。” “公羊先生想必也知道的?” 开什么玩笑,这是现代的药,要是没有现代的专业器材,怎么能够提炼这些东西? 随便哪一样,古代要想研制出来,都是难于登天。 公羊师很遗憾,“王妃,如果您能找到您的师父……” “好了。”这时候慕容战开口了。 “公羊,随本王先回去。” 公羊师没有再说话。 慕容战放下茶杯,站起身,白色衣袍划过桌面。 “你。” 他走到殷玥面前。 “我什么?” “你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半个月之内不得出院。” 殷玥刚想反驳,慕容战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间。 他一袭月白色的衣袍,一身都是清浅之色,和这荒乱的庭院格格不入。 “王妃,我下次再来!” 殷玥:你可别来了。 第30章 找个靠山 慕容战和公羊师一前一后的走在花园里。 “王爷,您不必如此灰心,也许王妃是胡诌的。” “那些药她也能研制得出,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公羊师一脸的忧虑,奇怪,美人面没在殷玥的身体里留下任何的毒药。 殷玥那次服的药,他都有收存,但是那些药太奇怪了,他甚至没办法分解,找到是什么药提炼出来的。 那些药绝非凡品,殷玥吃了连毒素都可以清得干干净净。 要是再有一些那些药,慕容战体内的余毒也定会清除得干干净净。 偏偏殷玥不给药方,还扯出一个师父来。 这要怎么收场? 慕容战淡淡地笑着,“她是不是掩人耳目又怎么样?” “她不给药,连药方也不告诉,王爷您的身体就……”公羊师焦急得很。 慕容战:“不必如此杞人忧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关于解美人面的药方,本王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拿出来。” 药方。 公羊师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拿到药方才是最直接的办法,从殷玥那里拿药,始终会受制于人。 只要找到了药方,有了自己的办法。 他便不会有如此多的忌讳了。 药方,他有的是办法。 殷玥被禁足,但是老夫人却在病中,还需要她的药来治疗。 她是不想搭理将军府的那些人,可是老夫人是无辜的,老夫人身为女子也曾征战沙场,就这一点,殷玥都是敬佩她的。 所以她还是回了将军府给老夫人诊治。 老夫人醒来了,身体还是很不好,但是看到她精神却很好。 殷玥想给老夫人下一点安眠药,悄悄的给她打点滴,这样会好得更快。 下安眠药,那就是怕老夫人对她的身份起疑心。 她现在真的是怕了。 “小混蛋。”老夫人扯着嗓子,“过几天就是太后的寿宴,这府里都说你医术超群,你必须得让我站起来。” “我要走着进宫去给太后祝寿。” 老夫人苍白布满皱纹的脸庞,提到太后的时候都是幸福的笑容。 殷玥一个激灵,“祖母您也要进宫?” “那是。”老夫人躺在床榻上,“老身当年可就是跟着太后去征战的。” 老夫人和太后,乃是手帕之交,还有着战友情谊。 殷玥点头,“祖母若是相信我的医术,那我就可以做到。” “都让你来医治了,还不相信你么?”老夫人笑了一下,“你这小混蛋倒是聪明。” 殷玥点头,“那我为您挂一点药水。” 殷玥给老夫人打了一剂强心剂,就是怕老夫人问东问西的,到时候她说不出这些奇怪的药的来历,那就糟糕了。 谁知道打点滴的时候,老夫人很安静,几乎是殷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一句话都不问的。 殷玥心底感动,这老夫人或许是真的宠爱孙女。 “你已经嫁到王府去了,太后寿宴你作为王妃也得出席。”老夫人打盹的时候,又突然醒来,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殷玥嫁给慕容战也没有什么不好,慕容战的身体她倒是知道的,但,必须要的时候只怕只有慕容战才能护得住她。 她也不知道,她的孙女什么时候还会医术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可以为殷家争光,那就是好事。 殷玥才把她给点滴挂上,“我去不了。” “慕容战禁足我了。” “所为何事?”老夫人也来了精神。 殷玥本是不想说的,心底实在是气得很,她就三言两语的说了和瑶光夫人的争执。 老夫人听完,眼神一冷,“这妮子居然敢欺负到我孙女头上了!” 她当初在战场上,别人可是叫她女魔头的。 “算了,她把慕容战当个宝,和我争,我还不屑呢。” 殷玥说起这事就觉得烦,她是招谁惹谁了? “而且,我还巴不得不去宫里,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庆幸自己禁足不用去了。 老夫人拍她手掌,“没出息!” “你是王妃,你怎么能不去?”老夫人正色,“你现在代表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殷家以及王府。” “你若是不去宫宴,去的人便是瑶光夫人。” “你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你这个王妃不受王爷待见,到时候是个人都会轻看你。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老夫人言语间已经有了担心。 这孙女是个出色的,就是性子太率直了。 不过,想来装傻这么多年,只怕也不是简单的。 但那都不重要了。 殷玥无言。 早知道就不该说这事了。 不过她还是听进去了老夫人的话,“太后的寿宴不能马虎。” “你身为王妃,第一次去祝寿,你想好送什么礼了么?” “这不是慕容战该思考的问题吗?我可是一穷二白的。”她耸肩。 她哪里有钱买礼物。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啊你啊。” “时间还早,你得仔细着多琢磨一些。” “我要提醒你一句,太后喜爱舞刀弄枪,最讨厌文绉绉的那一套,送什么东西你心里要有掂量。” 这个不用老夫人说,殷玥都知道的。 能够上战场的太后,难道还能喜欢弹琴绣花? 这怕是不行的。 “小混蛋。”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想在王府里站稳脚跟,把瑶光压下去。” “那你就得讨太后的欢心,在王府里你便什么都不怕了。” 殷玥明白。 明白得很…… 她也不傻的,她现在暂时是回不去现代的。 她还要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为自己找个靠山? 太后嘛,就不知道这个人的大腿好不好抱了! 想来也是,慕容战不受帝后的宠爱,那她只能抱其他人的大腿。 因为老夫人的提点,殷玥这几天暂时放下了药的问题,而是想该送什么礼物给太后。 慕容战送的那是他送的,她要自己送的,才能聊表自己的心意。 可什么礼物,才能脱颖而出呢? 殷玥真的觉得这事挺头疼的,她对这个是一窍不通。 最后。 她想到了一个人。 要论谁最了解太后,那慕容战铁定比她了解。 她想到这个,就忘记了禁足的事了,直奔慕容战的云霄院。 她急匆匆的跑过去。 第31章 阴沉可怕的阎王 云霄院没有一个人守着,就连和慕容战形影不离的清风都不在。 殷玥直入院子,一边走一边大喊。 “慕容战一一” 她看到房门关闭严实,直接就走过去推门。 门一推开,她看到里面的光景就直接愣住了。 窗户关闭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浴桶。 一个男人布满疤痕的后背,就那么映入她的眼帘。 在浴桶一侧的屏风上,挂着一张黑色的面具。 毋庸置疑的,这个人除了是慕容战,还能是谁? 殷玥愣住了。 也不知道是看到这人愣住,还是因为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天色这时候已经有些昏暗了,但屋里点了一盏烛火。 恰好,就映在他的周身。 她看得清清楚楚。 慕容战背对着她,原本低沉冰冷的嗓音,因为这热气的晕染,而有几分暗哑。 “殷玥。” “你好大的胆子。” 他没戴面具,也没带人皮面具,要是这个时候回头,她就会发现他的真面目。 不过,清风怎么那么没用,把这个女人放进来了? 殷玥剧烈的喘息着,看着男人光溜溜的后背都忘了呼吸。 她甚至在极致的尴尬和窘迫里,都忘记了自己是要先退出去。 她呢喃着,“天还没黑,你怎么这么早就洗澡了。” 殷玥的语气丝毫没有误看别人洗澡的尴尬,反而倒像是责怪他。 是她有错在先,她怎么就怪罪起别人在天没黑的时候就开始洗澡呢? 慕容战的嘴角一抽,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谁说一定要天黑才能洗澡?” 殷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尴笑着,“也是哈。” “你要是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洗澡。” 她越说声音越小。 慕容战依旧背对着她,抬起手,慢慢地抹掉脸上的水珠。 “你还不退出去?” “是要本王让清风把你丢出去?” 慕容战的语气已经不客气了,有动怒的征兆。 殷玥心一惊,也无法顾及那么多。 她道:“我不是来偷看你洗澡的,我没那个癖好。” “我只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战:“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可以好好的说话么?” “我问完就走,我不会耽误你泡澡的。”她就差举手保证了。 “殷玥,你这是在挑战本王的耐心。”男人无奈的调了调凌乱的气息。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太后的寿宴我要是出席,我该准备什么礼物?” 殷玥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关上门的打算。 反正脸皮都这么厚了,要是走了,说不定她就得不到答案了。 “你便是问这个?”这次轮到他惊讶。 殷玥点了点头,“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她就是为了礼物的事情来的。 因为礼物才会撞破他洗澡,让他动怒生气,现在不得到个答案就走,她才不甘心呢。 慕容战闭了闭眼睛。 “本王并没有好的意见。” “你不是不愿意去寿宴么?本王看你这么不愿意一一” 殷玥的心提起来。 不愿意,她几时说不愿意了? 不就是有点害怕吗! 慕容战缓缓地道:“你用不着准备礼物,瑶光会打点好一切,你不喜欢入宫,本王也不会逼你。” “你这个问题是大可不必的。” “现在,立刻,退出去。” 轰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惊雷把殷玥劈得脑海一片空白。 居然,他就让瑶光夫人去了? 殷玥是不想入宫去参见什么劳什子的宴会,但是! 这件事情涉及到了那个陷害她的瑶光,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 她不去,他就让瑶光去。 瑶光之前在他面前故意算计她,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殷玥咬紧牙关,她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老夫人的话浮现上心头。 她不能这么一味的被打压,她的确也应该为自己找到一个好的靠山。 她可不能被人碾压,踩到脚底去啊。 “我要是现在想去了……”她神色有些挣扎,“喂,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让我去我就去,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我不是你的王妃?” 慕容战堵回她的话,“本王就是尊重你的意见。” “怎么,你还有意见?瑶光替你入宫不好?” 殷玥气得不行,可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样子,她想入宫抱皇太后的大腿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这个瑶光夫人还真的是能耐,一个人就改变了慕容战的看法。 这瑶光夫人,怎么就那么得慕容战的信任呢? 殷玥碰了一鼻子灰回去,顿时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走后。 清风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门口那里站定。 “王爷,刚才王妃来过了?” “本王已经知道了。”慕容战的嗓音冷淡。 “让你守个院子,你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慕容战说:“本王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要回青铜门重新去历练?” “不!”清风听到青铜门的名字,脸色大变。 “王爷,属下知错了,以后一定会……” “去领柳叶鞭三十鞭!” 清风心里直喊冤,他就是肚子不舒服,去拉了一下而已。 这个时候都没有人敢来王爷的院子的,怎么殷玥就闯来了呢? 殷玥果然是个克星啊。 “属下领命。” 柳叶鞭,是青铜门惩罚人最狠的一样刑罚。 柳叶鞭是一条铁鞭,是由着每一块锋利的薄刃组成的。 一鞭子打在人身上,会皮开肉绽,甚至薄刃还会割开皮肤,切断筋脉。 被打上三十鞭,若是没有武功底子的人,就该去阎罗殿报到了。 清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闪身就退了下去。 慕容战泡好澡了,从浴桶里走出来。 他披着宽松的白色袍子,腰带系得松松垮垮的,领口敞露开,露出他疤痕遍布的胸口。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屏风那里,伸出手,把黑色面具拿起来,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面具。 “差一点,便让那女人发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 一张脸庞英俊如刀刻,充满了冰冷锋利的气息。 偏偏眼角一枚嫣红的朱砂泪痣,让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柔和而诡异。 他笑了,慢慢地把面具戴在脸上,便又成了那一个阴沉可怕的阎王。 “殷玥。” “游戏才开始,我们继续玩下去。” “本王很期待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 不管这个殷玥是人是鬼,有什么身份。 这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32章 她要赚银子 听雨阁。 瑶光夫人一直留意着云霄院子的动静,下人告诉她,殷玥无视禁足的命令跑去了云霄院,撞破了王爷洗澡。 最后,完好无事的回了荒院。 瑶光夫人的眼神瞬间冷下去,红衣此时正伺候她喝燕窝粥。 她冷怒之下,一甩袖,把碗筷都砸到地上。 “噼里啪啦。” 碗碟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 红衣的心脏一颤,“夫人息怒。” “她真的就这么回去了?王爷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要惩罚她吗?” 瑶光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下人。 她的手指都生气的捏紧了手帕,怎么会这样呢? 王爷分明是相信她的,否则怎么会禁足殷玥呢? 可是殷玥这才禁足几天,大摇大摆的出府去给殷老夫人诊病就算了,现在在府里也到处钻! 这殷玥有没有把王爷的话放在耳朵里? 而且,王爷竟也不责怪吗? 王爷怎么就如此的纵容殷玥? 瑶光夫人想到这里,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传本夫人的命令,从今晚开始,不许给王妃那边送任何的吃食。” 她还不能为自己出一口气了吗? 太上皇下旨把她送入王府,是要她为王爷打点王府一切事宜的,她不能看着王爷被狐媚的女人而迷惑了心智! 红衣出声:“夫人,王爷只是让她禁足,没有不给吃食。” “这要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了……” 红衣担心不已。 瑶光夫人冷笑,“你错了,你以为王爷会管这些小事情吗?府里的一切都归本夫人管理,谁吃饭了,谁没有吃饭,如果连这样的小事王爷都要一一过问,那王爷岂不成管家了?王爷可没那么闲。” 她既然敢这么做,那就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而且,就算王爷真的听说了这些小事情,她也会办法圆谎的。 王爷永远都会相信她的。 就凭这么多年相知相扶的情谊,她不可能比不过一个土包子殷玥的。 她知道的,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太过低微,王妃的位置王爷都是会留给她的,怎么会轮得到殷玥? 她只是出身比不过殷玥,殷玥能够做这个王妃,她就是好命而已。 否则,一个土包子,凭什么啊? 她就是投胎投得好! 幸好这一次,王爷依旧让她去参加太后的寿宴,如若不然,她的脸往哪里放? “奴才这就去办。” 跪在下面的下人连忙点头答应。 “下去,给本夫人密切关注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现在已经把殷玥当作了敌人。 在没摸清楚王爷的态度以前,那殷玥就是一个对手。 如果王爷不在乎殷玥,那她也懒得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但她有些害怕,王爷从未如此纵容过一个女人。 要知道王爷沐浴的时候,是不许任何人伺候的,更别提那女人闯进去了。 几年前,一个侍妾自作主张要伺候王爷沐浴,被清风一剑穿胸,当场断气。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触霉头了。 她也不敢。 但殷玥凭什么敢?又凭什么全身而退? 这王爷对她是不是不一样的? 既然有些不一样,那她就要再次试探一下。 这边的殷玥心情不好,吃不进去晚饭。 晚饭没送过去她也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她准备吃了早膳去将军府给老夫人看病。 往常早膳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今天什么都没有。 “素心?” 殷玥叫了几声,“素心,你去哪里了?” “王妃,奴婢在这里。” 素心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殷玥走到门口看着她,素心顶着两个巴掌印走进来。 “王妃,奴婢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早膳还没拿回来?” 殷玥很不解。 “你的脸……”她觉得不对劲。 素心脸色平静,只是道:“王妃,厨房的人说王爷下令不许给我们这里提供吃食,奴婢无能。” 她跪地,“没能领到早膳。” 殷玥连忙扶起她,“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快起来。” 虽然素心是慕容战派来监视她的人,但是,素心这几天也算是尽职,她不会怪她。 “王妃,早膳……”素心道。 殷玥身子挺得笔直,“至于吗?” 这个男人太小气了,她是什么地方惹到了他?不会就是因为看到他洗澡了,所以故意给她惩罚,不给她饭吃? 古往今来,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吃饭这事大! 她冷眼,“不就是不给吃食了吗?我就不相信了,我还能被饿死。” 她脑子里有芯片,虽说芯片出库药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但是,她有药方啊! 芯片可以解析所有药的成分,她还不能自己制药了吗? 芯片不给的,她来自己造! 有了药方,她还愁自己会饿死吗? 笑话! 殷玥想到这些,不禁笑了。 素心看得头皮发麻,“王妃?” 王妃不会是傻了?怎么没饭吃,还笑得这么开心了? 殷玥意识到了,她连忙收敛神色。 “没事。” “一顿早膳不吃,不会饿死人的。” “你今天和我一起出去。” “王妃是要去将军府?”素心道。 “走。” 她来古代这么久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她可不能被几顿饭给吓唬住了。 她现在的确也需要银子,如果药方可以赚钱,她也能考虑。 因为她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她要走得远远的,还不得为自己存点银子?不然到时候怎么跑路呢? 赚银子! 她要赚银子。 谁都别想阻拦她! 殷玥照旧去给老夫人看了病,挂了点滴。 她本来想在老夫人那里蹭顿饭,结果这老夫人压根就没有要请她吃饭的意思。 老夫人在用早膳,她去得很巧。 结果老夫人就一句,“你来得这么晚,想必已经是吃过早膳了。” “那我就不请你再吃了,现在就开始上药。” 于是,那一桌子的早膳就被下人撤了下去。 殷玥和素心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不对劲啊,怎么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不应该问她吃过了吗? 她再说没吃,然后就有早饭吃了? 怎么就撤了早饭了? 这太让人生气了! 殷玥饿着肚子给老夫人上了点滴,等了两个小时,才输完液。 她收拾东西走了,走出将军府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看什么吃的都两眼放光了,这辈子就没饿得这么惨过。 老嬷嬷送走了殷玥回去,便是看到老夫人在房间里喝着小米粥。 她叹息道:“老夫人,您是没看到,小姐饿得有多惨。” “您怎么就不留她吃饭呢?” 第33章 风疾 老夫人放下碗,笑了几声,“你是老糊涂了。” “王爷禁她的足,不给饭吃,她这么傲着算什么?” “她多饿几顿,就得回去和王爷说好话了,这夫妻两个人,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我劝她干什么?她趁早回去找王爷才是对的。” “敢情,老夫人您是为了撮合王爷和小姐。”老嬷嬷也跟着笑了。 “还是老夫人您的招高!” 老夫人道:“这丫头心气高,不屑一顾,是得逼她一把。” “在王府里,就得王爷给她撑腰,否则,她一个人的路太难走了一些。” 殷玥也万万想不到,老夫人看着她饿肚子,是为了让她回去向慕容战求和的。 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被气饱了。 殷玥和素心都没银子,连口水都喝不到。 她出了将军府,直奔药铺而去! 在哪里卖药,必须得是药铺啊。 殷玥怕小药铺没有那个眼力和财力,她索性去了京城最大的一间药铺,名字叫做‘济世堂’的药铺,这名字倒是取得好,就是不知道医术到底怎么样。 素心看她像疯了一样,不免得担心。 “王妃,您不是还在禁足里吗?” “现在不回去吗?” 殷玥头也不回,在药铺门口张望着。 “回去干什么?回去饿肚子吗?” “你傻不傻?你别这么多废话,等着!” 殷玥说完就进入济世堂,她正要找掌柜的。 突然,济世堂外冲进来几个人。 “掌柜的,快带上大夫跟我去寒王府!” “怎么的?是王妃的情况不好了吗?” “这一次不是王妃,而是世子爷。” 这人满面的愁容。 掌柜的摸着胡子,也很焦急,“那可怎么办?往日去王府问诊的大夫今日恰好出诊去了。” “他去了哪里?世子爷的情况不能拖延,必须要现在过去!” “王爷说了,世子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济世堂的人小心肩膀上的人头!” 殷玥在一边听着,心想,这王爷,不知道是哪个王爷,不过皇家的人都这么的高调,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但现在没有大夫,那世子爷的情况又这么复杂…… 殷玥都为了这个掌柜的捏了一把冷汗。 “是是是,草民知道的。”掌柜点头哈腰的。 “快去请大夫。” 门口又是一阵骚动。 掌柜的连忙让人去找大夫,这王府的人才停歇了一会,不过也是很着急的。 殷玥等到王府的人走了,她才出来。 “掌柜的,方才那王府的人请大夫过去,是看什么病?”她询问道。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小姑娘打听这些干什么?寒王府的事情,不是你能掺合的。” “不看病就速速出去,不要耽搁我们济世堂做生意。” 掌柜的这样的态度在殷玥的掌握之中,她也不生气。 “掌柜,济世堂是要做生意,而我也是来和济世堂做生意的,你这么急着赶我走,不怕错过这一笔生意吗?” 掌柜的更加的不耐了,“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让人赶你出去了,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殷玥扬手,“掌柜的,你不要这么急躁。” “我的意思是,你若告诉我那世子爷是什么病,或许我有药方可以对症下药。” 她微微笑着,“我想济世堂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的,是么?” “你能治病?”掌柜的吃惊。 “嗯,你说说是什么病,我应该能。” 她脑子里可是有着一张全能芯片啊,相当于现代的百度百科,现代的药库在脑海里,还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不,除非是癌症什么的,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掌柜的冷笑几声,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她一圈。 他说:“你撒谎也不打草稿的吗?连绝症都敢治,你可比我们济世堂几十岁的老大夫还敢说。” “别人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就不能做到。”殷玥正色道,“你告诉我世子爷是什么病,对你也没什么损失,相反,我的药方如果真的对世子爷的病有所帮助,那么对济世堂不好么?” “何必要一杆子打死呢?我想掌柜的,你也不能拒绝这样合作双赢的机会。” 殷玥说得很明白了,就是知道一下是什么症状,济世堂说了也不会怎么样。 掌柜的说:“好,我就告诉你。” “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姑娘家有多少能耐!” 他笃定殷玥在吹牛,济世堂的大夫都是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他们都对世子爷的病束手无策,她难道还有办法了? 笑话。 他就等着看她打自己的脸。 “世子爷所患的病,乃是风疾。” 掌柜道,“他和王妃所患的病相差无几,目前王妃已经半身不遂了,言语不清,王妃只能成天躺在床上。” “世子爷现在的情况要好一点,不过也日渐严重,经常剧烈头疼晕眩,四肢颤抖,无法行走。” “更有甚者,会突然昏厥,人事不知。” 殷玥瞪大了眼,“这么严重?” “风疾一一”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记得她看过一本书,风疾是一种很复杂的疾病。 应该是具有遗传性的,否则世子爷不会这样。 在历史上,李氏皇朝就有许多皇帝死于风疾。 由此可证明,是有遗传性的。 但是在西医看来,风疾更是和心脑血管疾病,以及高血压等有关,而且还会遗传,如果一旦发展成了重症,死亡率会非常高。 殷玥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济世堂谁是管事的?我要和他面谈!” 她提到风疾的时候,脑子里的芯片出现了缓解风疾的药名,只是还没有出库。 不过,只要知道了药名,她就能制造出来! 但是这张药方是十分的具有宝贵价值的,她一定要拿好了法宝,找管事的人来谈。 “姑娘,老朽是好心解释给你听的,你不要在这里闹事了,快出去。” 掌柜彻底没了耐心,以为殷玥会知难而退,结果她还要见管事的? 济世堂的管事,是这么好见的吗? “掌柜,我没有闹事。” 殷玥冷静下来,“我这里有一张药方,需要见到你们的管事才能给。” “你用不着这么武断,如果我的药方真的没用,我真的是来闹事的,到时候你再把我轰出去不迟。” “倘若我不是来闹事的,药方对王府的王妃和世子爷是有用的,你们岂不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 掌柜本来还是不相信殷玥,可看到殷玥一脸的认真和严肃,他又忍不住动摇。 确实,只是找个大夫审一审她的药方而已,有用,才有后面的合作。 如果没有用,轰出去就是! 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问题。 就是耽搁一会功夫罢了。 掌柜的权衡利弊之后,沉下脸对药童吩咐,“你们带这位姑娘去楼上,文房四宝伺候。” “我派人去请燕一先生。” 第34章 刺客 殷玥微笑点头,提起裙摆就上楼去了。 她根据脑海里的芯片提示的药方,拿起毛笔就开始写字。 不过她的字迹是真的不敢恭维的,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条虫。 幸好,燕一还是认得这字的。 虽然是是丑了一点。 不,不是丑了一点,是丑得她爹妈都不认识了。 素心差点笑死。 殷玥是不会用毛笔的,那字丑得惊人。 她也很无奈啊,看来要在古代行医,那她不是还得把字练好? 字迹歪七扭八的药方到了燕一的手里。 这张药方燕一看完之后,嘴角都抽了几抽。 最后,他收起药方,恭敬的呈到了济世堂楼上的里间里。 窗边。 男人没有戴面具,一身黑色的暗纹长袍,那张凌厉俊美的脸庞带着浑然天成的冷意和贵气。 他的气质本是阴沉而肃杀的,偏偏眼尾一颗朱砂痣,柔和了他刚毅的气息,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风华无双。 他斜靠着软榻,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本书翻着。 殷玥写的药方,就在他的眼前。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眼神凝住。 “主子,这是王妃写出来的药方。”燕一道。 燕一一身暗绿的劲装,头发也只用一根发带束起来,清秀的五官也掩饰不住一身的冰冷气息。 这是暗杀者才有的气息。 没错,这个人便是慕容战,慕容战因为身中益虫,所以他联合公羊师开了一家济世堂,济世堂的药铺遍布整个玲珑王朝,为他网罗世间的大夫。 他也是济世堂幕后的操纵者。 从殷玥踏入济世堂的这一刻起,他就得知了殷玥的消息。 他没让人轰她出去,是想看看她又要做什么。 毫不意外的,他面前这张药方给了他惊喜。 是的,是惊喜再一次的惊喜。 寒王府王妃和世子的风疾,无人能治,就算有缓解,最终也还是逃不过一个中风瘫痪。 寒王妃已经半身不遂了,寒王府唯一的后代,慕容薄自然也会这个结局。 公羊师说了,慕容薄的病比王妃还要更急更猛烈一些。 这个女人的医术有多好他不予置评,但她这张药方,有几味药的确是对得上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药,他还看不出来。 毕竟他也不是大夫,这张药方要给公羊师看。 但也足够证明她的实力了,公羊师医术那么高明的人,她也能猜对几味药,她应当是会医术的。 她要拿药方和济世堂做什么生意? 他现在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医术,更好奇她是冲什么来的。 “王爷?”燕一忍不住出声。 慕容战随手合上书册,接过了笔墨未干的药方。 他眉头蹙着,“让她上来。” “什么?”燕一愕然。 “你没听懂?” “王爷,您不是说她见过您吗?要是上来,只怕……”燕一犹豫。 慕容战的目光停留在药方上,不知道是在看字,还是在看药方。 “让她上来。” 他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冰冰冷冷的。 燕一不再多话,“属下这就去请王妃。” 燕一自然也不会亲自出面,他让小厮去请殷玥。 殷玥这边心里还很忐忑,她心想,万一这里的人看不懂药方呢?那她不是白来了? 不行,他们要是看不懂药方,那她去哪里找药制这些现代的西药?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药都能从植物或者矿物质里提炼出来,有些西药在古代却是提炼不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大多数的西药应该是可以的。 就算不能的,应该也能找到其他的中药替换。 所以她必须和他们达成合作,后面才有一条路走。 这世子爷的病,兴许就是她的一个突破口。 济世堂可是京城最大的药房啊,而且还是全国连锁啊! 这逼格,搁现代也不得了。 她怎么能错过? 没有哪里比这里药更全面了! 所以殷玥一听到有人愿意见她,她就喜不自胜。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生意有新出路了? 殷玥连脸都懒得洗,手上全是墨水,衣服上也滴了许多。 她也不在乎形象了,主要是肚子饿的,现在看什么都想吃。 要是可以,她都想把墨水喝进去了。 素心在楼下等她。 她一个人进了里间,殷玥很礼貌的敲门。 “有人在么?” “进来。”隔着门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她推开门,走进去。 男人背对着她,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看过去,他正侧身坐着,手里拿着的是她的药方。 莫名的,殷玥觉得这个人的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呢?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他的声音,她好像听过。 见鬼了,要不是知道慕容战在王府里,她都差点以为这个人是慕容战。 一定是她太饿了,所以产生的幻觉。 慕容战走哪里都是不忘戴面具的,那张脸可能比她的字还要丑。 眼前这个人没有戴面具,脸也是完好无损的,所以不会是慕容战。 奇怪了。 那她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像慕容战? 不过要是这个人戴上面具,那就更像了。 “看够了么?”男人冷淡道。 她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时,她猛然回神,“哈,那个……” “不好意思。” “这药方是你开的?”他依旧没回头看她。 殷玥回答,“是我开的。” 她也不想表现得太激动了,总不能这么掉份? “你想和济世堂谈什么生意?”他又道。 殷玥:“你是济世堂的老板?你说了算?那我就和你说。” “你以为我是不是呢?”他不答反问。 殷玥想爆粗口,你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该就是你了。 “你看了这张药方,想必你请我上来,应当也看到了这张药方的价值。” 她挺直背脊,“所以这位公子,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我的生意呢?” 就在这时,那男人放下药方,他慢慢地起身,转过头看她。 “说。” 他只说了一个字,惜字如金。 然而,在他转过脸那一瞬间,光线明明灭灭,交错着闪现过他的脸庞。 慢慢地,光线褪去。 殷玥冷不防就看清了他的面庞。 男人的脸,俊美逼人,五官的轮廓恍如刀刻。 他的冷峻里,带着浓墨重彩的颜色,眼神冷而锐。 天地无声。 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极致的安静里,她听到自己激动的心跳声。 下一秒,她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你这个刺客!” 卧槽。 这不是那天在冷泉里的重伤男人吗? 那个刺客! 要杀她灭口的刺客! 第35章 为了救人 殷玥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手一颤,甚至想溜之大吉了,这个男人可是危险人物。 她的点怎么那么背,这都能撞上刺客? 不对。 她想的不是应该是另外一件事情吗?济世堂的幕后老板,曾经潜入了王府,他要做什么? 殷玥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她就那么呆滞在那,一脸僵硬的看着他。 真是要人命啊。 “你的记性不错。”他微微勾唇,气势愈发的逼人。 殷玥哭丧着脸,慢慢地往门口退。 “我不想我记性这么好的。” “我们能不能装作没有见过?”她讨好他。 慕容战依旧笑着,“没有见过?” 慕容战觉得这样很好玩儿,他无视她的害怕,道:“怎么能说没有见过呢?我分明记得我们还有什么账没算?” “哪里有什么账!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殷玥疯狂摇头。 还用得着他提醒吗?他居然这么记仇,她在冷泉不是也救了他吗?他现在还记着那一针麻药枪。 这男人怎么都这么小气的? “是吗?”他意味深长的一笑。 殷玥全身都开始发冷,不敢直视这个男人。 “绝对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没有见过,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已经不去想什么谈合作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是狗命要紧。 谁还想赚钱啊。 活下去最要紧的。 慕容战叫住她,“走了?” “你不是要同我谈生意么?就这么走了?” 殷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这么凶残,谁还敢和他谈生意。 “我忽然觉得,我不适合谈生意。” 她说完就准备回头离开。 “站住。”这人呵斥她。 殷玥身体一颤,“你不会还要杀人灭口?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我可是救过你的!” “你现在杀我灭口,那就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不用我教你?” 慕容战看着她,一言不发。 殷玥看他丝毫不惧,她又搬出靠山。 “你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就算我再不济,我也是七王府的王妃,慕容战的人!” “我要是真的死在你的手里,你说你触怒了他,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么?” 不得了,这人居然还会抬出他的名号。 慕容战薄唇勾出弧度,“据我所知,慕容战才不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 “就算要在乎,那也该是王府里的瑶光夫人,你在他心里算什么?” 殷玥忍住心虚,倔强地抬起头,“谁说的?” “你又不是王府的人,你知道什么?” 她多看他一眼,“说得你好像就是慕容战一样。” 突然,她止住了声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看什么?”他道。 殷玥说:“慕容战要是没有毁容,说不定比你好看呢。” 以后她会被狠狠的打脸,这人就是慕容战本人,哪里还存在什么比他好看? 慕容战的这张脸,拿出去也是不虚的。 毁容。 提到这两个字,慕容战的神色微深。 她倒是什么都敢说。 “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的合作。”他甩袖,走到了椅子上坐下。 他并不想再继续逗弄她,这并没有任何的意思。 殷玥终于放心了,原来他没打算杀人灭口。 那可能刚才都是在吓唬她的。 殷玥理了理思绪,重新坐回位置上。 她严肃地说:“刚才那张方子就是我要和老板你谈的生意,我的实力在那里,我可以为济世堂提供治愈各种疾病的新型药方。” “你的要求是什么?”如果她真的有那个本事,那她所写的药方也足够是让人心动的。 至少,在治愈风疾这病上,他看到了她的能力。 不过还要她试试,但是寒王府的人不是那么好接触的。 殷玥不能去治,治不好,会被太后怪罪。 若是治好了,只怕又会惹来天子的猜忌。 毕竟寒王位高权重,殷玥身为他的王妃去治好了寒王府的人,他的好父皇只会怀疑这是他拉拢寒王府的手段。 治,不治。 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她急着要证明自己的医术,这倒是成为了他的难题。 如果拿了她的药方,不让她去治疗寒王府的人,她定然会拒绝。 殷玥回答:“我的要求很简单,老板你们济世堂用这张药方所医治的病人银子,我要和你们五五分。” “五五分?”慕容战像是听到了笑话,“你好大的口气,你就出一张药方,就想所有的收益五五分?” “你当你是什么?我们济世堂又是什么?” 要不是她是自己的王妃,慕容战真的想把人丢出去。 五五分,口气太大了。 这不可能,就算是她的药方给济世堂带来的收益,但药材和病人,都是济世堂的。 “你这是不答应了?”她没有立刻改价。 慕容战气定神闲的喝杯茶,“二八。” 殷玥拍桌。 欺人太盛啊! 她觉得四六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个人心这么黑,二八。 那不是把她当成劳动力压榨啊? “你不想答应?”慕容战挑眉。 殷玥气得不行,她本来就不想答应啊,这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好吗? “二八分不行,我最后的底线是四六。”殷玥和他讨价还价。 “三七。”慕容战涨价了。 “四六!” 他淡淡地道:“三七,除了我们济世堂,你的药方恐怕有些药材无人能找到。” “相信你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你才会选择来我们济世堂。” “你若是还不愿意,那可以带着你的药方回去了。”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毫无疑问的,他的分析说到了殷玥的心里深处。 她为什么来济世堂?那不就是看到它最大,药材这方面会更全面。 如果这是这个人的底线,那么,她看在药材的份上,三七分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答应你。” 殷玥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求的是长远的合作,和济世堂合作,以后的药方还有机会。 如果合作得不好,她退出来就是,反正药方都在她的脑子里。 她的脑子里也不止只有这一张药方。 “你很识时务。”他给予她评价。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拿药方出来卖,有朝一日,你的药方用完了怎么办?” 他这是在试探她,看看她到底还有多深的水。 怎料,殷玥大义凛然地道:“我卖药方给你,不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当然,作为一个大夫,吃饭是必须的。” “我只拿我应得的一部分,好的药方可以利民,让病人的疾病减轻,让他们重获新生的希望,我为什么舍不得把药方告诉你们?” “药方存在的价值是为了救人,如果每个大夫都藏着自己的私心,不愿意把药方拿出来治病救人,只知道敛财,那这药方就失去了价值。” 第36章 给太后写寿字 这一席话,让慕容战大大的改变了对殷玥的看法。 他的眸光复杂了许多。 没想到,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德高望重的大夫,而是一个小女子。 毫无疑虑的,殷玥身为医者,她是小女人,但她的心性和格局已经超越了玲珑王朝大部分的大夫,让他们汗颜。 殷玥认为,有良方可以治病救人,那么拿出去也不是不可。 她不知道吗?药方或许是一个大夫毕生所得的方子,她居然就这么拿出去了? 她是太单纯了,还是太蠢了? 在她看来,利用药方获利是一部分,但更多的是为了解除百姓之苦。 所以对于那么宝贵的药方,她潇洒的拿出来。 他看得出来她不是贪慕荣华富贵的人,如果她真的是那种人,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出药方。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看不懂她了。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如果玲珑王朝的大夫都像她一样…… 很可惜。 人人不是殷玥,人人都有私心。 有些人为利,有些人为名。 但他们没有资格指责别人做得不对,出自于他们手中的药方,他们愿意给出来治病救人,那是他们医者仁心。 如果不愿意,外人又能如何?那是别人毕生的医学成果。 谁也不能轻易剥夺。 偏偏这么重要的东西,殷玥不是很在乎。 这一刻他觉得,哪怕是殷玥救不了他,解不了他的蛊。 他也不希望玲珑王朝损失这么通透豁达,坦荡磊落的大夫。 见她没有了异议,慕容战突然道:“你是不是带走了我的一样东西?” 殷玥眼睛一眨,“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她今天出来得急,没带走那玉扳指。 想来也是他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现在她才不会给他,留在手上,就相当于留个把柄。 “你真的不知?”他眯着眼睛。 “真的不知道啊。”她一脸的无辜。 慕容战内心冷笑,还装? 她带着他的玉扳指,又想做什么妖? 不等他说话,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咕咕咕”声。 “你——” 慕容战听到了这肚子叫的声音,眉头一皱。 殷玥羞恼不已,赶忙捂住自己的肚子。 “你听错了。” 她能不能再丢人一点?肚子都叫到这里来了。 不过,是真的好饿啊。 “怎么?你肚子饿了?”他抿唇,“你没吃饭?” 殷玥实在是饿得慌了,她也不装了,伸手就拿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没吃饭,饿死了。” “你要是觉得我们的合作达成了,你给我送点饭吃?”她可怜兮兮的道。 慕容战:“你不是王府的王妃么?怎么没饭吃?” “你别说了。” “做王妃太惨了,连饭都吃不饱了。”她耸肩,“我要是吃得饱饭,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为了一个女人,慕容战连饭都不让我吃饱。” 她的语气充满了浓重的怨念。 话音一落。 他定在她脸上的眸光,倏地变复杂。 他什么时候不让她吃饭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可没下这样的命令。 看来,王府里有人的手伸得太长了。 殷玥和济世堂的合作达成,不过慕容战没有贸然让她去为寒王府的人诊病,那风疾已是绝症,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会允许殷玥去趟这浑水。 他先把药方带回去给公羊师看了,公羊师能看懂的东西很少,有些药材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那是从矿物质里提取的药材。 到最后他也拿不准这份药方到底对慕容薄的病情有没有帮助。 慕容战没有思考太久,让身边的人开始制药。 有没有效果,要让慕容薄吃了才知道。 公羊师大惊,“慕容薄好歹是你的堂哥,你就这么拿他当试毒?” “什么叫做试毒?”慕容战冷道,“与其一天天的衰败下去,等着像王妃一样中风瘫痪,那还不如博这最后一把。” “王爷,你变了。”公羊师说,“你现在太相信殷玥了,所以才敢去造这份药。” 慕容战下意识的道:“不是相信,而是本王要求证。” “想要求证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去做。” “只有做了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一直猜测,又有何用?” 他一向就是活得理智,活得冷静。 要知道有用没用,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太疯狂了。” “本王只是权衡利弊。”他道。 “那我先下去督促他们制药了。”公羊师走了。 慕容战叫来清风,“去叫殷玥过来。” “属下这就去。” “等等。” “去问一下厨房,最近是不是没给荒院送饭。”他想起来又说。 清风的脚步顿住,王爷都管这种闲事了? 他拱手,“是。” 清风去请殷玥来云霄院的路上,慕容战已经让人去传膳了。 她说他连饭都不让她吃,这个事情他得调查一下。 不为别的,他没做这样的事情,总不能背锅。 殷玥慢吞吞的来了云霄院。 慕容战此时正挽着衣袖,站在书桌前练字。 殷玥第一次看到他写字。 她从窗外经过的时候,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雪白的宣纸上,男人的狼毫笔划过。 紧接着。 那纸张上落了两个字,殷玥。 他的字凌厉大气,大开大合,笔锋是那么的锐利。 字如其人,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慕容战。 殷玥咬唇,他写她的名字干什么? 怎么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听到背对着她的男人清淡地道:“殷玥,本王想到了你要送给太后的礼物。” “写字。” “玲珑王朝建朝至今,以往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字。” “太后今年六十大寿,你便写六十种字迹不同的寿字。” 殷玥差点昏过去。 她听到了什么? 写字? 就她那一手狗爬字,她还要给太后写寿字? 她两眼一翻,恨不得就这么昏过去。 她愈发的怀疑,慕容战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魔鬼。 她的字根本就拿不出手,这要是拿到太后的面前去了,她怕啊。 怕太后说不定都不用过寿了!今年就是终结了! 这她可担当不起一个刺激太后的罪名。 真的担不起…… “怎么?你有意见么?”良久,他没有听到她回答,放下手里的狼毫笔。 他慢慢地回转过身,视线一点点的落在她身上。 殷玥和他对视,她欲哭无泪。 “我要是有意见,这寿字我是不是就不用写了?” “做梦。”他薄唇张开,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第37章 你在害怕什么 殷玥生无可恋:“慕容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现在还不够清醒啊。” “我不会写字,你还要我写寿字去贺寿,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慕容战言语淡淡,“你不会写字?” “你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不会写字?” “你当我骗你?”她撸起袖子,“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不会写字,我以前可是傻的。” “换个寿礼,你不要为难我了。” 她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写字这怎么行! 他要是看到她写的药方,估计得当场去世。 慕容战反问她,“是啊,你以前是傻的。” 一个傻的,怎么突然就不傻了?还医术绝佳? 若是说她一直在装傻,那她既然聪明,怎么不会写字呢? 这不是很矛盾的事情吗? 殷玥提起裙摆,从门口那边绕进去。 她走到他的书桌边,“我说真的,你不要再为难我。” “我不会写字,你还是打消这个心思。” 慕容战轻轻地笑了一下,“殷玥,你以前装傻,现在没必要藏拙了。” “所以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话么?”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在青山村的家里,有一兄长,顾怀生。” “顾怀生是你的兄长。” “顾怀生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书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你告诉本王你不会写字?” “还是说你要告诉本王,顾怀生莫非不舍得教你写字?” 顾怀生。 如今正在进京城赶考的路上,这个人可是今年秋试里最有名的考生。 所以有状元之相的顾怀生,他妹妹不会写字,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她或许早就不是她了! 慕容战的声音莫名放得很轻,她却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后背顿时泛起冷汗。 “我……我都说了,我以前是个傻子,我哥哥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教得会一个傻子写字!” “既然你一直痴傻,那你的医术是何时学会的?”慕容战加重语气。 殷玥的身子猛然僵住。 不对。 她怎么回答都不对,他的问话本身就是试探。 他在怀疑她的身份,可是她只是借尸还魂。 他还能怀疑什么? 他总不会相信那么荒谬的事情。 “我……”她咬紧嘴唇。 就在她以为慕容战要拆穿自己的时候。 慕容战自顾自的笑着道,“所以,本王相信你一定会写字的。” “顾怀生的妹妹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若是真的不会,本王亲自教你写字!” 绕来绕去,她还是逃不过一个学写字的命运吗? 殷玥想到毛笔字就头疼。 然而现在她头疼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慕容战问她。 “殷玥,你以为以你兄长顾怀生的才智,今年的状元郎会是谁?” 殷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顾怀生。 这个人原主也不是没有记忆的,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就知道这个哥哥的一切。 殷玥在顾家的时候,不叫殷玥,而是叫顾无忧。 其实原主在顾家的时候,也是有人对她好的,虽然顾家父母重男轻女,但顾怀生这个兄长对她是十分疼爱的。 顾怀生在家的时候,原主得到的待遇都会好很多。 只是顾怀生年幼就去书院读书,原主在家没了他的庇护,便被顾家父母成日的虐待。 如果说以前的殷玥一生悲惨,那么,顾怀生这个哥哥,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顾怀生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原主的人。 她对这个哥哥的记忆也就只有这么多。 只知道顾怀生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她不知道在京城顾怀生算第几,但是在青山村,不,在整个江州,顾怀生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殷玥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嗫嚅着道:“顾怀生……要来京城秋试?” 完蛋了。 这个最了解原主的顾怀生要来京城了,兄妹两个人没有理由不碰面。 她可以哄骗慕容战,包括将军府里的人。 但是,顾怀生那里她骗得过吗? 一个连慕容战都另眼相看的男人,他不过是一介布衣,除非能力非凡,才会让慕容战这么高看。 他来了一定就会看出什么的! 那她的身份不是岌岌可危了吗? “你在抖什么?”头顶又响起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 “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她抬起头,“我在抖吗?我没有抖。” “我也没有害怕,我哥哥要来京城,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怕什么?” 她故作豪气的一拍胸口,“我这是激动的。” “你懂不懂?” 慕容战薄唇扯开,神色冷漠,“是么?” 她的心顿时很虚。 她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当然是了。” 他的眼神很深邃,仿佛代表着其他的意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他是故意在她面前提到顾怀生的。 他把顾怀生要来京城的消息告诉她,是要她自乱阵脚吗? 这也是他的试探。 要命,他到底要试探到什么时候? 他就不能放过她吗? “过来。”他敛去了神色,侧身让开了位置。 殷玥挣扎,“我真的不想写字。” 他的眼神变冷,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终。 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像蚂蚁爬一样,站在了他的身边。 “伸手。” 他挪动步伐站在了她的身后,双手从她的身后伸出。 霎时间,宽大的衣袖便拂过她的手臂。 他整个人的身材高大而颀长,站在她身后,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大山。 他从她身后虚靠着她。 他的气息,毫无预兆的把她全部包围。 殷玥心脏狂跳,她摸了一把脸。 她的心这会怎么跳这么快? 就在她要开口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的时候。 “写一个字。”他的声音,又响起在耳畔。 她心乱如麻,倏然回头。 “啊什么?” 两人的距离太近。 他微微低着头,她这么一回头过去。 就这样,她的薄唇擦过了他脸颊上的面具。 那是冰冷坚硬的触感。 这一瞬间,慕容战的身体也僵硬成石头一般。 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太过了僵硬和机械。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明明最先看到的是那张丑陋的黑色面具,像恶鬼一样狰狞,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但是。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眼睛吸走。 他的眼睛很漂亮,哪怕是这么可怕的面具也掩饰不住。 漆黑深邃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着,眼睛宛如尘封多年的寒潭。 但此时,或许是从窗外照耀进来的阳光太刺眼。 她竟然看到了他的眼里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只是一瞬间,那波澜就消失不见。 他的瞳孔还是那么的冷漠。 她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楚刚才他眼底的情绪变动,是真的,还是因为阳光的存在,她看错了。 第38章 太后寿宴 殷玥忍住情绪,本想说不好意思。 最后,她万般无奈:“我说王爷,我们能离远一点吗?” “写字。”他置若罔闻。 殷玥想甩开他的手,他这么靠着她,距离太近了,她心里压力很大啊。 就和老师看着学生答题一样,她心里压力满满的。 “你让我写什么字?”她埋怨。 “随便。” “那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她真的是服气了,这人吃多了没事干吗? 他居然要来教她写字,他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她? 殷玥破罐子破摔似的,拿过毛笔就在宣纸上刷刷写字。 他看过去,神色瞬间凝住。 宣纸上写着“慕容”两个字。 不过太丑了,比写的药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殷玥故意写这么丑,就是要气死他。 最好他一气之下赶走她,那她就乐得清净自在了。 所以,她还故意回头。 她像是看笑话似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白皙的鹅蛋脸上,满是笑意。 “那个战字怎么写来着?” 她分明是在刺激他。 他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瞳孔,心口一动。 她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 为什么? “你不会?” “我真不会。”她耸肩。 “那你为什么要写本王的名字?”他问。 殷玥一时间词穷,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能写你的名字?” 她能说是为了刺激他吗?所以故意把他的名字写得这么丑。 他不说话,气息却是十分的冷冽。 慕容战的神色微动,不动声色的按耐住情绪。 “重新拿笔。” “哦。” 她很听话。 慕容战俯下身,宽厚的手掌轻轻的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十分的有力,而且手是冰冷的。 但她的手却是一团火热。 两人的手相贴在一起,像是冰与火的碰撞。 空气寂静。 她和他同时都屏住呼吸。 她的手没有动,全靠他的帮助,宣纸上慢慢的落下了一个字。 那便是‘战’字。 一笔一画,都是十分的清楚。 “继续写。”他松开了她的手。 废话,他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吗? 殷玥只觉得惊恐,还要她继续写? 他放开了她,退了出去。 他目光慢慢的落到宣纸上。 慕容战的名字出现在眼前,慕容两个字很丑,和这战字格格不入,甚至破坏了这张宣纸。 莫名的。 慕容战却觉得很顺眼。 毫无美感的字体,组合,他觉得很顺眼。 “我能不写么?”殷玥还是想拒绝。 这真的不是人干的活。 慕容战一挥衣袖,走向门外。 “不写,那便没有饭吃。” “写到本王满意,本王就让你吃饭。” 殷玥想咬人,恨不得冲上去抱着他狂殴一顿。 但是,这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敢。 吃饭,他还真的不打算让她吃饭了。 殷玥想自己溜出去,怎料清风抱着剑在门外守着。 “王妃,没有王爷的命令您出不去。” “另外,出府的那个狗洞,王爷已经吩咐堵上了。” 清风笑眯眯的道。 殷玥想给他一拳头。 他怎么还知道有狗洞这一回事! 这不是一点后路都不给她留吗? 天杀的慕容战! 不写字就没有饭吃,她出不去府,有钱也吃不到饭。 她咬着牙齿,没办法,只能继续写字。 大部分的字是会写的,就是用不惯毛笔字,写得极其的丑陋。 她什么都没写,就一直在写慕容战的名字。 她用力之狠,就像是这张纸是慕容战,要把它划个稀巴烂。 她本是心浮气躁的,后来一遍一遍的写字。 到最后。 她写的慕容战这个人的名字,字迹虽说还是不好看,但也胜在工整。 殷玥的脸颊上都是墨水,她和自己较劲了。 她就不相信,她写不好名字了。 她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的写慕容战的名字,手腕已经很酸痛了,可她没有停下来。 不管什么事情,她都想要做到最好。 写字也一样的。 最后,入夜了。 殷玥把他书房里的宣纸都祸害完了,再无什么纸可写了。 她已经累得抬不起手了。 屋顶上。 慕容战拎着一壶酒,迎风而坐。 他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他低眸,看着瓦下疲惫不堪的殷玥。 入目,是一张一张的宣纸,全部都落满了他的名字。 字迹从歪七歪八,到能入眼,以及最后的工整。 他身边是空荡的,是那种入骨的空寂。 可不知怎的。 他的心里笼上了一层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他想到了以前。 以前母后拿着毛笔,悉心教导他写字。 他第一次学的,也是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母后教他写的。 如今。 他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他的母后却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都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把一个儿子捧到手掌心上宠爱。 她又如何能狠下来,让另外一个儿子,变得不人不鬼的怪物? 距离太后寿宴这些天,殷玥除了出府去给老夫人看病,打点滴之外,她去济世堂晃悠了几圈。 掌柜的告诉她,她之前给的那一张药方还没有研制出药丸来。 药丸一天没有研制出来,就不能拿出去救人,也不能用来缓解寒王府人的病痛。 济世堂没有收益,自然她也就分不到钱的。 她比济世堂的人都还要着急,不会他们制造不出来这药? 如果是这样,她就得采取另外一个办法。 她要是能见到病人,芯片会自动给予反应的,到时候就有现成的药了。 但是问题来了,她怎么能有机会看到寒王府的人呢? 就算看到了,寒王府的世子爷和王妃会愿意服药吗? 说不定到时候还觉得她是庸医! 她真心不满意脑子里的芯片,bug就是必须要看到病人才能出库药。 要是她想要什么就来什么,那就太好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目前也解决不了。 济世堂制作药没有进展,她就彻底安心在王府里练字了。 慕容战还真的说到做到,基本上每天都来监督她练字。 虽说写得手腕酸痛,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有饭吃了,而且待遇还不差。 她想想就忍了。 历时整整半个月,她的寿礼才完成。 太后的寿宴很快就到了。 第39章 玲珑王朝的局势 寿宴这天,他们一大早就要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不过寿宴是在晚上。 这是殷玥第二次进宫。 王府大门口,她以为只有她和慕容战两个人去,未曾料到的是马车里还多坐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正红色的华丽宫装,交领的形制衬得她的脖颈纤长如玉。 发髻是繁复的高髻,发髻里斜插着金色的步摇,和她的衣服相映成辉。 最特别的,是她的额头画了花钿。 不是别人,正是和殷玥有过节的瑶光夫人。 她穿得很是华丽端庄,她本就长得明艳漂亮,这么一刻意打扮,更是让满室生光。 美人,她是属于那种张扬的美人。 殷玥看了看自己浅紫色轻纱的芙蓉花长裙,很普通。 的确很普通。 瑶光是妾侍,却穿着王妃才能穿的大红色。 这摆明是在打她的脸。 素心在她的耳边嘀咕。 “王妃,奴婢就说了让您盛装打扮,您非得……” 殷玥拍了拍素心的肩膀,“无事。” “素心,你要记得一句话,并不是穿什么衣服就是什么人。” “我即便不穿得华丽贵重,我依旧是七王妃,无人会因为我穿得朴素而看轻我。” 这话给了马车里的瑶光夫人一个警钟。 穿得华丽不见得就是王妃,穿得不好,不代表她就不是王妃了。 这是一个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有在乎身份的人才会那么精心的打扮。 殷玥她不在乎,所以能坦然处之。 而且,她进宫是去完成任务的,穿那么惹人注目看什么? 瑶光夫人是个美人,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 这原主的五官虽然也不差,明眸皓齿,面庞清丽而雅致,虽然不是那么张扬的美丽,但是眉宇之间却带着坚毅和英气。 也不差。 虽然是逊色了一点。 瑶光夫人也听到了这些话,她微微捏紧了手帕。 “还请王妃恕罪,妾身受太上皇召见,所以要早些入宫了。” “不能下来给王妃行礼了。” 她面上扬着轻柔的笑容,和那次在荒院里的她判若两人。 殷玥真是想给她鼓掌。 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啊。 宫里的人,是最懂这门艺术的。 她还听不出来吗?仗着自己后台有人,连她这个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太上皇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夫人先去。”殷玥毫不在意。 “嗯,妾身先走一步。” 她微微抬起下巴,神色有些倨傲。 车把式打马离开,马车就那么在殷玥的面前走过。 瑶光夫人掀起车帘子,冲她笑得美丽动人。 殷玥依旧心平气和的。 以为这样就气坏她了吗? 她殷玥是谁啊,才不会在乎呢。 慕容战很快就到了,今日因为是太后的寿宴,他倒是没有一身黑衣,穿的是紫色的蟒袍,这是属于他的亲王服。 虽然,他已经没有穿过了。 但是这一身穿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气势凌厉,气度尊贵。 依旧是那张疹人的面具,从来不曾取下来过。 他看到了殷玥,目光注意到了殷玥的衣裙。 淡紫色的芙蓉花轻纱长裙,倒是衬得她眉目英气,整个人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人靠衣装,这话真的是没错的。 素心有些激动,“王妃,原来您早有计策!” “高!” 素心一脸的佩服。 殷玥也顿时明白素心在说什么,她一脸的无奈。 她是真的不知道慕容战会穿紫色的亲王服。 在素心这里,倒是觉得她是故意为了慕容战,宣示主权,所以才穿一样的衣服的呢? “素心,你别误会。”殷玥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妃您不用说了,奴婢都知道了。” 殷玥想解释,声音大了一点,“你知道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和他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这里很安静,所以她的话,慕容战很清楚的听到了。 不止他,周围的侍从也笑着低下了头。 素心偷笑。 殷玥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瞬间就面红耳赤。 她这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容战已经上了马车,他看向她,声音淡漠。 “还不上车?” 殷玥死了心,不想再继续解释了,一样的颜色就一样。 她还能怎么着? 总不能再对慕容战解释一番? 不过,今天慕容战倒是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奇怪。 他今天心情很好吗? “去了宫里,不要给本王丢人。”他道。 殷玥:“我知道了。” 慕容战诧异,这次居然这么听话?没有狡辩? 马车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殷玥想到这次进宫一定会遇见慕容骁,她就忍不住皱眉。 慕容骁是当今太子,上次她和慕容战在将军府打了太子的脸。 今天进宫一定会碰到,那就是冤家路窄。 别说太子,就是殷诗瑜都会作妖的。 她有心担心自己和他了。 许皇后看似公正严明,实则是偏心太子的。 上次那碗汤药,让她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她不是不知道。 殷玥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分析了一下现在玲珑王朝的局势。 许皇后和现在的皇帝,文帝乃是少年夫妻,哪怕现在后宫美人众多,但是文帝和皇后的感情依旧一如既往的好。 每个月,文帝几乎有十天都在皇后的寝宫里。 许皇后已经年老色衰,文帝也能在兰芳殿歇得这么勤,两人的感情必定是不用说的。 文帝的子嗣不算多,总共只有十个皇子,中间还夭折了四个,如今活着的就只有六位。 皇后一个人便生育了两个。 长子慕容清,乃是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第一个孩子。 大王爷不是许皇后所出,生母位份低微,在宫里是个透明人。 因为是文帝的第一个孩子,受封晋王。 二王爷八岁的时候便夭折了。 三王爷慕容临,封号端王。 慕容临乃是左贵妃所出,曾和慕容战一起征战沙场,如今也还在军营里,乃是一方统帅。 端王用兵如神,精通排兵布阵,为玲珑王朝历下汗马功劳,素有战神之称文帝的皇子里,端王是最受宠爱的。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与之匹敌。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一样早早的夭折了。 除这些人之外,就只剩下一位六皇子,六皇子慕容诀,至今没有封王出宫立府。 六皇子乃是杜贵妃的儿子,杜贵妃的母家获罪于天子,名相杜家一门男子全部斩首,女眷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杜贵妃为母家喊冤,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死去。 六皇子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被文帝赶到玲珑王朝和漠北交接的沙城里。 沙城,那是玲珑王朝最贫穷,气候环境最恶劣的地方。 沙城外是黄沙百里,尽是荒漠和戈壁。 六皇子至今没有回过京城! 十皇子是左贵妃所出,年纪还小,暂且不提。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待嫁的公主。 第40章 没本事的人才会告状 剩下的便是慕容战和慕容骁两兄弟,殷玥觉得这做皇帝的儿子也很惨,一个比一个惨。 六皇子是受母家连累,那慕容战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身为皇后的嫡长子,连一个封号都没有。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说真的,殷玥很为他心酸,毁容中毒,那也是他为救皇后而牺牲的。 怎么,众人就把这一切推到他身上了呢? 慕容战一直没说话,闭着眼睛假寐。 奈何,某个人的眼神太专注了,他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行。 他没睁开眼睛也知道,她的眼神是那种带着可怜的。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看够了没有?”他睁开眼睛,冷冷地道。 殷玥赶忙收回眼神,“我就是看看。” “你那么凶干什么?” 她凶了回去。 吼完他之后,她愣住了,他也诧异。 殷玥硬气不过三秒钟,很快就认怂。 她躲到一边去。 慕容战唇边勾出一抹笑容,很淡很淡。 他为什么觉得,她吼人的时候,看起来很真实呢? 比起那些都畏惧他,看到他点头哈腰的人,她的喜怒哀乐十分的真实。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城外。 再一次入宫,殷玥和他一起下了马车,他们一起去太后的长乐殿请安。 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兰芳殿的宫人来请慕容战。 殷玥现在是想到兰芳殿就头疼,那碗药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见他要去。 殷玥走在他的身后,忍不住拉着他的袖子。 “真的一定要去皇后那里么?不能不去么?” “你该称呼她母后。”慕容战侧眸看她。 流光笼罩在他的侧脸上,他的面具也显得不那么可怕。 “能不去么?”她胆战心惊的。 慕容战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双目如墨。 他抽出自己的衣袖,抬脚往前走。 “本王一人去,“ “你不要乱跑,去长乐殿等着。” 他留给她挺拔的背影,身影投射在铺满阳光的地上,被光线拉得很长,很细。 那背影,依然挺拔,但是她看出来了一种孤寂和萧索之感。 他一个人去。 他其实,他早就知道那碗药是什么药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去呢? 为什么不能拒绝呢? 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 殷玥忍不住追了上去。 “慕容战,你知道的对不对?” 她很焦急。 他没有停下步伐,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他道:“你要是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巴。” “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 “否则,本王也救不了你。” 他又要走,殷玥再一次的拽住了他的袖子。 她拉得紧紧的,他回头看向她。 她脸上的慌张和担忧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担忧? 是担忧他么? 他慕容战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担忧吗? 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想要他…… 他不是该,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么? 怎么会有人担忧他呢? 而且,这个人还是来历神秘的殷玥。 “那药……”她深呼吸一口,“不能喝的。” “你知道么?” 他慢慢地低下头,视线落在了袖子上那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上。 他的袖子被她拉着,那只手,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的袖子边停歇。 “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他冰冷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去长乐殿。” “本王一切自有分寸。” 他眼里不再是淡漠的神色,但她想要细看,却看不到更深的东西。 那里,是一片幽暗到深处的朦胧。 “嘭!” 一个石头突然从一边丢出来,直接就砸到了慕容战的身上。 殷玥刚要发怒,就听到一道充满稚气的声音。 “丑八怪,你来宫里干什么?” “出宫去,赶紧给本王出宫去!”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丑,在宫里会吓死人的!” “我打死你,打死你!” 殷玥顺着声源看过去,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小男孩站在那里,正弯腰捡石头不断的砸他们。 小男孩长得胖墩墩的,可爱得很。 但是现在脸上都是厌恶和愤怒,他正凶神恶煞的盯着慕容战。 “小胖子,你骂谁丑八怪?” 殷玥毫不客气的就反骂了回去! 她双手叉腰,站在了慕容战的面前,盯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小胖子。 一句小胖子,让对面的孩子成功的炸毛! 他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是谁?” “你是什么东西?你居然敢骂本王是小胖子?” 他们对骂的时候,周围偶有经过的宫人,都幸灾乐祸的笑了。 殷玥抱着手臂,气定神闲地怼回去。 “这里谁最胖,谁就是小胖子,还需要问吗?” 小胖子再次炸毛,腰杆上的肉都颤一颤的。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骂我!我现在就去找父皇,让他打你的板子!” 殷玥顿时眯着眼睛,“你去啊!”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找大人告状。” “你不是自称本王吗?怎么?你说不过本王妃,你就去告状了?” “那你可真的不如本王妃的夫君,他应该是你的皇兄?你骂他丑八怪,怎的没见他去找父皇告状?” 殷玥故意气他,“啧啧本王妃真的是为你感到羞耻!” 这可不得了。 那小胖子气得面红脖子粗,他吓唬不过殷玥,就扭头又丢慕容战石子。 “丑八怪这是你媳妇?” “你媳妇和你一样可恶,你还敢来宫里?快滚出去!” 可见小胖子平日里是欺负惯了慕容战的,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指着他骂。 殷玥是个大夫,就是看不惯这种事。 毁容不是他的错! 但是慕容战是个成年人,要是和小孩子计较又不好。 可谁都是父母养大的,总不能慕容战就被指着骂? 她面色冷沉下去,快步走过去。 “小胖子,你还敢口出狂言?” 殷玥一脚踢掉他丢过来的石头,走了过去。 “这是你六哥,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吗?” 殷玥不客气的就揪住了小胖子的耳朵,痛得他嗷嗷直叫。 “放手!” “你这个死女人,你快放开我。” 他梗着脖子大吼。 “大胆!还不快放开十皇子?”这么闹了好一会,十皇子的宫人总算是找来了。 一看这小祖宗居然被一个女人揪着耳朵,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殷玥就是不松手,冷道:“十皇子?” “要我放过你也可以,你现在立刻去向你六哥道歉!” “听到没有?” 第41章 维护皇族的威严 殷玥凶起来不怒自威。 小胖子是被宠惯了的人,哪里会怕她。 “什么六哥,那分明就是一个丑八怪。” “疼疼!”十皇子突然又尖叫。 殷玥再一次的重复,“道歉!” “呜呜呜……”十皇子眼见挣脱不了,就开始大吼大哭。 “打死人了,本王的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刺客啊!” “抓刺客!” 小胖子一通乱喊。 殷玥毫不退缩,只是微微放松了一点力道,让他的耳朵不那么痛。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向你六哥道歉。”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殷玥放出豪言壮语。 话音一落,一直旁观的慕容战也看了过来。 他一向是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的,丢石子? 这个小胖子,曾经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他还不至于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计较。 那些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已经麻木了。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当是在看笑话一样。 只是看着她那么认真的教训老十,那么的维护他。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里的笑意很淡。 这个女人,没那么讨厌。 “不知道本宫的皇儿哪里做得不好?七王妃你要这样教训他!” 突然,一道轻柔醉人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有人跪地高呼:“参见贵妃娘娘!” 在场的人除了慕容战和殷玥以及小胖子,都跪在了地上。 “母妃救我,这个女人要杀我!” 小胖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乱吼。 殷玥还未说什么,顿时就感受到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一下沉,看了过去。 只见一大群宫人簇拥着一位绝美妇人缓步而来。 她穿着一袭金黄色的祥云锦缎宫装,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如雪,美丽动人,却又满身的贵气。 她已经上了年岁,但是岁月似乎格外的优待她,眼角也只有浅浅的几条纹路。 她和许皇后应该同龄的人,但是看起来却比许皇后年轻太多。 这便是左贵妃,在后宫里和许皇后分庭抗礼的人。 她就是端王的母妃,很漂亮,哪怕老了也依旧有着自己的独特和风韵。 她甚至可以说比瑶光还要美丽,她的美是带着成熟的风韵。 瑶光比起她,在气质上输了一大截。 “臣妇参见贵妃娘娘。”殷玥没有松口十皇子,但还是给左贵妃行礼了。 这一礼,只是行得没那么的周到。 她必须得行礼,在礼仪上让人挑不出错处。 左贵妃冷冷地道:“你还不快松开十皇子?” “本宫的皇儿就算是犯错,也自有本宫和皇上教导,再不济还有太傅大人,七王妃你这么伤害本宫的皇儿,你究竟是何居心?” 左贵妃一席话说出来,这顶伤害皇子的帽子殷玥是别想摘下来了。 左贵妃比起严肃端庄的许皇后,她的美丽里多了柔媚,但此时也一脸冷意。 “老七,你弟弟素日来都是调皮的,你父皇也就爱他这一点活泼劲,他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身为哥哥多担待就是。” “你要是和他计较,你岂不是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左贵妃言语间有了责怪的意思,“你怎么能看着你的王妃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传出去只怕是要贻笑大方。” 先是教训了一通殷玥,后又指着慕容战。 是的。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总是又那么一些熊孩子,熊孩子犯错,大人总是护短的。 我的孩子还小,所以不管做什么,大人就得多担待。 这叫什么话? 就因为是孩子,所以一切行为都要被原谅吗?还必须惯着? 想来慕容战不作表示,也是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 但殷玥不这样认为。 慕容战目光一动,正要走出去。 殷玥却扬起眸子,直言:“贵妃娘娘,此话不妥。” “一,臣妇未曾伤害十皇子。” “二,贵妃娘娘也说了,王爷身为十皇子的皇兄,既然是手足,那么王爷身为哥哥,看到弟弟做错了,怎么能不教导一二?莫非要泯灭良心,看着十皇子一错再错?” “我身为十皇子的皇嫂,见他行为不妥,更是义不容辞的纠正他的行为。” 左贵妃一怔,似是没想到殷玥这么的伶牙俐齿! 她提出两个人是兄弟的关系,只是让慕容战忍让而已,有苦说不出口。 没想到殷玥反将一军。 “十皇子行为不妥?”左贵妃目光一凝,“那么,你是说本宫和皇上教导不善了?” 这话,殷玥不敢接。 在这个封建的社会,皇权就代表一切。 她要是说是,那就是打皇上的脸。 她若说不是,那先前说的一切都要推翻! 这个话,不好回答。 左贵妃呵斥她,“你回答本宫的话,是也不是?”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殷玥,也有看好戏的人,等着她怎么回答。 毕竟,这不管怎么回答都是一个错。 “贵妃娘娘,您误会了。” “臣妇的意思是,父母爱之子,因为太过爱子,所以眼里只能看到孩子好的一面,却忽略了缺点。” 这话缓和了一下情绪,也没有正面的回应。 左贵妃目光不善,“那你倒是告诉本宫,老十有什么错?有什么缺点要轮到你来管束?” 她一本正经地说:“不敬兄长,有辱皇族的威严。” 不敬慕容战? 呵。 她左霓凰的儿子,还需要敬一个孽种? “贵妃娘娘您知道这有什么后果吗?十皇子如此放纵行为,会让人质疑贵妃娘娘和父皇对他的教育,会让天下人质疑皇族的威严!” 这就扯得有点远了,但说大了,十皇子一个人骄纵跋扈,辱骂兄弟,这也会让人觉得皇族教养不严! 让世人笑话皇家连皇子都教不好! 这个罪名,是可大可小的。 慕容战本是要开口的,见左贵妃也因她这话面色微变。 他便静下心来,彻底歇在一边看戏了。 其实他不在乎。 她没必要如此。 殷玥又道:“今天臣妇和王爷教训十皇子就是维护了皇族的威严,维护了父皇和贵妃娘娘的面子,体统。” “贵妃娘娘还觉得我们有错吗?” 殷玥说到这里,倏地松开了十皇子。 她一掀起衣摆,跪了下去,“如果贵妃娘娘觉得臣妇有错,不该维护皇族的威严,那么,就请贵妃娘娘惩罚臣妇。” “臣妇甘愿受罚。” 第42章 颠倒黑白 本来就是因为小孩子而产生的纠葛,这么一闹大了,逼得左贵妃不得不主动找台阶下。 她失策了,以为将军府的殷玥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还是一块铁板。 但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她的儿子被这个女人教训了,怎么着?现在一顶高帽子戴过来,她还不能惩罚殷玥,还必须奖赏! “母妃救我。”十皇子又哭哭啼啼的。 左贵妃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她冷着脸,一甩衣袖,“好。” “七王妃好得很,一张巧嘴让本宫都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的确该奖赏你,等到太后的寿宴过后,本宫一定会奏请皇上,大大的奖赏七王妃。” 左贵妃脸上再次荡漾出了灿烂温柔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冰寒。 殷玥皮笑肉不笑,“奖赏就不必了。” “臣妇身为皇家人,有这个义务维护皇族的颜面。” 左贵妃笑着点头,笑容愈发的浓烈。 她眼底,是一片不见底的阴鸷。 “老七,你不经常入宫里来,本宫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娶了一个这么能说会道的王妃。” 左贵妃把话题扯到了慕容战身上,“这是你的福气。” “是,本王也觉得她是本王的福气。”慕容战淡淡地道。 左贵妃呵斥了一下十皇子,“你还不快走?” “你父皇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怎么这么贪玩?” “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些人想见你父皇还见不到。” 左贵妃这话故意说给慕容战听的。 慕容战进宫几乎都见不到文帝,这个调皮捣蛋的十皇子,却可以让文帝等他,可见真的是很疼爱幺子的。 殷玥让她儿子没有颜面,那她就戳慕容战的心! “哼。” 十皇子挣脱了殷玥,狠狠地踩了殷玥一脚,这又赶忙溜走了。 殷玥吃痛,脸都皱成一团。 这个该死的小胖子。 她逮着机会一定会好再收拾他的。 她也知道左贵妃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今天来了,以后两个人势必是会结下梁子的。 但她不后悔这么做。 左贵妃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慕容战这才对她说。 “你得罪了她。” “得罪就得罪。”殷玥深呼吸一口气,“难不成要任人揉捏搓圆?” “我殷玥不是好欺负的。” 慕容战看着她晶亮的眼睛,“他们没欺负你。” 欺辱的是我。 你为何如此义愤填膺? 殷玥没深想他的意思,她低下头,看着被踩脏的绣花鞋。 “皇上这么宠爱他的吗?” “现在知道怕了?”他说。 殷玥:“我不相信皇上会偏袒一个熊孩子。” “你不也是他的儿子吗?” 慕容战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笑了一下,笑容没有到眼底,很淡。 不止是偏袒老十,只要和他遇上的所有事情。 他的父皇都只会偏袒另外一个人。 他从来,就是被忽视,被舍弃的那一个人。 哪怕,他也曾立下过赫赫战功。 殷玥问出这话才蓦然回醒,他的处境在宫里尴尬的,如履薄冰。 他伪造出那样一副暴虐嗜血的面容,谁能喜欢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儿子? “本王去兰芳殿了。”他垂下眼。 “你去长乐殿。” 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站在他面前维护他的人。 他才动了一丝怜悯的心。 兰芳殿是龙潭虎穴,他也自己去闯。 殷玥想拦他都来不及,他跟着皇后的人一起走了。 她只能转道去长乐殿。 这是第一次来宫里参加寿宴,她谁都不认识。 和慕容战分开之后,她突然觉得很不安。 她的眼皮一直跳。 然而,这所有不安的预感在看到笑靥如花的殷诗瑜时,一切就都明白了。 殷诗瑜今天也是盛装而来,不过她是属于小白莲那种类型,适合穿冷淡的素色,最能衬托她的楚楚可怜。 奈何今天是太后的寿宴,她不能穿白色,只能穿艳丽一点的颜色。 相反,她最不适合艳丽的颜色,她的五官略微有些寡淡,衬不起这么大气庄重的颜色,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殷玥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会在宫里遇见他们。 她也不惊讶,只是抬了一下眼皮。 “你有事?” 殷诗瑜眉头一皱,并没有急着发怒。 “诗瑜姐姐,这就是殷家真正的小姐么?”彼时,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诗瑜姐姐,她和你可真的不一样,看起来她就是一个乡野村妇。” “本公主一想到她居然也是皇家的人,本公主就恶心得慌。” “那个丑八怪的王妃,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说她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 殷玥一听到这话,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位身穿粉色宫装的少女,她皮肤白皙,五官小巧而精致,眉目间带着一股傲气,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主。 殷诗瑜轻轻摇头,“十一公主,您万万不要这样说。” “玥玥的确就是殷家真正的千金,她不是什么乡野村妇。” “玥玥,公主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你不要介意好吗?” “你答应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不管你做了多少伤害姐姐的事情,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让他过去好吗?” 殷诗瑜走到殷玥面前,如果不是殷玥反应极快,只怕要拉着殷玥情深意切的诉说一番了。 “如果没别的事,我还要去向太后请安。” “今天就不陪着你演戏了。” 殷玥转身便要走。 这个女人,说话这么口无遮拦,原来是公主。 她是倒什么霉了?才走了一个十皇子,就来了一个十一公主?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看不惯慕容战呢? “玥玥,你生气了对不对?”殷诗瑜连忙跑过去,伸手要拦她。 “你放手。”殷玥皱眉。 殷诗瑜不肯罢休,“是姐姐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姐姐知道你忙着请安,但娘也来宫里了,你是不是也要去见一下娘呢?” “娘辛辛苦苦的生你一场,你不能一直记恨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你娘亲。” “姐姐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一定不会因为成为了王妃,就不屑家里的人了,对不对?你等会要去见见她么?” 殷诗瑜把自己演成了可怜无辜受罪的小孤女,殷玥则成了装傻嫁皇家的心机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认。 殷玥真是佩服殷诗瑜颠倒黑白的本事。 第43章 寒王世子 十一公主听这话,愕然的瞪大眼睛,“诗瑜姐姐,这个女人居然这么恶心。” “她这样的女人嫁到了皇家都是对我们皇家的羞辱,和那个丑八怪一样。” 十一公主自持身份高贵,自然看不惯殷玥这些阴谋诡计。 她对殷玥更是厌恶,“幸好,是这样恶心的女人嫁给了那个人,而不是诗瑜姐姐你。” “我才不会让你这样的人,玷污了皇祖母的宫殿。” 十一公主已经相信了殷诗瑜的说辞,殷玥就是耍心机嫁给慕容战,所以不认父母。 在这里,不孝可是大事。 她说完就还要继续说好话的殷诗瑜离开。 “公主,您听我解释,玥玥不是那样的人。” 殷诗瑜说:“她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而已。” “你不必再替她说好话了。” 十一公主冷冷地道。 殷诗瑜半推半拒的被十一公主拖走,殷玥站在回廊里,冷冷的望过去。 她的视线和殷诗瑜的目光在空中汇聚。 殷诗瑜挑衅勾唇。 殷玥捏紧手指。 这十一公主居然是个这么笨的人,怪不得被殷诗瑜拿来当枪使。 但十一公主是什么来头? “嘶……” 此时,回廊边的树木里突然传来有人痛苦的呻吟声。 殷玥猛然回头,“谁?” “七王妃,您先和奴才走。”小太监催促她。 殷玥的视线依旧盯着树丛里,她抬脚走过去。 “你先去长乐殿,本王妃知道自己过来。” “七王妃——” 殷玥往树丛深处里走去,小太监的呼喊声她也充耳不闻。 这树丛里定然有古怪。 不是她猜的,而是她脑海里的芯片已经继续“叮叮叮”的叫个不停了。 芯片会警示,是因为现在这里有人有生命危险。 她顿时也就进入了警备状态,这里可是皇宫。 这树丛里会有谁? 难不成又是一个刺客? 殷玥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 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了树木丛里露出来的那一抹白衣。 当真是有个人在这里! 她正要走过去。 “滚……出去!”微弱的男声突然炸开。 殷玥被吓了一大跳。 她非但没有出去,还不怕死的往里走了几步。 “让你滚——” 又是一道痛苦的低吼声。 殷玥快步跑过去。 一个男人背靠着树木,浑身都在抽搐,他的手抱着脑袋,人都蜷缩成一团。 他的痛苦是肉眼可见的。 因为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上也沾满了灰尘和落叶。 “叮叮叮。” 芯片又开始叫个不停,强行逼迫殷玥接受信息救人。 她可不想再次头疼,直接就接受了。 她一旦接受了芯片里的信息,药品立刻出库成功。 殷玥冲过去,顺手捡起一根木头,塞到男人的嘴巴里。 “咬着!” 人在痛到失去理智的时候,会咬舌。 “滚——”他不配合。 殷玥厉声道:“你要想不这么难受,你就听我的。” “给我咬住。” 殷玥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掰开他的嘴巴,硬是让他给咬住了。 男人一瞬间就愣住,但也没办法,只能用力的咬住。 殷玥连忙去撕手里的药剂,她手脚麻利的把药撕出来。 殷玥又把木块抽出来,把药片塞到他的嘴里。 药片入口,是那么的苦涩。 男人的脸都扭曲了。 “不想死就吃下去!” 殷玥大吼,这药芯片只会出库一次,要是吐出来了。 她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要说这芯片哪里不好,这里就是bug! 凭什么药只能出库一次? 男人被殷玥吼得一愣一愣的,出于求生的欲望,哪怕嘴里的药片再如何苦涩。 他还是咬着牙,生生的咬碎吃下去。 殷玥腾出手来,用衣袖抹掉他脸上的汗水。 她鼓励他,“药片不出十五分钟就会发挥药效,你忍一下。” “忍过十五分钟就好了!” 男人头痛眩晕,四肢战栗得厉害,他想说话,嘴唇却不受控制。 他只能死死的咬着牙,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十五分钟? 这是多久? 十五分钟对于他来说是漫长的,殷玥心里也不好过,一直留意着他,如果他还是那么痛苦,就再喂一片药。 西医唯一的好处,那就是见效快。 “世子……” “世子爷,您在哪里?” “狗东西,弄丢了世子爷,小心太后扒了你们的皮!” “你们还不快去找世子爷?” 回廊那边传来了下人交谈的声音。 殷玥身体一僵,猛的看过去。 恰好。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已经清醒了,他已经挨过一轮的痛苦了,虽然此时人还那么的虚弱。 他满脸都是汗水,整个人湿得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他来回几个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 他也正看着殷玥。 她毫无形象的蹲在他的身边,撞入他视线的,是一张清灵动人的面庞。 两人对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殷玥:“他们在找你?” “嗯。”他轻轻的颔首,抬起衣袖擦了一下下颚。 她:“你是世子爷?” “嗯。” 依旧只有一个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说。 这一下,不是嗯了,他就那么看着她。 她也回望着他。 他五官俊秀,面如冠玉,眼睛是狭长而深邃的凤眼,眼睛和慕容战有点相似,但是没有慕容战那么阴沉锐利,就像是幽河一般静谧。 他的眼睛里没有光,像是九万里之下的深海,死寂一片。 他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虚弱的靠坐在树后,阳光透过树叶过滤在他的身上。 因为长年遭受病痛折磨的原因,他的皮肤白得有些可怕,不见血丝的白,惨淡,眼窝和脸颊有些凸陷。 “你……是七王妃?” “殷玥?”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为自己顺气。 殷玥:“我是,你认识我?” 他垂下眼睫,一脸都是憔悴疲惫之色。 “你的药……是什么药?”他艰难的开口。 殷玥摆手,“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这可我是吃饭的家伙。” “告诉你了,我怎么办?” 她俏皮一笑。 开玩笑,这是芯片的功劳,哪里能告诉他。 这药啊,她还不一定能在古代制出来呢。 “你说得没错。” “我是他们口中的世子爷。” “寒王世子。” 他说话很慢,每一个字都那么的吃力。 寒王? 这个名字,一下就给了殷玥信息。 她突然激动,惊喜的望着他。 他就是寒王的世子? 她还正在愁怎么见到他,让他相信自己的医术,居然就这么巧合的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 这是不是天助我也? 要是这药对他的病有用,济世堂的合作是妥妥的了! 就算济世堂不愿意,他只要相信她的本事。 她还是可以从他这里下手。 第44章 太后要问罪 “你认识我?”他疑惑,清秀的眉紧紧的拧在一起。 殷玥咧开嘴笑着,“夫君同我说过你。” 她随口就扯谎。 “七哥?”慕容薄眉目一敛,看上去是那么的赢弱。 殷玥点头如捣蒜,“是啊。” “不过,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面吗?没有人照顾你吗?” “七皇嫂。”他突然打断了她。 “啊?” 她愕然。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皇嫂。 慕容薄眸色暗淡,“我有一个要求。” “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对么?” 他一说这话,殷玥就明白了他。 据她所知,寒王妃和世子得的都是风疾,寒王妃人到中年就已经半身不遂,而他还这么年轻,病情比寒王妃还要更重一些。 他是寒王府的世子,是皇族的人,必定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发病的模样。 所以他才只能一个人躲到这没人的树丛里。 这皇家的人,自尊心一个比一个强。 殷玥表示理解。 “我只是一个大夫,我该治病就治病。” “刚才我什么都没看到。” 慕容薄很满意的点头,“为了感谢七皇嫂,我便指点七皇嫂一下。” “十一心性单纯,并不是有心冒犯皇嫂你的。” “殷大小姐心思敏锐,十一只是误信她人。她自小就便受皇祖母宠爱,从小被皇祖母养在身侧,她说什么皇祖母便会信什么。” “皇嫂不必要怪罪于她,小心殷大小姐便是。” 慕容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殷玥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放心,我知道该找谁算账。” “不过……” 她冲他挑眉,“你怎么就知道要小心殷诗瑜?你难道不觉得我就是殷诗瑜口中的那种人么?” 他躲在树丛里,全部都听到了。 他居然还能这么的清醒。 慕容薄扶着树,慢慢地站起来,高大颀长的身躯摇摇晃晃。 “皇嫂不必试探我。” 他抛下这句话,便在殷玥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殷玥咬唇,她这哪里是试探了? 分明是好奇吗? 意外救治了慕容薄,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 不过十一公主受皇太后宠爱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十一公主在皇太后那边说了什么,殷玥一进长乐殿就被问罪。 长乐殿里,十一公主依偎在太后的身侧。 殷玥一进去,十一公主就呵斥道:“七皇嫂,你好大的架子。” “皇祖母召见你,你居然敢让皇祖母等你!” “七哥可真的是娶了一个好王妃,连皇祖母都敢不放在眼里。” 她一来,十一公主就朝着她开炮。 殷玥跪地,“请皇祖母恕罪。” 太后只是看着她,并不作表示,但是目光里有探究之色。 “皇祖母,你不知道她有多嚣张跋扈。她连您都敢不放在眼里,想来,不认亲娘这种不孝之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十一公主还在添油加醋,“孙女觉得,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皇家的媳妇!” 殷玥没多嘴,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上位者面前,多说多错。 太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开口叫她起来,但也没有问罪。 这时候十一公主又冷笑道,“殷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在我玲珑王朝是以孝治天下,你目中无人,不认亲母,忤逆不孝,就算你是我七哥的王妃,今天我也定要皇祖母好好的惩罚你。” 殷玥真想给这个十一公主一耳光,殷诗瑜的洗脑就那么成功吗? 她从哪里知道的,她不孝生母了? 从头到尾,她没伤过殷夫人。 殷玥还是沉默。 太后没有发话之前,她什么都不能说,若是说了,那才是真的有罪了。 “皇祖母,您不知道这个人可恨……”十一公主喋喋不休。 太后警告的扫了她一眼,“十一住嘴。” “皇祖母!”十一公主不满堵嘴。 太后道:“哀家的话你也不听了么?这些年,是哀家宠坏了你。” 十一公主见太后认真了,内心怕了。 “皇祖母,孙女知错了。” 太后“嗯”了一声,她重新看向殷玥,威严地道:“你,抬起头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殷玥。 这糟心的婚事,都是皇后弄出来的。 如若这女子…… 殷玥平静的抬起头,面庞充满英气的美丽,她的目光坚毅,不卑不亢地道:“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波动,“十一所说的这些话,是否是真的?” “哀家命人在宫门口等你,你好大的胆子,姗姗来迟,让哀家等你一个人?” “该当何罪?” “孙媳知错。”殷玥没有辩驳,再次磕头。 太后道:“要哀家免掉你的罪也可,你告诉哀家,你去了何处?” “胆敢让哀家等你?” 太后的语气里,已经带着浓重的不悦了。 殷玥内心打鼓,这叫她怎么说? 她不是故意来迟的,而是为了救人。 但是。 她答应了慕容薄不能说出去,那么,就是不能说的。 可若是不说,太后这里问罪,她如何回答? 但若是说了—— 不行。 她心里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答应了便要做到,不可言而无信。 殷玥一直紧锁眉头,没有说话。 十一公主见缝插针,“皇祖母,她一定是说不出来了。” “她还有什么事?分明就是故意不把您放在眼里——” “啪!”太后重重的拍响了扶手,不怒自威。 十一公主惊了一下。 殷玥心里更是忐忑不已,完蛋了,只怕太后要问罪了。 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是不是十一说的这般?”太后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冰冷和锐利。 殷玥深呼吸,再次磕头。 “请皇祖母恕罪,孙媳的确来迟,但是事出有因,绝非不敬皇祖母。” “为什么因?”太后逼问。 殷玥后背发寒,依旧道:“皇祖母,孙媳不能说。” “呵。”太后目光深幽,“不能说?” “那你就不怕哀家给你定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孙媳怕。”殷玥很怂。 但就是怕,也不能说。 为人,便是要守信。 她知道,一旦她若是说了原因,太后必定是不可能惩罚她的,还会嘉奖她。 但是,她还是不能说。 第45章 试探殷玥 “知道怕,你还不说?”太后突然笑了起来。 殷玥不明所以。 十一公主更是一脸呆滞,“皇祖母,您笑什么啊?” “好了,老七媳妇,你起来。” 太后笑盈盈的说。 这一幕,简直就是峰回路转。 谁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殷玥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怎么…… 这就,真的挺突然的。 十一公主比她更吃惊,“皇祖母,您不罚她了?” 太后嗔怒道:“罚?她可是今天的大功臣。” “谁敢罚她,便是和哀家做对!” 十一公主更傻眼了。 殷玥也惊得说不出话,这惊喜来得不要太突然。 她还以为今天自己在劫难逃了。 “上来,让皇祖母好好看你。”太后脸上都是笑容,皱纹都堆出来了。 殷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就这么轻易的逃过一劫了? “不错。”太后拉着她的手,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次。 殷玥突然毛骨悚然的。 这惊喜太突然了。 “心性坚毅,为人诚信,是个好孩子。” 太后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就是太瘦了一些。” “来人啊,把哀家宫里的人参和雪莲送到七王府去。” 十一公主震惊,“皇祖母,那可是东齐的进贡之物啊。” 太后摆手,“少见多怪。” “老七媳妇身体这么弱,该好好补补。” 十一公主真的接受不了,不惩罚就算了,还要给这么珍贵的补品。 她这个公主都没有的! 凭什么她一来就这么受皇祖母喜欢? 十一公主恨得咬牙。 “孙媳不敢受。”殷玥连忙道。 这进宫一次,就得到了这么珍贵的补品。 只怕,宫里的其他人,会恨死她了。 太后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慈眉善目地。 “有什么不敢受?” “哀家都说了,你是大功臣。” “理应嘉奖。” “可是孙媳并没有……”殷玥糊里糊涂的。 她什么时候立功了? 太后打断她,“十一,你七皇嫂第一次进宫来,哀家也不好老是让她陪着哀家这个老婆子。” “皇后命人在清凉台布置了席位,你带着你七皇嫂过去,好好的认认人。” “是,孙女遵命。” 十一公主极其不愿意的点头。 殷玥还不想和她一起去了,清凉台? 慕容战应该也快去了。 太后的寿宴是在晚上,现在应该只是小宴。 她和十一公主一起离开长乐殿。 她们前脚离开,太后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还不快出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从长乐殿的内间走出来。 太后心疼不已,“快给世子看座。” 这人正是在小树林里离开的慕容薄。 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也梳洗过了。 白衣翩然,有绝世之姿。 “你这孩子,费尽心思的让哀家试探那小妮子一番,原来是为了帮她。” 太后道。 慕容薄扶着椅子坐下,清秀的眉目含着淡淡的笑意。 “皇祖母,孙儿只是觉得好姑娘,不能被这些流言蜚语所害。” “嗯,这小妮子是不错。”太后赞赏地点头。 “不愧是芳月的孙女,有她当年的风范。” “将门虎女,应当如此。” 他说。 太后又道,“她真的救了你吗?以前也没听说过她会医术,怎么就突然如此了得了?” “千真万确。”慕容薄点头。 太后叹息,喜极而泣。 “不知道这小妮子是不是误打误撞,但如果她真的有能耐治好你。” “哀家死也暝目了。” “皇祖母,您不能……”慕容薄摇头。 太后哽咽,“没什么不能的,哀家曾经上过战场,或许是哀家杀孽太多,你才会有这样的病疾缠身。” “只要你能好起来,不像你母妃那样……” 太后说不下去了。 寒王是她的亲生子,对于慕容薄这个亲孙子,她更是疼到了心坎里。 “祖母。”慕容薄的眼角微微泛红。 太后抹了一把眼泪,老泪纵横地道:“好了好了,哀家不说这些丧气话了。” “你身子弱,平日也不怎么入宫,身上也没个鲜活气息。” “今天宫里热闹,你也去清凉台凑凑热闹,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王府里。” “哀家老了,没别的心愿了,就希望子子孙孙都平安健康。” 慕容薄的病,慕容战的毒。 这都是她心上最深的病。 慕容薄是天生的病,可是老七……那以前,才真正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 皇后的心太狠。 “是,孙儿这就去。” 慕容薄起身,行了礼退下。 他会和太后设局试探殷玥,是他想试试殷玥是什么人。 她会不会在太后的威压之下,交代出他们曾经见过面的事情,从而让她自己脱困。 他很满意。 殷玥和宫里那些虚伪的人不一样。 她在强权的威胁下,依旧没有吐露半个字。 由此可见,她的心性坚韧,不畏强权。 清凉台。 殷玥是自己找过来的,十一公主恼怒她,一出长乐殿便自己走了。 清凉台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 文帝长子,晋王带着王妃,以及太子慕容骁和殷诗瑜。 还有殷玥才入宫就结下梁子的十皇子! 剩下的人,大多她都不认识,应当是一些官家女眷。 不过还有一个人,她认识的。 那就是瑶光夫人,她也在女眷之中,但想来瑶光夫人之前是宫女出身,想必也不受这些人的待见。 本来他们都是在互相寒喧的,殷玥一踏入清凉台,顿时就引走了全部的视线。 不是说殷玥多漂亮,而是她之前是个傻子,突然就不傻了,这是不是挺让人震惊的? 殷诗瑜看到她,瞳孔微微一缩。 她怎么会来? 十一那个草包,难道办事不力吗? 没道理,十一那么受太后的宠爱,十一在太后的耳畔煽风点火,殷玥不能全身而退的。 怎么就……这样了? 殷诗瑜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为什么,这变故出现在了哪里。 殷玥旁若无人的走进去,宫女引她坐在一张桌子上。 她像是吃人的猛兽,她一坐过去,桌边其他的女眷都如作乌兽散。 殷玥:…… 走了好。 她一个人一个张桌子,清净!那是特别的清净。 她一坐下,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就更多了。 殷玥无奈,这些人都盯着她看什么? 她是猴子? 第46章 于礼不合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推了推。 “快给太子行礼。” 她的耳边,划过一道压得很低的声音。 殷玥如梦惊醒,侧眸一看。 好心提点她的人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湖蓝色的襦裙,一张圆润的鹅蛋脸,双眸清澈,满脸都是温柔,满身都是秀气,俏丽动人。 乍一看,这眉眼和殷玥还有点像。 “快呀。”少女又推了推她。 殷玥这才记起来,自己忘记了现在是在古代。 她慢悠悠的起身,不慌不忙地给太子行礼。 幸好,她的身份是王妃,用不着给太子下跪,否则膝盖又得受罪了。 “免礼。”太子绷着脸说了一句。 这里多人在,他不可能不要自己太子的威仪,去为难殷玥一个女人。 他留给殷玥的是一份大礼。 寒王府的病,就是殷玥的死穴! “妹妹,走了一路,想必你也累了。”殷诗瑜走过来。 殷玥拒绝和她接触,后退了好几步,“你有事?” “妹妹,我就是想关心你一下。” 殷诗瑜道,“娘亲也在后面,你不去见见吗?” “娘亲很想你。” 殷玥都要笑死了,想她? 殷夫人恨不得了断了她,还会想她? “我自是会去拜见娘亲的。”殷玥很快找回了主场。 她眉眼弯弯地道:“不过在拜见娘亲之前,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姐姐你。” “什么好消息?” “我写信告知了青山村的养父母,姐姐你不日就要嫁到东宫,这是姐姐的大好日子。” “他们很感动,父母和哥哥不日就会进京城,他们都会来参加姐姐你的成亲仪式。” “姐姐,你开心不开心呢?” 殷玥瞎诌的,身份交换之后,殷诗瑜死赖着不愿意回去,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青山村的人。 现在她要是知道青山村的父母要来,她可能会气得吃不下饭。 青山村是穷山沟,那里的人能有多好? 一来,她就会成为笑话。 太子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殷诗瑜也敏锐的觉察到了,可她面上还是笑着的,“我……很欢喜。” “父母不管是什么出身,都是我的父母。” “倒是妹妹你,他们养育你一场,怎么你做了王妃,连一声爹娘都不肯称呼了呢?” 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们,殷玥回到了殷家,连穷苦人家的父母都不认了? 一声爹娘都不想喊了。 殷玥不好回答。 这时,那湖蓝色衣裙的少女俏生生地说:“大伯和婶婶才是殷玥的亲生父母,殷玥已经认祖归宗了,当然只能称呼他们为爹娘。” “倒是大姐你,你认亲这么久,怎么也没说回青山村去看看?” “你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定都很想你。” 殷玥想鼓掌。 丫头说得漂亮! 这丫头,是殷家的人? 殷诗瑜脸上挂不住了。 这些人看殷诗瑜的眼神也顿时就变味了。 太子可不想自己的侧妃成为笑话,冷道:“本宫饿了,让人开席。” 中午是小宴,只有他们这些人。 太子都发话了,众人不敢再说。 殷玥主动凑到为她说话的女子身边,“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谢,祖母说了,殷家的人可不能丢脸。” 话音才落,有人走了过来。 “殷玥,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你为什么又要刺激诗瑜?” 殷夫人从后面匆匆赶来,一脸恼怒的盯着殷玥。 “你跟我出来。” “娘——”殷玥不情不愿地叫。 “我不是娘,你别叫我。” 殷夫人直接就反驳了回去。 “我告诉你,诗瑜是我承认的女儿,你休想把她赶出京城,让她回青山村那个破地方。” 殷夫人的声音有些大,一时之间,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他们都在看笑话。 殷玥有些错愣,很快反驳回去:“好,殷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在场这么多人,有谁听到我殷玥说要赶她回去么?” “没有!”殷满愿小脸一抬。 “大伯母,殷玥根本就没有说这话。” 殷夫人忍不住道:“满愿,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一边去。” “这事怎么和我没关系了?我也是殷家的一份子。”殷满愿紧紧的靠着殷玥。 殷夫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再次对殷玥道:“跟我出来。” “只怕不好,马上宴会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殷玥不傻,跟她一起出去,指不定这殷夫人又要干什么。 要是殷夫人又为了殷诗瑜那个白莲花打她,她是还手呢,还是不还手呢? “你敢不听话我的话?” 殷夫人恼怒。 殷玥连话都不想说了,说得她殷玥好像听过她的话一样。 “寒王世子到。” 她们对峙的时候,外面的太监又高声大喊。 随后,慕容薄步履缓慢的跨上台阶走了进来。 众人看到他,比看到殷玥还要震惊。 慕容薄是众人眼中的病秧子,活不了多久时间。 他和慕容战一样,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慕容战以前好歹是常入宫的,他却没有。 慕容薄一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欢凑热闹,这会居然来清凉台了。 众人不得不为此惊讶了一把,今天是吹的什么风? 慕容薄先是对太子见礼,然后便看向了盯着他发呆的殷玥。 “不是说开宴了么?”慕容薄的声音温和,“怎么都围在这里?” “本宫立刻让人开宴。”太子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真的是天助我也,他还怕慕容薄不来宫里呢。 不然怎么让殷玥治病呢? 殷玥倘若治好了寒王府的人,有这么一份大恩在,那个丑八怪也会引起父皇的猜忌。 毕竟,他的父皇最担心的,就是任何人对皇位有觊觎之心。 哪怕是他,哪怕他是太子,还不是得乖乖的等着。 因为慕容薄的到来,殷夫人无法继续逼问,只能悻悻的退下去。 很快,席位布置好。 因着并没有太多的外人在,男女并没有分开来坐。 殷玥要和殷满愿坐一起。 “王妃娘娘,夫人请您去那边入座。”瑶光的丫鬟走过来。 殷玥看了一眼瑶光夫人那边,“不去了,我和我妹妹一起坐。” “王妃,您是七王府的人,坐在这里于礼不合。” 殷玥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合不合的?瑶光无非是为了表现她当家主母的风范,看,她连王妃都可以使唤。 她让王妃坐哪里,王妃便坐哪里。 这是多大的尊荣。 第47章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殷玥才不吃她这一套。 “你也知道我是王妃?本王妃愿意坐哪里便坐哪里。” 抛下这句话,殷玥就拉着殷满愿坐在了位置上。 那丫鬟无法,只能走回去复命。 瑶光夫人也不生气,淡淡的微笑着,依旧维持着她的涵养。 众人落座,太子已经吩咐人上菜了。 这个时候有人说话了,“七弟真的是好福气,能有这么两位佳人相伴。” 说话的是晋王,他长相不算出彩,甚至有些平凡,身材偏胖,看起来就是很憨厚的那一类型。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地主家的二傻子。 这剧本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个有野心的王爷吗? 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 他身边坐着的是他的王妃,晋王妃长得珠圆玉润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 她一看便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殷玥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不是故意的,这人看上去,有点傻。 “王爷,这是你最喜欢的菜,多吃一点。” 晋王妃连忙给他夹菜,还暗中掐了他一把。 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 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好福气,能有什么好福气?谁不知道瑶光是冲喜入王府的。 “本王不喜欢吃这个……”晋王拒绝。 晋王妃警告的盯他一眼。 看得出来晋王是个惧内的,顿时就不说话了,低头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众人似乎都习惯了晋王的惧内,也没当回事。 “老七呢?”晋王才吃了两口,又突然问道。 这话,显然是在问殷玥。 殷玥不知道。 然而,出来回话的人却是瑶光夫人,她道:“回禀晋王,王爷如今正在上清殿同太上皇下棋。” 慕容战从皇后那里脱身了?跑去了太上皇的宫里? 为什么她不知道? “老七就爱往皇爷爷的宫里跑。”晋王嘟嚷了一句。 瑶光夫人落座,向殷玥投去了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倨傲和挑衅。 一个王妃不知道王爷在哪里,她这个妾侍才知道。 看,王爷待她,不就是不一样的吗? 众人都感觉到了殷玥和瑶光之间的暗潮汹涌,但谁都没说话。 只有殷诗瑜笑道:“都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在瑶光夫人这里却是行不通的,七王爷还是疼惜旧人。” 瑶光夫人只是笑,淡定饮茶,不置一词。 殷诗瑜故意这么说,无非是要引起她和殷玥的内斗。 她在宫里伺候了太上皇那么久,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王爷成为笑话,让这些人有机会笑话王爷。 殷诗瑜碰了个软钉子,也有些尴尬。 殷玥都懒得和她们说话,慕容战爱去哪里便去哪里。 知道慕容战在哪里很稀奇么? 恐怕也只有这瑶光夫人,把慕容战当成一个宝。 “疼惜旧人又有什么用?”十一公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十一公主缓缓的走进来,讽刺道:“瑶光夫人这个旧人可没王妃本事,王妃这才第一回见皇祖母,便得到天大的赏赐。” “七皇嫂,雪莲和人参您可得好好的服用,不要辜负了皇祖母的一番心意。” 十一公主话音一落,现场的空气骤然凝固。 十几道目光刷刷的看向了殷玥。 雪莲,人参。 这些东西皇宫里也不是说没有,但也是稀罕的东西,一般只有有功之臣才有。 殷玥才进宫第二次,能立什么功? 殷玥怀疑十一公主是故意的。 这小姑娘,长得俏丽漂亮,怎么脑子就这么简单呢? 这些人一听她得了这些赏赐,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毫无疑问的,殷玥成为了他们的头号敌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个道理。 晋王手里的鸡腿都掉了。 众人都是一脸的惊愕。 殷诗瑜的目光,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就轮不到她呢? 殷玥凭什么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慕容薄也微微皱眉。 皇祖母的赏赐,看来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麻烦事了。 十一便是有意在众人面前说出来的。 有时候,一个人明目张胆的偏爱也是会害死人的。 十一公主和殷诗瑜交换了一个眼神。 殷诗瑜站起身来,还没说话,就有人走进来。 “七王妃。” “皇上宣召。” 一言激起千层浪。 这里,顿时就和炸开锅了一样。 殷玥也吃惊了,皇上宣召她?日理万机的文帝在这个点,宣召她? 殷玥突然觉得有股不详的预感。 莫非是左贵妃去文帝面前告状了? 她忍不住看向小胖子,十皇子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正在啃鸡腿。 不止殷玥想知道文帝宣她做什么,这里的人更想知道。 但他们想着,总归不会是好事。 文帝不会这么突然的召见一个人。 御书房。 殷玥一大早就进宫了,连一顿饭都没能吃到,就又火急火燎的去御书房。 文帝不愧是个好皇帝,都大中午了,他还没吃饭,还是在批阅奏折。 “启禀皇上,七王妃到了。” 宁公公在文帝的身侧,小声地提醒。 殷玥就跪在御书房的中央,大气都不敢出。 老天保佑,希望不要是坏事。 她第一次见到皇帝,她也很怂啊。 文帝揉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这才看向殷玥。 “起来。” 殷玥如蒙大赦,很快爬了起来。 她也不敢直视文帝,这声音听着倒是温和,可自古以来哪个皇帝是好惹的?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你便是殷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殷玥觉得,文帝这是问的废话。 当然就是她了。 不过她面上还是恭敬,“回父皇,正是臣媳。” 她是不会行礼的,但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文帝一边看自己的奏折,一边说:“你和老七如何?” “上次你们入宫,朕忙着要务,还未曾看过你们。” 如何? 这个如何,是什么意思? 殷玥一时间捉摸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文帝的视线终于从奏折上移走,他看了她一眼。 “老七的身体怎么样了?” “王爷的身体还是以前那般。”殷玥斟酌了一下,中规中矩的回答。 慕容战的身体怎么样,她怎么会知道?连身都没有近过呢。 不过,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真的关心这个儿子吗?还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文帝叹息了一声。 他说:“你抬起头来。” 殷玥犹豫了一会,慢慢地抬起头。 第48章 有仇必报 文帝年近中年,兴许是帝王太过操劳的原因,才不过四十多岁,头发就已经花白了大半。 但纵然头发花白,也影响不了他的俊美。 也是了。 他的儿子个个都长得不错,文帝会差在哪里去? 文帝道:“你知道朕传召你所谓何事?” 来了。 重头戏来了。 是为了十皇子的事情来的吗? 左贵妃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告状呢。 殷玥心一横,扑腾跪了下去。 她一五一十的把和十皇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请父皇恕罪,臣媳只是为了维护王爷,不忍失了皇族的威严。” 殷玥决定先自己认错,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哪曾想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废物? 丑八怪? 文帝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御书房的气氛更是低沉到了冰点。 每个伺候的人都低下头了,不敢多看。 殷玥更是心惊胆战的。 总不会还要惩罚她? 文帝来回几个深呼吸,丢掉奏折,看向了一边的宁公公。 “你去查查,是不是老十干的。” 文帝脸色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宁公公弯腰,“是,老奴这就去。” 殷玥一脸呆滞。 怎么回事? 难道文帝召见她,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惨了。 那她刚才不是不打自招了? 那如果不是为了十皇子的事情,又是为什么事? 殷玥真的迷茫了,小心脏直跳。 “父皇……” 文帝的眼睛看着她,“老十不懂规矩,被朕宠坏了,你做得很对。” “如果这事是真的,朕会让老十到七王府去给老七赔礼道歉。” 殷玥磕头,“谢父皇为王爷主持公道。” 赔礼道歉? 说到底,文帝还是偏心老十,否则怎么会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赔礼道歉,就掀了过去了? 文帝不可能不知道慕容战这些年的待遇。 殷玥心里很清楚,文帝也清楚。 “朕传召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父皇请问。”殷玥道。 文帝并没有急着说话,喝了一口茶。 他才有意无意的道:“你会医术?” “略懂皮毛。”她的头更低了。 冲着医术来的? 文帝状似无意的道:“寒王府的风疾,你知道多少?” “臣媳——” 殷玥心头警铃大作。 风疾,她该怎么回答呢? 文帝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殷玥不敢草率,只能简单地说:“引起风疾,并不只是一种病,臣媳倒是听说过的。” “你有办法医治?” 这是送命题了,殷玥不敢回答了。 她怎么可能有办法医治,这又不是在现代,顶多就是缓解。 “回朕的话。” 殷玥捡最严重的说,“只能缓解,治愈的情况几乎不可能。” 开玩笑,要是她说可以医治,结果治不好,不是要被问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听了她的回答。 文帝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意思。 他道:“你起来。” “既然你能缓解风疾之症,便多去寒王府给世子和王妃看看。” “臣媳只能试试。”殷玥道。 “试试?”他似笑非笑地,“你在树林里不是已经救过世子了么?” 殷玥身体一僵。 文帝什么都知道。 她在树林里所做的一切,眼前这位九五至尊什么都知道。 召见她来,是为了问风疾的事。 幸好,她没有说大话,也没有撒谎,否则就难逃文帝的法眼了。 那按照文帝的这个意思,是希望她到底能救慕容薄呢,还是不能救呢? 她不敢在想下去。 文帝又慢悠悠地道:“怎么不回话?” “回父皇,臣媳……”她再次磕头,实在是无言以对。 文帝道:“老七媳妇,你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里碰到世子了?” 这是怀疑她故意接近世子的了吗? 殷玥心里直打鼓,“父皇,臣媳真的只是碰巧走到那里的。” 她的确是碰巧,虽然脑子里的芯片也占了一部分。 但这是不能说出来的。 文帝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是老七教你这么回话的?” 殷玥倏然抬起头。 文帝也看着她,周身都是帝王的威严。 殷玥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自然也感觉得到文帝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她救慕容薄那是她自己的事情,碰巧就遇见了。 文帝偏生扯到了慕容战的身上,莫非是文帝不信任慕容战? 文帝觉得她会接近慕容薄,一切都是慕容战的暗中操作吗? 那慕容战可就真的太冤枉了。 “父皇冤枉。” 殷玥打起了苦情戏,“怎么会是王爷教臣媳这么说话的呢?臣媳嫁到王府之后……” 她极力的挤出眼泪,就是为了要让文帝打消他的怀疑。 慕容战现在是她的靠山,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的。 文帝皱眉,“你哭什么,有什么便说。” “父皇。” “实不相瞒,臣媳入门一个月了,和王爷还尚未圆房。” 殷玥有些难以启齿,“王爷对臣媳厌恶无比,说宁愿死都不会碰臣媳。” “老七没碰你?”文帝吃惊。 老七之前弄死了那么多的侍妾,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殷玥沉默的低下头,慢慢地撸起了袖子。 她露出了手腕上的红色守宫砂。 文帝便信了几分,果真老七是厌恶她的。 否则,按照老七的性格,不可能不碰女人的。 老七得了那个病,便最需要女人解毒。 这种情况下,老七都不愿意,他们的关系的确很恶劣。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是老七授意的了。 文帝眸子一沉,“既然还未圆房,怎的,又传出去你们圆房的事?” “朕可是听皇后说过,老七在兰芳殿为了保你,说你是她的人了。” “怎么?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想落下一个欺君之罪?” “父皇,这更是无中生有了。” 殷玥解释道:“在兰芳殿王爷会那么说,是因为母后想要儿臣和王爷和离,将臣媳的姐姐赐给王爷。” “可臣媳的姐姐……她……”殷玥状似苦恼,“她早已经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了。” “王爷何等清高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干这样棒打鸳鸯的事情。” 漂亮话谁不会说?殷玥是壮着胆子说出这些话的。 在她的形容之下,文帝几乎不相信那个人是,是自己的儿子,那个冷酷无情的阎王。 文帝心里也很清楚,慕容战是什么性格,那必定有仇必报的。 太子抢了他的未婚妻,他会心甘情愿的把人让出去? 这不可能。 这些事情他知道,但是后宫之事他从不插手,睁一只眼就闭一只眼了。 第49章 饿死鬼投胎 话说到这份上,文帝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说一句,“太子这次做得过分了一些,你姐姐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后为老七指定的未婚妻。” “不过,既然这姻缘已经错了,那便将错就错。” “你和老七好好的过日子,至于老七的身体,太医院已经在想办法了。” “你也是大夫,或许你能有办法。” 殷玥低眉顺眼,“是,儿臣会尽力试试的。” 都还是偏心,明知道太子不是个东西,抢慕容战的未婚妻,连个屁都不放一下。 这算什么? 慕容战不是他们亲生的吗?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个份上? 慕容战是捡来的? “好了你下去。” 文帝终于让她退下。 殷玥颔首,行了礼,退下。 “等等。”文帝又叫住她。 “世子的病你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便不要强出头了。” 文帝拉长了声音,“太后年事已高,朕不希望最后太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臣媳明白了。”殷玥从善如流的回答。 “若是太后问起来,想必你也知道怎么回答?”文帝微微笑着,看上去心情好了一些。 “臣媳明白。” 在皇权的威胁之下,她也不敢梗着脖子说不明白。 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不希望慕容薄好起来。 说什么怕太后空欢喜一场,无非是怕…… 可文帝和寒王不是亲兄弟吗? 文帝道:“既然你和老七还没有圆房,朕就下旨,让你迁入老七的院子。” “使不得一一”殷玥脸都要捏去了。 这怎么可以? 她可不想日日对着一个大魔王啊。 “嗯?”文帝目光一深。 殷玥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文帝继续道:“不仅如此,你如今也不是痴傻的了,你是七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 “那以后便由你掌管王府,掌家之权交给一个妾侍,始终是有辱皇族威严的。” 殷玥后背发凉。 文帝美其名日赐她掌家之权,实际上是为了让她成为瑶光夫人的眼中钉? 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她又不敢拒绝。 殷玥好不容易才离开了御书房,但回去清凉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膳的时间了。 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文帝耽搁了她吃饭的时间,她心好累。 她一个人游走在偌大的皇宫里,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就在她打算要不要去御膳房拿点吃的时。 在宫道上,她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她径直撞入那个人的怀里。 “跑什么?” 没有任何的准备,头顶就响起了慕容战低沉清冷的嗓音,仿如三月的一场雨淅沥而下。 殷玥为了防止摔倒,手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裳。 “怎么是你?” “不是本王还能是谁?” “你不是在上清殿下棋吗?” “下完了。”他答。 “那你是来找我的?” 殷玥想着,这宫里这么大,如果不是来找她的,应该不可能刻意遇见的。 慕容战的目光宁静,“不要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本王的确是来找你的。” “怕你这张嘴,在宫里给本王惹祸上身。” 他话语刻薄而冰冷,殷玥却觉得格外的真实。 或许是因为认识他,在宫里,他们是唯一知晓彼此底牌的人,在他的身边才能难得的有一丝安全感。 殷玥松开他的衣袖,她说:“好,你想堵我的嘴巴。” “那我告诉你,我这张嘴巴现在饿了,你是不是要给我吃点东西?” “不然我会出去乱说话的。” 慕容战突然就笑了一下。 殷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听到他说。 “所有的女人都像你一样没脸没皮么?” 她愕然。 这个时候慕容战已经抬脚往前面走了。 “还不跟上来?”他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 殷玥还在发神。 “去哪里?” 慕容战头也不回,“堵某人的嘴。” 殷玥冲他的背影扬了一下拳头,他的态度让人恼火。 但她心里却有些暖意。 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其实也是藏着一丝柔软的? 这个狗男人! 也不枉她之前还因为他在御书房里担惊受怕的! 殷玥觉得有必要把文帝问她的话告诉他,如果有个什么的时候,可不能穿帮了。 那到时候就是欺君之罪了。 等她喋喋不休的说完,前方男人的脚步陡然就停下来。 他回过头,目光精准的落到她眉眼。 他眸子漆黑如夜,可若是细观,那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最后他才一字一句地说。 “你为什么要在父皇面前帮本王说话?” 殷玥被问懵了,清澈的眼睛一望便见底。 他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脸上那一张惊恐丑陋的鬼面具。 过了好久。 殷玥后知后觉,却又十分自然地呢喃。 “为什么帮你说话?” “我现在不是你的王妃么?” 她身为他的王妃,若是不帮他说话,那不是才有鬼了吗? 这么一句简单而直白的回答,让慕容战的心微颤。 她是七王妃。 所以帮他说话。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还需要其他更多的理由吗? 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待见他,视他如鬼魅,恨不得他退避三舍。 她却能那么自然的说出他们的关系。 仿佛,她并不以她是他的王妃这个身份而羞耻。 此时,风清天明,无风也无雨。 他心中有个地方,微微动了一下。 慕容战收回眼神,冷淡地道:“你管好你自己。” “本王的事情,和你无关。” 殷玥差点没吐出一口血。 “你不要以为你有一点本事,便能在宫里搅弄风云。” 慕容战又道,“这宫里不是殷府。” 殷玥更想吐血了。 她压根就没想过,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慕容战!” 她生气地说:“你还是把我的嘴堵上。” 他继续走着,脚步未曾有片刻的停留。 只是,向着日光的方向。 他的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一抹弧度。 光芒洒落在他的面具上,他人看上去不那么阴鸷冰冷了,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柔和。 慕容战带殷玥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殿里,让人给她端来了饭菜。 殷玥二话不说,一扫而空。 慕容战投来目光,“你是饿死鬼投胎么?” “你就当我是。” 她满口都是吃的,十分的有胃口。 现在看在好吃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呵。”他冷笑。 殷玥不理他,继续吃东西。 第50章 寿宴开始 慕容战一直看着她。 殷玥忍不住道:“我吃饭你能别盯着我吗?这样影响我的胃口。” “不能。”他回答。 殷玥:猝。 在殷玥吃得正起劲时,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有事么?” 她低头扒饭,这已经是第三碗米饭了。 “多谢。” “噗一一” 殷玥一个没忍住,一口饭全部都喷出来了。 好死不死的,米饭全部都喷到了慕容战的面具上! 她差点被惊得噎死。 慕容战咬牙,“你想干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连手里的碗都差点打碎了。 慕容战眼神冷得仿佛要吃人的模样。 “你好样的。” 他阴沉地吐出这几个字。 慕容战挥袖而去。 殷玥想撞墙。 啊不对。 刚刚慕容战说什么来了? 她放下碗就跟上去,像条小狗一样跟在他的身边。 “你刚才对我说谢谢了?” 他:“没有。” 她:“我明明听到了。” 他:“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 “你就是对我说谢谢了!” 殷玥眉开眼笑的,“不用谢!”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她就差补上一句,我们是好兄弟了。 某人忍无可忍。 “殷玥。” “闭嘴。” “好。”她说。 慕容战额头的青筋都跳了几下。 他看到她一脸的明媚笑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殷玥填饱了肚子,慕容战便带她去休息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宴会开始的一刻钟前。 瑶光夫人派人来请他们。 慕容战:“让她自己去。” 这态度,出奇的冷漠。 殷玥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瑶光夫人了。 她趴在他的身边八卦。 “你不去她会伤心的。” 慕容战:装作自己听不到。 殷玥讨了个没趣,也就不说了。 不过瑶光夫人有点蠢笨,这么盛大的宴会,慕容战又毁容了,他作为一个男人自然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他肯定不想去得太早,被人当作猩猩一样围观啊。 这女人,不会追男人。 时间差不多了,慕容战起身缓缓的去往太和殿。 这是宫内最大的宫殿,是特意用来举办宴会的。 但一般能够在这里举行宫宴的人,只有皇后,皇帝,太后,太上皇。 再有,那便是大将军凯旋归朝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庆祝。 其他人,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入夜。 虽说宴会还没有开始,但太和殿内已经来了许多的朝臣官眷了,好不热闹。 殷玥也是第一次参见这样的宫宴。 她没想到,她和慕容战已经去得很晚了,按道理来说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不应该还有人关注他们的。 她大错特错。 他们一进去,多数的人便都看了过来。 大多数的人是在看慕容战,有些胆小的女眷,还被他脸上的面具吓得脸色发白。 有人看到了殷玥,纷纷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殷家的大小姐,原来长得也是天姿国色,别有韵味。” “嫁给毁容中毒的七王爷,可惜了。” “这七王爷要是没有毁容中毒,以前丰神俊朗,倒也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现在……啧啧。” “要说还是比不过七王爷有福气,艳福不浅,就是命短。” 尽管这些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殷玥和慕容战想不听到都难。 命短。 这还真的说的是事实。 殷玥向走在她前面的人投去了一眼,慕容战像是没听到这些人的议论,一身冷意的走向人群。 顿时,那些人就让开了路。 掌事的太监早就布置好了位置,慕容战的位置在皇子之中是最末的。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待遇,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 但慕容战已经习惯了。 殷玥连忙提起裙摆跟上去,她竟觉得他的背影孤寂,有些心酸。 他到底是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的? 慕容战的位置旁边,只安置了殷玥的位置。 殷玥过去的时候,瑶光已经坐在那里了。 慕容战的身侧再也没有其他的位置。 殷玥顿时沉下脸色,虽然她不喜欢以身份压人,也觉得坐哪里都无所谓。 但是瑶光是不是太僭越了? 她身为妾侍,坐在了属于王妃的位置上,如今她来了,瑶光还没有要起来让坐的意思。 众人看起了笑话,想看慕容战如何化解这一场女人针锋相对的戏码。 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太上皇亲赐的妾侍。 “王爷。”瑶光夫人起来行礼。 慕容战扫了她一眼,直接道:“如意。” “今晚不需要你伺候,王妃在这里便可。” 慕容战说完便掀起袍子,坐了下去。 殷玥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冷冰块居然帮她说话?她都以为她要去后面找位置坐了。 这真的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瑶光夫人的脸色暗了下去,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王爷,以前都是妾身伺候您的,王妃姐姐新进府来,妾身担心王妃姐姐不懂您的习惯。” “而且,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慕容战连头也不抬,慵懒地道:“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话太多了么?” “妾身遵命。” 瑶光夫人不敢再说什么,为殷玥让开了位置。 她眼角余光扫过殷玥的脸,带着切齿的恨意。 只是一瞬间,她脸上又绽放开了笑容,让殷玥以为她刚才的眼神几乎不存在。 掌事的太监很有眼力劲,忙道:“夫人这边请。” 后面也还有很多的位置,但那都不及第一排的位置尊贵显眼。 往日,瑶光都是坐在他的身边的。 现在殷玥一来,她就要夹着尾巴滚去最后面。 瑶光夫人的脸色很白,但是面对看她笑话的人,她还是挺直了背脊,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风度和礼仪。 这是殷玥的错。 殷玥就不该来参加这一场宴会的。 在灯火下,她红唇微微勾起。 不过没关系,殷玥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 这个小风波很快就过去,时间一点点的逼近,很快太后的寿宴就要开始了。 太和殿里几乎都坐满了人,因着玲珑王朝民风开放,所以并未曾男女分席。 但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出嫁的随夫君而坐,未婚的男女便是分开而坐。 殷玥也看到了老夫人,她心中一喜,便准备过去行礼。 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位置是安排在朝臣那边,但显然比慕容战要好,在靠近太后主席台那边的位置。 老夫人也看到了殷玥,冲她摇头。 殷玥便只能不去。 在宴会要开始的时候。 文帝和许皇后并肩走进了太和殿,太子身份不一样,也是跟在皇后身边的。 帝后一来,太和殿的人都起身跪拜,整个大殿里都跪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 帝后携手走过,在慕容战的面前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的停留。 明黄色的衣摆划过殷玥的眼前,殷玥看到慕容战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袖子下的手却握紧成拳头,青筋绽出。 殷玥凑到他的身边,她压低声音。 “你怎么了?” 慕容战眼神不曾动一下,“与你无关。” “不要多嘴。” 殷玥闭嘴。 好,他不说就算了。 这么高傲的男人,也不会把伤口撕开了给别人看。 第51章 胆大包天 帝后落座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左贵妃坐在皇后的下方。 左贵妃或许是有意要和许皇后比美,穿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身上的衣裙刺绣工艺很特别,硬生生的碾压了端庄的皇后。 左贵妃风情万种,娇媚动人。 许皇后说好听了是端庄,说难听了,那就叫老气横秋,死气沉沉。 自古以来男人喜欢什么女人?那必定是左贵妃那样的人,成熟丰韵,看一眼都能把人的魂魄勾走,和妖精一样魅惑动人。 许皇后的忍功很厉害,至少殷玥看不出来她脸上有任何的不快。 不愧是后宫之主! 至于今天的寿星太后,自然是和太上皇一起。 太后和太上皇很快也来了,身边跟着十一公主和慕容薄。 殷玥看到十一公主就头疼无比。 这人是和她杠上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太上皇和文帝长得还是很像的,虽然苍老很多,但脸色红润,一看身体就很好。 众人起身又是一番跪拜,帝后亲自迎他们上座。 十一公主和慕容薄因为受宠,所以便直接坐在了太后的身边,这份殊荣谁都求不来的。 自此,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掌事的太监宣布歌舞起,太后的寿宴就此拉开序幕。 自然是过寿辰,那肯定就免不了送礼。 尤其过寿辰的这个人还是太后,送礼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 殷玥在底下看得都眼花缭乱了。 最先送礼的是文帝,送出来的是东海国进贡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不是普通的夜明珠,光芒不仅是白色的,还是五颜六色的,在夜色下会散发出奇异的光芒,犹如彩虹一般好看。 这五彩夜明珠稀罕,而且个头还犹如拳头一样大。 夜明珠一打开的时候,文帝特意让人熄了灯火。 霎时间,偌大的太和殿内便五光十色的,美不胜收。 众人惊叹不已。 殷玥也瞪大了眼睛,这古代还有这么罕见的东西? 夜明珠还有五彩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但是太后的脸色,太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不是多么的高兴,看上去更像是礼貌性的回应。 “皇帝这份礼物哀家很喜欢,皇帝有心了。” 太后道。 文帝回应道,“母后喜欢便是最好。” 太后不再做任何的表示。 殷玥坐得比较远,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能看他们的脸色。 她觉得太后和文帝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 接下来就是皇后和贵妃送礼,然后便是寒王。 太后不知道收了多少礼,收到的都是奇珍异宝,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可以吊打她写的字。 殷玥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下去,她觉得慕容战把她坑惨了。 但是太后收的这么多礼物里,只有那么一两件是她真心喜欢的。 寒王别出心裁的送了一串菩提佛珠。 这佛珠是寒王亲自所做的。 只是今晚的寿宴寒王还远在边关,无法回来,这佛珠就由着慕容薄亲自送出来。 太后对这佛珠眼眶止不住的发红,她当即便让人拿给她,直接戴在了手上。 太后没说其他的,而是用行动证明。 可见寒王是很得太后之心的。 前面主席这边的氛围有些微妙起来。 送礼的人都送得差不多了,最后轮到了慕容战。 殷玥代表七王府里的人走到台中央去。 众人就都看着她,殷玥顿觉得压力无限。 她和慕容战站在一起,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说出自己的礼物。 太后向她看来,眉眼含笑,“老七媳妇,你给哀家准备了什么礼物?” “回禀皇祖母,孙媳为您准备的乃是……一幅字。” 殷玥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十一公主接话,“不知道七皇嫂送皇祖母的礼物,是出自哪一位大家的古迹?” 殷玥就更尴尬了,“皇祖母,您看看就知道了。” 她好累啊,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她来。 她写的字,真的是平平无奇啊。 她不禁怪起了慕容战,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宫女把她所写的字舒展开。 许皇后当时就一拍桌子,大怒道:“大胆,你这是送的什么东西?” 展开的这一幅字,早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墨水都化成了一团。 殷玥和慕容战同时看过去,殷玥瞳孔一缩,脸上都是震惊。 这不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的字,被人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稍有不慎那就是大罪!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幅字,纷纷都变了脸色,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一瞬间,慕容战和殷玥就成为舆论的焦点。 古往今来,敢送一幅烂字给太后当寿辰礼物的人,只怕只有他们。 殷家老夫人和殷满愿眼中都带着担忧之色。 十一公主和殷诗瑜等人,却是幸灾乐祸。 文帝冷冷地道:“都给朕住口。” 骤然,太和殿内的议论声就都停止了,寂静无声。 但这种无声的寂静,更让这氛围诡异可怕。 文帝一脸怒色,开始问罪。 “老七,这便是你们七王府送的礼物?” “你们把你皇祖母的寿宴当成什么了?你们简直胆大包天!” “该当何罪?” 文帝找到机会就开始发作,也不问个前因后果,直接就把错都推在了慕容战的身上。 好好的寿礼被毁,文帝不查,只是对自己的儿子发作。 殷玥再次为慕容战感到心酸。 殷玥当即跪了下去,“父皇这是我一一” 她想说自己的贺礼被人破坏了。 谁料慕容战抢先开口。 “父皇,此事和王妃无关。” “朕当然知道和王妃无关了!”文帝皱眉,怒视他。 “你一向肆意嚣张,荒诞不羁,朕没想到你疯到在你皇祖母的寿宴乱来。” 慕容战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文帝数落自己。 反正,在他们的眼里,他就算是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个祸害! 他也用不着为自己辩解什么,静静的听着便好了。 “朕看你……”文帝怒极攻心,脸色发白。 “回禀皇上一一” 瑶光夫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从后坐那边疾步走来。 “妾身参见皇上,这礼物有错。” 瑶光夫人急促地道。 文帝方才已经是盛怒,现在听得她说话,眯起眼睛。 “说。” 殷玥也忍不住看瑶光夫人,她没带素心进宫来。 瑶光夫人带着他们的礼物一起进宫的,这个紧要关头,瑶光夫人突然跑出来,这礼物会不会是她毁的? 殷玥很难不想到瑶光的身上。 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第52章 狐假虎威 瑶光跪地道:“皇上,这不是七王府所准备的礼物。” “那礼物是什么?” “来人,把礼物呈上来。”瑶光道。 一个小宫女也捧着一幅画卷进来。 宫女恭敬的把画卷展开,人群里有人发出了惊叹声。 这不是嘲讽,而是赞赏,惊讶。 画卷展开,里面的景物展现出来。 这不是一幅字,而是一幅画。 但也不是普通的画,而是一幅观音像,未施颜色,全是水墨。 但这幅观音像却栩栩如生,就如同是真的观音临世一般。 世间能画出这样的观音像的人,少有。 不出一只手! 但这样一幅绝佳的观音像,不知道瑶光是从哪里找来的。 然而,殷玥盯着这观音像,却有些失神。 她的脑子里传来了不属于她本身的情绪。 这观音像,她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不然,不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是谁在她眼前画过么? 瑶光适时道:“皇上,王府的下人不中用,装错了寿礼,是妾身办事不周,还请皇上恕罪。” 她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来。 这一幅观音像,一定会为她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文帝也不能再追究,今天是太后的寿礼,他只能转头和太后道:“母后,您看……” 太后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瑶光,不成不淡地道:“老七。” “哀家看王府的下人的确是太不中用了,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寿礼都能装错。” “瑶光到底是宫女出身,管教不好下人,那就不要再管了,好好的伺候王爷就好了。” “王府的事宜还是交给王妃,哀家看王妃是否镇不住!” 一番话说出来。 瑶光的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眼中都是愕然。 太后眼神微冷,“老七媳妇,你身为王府的主母,今日办事不周的王府下人,你回去定要好好的惩戒!” “否则,王府的威严何在?天家的威严何在?” 太后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偏袒殷玥了。 下人管教不好,所以才办事不力,这也该怪在瑶光头上。 这事可大可小。 但太后,并不想让这事变小。 太后当场的维护,殷玥听出来了。 她并不在乎什么管家之权,但这个时候拒绝,那就是打太后的脸。 而且,瑶光欺人太盛了,她本来就无心的。 之前文帝提这件事情不过是私底下说说而已,现在太后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那相当于是懿旨。 殷玥低垂下头,沉声:“孙媳遵命,一定不会辜负皇祖母的心愿,好好打理王府!” “这就对了。” 太后的目光扫过观音像,眉目还是可见喜欢的。 但是这送礼的人,搞这样的一出,太后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的。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太后的寿宴后来也没出什么岔子了,殷玥和慕容战谢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晚上剩下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了。 但即便是危机已经解除了,殷玥的心里还是带着几分疑惑。 观音像,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就像是……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她虽然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但是原主是个傻子,记忆很乱的。 她也不理不清楚。 这观音像给她的感觉这么熟悉,应该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可那分明就是一幅普通的观音像。 看来,她要想了解更多,那就得再抽时间进宫一次。 寿宴欢欢喜喜的结束了,皇后下旨册封殷诗瑜为太子的侧妃。 殷诗瑜脸都要笑烂了,殷将军和殷夫人也是一脸的笑意,像是成为太子侧妃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老夫人看了直叹气。 这一切,殷玥看在眼里,但她还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还扛不起殷家的大旗。 就殷夫人那种没脑子的人,把一个养女当作亲生的疼,被玩弄在鼓掌之中还不知道。 等着。 顾家是没来人,但是顾怀生来了。 殷诗瑜到时候还笑得出来不? 七王府。 殷玥和慕容战一道回了王府,在马车上殷玥已经和慕容战说好了,既然王府交给她管,那她就必定要惩治那些‘不中用’的下人! 瑶光这次欺负到了她的头上,她怎能不回敬几分呢? 她也不知道瑶光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一回王府,瑶光便道:“王爷,妾身身体不适,先行下去了。” “站住。”殷玥叫她。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瑶光一脸的不善。 殷玥端起了王妃的架势,一步一步的走入主厅里。 她坐在了属于王妃的位置上,抬眸看着瑶光。 “王妃你要是没什么吩咐一一”瑶光不耐烦了。 她今天心情还不好呢。 殷玥冷冷道:“跪下!” 此一言出,在场人都惊了一下,慕容战没当一回事,静静的看着。 瑶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还需要本王妃再重复一次吗?本王妃让你跪下。”殷玥一脸的冷厉之色。 瑶光一怔,“不知道妾身做错了什么?” “寿礼的事情,绝非妾身所为!” “本王妃没说寿礼是你破坏的,瑶光你这是不是不打自招?”她冷笑。 瑶光又是一怔,居然中计了。 殷玥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寿礼即便不是你破坏的,但也是你的错,看护不力的错,管教不力的错,这都是你的错。” “你掌管王府,连寿礼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太后当众点出你的错,你手底下的人要重重的惩罚。” “你也要受罚。” 殷玥目光冷如冰窖。 瑶光这个人心思缜密,的确是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的。 所以,她也懒得找证据了,直接就用太后点出来的罪名惩罚她。 瑶光太嚣张了。 目中无人。 她不是受太上皇的器重吗?怎么今晚,太上皇一个字都未曾为她说话呢? 只怕是狐假虎威。 太上皇久居上清殿,怕是都不管这些事情的,更不知道有人拿着他的身份,在外面作威作福。 瑶光迫不得已,只能向慕容战演苦肉计。 她眸光含泪,“王爷,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妾身这么些年管理王府,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娘娘把妾身贬得一文不值,妾身……” 她哽咽住了,一副悲痛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慕容战语调淡淡,“皇祖母的口谕便是懿旨。” “你的是非功过,王妃心中有大是大非,她会判个公道的。” 这便是把权利推回了殷玥的手里。 第53章 引凤而来 殷玥很难相信,慕容战会这么相信她,对方可是瑶光啊。 慕容战是不正常了吗? 但是该说的殷玥还是要说,今天她就要拿出王妃的威严。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能不敬业。 “本王妃自然知道你有苦劳的,所以本王妃只是夺了你的管家之权,削减你半年的用度。”殷玥道。 瑶光这一身一身的料子,估计要花王府不少钱。 慕容战又没有在朝廷里当值,每年就靠一点王爷的微薄饷银过日子。 瑶光这么大摇大摆的,花的可都是王府的血汗钱啊。 她可是王妃啊,她都穷得吃不起饭了,瑶光可不能这样啊。 她想着,王府的银子攥住了,以后她也能分点不是? 好歹现代离婚还有抚养费呢,瑶光要是把王府的银子都败光了。 她怎么办? 不过瑶光的身份在古代却是合法的,让人头疼。 似乎是知道她的用意,慕容战向她看来,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光幽深如暗夜。 他了然。 这女人为什么这么缺银子? 殷玥被他看得心虚,转移了目光。 她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呢? 殷玥现在是王妃,这惩罚瑶光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领了。 搞定了这一件事情,殷玥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情了。 文帝说要她和慕容战培养夫妻感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二天。 宫里来了两道旨意,一道是太后赏赐的旨意。 宫里的太监把雪莲和人参都送到了王府里来,第二道旨意是文帝的。 这圣旨写得很复杂,但大概意思,就是让她迁入云霄院。 她昨天晚上怕什么,今天就来什么了。 真的搞不懂,文帝为什么硬要把她和慕容战凑一起呢? 皇帝的圣旨,慕容战都不能违背,就别说殷玥了。 慕容战谢恩领旨。 宁公公把圣旨交给他,语重心长地说:“王爷,皇上还是很关心您的。” “您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皇上也希望您可以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慕容战垂下眼帘,拿着圣旨的手指收紧。 夫妻和睦? 这道圣旨到底是夫妻和睦,还是要殷玥来监视他? 他的好父皇心里恐怕很清楚。 慕容战心里想得多。 殷玥却没想,不就是住一起,反正慕容战也不会有要碰她的意思。 她一点都不怕。 要是以前,她还怕,现在是真的不怕了。 他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至少,他…… 她想到他曾经几次的出手相助,她还是感激他的。 如果可以,她会治好他的病,当然前提是脑子里的芯片给力。 不过这事可以不着急,等她制了药,治好了慕容薄,他就相信她的医术了。 她也就能在古代施展拳脚了。 一道圣旨,把他们两个人拴在一起。 要说唯一不方便的,那就是她出库药的时候,可能会不方便。 太后的寿宴过了,殷玥就开始着手济世堂的药方了。 她给济世堂的那张药方,就是缓解风疾头疼,四肢乱颤的。 她今天要找个机会出府,去济世堂看看药方到底怎么样了。 药早一点制作成功,就可以早一点用来救人,这关系到她的收益,以及她日后的打算。 怎料,慕容战也说他出要出府一趟,他和她一起去。 殷玥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他一起去,这就有点不好操作了。 她要去的可是济世堂,她要见济世堂的幕后老板,总不能让他知道她在做什么? 在马车上,殷玥眉头紧锁。 最后,她摊牌了,“王爷,您没必要这么监视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要监视你了?”他反问。 殷玥抓耳朵,“难道不是吗?你分明就是怀疑我。” “本王难得好心情陪你一起出府,你还不乐意?”他知道她在躲什么,但是没有说破。 殷玥翻个白眼,“王爷,你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慕容战不说话。 “王爷,你不用这么防备我,你要相信我们无冤无仇的,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你的事情。” 殷玥盯着他的眼睛,“你给我多大的信任,我就可以给你多大的回报。” “只要你相信我,说不定我能治好你。” 她眉飞色舞。 慕容战却对这个并不抱什么希望,“就凭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女人啊!” 殷玥生气了。 慕容战莫名觉得她这生气的模样挺活泼的,很顺眼。 他摇头,“不是本王看不起你,而是公羊一族,乃是百年医族,他们公羊一族的医术传承了百年了,公羊师对本王的毒都只能遏制。” “你才多少岁?” “公羊一族传承了百年了?”殷玥心中顿时起了敬佩之心。 公羊师看着油腔滑调的,没想到医术家族的后人。 “你不知道?”慕容战看着她,大拇指慢慢地摩挲着扶手。 公羊一族以医术名震天下,前去求医之人数不胜数。 就这个天下,玲珑王朝,北漠,东海国,以及大月,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殷玥来了兴趣,也丝毫不知道这人的想法。 她说:“我不知道,你给我讲讲。” 慕容战是这个朝代的人,他所知道的定然比她多。 她以后要行医天下,那必定得多了解这个时代。 慕容战也不吝啬,便道:“当今天下,除却四国,便是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分别以家族绝技名扬天下,传承百年。” 殷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听他说这些事情,都听得入迷了。 公羊世家,慕容世家,百里世家,司徒世家。 公羊一族已经说过了,以医术名震四方,公羊家族的人都是一头白发。 慕容世家,一曲流殇惊天下,曲中定生死。 百里世家剑术天下无敌,一剑天下破! 司徒世家一幅丹青引凤而来—— 殷玥震惊,“一幅丹青可以引来凤凰?” 这天下根本就没有凤凰,这怎么可能? 她听故意听得入迷,开始是趴在他的小茶几上的,最后越听越靠近他。 到最后。 她就趴到了他的身边,手撑在小茶几上,托腮看着他,两人的衣摆都交错的落在了一起。 她靠得很近,身体都紧挨着他的手臂。 慕容战觉察到了,气息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低眸,“你以为是真是假?” 殷玥明眸含笑,映得她人面如桃花。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凤凰,那无非是人们心里的想象,对美好事物的寄托。” “当然,既然这是家族绝技,那必定是他们想让人们看到什么,便看到什么。” “真真假假,其实不重要的?” 她说话时,身上的药香都传到了他的鼻尖。 马车里的空间是封闭的,他闻着那微涩的香,竟觉得比任何的香都要醒神好闻。 而她的眼睛,亮似明珠,直勾勾的望到了他的心里。 第54章 马惊了 慕容战嗤笑一声。 “你有这么高的觉悟?” 殷玥听不得这话,“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肤浅的女人?” “肤浅?” 慕容战皱眉,“何为肤浅?” 殷玥怔了,竟然说了他听不懂的话。 她讪笑几声。 “没什么。” “不过我有机会游历天下,我倒是想去拜访一下司徒世家。” 一幅丹青引凤凰,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殷玥可以肯定的是,就算那引来的东西不是凤凰,但这丹青必定是出神入化的。 慕容战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叹息,“你想去游历天下?” 她倒是和一般女人不一样。 不过想来也是,她一身医术,虽然有些蹊跷,但定然不是一般人。 慕容战倒是想调查一下她的身份,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她如果真的不是本人,那……岂非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 “我以后摆脱……” 你了,不去游历天下,我是不是傻? 殷玥本来是想说这话的,话说到了一半,就想起来了,她蓦地止住了话题。 慕容战一脸深意,“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她及时闭嘴。 他:“你要摆脱谁?” 他的眸子,渐渐的眯起来,不露声色的危险。 殷玥和他插科打诨,“你听错了,什么都没有。” “是么?” 他低下头,抿着薄唇,什么都不再说了。 马车本来在街道上行驶得好好的,突然马车外传来了骚动。 有人慌乱的大喊,“快躲开,马惊了。” 今日慕容战没带清风出来,是车把式在赶车。 殷玥才听到这话,身边的男人气息骤然一敛。 她还没反应过来,腰肢就被人扣住,她便被揽到一个人的怀里。 转瞬间。 她的脸庞贴上那人宽阔冰冷的胸膛,传到鼻尖的是他身上的浓烈气息,恍如秋日里的一场霜,清而冷。 两人的衣摆交错在一起,在这天旋地转之间,殷玥的手下意识的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紧紧的握紧。 他的眸光陡然深邃,只是一瞬,他便足尖轻点,带着她飞跃而出。 殷玥的身体一轻,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他已经揽着她从马车里飞了出去。 殷玥又是激动,又是震惊。 天啊。 轻功啊。 古代真的有轻功啊,她还以为是假的。 极度的震惊里,她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鬼面具。 本是那么可怕惊悚的面具,她的心却十分的安定。 “不要乱跑。”他冷道。 慕容战才抱着她站稳在地上,就有一匹马飞奔而来,人群里传来了尖锐的叫声。 殷玥看过去,才发现整个街道都混乱不堪,其中还倒下了许多的人。 整个现场一片狼藉,一地都是受伤的人,以及鲜血。 “快跑啊!” “快躲开啊,踩死人了!” 有人在乱跑,有人在哭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殷玥也怕得紧。 然而。 就是这一瞬间。 慕容战反手顺势摘下殷玥头上的发簪,食指一动,那发簪便灌注了强劲的内力,犹如一支锋快的利箭飞速的射向混乱不堪的人群。 发簪刺入马的脖颈,鲜血四溢。 疯狂的马儿因为痛苦而仰天嘶鸣,然后,还不死心的往前跑了几步。 最后,马径直倒在了地上,脖子那里血淋淋的一片,触目惊心。 要这马儿性命的就是那一支发簪! 街道的混乱终于结束,有人被吓得倒在了地上,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嚎啕大哭。 殷玥看到那些受伤的人,她的脑海里的芯片又开始“叮叮叮”的叫! 她几乎想也不想的就拔腿跑过去救人。 可脚步才迈出去,她想到了一些问题。 这里这么多人,脑海里的芯片里出现了很多的药。 要是全部出库,她一个人根本就搞不定。 她就算是要救人,利用脑海里的芯片也得是在没有人的时候。 就是她内心有了一丝犹豫,芯片又开始警告她。 顿时间。 她的头又开始剧痛,眼前晕眩不已。 “殷玥?”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再度响起慕容战的声音。 她:“我没事……我就是突然头有点疼,你不用担心我。” 慕容战很想问问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担心你了? 殷玥缓了一会,她也不管自己的发髻已经散了,披头散发就往受伤的人群里冲去。 她最先救治的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暂时没有药,但是简单的一些包扎知识她还是懂的,否则就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外科医生了。 芯片存在于她脑海里的目的,就是让她救人。 她接收了芯片的命令,头也不就不那么疼了。 对于一些危急的重症,她选择性的出库了芯片的一些西药,先保住人的性命要紧。 消毒水和纱布,以及其他的急救东西,这太引人注目了。 她身上也根本就带不了这么多东西。 慕容战没打扰她,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他注意到了,她香囊里拿出来的药丸。 很奇怪,那药丸是一板一板的,和这玲珑王朝的药都不一样,就连包装都不一样。 她那么小的香囊里,能装下这么多的药? 这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殷玥因为多年从医,所以速度很快。 没有包扎的东西,她直接撕了自己的裙摆,为那个小孩子缠住被踩的大腿。 孩子痛得嗷嗷直叫,眼泪鼻涕到处都是。 殷玥安慰他,“马上就没事的,坚强一点!” 为他包扎好,她也迅速的去处理下一位伤者。 “你别走,你救救我儿子的腿……” “我儿子的腿……” 妇人抱着自己受伤严重的孩子,焦灼不已,她不肯让殷玥离开。 殷玥知道她担心什么,“你别担心,他看着流了这么多血,但是不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我也给他吃药止血了。” 殷玥说完就去下一位伤者那里了,留下一脸胆战心惊的妇人。 殷玥救治的时候,已经有京兆府的官差带来了大夫。 官差看到戴着面具的慕容战,立刻行礼。 “属下参见七王爷。” “行什么礼?”慕容战站在人群中心,指挥道,“去帮王妃的忙。” 官差们这才知道殷玥也在这里,他们看过去,就看到了披头散发的殷玥,正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救人。 现在她救治的是一位老年人,本身老年人是没受伤的,但是因为现场太混乱了,人都在到处跑,老年人是被撞倒的,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脸色惨白得下人。 第55章 救治伤者 老年人的身体本来就弱,这么一摔,很有可能脑出血什么的。 如果是脑出血,就算是芯片都没用,除非…… 芯片能给她造一个手术室,脑出血是需要手术的。 她是外科医生,脑出血她也不能做手术。 “天啊,原来这个人是七王妃啊!” “七王妃真是好人,是大罗金仙啊!” “求七王妃救命啊。” 官差这么一说,现场的伤者纷纷向殷玥求救了。 他们是平民百姓,从来没有见过哪位皇室的王妃,会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救人。 殷玥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听他们在说什么,一门心思的继续治疗伤者。 老年人的情况目前是最不容乐观的,但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她只能把芯片给的药给他吃了,让人把老年人抬到一边观察。 殷玥疾速的穿梭在街道上,原本受伤的人内心还很恐慌,但是看殷玥一脸的冷静,他们也跟着安心了。 他们也不再害怕,就等着殷玥给他们治疗了。 受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其实很多并不是马踩伤的,是因为混乱引起的踩踏事故。 殷玥和其他的大夫合作,紧急治疗完了所有的伤者之后,已经是大中午了。 殷玥累得满头都是大汗,筋疲力尽的跌坐在屋檐下。 她毫无形象。 这个时候有百姓给她端来了一碗水,殷玥想也没想的,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她累瘫在地上,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了,长发依旧散披着,她的形象有点像个女鬼。 她闭着眼睛准备休息一会,有人走来了她也不知。 “殷玥?” 来人叫了她一声。 “起来,回府了。” 她累得没有反应。 那人犹豫了一会,走到她的面前。 他蹲下身,刚伸出手准备把人抱起来。 她却倏然睁开了眼睛。 恰好这时候,慕容战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 她一脸的迷蒙,“怎么了?” “还有人受伤了吗?” 慕容战看她这模样,抿唇道:“没有。” “那你叫我干什么?”她累得很,也不理他,只要没有伤者她就可以继续躺着眯一会。 她才不管什么形象。 以前连着做几台手术,在厕所里都能睡着。 看她又睡过去了,慕容战没有继续喊她。 他眉头一皱,直接就把人抱了起来。 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继续睡过去。 慕容战低眸,看着这人毫无防备的睡姿。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的波涛海浪渐渐化为平静。 殷玥睡得死,已经没有反应了,任由他抱着。 慕容战亲自抱着殷玥上了马车,清风看得差点连马鞭都拿不稳了。 这真是稀罕啊。 简直太稀罕了。 他家王爷居然还抱着王妃,他还以为王爷要把王妃丢在大街上呢。 按照慕容战以前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这时。 处理善后的京兆府尹大人也走了过来。 “王爷,还请您让王妃和下官一起出一趟皇宫里。” “王妃累了。”慕容战抱着人,头也不回的上马车。 尹大人道:“王爷,下官没有别的意思,王妃今天参与了救治,如果不是王妃救治了这么多的伤者,只怕……” “下官需要王妃和下官一起面圣。” 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受伤这么多人,为害者还是那人。 他得让殷玥这个王妃一起去宫里,殷玥是最了解这里情况的人了。 比任何人都要有用。 慕容战声音冷冽,“尹大人的耳朵是听不懂本王的话么?” “本王已经说过了,王妃累了,她需要休息。” “至于面圣,那是你的事情,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属于京兆府的人了?” 慕容战的口气冷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殷玥今天算是出了风头了。 虽然,他知道或许她本身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她救了这么多人,难保有些人不会别有他想。 他们现在是一体的,自然是不能看着她乱来的。 想拿捏殷玥? 先问问他慕容战答不答应! “王爷……” 尹大人还要说什么。 慕容战已经道:“清风,你还不走?” “是。” 清风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上了马车。 这里的事情,他不想参与。 殷玥也不能参与。 不管殷玥做了什么,哪怕是好事,都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尹大人无奈,只能吩咐手下的人。 “你们继续处理这里的事情,本官前去宫里面圣。” 只有去宫里请了文帝的圣旨,他才敢去那人的府里拿人。 今日这匹疯马的来头不小,而且疯马的主人也不是好惹的。 这匹马的主人名唤许世光。 当今的皇亲国戚,乃是太师府的小公子。 许世光是许皇后的亲侄,也是未来准太子妃的亲弟弟。 许世光惯是个混账的,仗着许家的势力,以及一个皇后姑姑,那在京城里是横行无道,比起人人害怕的阎王的慕容战。 许世光才不是个人! 但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本。 慕容战就是知道这疯马的主人是谁,所以才不让殷玥来掺合。 朝廷的事情,一向是朝廷的事情。 不过,今天这许家小公子的马在闹市踩踏伤人,只怕,他的好父皇会动怒了。 许家日益渐大,他的好母后还以此为荣。 他也想看看,他的父皇,忍耐力到底有多好。 不过帝王之术,首要任务便是要忍,平衡朝堂。 以前是许,左,杜三足鼎立。 杜相府覆灭之后,文帝扶持了武将柳家起势,再次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左丞相是文官之首,乃是清流一派。 太师府掌管户部和兵部,这是最重要的部门。 辅国大将军柳家,掌管兵权。 但左丞相府和柳将军府,还是无法抗衡三朝元老的殷太师。 可以这么说,有他的外祖父在一日。 这下一任帝王的位置,便是许家的血脉。 只是,那人会是慕容骁,但也不会是他。 因为他是一个弃子。 其实这皇帝的位置,也并非是天下第一好。 他也没见过他父皇有什么开心日子过。 这些暂且不提。 这一次。 许世光,踢到铁板了! 等着,明日一早,文武百官必定弹劾许家。 他母后的日子就会不好过了,但她的日子不好过,她便也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可他有什么好惧的呢? 第56章 罪状! 左右不过是忍,在棋还没有下完之前。 忍无可忍,便是从头再忍。 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慕容战带着殷玥回了王府,本是去转一转的,中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了兴致。 殷玥救治了太多的人,在闹市救人传开之后,她的医术精妙,已经成为众人口中口口相传的活菩萨了。 甚至因为殷玥救了很多百姓,这些百姓们都不那么的惧怕慕容战这个阎王了。 可以说,殷玥为慕容战博得了一波民心,刷了一波存在感。 也是因为民间百姓的呼声,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左丞相的人弹劾许世光,以及许太师,还不仅如此。 甚至还列出了轰轰烈烈的许氏罪状! 清流一派,是文人风骨,绝不畏惧权势,所以罪状都是往死里写的。 从来不存在什么不敢写。 许世光飞扬跋扈,当街纵马恶意伤人,强抢民女,霸占土地,火烧难民窟一一 这全部都是罪状。 至于许太师的罪,便是包庇爱子,毁灭证据,知法而犯法,比许世光的罪更重。 就连已经成为皇后的许皇后也被连累了进来。 左丞相身为文官之首,洋洋洒洒的一篇许氏罪状让文帝为之震惊! 让许氏家族摇摇欲坠一一 更让文帝震惊的,是朝中有人为殷玥请封。 因为殷玥以一人之力,在现场救治了那么多的伤员。 如果不是殷玥,受伤的人会更多,到时候许世光的罪就更重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而且每一桩都有人证物证俱在,许世光想躲也躲不了。 文帝只能顺水推舟,将许世光羁押在京兆府。 他还表现得很为难。 许家的小公子被抓,朝中左氏一派纷纷喝彩。 自然的,文帝也奖赏了殷玥,但不是什么封赏,而是一些奇珍异宝罢了。 与此同时,文帝下朝之后还宣殷玥和慕容战入宫回话。 在这个时候。 这一篇许氏罪状,也传到了许皇后的耳朵里。 许皇后滔天怒火,这些年的隐忍都崩溃了。 她脸色冷得吓人。 “这就被带走了?” “是的,娘娘。”掌事姑姑在一边忧心忡忡的道,“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怎么皇上就动了肝火了。” “皇上以前也最宠爱一一” 许皇后冷冷地呵斥,“够了,住嘴!” “娘娘……” “皇上不是动了肝火,而是想动许家,想动我们许氏一族。”许皇后挥袖而起,甚是不悦。 “本宫早就告诫过父亲,许家这些年太招摇了,让他好好约束许家的后人,没成想偏偏还是出事了!” 许皇后是恨铁不成钢。 因为是多年夫妻,她很熟悉文帝的心,这一次的事情多半是无法善了。 他容不下许家了。 所以,要开始动手了。 “娘娘,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师也在想办法,您可不能袖手旁观。” “小公子毕竟是许家唯一的血脉了。” 听到这话,许皇后额头的青筋就直跳。 她的手指捏得紧紧的,“本宫这次必须得好好教训他,本宫和许家都不能去为他求情,否则,那便是触怒龙颜。” “让他在京兆府里好好待着。” 许皇后的内心也很煎熬,许家唯一的血脉,她作为皇后是不可能不管的。 但就算是要管也得有个限度,许家的人这些年实在是太不知收敛,竟妄想驾凌在皇权之上。 “娘娘。”掌事姑姑皱眉,“按照奴婢的意思,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有蹊跷。” “琴姑你是什么意思?”许皇后的眸子陡然眯起来。 琴姑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容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以往小公子胡闹也没有像今日这么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一次,怎么偏偏就在街上惊马了?” “怎么就巧合到,七王妃和王爷出行,恰好就在街上救人了呢?” “您说,这是不是很值得怀疑?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么?” 琴姑每说一个字,许皇后的脸色就冷下一分。 最后。 许皇后眼底酝酿起了一场暴风雪,阴沉可怕。 她语气寒冷,“你的意思是……” “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只是说出心里的疑惑。” 琴姑道,“皇后娘娘明鉴。” 许皇后缓和了一下呼吸,转过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听说皇上下旨奖赏他们了,等会要入宫谢恩?” “想必就在路上了。”琴姑道。 许皇后心里一根弦瞬间绷紧,是啊,这事情怎么就都凑到一起了呢? 许家被列出罪状,七王府居然还能来领赏? 琴姑的话,让她不得不深思,这事情的确充满了巧合。 她从来不信巧合,巧合都是人为。 那个孽畜! 他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因为上次她教训了他,他怀恨在心,所以暗中使坏让世光出事,从而拖累许家。 许皇后的一颗心都冷了下去,她几乎坐不稳。 她怎么就生出了一个这样的祸害,一个要逼得许家满门皆亡的克星! 许皇后脸上浮现出冷寒的恨意,缓声道:“本宫绝不会放过他。” 琴姑安慰她,“皇后娘娘您也不用这么武断,说不定……老奴说的有误呢?” “有误没误本宫心里清楚。”许皇后彻底平静了下来。 “不是要进宫领赏吗?本宫身为国母也不好不做任何表示,你去把本宫珍藏多年的紫檀木的铜镜送到王府去。” 琴姑惊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娘娘,这可是您最钟爱的东西啊。” “您就这么赏赐出去了?” 而且,赏的还是她从小就不喜欢的慕容战。 许皇后眼神冷清,“不过一面铜镜而已,本宫贵为国母,要什么东西没有?” “本宫赏赐他铜镜自然有本宫的用意。” 琴姑有些想不明白了,送铜镜能有什么用意呢? “奴婢这就去。” 琴姑领命退了出去。 许皇后的脸色苍白,额头疼痛无比,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这个皇后的位置,看似尊贵,实际上对于她来说,那是摇摇欲坠。 高楼将倾啊!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因为那个孽畜,那她就绝对容不下他了。 哪怕让他苟延残喘都不行! 他会害死许家满门,也会害死她,他就是克星。 她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一念之仁,竟然不是要他的命,只是让他中了痛不欲生的蛊。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 但目前也不错了,他不能碰女人,也就不能有任何的后代。 第57章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他注定是要断子绝孙,孤寡死去。 他死了就好了…… 他死了,许家满门就得以保住,她还是这个至尊皇后。 御书房里。 殷玥和慕容战前来谢恩。 这是殷玥第二次见文帝,但她没想到,慕容战对文帝的态度则更加的生疏。 文帝看在眼里,这才让人起来了。 “除了这些赏赐之外,七王妃你还想要什么?朕都可以奖赏你。” 文帝淡淡地开口道,“这一次你立下了大功了,拯救了那么多的百姓。” “回父皇,臣媳受之有愧,臣媳身为医者,做的不过是一个大夫该做的事情,所以臣媳不要任何的赏赐,只求能为父皇分忧。” 殷玥这话,说得是很漂亮。 但这个时候是非常时候,文帝本就也和皇后一样怀疑这事有慕容战插手的成分。 她一说分忧,文帝就多疑了。 慕容战垂着眸子,这女人说错话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 文帝看了殷玥半响,又道:“你有这个心很好,但该赏的还是要赏。” “不过说来,你和老七不是感情不睦么?怎么会破天荒的一起出府去呢?” 这便是怀疑他们了。 殷玥和慕容战同时陷入沉默里。 两个人都在思考着如何回话,是啊,这的确很说不通。 既然彼此憎恨厌恶,又怎么会一起出门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殷玥之前在文帝面前撒了一个谎,现在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谎。 她立刻道:“回禀父皇,臣媳回去之后痛定思痛,决心要和王爷修复关系。” “毕竟父皇您都下了圣旨了,让我们夫妻培养感情。我们怎么能不遵圣旨呢?” 得。 文帝被殷玥的话堵了回去。 他道:“是啊,朕看到你们夫妻同心了,心里的担忧也就少了。” 文帝纵然有心怀疑,但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他是下了圣旨的,让两人吃住都一块了。 她出门和他一起又有什么呢?退一步来说,她可是遵从的圣旨。 文帝失策了啊。 “既然这样,那朕知道了。”文帝转移了话题,“老七,你也许久未曾入宫了,你以前可是最爱和父皇下棋的。” “来,今天正好父皇有这个兴致,我门父子两个来对弈几局。” 慕容战不悲不喜,“是。” 文帝支开了殷玥,“老七媳妇你去宫里逛逛。” “朕要和老七下几局。” “臣媳告退。” 殷玥和慕容战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福身退下。 时隔多年再一次和文帝对弈,不仅是慕容战颇有感慨,文帝也是思绪万千。 他拿着黑子,下了一颗。 “老七,闲来无事还是多来宫里走走,你皇祖母和皇祖父都很思念你。” “儿臣身体病重,不敢惊扰了皇祖母他们。”慕容战淡淡的反击了回去。 他早已经看腻了这文帝的面貌,留他下棋,不是下棋,而是试探。 这就是天家的亲情,淡薄如纸。 父子之间,也存着猜忌和怀疑,必须得步步小心。 文帝继续下棋,“什么时候老七如此懂事了?” “朕听说老十在你皇祖母寿宴那日辱骂了你,朕已经让贵妃好好管教他了。” “老十还小,你这个做哥哥的,有些事情不必与他计较。” “朕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当初你们这几个兄弟。” 文帝的眼底有了怀念之色。 慕容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怀念或许不是作假。 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伤害和背叛之后,他已经对所谓的亲情不抱任何的希望。 他的父皇,从来也就只是把他当作一颗棋子。 真正受他宠爱的儿子,其实……是那个人众人都想不到的存在。 要他说,谁的心思最深,那便是他的父皇。 老十,包括端王……那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 哦不。 他怎么忘记了呢,曾经光芒万丈的七王爷,也是一个替代的棋子呢? 慕容战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跟着落了一枚白子。 “父皇您多虑了。” “儿臣是不会和老十计较的,因为老十说的句句属实。” “因为儿臣貌丑如鬼,所以才不敢贸然进宫,怕吓到了宫里的人。” 这般嘲讽自己的话,慕容战说得漫不经心的,仿佛已经习惯了。 文帝拿着黑子的手一顿,他多看了他一眼,“也罢,你心性如此。” “朕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有些话不好和你母后说,朕只能同你说。” 慕容战回答:“父皇请问。” “你是朕的儿子,知道么?” “儿臣知道。” “所以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份,你先是天家皇子,才是许家的外孙。”文帝意味深长地道。 慕容战眸光微闪,继续云淡风轻的落棋。 他下得很精妙,每一步看似无意而为之,但最后连成一线的时候,文帝的棋子已经被包围得死死的了。 “儿臣是慕容战,儿臣的身份只会是天家的皇子,父皇的儿子。” 至于许家的外孙,那是什么身份? 他并不想承认。 如果可以的话,他连慕容战的身份都不想承认。 这些年,他已经是弃子了,但还是要夹在他父皇和母后之间处处为难。 幸得是他无心这一切,所以无所谓。 文帝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说:“那么,你对左丞相写的许氏罪状有什么看法?” “你若是朕,你应该怎么做?你想怎么做?” “父皇……”慕容战已经看透了他的问题,但还是装作诧异的模样。 文帝正色:“不必拘谨,你直接回答朕,说出你的心里话。” 慕容战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垂下眼,光线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耀在了他的面具上。 文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竟然一瞬间看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嘴唇。 那笑,讥诮而凉薄。 “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件事情并不难,就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一一” 慕容战陡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幽深如寒潭,冷冽的光直击人心深处。 文帝发怔。 慕容战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一个许家的小公子,这个问题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可凡事都有例外,例如,现在他还动不得许家,因为许家根深叶茂,现在是许家如日中天的时候。 要想让许家崩塌,就得从内里,一点点的腐朽。 一个皇后,一个太师,一个未来的太子妃。 第58章 借刀杀人 便直接就架住了,他玲珑王朝皇朝未来的储君。 那到时候,天下到底是姓慕容,还是姓许? 文帝不得不承认,慕容战这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何尝不想这么做呢? 这几个儿子里,最像他的孩子便是慕容战。 但他身上流着许家的血。 外戚专权,皇族便会易主。 文帝放下棋子,盯着慕容战。 “既然说到了这里,那父皇有一件差事交给你去办最好不过。” 慕容战的眼皮一跳。 他想,即便是文帝不说出来,他也知道文帝要他去做什么事了。 许世光现在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左丞相的罪状奈何不了势力强大的许家,可文帝作为皇帝,有自己的威严,若是因为畏惧臣子势力而不敢处罚许世光,那还算什么皇帝? 他想收拾许世光。 但他自己不会动手。 所以,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他。 因为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顶罪的。 因为慕容战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文帝说出:“那世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查。” “朕倒要看看这其中之罪,是否是真。” “你说如何?” 文帝还不忘记假惺惺的问一句慕容战的意思。 这哪里是问他,分明就是已经下了决定,现在不过是通知他一下而已。 早在早朝的时候,文帝就该派人去查许世光,但朝中的大臣谁敢去查许家呢? 左丞相已经揭发了许世光,自是不能左丞相再去调查这件事了,到时候难免会落人口舌。 至于辅国大将军,根本就不擅长查案。 文帝思来想去,敢和许家对抗的人,那么就只有慕容战一个人。 而且,许家一向就冷待他,这些年他心中也对许家有着仇恨。 他恰好就借许世光的案子试探一下老七,看老七到底要怎么做。 老七要是光明正大的查案,没有偏帮许世光,那么他就相信他。 毕竟…… 老七是他……绝对不能和许家有任何的关系,更不能对许家的人心慈手软。 “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么儿臣遵命便是。”慕容战知道推脱不掉,也没打算拒绝。 明面上是查案,另外一层意思是要他战队。 到底是要许家,还是站在皇家这一边。 这样的试探对他没有任何的意思,因为他没想过偏帮任何一个人。 所以呢,处处试探的父皇,这又算什么父亲呢? 天家里,又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 不过是笑话一场。 “朕以前是忽略了你,以后……”文帝笑着道,“这件差事你要是办好了,朕觉得以你的才干,还是应该回到朝堂里来为父皇分忧。” “依我儿的才智,必定能杀伐朝堂。” 慕容战声音冷淡:“儿臣愚钝,只怕不配。” “这事以后再说,许家的案子不能再拖延,你找个时间去调查一下,京兆府,大理寺,你可以自由调动人员配合你查案。” “朕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慕容战依旧道:“儿臣尽力而为。” 文帝微笑,“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该你落子了。” 慕容战道。 好一个父皇,借刀杀人。 借他的刀来斩杀许家的威风,打许家的脸,更要他因为这件事和许家彻底决裂。 他和许家早在多少年前就决裂了。 故意把查案的权利交给他,意思则是让他来判许世光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 无罪,得罪的便是他父皇。 有罪,那就是和许家做对。 试问,他又该做什么样的抉择? 貌似,不管他做什么选择,都势必要和另外一方水火不容。 文帝也没下多久,更没什么兴致下棋,连一盘棋都没下完,就借口累了,让慕容战去和皇后请安。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让慕容战答应查案而已。 慕容战都来了宫里了,自然也不可能不去和许皇后请安。 对于兰芳殿,何止是殷玥的噩梦呢?那也是一座冰冷的人间地狱,看似外表华丽,实际上是最残酷的牢狱。 许皇后,端庄威严,是慕容骁的好母后,是许家人的靠山。 却,是他的天敌。 御书房到兰芳殿很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方才文帝在御书房下令要慕容战去查案的消息便走漏了出去。 文帝望着面前的棋局,眉目间都是赞赏和骄傲。 “你看,朕就说过,这么多儿子里。” 文帝欣慰地道:“只有他才是最像朕的人。” 宁公公皱着眉头,“既然皇上疼惜王爷,那为何要这样对待王爷呢?” “朕自然有朕的用意。” 文帝放下手里的茶盏,“朕对他是苛待了一些。” 但是,总有一天慕容战会感激他的。 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皇家,是天下百姓,是玲珑王朝的帝位稳固。 许家,就是压在皇权之上的一座山。 迟早,这座山会崩塌。 “把这消息放出去。”文帝疲惫了。 宁公公叹气,“只怕皇后和许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担心得太多了。” 文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情。 他突然道,“那老七媳妇的医术,或许真的不错。” “改日把她召到宫里来,给朕把把脉。” “或许有夸大的成分,一个年轻小姑娘,怎么能有太医院的院判厉害呢?” 宁公公习惯性的走到文帝的身后,轻轻的为他揉捏太阳穴。 文帝微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你可不要小看女子。”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是,老奴说错话了。”宁公公道。 “别多话,继续按。” 宁公公又道:“兰芳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也赏了七王妃。” “皇后这么有兴致?这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了。” 文帝睁开了眼睛。 宁公公点头,“是啊,赏赐的礼物还是皇后娘娘最钟爱的紫檀铜镜,是她的陪嫁呢。” “紫檀铜镜?”文帝瞬间就坐直了身子,目光带着深意。 “是,真的是紫檀铜镜。” 宁公公说:“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会把这么钟爱的东西,赏给七王妃这真的是罕见。 要知道自从七王爷出事之后,连七王爷受的赏赐都很少。 这一次许家处在风雨飘摇里,皇后还能有心情送出自己最爱的东西? 这很让人想不通。 文帝冷眼,“你觉得那是好东西?”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之物呢。” 宁公公不解。 第59章 曾经不曾求你,以后也不会求你 既然是陪嫁的东西,怎么能不是好东西呢? 文帝冷笑了一下,慢慢地靠下去。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愚钝呢?” 宁公公见文帝不悦,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只能继续更卖力的给文帝按摩,恨不得掠过这个话题。 他怎么这么多嘴呢? 御书房内是一片漫长的沉默,文帝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 这玉扳指,比慕容战的扳指成色更好。 “皇后……” 他轻叹,语气沉重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于狠心了?” 室内沉寂。 宁公公已经不敢回答了。 做帝王的,哪个不狠心呢? 七王爷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身份特殊…… “有时候想想。” 文帝沙哑地道,“老七这孩子,终究是朕亏待了他。” 但帝王就是帝王。 他先是帝王,才是老七的父皇。 他即便是有时候会心软,但那只是心软而已,并不会影响他清醒的判断,拿老七当作杀人的刀来为自己办事,铲除一些人。 他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帝王的心里,只能装着天下,百姓。 慕容战到兰芳殿请安,许皇后已经得到了消息了。 那就是慕容战要来查案。 她本来还有忧心的,听说这个人是慕容战之后,她突然又不慌张了。 她很自信,自信自己可以拿捏慕容战。 所以,这一次因为许世光的案子,一向对慕容战冷言冷语的许皇后还让人给慕容战赐座了,和上次的态度截然不同。 慕容战谢恩婉拒,并不打算在兰芳殿多待。 许皇后不悦,“老七,你才来兰芳殿,本宫还没和你好好的说说话,你怎么就急着要走?” “你和王妃的感情就真的这么好?如胶似漆,一刻都离不得对方?” “不知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慕容战的语气很冷。 许皇后眉头皱起,“你父皇是不是让你去查案?” “是又如何?”慕容战的语气很肆意。 他没把皇后放在眼里,像一根刺一样,让许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许皇后脸上有了怒色,“这是你和本宫说话的态度么?” “那母后希望儿臣用什么态度说话?” 慕容战嘲讽回去。 他父皇是故意的,接了这案子,这是两人私底下说的。 就算这消息要传开,也不该这么快。 而现在他的母后已经知道了,想必…… 这是父皇有意而为之。 许皇后直接就道:“好,本宫不和你计较这些。” “你父皇把这案子给了你,正好。” “你是许家的一份子,你也该知道,世光是许家的唯一血脉,他不能出任何的事情。” “一旦左丞相那个老匹夫列出来的罪名成立,世光会丢掉这条性命。” “你一定也不想看着你的表弟失去性命?” 许皇后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此话落下,兰芳殿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 慕容战就坐在下方,那么肆意慵懒的坐姿,他看向许皇后,眼底是幽幽的冷光。 这一刻,他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展开,一袭黑袍犹如鬼魅。 他冷笑了几声。 “母后你错了。” 他正色道:“慕容战是慕容战,是玲珑王朝的七王爷,而不是许家的人。” “儿臣是皇室之人,怎么会和许家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许世光是生是死,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 “母后,你说是不是呢?” 他又笑了,黑色的鬼面之下,是掩饰不住的阴冷气息。 许皇后震怒,“只要你答应毁灭证据,维护世光,许家可以承认你。” “本宫也可以承认你。” 慕容战笑得更大声了,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冷冷地道:“不必。”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 “儿臣还有案子要查,先告退了。” 慕容战连礼都懒得行了,转身就大步流星的离去。 许皇后冷声,“慕容战,你给本宫站住!” “我是你母后,你敢不听我的话?” 慕容战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身影如风一般。 许皇后怒不可遏,“你连你的毒都不管了么?” “再过几天,你的蛊毒又该发作了!” “你不想要缓解的药么?” 慕容战的声音和着风一起吹来。 “不需要。” “曾经不曾求你,以后也不会求你。” 那么,作为他受苦的代价,就是许世光的一条命。 他已经沉寂了这么久,是时候振作起来了。 那么。 就用许世光这条命,来为他手里的剑来开锋。 他的剑,已经很久没有饮过人血了。 许皇后气得脸色发青,身子都摇摇欲坠。 “孽畜!” “你这个孽畜!” 他的人已经走远了,但是他的内功太好。 哪怕已经走了这么远,许皇后的骂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想听不到,都很难。 孽畜? 既然都骂他孽畜了,那他就要做一些孽畜该做的事情。 琴姑姑从里间走了出来,连忙为许皇后顺气。 “娘娘,您可得要小心身体。” “本宫真的是后悔了……”许皇后痛苦的呼吸着,眼睛徒劳的睁大。 琴姑安抚她,“娘娘,您要振作。” “现在看王爷的态度,他是站在皇上那一边了,那我们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看着小公子被问罪处斩吗?” 许皇后垂眼冷笑,“本宫不会放过这个孽种。” “本宫还想留他一命,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你去联络父亲,这弃子既然生了异心,那便除掉。” 她眼中冷寒,没有一丝的心软和温柔。 她那么的冷静,仿佛要死的人只是一只小猫小狗,而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在她眼里,那似乎就真的是一只畜牲。 否则,她怎么会连一点的心痛都没有呢? 不听话的儿子,她要来做什么? 之前为了保他,她差点失去皇后这个位置,可他如此对她这个母后。 他忤逆不孝! “奴婢这就去联络太师。” 琴姑退下。 许皇后在兰芳殿里坐了很久,从黄昏到天黑。 宫里没有点灯,乌漆麻黑的。 许皇后的身形僵硬成一尊石像,她的手指都掐得出了血。 她像是不知道疼一样。 弃了就弃了…… 慕容战离开兰芳殿找到殷玥,她正在御花园里闲逛。 殷玥一听说他从兰芳殿里来。 她立刻就紧张的蹿到他面前,她伸手抓起他的衣袖,鼻子也在他的身体四周闻。 第60章 知道什么叫做关心么 “做什么?”他不自然的推开她,眸色深沉如同一片夜下的海。 但是,他没能推开。 殷玥忧心忡忡,“干什么?皇后可不是好惹的。” “我是担心你受伤。” “万一……” 她英气勃勃的眉宇之间,满是担忧和焦虑。 “你受伤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娇软,就那么划过他耳边。 他心里那些所有关于许皇后的阴暗情绪,都一扫而空。 他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睛,胸口犹如遭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她不止第一次告诉他。 她在担心他。 当他意识到这个感觉之后,心中只有讥讽。 他的父皇和母后利用他,拿他当作棋子。 他一心把她当作棋子,一个棋子却来关心他这个主人。 慕容战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是在冥冥之中颠倒了。 他敛去眉宇之间的神色,态度十分的冷淡。 但他说的话,却像是有了温度。 “你管好你自己。” 又是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 殷玥都习惯了,所以她一点都没泄气。 她松开他的衣袖,“你这个人,知道什么叫做关心么?” “对于每个要关心你的人,你都这样的态度么?” 她的话,他像是没听到。 慕容战转过身便走,留给她他的背影。 “不需要。” “本王从不需要。” “收起你的怜悯,不要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观音菩萨了。” 殷玥无奈至极。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是怜悯他了? 皇室里的人,是不是自尊心都很严重?都这么的要强呢? 人家不领情,殷玥也没办法,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往外走。 她想,可能是许皇后说了什么,他心底不开心了。 也罢。 她身为一个医生,一个二十二世纪的新女性,她不和他计较。 不过殷玥也想不通啊。 慕容战也是亲生的,为什么许皇后对他的态度是这样的呢? 慕容战就算再毁容中毒,失去了文帝的宠爱,那也比废物草包慕容骁好? 最重要的,慕容战是为了救皇后才会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 皇后难道不应该更加疼爱这么孝顺的儿子吗? 这不对劲啊。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亲生母子搞得和仇人一样。 也不能全怪罪许皇后一个人,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愁啊。 文帝的意思是不许她医治慕容薄,如果太后问起来,都要推辞说自己不行。 可慕容薄一个病秧子,又是哪里触碰到了文帝的利益呢? 文帝不是那么的器重寒王吗?这可是他的亲弟弟。 殷玥不禁想起了那个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她知道文帝这些心思么? 其实人老了,想要得到的就很少很少了,所要的不过是子孙平安。 皇太后心中并没有什么皇权政治,只知道慕容薄是她的孙儿。 这份慈悲心肠,她真的不想辜负。 而且她是一个医生,能救人却故意不救,那还是什么医生?那她就不配这个称呼了。 慕容战的心情不好,殷玥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了,她沉默的坐在马车里。 她本来以为慕容战今天是不会开口说话了,不料慕容战却对她说:“上次本要带你出去,因为疯马的事情耽搁了。” “现在,你想去哪儿?” 殷玥受宠若惊,“你是在问我?” 他抿唇,“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殷玥左看右看,倒是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这惊喜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就算不去济世堂,她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好歹要见识一下古代的风光。 “我要去一一” “清风,驾马车去拾翠阁。”慕容战并不想听她说去哪里,自顾自的吩咐人。 殷玥傻了,“不是要问我去哪里吗?” “拾翠阁?那是什么地方?” 他到底懂不懂尊重人? 慕容战斜靠着马车,懒洋洋的看她一眼。 他的眸光扫过的,是她空荡荡的发间。 她的头发生得很好,茂密乌黑,她似乎很怕繁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简单的高马尾,显得英气美丽。 他觉得,她的发髻里缺一点什么东西。 慕容战的目光有些深沉。 殷玥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什么?” 她有什么好看的? 慕容战:“不需要多问,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殷玥:…… 她还能说什么呢? 慕容战到底又是卖的什么关子呢? 然而,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马车停在拾翠阁的门口。 掌柜的恭敬的把人请进去,恭敬之余,更多的是惊恐。 殷玥看在眼里,心想这慕容战在京城的待遇可真的是够差的。 掌柜的亲自带着他们上了三楼。 殷玥一路往上,这才知道拾翠阁是什么地方,这里面是卖发簪,玉佩,首饰一类的东西的。 一楼,是最寻常的货物。 二楼,成色和品质略高。 但三楼,她哪怕不懂首饰玉器这些的外行,也觉得楼底下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比较。 展台里摆满了东西,琳琅满目,她看得眼花缭乱。 殷玥问他,“你带我来这首饰店干什么?” 这里面的发簪,步摇,玉佩,每一件都不是凡品。 她觉得很贵,一定是贵死了那种。 慕容战坐在太师椅上休息,顺手一指。 “那天在闹市本王取了你的银簪,今日还你。” “你且去挑。” 殷玥瞪大了眼睛,“我那只是一支不值钱的银簪,你还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不想要?”他挑眸,凤眼勾起。 殷玥狂点头,“想要!我当然是想要的……” “可我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啊,这里的东西一定很贵,我那银簪不值钱。” 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心动,首饰算什么?身外之物而已! 不过她更想说的,是他如果真的有这么多钱,他能不能别买东西,浪费他折算成银子给她? 她很穷的。 “掌柜的,本王记得你们这里有东海国的红玉。” “把你们这里最贵的红玉簪拿上来。” 红玉? 最贵? 殷玥只捡了最重要的字眼听,她一口气都差点没提上来。 早知道她就随便挑一件便宜的了! 掌柜的双眼顿时放光,腿都站不稳了。 “红玉簪?” “王爷您稍等,草民这就去拿。” 殷玥目瞪口呆,“慕容战你有那么多银子么?” “你疯了?” “本王不喜欠人东西,折损你一支银簪,还你一支红玉簪。” 慕容战的口气凉凉的。 殷玥无奈得很! 能不能直接给钱? 第62章 敢怒不敢言 “谢谢。”她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慕容战:“还不放手?” 殷玥:“放放放!” 她连忙松开他,浑身的血液都不住的往头顶冲去,直到耳根子都红透了 慕容战收回眼神,“既然是给你的,那就是给你的。” “本王说过了,不喜欢欠人人情。” 殷玥欲哭无泪,这是这么用的吗? 慕容战执意要买下这一支红玉簪,殷玥也没办法。 毕竟她虽然是王妃,但是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吗? 王府当家作主的可是他!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拾翠阁,殷玥顶着三千两黄金的红玉簪走出门,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两人回到王府,兰芳殿送赏赐的太监来了。 一面紫檀铜镜展现在他们眼前,做工和材质都是绝佳,一流。 这东西一看就是贵重无比,殷玥很震惊,皇后居然下这么大的血本? 太监催促她,“七王妃还不谢恩?” “臣媳谢过母后。”殷玥后知后觉的跪下去。 她太震惊了,所以跪下去的力量重了些,膝盖都硬生生的疼。 素心心领神会,上前接过托盘的赏赐。 “王爷,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太监看了一眼慕容战。 “嗯。”慕容战看着托盘上的铜镜,里面清晰的倒映出了他的面具。 他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太监觉得有些可怕,打了个冷战,逃也似的往外走。 这七王爷越来越诡异了。 也怪不得越来越不得帝后宠爱了…… 谁会喜欢这么一个阴森可怖的儿子? “为什么要赏赐这铜镜?”殷玥一边向慕容战投去不解的目光,一边爬起来。 慕容战依旧盯着铜镜,那双幽暗的瞳孔泛着嗜血的冷光。 殷玥呼吸一紧。 这样的慕容战,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虽然他本身就是一个乖戾阴鸷的人。 但这一刻,他身上的杀气和煞气是那么的浓重。 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恐惧…… “既然是赏赐……那便是因为你值得赏赐。”他终于笑了,周身的冷酷寒气也跟着消失不见。 殷玥吞咽了口水,“你别笑了。” 笑起来怪可怕的,哪啊他戴着面具,脸上的所有表情都遮掩住了。 殷玥还是可以直观的感觉到,他的心中正酝酿着滔天怒火。 慕容战袍子一扬,走到素心面前。 他拿起铜镜把玩着,眼底寒光更甚。 “怎么?” “你不喜欢母后赏赐你的礼物么?” “这紫檀铜镜可是她的心爱之物,更是她的陪嫁。” 慕容战一边说话,一边用力的握紧了铜镜。 他的力道之大,骨节都泛着苍白的颜色。 殷玥丝毫不怀疑,下一刻这铜镜就会折损在慕容战的手里。 她凝望他,“这……” “我还是不要了。” “要。”他打断了她,重新把铜镜放还到素心的托盘里。 “为何不要?” “这是你的赏赐。” 殷玥真的糊涂了,他这样诡异的态度,是不是这镜子里还藏着其他的用意呢? 可他不说,她压根就不知道。 其实一面铜镜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呢? 慕容战在看到这面铜镜的时候,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赏赐呢? 分明不过是要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翻出她的五指山。 文帝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所以没有阻拦。 他也需要敲打他。 这铜镜的确是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前的痛和折磨,他都会还回去的。 许家这么多人。 那就先从许世光这个尊贵的小公子开始动手。 殷玥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她也就没多问。 但是她可以很肯定的说,慕容战的情绪是不对的。 自从她收了赏赐,慕容战就不见了,整个王府里都找不到他的人。 他来无影,去无踪,连清风都跟着一起不见了。 殷玥以为他只是离开一两天,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没看到人。 济世堂的药方终于有了一点进展,但是还差最后一味药。 那便是曼陀罗。 曼陀罗这种花在殷玥有过了解,在古代这种话是用来制作蒙汗药的,哪怕到了现代,依旧对麻醉有着作用。 这曼陀罗花在古代并不珍贵,怎么济世堂就缺这药呢?要找这么久? 殷玥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济世堂的人再找不到,她都想自己动手了。 殷玥还要去给老夫人做最后的检查,她便趁着这次出门的机会,先去了济世堂一次。 她找到掌柜问起了这事。 掌柜的也有难言之隐,“殷姑娘你不知道,这曼陀罗花的确不是什么稀罕花草。” “但是在整个京城,方圆几十里外,所有的曼陀罗花都被一人所拥有,那人曼陀罗花成痴,我们即便是需要曼陀罗花入药,也要很早以前就从偏远的地方拉过来。” “现在六月,恰逢雨季,这马车在路上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了。” “要什么时候到货,我也不知道。” 殷玥一拍桌子,“什么人这么嚣张?居然把这花草据为己有?” 曼陀罗花可是含着剧毒的,谁没事把所有的花都挖回去种植? 还有,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和济世堂这样的连锁药铺打擂台? 掌柜皱着眉头,“不瞒王妃您说,这人位高权重,我们……” 他连声叹气,“要是想要尽快制出这药,等我们的人收购到曼陀罗花,估计得三四个月以后了。” “不过,那个人得罪不起,我们还是等等。” “我已经尽量让药材商尽快送过来了。” 殷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这怎么可以? 一张药方就拖三四个月,那是十分不利的。 她根本就等不起了。 就算她能等得起,慕容薄能等得起么? 殷玥问,“你告诉我,在京城里拥有曼陀罗花的人是谁?” 到底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耐? 掌柜的叹气,“王妃,您还是不要想了。” “你说,这个人是谁?” 殷玥还真的就不甘心了。 见她这么坚持,掌柜的终于无奈地道:“是太师府。” “我们这种百姓怎么得罪得起?” 殷玥惊愕,“太师府?” 这可不是皇后的母族吗? 不,不仅是皇后的母族,还是慕容战的外祖一族。 许家人收购走所有的曼陀罗花做什么? “是啊,就是许家。” 掌柜的说:“许家权势滔天,就算收购了所有的曼陀罗花,我们也照样是敢怒不敢言。” 第63章 民不与官斗啊! “不过,王妃你倒是可以靠着和许家的关系一一” 殷玥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说了。” 她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意思,她靠着和慕容战的关系,问许家要一些曼陀罗花,许家或许会给呢?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许家长此以往垄断市场,这对所有的药铺都是不利的。 要么药铺从很远的地方进药材,要么,只能去高价购买。 她要的是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只要这一点药材。 她的目光放得很长远。 “我回去想想办法。”殷玥说道。 掌柜的没当回事,认为殷玥是在说大话。 许家,谁能得罪起呢? 看,这一次许家的小公子在闹市伤了那么多人,恶贯满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不是照样在京兆府待得好好的? 说不定,过几天又好端端的回去了。 民不与官斗啊! 连殷玥这个王妃都不敢惹,何况是他们呢? 殷玥因为曼陀罗花的事情心事重重的,但还是去了将军府给老夫人检查。 老夫人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因为她用了点滴。 这一日,她去的时候,老夫人的梧桐院里很热闹,大厅里几乎站满了人。 殷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 “大嫂啊,你看你真的是好福气,两个女儿都嫁入了皇家。” “诗瑜才貌双全,玥玥聪慧过人,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起来,这诗瑜虽然是嫁给太子做侧妃的,但到底是未来的天子之妃,指不定还能做皇后一一” “放肆!”老夫人一直坐在上面听她们说话。 骤然间,她就勃然大怒。 那说话的中年妇人脸色一白,连忙跪了下去。 “老夫人息怒,媳妇说错话了。” 老夫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神犀利,“你也知道你说错话了?” “自己掌嘴。” 老夫人冷淡道。 这妇人面上有不甘之色,但还是畏惧老夫人的威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殷夫人看不过去了,“娘,二弟妹说的或许有不对之处,但是,谁说没这个可能呢?” “我的诗瑜美丽又聪明,蕙质兰心,说不定真的……” 殷夫人那模样,简直就是以殷诗瑜为光荣了。 殷诗瑜道:“娘,您不要说了。” “女儿不敢奢求,只要可以陪在殿下身边,女儿就心满意足。” 老夫人接过话,警告她:“你最好是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敢连累了殷家满门,老身不会放过你。” “不该你奢望的,最好就不要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也就不要妄想!” 殷诗瑜不日就要出嫁,她自持自己是太子侧妃,身份高贵,这会当众被骂,她下不来台。 “诗瑜一定会把祖母的话放在心上的。” 殷诗瑜差点咬碎一口牙。 老东西敲打她,她至于吗? 她殷诗瑜说不定真的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呢?以后还要做太后!一路扶摇直上。 她凭什么就只能一辈子做一个侧妃呢?她就不能有更远大的志向了? 她才不会甘心的。 老夫人冷淡道:“你心里也这么想老身就放心了。” “既然是要出嫁的人了,无事便不要出宝月阁了,没事在闺房里多绣绣嫁衣。” 免得出来为殷家招祸害! 老夫人太了解殷诗瑜是什么人,这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明明就和慕容战有婚约,慕容战未曾毁容的时候,她倒是眼巴巴的,生怕别人不娶她。 一旦出事了,她就转投太子的怀抱,和太子眉来眼去的。 这样趋利避害,自私自利的人,如果殷家以后出事,她也只会袖手旁观。 老夫人看得明白得很。 还看不破的,只有大房这些傻子。 她绝对不允许殷诗瑜为了自己的皇后梦,害了殷家。 殷家真正的后人,可以担当大任的只能是殷玥。 幸好,她不是傻的。 “老夫人,七王妃到了。”下人走到大厅里禀报。 一句七王妃,屋内的众人面色各异。 老夫人最是欣喜,脸上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她回来了?” “快请进来。” 一袭粉衣,娇俏可爱的殷满愿娇嗔道,“祖母,您就是偏心,一听说玥玥回来了,你就这么高兴。” 老夫人乐不可支,“你这丫头,还和玥玥吃醋了?” 很快,殷玥走了进来。 老夫人的屋子里,都是一屋子的女眷,殷玥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大部分都是认识的。 “祖母。”殷玥笑吟吟地行礼。 老夫人目光慈爱,“快过来,怎么想到今天回来了?” “你一个人?” “祖母,你这么多问题,孙女该先回答哪一个?” 殷玥俏皮道。 “你这个机灵鬼。”老夫人含笑。 她们祖孙二人说笑,其他的人就都被晾着了。 老夫人说:“说起来你成婚这么久了,你还没正式的认认殷家的人,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都认一认。” “是。” 殷玥应下。 并不是成婚这么久不认亲,而是以前她痴傻,这一项就被略过了。 因为是老夫人的命令,众人也就坐着等殷玥认亲了。 老夫人身边的桂姑为她介绍,直接就走过了殷夫人的面前。 殷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着,殷玥也该先拜见她这个娘亲? 怎么就略过她了? 她的眸子阴沉。 桂姑介绍道:“这位是二夫人。” 二夫人是便是殷满愿的亲娘,二老爷也在朝里为官。 二夫人和殷夫人不同,一袭湖蓝色的对襟长裙,发髻轻挽,那叫一个温柔如水。 二夫人是人美心善的典型,哪怕殷玥是个傻子的时候,也不曾欺辱过。 二夫人温柔道:“玥玥,二伯母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平安扣就当作是我们的见面礼。” 素心上前接下。 殷玥谢了礼,又去下一位面前。 老夫人总共生得并不多,只有殷将军,和二老爷两个儿子。 三房四房,做一些小生意,并不是老夫人的直系血亲。 但老夫人也不曾苛待过。 这两房子嗣也不多,只有两位小姐,一位公子。 分别是殷如蓝,殷清秋,公子殷言恕。 刚才掌嘴的那一位,便是四夫人,和殷夫人交好。 四夫人处处讨好殷夫人很简单,无非是女儿清秋快要到许亲的时候了。 殷清秋身体不好,孱弱多病,这说亲是定然不好说的。 今天,她也没来。 她们的丈夫没出息,自然得仰仗殷夫人。 第64章 绝对是无风不起浪! 平日里,欺负殷玥也有这两房! 殷玥拜完了几位伯母,这下便轮到殷家的姑娘见过她了。 她是殷家的长女,身份自是独一无二的。 殷满愿可爱,古灵精怪,一看就知道父母很宠爱。 满愿这个名字格外的好听。 殷玥喜欢她,但出来得急,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 她也就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过几日,姐姐给你们送一点见面礼,今日实在是……” “不碍事。”殷满愿道。 见完礼之后,众人便一起说了一会话。 挨了打的四夫人没走,反而四夫人还恭维她,“玥玥,听说你得了太后的赏赐?我们玥玥怎么那么厉害。” 殷玥眼皮一颤。 绝对是无风不起浪! 果不其然,四夫人又唉声叹气了,“清秋可就没有你这么能耐了,不会讨人喜欢。” 殷玥眼皮直跳。 四夫人突然提到殷清秋不是没有理由,绝对有着自己的目的。 而下一刻,四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和精明,“我也不求清秋和玥玥一样才德出众,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哎,清秋的身子太不争气了,大夫说了要是能够多吃一些好的补药,或许会好一点。” 四夫人是最会算计的人,经常爱贪小便宜,但是疼爱女儿殷清秋也是真的。 她也只有殷清秋一个女儿,殷言恕是庶子,她根本就靠不着。 四夫人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要是殷玥还不明白,那她就是真的傻子了。 除了四夫人外,其他人都没有做声。 “玥玥,我听说你得了太后的赏赐,王府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你能不能……给清秋用来调理调理身体呢?” “说到底你们也是亲姐妹不是吗?” 人参,雪莲,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别说她,就连殷将军也不一定有这么稀罕的东西。 四夫人认为,只要是好东西,大好的补药,都可以给她女儿吃。 老夫人听不下去了,“你在说什么?清秋的身体也不是需要大补的东西便能好的,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 “好生将养着便是。” 老夫人很不满。 三四房本就是庶子,她没有苛待,处处公正已经很不错了。 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孙女的身上来了? 人参,雪莲,那是殷玥的。 旁人谁敢觊觎? 四夫人顶着巴掌印含泪道,“老夫人,儿媳也没别的意思啊。” “清秋也是您的孙女,您不能厚此薄彼。” 老夫人粗哑道:“老身何曾没有把她当作孙女看待?” “府里有什么好东西,哪一日没有送过去?” 四夫人还是不甘心。 人参和雪莲,一定可以救清秋。 说到底是老夫人偏心,到底是疼爱嫡亲的孙女,她们这些庶出的,都不愿意多看两眼。 “玥玥,你连妹妹的命都不愿意救吗?”四夫人给殷玥戴上了一顶高帽子。 殷玥很反感,她不是舍不得东西,而是讨厌这些人的道德绑架。 我弱我有理,你有就该帮扶我,否则你就是铁石心肠。 这哪有这样的道理? 殷玥委婉道:“四伯母,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也是大夫,太过大补的东西,有时候反而会对妹妹的身体造成伤害。” “如果可以,我可以为妹妹把脉,检查一下身体。” 四夫人直接就变了脸色,阴阳怪气地说:“好了。” “你不用说了,我们高攀不起你,你的东西,我们也不敢要。” “你舍不得就舍不得,装什么装?” 她还有脸说这话?她是大夫,她给清秋检查身体,说出来的话能信啊? 恐怕是一句都信不得的! “好了,都散了。”老夫人听得耳根子疼。 四夫人认定殷玥有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救命,临走时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怨恨。 殷玥看在眼里,心道,四夫人这种人才是真的心比天高。 四夫人没有对原主好过,凭什么要求她牺牲付出呢? 四夫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为什么她不愿意无私的奉献,就说她自私? 人不都是自私的? 而且,她是医生,如果殷清秋真的到了需要这些东西救命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吝啬拿出来救命的。 但,现在恕她做不到。 四夫人几句话就想夺走别人的劳动成果,当她殷玥是软柿子吗? 殷夫人倒是罕见的没有发表意见,也退了出去。 一时间,大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只留下了她和殷满愿。 老夫人宽慰她,“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虽说是你的长辈,但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不过,她这个人脑子简单,没什么坏心眼,这么荒唐的问你开口,也只是因为一片爱女之心。” 老夫人还是理解的。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好的呢? “祖母,清秋妹妹到底是什么病?”殷玥问。 老夫人似有难言之隐,她摇头,“虽然我是她们的祖母,但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过问。” “清秋这孩子出生就体弱,一直在闺房里养着,具体什么情况,还得你看了才知道。” 殷玥无奈地道:“现在这个情况,四伯母只怕不会让我看病。” 她也皱眉了,如果真的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疾病,那的确是不好医治的。 “不说她们了,改日再寻时机。” 老夫人道:“虽然女人不得参与朝政,但是祖母要问你一句,许家的案子落到了你家王爷的头上。” “你们……” “祖母,你别说了,慕容战都消失快半个月了。” 殷玥垂头丧气的。 这案子,也不是她能管的。 “什么?” “祖母先不要提他,他的事情他心中有数。”殷玥趁着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询问了起许家的事。 老夫人略微一沉吟,“许家收购了所有的曼陀罗花?这事,老身是知道的。” “那就没办法吗?没人管吗?这对京城里的药铺太不公平了。” 殷玥义愤填膺。 老夫人:“管?谁管,你把许家的人想得太简单了。” “许家弄走所有的曼陀罗花,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揽财。” “揽财?”殷玥惊讶。 老夫人继续道:“许家的人除了一个许世光不成器,个个都不简单。” “你以为许家如何权势滔天?不仅是因为皇后,太师,那是因为许家还有一位奇女子。” “未来的准太子妃,许韶光。” 第65章 风疾发作 “她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却是玲珑王朝的女富商,想来这曼陀罗花也是她的手笔,她是做生意的好材料。” “京城里的大部分生意被她垄断,宫里也不是不知道,但许韶光半年交到宫里的赋税,是朝廷三年的赋税!” 殷玥更是惊奇不已,她还以为许家都是废物。 许韶光,这未来的太子妃这么厉害? 怪不得没人管跋扈的许家,连皇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谁还敢管?朝臣谁还敢管? 文帝不动许家,她也就想得通了。 “现在的太子居然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准太子妃,真是……” 殷玥咬牙,走了狗屎运啊。 老夫人神色复杂,“谁告诉你,她一定要嫁给当今的太子?” 许家的目的她还不知道么? 许家为了把持朝政,不管文帝立谁为太子。 许韶光都必须成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以此维持许家的满门尊荣。 殷玥没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里,她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不对!” “许家的人物个个厉害,那文帝还把许世光的案子推给慕容战?” “这不是摆着要慕容战去得罪人吗?” 老夫人听了,淡淡一笑。 “你是在担心你家王爷了?” 殷玥对上老夫人的眼睛,觉得老夫人笑得别有用意。 担心慕容战? 她自然是担心的,要是慕容战倒台了,她怎么办? “老夫人,不好了……” 有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老夫人蹙眉,“何时如此惊慌?” 下人跪在大厅中央,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世子爷……派人请王妃去给寒王妃看病!” “寒王妃?”老夫人也惊讶了一把。 她顿时看向殷玥。 因为她并不知道殷玥救过慕容薄这件事情。 然而,殷玥现在也没功夫和老夫人解释太多。 她知道这病说凶险也不算凶险,但是发作起来是让人痛苦的。 “马车在哪里?速速带我去。” 殷玥脸上又恢复了与生俱来的那种冷静。 “祖母……”她要和老夫人告别。 “你先去。” 老夫人很通情达理,直接就放人了。 殷玥点头,拎起裙摆就往外跑,下人都差点追不上她。 “老夫人,喝一点参茶,已经凉了。” 桂姑把茶水端过去。 老夫人顿了一会,这才伸手接过,“你说,这小妮子,是不是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不管和以前是不是一样,老夫人您喜欢现在的小姐,不是么?”桂姑笑着道。 老夫人眸子闪烁了一下,抿一口茶水。 “你说得对。” “是不是变了没有关系,只要还是我殷家的人。”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 “你说对不对?”老夫人突然看向桂姑。 桂姑一个激灵,忙点头,”老夫人谁说不是呢?” “老夫人既然喜欢现在这个果敢聪明的小姐,那就不用在乎那么多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她心里并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她也很疑惑。 一个人怎么就能改变得这么彻底呢? 诚然,对于老夫人的这些心思,殷玥并不知道,她现在满心都是病人。 的确,文帝警告过她不能医治风疾。 她现在去,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 文帝为什么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侄子好起来,这其中缘由,他必然清楚。 可这次发病的人不是慕容薄,而是寒王妃。 寒王妃是一届女流,对帝王霸业是没有威胁的。 这皇室里的圈圈绕绕啊,殷玥看里都胆战心惊。 表面上寒王是文帝宠信器重的兄弟,可是,文帝处处防备,这哪里是什么亲兄弟呢? 殷玥在马车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寒王府在京城里,按理说是很快就会到的。 可马车最后都行驶向了城外,还没到寒王府。 殷玥问慕容薄派来的侍卫青裁,“你这是去哪儿?” “王妃,您不必惊讶。” “因为寒王妃身患恶疾,所以不住在王府里,她喜欢清净,一人住在城外的同心小筑。”青裁解释道。 殷玥这才放下了心,原来寒王妃不住在王府里。 怪不得,上一次她没在太后的寿宴看到寒王妃。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这才停留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筑面前。 夕阳下,慕容薄一袭白衣站在栅栏之处,赤红如血的霞光铺开在他的身后。 他那双灰暗空洞的眼眸,现如今仿佛一潭深水,里面不是颓废,而是隐约可见的光亮。 上一次殷玥看到他的时候,他太过狼狈,以至于殷玥看到今天的他,还没办法把那个在地上打滚的人联想成一个人。 今日的慕容薄,俊美儒雅的面庞,恍如羊脂玉一般白皙。 他穿着白衣站在凡尘俗世里,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谪仙,一身都绽放着神明才有的圣洁光芒。 马车停稳,她翻身从马车上跳下来。 “王妃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 殷玥跑得太急,说话都有点喘。 她眼睛都是对生命的执着,那种光,亮得惊人。 慕容薄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今天精神虽然不错,但走路也依旧很慢。 他追不上殷玥,便让青裁带路。 小筑里。 殷玥还没跑进去,脑子里的芯片又开始叫了。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 毫无疑虑的,那一定就是寒王妃了。 殷玥用意念接收了药物,腰间的香囊里有了重量。 这是她可以选择的药品。 很简单,这一次寒王妃还是风疾发作,头痛欲裂。 她破门而入。 顿时间,满屋子的血腥气以及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她被呛住了,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捂住鼻尖。 屋子里,一个身形瘦弱的妇人躺在床上,她的腿脚已经瘫痪,所以动不了,她只能用手抱着脑袋,手指也狠狠地插入了发丝里。 地面上,全部都是她连皮拔掉的头发,血淋淋的一片。 “滚出去一一” “都给我滚出去。”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头发也杂乱无章,她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一双被发丝掩盖的眼睛里,藏着滔天的怒和恨。 殷玥快速的跑上前,知道寒王妃比慕容薄更严重,所以她二话不说,打开香囊,就把里面的药丸给寒王妃喂进去。 奈何,寒王妃虽然瘫痪了,但是她不配合。 殷玥要强硬的掰开她的嘴巴,她居然要张开嘴巴,咬殷玥一一 “你还站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第66章 全力以赴! 风疾是很可怕的,而且还是发展成了王妃这么严重的病。 头痛起来,会折磨死人。 更严重的,若是脑溢血,脑血栓……那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王妃一一”青裁震惊,他可不敢这么粗鲁的对待王妃。 殷玥呵斥他,“难道你要看着她折磨死自己吗?!” 一个死字,让门外跟着进来的慕容薄身体一僵。 他的目光颤了颤。 “快去。” “听她的。” “世子爷!”青裁不可思议。 殷玥已经爆发了,“你们废话别这么多,要想她解脱,就快点过来按住她!” 不仅出库了止痛的药,还有一支镇定剂。 寒王妃这个情况,可以打一支。 青裁过去帮忙,殷玥动作利落的把药喂进去,又拿出一支针筒。 她全神贯注。 青裁和慕容薄都盯着她手里的针尖,“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吃药就好了么?” 殷玥连头也不抬,“相信我就不要废话。” “我不会害她。” 说完,她一针就对着寒王妃的身体注射了进去。 寒王妃吃痛,面色狰狞。 “我不需要你救一一” “滚。” “都给我滚。” “王妃,你配合一下,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殷玥注射完了药,又快速的拔出针筒。 寒王妃流血溃烂的手指,颤抖不已。 “不救……” “不要你救。” 寒王妃突然又疯狂起来,顺手抓过床边的药碗,就砸向了慕容薄。 “你走啊!”王妃歇斯底里的大喊。 众人大惊。 他们想要阻止,但是动作慢了一步,碗砸到了慕容薄的额头上。 顿时间,额头就破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慢慢地,血水在他的衣领上染出了一抹模糊的血红。 王妃似乎是惊住了,缓了好长时间之后,失声痛哭。 殷玥简直无言以对,“你疯了?这可是你的儿子。” 寒王妃似乎神志不清了,而被她摔碗砸了的慕容薄依旧很安静。 他站在那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起衣袖,轻轻的擦拭掉眉宇之间的血水。 空气是诡异的安静,寒王妃抽噎着,一遍一遍的呢喃着。 “你走。” “我不想看到你。” 气氛一时间凝固,慕容薄眉头皱了一下,很快他就笑了。 那笑容是苍白而无力的。 他负手走出几步,“母妃,我会走的。” “您好好喝药好吗?殷玥很厉害的,她的医术很好,我让她来,就是因为相信她可以做到。” 慕容薄声音依旧沙哑,“母妃您也和我一样相信她,好么?” “她?” 寒王妃的身躯抽动了几下。 殷玥看在眼里,心里真的很难受的,文帝让她不能治,可寒王妃和慕容薄这深受病痛折磨的模样,是那么的可怜。 她真的于心不忍。 但她能和皇权作对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治,芯片给的药都只是一些缓解的药。 要想彻底找到根治的办法,可能只有现代的医学技术才可以。 芯片只能给药,到底是有限的,终究不能造出一座手术室。 “殷玥,我和母妃都很相信你。”慕容薄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恳切,“你一定要尽力。” “救我的母妃。” 慕容薄的眉眼里也染上了忧愁。 殷玥思虑再三,“世子爷,如果有办法我会救的,但王妃的具体情况我还要多检查一些,我才能下结论。” “而且我希望……” 她欲言又止。 希望慕容薄不要抱太多的希望,已经瘫痪的人,在现代医学上都是没有救好的可能的。 她只是个人,虽然芯片超出了她能接收的认知,但是也有芯片做不到的。 而且,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只能说现代的医学更发达,让死亡率大大的减少了。 慕容薄打断了她,“殷玥,你一定能做到的,对不对?” 他的眼神里有了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的炙热。 殷玥有一种错觉,她都不敢这么相信自己,慕容薄居然这么武断的相信她? 她内心一时间酸楚不已。 可是,也正是慕容薄眼底的那种信任,燃烧着她的内心,让她想要试一次! 芯片不能给的,她就不能做到了吗? 她应该相信的是自己的医术,凭借自己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而不是全靠机器。 殷玥突然就鬼使神差的点头。 “我可以全力一试!” 不是什么大话,而是自己全部的决心。 这一点,让慕容薄相信了她。 “母妃,你听到了吗?”他又看向寒王妃,声音变得温柔而低哑。 寒王妃已经安静下来了,想必是她的镇定剂起了作用。 殷玥说:“世子爷,我们出去说。” “好。” 慕容薄心领神会,“青裁,你让人好好照顾母妃。” “属下遵命。” 慕容薄看向殷玥,以极高的礼仪邀请她一起出去。 小筑外的湖中心亭子里,已经有下人准备好了茶水。 慕容薄请她入座。 殷玥也不客气,一落座,她就直接说:“我希望你不要抱太多的希望,我只能说我全力一试,或许我的有些药对你们是有用的。” “但是你也应该明白……” “我明白,你方才在母妃面前应承下来,是为了宽慰母妃的心。”慕容薄接过了话。 殷玥诧异,“你难道就不失落吗?” “病人最怕的就是消极的情绪。” 这一点,不是病人最怕的,而是医生最怕的。 但有些时候,各种不好的情况又必须要说出来。 现在的寒王妃就是一个消极的态度,对大夫失去了信心,对自己的病也绝望了。 可是慕容薄和寒王妃不一样,他眼底没有欢喜悲哀,仿佛,好与不好,都不过如此。 他的眼中,万种情绪都成空,是那种极致的漠然,超越了生死。 “我自然也是想好起来的。”他衣袖一动,纤长手指慢慢端起一杯茶。 他低眸看着茶杯,“但如果好不起来,我也接受。” “总之,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像我母妃那样,瘫痪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日渐消亡。 从他小时候被查出有这种病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最坏的结果,就是变成一个废人。 仅此而已。 还能如何呢? “好,你有心理准备就好。”殷玥鼓励他,“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这是我的职责。” 唯一不好的,是她的药,芯片每次出库只有一次性的药。 第67章 死士 她总不能等着他们下一次发病,再等芯片出药? 那太慢了。 当务之急,还是需要解决了许家,找到曼陀罗花入药。 她也不知道古代的技术怎么样,造出来的药是不是和芯片出库的一样,但想来就算效果有所差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就多谢皇嫂了。”他笑着说,“今天的茶,是下人一早去取的露水所泡。” “你可以试试。” 殷玥缓解了气氛,打趣他,“你之前叫我殷玥,现在又叫我皇嫂?” “这……”慕容薄沉吟道,“方才我如此说,是因为母妃和皇室有隔阂,不喜欢皇室的人来看她,知她如此状况。” “如果母妃知道你是七王妃,更不会答应配合治疗。” “皇嫂还请你见谅。” 殷玥皱眉,“还有这种事?” 寒王妃果然和慕容薄一样,都是那么的重颜面。 “嗯。”慕容薄无力道,“皇嫂你多担待。” “以后也请暂时保密。” “好。”殷玥应下。 她迟早都会摆脱慕容战七王妃的身份,说与不说就不重要了。 她庆幸不说呢。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王府了。” 殷玥起身告辞。 她得回去想曼陀罗花的事情,许家不好对付。 慕容薄没有挽留她,叫来贴身侍卫。 “青裁,送皇嫂回王府。” “属下这便去。” 青裁抱着剑出去驾马车,殷玥也向慕容薄道别,跟了上去。 殷玥在马车上一直都在沉思,曼陀罗花要怎么搞定呢? 她还得必须小心的进行,至少是不敢让许家的人知道济世堂在找这味药的。 按照许家的德行,难保到时候不会夜长梦多。 她对许韶光真的是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慕容骁那个废物,还真的是好福气。 青裁充当车把式,亲自护卫殷玥回王府。 同心小筑是在京城的郊外,离京城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因为天色已晚,快要黑了下来,青裁便想着走近路。 这一条近路便不是官道,要穿过一片树木参天的密林。 哪怕是阳光正盛的时候,这密林里依旧阴森森的,没有一点人气,死气沉沉。 这里很少有人经过。 马车进入密林里,原本天上还残留着一丝夕阳,如今,便是一片昏暗。 林子里很大,昏暗得很,还有风吹树叶落地的声音,以及乌鸦的叫声。 殷玥心里有些发毛,这要不是是慕容薄的人,她还真的就差点信不过了。 马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殷玥心中有疑惑,掀开帘子。 “王妃别出来。” 青裁一边镇定的驾马车,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殷玥心中的一口气骤然提起来。 她猛的缩回去,大气都不敢出。 青裁让她别出去,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该不是刺杀? 她没这么倒霉?这是招惹谁了? 密林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这时。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从迅速的划破空气,从茂密的树叶之间穿了出来。 利箭闪烁着寒光,裹挟着强劲的风力,就那么射向青裁。 青裁面色一冷,头一偏。 利箭就钉在了马车的两侧,扎得还很深。 殷玥也自然听到了这声音。 她心道,这一定是遭遇刺杀了,这一定没跑了。 可她得罪谁了? “王妃坐稳了,有刺客!” 青裁大喊声,疯狂的打起马来。 马车顿时又开始剧烈的颠簸,殷玥坐在马车里,一颗心都悬起来了。 马儿迅速的奔驰在密林里。 有人要杀殷玥。 这是青裁的第一个想法。 殷玥可以救世子,他就是豁出去这一条命,也不能让殷玥出事。 刺客先是放了几支箭,伤了马儿,青裁不得不拔剑抵抗。 马儿受到了刺激,开始疯跑,在密林里没有目的的乱窜,已经不受青裁的命令了。 殷玥在马车里左右摇晃着,最后马儿咽气了,倒了下去。 顿时间,这一辆马车也就翻车了。 殷玥的头撞在马车顶上,痛得她眼冒金星。 显然这个时候,马车里已经不能待了,她慌不择路的爬出去。 青裁已经和人交手了,她躲在树后,看了一下,黑衣人大概有十多人。 其实天很黑,她根本就看不清楚的,这完全是因为剑光太亮。 她勉强猜测了一下。 她不会武功看不懂到底谁更胜一筹,但很显然,青裁是一个人,黑衣人却不止一个人。 这明显是车轮战。 青裁就是武功再好,也会被耗死。 殷玥不会那么没道义的丢下青裁,她在脑海里疯狂的控制芯片。 麻药枪! 麻药枪没出现,倒是和黑衣人交手的青裁受伤了,被割伤了胳膊。 她的芯片又“叮叮叮”的叫个不停。 殷玥想骂人,这该死的芯片,该不会坑死她?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有一黑衣人发现了她,顿时冷声下令。 “七王妃在那里!” “杀!” 这一声吼,便让殷玥知道的确是冲她来的。 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她可不会站在那里等死, 黑衣人甩了一把剑过来,本是要刺中她的后背的。 她快速的躲了一下,那把剑就只擦着她的手臂划过。 衣衫破裂,伤口浸出了血。 尖锐而细密的痛楚,从伤口那里蔓延到全身。 她痛得直哆嗦,但她忍着,天色更黑了。 只要完全黑下来,谁也发现不了谁在那里。 青裁也飞了过来和那些人交手,“快跑。” 他一声冷呵。 殷玥咬着牙,手扶持树木,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伤的是右手,现如今鲜血直流。 她倒不是不想跑,是芯片在警告她。 要是不救人,她就会受到惩罚。 她觉得,今天要被芯片坑死了。 青裁和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可青裁一个人始终不是对手,很快青裁就落了下风,身上各处都是伤口。 密林之外。 夜色渐渐地铺开来。 有一人影站在树尖上,那人一袭黑色的长袍随着夜风摆动,清冷的夜色笼罩着他精致而俊美的脸庞,他的眉眼里,都浸染着霜雪的寒气以及杀气。 他几乎要融入到这黑暗里,唯独眼尾那一颗朱砂的泪痣,是那么鲜明耀眼的存在。 他低眸看着,密林厮杀的血腥场景落入他的眼眸里。 有人足尖轻点,飞了上来。 “主子,青裁对付不了这些人。” “这是许家的死士。” 站在黑衣男人身边的正是燕一,他派人保护了殷玥,殷玥出城他们的人暂时没追上,便出了这个岔子。 而这个黑衣男人便是慕容战。 第68章 自尽了! 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济世堂背后的老板,而不是慕容战。 他眼神平静,“许家的死士又如何?” “本王已经警告过她,寒王府的事不该她管。” “王爷你真的不想管王妃的死活?”燕一吃惊。 这要是不想管,那还跑来干什么?不是应该回王府去吗? 慕容战回头看着燕一,“你是在怀疑本王的话?”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她不听话的代价。”他冷笑了一声。 死士不是冲着殷玥去的,是冲着他来的。 现在他掌握了所有的证据,他消失这么久就是去找证据的。 许家人以为杀了一个殷玥,杀了他的王妃,就会让他投鼠忌器。 这不是在做梦么? 殷玥算什么? 而且,就算他在乎殷玥的死活,他的人,许家怎么还敢动? 今天他才回京城,许家就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礼。 殷玥要惩,那也是他来惩。 想到此处。 慕容战周身的杀气涌动,气势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他犹如黑暗之神,身形鬼魅的跃入了密林里。 刀光剑影里。 他的身影宛如刀锋划破了杀局。 慕容战顺手取出了腰间的半边面具戴在脸上。 他飞身入密林,如入无人之境。 青裁已经负伤,节节败退了,但他还是拿起剑保护在殷玥的面前。 殷玥心里大受感动。 “你还不让开?”死士冷冷地道,“我们不想对你动手。” 青裁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影摇摇欲坠。 “休想。” 他人到了随时都要昏迷的边缘,但他却那么的坚持,仿佛这满身的剑伤不足为惧。 死士大怒,“你找死!” 这一次,死士没有再客气,一波剑雨又攻向青裁和殷玥。 青裁和殷玥眼看就躲不过去了,殷玥惊恐的瞪大眼,嘴巴张得大大的。 刀刃举起来在她的头顶,下一刻就要斩下来。 冷风带着杀气冲来一一 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枚青铜所做的柳叶像漫天飞羽一般落下来。 每一片青铜叶都注入了内力,铺天盖地的刺向死士。 青裁一把拉过殷玥,护住。 “王妃小心!” 死士也不敢分心了,连忙拔剑抵挡,青铜叶被一片片打飞,但还是有死士被射中的。 在这混乱时刻。 慕容战拔剑也加入了战局,他的武功齐高,长剑出鞘,一手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却又招招致命。 他的剑法精妙绝伦,哪怕是武功高强的死士,这么多人,在他手里也没能过几招。 殷玥撑着最后一口气,只见昏暗的夜色里,雪白的剑光从眼前哗哗乱舞她心想。 不管来救她的人是什么人,她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来人的武功齐高,这些死士根本和他不在一个等级里。 十多个死士,他轻轻松松的几招,便倒下了大部分。 他的招数狠毒,每一招都致命,几乎是一剑毙命! 脖子,当场就被切断,鲜血横流,喷洒到了他的面具上,黑衣人…… 他满身都是血腥气,只是血不是他的,而是其他的人的。 最后这两三个死士害怕了,有心想要逃跑。 慕容战飞身而至,内力涌动,那要趁乱逃跑的死士,便被他擒住了脖子! “想要谁的命?”慕容战眯起眼睛,面具下的薄唇慢慢地勾起,眼神阴冷如风。 “是不是许家派你来的?” 他逼问。 然而,这死士来时就被喂毒药了,并没有回答他,心一横,便咬断了舌头。 自尽了! 与其落在敌人的手里被折磨,倒不如自己自尽。 这是死士的死训。 鲜血流出,死士闷哼一声,人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还有最后一名死士。 慕容战并不打算去追了,他一甩袍子,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手里的长剑。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要把长剑上的每一滴血都擦得干干净净。 夜风吹得狂烈,他的袍子哗哗作响。 他不动声色的走向殷玥的方向。 虽然是夜里,这密林里不好辨物,但对他来说却犹如白昼。 殷玥已经头痛欲裂,芯片在不停的叫,她刚接收芯片的药,正准备给自己喂进去。 他已经走到了她藏身的地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殷玥看不见他的脸,在这模模糊糊的时候,只能闻到了十分浓重的血腥气。 她忍着疼痛,嘶哑道:“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她,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的复杂。 慕容战蹲下身,身影笼罩了奄奄一息的殷玥。 “殷玥。” “本王允许你救人了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贴着她的耳畔,就那么不经意的响起。 殷玥原本已经昏昏欲睡,手臂的伤口太疼,她不是一个能忍疼的人。 这声音直接就唤醒了她,让她全身一个激灵。 “慕容……战?” 她努力的瞪大眼睛。 周围已经黑了下去,他的面具也是黑的。 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知道来人是他之后。 殷玥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就沸腾起来,她才经历过一次生死杀劫,听到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 她甚至,忍不住泪流满面。 慕容战来救她了。 她不用死了。 “是本王。”他应了一声。 殷玥突然就痛哭流涕。 慕容战甚至不明白她在哭什么,只是看着她说:“以后还听本王的话么?” “说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你不听,这便是教训,这便是下场。” 慕容战嘴上说着训斥她的话,冷冰冰的,但是殷玥这个时候也不和他计较了。 因为看到他,她内心已经激动得狂跳了。 话是恶毒了一点,但好歹他还是救了她。 “还能走么?”他又问。 殷玥想吐槽他,虽说她伤的是胳膊,但是她都痛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还问她能不能自己走,他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他还是不是男人? 可她没多余的力气说话。 她太痛了,哪怕芯片出库了药,可她也没那个力气去拿了。 殷玥艰难地道:“我要是……不能走了……” “你伤的是胳膊,不是腿。” 慕容战冷淡道。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怎么就不能走了? 殷玥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脑袋疼痛到了极点,她还要和冷心冷情的慕容战据理力争时。 慕容战目光一沉,上前一步,蹲下身,伸出手就贴住了她的后背。 他的手臂一用力,一个翻身,便将她打横抱起来。 他的臂弯,牢牢的拥着她,是最温暖浪漫的公主抱。 殷玥痛得又是一哆嗦,忍着痛,用另外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第69章 毒箭陀 她真的以为,慕容战要让她自己走呢! 慕容战抱着她,飞身而起,奔向密林之外。 冷风倒灌,殷玥被吹得呛住了,下意识的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刹那间。 他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他抱着受伤的她飞跃而去,她的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偶尔眯开眼睛一看。 她的身后是璀璨如梦的星空,在不断的倒退。 她在抬眸的时候,看到了他光洁白皙的下巴,以及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他抱得很稳,因为距离太过亲密,殷玥的脸犹如被火烧一样。 殷玥丝毫都不敢动,什么都不敢说,静静的抱着他的脖子,浑身都紧绷得厉害。 夜风很冷,她的伤口那里尖锐的疼痛愈演愈烈,鲜血不断的流淌。 她全身都冷麻木了。 但是,贴着他胸膛的脸庞,却是温暖的。 飞出去了好一段路之后,慕容战抱着她站稳在地上。 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知道已经回到了王府了,只知道在昏昏沉沉之中。 慕容战的步伐很急促,但尽管是这样,他的臂膀也充满了安全感。 她不会害怕被摔下去。 “找公羊师过来!” 慕容战一向平缓的声音里,此时带着几分急切。 清风看他抱着一身都是血的殷玥,连忙狂奔而去。 殷玥受伤的右手那里,血流不止,原本是鲜红色的血,现在都变成了黑色。 而且,那支箭现在还插在她的手臂里,一般的大夫几乎不敢接手。 都是行医的人,这一箭要是伤在筋骨上面,那会让她再也不能行医。 殷玥有很多声音,是那么的纷扰,喧嚣。 在这吵杂的声音里。 她听到有人在耳边震惊地道:“箭上有毒!” 有毒? 谁这么和她过不去!居然给她用毒了! 她就听到了这一句话,还想竖起耳朵再多听一些,她的身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殷玥?” 慕容战一把搂住人事不知的她。 她没有反应,一张小脸比白纸都还要惨白几分。 很快,公羊师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一进门就道:“快把她放在床上,我来给她拔箭。” 公羊师一边说一边跑过去检查她的伤口,他的眉也不断的皱紧。 现在她的箭伤反而不是最要紧的,最严重的是毒。 公羊师一看她的胳膊伤口周围都在发黑了,他当即就点了殷玥的几处穴道。 “这可是剧毒!” 公羊师的声音都变调了。 慕容战站在床边,“本王要她活着,你听到了么?” “这毒,我只能试试。” 公羊师很挫败,他是公羊医药家族的传人,但是这箭上的毒药,他居然还分辨不出来。 可是很快,他就震惊了。 那发黑的伤口居然在慢慢地溃烂,而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昏迷之中的殷玥因为这皮肉被腐蚀的痛而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她痛的是手,但全身都在打冷战,是克制不住的那种。 公羊师脸色煞白,“快带她去冷泉,丢进去!” 冷泉里水是用很多奇珍药材熬出来的,那里的水可以暂时性的压制殷玥体内的剧毒。 这毒太烈了,这才这么一会功夫,伤口就开始溃烂流脓了,流出来的都是恶臭难闻的黑血。 慕容战脸色阴沉,二话不说抱起了她,直接就施展了轻功。 他来到冷泉,毫不犹豫的把殷玥丢到了刺骨的冷泉里。 殷玥已经昏迷,被丢进去的时候,她居然还被刺骨的泉水惊醒过来。 冷泉里有许多的药材,药材克制了她伤口的毒。 毒没有那么快蔓延下来,但她的身体很弱,受不住这么刺骨的寒水。 这是慕容战用来压制益虫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到了她的身上。 殷玥浸泡在冷泉里,无数次想要从水里爬起来。 慕容战就把人按了进去。 “要想活,就给本王待着。” 慕容战让人严密看守她,不许她从里面上来。 殷玥被冻得牙齿打颤,感觉身体都要被冻成冰块了,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哆嗦着。 “我冷……” “好冷。” 不仅仅是冷,而且还是又冷又痛。 她真的受不了,她好想温暖…… 慕容战在远处冷冷的看着,公羊师在他的身后站着,愁眉不展。 “这许家也太狠了,下的毒居然是天下至毒,毒箭陀!” 毒箭陀,是以曼陀罗花的毒素提炼出来的。 这种毒,要想研制出来也是十分的困难。 他没想到,许家这些年收购曼陀罗花,原来是为了研制这一味毒药。 毒箭陀,是已经失传的毒药。 传说,无解。 许家到底是从哪里找的能人异士,连这种失传已久的毒都能制出来? 慕容战目光阴冷,“本王要听的不是这些。” “你只需要记住,你必须救活她,就够了!” 公羊师眉头紧蹙,“这毒传说一天就可以要人尸骨无存,刚才你也看到了。” “许家能够研制出毒药,必定也有解药,若是要我研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 公羊师看了一眼殷玥,“只怕她等不到。” 这解药哪里是那么好制的? 气氛凝固。 慕容战的目光愈发的不善,“这些不是本王想听的理由。” “本王只告诉你,本王要她活着!” 公羊师耸耸肩,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样。 “我说慕容,你什么时候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了?” “许家派人给她下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许家的目的。” “要么,你看着她死,要么……” 公羊师说:“你去和许家做交易。” 的确是这样的,今晚的一场刺杀就是许家为殷玥安排的,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取殷玥的命。 但许家的人怕中途有什么变故,所以箭上都喂了毒药,而且这是至毒。 要是慕容战在乎一个王妃的死活,那必定会和许家谈判。 这样许家就有了资本和慕容战谈判。 既然慕容战不能听他们的,那他们便让慕容战主动来找他们,主动投降。 说到底,殷玥是他们之间的一枚棋子。 慕容战眯着眼睛看向殷玥,眼底杀气重重。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了,充满了浓重的压迫感。 “你以为,本王会为了一个女人,轻易走入许家的陷阱里么?” 公羊师说:“那王爷就只能看着她死了。” “我是没那么大的本事,在一天之内研制出解药的。” 他是医者,不是神仙。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第70章 自救 慕容战凛声道:“你全力一试。” 话落。 慕容战便走出冷泉。 “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吗?许家就是等着你去自投罗网。” 公羊师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那人脚步未曾停留。 风吹起他的衣摆,在朦胧的晨曦里划过波浪般的弧度。 他的嗓音冷淡。 “许家休想拿这解药来威胁本王。” “这一次,许家本王是动定了!” 慕容战的声音就那么落下,不带有丝毫的温度。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公羊师转头看向冷泉里挣扎的殷玥,叹气一声。 “殷玥,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能自己给自己解毒呢?” “这毒箭陀的毒并不好解,如果慕容战不救你,那么,你的命……我是保不住了。” 公羊师无奈地在冷泉旁边走来走去的,“你还是得自求多福啊。” 按照慕容战的决心,哪怕殷玥的解药在许家人的手里,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他就说嘛,慕容战那种人,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 殷玥只是一个特殊一点的女人而已,还不值得他为他放弃自己的部署。 这样的慕容战才是真的慕容战,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公羊师似乎料定殷玥必死无疑了,但他对这破解这毒还是十分的有兴趣的。 他让人把殷玥丢在冷泉里,不管殷玥怎么说,就是不能让人起来。 只有冷泉里的寒性,可以扼制毒素的蔓延。 如果不在冷泉里待着,她一天一夜之后就会尸骨无存。 冷泉之中。 殷玥浮浮沉沉的,每次当她要被黑暗吞没的时候,身体沉入冷泉里,冰冷的水灌入鼻腔,她的胸腔像是要炸裂开了一般剧痛。 她疼得清醒过来,手在水里扑腾着。 就这么,模模糊糊的她也听到了一些他们的对话。 她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的身体状况现在一点都不好,其实用不着公羊师说,她自己也是医生,自己也能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尤其是芯片的提示音也越发的弱了,之前是那种刺耳撕裂脑海的“叮叮”声,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所以连芯片都跟着弱了下去。 她无法集中意念,没办法召唤出芯片的药。 她现在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她觉得,她一定是要死了?否则,怎么会这么的难受?胳膊像是被一只只的虫蚁啃噬着,不是要人性命的那种剧痛,而是…… 密密麻麻的酸痛感,她恨不得卸掉自己的胳膊。 她中的毒很强。 芯片给了一些缓解的药,但她意念无法集中,召唤不出来。 她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吗? 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但……慕容战似乎不愿意救她啊…… 听公羊师的意思,她的解药像是在许家的手里? 那可不就糟糕了。 慕容战怎么会为了给她拿解药,而向许家妥协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难道就要这么死去? 不一一 突然之间,她柔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要活着! 她必须赶紧集中意念,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人会看到这些药,她要做的是活下去。 如果她不自己救自己,她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她绝对不能死的。 “叮叮叮“ 脑海里芯片的警告声一点点的变强,虽然只是变强了那么一点。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她强忍着痛楚,继续集中意念。 岸边,出现了第一味药,一支针药,那是解毒剂。 紧接着,第二味药出现,第二味药不是药,而是纱布,消毒水,手术刀。 殷玥提起来的呼吸骤然一沉,人没了支撑,再次栽倒在冷泉里。 她本就不清醒的头脑被泉水冲击得愈发昏沉,口鼻里都灌满了水。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从水里站起身来,挣扎着,踉跄着走向岸边。 解毒剂。 她要给自己注射解毒剂。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心中那股求生的欲望愈发的强烈了。 终于,在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 她栽倒在了岸边。 她咬牙死扛着,颤抖着伸出左手去拿针筒给自己注射。 针尖一下就扎入她的手臂里。 那细微的疼痛根本就无法和毒性发作的痛相提并论。 她颤颤巍巍的按压针筒,一支解毒剂很快就注射完了。 她还想给自己刮骨去毒,至少得把胳膊上的腐肉挖掉。 但她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她觉得很痛,眼前模糊的景物突然就变黑了。 她的手还没摸到手术刀,眼睛就闭上了,身体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殷玥倒在冷泉的台阶上,半边身子都在水里,像是没了生息。 她的脸,本来开始是死一般的惨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或许解毒剂发挥了作用。 她的脸色慢慢地好了起来,虽然也还是苍白,但是隐约可见一丝红色了,而不是刚才那么惨然的白。 她嘴里呢喃着。 “不能……死……” “我要活着……” 素心被清风派来照顾殷玥,素心慌乱地跑来,看到倒在水里昏迷的殷玥。 她扯开嗓子就是一阵乱喊。 “王妃娘娘!” “王妃……” 素心的呼喊声惊动了冷泉外的侍卫,他们纷纷以为殷玥是毒发了,无药可救了。 有人去通知慕容战,让他来收尸。 不过慕容战这个时候,却是不在府里的。 他们只能去请公羊师,看看殷玥是不是死透了。 公羊师心中一阵诧异,不应该啊。 这毒不是得要一天一夜吗?这才多久?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想是这么想的,公羊师还是快跑了过去。 “咳咳!” 殷玥从巨大的黑暗漩涡里挣脱出来,一口气,咳出了许多的血水。 素心连忙给她擦拭。 “王妃!” 殷玥只是剧烈的咳嗽着,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她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越来越多的血水从口鼻喷涌出来。 血先是漆黑的,还带着恶心的臭味。 慢慢地,变成了鲜红色,那臭味也变得很淡了。 但,若是细看,那鲜红里还带着一丝黑血丝。 殷玥咳得肺都要炸了。 公羊师来到冷泉之后,见她吐血,连忙过去把脉。 只是手才把放去,刚刚一会,他震惊无比。 公羊师的瞳孔都缩了缩,内心激动不已。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的。 刚才还脉弱玄丝,现在脉象居然奇迹般的好转起来了。 第71章 人不能不服老 这脉象还是有些虚弱,但是,至少不是绝命之像。 公羊师难以置信。 在殷玥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玥的医术到底有多出神入化?居然可以为自己缓解毒素? 是的。 按照殷玥的脉象看来,她的毒还是没有解。 但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这剧烈的毒性硬生生的减了三分之二的毒性。 这毒性减少了,便是新的转机。 可这怎么可能呢?殷玥中了毒,刚才在冷泉里都是昏迷的。 她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 顾不得心里的骇然,公羊师的声音都绷紧了。 他叫:“清风,你快去……快去请你家王爷回来!” “快点!” 清风在外面守着,看公羊师都变了脸色。 他的呼吸一沉,该不是王妃不行了? “我马上……就去。” “马上去!” 公羊师大声道。 “把她扶起来,我为她扎针。”他又吩咐素心。 素心早已经被这一滩的血吓得面色苍白了。 “好好好,我这就扶王妃起来。” 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慕容战并没有去哪里,而是去的许太师府。 他是一个人去的,许太师府就伫立在京城的主干道上,明明是这么繁华的一条街道,但是百姓们畏惧太师府的威严,硬是生生的避开了这一条街道,不敢在这太师府门口做生意。 因此太师府门前就显得很是冷清,但更让人觉得肃穆,庄严。 慕容战去了,许家的门房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门房极其高傲的丢给他一句话。 “王爷想要见太师?” “先等着。” 说完,门房就关上了门,里面是什么光景,慕容战并不知道。 这下人如此嚣张跋扈,他也不曾放在眼里。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许家这些年的气焰嚣张,这就是他父皇不得不动许家的理由。 慕容战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斜靠着门口的石狮子休憩着。 他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慵懒,不像是被人拒之门外,没有丝毫的尴尬。 相反,他只是一个过路人,来这里晒晒太阳,就是那么的恣意。 很快。 门房折返出来,打开了大门。 “王爷,太师有请。” 慕容战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地把面具戴好。 他眸子如冷锐的光芒一扫,那下人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势,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往日不受待见的阎王,如今掌握着许世光的命。 偌大的许家,都不禁高看他。 慕容战一路走进去,手负在身后,步履自然而散漫,眼底带着目空一切的冷然。 太师府很大,府里的奢华程度更是超过了王府。 明黄色,是皇室之人才能所用的颜色。 太师府中随处可看到这种颜色,这似乎也昭示着什么。 太师想要驾凌于皇权之上。 慕容战直接被请去了太师的书房,在书房里洒扫伺候的下人有数十人之多。 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着许太师,一身黑色的常服,本是文臣,腰间还佩着剑。 他已经上了年纪,头发全部都花白了,不过梳得一丝不苟。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神依旧是异于常人的犀利和冷冽。 太师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做,官威就展现了出来。 空气里有一丝压迫的紧张感,慕容战一进去,太师的目光就盯上了他。 他们本是祖孙。 不,就算不是祖孙,是君臣,在太师的眼里也看不到一丝的尊重。 他压根就没把慕容战放在眼里,这是极度的自傲。 也怪不得太师这么嚣张,他是三朝元老,在朝堂上哪怕是见了文帝都可以不拜。 文帝他都不惧,慕容战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以为拿捏住了许世光,便能动许家分毫了么? 做梦。 两人对视了那么一会,太师连让人上茶的意思都没有。 慕容战也不是吃素的,潇洒的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 他的坐姿狂放而不羁。 许太师就那么看着他,嘴角慢慢地扬起来。 “今天不知道是吹的什么风,七王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啊!” 许太师笑着说出这些话,眼神是那么的刺骨寒冷。 慕容战也跟着笑了一下,习惯性的去转动手上的扳指。 但手摸到拇指,他才蓦然惊醒,他的玉扳指还在那个不听话的女人手里 慕容战神色只是一怔,便道:“太师不是早就料到了本王会来吗?” “老夫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你高看老夫了。”太师嘲讽道。 “太师您谦虚了,您是不是神通广大,本王心里清楚。” 他眯起眼睛,“现如今本王来了,太师你说说你的计划。” “计划?”太师装起了糊涂,似笑非笑地说,“老夫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战儿,你我本是血亲,你都多少年不曾回过太师府了,你此次回来,怎么不把你的王妃带上?” 太师故意提到殷玥,“老夫听说你的王妃乃是殷家的千金,很是能耐。” “你不是应该带回来拜见一下你的外祖么?” 慕容战漆黑的眸子里射出冰冷的寒光,“太师,本王今天是以王爷的身份来的。” “还请太师记得君臣之道,本王的名字也不是太师你能直呼的。” “哎。”太师冷笑,“终究是孩子长大了,一切都由不得我们了。” “是啊,王爷你长大了,可是在老夫心里,你终究只不过是一个孩子!” 他眼神有些轻蔑。 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告诉慕容战,不管慕容战为了扳倒许家而做了什么准备,在太师的眼里那都是笑话,不值一提的。 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慕容战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对手。 或者可以这样说,在他的计划里,慕容战这个人,连当作棋子都没资格,连推牌九的资格都没有。 “孩子终究有一天是会长大的,也会翱翔九天。” 慕容战冷眼回视,“倒是太师你,人不能不服老。” “这天下,这朝堂,终究不再是老人的天下。” 太师森冷道:“呵呵,老夫人倒是不知道,你现在口齿如此伶俐。” “是和你的王妃学的么?” “哦对了,你的王妃如今是否还好呢?” 慕容战垂眼。 好? 殷玥的毒不就是这老匹夫让人下的,不就是为了逼他入局吗? 他装模作样。 空气冷寂下来,偌大的书房里还弥漫着浓浓的硝烟气息。 慕容战低头不语,许太师以为他是畏惧了。 第72章 威胁 他又扬声道:“七王爷,老夫看在我们是血亲的份上,做事从来不如你做得这么绝情,老夫给的选择,七王爷你想通了吗?世上之事,难以两全呢。” 慕容战突然抬起头,笑道:“太师这是在威胁本王了?王妃的情况,用不着太师你说,本王知道她不好。” “可是她为什么不好,太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 慕容战的声音里带着愠怒。 他和这个老狐狸,谁都不想先投降,绝对不能认输。 但是慕容战想到命悬一线的殷玥,他冰冷的目光稍微有些动容。 他有那么一丝不希望殷玥死。 不止是因为殷玥有用,而是因为…… 不合时宜的,他脑海里划过了殷玥的声音。 “我本来就是担心你啊。” 是的。 殷玥那个女人担心他,是那么的直白。 许太师冷嘲道:“老夫知道又怎么样?就算你知道这一切是老夫做的,你能如何?你想如何?在老夫的眼里,一个七王妃的命还不配和吾儿的命相提并论。” “老夫大可以直接告诉你,你若是敢交出你手里的证据,让吾儿受到任何的伤害一一” 许太师的声音突然一沉,话里尽是威胁的意味。 “老夫不止会要你的王妃尸骨无存,老夫还会让你七王府满门全灭!” 许太师说到这里,苍老的手突然抬起来,狠狠地拂倒书桌上的茶杯。 顷刻之间,茶杯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 这便是代表着许太师的决心,他现在都不愿和慕容战废话了。 就是他派人去杀殷玥,慕容战即便是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文帝都不敢动他,之所以把这案子交到慕容战的手里,不就是让慕容战来和他为敌? 既然文帝都瞻前顾后的,那他还怕一个慕容战吗? 笑话。 他纵横朝堂几十年,会在乎一个慕容战的威胁? 殷玥的毒,就是给他的一巴掌,给他的教训。 书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慕容战坐姿狂浪,眼底浮沉着碎冰一样的冷意。 他倏然起身,把手背在身后,悠闲肆意地。 “太师,本王看你是人老了,怎么反而还异想天开了?你以为本王来这里,就是要同你交换,换殷玥的解药吗?” 慕容战努力忽视心里那一丝柔软,他的声音冷得刺骨,“本王今日也告诉你,不管你要对殷玥做什么,本王都不可能用许世光的命换她的命。” “一个女人而已,在本王眼里算得了什么?本王不会保她,但她若真的死了。” “那么本王也保证,许世光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许世光跋扈嚣张,仗着许家的势力胡作非为,恶贯满盈,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也该死。” “这便是本王的来意。” “太师,你失策了。” 许太师勃然大怒,桌子拍得作响,“慕容战!” “世光也是你的表弟,你身为许家的外孙,你就这么希望许家绝后?你忤逆不孝!老夫绝不会放过你,你要是聪明,你就知道你该做什么选择。” 慕容战毫不畏惧许太师的怒火,他唇角勾起来,笑容浓浓的。 “太师,多余的话本王就不说了,本王的意思便在这里了。” “本王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他也不是非救殷玥不可,但如果能够让这个老匹夫交出解药的话,他还是会尝试一下的。 毕竟,他还需要殷玥的医术。 但如果老匹夫的要求太甚,竟是让无恶不作的许世光平安归来,那是不可能的。 许世光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否则何以安慰那些枉死的百姓的在天之灵? “慕容战,老夫最后的让步,便是你毁灭你手里的证据让世光平安归来,老夫会同你的母后商量,扶持你作为新的太子。” “你告诉老夫,你是要吾儿的命,还是要这个太子的位置?老夫人便不相信,你不要殷玥的命,你连太子的位置都不要!” 许太师每说一个字视线就阴沉一分,苍老的声音蕴含着浓重的怒意。 他倒是敢扶持他作为新的太子,但是…… 慕容战有那个命吗? 他就不相信了,慕容战之前是太子人选的热门人选,现在他会一点都不在乎太子的位置。 这天底下又有谁不想做太子呢?做皇帝呢? 慕容战周身气息冷若冰霜,分明已经是极怒,但他还笑出了声音。 “太子之位?” “太师你真的舍得?” “你和如今的太子都是许家的血脉,扶持你们任何一个人做太子,对许家来说都没有区别。” 许太师以为他是心动了,所以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呵,他就知道慕容战还是觊觎太子之位的。 慕容战斜眼看他,出其不意地道:“怎么没有区别呢?本王和慕容骁的区别太大了,许家想要的太子,不过是一个毫无头脑和城府的昏庸之人,只有那样的人,才容易被太师你掌控,本王和慕容骁可不同……” “太师你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太子,而你认为,本王会心甘情愿的做那个傀儡吗?听你号令?” 此话一出,许太师和慕容战之间的气氛顿时便剑拔弩张起来。 许太师没有以先前那种轻蔑的目光看他,神色里渐渐有了慎重之色。 慕容战说的这些话,让他不不得严肃起来。 他居然知道他的意思? 果然不愧是许家的血脉,许家的血脉,又能有多少的废物呢? 许太师充满遗憾的轻叹一声,“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做太子吗?” “战儿你太聪明了,你的存在,绝对是许家的绊脚石。” “你这么睿智英武,你不甘于做一个傀儡,这便是你最大的错误。” 是了。 许家要的只是好掌控的太子,而不是心如深渊,有着鸿鹄大志的明君。 否则,许家如何挟天子令诸侯呢? 慕容战如果不是太聪明,多智近妖。 那么,他一定是最好的太子,看到他,许太师就像是看到了当初文武双全,才智过人的文帝。 慕容战冷眼道:“所以呢?” “太师你觉得,你给的选择成立么?哪怕是本王动了贪恋,放过了许世光,太师你也会撕毁我们的合约,绝不可能扶持本王做太子。” “这一点,本王比太师你更清楚。” 许太师眼神狠狠地沉了下去,“好。” “你既然执意如此,那你便回去,给你的王妃收尸。” 许太师的话音才落。 清风的声音骤然响起在空气里,“王爷,不好了!” “您快回去看看王妃,她……” 第73章 死不承认 清风是一路施展轻功而来的,就怕殷玥见不到慕容战的最后一面。 慕容战手握紧成拳。 许太师听得清风的呼唤声,大笑不止。 “你的王妃,情况似乎比你想象之中的更严重。” “不过也没关系,战儿你是多么心狠的人?” “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女人呢?” 许太师倒是不急了,现在该着急的人是慕容战。 “走!” 慕容战挥袖而去。 主仆两人离开,许太师立刻换来了死士。 那死士从书房里的暗道里走出来,对着许太师跪了下去。 “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你们怎么就这么没用?” 许太师威风凛凛。 死士毕恭毕敬的拿出一片青铜叶,恭敬的捧给许太师。 “回禀太师,我们其实已经要取王妃的性命了,最后时刻,王爷出现了。” “王爷的功力比以往更甚,太师您不得不防备。” 许太师拿起那一片青铜叶,眸光一闪。 “这叶子有什么来历?” “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叫做青铜门。”死士道。 太师眯起眼睛,把玩着手里的青铜叶子。 “青铜门?” “是,那个组织十分的神秘,但是组织里的杀手绝对是百里挑一,青铜门的门主更是曾从数百绝顶高手里,全身而退的。” 太师道:“这青铜叶和慕容战同时出现?” “正是。” “那便速速去调查,这孽种和青铜门有什么关系。”太师冷道。 死士终于松了一口气,“属下遵命。” 他也逃过一劫了。 “先暂时停手。”太师皱眉。 “停手?难道要……” 太师压抑着声音,苍老的手一摆,“老夫自然是想取那孽种的性命的。” “皇后心慈手软,一直不允许老夫动手。现在老夫还得纵着皇后,不能和皇后撕破脸皮。” “所以,那孽种的命先不动。” “反正有一个王妃握在老夫的手里,老夫何惧之有?” 他本是想直接冲着慕容战去的,直接要了慕容战的命。 但是皇后不许。 他自然暂时不能继续动手了,所以才用殷玥给了慕容战一个教训。 “皇后娘娘妇人之仁,岂非会坏了太师您的大事?” 许太师神色肃然冷冽,“她敢!这后位是老夫给她的,她若是不为了许家着想,破坏了许家的计划,老夫对她也不会容忍的。” 他也不想逼皇后太急,如果被皇后看出什么,那么他的计划才是功亏一篑。 他好不容易才让皇后弃了那个孽种,绝对不能让皇后再对那个孽种重燃信心。 别说慕容战是他的外孙,他不会留情。 就连皇后是他的亲生女儿,她若是不听话,他照旧会要了她的命。 他为许家筹谋这么多年,那个位置…… 近在咫尺了! “你下去。”太师疲惫地道。 死士带着青铜叶告退,“属下这就去调查王爷和青铜门的关系。” 慕容战以为是殷玥不好了,连命都要丢了,他心中是那么的急迫,甚至还有一丝慌乱。 清风紧赶慢赶的才追上他。 等追到慕容战的时候,他已经人在云霄院了。 “殷玥?” 慕容战破门而入。 里面,殷玥白着脸躺在床上,公羊师正在给她施针。 殷玥侧身躺着,衣衫都褪到了背上,身上扎满了银针。 银针引毒,针尖慢慢地变黑。 公羊师被吓一跳,差点把针扎歪了。 “慕容战,你干什么?” 慕容战看到这一幕有片刻怔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殷玥的身上。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压抑。 “不是说她……” 不好了么? 他所理解的,不好了么,便是殷玥要死了。 公羊师哑然失笑,“谁告诉你她不行了?” “公羊先生,不是你说的么?”清风从后面蹿了出来。 公羊师冷哼一声,“我可没这么说。”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慕容战的心口微动,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公羊师打趣她,“你不是说不在乎她的死活吗?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慕容战道:“本王自然在乎她的死活,她若死,本王的蛊不是没救了?” “本王是为了自己。” 公羊师耸耸肩,朗声道:“你就继续死不承认。” 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慕容战谁着急,连他自己蛊毒发作,他都咬牙隐忍,毫不慌乱。 他今天着急了。 是为了殷玥这个女人么? 慕容战就是在自己骗自己。 “等着。” 公羊师目不转晴的看着她,殷玥还是昏迷状态,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围观。 “她的毒并没有解,但是她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此话什么意思?”慕容战皱起眉头。 公羊师眼底闪着光,“你这个王妃可是个奇人,在中了剧毒的情况下,她还能为自己解毒,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药,让她体内的毒性减少了大部分,所以她才没有了生命危险。” “她体内还剩下了一点余毒,用针引出来便好了。” 慕容战也是同样的不可思议。 “她自己解了毒?” 还是在昏迷的状况里? 听到公羊师这话,慕容战松了一口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殷玥。 她没事,便好。 “我比你更惊讶,她到底是什么人,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在她身上都能发现,纯粹就是阎王爷不想要她的命。” 慕容战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聒噪。” “你继续给她施针引毒,要什么药材,王府里尽管取。”慕容战道。 公羊师挑眉。 “慕容战,你在乎她的死活?” 慕容战一脸的清冷,“你的话太多了。” 在乎? 他什么时候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 他把心里那一丝沉重,理解成她还有用。 所以,他不想失去一颗有用的棋子。 慕容战只放出了这一句便离开了云霄院。 不过殷玥遇刺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到处传开了。 宫里和殷府都知道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因为殷玥的身份特殊,这一次遇刺,文帝也派人送来了补品,还派了宫里的太医和殷玥治病。 作为国母的皇后,自然也不可能不做任何的表示,也派人来慰问了她。 一时之间,皇宫到七王府的人络绎不绝,往日最冷清的七王府突然就变得很热闹。 不过来七王府送补品的众多人里,最特殊的还得是寒王府的世子,慕容薄。 世人都知道,慕容薄是个病秧子,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要瘫痪了,寒王府在朝堂里一向是不问世事,从不与任何人结交。 第74章 去伺候王妃! 突然给七王府送东西去,还送得这么明目张胆,他们遐想无限。 七王府和寒王府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不过,这还得得益于躺在床上的殷玥! 来慰问她的人很多,自然也有打听情况的,但谁是真的希望她好起来,谁只是来看笑话的,王府的人心里明白。 只是这么多人来关心她,倒是让王府里的一人妒忌。 那便是瑶光,她都想不明白,她明明上次在太后的寿宴上解了七王府的围,为什么太上皇和太后都不待见了?甚至……连王爷都默许这个王妃夺去她的管家之权! 她真的不甘心,她都不在乎嫁给王爷冲喜,冒着守寡一辈子的风险,她要的是王妃的位置,是陪在他身边。 她现在这听雨阁是那么的冷清,像是被众人都遗忘了。 以往这些人都巴结她,奉承她,如今全部都去奉承殷玥了。 看到殷玥如今受这么多人的宠爱,瑶光恨得眼睛都红了。 这还不够,王爷之前还为她在拾翠堂一掷千金。 她辛辛苦苦为王府省下来的开支,便败在了一支价值连城的红玉簪上。 她的心都在滴血了。 红衣看出她的情绪不正常,端来参汤给她。 “夫人,您现在不要意志消沉,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夫人您一定要坚持。” 瑶光苦涩一笑,那张美丽张扬的容颜也失去了光泽。 “坚持?本夫人如何坚持?自从上次寿宴之后,王爷已经许久不来听雨阁了。” “本夫人厚着脸皮去送了好几次东西,王爷都避而不见,只是让本夫人在听雨阁修身养性,本夫人……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王爷他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呢?” 她哽咽了一下。 红衣也感染了这悲伤的气氛,鼓励她。 “夫人,王爷是不见您,但是……” 红衣说:“王妃没有不见您啊。” “你一一”顾影自怜的瑶光眸光一闪。 她何等玲珑的心思,瞬间就释然。 “你是说……” “奴婢正是那个意思,王爷是不见您,但是王妃如今受伤,夫人您要是屈尊降贵去伺候王妃,免不了在王爷面前多露脸。” 瑶光露出了赞许的目光,“红衣,以前你的性子毛毛躁躁,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一层去。”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殷玥身边正缺少人伺候,她要是自己主动去,说不定王爷就会重新看到她的好呢? 伺候人,她不是不会,但想到伺候殷玥那个山沟里来的土包子,她就咬牙切齿。 不过,若是真的伺候一场,可以重新夺回王爷的心,她在所不惜。 她也不是没伺候过人。 瑶光起身走到铜镜面前,褪下钗裙,所有的首饰。 霎时间,她就素面朝天。 “你说得对,本夫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认输。” “王爷不来,那本夫人就自己凑到他面前去。” “本夫人这就去伺候王妃!” 她面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阴冷寒光。 她倒是想看看,殷玥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殷玥怎么就那么命大呢? 瑶光带着目的前往云霄院,殷玥此时才幽幽转醒,她昏睡了很久。 殷家也来人看她了,老夫人是真心心疼她的,不止亲自来了,还带着殷满愿来了。 殷夫人本来是不想来的,她想到老夫人这么一大把年纪都来了,她要是不来看殷玥,指不定老夫人怎么不满她。 她还是也跟着一起来了。 至于殷诗瑜,现在她本是没心情来找殷玥的麻烦,她马上就要出嫁,正忙着绣自己的嫁衣。 但她一想,难得有机会看殷玥的笑话,她也不甘落后的来了。 老夫人一个人,就带了三个人。 但真正担心殷玥的,只有老夫人和殷满愿。 殷夫人一进去就捂着鼻子,“诗瑜,你就别进来,你身子弱,你在外面等着。” “这里的药味太重,而且还有血,你不日就要出嫁,见血对你不好。” 老夫人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死,这还是不是亲娘了? 居然还嫌弃这里药味太重了?还见血不好? 她是知道殷玥这其中凶险的,殷玥差一点就没命了啊。 她这个大儿媳妇倒是好,脑子都长到了殷诗瑜的头上,心心念念的只有殷诗瑜一个女儿。 老夫人冷冷地看过去,殷夫人后背一冷。 她暗道,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 殷诗瑜善解人意地道:“没事的,娘现在妹妹才是最要紧的。” “妹妹平安无事就好。” 殷夫人没有什么表示,她对殷玥根本就没有感情,哪怕是这么多人都喜欢这个女儿,但是她们根本没感情。 她可是养了诗瑜那么多年。 几人的声音也传到了殷玥的耳朵里,她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眼前的光景一点点的变得清晰。 最后。 她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双眼,那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皱纹。 殷玥呼吸一口气,艰难地道:“祖母一一”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的喉咙就是火烧火辣的痛,就像是几百根烧红的银针扎进去,痛得冒烟了。 殷玥都红了眼睛,她还混混沌沌的。 “没事的,不怕不怕啊,祖母在这里。” 老夫人也喜极而泣,苍老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祖母知道你受罪了。” 殷玥吸了一口冷气,本还是想要说话,但喉咙太痛,说话就撕扯得疼。 她只能轻轻的点头。 “你醒来了,祖母这便让人去通知王爷。” 老夫人转头想要吩咐人,身穿粉色衣裙的殷满愿扭头就往外跑。 “玥玥醒来了,祖母我去告诉王爷!” 少女跑得极快,声音清脆如银铃,可她没跑几步,就撞上了一堵墙。 “哎哟。” 殷满愿捂着被撞红的鼻子抬头。 只是一眼,她就被眼前的人惊艳。 来人一袭艳丽非凡的红衣,一头雪白的长发迎风飘舞,一双桃花眼里流淌着风流和邪魅。 他手中,还轻轻摇着折扇。 不是公羊师,又是谁? 殷满愿看着俊美阴柔的公羊师,小脸一红。 “对不起,公羊先生。” “做什么喊得那么老?”公羊师悠然笑道,手里的折扇轻叩殷满愿的脑袋。 殷满愿再次捂着微疼的脑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 “去给殷玥把脉。”冷不丁的,慕容战冰冷的嗓音打破了安静。 第75章 和离 殷满愿这才看到一身气质高贵的慕容战。 她嗫嚅道:“王爷,玥玥醒了。” 其实,殷玥是姐姐,但是殷满愿偏偏就喜欢叫玥玥,而不是姐姐。 她总觉得,叫姐姐很虚伪。 就好比殷诗瑜,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实际上呢? 一肚子坏水! “嗯。”慕容战冷淡的应声。 他和笑容满面的公羊师不同,公羊师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是平易近人。 慕容战久经沙场,再加上为人性格孤僻怪异,而且还带着鬼面具,所以煞气十足,让人从心底里害怕。 殷满愿不敢和慕容战正面对视,竟是下意识的向公羊师的方向挪动了步伐。 公羊师出言道:“慕容战,你看看你,你把小姑娘都吓到了。” “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你废话真多。”他并不喜欢废话,衣衫一动,长腿迈进了房屋里,端的便是沉稳大气。 慕容战走入房间里,公羊师和殷满愿紧随其后。 老夫人给慕容战让开位置,慕容战阻止了。 老夫人再次坐下去,握着殷玥冰冷的小手。 “玥玥,你放心,祖母一定不会让你无辜受伤,谁敢伤你就是和殷家做对,祖母会让你父亲好好去调查一番。” “叫老身查出来了,老身一定不放过他。” 老夫人这话也是对着慕容战说的,她也大概可以猜到是谁对殷玥下手的。 殷玥中毒,都是因为慕容战。 但是慕容战并不想和许家交换解药,这分明就是要看着她的孙女去死。 老夫人对慕容战很不满,说话也带着讽刺的意味。 这便是告诉慕容战,不管是许家,还是他,她谁都不会放过的。 “老夫人。” 慕容战道了一声,“这一次是本王没有保护好殷玥。” 他这算是认错了,给老夫人一个交代。 事实上,他贵为王爷,大可以不必这么做的。 但是…… 他很羡慕殷玥,殷玥至少还有这么关心她的老夫人,他便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态度。 其实比起殷玥来,他比殷玥还要孤独,他只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曾拥有。 殷玥所获得的亲情,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殷玥虽然不满慕容战不肯用许世光去换自己的解药,但是她觉得慕容战会有这个选择也是正常的。 慕容战又不是她的谁,他凭什么要为她的生命而放弃什么呢? 她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只是,心底还有一丝难过。 她以为彼此已经是朋友了,没想到生死之前,他想都不想就舍弃了她。 殷玥咳嗽了一声,“祖母……我想喝点水。” “你啊你。”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她何曾不知道,殷玥是在转移话题,转移话题又是为了谁呢? 自然是慕容战。 她这个孙女,该不会是真的对慕容战动心了? 那就不好了。 殷满愿充当了打下手的角色,跑过去给殷玥倒茶水。 殷满愿本要扶她喝水。 一旁站着的慕容战道:“本王来。”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殷玥也惊住了。 刚才说话的是谁?是慕容战吗? 居然要给她喂水? 她不是听错了? 在众人吃惊的时候,慕容战已经走到床边,有力的大手贴上她的肩膀,轻轻的一托,便让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就坐在她的身后。 她的身体酸软无力,就那么贴着他胸膛。 殷玥胳膊的伤口被扯到了,她痛得冒冷汗,手臂都直打哆嗦。 她生生的忍住了。 浓重的血腥气里,她闻到了的是男人身上扑面而来的清冷香气,说不出是个味道,但是就是十分的好闻。 她的意识有片刻的恍惚。 贴着他的胸膛,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每一声都近在咫尺。 她的脸色依旧那么的苍白。 “多谢。” 殷玥摒弃了心里的异样感觉,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慕容战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接过殷满愿的茶杯。 茶杯递到她干裂起壳的唇边。 殷玥艰难地抿了一口。 老夫人很识时务的招呼众人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个人。 众人都退了出去,殷玥挣扎着脱离慕容战的怀抱。 “别动。”他扣紧了她的肩膀,不允许她乱动。 殷玥闷哼一声,眼睛猩红,“王爷。” “多谢你喂我喝水,但现在已经不必了。” 慕容战沉声,“你在生气?” “生气本王没有选择救你么?” 他犀利的问出了问题的所在,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殷玥的胳膊在发抖,她隐忍着。 “王爷说笑了。” “我怎么会和王爷您生气了呢?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和王爷您一样的选择。” 她忍着嗓子眼的疼痛,粗声粗气地说:“王爷你也不需要愧疚,毕竟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而已。” “我侥幸活了下来,王爷放心,我们的合作依旧有效。” “但我有一个要求,若我真的解了王爷你的毒,还望王爷你给我自由。” “你要本王休了你?” 慕容战的声音再次低沉了几分,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此时,情绪也有了几分起伏。 殷玥背靠着他,看不到他的脸色。 别说是背靠着,就是面对面,他戴着面具,她也无法探知他此时的面色。 她努力压制住胸腔里的血腥气,颤抖道:“不……” “不是你休了我……” “而是和离。” 她咬字很是清晰。 她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被休?而且她身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是不可能接受这么不公平的解决办法。 在现代婚姻关系破裂,那叫离婚,也不叫休。 慕容战依旧稳稳的扣着茶杯,听到她的回答,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还要和本王和离?” “就因为这一次,本王没有救你?” 殷玥气不打一处来,本就不对他抱着什么希望,所以也不在乎,但是他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还在闹脾气? 他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不救她,她又没办法救自己的话。 她立刻就会成为一具尸体,凭什么他一点歉意都没有? 殷玥就是咽不下这一口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明白。 说好的合作伙伴,还是战友的关系,说放弃就放弃,养一条狗也不带这样的? 啊呸,她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一条狗比较? 她可是人! 她一定是被气疯了。 她也知道没什么好生气的,但就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是感觉到……很愤怒,很失望。 第76章 这古代太可怕了 如果朋友之交,也这么轻易的舍弃对方一一 她的眼底陡然就蒙上了一层湿润的泪意。 “不是。” 殷玥强行为自己辩解,“我怎么敢和王爷你生气呢?我的命算什么?当然比不过王爷你的计划。” “我对于王爷而言,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所以王爷你还是快放开我,我可以自己喝水,我也不好欠你的人情。” 殷玥话里都带着浓重的疏离感,她的身子很痛,要不是太痛了,她早就推开他了。 她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只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决心。 慕容战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扣紧了一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么一来。 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严丝合缝的,没有一丝的缝隙。 他们,宛若一体。 他身上的清冷香气再次袭来,这一次殷玥闻得清楚,有点像是松香。 “王爷,药好了,王妃该喝药了!” 素心在门外大声道。 “进来。”慕容战神色尽数敛去,冰冰冷冷的模样,不可高攀,却又是那么的犀利孤傲。 素心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 “王爷,奴婢来伺候王妃喝药。”素心忍不住道。 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氛怪怪的。 “不必。”慕容战冷言,“本王亲自喂她。” 殷玥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很快,她反应过来,她逃也似的推开他。 她也生气了,强忍着手臂的疼痛,道:“谁要你喂药了?我自己喝就是,你可是王爷,我不敢高攀你。” “还请王爷记得我们的合作关系,不要超出界限了!” 殷玥总觉得心里膈应得慌,总的来说,她自认为自己对慕容战还算不错? 他居然在生死关头要舍弃她! 哎,这没心肝的男人,还是躲远一点好了。 她惹不起。 殷玥不顾手臂钻心一样的刺疼,憋着一口气推开他。 谁料,她的手太痛,没推开稳如磐石的他,倒是一个重心不稳,把自己给摔下了床榻去! “啊!” 殷玥身体失重,惊叫一声。 素心和慕容战都是一惊,纷纷都伸手去拉。 但偏偏殷玥又抬不起受伤的右手,人就和泄气的皮球一样滚下床榻。 她摔了个狗啃泥,爬都爬不起来。 “王妃,我的天啊!”素心惊呼。 殷玥狼狈的抬起头,一张苍白的脸都因为伤口的刺疼而扭曲。 眨眼间。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慕容战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站在那里,低眸望她,眼底带着一层复杂沉重的情绪。 最后,他动作僵硬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起来。” 殷玥没有伸手,负气般的扭过头。 慕容战声音轻快,“你是打算一直不起来了么?你受伤太重,这里除了本王,素心可把你抱不起来。” “我自己爬!”她咬着牙。 慕容战笑了一声,“本王是不是该说你有骨气?” “自己爬?” “殷玥,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本王已经向你保证过了,下一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殷玥眼睛一红,来古代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风浪她都没有想要哭过。 毕竟她是一个成年人,动不动就哭,那不是她的风格。 但就是现在,她觉得很孤单,很无助。 她一直被他怀疑,猜测。 到头来…… “敢问王爷的保证有几分可信?” 殷玥言辞犀利,“如果再有下一次,说不定王爷你也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许家人刺杀她,给她下毒,是为了对付他。 她可怜得做了他们之间博弈的棋子。 “你不信?”慕容战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 这一次,他知道是自己失理,但她最终不是没事么? 其实,他也并不会像告诉公羊师的那样,放任她生死不管。 如若不然,他去许家做什么? 他也曾想过,去为她争取一线生机,他也是那样做过的。 就算和许家的交易谈崩,他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试试。 但他不喜欢解释太多。 “我觉得你这一次的行为,就根本没办法说信任两个字。” 她呛声回去。 慕容战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他还真的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 要不是他理亏,他…… 殷玥见他不说话,冷哼一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总算是说不出话来了! 殷玥没有拉他的手,挣扎着要自己爬起来。 但手臂太痛,根本就没办法使力,反而还摔得更惨。 慕容战看在眼里,陡然弯下腰,手指轻点了她的穴道。 她登时就说不出来一个字了。 她只能瞪大眼睛,怒视着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慕容战的眼角余光从她脸上划过,长臂一伸,便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来。 “怪不得本王,谁叫你太聒噪了?” 殷玥想要破口大骂,然而穴道被点了。 他这算什么啊! 慕容战见她一脸的怒火,他唇边带着隐隐的笑意,“你放心,这一次你的伤不会白受的。” “本王会让许世光,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他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嗜血意味。 而且,是那么的狂妄霸道。 殷玥被点了穴道,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 她看着他,她的理智告诉他,他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但是他的眼神这一刻是出奇的坚韧,仿佛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可以摧毁他的意志。 这一瞬间。 殷玥都分不清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她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她心中的怨怒和不满,稍稍的被抚平了一些。 她的眼神也不再是那么的充满了怨念。 只是心中还是生气。 到底是一条人命,他们这些掌权者说弃便弃。 不管他今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以后都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可不想死在古代,她还要找机会回现代。 这古代太可怕了。 慕容战又继续道:“殷玥。” “今日的话,本王不会再说第二次。” “以后,只要你不给本王惹麻烦,本王护你便是。” 护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是太简单不过。 他也知道殷玥在要求什么,不过是一个保证而已。 要他保证下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舍弃她。 这些话落到殷玥的耳畔。 她心中轰隆一声,耳边像是惊雷一声一声的炸开。 护她? 她也就当个笑话听了。 男人的话,不能当真。 第77章 该死的臭男人! 慕容战亲自抱着殷玥到床上,慢慢地把人放下。 “喝药。”他把药碗端过来。 殷玥死死闭着嘴巴,就是不张开。 慕容战似笑非笑,“你不喝药,本王便不解开你的穴道。” 殷玥:你这个王八蛋!你太王八了! “你在骂本王?”他神色不善。 殷玥心里一虚,这男人居然看得出来? “那你便不要解开穴道了。” “喝药。” 他轻描淡写的道。 殷玥要是可以说话,都要跳起来骂他一顿了。 就是无法说话,她死死的瞪着他。 慕容战很满意她的状态,继续威胁:“你是不是真的不自己喝药?” “你是要本王对你来硬的么?” 殷玥瞬间就想歪了,他居然想用嘴喂药? 无耻! 卑鄙! 下流! 慕容战并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但是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没有解释,殷玥也怕这人真的用嘴喂药。 她张开嘴巴。 慕容战很满意,“早些如此听话不是便好了?” 殷玥想揍他一顿。 听你二大爷的话。 殷玥生怕他用嘴喂药,喝药都不带歇气的。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中药,苦死人了。 她的五脏六腑都被要苦味折磨得翻江倒海的一般。 慕容战顺手拿过一边的粽子糖,塞她的嘴里。 殷玥含住了粽子糖,才好过了那么一点。 “素心,你照顾好王妃。” 他要走了? 殷玥疯狂的向他眨眼间,大魔头啊,你忘记你给我点穴了啊! 解穴啊! 死人啊! 慕容战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反而还笑道。 “你伤的不是胳膊么?怎么眼睛也伤到了么?” “要让公羊来给你看看眼睛么?” 殷玥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该死的臭男人! 慕容战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了。 他一直都没有解开她的穴道。 只是走到门口,他说了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自然就会解开,你好好休息。” “晚上本王再来看你。” 殷玥绝望。 谁要你来看我? 谁稀罕你看我! 你倒是把穴道给我解开啊! 她内心泪牛满面,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素心在一边劝她,“王妃,您冷静一点。” “穴道会解开的。” “其实,王妃你也不要怪王爷,王爷……还是担心王妃的。” “王爷抱您回来的时候,知道您中毒了,还给公羊先生下了死命令。” “让他一定要救你。” “王爷还为了您……去一一” 殷玥闭上眼睛,不想理素心。 这丫头就知道为慕容战这个可恶的男人说话。 慕容战担心她,倒是舍得她去送死! 素心见她不想听,只能无奈的闭嘴。 他们还真的没见过王爷紧张一个人。 为什么王妃就是不相信呢? 殷玥本来还寄望于老夫人会折返回来看她,谁曾想老夫人等人被慕容战带去了前厅。 殷玥欲哭无泪,不得不说慕容战是老奸巨猾。 慕容战这是在报复她啊。 她在心里骂了他一万次,嘴里的粽子糖却在不断的融化,很甜。 慢慢地,这浓浓的甜味盖过了伤口的疼痛,以及心里的酸楚。 粽子糖太甜,她的心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前厅里。 慕容战让人招待老夫人一行人,他临时有事先行离开。 这招呼人的事,本该是王妃来的,奈何殷玥受伤在床,只能让管家来。 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瑶光出现了。 慕容战和瑶光迎面碰到,瑶光的眼中瞬间就绽放出光芒。 “妾身参见王爷。”她按耐着激动的心情行礼。 慕容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冷漠。 “起来。” “王爷……”瑶光何曾被他这么冷漠的对待,被禁足听雨阁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他,可以一解相思之情。 可他……就只是这么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还有事?”他语气冷淡。 瑶光喉咙一哽,差点说不出话来。 很快,她故作善解人意地说:“王爷您放心,王妃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不用太过担心了。” “小心急坏了身体。” 她是不想提起殷玥的,但她现在已经找不到的话题可以和慕容战多说几句。 她珍惜他们之间的每一刻。 慕容战嘴角扬起,他笑了,但笑意不及眼底。 他看向瑶光,狭长的丹凤眼里寒光遍布。 “你以为……你很懂本王的心意?”他语调微扬,虽然是在笑着的,可看上去是那么的残忍。 瑶光微微愣住。 “妾身不敢一一” 话音一落,慕容战的身影已经如风一般逼近她,他冰冷的手指瞬间就扣住了瑶光的脖颈,力度不大,但瑶光脸上却血色尽失。 “王爷!”她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嘶哑。 慕容战唇角的笑意那么的邪恶,炙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瑶光的脸上。 “不敢?” 慕容战捏着她纤细脖颈的手指在不断的用力,宛若阎罗一般,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本王看你狗胆包天。” “既然这么了解本王,那你还来云霄院做什么?” “知道殷玥是本王的人,那就给本王离她远点!” 慕容战的嗓音是那么的低沉性感,亲密的贴着瑶光的耳朵响起,瑶光全身剧烈的颤抖。 她做梦都想两人亲密的相处,可是现在…… 她被他如此对待了,她心中感受不到欢愉,只有铺天盖地的惊恐。 “王爷,妾身……” “嘘!”他冷笑,眼中杀气肆虐。 “本王喜欢听话的女人。” “对于不听话的女人一一” “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咬得那么的清晰。 话说完,慕容战一把松开了她,极致冷漠的眼神扫过她的脖颈。 他袍子一扬,大步离开,仿佛刚才那个不怒自威的慕容战不是他。 走了几步,他又倏然停下脚步。 此时,瑶光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的扶着柱子,呼吸都不顺畅。 她差点以为…… 他会杀了她。 慕容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如今王妃受伤,你代王妃一尽地主之谊。” “妾身……遵命。” 瑶光忙不迭是的应下,声音有些哑。 同时瑶光心里也充满了恨意,王爷说殷玥是他的人。 可她呢? 王爷啊。 为何您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我有什么比不过殷玥的呢? 在她来这里的时候,也听到云霄院的下人说了,慕容战有多宠爱殷玥,甚至还亲自喂药。 这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她做梦都想拥有,为什么她就是得不到呢? 第7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瑶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失神,黯然垂泪。 老夫人目睹了这一切,咳嗽了一声。 “妾身见过老夫人,殷夫人。”瑶光压下心里的不甘,给她们见礼。 她的礼仪是挑不出任何错处的,毕竟是太上皇宫里的婢女。 寿宴那天老夫人也在,自然知道寿礼被毁的事情和瑶光脱不了关系。 她并没有让瑶光起身,冷沉着一张老脸,冷冰冰的说:“瑶光夫人,老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是王府的妾侍。” “老身先前去云霄院,为何不见你贴身伺候王妃?!” “你一直在太上皇的身边伺候,连这礼仪都不懂么?” 老夫人是有着诰命的,而且还是正二品,瑶光婢女出身,只是一个妾侍,在老夫人的面前只有矮一截的份。 老夫人这是在挑她的错处,她来得太晚了。 瑶光从善如流地回答,“老夫人,妾身并非不侍疾,昨日得知王妃遇刺身受重伤,妾身忧虑过甚,一直在佛堂里为王妃求平安。” 这话说得漂亮,老夫人却不屑一顾。 “是吗?” “老身告诉你,寿宴上的事老身记着。” “如今王妃重伤需要修养,受不得任何刺激,如果王妃在王府里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夫人神色一凛,“老身会把帐算到你身上!” 这是警告瑶光不要趁着殷玥生病在府里耍心机! 瑶光也冷笑了一声,“老夫人,你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老身素来就是一个不讲道理,只护短的人。”老夫人直接说,“宫里的太后娘娘和老身一样,护短。’ “瑶光夫人你在做什么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有些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得起的。” 这下便是抬出太后对殷玥的喜爱来压制瑶光,让她不敢妄动,必须在府里安安生生的。 老夫人的威压之下,瑶光敢怒不敢言,只是愤恨地咬紧了牙齿。 威胁她不能伤害殷玥,太后…… 她的确是忌惮太后,太后太偏爱殷玥了。 上次的佛像,太后嘴上没说什么,背地里…… 老夫人又趁热打铁,补充道:“你若是安分守己,王妃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无论如何王府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但,你若把老身的话不放在耳朵里,那么,就别怪老身了。” 瑶光心里更觉得不公平了。 她藏在衣袖之下的手也攥紧了,凭什么? 凭什么殷玥可以有这么多人的爱护?有这么多的靠山? 这王妃的位置本来就是她的,属于她的东西被殷玥抢走了。 她居然还要求殷玥给她一席之地?她还要求殷玥! 这对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她是个出身不好的宫女,但也不是那么没有心性的人。 她以前只是妒忌殷玥,并不想要殷玥的命,只想从殷玥的手里夺回自己的名份。 可如今。 她一颗心都充满了对殷玥的恨意,那恨意像海浪一样肆虐拍打着她的胸膛,快要让她爆体而亡了。 她是宫女,是配不上那丰神俊朗的七王爷。 殷玥也不配! 殷玥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贱民,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瑶光压下了情绪,“妾身明白老夫人的话,自会好好的照顾王妃的。” “还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淡淡的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瑶光微微笑着,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并不曾有任何的怨恨。 她道:“那妾身先下去了。” 瑶光转过身,面上的平静渐渐被恨意撕裂。 前厅里的众人都目睹了这一幕,殷诗瑜盯着瑶光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了想,她也偷偷的退了出去。 一枚好棋子,送上门来了。 殷玥,你敢拿青山村的老不死的来威胁我,让他们都看我这个侧妃的笑话。 我就要你的命! 这一次,可是你送上门来的。 殷诗瑜脸上尽是冰冷。 她已经让殿下打听到了,青山村的老东西并没有来京城。 但是,老东西没有来,顾怀生来了! 那个,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那个一出现就时刻提醒着她,自己身上的血有多肮脏的一个人! 她容不下殷玥,更容不下顾怀生。 她殷诗瑜会扶摇直上,会平步青云,会一步一步的爬到最高。 殷玥,顾怀生,都是贱民! 等她做了太子妃,皇后,这些人都会被她践踏在脚底下! 他们算什么? 殷诗瑜跟着瑶光,虽然很隐秘,但是瑶光还是发现了她。 瑶光觉察到身后有人,猛地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过去,冷冷的盯着廊下的殷诗瑜。 “你跟着我干什么?”瑶光十分的戒备。 殷诗瑜笑容温婉,声音轻柔。 “瑶光夫人,我跟着你,那是因为……” 她笑得美丽,“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 冷风席卷而来,风里还带着走廊边的花香。 瑶光盯着殷诗瑜,慢慢地扯开唇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有意思。” 殷诗瑜是慕容骁未来的侧妃,慕容骁是慕容战的亲弟弟。 但是这些根本就没有把慕容战当作亲哥哥看待。 瑶光不会给太子好脸色,自然也不会喜欢殷诗瑜。 但是,殷诗瑜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拉拢了她的心。 没错。 殷玥也是她的敌人。 就凭王爷那么在乎殷玥,殷玥就不应该活着! 瑶光笑着拾级而下,“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你的敌人呢?” “自然是……” 殷诗瑜微笑着,“生不如死喽。” 话音落下,空中的风都停止了一瞬。 瑶光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她和殷诗瑜彼此对视着,眼神之中都带着彼此读的懂的情绪。 那便是对付殷玥! 殷玥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关系,她还在好好的养伤。 老夫人她们来看了她,便也启程回府了。 老夫人这次来,只是要慕容战的一个态度而已,得到了态度和保证,自然也不会在王府里多待。 殷夫人也没主动说要留下看顾女儿之类的话,视殷玥为洪水猛兽。 倒是殷诗瑜说:“妹妹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姐姐还等着你参加我的婚礼。” 等着给殷玥最强力的一击! 殷玥痛得不想说话,这个时候不适合动怒。 殷诗瑜就是成心来气她的。 只是,殷诗瑜临走时的那一望,让殷玥心里发毛。 她总觉得殷诗瑜再憋大招。 没办法,她现在自能见招拆招了。 第79章 伤口腐烂 老夫人一行人走后,慕容薄也派了侍卫来问候她的身体,人是瑶光接待的,毫无错处。 瑶光也来伺候她喝药,“王妃,王爷这么惦记你的身体,真是看不出来,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看重你了。” “是吗?”殷玥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坐好,这个动作让她疲惫至极。 “这个看重你要不要?”她白着脸道。 瑶光坐在床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药。 “呵。” “我知道你是在羞辱我。” 殷玥: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慕容战就是一只毒蝎子,他看重她?就不会冷酷无情的看着她去死! 瑶光妒忌? 那这份好给瑶光,瑶光要不要? 她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行了,你也不用伺候我了。”殷玥冷言道,“你要想见慕容战你大可以直接去找她,犯不着拿伺候我当幌子。” 瑶光低眉顺眼,“竟叫你看出来了。” 殷玥心想果然是这样,借着接近她靠近慕容战。 她语气满不在乎,“我要是你,喜欢他就去追,藏着掖着干什么?大胆的追,总比你玩弄这些阴谋诡计好!你以为慕容战是什么人,他从小在宫里长大,他看不出来你这些小心机吗?” 是了。 这就是瑶光的小心思。 她也没想到,殷玥会直接戳破,瑶光脸上瞬间无光,有种被戳破的心虚感。 殷玥继续说:“你以为,你喜欢的男人,别人都喜欢吗?” “你不喜欢王爷?”瑶光端着碗的手指一紧。 殷玥:“他是香饽饽吗?每个人都要喜欢他?他身上怕是镀了金子。” “我脑子被驴踢了,我才会喜欢他!” “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喜欢他!” 殷玥一口气说完。 然而,瑶光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窗户的方向。 夜里,四周显得尤其的安静。 窗户边,男人一袭黑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周身都浸了霜意。 “殷,玥。”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陡然划破夜色,带着浓重的危险意味。 殷玥一哆嗦,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你给本王,再说一次!” 这声音蕴含着怒意,明明还离她还有很远,但殷玥就是没出息的怂了。 她僵硬的回过头,夜色之下,慕容战挺拔修长的身躯便映入她的视线里。 听到这声音,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闭不上她结巴了。 这男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她看到慕容战,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是哭,还是笑呢? 瑶光幸灾乐祸,柔柔地道:“王爷,既然王妃没有一一“ “闭嘴。” 慕容战目光一冷,语气平和:“你出去。” 瑶光的脸色一白,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虽说慕容战的语气不算很差,但是瑶光却是接受不了的。 她还想借此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 王爷那么英明神武的男人,听到殷玥说看不上他,贬低他,他必然会动怒。 如今叫她出去,也是因为发怒了吗?是不是马上就要惩罚殷玥了呢? 瑶光没有多话,尽管很想多看他几眼。 她还是默默的放下药碗,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了。 慕容战就从窗户那里翻身而入,袍子飞扬,意气风发。 殷玥脑子不停的转,想要为自己找个借口。 可实在是找不出来了! 她这张嘴巴啊,为什么要在瑶光面前说那些话? 慕容战到来之后,房间里的空气仿若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的漫长。 殷玥又觉得胳膊传来了尖锐的疼痛。 “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视线微冷,嘴角扬起了笑容。 殷玥觉得他的笑容很恐怖,不怀好意。 “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谁脑子被驴踢了?”他怒极反笑。 这个女人,居然敢这么背地里说他! 殷玥狂点头,“是我!我脑子被驴踢了!” “那又是谁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一一“ 殷玥听出了他的意思,她辩解,“不是,你听错了。” “我说的是,全天下的男人在我眼里,也比不过王爷你一个人!” 殷玥实在是怕他找麻烦,求生欲爆棚,疯狂的讨好他。 慕容战眼底笑意更深,虽说知道她在胡说八道。 但心情,莫名其的好了一些。 “是吗?本王怎么没看出来,本王在你心里这么好呢?” “你在我心里,哪里能轻易看到呢?”她继续狗腿。 “王爷你说是不是?” 慕容战冷哼一声,对门外道。 “公羊,进来。” 公羊师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和殷玥打招呼。 “王妃,刮肉有点痛,你……忍着点。” “你说什么?”殷玥愕然。 “刮肉?” 她的声音都发颤。 公羊师解释,“是啊,你的伤口那里的肉都腐烂了,必须要刮掉,否则毒素就无法彻底的清除。” “能不能等一会?”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好歹让她弄一支麻药,把自己给迷倒了再说啊! 就这么拿着刀子刮肉,她怕疼,想都不敢想。 慕容战很满意她的表情,故意道:“等什么?有什么好等的?” “动手,公羊这是为了救你的命。” 殷玥不断的摇头,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我不!” 慕容战这次不看她了,“公羊,动手。” 殷玥内心咆哮。 动手? 她才不想在麻药的情况下承受这样的痛呢。 她准备挣扎。 可慕容战看出了她的意图,手指一点。 她身体又僵住了,一下就动弹不得。 她大骂,“慕容战,你又点我的穴道?” “骂,趁你现在还能骂。” 他都没看她一眼,“除非你想让我把你的哑穴也点了。” 殷玥咬牙,“你好卑鄙!” “这是为了你好。” “我看你是想害我!”她想哭。 “你要是想让你的右手废了,那本王便让公羊离开。”慕容战凉凉地道。 殷玥顿住。 公羊师也不哕嗦,殷玥这个情况必须要情况处理,尽管毒性减弱了,但还是得尽快祛除。 否则,殷玥的手臂就别想要了。 为了手臂,殷玥只能忍。 公羊师拿着准备好的刀子,撕开了殷玥手臂上的衣服。 纱布被他解开,里面的腐烂没有剔除,黑得不能再黑了。 殷玥都不忍心看,到底什么毒,这么霸道? 要不是多亏了脑海里的芯片,她就去投胎了! 亏得慕容战给她点了穴道,不然她真的会按耐不住的发抖。 第80章 一个恶魔也会有心吗 她是医生,也为病人做过很多手术,但刀子架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居然还是恐惧。 慕容战在一边望着。 公羊师的手法很好,刀片贴到殷玥的伤口那里,轻轻一用力一一 “唔!”殷玥发出了闷哼声。 很疼,尖锐的疼痛袭来,她全身都进出了冷汗。 橘黄色的灯火里,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身影也那么的单薄脆弱。 往日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居然有泪光。 她干裂惨白的唇瓣,还泛着红血丝。 可见这一刀是有多痛,在清醒的情况下,一点点的从骨头上刮去腐肉。 这无异于凌迟的酷刑。 慕容战一直就这么看着她。 她咬着牙,隐忍着痛楚,下颚也紧绷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在公羊师下第二刀的时候,慕容战陡然出声。 “你要是觉得疼。” 他眉眼低垂,哪怕戴着面具,那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还是透露了出来。 他伸出手,那只手杀人无数,偏偏手指很好看,白皙纤长,如同美人的手。 他把手腕伸在殷玥的唇边。 殷玥泪眼朦胧,痛得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 “你干什么一一” 慕容战下巴微微扬起,但哪怕是这样,殷玥还是看到他黑眸一闪而过的温柔。 这样的一丝柔和,出现在了孤高而冷傲的他身上,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但却又分外的和谐。 他恍若魔怔了一般,一字一句地说:“若是觉得疼。” “便咬本王的手。”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 殷玥大为震动,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而冰冷,就像一把剑。 那么直直的,插入她的灵魂里! 甚至,有一瞬间,她都分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可若是没听清楚,又怎么会在第二刀下来的时候。 她张开了嘴巴,低下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殷玥这个时候都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咬着他的手的确是会好过一点。 她咬得狠,但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只能以此忍耐手臂的撕裂疼痛。 她的眉头都紧锁成了一团,因为太痛,眼里的湿润慢慢地演变成了泪意,汗水和着泪一起从脸上滑落。 渐渐地,她的口腔里也弥漫开了甜腻的血腥味,反复的刺激着她的味觉。 哪怕她咬得这么深,牙齿都陷入了他的肉里。 但慕容战依旧稳稳的站着,犹如泰山,仿佛任何的疼痛都无法使他的身躯弯折,佝偻。 他站在她的身前,身影挺拔如一座月下的青峰,永远不会老去。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他看到的是她隐忍的表情,以及苍白的脸色,还有…… 那一滴泪,宛若滚烫的岩浆坠到他的手腕上。 他的呼吸一顿,四周尤为的安静,让他的呼吸声也那么的清晰。 殷玥。 她应当是很疼的。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是他理亏,是他对不起她。 她现在咬得越狠,咬得越深。 他心中的愧疚才不会那么深。 仿佛,只有这样做了,他们之间才可以两清。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殷玥伤口的腐肉已经被公羊师刮得干干净净的,这对于殷玥来说,就是一场万劫不复的酷刑,伤口森森白骨都可见,她浑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人像是从冰冷的河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终于伤口包扎好了,她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染血的红唇无力的张开,松开了他的手腕。 她虚弱的眯着眼睛,发丝凌乱的贴于脸上。 此时的她要多脆弱,便有多脆弱。 她连喊出疼都做不到,只是就那么虚弱的望着慕容战。 他垂着手,宽大的衣袖遮掩住了他的手腕。 同时也遮住了他手腕的伤口一一 但是。 在灯火的辉映之下,殷玥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看到了他手指间蜿蜒而下的鲜红血迹。 他的手指白皙,血却是朱砂一般的红。 红与白交错着,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血,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的坠到了地板上。 她出神的看着,呼吸也跟着凝固。 “好了,你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公羊师打破了安静,兴趣满满地道:“王妃娘娘,我很有兴趣和你比医。” “这毒可是天下至毒之一,就连制药的药方都失传了那么多年,解药更是不可曾有。” “你是怎么在几个时辰之内就为自己配出解药的?” 公羊师神采奕奕。 他对殷玥解毒的办法很感兴趣,实在是大为震惊。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若是生在公羊家,那只怕…… 公羊家的家主都轮不到他来做! 可惜,他不喜欢医,公羊家族却只有他一个人来继承衣钵。 “咳咳……”殷玥猝不及防的咳了一下。 她不是没想到公羊师会问,不止他,恐怕其他人,包括慕容战心里也是想问的。 她声音喑哑,断断续续地说:“……独门秘方。” “不能外传。” 就这八个字,截断了公羊师要说出来的所有话。 以后,他们都不会再问起。 “独门秘方?”公羊师皱眉,“那你师父一一” “好了。”慕容战出声,冷淡地瞥了一眼公羊师。 “你可以出去了。” “我就问问她是怎么解毒的,你犯不着赶我走?”他一脸的受伤,表情是那么的夸张。 “她需要休息。”慕容战吐字清晰。 公羊师和殷玥一起怔住,似乎都没想到慕容战会这么说话,还会担心殷玥的伤没好。 “好好。”公羊师暧昧地一笑,“我这就走。” “我知道你口是心非,明明心疼人家,却不敢说出来。” “我就给你们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我先撤了。” “让你们……独处!” “滚。”慕容战冷怒道。 公羊师回:“我是人,可是不会滚的。” “我只会从这里走出去。” 他笑得很欠扁,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 殷玥气得又咳嗽得起来了。 担心他? 慕容战会吗?见死不救的人可是他。 一个恶魔也会有心吗?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慕容战的视线转向了她。 她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在一起,匆匆对上。 她却先心虚的移开。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之前可以见死不救,那现在就不要说什么对不起。 要狠,就一直把心狠下去。 公羊师走了之后,现场的氛围愈发的冷凝。 第81章 你在吃醋么 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说什么? 还是说,她要等他先说话?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一直看着她干什么?她又有什么好看的? 殷玥真的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别提有多别扭了。 “你还不走?”殷玥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终于硬着头皮说话。 慕容战把流血的那只手负在身后,目光依旧是冷漠的。 “走?” “是啊,你不走吗?夜深了,你可以回去了。”殷玥重新躺回床上,右手胳膊包扎得像个粽子一样,僵硬无比。 慕容战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散漫道:“这里是本王的云霄院。” “这是本王的地盘,你打算让本王去什么地方休息?” 闻言,殷玥大窘。 她脸瞬间刷的就红透了,几乎要滴血来。 是啊。 她住的可是他的地方,她还要让人家走? 慕容战看热闹不嫌戏多,继续悠悠道:“你倒是说说,本王应该去什么地方休息?” “我想……瑶光夫人的听雨阁是很欢迎王爷你的。”殷玥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迎上他的目光。 暗夜里,融融灯火之中。 他面具下的漆黑双眼里,好似燃烧着炽热滚烫的火光。 那光的热度和亮度,足够烫伤一个人的心。 殷玥心口一颤。 她慢慢地转移了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总觉得,他的目光滚烫而犀利,好似可以灼烧一个人的心。 慕容战难得地笑了:“听雨阁?” “你这么巴巴的赶本王去瑶光的听雨阁。”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人落座在床榻边,高大的身躯慢慢地贴近殷玥。 他低头,她便映入他的眼帘。 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尽数落入他的视线里,什么都逃不过。 殷玥紧张得抓紧了被子。 “你干什么?” 慕容战:“你故意提她,你莫不是生气了,你在吃醋么?” 殷玥犹如遭雷劈! 吃醋! 这两个字瞬间砸入殷玥的脑袋里。 她脸上的表情狠狠地僵住,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好久之后。 她才发出声音,“你说我吃醋?” “难道你没有吃醋?”慕容战故意反问。 “我没有。”殷玥颇有些无力。 她什么时候吃醋了?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吃醋了?他这是自己臆想的? “既然没有,那你赶本王走做什么?”他接话。 殷玥一时间无声。 她忽然发觉自己中计了,有没有吃醋,和他能不能在这里休息,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关联。 他套路她? “我只是觉得……”她打着哈哈,主动避开男人灼灼的目光。 “我现在有伤在身,我的睡相也十分的不好,只怕会委屈了王爷你。” “到时候被我踹到床底下就不好了。” 殷玥继续为自己找借口。 开什么玩笑,就算文帝下了圣旨,她也不要慕容战和她一起住这里! 那不是更别扭了! 慕容战从容不迫,“无妨,本王睡眠浅,并不会被你踹下来。” “可这床太小了……睡不下。” 她绞尽脑汁的想借口。 慕容战一句话堵回来,“哦……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问题,是床小了啊!” 殷玥老脸一红,有口难辩。 “你想到哪里去了?” “本王并没有想,而是你在想,本王知道你说这床小。”慕容战心情极好的逗弄她。 床小,又代表着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不够两个人施展,可夫妻两个人又有什么好施展的? 那必定便是……圆房啊。 殷玥恼怒不已,“慕容战,我没有那么想!” “是你在那么想,你不要污蔑我。” 他眼眸微勾,“好,是本王在那么想。” “放心,本王明日便让人送一架大床过来,一定会满足王妃。” “慕容战!”她握拳,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这该死的狗男人,是不是要气死人? 至于吗?! 殷玥气得不行。 慕容战却停止了笑声,说:“时候不早了。” “你好生休息,府里的事情这段时间会有瑶光打理。” “本王先走了。” “得空再来看你。” 殷玥听说他要走,顿时就放心了。 走,快走。 免得,把她心脏病给气出来了。 慕容战似乎可以读懂人心的想法,他都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许家的事情,本王言出必行,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三天之后。” 他阴沉道:“本王让人拿下许世光的一只手臂!” “那只手臂,就作为给你的补偿。” “如何?”他又勾唇笑了,那么的阴森。 殷玥猛地看过去。 一只手臂? 是砍断那个意思吗? 慕容战身后是幽蓝色的星空,他的话却让人联想到了血流成河的血腥画面。 他要许世光的一只手臂。 殷玥眼底带着惊愕和惊恐,她没有答话。 慕容战却又再次折返走过来。 他逼近她。 殷玥实在是怕了这样的他,周身都流淌着狠戾残忍的气息。 她缩了缩肩膀,往床板里躲去。 “我知道了,你快走。” “你不满意?”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殷玥:“我没有不满意,随便你怎么做。”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是想要许世光的一条命。 他冷不防的按住她的肩膀,手中提力。 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人提起来,将她推坐到床柱上。 殷玥又被推得头昏眼花的。 “你不知道要尊重病人吗?” 她连坐都差点坐不稳,被他强行按住。 他:“本王知道这一次是委屈你了。” “但目前许家不好动,要他一只手臂,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但她说的是真的,她不管。 “好好,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她脸上有痛楚。 慕容战慢慢地松开手,“好。” 他的眸子一点点的平静下去,手贴上她的肩膀,把她放倒在床上。 他的温柔是出其不意的。 然而他的手腕拂过她的面前,她看到了血淋淋的手腕,红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 “这一次,我们算是两清了。” “你回去包扎你的伤口。” 慕容战蓦然听到,神色也跟着怔住。 缓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他说:“本王的伤没事。” 不过是咬伤而已,在他眼里根本就什么不算。 好。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那他就自己扛着。 所以殷玥连脑海里的芯片警告都忽略了。 第82章 儿女情长,只会成为拖累 她现在右手受伤,不想也没办法给他包扎伤口。 她不治疗病人,头就会痛,忍忍就过去了。 忍一忍就好了。 但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做错在先。 她不应该心软的。 可是,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去追寻他,似乎想透过他衣袖,看到他手腕的伤。 这又是为什么呢? 明明都是他自找的。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划过他低沉的嗓音。 ‘若是疼,便咬本王。’ 短短几个字,重逾千金,每一个字都回响在心房。 夜深。 七王府最高的阁楼上。 慕容战一袭黑衣坐在陡峭的屋檐上,星月都在他的身后,那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他的周围是铺开的沉重夜色。 他坐在最高处,衣袂飘飘,恍如王者君临天下。 如今是子时过去,整个王府都安静一片。 王府的周围布满了暗哨,把这里形成了一只铁桶,水泄不通。 任何的飞乌走兽,都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但他偏偏坐在最高处,势必要和天一竞高下。 那是无与伦比的霸气和傲气! 他的手上把玩着一支碧绿的玉箫,玉箫在他的手指间转动着。 他只是拿着,并没有吹奏。 但他身后候着的人都知道,这一支玉箫对于慕容战而言,不仅仅是乐器,反而是暗藏杀机的利刃。 即便是再普通的乐器,奏的若是慕容世家的笙箫曲,便是曲中定生死。 不多时。 一红衣男人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侧。 公羊师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眉宇之间尽是肃然。 “你是不是疯了?” “你体内有益虫,你若是受一点伤,都是普通之人的几十倍。” “你还让殷玥咬你?你是真的嫌自己的伤不够多么?” 闻言。 慕容战陡然握紧了手中的玉箫。 他眼底藏着冷冽气息,如同那一天他的剑光。 “不该你管的事,便不要多管。” 他看着公羊师,“你知道本王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 “殷玥,于本王有莫大的用处。” “本王一一” 他低眸,手指轻轻抚摸过玉箫。 触手,是微冷的感觉。 慕容战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时,屋顶上的空气里又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公羊师平静的立于他身侧,眉眼微动。 “所以……你并没有被冲昏头脑。” 他突然就放心了。 他还以为,慕容战真的因为殷玥一个女人而糊涂了。 他跟随他那么多年,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抱负,绝不能看着他输! 慕容战继续擦拭着玉箫,因为戴着面具,公羊师看不到他的脸色。 只听他喑哑地声音:“公羊,你放心。” “本王比你更清楚,本王要做什么。” “答应你的事,本王不会忘记。” 公羊师不语,沉默了半响。 他回应:“慕容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诺言便好。” “相信你,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否则何以……” 公羊师肆意一笑,“你以为,我放着凤凰城的城主不做,来你的王府里屈就?” “我吃饱了撑着的?” 凤凰城,公羊一族的根脉所在之地。 四大家族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一座独立的城。 凤凰城,是公羊一族的地方,位置在东海国。 慕容战没有说话,手中的玉箫在夜色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许久。 他说:“多少年了,你来到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整整五年了。”公羊师叹息一声,红衣挥动,他一屁股坐在了慕容战的身边。 公羊师的长腿悠闲肆意的交叠在一起。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回到凤凰城了。” “你想回去了?”慕容战的眼底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公羊师道:“回去?回去干什么?回去被老爷子逼婚么?” “在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我是不会回凤凰城的。” “我既然和你达成了合作,就不会半途而废。我可是要看着你走得更远的,解除…… “而且,我现在可是一个被逐出家族的人,怎么能回去呢?” 他的目光突然暗淡下来。 他要倾尽公羊一族之力,扶持慕容战走向更高的地方,问鼎九五至尊的位置。 只有慕容战做了皇帝,才会给他们公羊一族一线生机。 他扶持慕容战不仅是因为公羊一族,而且更多的原因,是他们志同道合他愿意弃医从戎,愿意成为慕容战手里的剑,为他剑指天下。 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他们心中共同的梦。 “好。”慕容战点头。 公羊师又语重心长的说:“即便我知道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但我还是很担心,担心自己追随你一场,为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怕你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 “怕我们之间所有的梦想,都化为泡沫。” 儿女情长,只会成为拖累。 慕容战是要为帝的人,不应该被儿女私情所拖累。 只有靠着慕容战,公羊家族才能实现多年前先祖的夙愿。 “本王理解你的担忧,但你也很明白。”他神色幽深,“从五年前答应你的计划开始,本王就回不了头了。” “或者,如果你很担心,那么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公羊师摇头,“不需要。” “公羊家的夙愿,只有你才能够实现。”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功亏一篑的,毕竟,公羊家所有的宝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虽说我们之间有约定,但你的命如今在我手里,只要你做了我们约定的事情,我也不会为难你。” “所以我并不需要向你提出什么条件。” 他的益虫,只有他有办法压制。 殷玥目前会的,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解不了慕容战的燃眉之急。 “你给本王多大的信任,本王便会给你多大的回报。”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把玉箫别在腰间。 “我就喜欢你的快言快语,你那么多兄弟里,我就看你最顺眼!”公羊师又开始玩笑了。 慕容战挑眉,“你还真的是随性。” 公羊师笑着说:“我一向随性,你的兄弟们我都看不上。” 他说的是假话。 当今几个王爷里,晋王不是可造之材。 但端王也是龙凤章姿的人物,以及六王爷,慕容诀,把边关的沙城治理得很好。 慕容骁是个废物,暂且不提。 慕容战在没中蛊毒之前,也一定会成为一方君主,是最有资格角逐皇位的人。 偏偏就中蛊毒了。 第83章 许家的人,都是祸害 他公羊家扶持慕容战,是因为慕容战身后没有强大的势力。 端王是一军主帅,母族乃是左丞相一门,而左丞相桃李满天下。 左贵妃在宫里也十分的受宠。 这样的人,即便是公羊家族扶持他,但公羊家族随时也会被剪除。 唯独慕容战,无人可用,无势可靠。 就算登上帝位,也不能剪除自己的羽翼。 公羊家就是他的依仗。 再者,慕容战绝非吃中物,他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的赌注。 他总觉得,只有慕容战敢为他收获千百倍的回报。 “再过几天,你的益虫便要发作了,益虫发作没有其他的办法,你只能留在王府里,日日夜夜待在冷泉里,哪里都不能去。” 公羊师皱眉,“上次,我给你的药,你万万不能再吃的。” 那药十分的霸道,益虫发作的时候吃下去,是会压制益虫一时半刻,但同时也会消减他的内力。 那种药,不到必要的时刻,他是不造成慕容战服用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冷泉里,靠冷泉里的寒气来压制。 “只怕……”慕容战冷淡道,“有人不会让本王如愿待在王府里。” 他的好母后给他下益虫来操纵他,必定是了解益虫的习性的。 如今,他和许家为敌,不甘在做一个傀儡。 许家,他的母后,还会容忍他吗? 他们就要亮剑了。 这一次益虫发作,只怕凶险无比了。 “说起来,你真的要动许世光?”他来了兴致。 慕容战淡淡道:“自然是要动的。” “许家的人,都是祸害。” “你这是在敲山震虎,但你有没有想过,会引来许家的反扑?”公羊师担心道,“皇上或许并不站在你这边,只是想看你和许家为敌。” 如果慕容战真的动许世光,惹怒了许家和皇后。 要是文帝站在慕容战这一边,他还不会如此凶险。 可现在文帝的态度暧昧,摆明了就是让慕容战当替死鬼。 天家的父子关系,对于文帝来说也不过是平衡朝堂的手段而已。 慕容战沉声:“不管是谁做皇帝。” “许家的权势太过,于朝堂不安,于万民不利。” “还是你看得长远,所以还非得一步一步的击溃许家。”公羊师眼中一亮。 他虽然是凤凰城的城主,一方霸主。 但是要论政治,还是得慕容战。 慕容战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手中无剑,也可化剑。 他守的是玲珑王朝的天下。 “只是你不怕,这其中变数太大么?” 慕容战冷笑,“变数自然是会有的,但方向不会改变。” “本王若是不亮剑,继续隐忍,等到玲珑王朝都成了许家的天下。” “那本王还筹谋什么?” 公羊师:“论筹谋,我自认为是比不上你的,你心中有方向就好。” “反正,如今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 公羊师也扫了一眼王府外的,若有所思的道:“外面那些眼睛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必处理。”他神色从容,“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爱看,便看着。” “我听燕一说,许家的老狐狸已经在查你和青铜门的关系。”公羊师眸色深沉,“你需要我做点什么么?” “让他去查。”他负手而立,“本王是故意泄露消息给他的。” “哎……”公羊师不可思议,“我真的觉得,有时候你就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青铜门是你手中唯一的利剑,你也敢露出来,你就不怕到时候退路都没了么?” 青铜门和慕容战的关系,慕容战应该小心的隐瞒。 他这么抛出烟雾弹来,让许太师注意到了,查到青铜门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他不懂慕容战的想法。 慕容战眼底杀气沉沉,“我有我的用意。” “你不需要懂。” “殷玥给的药方,缺曼陀罗花,你要不要出手?”公羊师想到济世堂回禀的消息,忍不住道。 慕容战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公羊师有些唏嘘,“你这看着我干什么?” “你在试探本王会不会帮她。”这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公羊师被他看破了心思,他也不急,“那你直接告诉我答案。” 慕容战一甩衣袖,提起气来,脚尖轻点,身影如灵巧的纸鸢轻轻的落到了地面上。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么,本王要她何用?” 他没有回头,往外走去。 公羊师也跟着飞了下来。 他没有去追慕容战,站在池塘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失神。 为王者,就应该断情绝爱。 任何女人都不能阻挡慕容战前进的步伐一一 包括,许家的许韶光。 殷玥和许韶光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那便是他看殷玥顺眼一点。 许韶光太狠,太冷。 不过这倒也是,能够以女子之身掌控许家所有商号的许韶光,会是普通女人吗? 她可是经商奇才。 就是要嫁给慕容骁的话,那是真的糟蹋了。 许家那一只老狐狸才不会在乎这么多,要的,不过是一个掌控天下的机会而已。 殷玥的毒是解了,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了,但是手臂的伤口剜掉了一块肉,需要好好的修养。 她倒是可以下床了,但是右手还是痛得慌,平时吃饭都是素心喂的。 殷玥已经解毒的消息慕容战隐瞒住了,他不希望在处决许世光之前节外生枝。 许世光的罪证被慕容战呈到了文帝面前。 这也是慕容战出事之后,第一次步入朝堂里。 他掌握了许世光的证据,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在揣测他将如何行动。 不到他交出证据的时候,文帝都不敢轻易下决定。 最后,看到呈上来的罪证,文帝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完了罪证之后,拍案大怒。 “许太师,你可知罪?!” “老臣不知。”许太师慢条斯理的跪下去,丝毫不见慌乱。 文帝眼底闪烁着火光,桌案上的罪证被他怒极之下,丢到了太师的面前。 “你不知道?” “你作为三朝元老,你包庇许世光,知法犯法,助纣为虐,视玲珑王朝的律法为无物!” “你该当何罪?你还敢对朕说你不知道?” 文帝也是精明之人,犯罪的是许世光,但他偏偏要把罪责都定在许太师的头上。 许世光不算什么,许家的根基在许太师身上。 “老七是许家的外孙,难道太师要告诉朕,这份罪证是他伪造的?就是为了害自己的外祖家?” 是啊。 慕容战是许家的外孙,但凡是脑子没有问题,都不会毁掉自己的外祖家。 第84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找到的这些罪证,怎么可能会是做假? 这就是文帝必须要慕容战接案子的原因。 若是其他人来接案子,许太师只会说是政敌,诬陷。 但这个人是他的亲外孙,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亲外孙为什么要害他? 这份罪证,只有是慕容战找到的,才具有更多的说服力。 大殿之上盘旋着文帝的怒火,朝堂里的众臣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漫长的安静之后。 左丞相也跟着站出来指责太师,左丞相和太师已经斗了许多年,他不会放过这个落进下石的机会。 许家倒了。 他才可能扶持自己的外孙继位。 否则,端王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王爷! 左丞相一呼百应,手下的人也跟着响应他。 太师虽然跪着,处于劣势之中,但这个朝堂上有大部分的人都是他的人。 他们自然也为太师据理力争,一时之间,双方人马在朝堂上吵得那叫一个沸腾。 唯独,慕容战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宛若一把笔直的利剑。 许太师阴沉狠戾的眼神直盯着他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慕容战感觉到了,回眸看过去。 他眼底,冰冷一片。 “够了!”文帝大怒道,“都给朕闭嘴。” 众臣纷纷闭嘴。 顿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 文帝还处于愤怒里,眼底闪过一抹精明。 他看向慕容战,“许世光难逃罪责,老七一一“ “你说按照他所犯的罪,依照律法该如何?” 慕容战薄唇轻吐。 “按本朝律法,残害人命,当斩!” 当斩,这两个字就像是砍在了许太师的心里。 许太师暴怒。 他看慕容战的目光满是残忍和冷毒,仿佛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狠狠的撕碎! 慕容战坦然以对,心底不曾有一点的畏惧。 他的声音落下,偌大的宫殿里顿时就安静无比,连针尖落到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到。 片刻的安静之后,大殿内的气氛又沸腾起来,好似炸开了锅。 文帝坐在高处,嘴角微微翘起。 很显然,慕容战的答案符合他的心意。 当斩! 的确当斩,许家的人个个都当斩! “皇上,许世光的确犯罪了,但是还请皇上看在太师为玲珑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给许家留下血脉。” 许太师的人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一众人都跪了下来。 “太师劳苦功高,曾经于万军之中为救太上皇中了十三箭,虽说法不容情,但是……太师一一” “也只有许世光这一个儿子,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太师的队伍里,有人这么一说,剩下的大臣也跟着符合。 “求皇上网开一面。” “法外开恩,不要寒了太师的心啊。” 很明显,这便是搬出太师的功劳,胁迫文帝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文帝王是想要许世光死的,可看这架势,这么多大臣为太师请命,他若是不允许一一 还不等文帝说话,便有大臣道:“如果皇上不网开一面,臣等就在此长跪不起!” 左丞相第一个就发怒了,“怎么?你们是要一起来胁迫皇上吗?” “臣等惶恐。” 这些跪着求情的人都是许太师的人,足可见许太师在朝堂中的势力,已经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文帝看在眼里,记下了那一张张的面孔。 这么多人求情,愿意为许世光长跪不起,太师这一次为了儿子,还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许太师跪在地上,苍老的面容散发着冷意。 他的眼神穿过了慕容战,和高坐上的文帝对视。 说是慕容战和他的博弈,倒不如说是文帝在借慕容战的手来试探他的实力。 好。 如今的文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暴躁的少年了。 因为求情的事情,大殿上的朝臣们又开始吵了起来。 文帝不言不语,就等着他们吵闹。 等他们发现文帝的脸色难看时,纷纷闭嘴。 这时候,他慢慢地开口了。 “众卿有理,许太师为国鞠躬尽瘁,这份忠心朕不能辜负。” “但,许世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文帝没有多加思考便妥协了,现在许世光的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毕竟许世光犯罪也不等同于太师犯罪。 他要扳倒的是许太师,而不是一个废物。 “许世光残害百姓,证据确凿,贬为庶民,将他流放沙城去做苦役,修建边防。” 此话一出,许太师一派的人终于放心了。 还好。 留着一条命,只是流放到了沙城而已。 只要人还活着,总有机会再回到京城的。 这个结果和许太师预想之中的相差无几,他也并没有再说什么,领旨谢恩。 很快,散朝了。 慕容战就是来走了一趟,散朝了也回王府了。 在宫门口处,他的马车和太师府的马车挤到了一起。 王府的马车很朴素,竟然不及太师的马车华贵,便被压了一头。 但慕容战哪里在乎呢? 宫门只开了一道,两架马车同时出去是不可能的,这便意味着谁要让一步。 但谁都没有先让。 慕容战是王爷,是君。 太师是臣。 但,太师又是慕容战的外孙,太师也算是长辈。 这谁让谁这个问题,难解。 太师坐在马车里,也没有出来,由车把式说话。 “王爷,还请让路!” 车把式的口气都傲然得很,生生的碾压了慕容战一头。 这便是许太师授意的,他现在心里还憋着火气呢。 流放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他的政敌很多,京城到边关的沙城路途遥远,难道有人不会暗中加害他的儿子。 这可是他唯一的血脉,也是他筹谋天下的所有动力。 慕容战的车把式是清风,他自然也不甘示弱。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朝王爷叫嚣?” “连君臣之道都不分了么?胆敢以下犯上?” 此话说出,空气安静得可怕。 过了一会,慕容战掀开帘子,“清风,把马车赶到一边,让太师先行。” “毕竟,太师还要急着回府去为世光送行。” 谁先走,这个问题慕容战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许世光没有判斩首,而是流放做苦役,这其中又会生出许许多多的变局。 “呵。” 太师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今日之事,老夫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掀开了帘子,唇角勾起了冷酷的笑容。 “上一次是你的王妃命大,逃过一劫,老夫便不相信,一个人能每次都这么好运。” 殷玥死里逃生,不需要他解毒的药丸,慕容战才敢这么硬气。 第85章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但是不管怎么说,慕容战和殷家的嫌隙已经生出了。 他对殷玥中毒一事置之不理,殷家的老夫人那么护短,会让他好过么? 不过。 他也很想知道,殷玥一介女流,就算会有一点医术,怎么就这么厉害解毒了? 到底解毒的人是殷玥,还是公羊师? 毫无疑虑的,不敢解毒的人是谁,慕容战的背后有那样厉害的人,都是对他的威胁。 他的眸子渐渐地眯起来。 看来,有些人真的不能活太久了。 “走,回府。”太师冷道。 车把式连忙甩了一下鞭子,驾着马车走了。 清风让路了,回头看慕容战。 慕容战恣意一笑。 清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王爷,为什么要给太师让路?” “逞一时意气又能如何?” 他父皇今天可是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还不是照样要放许世光? 不过流放,也已经是处于劣势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毕竟,国库还需要许家的支持。 太师又虎视眈眈一一 只是他这一次平白无故的做了他父皇和太师博弈的棋子。 他,永无宁日了。 许世光的案子就这么结案了,流放的消息一传出去,有人欢喜,有人忧左丞相一派,是不会放过许世光的。 流放边关的路上,他们决定下手,这样才能对太师形成痛击! 不仅左丞相等人,文帝还用殷玥中毒的事情做文章,想让慕容战也在路上动手。 许世光被勒令三天之后出发,为防有人对他下手。 许皇后亲自去文帝的面前求了圣旨,让慕容战亲自护送许世光去沙城! 圣旨到了七王府,慕容战出去接旨。 公羊师得知旨意之后,面色顿时凝重。 “皇后知道你的蛊毒,竟是让你去护送许世光。” 京城到沙城,一来一回都要半个月。 慕容战的益虫就是这两天发作了,许皇后是真的要把慕容战往绝路上逼啊! 半个月,没有冷泉寒气的压制,慕容战若是蛊毒发作了,那不是任人宰割了吗? 蛊毒发作,吃了他的药丸压制蛊毒,会导致内力消减。 可路上要是碰到什么危险…… 那怎么办? 慕容战握紧了手里的圣旨,周身冷气森然。 “把你的药丸给本王备好。” “你想好了?吃药不仅会压制蛊毒,也会压制你的内力。”公羊师忍不住叹气。 慕容战不屑地道:“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你是要离开半个月。” 公羊师急道:“皇后应当知道什么,否则不会特意去求圣旨,让你去护送。” “说不定这就是许家准备对付你了。” “许世光危险重重,你也危险。” 慕容战眸光没看他,低垂下去。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派他去护送,一是想在路上对付他,趁他病,要他命。 二,便是许世光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许家便会给他安上一个不利的罪名。 似乎,真的是危险重重呢。 可他怕么? 怕么? 慕容战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公羊师狠狠地蹙眉,“这一趟沙城之行还没开始,我似乎就已经看到了刀光剑影。” “需要青铜门倾巢而出吗?” 慕容战冷笑一声,“不必。” “本王一走,至少半月才归,王府里你务必要护好殷玥。” “解毒的事情传了出去,许家同样不会放过她。” 他倒是想把殷玥带上,但还是算了,他这一路都是险象环生,殷玥不会武功,跟他一起去,只会成为累赘。 “你放心。” 公羊师的话语掷地有声,“我会做到我的承诺。” “务必会护好她。” “多谢。”慕容战道。 慕容战押送许世光到沙城,这不算是什么秘密,很快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 他和许世光还没走,京城里要对付他的人就开始算计了。 慕容骁知道许家会下手,他也照样找了杀手。 那个丑八怪,就该死在边关,要他没有命回来! 宫中。 御书房里。 文帝闭着眼睛小憩,宁公公在小心翼翼的给他按捏肩膀。 “皇上,明天王爷就要押送许世光出京城了,皇上您……” “你想说什么?”文帝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只要闭着眼睛,就看不到慕容战这一路的杀机危险。 宁公公道:“老奴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答应皇后娘娘的要求。” 慕容战因为许世光的事情得罪了许家,又身中剧毒,许皇后还要他去押送许世光。 必定是没想过放过慕容战的…… 文帝明明洞悉一切,但还是同意了。 这不是把慕容战把死路上推吗? 文帝倏然睁开眼睛,宁公公连忙退下。 文帝随手捻起面前的糕点,手指轻轻一捏。 他眼中冷光暴闪。 霎时间。 糕点尽碎。 “许家不敢。”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 有胆子接案,那必定有脱身之法。 若是慕容战只是有勇无谋的匹夫,那么也不配他一一 他再次闭上眼睛,随后缓缓地睁开。 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没了情绪,冷淡如霜。 “皇上,到了翻绿头牌的时候了。” 就在气氛沉重诡异时,小太监端了绿头牌上来。 文帝看也不看一眼,根本就懒得翻。 “不必翻了。” “朕今晚去贵妃那里。” “是。”宁公公给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小太监连忙退了下去。 文帝叹息一声,“宫中嫔妃无数,朕倒是觉得,只有贵妃……” 真真的把他当作心里的人,一切都是为了他。 哪怕甘愿为妃,把后位让了出来。 至于他的好皇后,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皇后,也不是他的妻子,而是许家的棋子! 少年夫妻,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许家能给她的荣耀,难道还能胜过皇后之位吗? 糊涂! 皇后当真是糊涂。 “等老七离开之后,把七王妃接到宫里来。” 文帝吩咐道,“朕的头疾,得让她看看。” “老奴明日便去宣七王妃。” 让殷玥进宫治头疾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帮殷家护住殷玥。 殷将军这么多年也算是兢兢业业,如今朝堂里文官的势力本就超过了武将。 他势必要拉拢武将,平衡朝堂。 殷玥一直在养伤,她的伤口比一般人恢复得更快,因为不仅用了公羊师的药,还用了芯片出库的药。 公羊师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问她解毒办法是什么,殷玥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 解毒剂,是来自现代的,这里的技术根本就造不出来。 第86章 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她的手慢慢地在恢复,虽然好转了很多,但还是比较疼。 她基本上没出过云霄院,得知慕容战要去押送许世光,还是瑶光说出来的。 瑶光带着人怒气冲冲的推开了她的房门。 “殷玥,就是因为你,王爷才会对付许世光。” “如今你是不是如愿了?你心里头欢喜得很?现在许家彻底被王爷得罪了!” “边关路途遥远,他们会对王爷下手的!” 瑶光脸上的怒意是那么的浓重。 殷玥还是云里雾里的,“你抽什么疯?” “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王爷不会和许家以卵击石的!” 瑶光知道慕容战体内的蛊,但是知道得不多。 但她也觉得此行危险。 殷玥提了一下呼吸,冷然道:“因为我?” “亏你还在慕容战的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看来你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慕容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以为就算没有我,他会甘心的被许家压制吗?还是你以为,只要他继续窝囊下去,许家就会饶过他?” “你是不是在做梦?” 瑶光顿时恼怒,“你闭嘴!分明就是因为你!” “你现在还想推卸责任?” 殷玥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她面容冷漠,“我推卸责任?瑶光,你别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本王妃又是什么身份。”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训斥本王妃?” 殷玥本是不想拿身份压人,但瑶光似乎太嚣张了。 她还没喊冤了,慕容战早就被许家所不容,这一次和许家为敌,许家怎么会不报复呢? 她中毒差点死了,慕容战都见死不救,瑶光还有脸说来骂她?嫌她拖累了慕容战? 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瑶光愤恨地剜了一眼殷玥。 拿王妃的位置来压她? 呵。 她怒极反笑,“是,您是王妃,高高在上的王妃。” “您最好是祈祷您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否则一一” 瑶光眼底划过一抹阴沉,甩袖而去。 她应该冷静的。 等到王爷不在京城里,殷玥还能翻天不成? 她和殷诗瑜已经达成一致了,势必不会让殷玥好过。 她有些期待殷诗瑜口中所说的那个计划了,最好是要殷玥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瑶光来这一遭,除了放狠话,其他的倒是什么都没说。 殷玥也是这个时候得知慕容战要去边关,她的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开始咬着自己的手指甲。 朝廷里那么多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押送许世光。 偏偏这个人就是慕容战。 这一切,似乎一点都不寻常。 她想了想,冲门外喊,“素心?” “快进来!” 很快,素心端着药碗匆匆进来。 “王妃,奴婢端药去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素心询问。 殷玥盯着她的眼睛,“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里和自己对弈。”素心道。 “他还有这个兴趣爱好?”殷玥吃惊。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慕容战还能定下心来,自己和自己下棋? 这份心性啊,她殷玥还真的是佩服不已。 素心回答:“王妃要见王爷么?奴婢去请王爷。” 素心笑得一脸的八卦,她是巴不得殷玥和慕容战和好的。 毕竟,作为伺候王爷身边的旧人,谁又看到王爷那么紧张过一个人呢? 要知道,之前那些送到王府里的侍妾,王爷可是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殷玥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你别一一” “我自己去见他。” 她和他现在是合作关系,他这一路凶险无比,他要是死在路上,她也得任人鱼肉。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她就必须要保证他活着回来。 济世堂治疗风疾的药方还差一味曼陀罗,济世堂的主人随时可以舍弃她的。 她要稳固自己和慕容战的合作关系,不至于最后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她决定了,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用芯片扫描慕容战的身体,如果芯片可以给出药来治疗慕容战的毒,暂时……他就是安全的。 但这芯片给日狗,不能提前出药,还必须得事情发生之后。 她能怎么刺激慕容战?取了他的面具?!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现在只能看芯片给力不给力了! 这么一想,殷玥就说:“你扶我去见他。” “奴婢这就扶王妃。”素心一脸的欢喜。 殷玥看在眼里,神色更不自然了。 这感觉,怎么像是她像是去讨好慕容战的? 殷玥受伤的只是胳膊,奈何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她觉得腿脚都不灵活了。 慕容战的书房一向是不许女眷进去的,当然,殷玥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她是例外。 素心只是扶她到了书房外的院子里,便退了下去。 书房外和上次一样,没有人守着。 殷玥去敲门,屋子里也没有人回应。 她心中生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抬起来轻轻的推开了门。 “慕容战你在不在?” “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能不能进来?” 话音才落,屋子里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殷玥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就推开门。 她是医生,对血腥味十分的敏感,一进去,就看到了书桌边的一滩鲜血。 “慕容战?” 殷玥呼吸一顿,提起裙摆就往里冲去。 书房里空荡荡的,没有慕容战的身影。 她环顾四周,“慕容战?” 在她转过身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的接近她的身后。 她还没有回声,便感觉到了脖子上的一阵冰凉。 她瞬间不敢轻举妄动。 她低头,就看到了横在脖子上的一把匕首,锋利冰冷。 刀刃上,映出了她漆黑的眼睛。 “找慕容战那个窝囊废?”她耳边又划过男人低沉带笑的嗓音。 这人的声音里虽然带着笑意,但殷玥可不敢轻举妄动。 她感受到脖子的凉意,浑身的毛孔骤然打开。 不对……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呢? “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找慕容战那个丑八怪?!” 这人又嘲讽地道。 殷玥总算是听出了声音的熟悉感了。 她不顾脖子上的利刃,霍然回头。 那一张冷峻俊美的面容,清晰的印入她的瞳孔里。 她看到了男人挑起的凤眼,眼睛里,似乎盛满了细碎的波光。 她看到他眼角下方的一颗朱砂泪痣。 不用说。 这个人就是化成灰,她都是认识的! 殷玥咬牙,“你还敢来王府?”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没戴面具的慕容战,这张脸便是他本来的脸。 第87章 不许伤害慕容战 冰冷俊美,宛若一座冰山精雕细琢出来的那么贵不可言。 那颗朱砂痣,又柔和了他的气息。 “我怎么不敢来王府?”他薄唇邪魅的扯开,音调冷漠。 “你们偌大的王府,都是窝囊废。慕容战都拦不住我,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又能怎么样?”他神色倨傲。 “慕容战呢?”殷玥心始终揪着。 现在可是白日,这个男人身手到底好到什么地步了?来王府就像是入无人之境? 素心不是说慕容战在书房里吗?她没看到人,难道是这个人伤了慕容战? 想到那一滩血,殷玥的脸色都发白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 该死的,慕容战难不成是被这个神秘男人给伤了? 男人直直的望着她,眸色晦涩。 “呵。” “真是没眼光的女人,你可别告诉我,你担心那个丑八怪,那不过是一个废物一一” “啪!” 殷玥忍无可忍,一巴掌就狠狠地甩了过去! “你若再侮辱他,那便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殷玥的手还没痊愈,打这一巴掌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她没打疼这个男人,倒是让她自己的伤口差点绷开。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周围尤为的安静。 慕容战的脸上浮现出了鲜红的手指印,他的神色不断的变得阴沉狠戾,就那么盯着殷玥,目光宛若一个危险的巨大漩涡,要把殷玥吞噬殆尽。 这个女人居然打他一巴掌?! 殷玥打完之后也清醒了,她怎么就打了济世堂背后的老板? 完犊子了。 他要是取消他们的药方合作,那她靠什么敛财? 殷玥心里头颤抖不已,但她还是稳住了情绪。 她迎上他吃人一般的冰冷眼神,声音因为惊恐而绷紧。 “谁叫你侮辱慕容战的?” 他怔住。 脸颊还隐隐作痛,但这一句话,却清晰的响彻了他的脑海。 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打他一巴掌,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 是因为见不得人侮辱他吗? 可她不是恨他见死不救吗? 殷玥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的合作是合作,但慕容战是我夫君,他也是病人,毁容中毒非他所愿,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你逞口舌之快辱骂他,算什么男人?” 殷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生气至极。 她就是觉得,慕容战不应该被人这么侮辱。 哪怕他不知道。 什么丑八怪,什么窝囊废,慕容战…… 她就是听不得这些话,人人都是一样的,在她看来,慕容战和世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受伤了而已。 丑八怪,这些话太伤人了。 何况是那么骄傲的慕容战呢? 她觉得自己是冲动了,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要动手打人。 她是恨他见死不救。 但是,他也曾在她刮骨疗伤的时候,把他的手腕给她咬。 她都不记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最后没看到他的伤口,因为他一只手上都是血。 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充耳不闻。 她说完这些话,面前的男人突然就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眼中铺天盖地涌来的杀气消失了。 他轻勾唇角,“他对你不好,这次差点害死你,看你中毒也不救你。 你这么为他说话。” “图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呢? 殷玥应该厌恶他的,应该恨他的。 殷玥扬起脖子,“关你什么事,你来王府干什么?有何贵干?” “来干什么?”他冷笑连连,“当然是来杀慕容战的。” “你来得不巧,居然被他给逃了。” “你跟着他这个窝囊废是没有什么前程的,你不如……跟我走?” 他引诱她,“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他不能给你的,我还是能给你。” “入了我济世堂做了我的人,你想炼什么药方都有。” “大好年华,何必搭在一个病鬼身上呢?” 他说得很心动,但是殷玥不上当,淡淡地道:“你以为你和他比起来,你有多好么?”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你说什么?” “我还比不过一个病鬼?” 殷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殷玥直视他,“你当然比不过他!在我眼里,他就是哪里都不好,但哪里都比你好。” 这个男人白瞎了一张俊美的脸庞,就是一个风流鬼! 她才不屑这种男人。 慕容战是不好,但可比这个采花贼靠谱得多啊。 “你可以滚了,你再不滚,我就喊人了。” 殷玥笃定他不会杀自己灭口了,手指把架在脖子上的剑拿开。 她后退一步,和他对视。 “我警告你,你不许伤害慕容战。” 他眼神一闪,被她咬伤的手腕突然也不觉得疼了。 他的内心很安静,但嘴上话语还是轻佻。 “那个病鬼还真的是艳福不浅!” “好,看在你这么维护他的份上,这一次,我先饶过那个病鬼。” 他利落的收起了长剑。 就在他要离去时,殷玥叫住他,“慢着,慕容战哪里招惹你了?” “你为什么要对付他?” 他头也不回。 “看他不顺眼行不行?” 殷玥:…… 这他妈的,还有这个理由吗? 看他不顺眼? 殷玥没找到慕容战,以为他是受伤了,便折返出去找人,到处去找慕容战。 慕容战飞身跃起,隐入假山里。 他为自己戴好了人皮面具,再戴上了一张黑色面具。 这样保险一点。 燕一抱着剑在假山外等着他,“王爷,您这么玩下去,王妃迟早会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慕容战戴了面具走出来。 此时,他便是那个阎王了,没有人会把他和另外一个人联想到一起。 “按照王妃的性子,只怕王府要翻天。” 燕一笑道。 慕容战毫不在乎,神色冷漠,“那便让她翻天。” “不过。” 他走了几步路,突然停下来,“燕一。” “属下在。” 慕容战脑海里划过殷玥愤怒指责他的模样,他又想到了脸上挨的一巴掌。 他很是疑惑地道:“你说她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什么问题?” “她竟然……说本王很好,竟然为了本王打人,在外人面前,那么的维护本王。” “她就一点都不怕死吗?” 慢慢地,慕容战的声音低哑下去。 他心神俱颤,心中有个地方好似窜入了一抹鲜艳的色彩,点亮了他的整个视野。 殷玥,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洞悉人心,在这一刻,却看不懂殷玥了。 第88章 给皇后侍疾 同时,他也舒了一口气。 幸好。 幸好,这样的殷玥还活着,而没有死。 否则。 那该多么的遗憾呢? 一想到殷玥差点中毒死了,慕容战心口就弥漫开一丝慌乱。 燕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王爷。” “如果您真的担心王妃的安全,那不如就带王妃一起去边关。” “公羊先生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一一”阻拦的。 慕容战转过头,看着燕一。 “本王什么时候说担心她了?” 燕一:猝。 殷玥在书房里碰到了慕容战,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他,她还以为真正的慕容战受伤了,便去找慕容战了。 这个神秘人在王府里来去自如,她总有一天,要逮住他! 殷玥找过去的时候,慕容战正捂着胸口,难受的坐在走廊下。 “慕容战,你是不是受伤了?”殷玥一个箭步跑上前。 她站在他的面前,眼底都是急切之色。 慕容战差点演不下去,他没有受伤,那一滩血不过是益虫发作的原因而已。 他斜靠着柱子,下巴微微扬起,嗓音喑哑:“你……怎么找来了?” 明知道她来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要故意这么问。 “你先别说话,你是不是遇刺了?”殷玥担心地询问。 她的神色太认真,一点都不像是作假。 慕容战望着,心底某一个角落毫无预兆的塌陷了一角。 “无事,一不小心被那贼人伤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 殷玥一听就知道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她义愤填膺。 “我就知道是那个人!” “总有一天,我要抓住他,好好的折磨他。” 慕容战直接就打了一个喷嚏。 他为什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呢? 殷玥狐疑,“你?” “你受伤了,你怎么不找大夫,躲在这里干什么?” 慕容战忽悠她,“本王准备捉他,没顾得上喊大夫。” 殷玥忽然叹气一声,一股脑的坐在他的身边。 两个人并排挨在一起,坐在走廊上。 火红的夕阳铺开在天际,霞光斜照在他们的背影上。 他们光是看背影,就宛若一对璧人。 “你是不是要去边关?”她问起了正事。 慕容战回答,“嗯,明日便出发。” “你能带着我一起去吗?”殷玥这是商量的语气。 他顿住,“带你一起去?你疯了?” 殷玥可不能告诉他,自己想跟着他一起去,是因为脑子里的芯片在他受伤的时候可以救他。 她至今都没办法接受脑子芯片这么诡异的存在。 她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留在京城,反而还危险重重。 她还不如跟他一起去呢,至少他平安,她就平安。 她保护他,救他就等同于是在救自己。 那个神秘人喜怒无常,要是趁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乱来。 她根本就没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倒不如先离开京城。 而且,她的敌人可不止神秘人一个。 殷诗瑜,瑶光,这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 四周寂静无声。 慕容战的声音响起,“不能,本王不能带你去。” “即便是你要去,那你也得给本王一个理由。” 跟他一起边关,比留在京城更危险。 她真的是……脑子不够用了。 “如果我给不出理由呢?我就是想去……”她绞尽脑汁的想理由。 慕容战打断了她,“你不必多说了,莫说你说不出理由,就是你有你的理由,本王也不会带上你。” “边关路途遥远。” 他的意思很直白了,带上你就等同于是一个累赘,是个拖油瓶,只要长了脑子的都不会带麻烦。 殷玥有些尴尬,她赌气,“行,你不带我去便算了。” 她是想救他的,带个大夫上路,怎么也是有保障的。 他不愿意,她还凑上去干什么?她闲得慌? 如果许家要对她下手,她先回殷家去。 老夫人庇护她,她暂时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眼见两人僵持不下,清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 “王爷,宫里传来了皇后的旨意,您离府之后一一” 清风下意识的看向吃瓜群众殷玥,“王妃立即入宫为皇后侍疾。” 殷玥:, 她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 给皇后侍疾? 许皇后不是身体好好的吗? 慕容战的眼神也是一沉,“侍疾?” “是,宫里的太监还没走,还等着王妃出去接旨。” 清风说道。 殷玥坐不住了,转头就去拉慕容战的衣袖。 “我不。” “我不要入宫去侍疾,皇后那么恨我……” 我呸,错了,皇后那么恨慕容战,处处为难慕容战。 慕容战去边关押送许世光就是许皇后的主意,这个节骨眼上,许皇后又要她入宫侍疾? 这不是变相的把她控制在了手里吗?这也是一种警告,如果慕容战敢在路上对许世光做什么,在宫里的她……那就是一个字,惨! 皇后拿她威胁慕容战。 殷玥很想找一块豆腐撞死。 慕容战一愣,看着某人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 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信任和依赖。 她把他当作了靠山。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的心变得有了一丝柔软。 他不动声色,按耐住了心底的情绪。 “既是母后下旨侍疾,你是躲不过去的。” “那我只能入宫?”殷玥生无可恋。 要是许皇后对她动手怎么办? 她在宫里势单力薄,那不是死定了? 慕容战深深地望着她,薄唇张开。 “在宫里能够护住你的人,只有长乐殿。” 他的父皇是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王妃而去得罪许家的,现在许家需要安抚。 “太后娘娘?”殷玥惊愕。 慕容战继续道:“皇祖母最疼爱慕容薄,你若是去宫里有什么事,本王鞭长莫及。” “但是,皇祖母会保护一切对慕容薄有用的人。” 殷玥可以缓解风疾,只要拿捏得当,太后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我明白了!” 殷玥瞬间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清醒了。 太后,她怎么忘记了,皇后的上面还有一个太后呢? 许家的手再长,也不至于长到后宫里去。 想到太后,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别高兴得太早。”慕容战凉凉地说,“宫里从来便是势力错综复杂的,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他没有告诉殷玥,用医治风疾的方子讨好了太后,是获得了太后的双喜得到了太后的庇护。 但是…… 救了慕容薄的同时,也就得罪了他的好父皇。 第89章 天煞孤星! 毕竟,他的父皇从来就不希望慕容薄的病好起来。 最好,病情快速的加重,瘫痪成一个废人。 因为啊…… 这位九五至尊,其实内心比谁都要不甘,都要惶恐。 摆在上清殿后的那一道诏书,会让他的好父皇夜不能寐。 而他父皇最大的敌人,不是许家,深埋在他父皇心中最深的恐惧,应该是他的皇叔。 寒王。 但这些,殷玥没有必要知道。 他的父皇不会护她,与其如此,不如用治疗风疾的办法和皇祖母合作。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就考虑不到什么得罪与否的问题了。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文帝是让人来传旨的,但是他的人还未出宫门,便被皇后的人看到了,皇后先行一步,宣殷玥入宫侍疾,把殷玥控制在兰芳殿。 文帝自是想掌握主动权的,但他也不至于和皇后争一个殷玥。 儿媳进宫侍疾,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文帝的人便没再去王府了,而是回御书房里去回禀文帝。 文帝得知了这个消息,龙颜震怒。 “皇后,当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朕的皇后,竟还是许家的一条看门狗!” 文帝一向斯文,如今怒气冲冲,已是忍无可忍。 他已经给皇后留足了面子,皇后明知道他有心要保殷玥,还要先控制殷玥,蔑视帝威。 最要紧的,是他身边的人居然还有许家的眼线! 他的人还没出宫去传旨,就被皇后的人捷足先登。 他的身边,处处都是眼线。 “皇上息怒。” 宫人们惶恐的下跪。 “去兰芳殿!” 文帝一甩袍子,带着一身怒意直奔兰芳殿。 这一刻,他眼底只剩下了冰冷和锋利。 什么帝后恩爱,琴瑟和鸣,不过是笑话! 文帝一向沉稳隐忍,许家掌权这么多年,做过比今天这事还过分的。 他也不曾如此大怒过。 是以,许皇后也没料到。 文帝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兰芳殿,许皇后心中一动,便沉稳的接驾。 “臣妾参见皇上。” 文帝来到她的面前,两根手指,捏住许皇后的下颚,硬生生的抬起。 “皇后。” “你让七王妃侍疾,朕怎么不知道你病了?” 许皇后端的是沉稳端庄,眉眼里带着苦涩,“皇上日理万机,自是不知道臣妾心疾常常发作。” 这是在讽刺文帝,连兰芳殿都不怎么来,又怎么知道她病了的事呢? 她本想和文帝做对的,是他太过分。 昨天是十五,按道理他应该来中宫就寝的,他偏偏去了贵妃的寝宫,这又把她皇后的面子往哪里放呢? “臣妾就七王妃一个儿媳妇,臣妾作为她的婆母,身体不适,让她入宫侍疾,莫非皇上您觉得不妥当吗?”许皇后故作不解。 她还装模作样的按住胸口,一脸都是难受之色。 文帝冷笑一声,眉宇之间戾气深重。 他松开手,冷厉道:“合适,自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既然皇后身体不适,已经严重到需要七王妃入宫侍疾的份上了。” 文帝略微沉吟,“那皇后你无事便不要出兰芳殿了,在兰芳殿里好好的养身体。” “无朕的命令,皇后皆不许出!” 许皇后神色一深,她很淡定,欠身行礼。 “臣妾谢主隆恩。” 文帝这是要把她禁足在兰芳殿里,但她无所谓,反正她也只是膈应他而已。 她是他的皇后,是玲珑王朝的国母,是他的妻。 他纵容左贵妃爬到她的头上,扶持端王起势,亲近左相一派。 他们哪里是夫妻?他们分明就是死不罢休的仇人! 外人只看到了其中表面,皆说文帝对她这个皇后是如何的情深意重。 可到底是情深意重,还是处处算计,她心中了然。 她不是杜盈盈,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像那个蠢货一样祸害了全家满门。 她是许婧斓! 她绝对不能落到杜盈盈那样的结局…… 夫妻?感情?算什么? 帝王之家,哪里有什么情爱呢?不过是尔虞我诈,哪怕是枕边人,也处处带着算计和阴谋。 文帝盯着许皇后看了半天,最后脸色阴沉的拂袖而去! 等文帝走后。 琴姑这才去扶皇后,“娘娘,皇上禁足您……” “住嘴。”许皇后警告道,“今天之事,你不许回太师府去说。” “本宫乏了。” “老奴明白。”琴姑点头。 她怎么可能不回太师府说?她就是太师放在皇后身边的一双眼睛。 许皇后没有再说什么,走入内殿去休息了。 “明日,你带着人去把殷玥给本宫带到兰芳殿来。” “老奴遵旨。” “本宫倒是要看看,殷玥是个何方神圣,父亲找鬼医制作这么久的毒,她居然能够解了。” “本宫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殷玥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傻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彻底了?” 许皇后目光带着怀疑。 琴姑道:“娘娘您不必忧心,七王妃以前是在青山村,再过一个月,就要科考了。” “据说七王妃以前是顾家的人,她有一个哥哥,叫做顾怀生,那是一个可造之材,已经再来京城赶考的路上了。” “您若是怀疑殷玥的身份,到时候去查查顾怀生,不是就知道了么?” 许皇后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顾怀生和殷玥一起长大,他应当才是最了解殷玥的那个人。” “你去让父亲,查查这个顾怀生。” 只有顾怀生才知道,这个殷玥到底是不是真的殷玥。 可若不是,那又是谁呢? 许皇后是不信鬼神之论的,在她看来,那不过是用来糊弄百姓的。 世间怎么会有所谓的神? 翌日。 清晨。 慕容战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带着京兆府的人押送许世光去边关。 他走的这一天,殷玥也带着素心出门来送他。 城门口,许世光被关押在囚车上,虽说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但是依旧还是许家的小公子,太师倒是没有亲自来送行。 来的是许夫人,许大老爷。 许夫人等人是来送许世光的,生怕他在路上饿着了,冻着了,在那心疼得一个劲的掉眼泪。 许夫人最后实在是怄不过气了,含泪对着马上的慕容战破口大骂。 “你就不是许家的人,你就是个灾星!你迟早会害死我们许家所有的人!” “你这个克星!” “皇后不喜欢你,父亲不喜欢你,我门许家所有人都不喜欢你,谁叫你是一个天煞孤星!” 慕容战面不改色。 第90章 爱妃 时间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并不好,天空是灰蒙蒙的,阴沉又压抑。 萧瑟的秋风呼啸而过,吹起了慕容战的衣摆。 他站在城门口,就像是一座孤寂了千万年的孤岛,和这滚滚红尘都隔绝开来。 这里的氛围太压抑冷沉了,殷玥站在慕容战的身边,忍不住向他看过去。 他如今全身都散发着死寂一般的气息。 天煞孤星。 灾星。 这些话都是许夫人骂出来的。 但这些话恐怕都比不过一句所有人都不喜欢你带来的伤害更深。 慕容战曾经是天之骄子…… 谁能接受这么大的差别呢? 许夫人依旧痛骂他,“你害我儿,许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个祸害!” 许大老爷拉了拉愤怒的许夫人,但是没有拉住。 慕容战也不反驳,就那么站着,随便许夫人骂。 不是随便她骂,更多的是慕容战的内心已经麻木了,骂什么都无所谓了。 殷玥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这位是许大夫人?” “许家的教养便是如此么?今天本王妃真的大开眼界,太师要是看到你像市井泼妇一样无理取闹,只怕要被气死。” “说起来,许家小公子能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不是我们王爷要害他,而是他自作孽不可活。我们王爷不过是替天行道——” “许大夫人您当初要是把小公子教好了,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灾祸,把什么都怪到我们王爷的头上,你当我们王爷好欺负吗?” “我殷玥一一”她故作凶狠的扬了一下拳头。 “我可不是好惹的,他好脾气,尊重你这位大伯母,但我脾气不好,我会揍人。” “您还是慎言,我连太子的女人都敢揍!” 殷玥说的也不是假的,她曾经拿刀划伤殷诗瑜的事,京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 许大夫人恼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夫人说话?” 许大夫人仗势欺人,丝毫不带怕的。 “你想要为他出头,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本夫人看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这暗指的是皇后胁她入宫这件事情。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殷玥心中也满是火气。 “说够了么?”慕容战突然开口。 殷玥和许夫人已经争得脸红脖子粗,慕容战淡淡的一眼扫过去,神色冷淡。 “爱妃。” 他叫了一声。 殷玥的身躯一颤,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她恰好撞入他漆黑深邃的瞳孔里。 什么? 他叫她爱妃?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慕容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有什么好争辩的,下次碰到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拿你精心制作的毒药把人毒哑就是,我们王府的人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拖拉拉。” “明白么?” 殷玥一头雾水,她哪里会制作毒药?分明就不会。 但慕容战不会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许大夫人面色一白。 慕容战冷冷道:“哑巴,便不会说话,也不需要学人说话。” “你说是不是?” 许大夫人腿开始打颤了,她从慕容战的眼睛里窥视到了以前的嗜血气息。 她怎么就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慕容战可是无法无天的,府里的侍妾都不知道杀了都少…… 暴虐成狂,杀人无数。 这还不是有人护着?凭什么她儿子不过就是杀了一些贱民,就要被贬为庶民? 这一点都不公平,好不好? 贱民活在世上也无用,能够死在她儿子的手里,那是他们的福分。 慕容战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许大夫人偃旗息鼓了,许大夫人不和他们争辩,争取这最后的时间和自己的儿子告别。 不多时,天空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慕容战不再耽搁时间,长腿一跨,便上了马背。 素心为殷玥撑着雨伞,殷玥想了想,刚要说话。 慕容战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目光交接在一起。 慕容战说:“不必送了,回去。” “本王走了。” “记住本王昨日告诉你的话。” 殷玥心中莫名的一暖,她点头应下。 “你放心,我都会记住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旦有问题,在宫里无法自保了,便去长乐殿寻求太后的庇护。 慕容战收回目光,“嗯,你记得便好。” 说到这里,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寂下去。 一阵沉默袭来。 慕容战说:“走了。” 殷玥想说些什么,但雨越下越大,雨水从天而降,模糊了她的视线。 慕容战调转马头,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殷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望到雨中他挺拔如松的身躯,她下意识的抬脚追上去。 “慕容战。” 她清晰的声音和着雨声一起吹送到他的耳畔,不断的扩大。 慕容战勒紧马脖子上的缰绳,从雨中回头看她。 殷玥几步并作一步来到他面前。 他坐在马上,她就站在他的下方。 他低头。 她仰头。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里交汇在一起,彼此的面容都印刻到了对方的眼睛里。 在他们在雨中对视的时候,时间好像突然就慢了下来。 雨声,风声,落叶声,一切都可闻。 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面具上,他眼中不是冰冷而孤寂的,其黑暗之中有一缕微弱的光芒。 “你还有事?” 殷玥轻轻的移开视线。 她小声说了一句:“你……那个,你路上小心。” 除此之外,似乎也不能找到其他的话来说了。 她知道他这一路是凶险无比,但是呢…… 只能让他多加小心了。 慕容战的视线低垂下去,没有看她被雨水淋湿的面容,而是落到了她的鞋尖上。 他说:“嗯,本王知道了。” 殷玥无奈,这男人就是这个狗态度吗?是不是太冷漠了一点? 她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什么,所以有些发愣。 她在雨中没走,他自然也没策马离开。 等了好久。 殷玥又听到他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没了!”她蓦然回神,心口一阵发紧。 慕容战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何还不走?” 殷玥:“我这就走。” 雨水继续下着,从树叶空隙之间坠下来。 光影迷离之中,慕容战的眼底是暗流涌动。 殷玥退回到素心的伞下,示意慕容战可以走了。 慕容战不再看她,策马直行。 马蹄声响起。 第91章 你要平安回来 那声音,如同踩在她发紧的心上,她又想到了她刮骨的时候,他把手腕拿出来给她咬。 以及…… 在树林里遇刺的时候,他抱着她飞身离开,他胸膛的温度和气息,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他的身影漫天雨幕里缓缓消失。 殷玥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她轻声呢喃。 “慕容战。” “你要平安回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救过她的,她不能因为解药的事情,而否定了以前他所有的帮助。 她是希望慕容战活着的。 从未有过的希望,这个念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殷玥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没有任何的重量。 雨幕之中。 他的身影微微一僵,动作迟缓。 但那只是一瞬间。 甚至,殷玥都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她觉得是她的错觉,这么远他是不可能听到的。 也可能,他或许听到了,或许没听到,他在雨中没有回头,从容离开。 事实上,慕容战的确是听到了。 慕容战是什么人,武功高强,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女人轻柔的嗓音,低缓的,落入了他的耳畔,一点点的沉到心中。 他勒着缰绳的手指一紧。 微冷的秋风卷起了街道两边的树叶,枯黄的叶子在风雨中翻卷着。 他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心里头的情绪。 他悄然回眸,透过着漫天飞舞的残叶,看了一眼殷玥。 灰暗的天空里,她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宛若这萧瑟秋日里的最明亮的颜色,宛如不尽的生机,带给人希望。 其实这个时候。 殷玥已经转身要和素心一起走了,冷不丁的。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而也驻足,侧眸看向了雨中。 顿时间。 她的视线便被慕容战攫住。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距离太远了,她听不到他说了什么,更是看不懂他的嘴形。 殷玥想跑过去问他,他已经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她也就作罢了这个想法了。 等他回来了再问也不迟。 或许因为慕容战是她的战友,这种关系让殷玥心里感觉到很牢靠,当慕容战押送许世光离开之后,她有些不习惯了。 七王府好像一夕之间就空了下来,就连公羊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殷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但她就是觉得很孤单。 不过她没有孤单太久。 皇后的人亲自来七王府接她,说是让她入宫侍疾,谁知道许皇后要想什么办法折磨她。 好了,现在慕容战不在,她处处都只能靠自己。 兰芳殿。 殷玥一进去,就双膝下跪给许皇后请安。 她一定要避免被许皇后挑刺。 但她还是太年轻了,许皇后要想折磨她,理由多得是。 许皇后看到她跪着,和慕容战如出一辙的冰冷凤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知道本宫为什么让你进宫侍疾么?”许皇后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她的手指。 殷玥神色平静,“殷玥不知。” 许皇后冷笑,“看来你嫁入了皇家,但你连皇家的规矩都不懂啊。” “在本宫面前,你应该自称儿媳。” “是,母后教训得是。”殷玥顺从道。 许皇后并不想这么轻易的饶过她,冷道:“既然你不懂宫里的规矩,本宫就要让人好好的教教你,你可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琴姑,你是宫里的老人,本宫就把七王妃交给你了。” “老奴遵命。” 殷玥是想多了,许皇后是想收拾她,但是不能危及到她的生命危险,否则文帝不会坐视不理。 但折磨一下殷玥,文帝也不会管。 “王妃娘娘,皇后娘娘对您一片慈爱之心,您可一定要好生学学。” 琴姑阴阳怪气地说。 殷玥眼观鼻鼻观心,不仅没有暴走,还恭敬的谢恩。 “退下。” 殷玥听到这话都很震惊,许皇后就这么放过她了? 然而,当琴姑让她端着一盆水在后院里练习站姿的时候,殷玥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她双手举着水盆高过头顶,身子要站得笔直,这才没举一会,就手臂发颤了。 别说这具身体根本就瘦弱不堪,就是她自己的原身也做不到。 天上下着雨,她又站在雨中练习站姿,不一会,她全身就都淋湿了。 许皇后站在廊下看笑话,“皇上禁足本宫,本宫在兰芳殿的日子也很无聊。” “不过,有你陪着,本宫觉得甚是有趣味。” 殷玥觉得,这一刻的皇后,像极了一个巫婆。 但那双眼睛和慕容战太像了,她真的不敢把慕容战和许皇后这么变态的人联想到一起。 “殷玥,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召你入宫侍疾么?”许皇后的声音再次传来。 “为什么?” 许皇后讥笑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本宫的好儿子,他若对你没什么心思,本宫还懒得动你。” “本宫的儿子对你上了心,本宫还能不知道?他如今翅膀硬了,敢忤逆本宫。” “他让本宫不如意,本宫就让他不如意,你要怪就怪他,谁叫他在乎你的死活呢?”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慕容战的人。 如果慕容战对殷玥没什么心思,根本就不会去太师府要解药。 而且,王府里的线人告诉她,他分明是担心她的。 在乎就好办了,殷玥在她的手里,他还敢在去边关的路上乱来吗? 殷玥瞪大了眼睛,她一脸的不信。 “慕容战在乎我?” 这皇后怎么也和素心一样,眼睛都出问题了呢? 她可不这么觉得啊。 一个人这么说,她不相信,但两个人都这么说,她心中的意念有些动摇。 但那可能吗? 慕容战那可是残忍嗜血的阎王,还能对她上心? 她看,她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许皇后冷笑,手伸向雨中。 “他若是真的不在乎你,对你不上心。” “他怎么会去太师府要解药?” “他杀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就是你一个人是例外呢?” 殷玥愕然,脑海一片空白。 她呢喃,“他去太师府要解药了?” 许皇后道:“是啊,为了要解药,连太子之位都不屑一顾呢。” 听到这里。 殷玥的心就像这天上飘落的雨一样,不断的往下坠,坠到无尽的虚空里去。 她不敢相信。 许皇后说的是真的么? 慕容战……他也并没有那么狠心是不是?他也曾想过救她,而不是直接就舍弃了她。 第92章 隐忍 这一刻,殷玥心中对他的那一丝怨念,也被这漫天飘落的雨水而压下去。 她突然就释怀了,也不怪慕容战了 如果是她,站在他的那个位置上,或许还做不到他那样。 许皇后见她一脸失神,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 “所以,你是骗不过我的。” “本宫是动不了你,但折磨人的办法,这兰芳殿多得是。” “今日,你就给本宫在这里好好的站着。” 说完这些话,许皇后转身离开了她的面前。 殷玥叫住她,“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算计他?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你的孩子?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殷玥问这话的时候,心情是平和的,她只是很不解,所以想要为慕容战向许皇后求一个答案。 每次来兰芳殿许皇后都给他有毒的汤药,慕容战是知道的,慕容战偏偏每次从容喝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母子关系?为什么要这么的憎恨彼此? 许皇后的身影在雨中停顿了片刻,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殷玥的话她的儿子? 她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慕容骁,未来的玲珑王朝之主。 慕容战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祸害,是一个天煞孤星,是个不容于世的人。 她早该听信父亲的话发,放弃了那个不详之人。 可笑,她本不信神,更不信天。 但发生在慕容战身上的一切,让她不得不相信天意,相信命运。 许皇后只是停了一会,便继续抬脚走路。 可雨水泼面而下,模糊了她的妆容,打湿了她的发。 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却透着一丝颓然,好似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她没有错。 她不会错。 错的是天命。 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慕容战最好便死在路上。 没有遏制蛊毒的药,他必定受到重创。 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等到他死了,许家,包括她,所有的一切都安全了。 没有人会因为他而不幸…… 殷玥没能从皇后那里得到答案,她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个母亲千方百计的伤害自己儿子的理由。 除非,慕容战不是亲生的。 但是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慕容战哪怕是戴着面具,殷玥也看得出来,这一双眼睛和皇后的眼睛如出一辙,十分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皇后的眼睛里带着沧桑和威严。 而慕容战眼底,是阴暗不见底的深渊,你凝望着它的时候,同时也被它凝望着。 可什么呢? 在慕容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家不待见他,皇后也不待见。 她愈发的想要揭开慕容战身上的秘密了。 但现在她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这么大一盆水,她都快端不稳了。 许皇后有心惩罚她,殷玥就那么端着盆子在院子里站到了天黑。 她都快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看着天色一点点的黑下来,她忽然好想慕容战。 他要是在这里,她还至于这样吗? 她开始鬼使神差的想他了。 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像神明一样,可以拯救自己,脱离苦海的人。 可惜啊。 慕容战今天早上才走呢。 他回来的时候,恐怕已经科考了。 不。 许皇后和太师他们联手对付他,说不定…… 她眼睫毛突然一颤,想到了那一个可怕的结果。 他会不会根本有可能回不来了? 回不来…… 脑子里这个念头闪过,她全身都开始疯狂的战栗,那一股恐惧,像野草一样在心中飞速的蔓延,直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慕容战不可能回不来的。 他能够在许家派来的死士里,以一挑十,带着她全身而退。 这一次去边关,他也一样可以。 狂风大作,雨水不断落到她冰冷麻木的脸上,她的心不断的揪着,以至于呼吸都有些难受。 最后,她有些站不稳了,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不清,天地也在扭曲变形。 她不知道在夜里站了多久,身子摇摇欲坠的时候。 宫女来传皇后的命令,让她回房去休息,殷玥如蒙大赦。 她淋了很久的雨,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同时,她的手臂也因为举了太久的重物而酸痛不已。 殷玥在宫里的情况传到了宫外,宫里也有人看着兰芳殿的情况。 但哪怕是太后,许皇后教训自己的儿媳,她也没有正当理由插手。 殷玥没有自己求上门去,太后自然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如果殷玥要站在老七的身边,哪里能不经受风雨呢? 皇后这小小的惩罚,又算什么? 殷玥第二天发了高热,因为昨天淋了太久的雨。 芯片自动出库了退烧药,她可不指望皇后找太医给她看病,她自己吃了药。 本来以为皇后应该会停歇几天,第二天下午,她的烧才退,琴姑又来吩咐她:“七王妃,皇后娘娘让你抄写佛经十遍。” “三天之后,奴才来取。” 琴姑看也不看殷玥那苍白的脸,故作恭敬的把一本厚厚的佛经放到殷玥的面前。 殷玥差点吐血。 这他妈,昨天让她举盆,今天让她抄佛经? 而且,这佛经还这么厚?还要不要人活了? 她的两条手臂就和废了一样,别说拿毛笔,拿筷子都恼火。 许皇后这一招真的是狠,外人还挑不出错来。 殷玥真的要被气死,可她深处深宫里,她要是拿这么一点小事去太后跟前哭诉,太后指不定还觉得她小题大做,毕竟她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太后也是一个信佛的人。 既然不能找太后撑腰,那么。 这一本佛经,她就还必须要抄。 谁知道她要是不抄,皇后又会想出什么办法? 她忍着,没有能力和敌人对抗的时候,那就隐忍。 慕容战都能忍,她也可以! 殷玥又给自己吃了一颗退烧药,吃了饭,便强打起精神,坐在书案后开始抄写佛经。 她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退烧药本就有嗜睡的作用,她又身体不舒服,吃了药之后,笔才提起来,还没写几个字呢,她又昏昏沉沉的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窗户没有关闭,外面在吹风。 第93章 交换的条件 她手里的狼毫笔掉在了地上,那一本佛经也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房间内,是那么的安静。 殷玥睡得太死,就连有人从窗户那翻身而进,她都没有丝毫的觉察。 那人一身黑色的劲装,说不出的简单利落,却又冷峻逼人。 他宛若一把入鞘的长剑,收起了所有的锋利,带着一丝古老的厚重感。 他轻易潜入了兰芳殿,未曾惊动任何一人。 他走到殷玥的身后。 “在宫里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睡得着?” 他望着她的睡颜,轻嘲道:“本王看你怎么不睡死过去。” 如果殷玥此时醒着,一定会被吓得不轻。 眼前站在她身边的人,可不就是那个昨天离开京城的慕容战吗? 只不过,他还是用的济世堂幕后老板的身份。 宫里的人都见过他本来的面容,他今天也罕见的戴了面具。 只是面具不是鬼面,而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他并没有离开京城,离开京城的是他的手下,燕一。 燕一易容成他的模样,前往边关。 他之前本是不赞成的,但,最后还是决定让燕一易容成他前去。 他继续留在京城。 他不能在蛊毒发作的时候离开冷泉,而且,殷玥这个女人太没出息了。 她要是一个人留在京城那么久,会被许家算计死。 他就且留下来。 只是他留下来的风险比离开的风险更大,一旦让人发现他没有离开京城,那他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 且不说这个,如果许家知道了,只会对他赶尽杀绝。 反正,世人都知七王爷去了边关,那么留在京城里的一定就是一个假的。 他留在京城已是风险重重,他还潜入了皇宫,甚至…… 此时。 烛台已经快要燃尽,微弱的烛火在空气里摇晃,于墙壁上划过好看的暗影。 慕容战觉得她太没用了,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哎哟……” 睡梦中的殷玥感到了疼痛,轻声呻吟一声。 她捂着被敲的脑袋,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正想看看是谁打她。 视线扫过椅子上坐着的那一人。 她被吓了一大跳。 “你倒是睡得香。”那人坐姿慵懒,一点都不客气的给自己倒茶。 旋即,他一饮而尽。 他喝完了茶水,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在手里不停的打转。 同时,他还望着一脸震动的殷玥,勾唇,鬼魅一笑。 “又是你?”殷玥惊呼不已。 他是不是阴魂不散?这人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去王府也就算了,连兰芳殿啊!这可是皇宫啊,他怎么也能这么轻易的进来呢? 殷玥真的挺好奇,他到底是谁。 难不成,他就是许皇后找的杀手?要来杀慕容战的? 否则,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出入兰芳殿呢? 殷玥觉得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 “我出现在这里,你见到我,你不开心么?”那人笑意更深。 殷玥打了一个哆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连宫里都能来?” “你可不要乱说,我见到你,我一点都不开心。” 别说得他们好像有什么关系似的! 慕容战嘲弄道:“我是谁?你若有本事,就自己查出来。” 殷玥捶胸顿足。 这个人,就是知道她没有势力,查不出来。 奚落她! “好,你不肯说便罢了。”殷玥镇定下来,“你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慕容战戏弄她,“你猜。” 殷玥都想把桌子上的茶杯砸过去了,可她还是忍住了,慕容战都打不过这个神秘人。 她丢茶杯,那顶多是送人头去的。 她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滚出去,你再不滚一一”殷玥发怒了。 慕容战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悠闲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要喊人便喊进来,我便坐在这里。” 他笑着道:“你不如喊得大声一点,把兰芳殿外所有的宫人都喊进来。” “也好让他们看看,七王妃如何和一个男人私相授受的。” “你觉得意下如何?” 殷玥对上他清冷含笑的双眼,一个激灵。 “你你!”她气得咬牙。 她哪里还敢喊?要是喊了人进来,她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也说不清楚了。 她当然不会那么蠢,只是恐吓他的。 可是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么不经吓,他反将了她一军。 “算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殷玥只能言语妥协了。 慕容战不再轻佻,正色道:“找你是有一事相商。” “呵,没想到你也有事情要求我?”殷玥总算是逮住机会了,趁机奚落他。 他嘴唇抿着,笑意点点的散去,宛如一座冰山。 殷玥感受到了男人气息的变化,她求生欲在作祟,连忙道:“你有话快说,等会有人来了。” 惹不起。 这个男人实力一定很强大,连皇宫都来去自如,她招惹不起。 该死的,她都忘记把这个神秘人的事情告诉慕容战了,好让慕容战调查一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现在慕容战不在京城,只有等慕容战回来再来说了。 但如果…… 他回不来了呢? 殷玥的心口突然重重的一跳,脑中响过一阵尖锐的声音。 她有些神色恍惚。 “上次你在王府里医治我,用的是什么药?”慕容战套路她。 殷玥瞬间回神。 她听清楚了他说的话,身子顿了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他,原来他是冲着药来的。 此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有了帮慕容战的办法了。 他是来求药的。 那就好办多了。 只要他有所求,她才能和他谈判。 橘黄色的烛火里,女人眼中闪过的清亮光芒,一瞬间闪过慕容战的双眸。 他的呼吸一紧。 然后。 他听到殷玥的声音,那么的坚定。 “冷泉的药我拿不出来,但我可以救你。”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你有什么条件?” 殷玥的眼睛清澈见底,神色是那么的认真,她直直的盯着他。 她说:“我救你。” “作为交换的条件一一” “我要慕容战活着回来!” 刹那间,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眼前的光线都变为黑暗。 唯独黑暗的尽头里,她眸色真诚,眼底的光那么的明亮,如同阳光。 第94章 以命换命 他戴着面具,脸上的表情就那么一瞬间僵住,失去了所有的神色。 这一刹那,慕容战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听到了什么?殷玥又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感官都在一瞬失去了,他好像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只是沉溺在她真诚而明亮的目光里。 他的心,忽然就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触动了一下,然后不断的坠落到更深的虚空里。 许久过去。 慕容战终于从震惊里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的眸光微闪。 “你……说什么?”他的喉咙微微发紧。 殷玥很奇怪他的反应,但她仍旧重复道:“我说,我给不出冷泉的药,但是我有办法救你,这是真的。” “我有一个要求,我要让慕容战活着从边关回来。” “用他的命,换你的命。” 最后,殷玥忍不住用力的握紧了手,男人的目光变得是那么的复杂而深谙,她看不懂,但隐约觉得有些可怕。 他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宛若一个巨大而危险的黑色漩涡,在不知不觉间席卷而来,吞没这世间一切的生物。 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很害怕,好似自己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而他是猎人!野心勃勃的猎人! 周围的空气寂静了一瞬。 慕容战用力呼吸了一下,在她的声音再次落下的时候。 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好似,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离他远去。 明明已经是冰冷的秋夜,天气寒凉,屋内也只点着一盏烛台,那光芒太微弱,无法驱散这寒夜的冷。 可此时此刻。 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冷,有温暖的气息从空气里,一点点的沿着他的皮肉,骨缝,一点点的浸到血液深处。 那样的感觉太诡异,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至于,他并不排斥,但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好像,他头顶那无尽的黑暗天空,被人用外力撕裂了一角。 有光照耀进来。 他已经忘记了光的温度,但是还是觉得很暖。 而这一丝暖意,是殷玥带给他的。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殷玥,眼底是情绪翻涌。 “他那么对你,你还要我救他?你难道不应该希望他死了吗?”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声音说出来这些话的。 只知道,这一刻她带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殷玥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灯火游离过她英气勃勃的眉宇之间。 她像是一朵向阳而开的花,生机满满,整个春天,所有的生机和希望都在她的眼底。 “谁告诉你我恨不得他死了?他有些时候是很讨厌,但我……” “并不希望他死。”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觉得他很好,真的很好。” 在这个权谋遍布的封建王朝里,慕容战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人了。 他之前也算是身不由己,但很多时候,还是护过她的。 慕容战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否则,听到这些话之后,还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看殷玥。 他甚至有些无法平静的装作另外一个人来试探她,突然觉得难堪又狼狈因为。 她说他真的很好。 可是,殷玥你连我的本来面目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很好? 我又好在哪里? 这一刻,慕容战自己都迷茫了,眼前是层层叠叠的迷雾铺开。 他快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了。 “呵,愚蠢的女人,你救慕容战,你会后悔的。”他故作狠戾。 殷玥摆手,“这就和你无关了,只要你答应我的合作,我就救你。” 除了和慕容战牵扯的利益关系,让她必须选择救他。 就算是没有利益关系,她也还是会救。 因为,那是慕容战。 是她在古代来这么久的第一个朋友。 “好,我答应你。”他垂下嘴角。 “希望你最后不要因为你的选择后悔,慕容战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么不顾一切的也要救他,你该不是喜欢他?” 他突然像一阵风似的逼近殷玥,眼底带着玩味。 殷玥下意识的辩解,“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她很激动的否认,但此时,脑袋里却非常不合时宜的闪过了慕容战带笑的双眸。 她一下就结巴了,赶紧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见鬼了! 她可是现代的新女性,二十二世纪的女性,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杀人如麻的阎王? 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第一个就会被她否决。 所以殷玥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嘀咕了一句。 “我喜欢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如果三妻四妾,我宁愿一生一人孤老。”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慕容战再次震惊住。 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女人,有一个女人? 可能吗? 这样的话,之前那个不正常的傻子说得出来吗? 他回过神来,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殷玥。 “我看你病得不轻,臆想症怎么如此严重?” 他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你是不是该给你自己开一点药?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还是……你烧糊涂了?” 殷玥也没有及其着辩解,她单手撑着下巴,就那么慵懒的坐在椅子上。 她的目光穿过了朦胧的烛火,穿过了遥远的岁月。 就那么定格在慕容战的身影上。 她眼中有光,和这烛火交相辉映。 “这不是病,而是一个人的信念,一个人的坚持。” 她声音清晰,淡淡地道:“或许你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但你为什么又觉得,我不会遇见那么一个人呢?” “人生一辈子太长,说不定,我便遇到了那么一个人。” “一个愿意为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人。” 她笑得潋滟,眼中春色无边,“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什么不好?非得和那么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慕容战差点被她眼中的神色蛊惑了,心口不自然的跳动,呼吸有些错乱他还是觉得她在做梦。 放眼整个天下,哪个国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 她的要求还很过分,不仅心里只能有她一个人,还只能娶她一个人。 别说皇室,就是平民百姓之中也不见得能有做到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她是在说糊话。 第95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但他理智之外,却又有一丝不能控制的情绪告诉他。 如果,她真的遇见了那么一个人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也不知道为什么为和他谈起这个话题,空气一时之间变得诡异,诡异里还带着一丝暧昧。 良久之后。 慕容战咳嗽了一声,他从衣衫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瓷瓶。 “接着。” 他丢向了殷玥。 殷玥眼疾手快的接住,瓷瓶稳稳的落在她的手里,触及肌肤是冰冷的触感。 她神色逐渐清明。 “这是什么东西?” 慕容战压低了声音,笑意浅浅,“举了那么久的水盆,这是缓解手臂酸痛的。” “皇后还等着你抄写佛经,你自求多福。” 殷玥眸色一深,下意识的攥紧了瓷瓶。 “你是来给我送药的?” “我还得靠你医治我,自然得护着你一点。”他说。 “你放心,慕容战不会死。” 他眼底透着无法动摇的坚定,“他会活着回来。” 这几个字,就相当于是给殷玥吃了一剂定心丸。 她正要说话。 慕容战已经翻到窗外,衣袂飘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在雨里,隔着窗和她对望。 他身后是漆黑暗沉的天幕,雨水碾过他的发丝,浸润了他的面具。 “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算算日子,三天之后,他的蛊便是真正的开始发作了。 那才是他痛不欲生的日子。 说完这句话,慕容战就闪身,身影快速的融入了黑夜里,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殷玥目送他离开,等到都看不到人影了。 她才恍惚的回神。 她低头,看着手掌心的瓷瓶。 这个男人亦敌亦友,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真的觉得他很像是慕容战。 但慕容战没必要戏弄她,而且,他已经去了边关了。 三天之后? 好。 到那时候她就看看,他有没有易容。 她实在太好奇这个人的身份了。 慕容战从兰芳殿里回到济世堂,已经是深夜。 雨依旧一直在下,他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穿过漫天的雨幕,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场漫天流星。 他毫无声息的回到了济世堂里。 因为住在药铺阁楼上,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草药的气息。 他取下被雨打湿的面具,丢在一边。 有暗卫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 “主上。” “燕一那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沙哑。 “已经遇到了三波刺客了。” “哦?”慕容战挑眉,他坐在椅子上,转动着手腕的护腕。 “分别是谁?” “一波是王爷您以前得罪的那些人,还有一波是左丞相买通的江湖杀手。” “嗯,本王早就料到了。”他神色很淡然,“还有一波呢?” 底下跪着的那死士犹豫了一会。 “燕三,说是谁?”慕容战再次问道。 燕三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目光,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惊而轻颤。 “是本王的好外祖父?”他似乎料到了。 燕三摇头,嘴唇好几次张合,才吐出一个字。 “不是。” “是……许皇后亲自派出来的死士。” 燕三的嗓音落下,高高坐在上方的那人浑身的气息骤然一冷。 燕三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磅礴的怒意,好似要把天地都劈开。 威压袭来,燕三忍不住低头:“主上,您息怒。” 慕容战突然就轻笑了一下,眼中的风雨动荡在一瞬归于沉寂。 他刚才的怒火和悲愤,像是不复存在,好似只是燕三的错觉。 “不就是……她动手了么。”他笑得更大声了,“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燕三嘴唇嗫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慕容战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别用那样的神情看本王,本王早就不在乎这所有的一切了,自然也不会为她而心伤。” “不是她不要本王,而是本王不要她了,舍弃了许家的所有人。” 慕容战笑着,冰冷俊美的容颜仿佛覆盖着一层浓重的戾气。 他依旧在笑,但心口却陡然一空,巨大的痛楚蔓延,他如同被剖心蚀骨了一样。 “主上。”燕三叫了一声。 慕容战低垂着眼眸,视线划过地板,他有些走神。 眼前只是地板,只是,他却看到了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眸。 那人一遍又一遍的问他。 “你为什么不死?” “慕容战,你这个祸害,天煞孤星。” “你为什么不死?” 你为什么不死呢? 这一句话,陡然就贯穿了他的灵魂。 他的脑海也处于一片空白里,死?他慕容战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他死呢? 就因为他挡了许家的路。 所以,他的好母后就要大义灭亲,就要杀了他。 说真的,尽管早就知道她容不下他了,但是亲耳听到她派了杀手来杀他时,他心脏那里感受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没有伤口,摸不着,看不见,可就是那样钻心的痛楚让他全身的肌肤都在颤抖。 他霍然起身,衣摆划过燕三的眼前。 手指张开,强大的气流一阵激荡,原本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凭空飞到他的手里。 他的手指一用力,那茶杯瞬间就被碾成了粉碎的灰。 “主上一一”燕三担忧。 粉尘在慕容战的指尖飞舞,他的神色冰冷得可怕,犹如恶魔,还带着一丝疯狂。 “本王不会如她所愿。” “她要本王死,本王偏要好好的活着。” “主上,您能这样想就最好。”燕三急促道,“您实在是不应该冒险去宫里的。” 要是走漏了风声,现在青铜门全力护送许世光,一路保护燕一他们。 他们留在京城的人手很少,要是消息走漏了。 那也是相当于天罗地网了。 慕容战的手指在流血,他没看一眼,只是盯着燕三的眼睛。 他说:“你错了。” “本王去宫里不是在冒险,也不是不应该去。” “本王去这一趟,得到的东西远远比失去的多。” 燕三一头雾水。 什么叫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慕容战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悲凉。 他的声音又那么低哑。 “是啊,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从殷玥说他真的很好时,他所失去的一切就都在一点点的回来了。 心中空虚的那一角,被有一种柔软的东西,填充得满满当当的。 那是什么? 第96章 真的太好了! 那大抵便是可望不可及的温暖。 宫里,殷玥正日夜不分的抄写许皇后给的佛经。 这本佛经太厚了,还要三天之内抄写完,殷玥越写越生气,简直想打人。 她的手可是拿来握手术刀的,她居然被一个古人给逼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那个神秘人给的药还是很好用的,她手臂已经没有那么酸痛了,至少说不会抬不起来。 殷玥都要自暴自弃了,才抄完一半的佛经。 有一位陌生的宫女来她这里传话。 “七王妃,十一公主请您去藏书阁一见。” 殷玥搁下狼毫笔,揉了揉酸痛无比的手腕。 “你说谁?十一公主?” 宫女低眉,“十一公主请七王妃去藏书阁。” 殷玥愕然的瞪大眼睛。 那个刁蛮公主?请她去藏书阁?刁蛮公主又想做什么? “好,本王妃这就去。” 她殷玥不是怕事的人,那刁蛮公主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殷玥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 “你带路。” 稀奇,真是稀奇。 十一公主居然找她去藏书阁。 因为是十一公主要找她,许皇后倒是没有阻拦。 反正在宫里,殷玥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这一点许皇后是非常自信的。 藏书阁离开内宫很远,皇宫里的藏书阁建造于一片竹林深处,殷玥都走到脚痛了,差点把皇宫都走遍了。 大概有半个小时,她才走到藏书阁外。 宫女在外停下脚步,“七王妃里面请,里面的人可解七王妃之困。” “搞得这么神秘?”她皱眉。 该不是那十一公主想要害她? 但转念一想,也不至于,皇后宫里的人都知道十一公主找她。 如果她出什么事情,那不是明摆着就是十一公主干的? 殷玥点了点头,抱着怀疑的心态慢慢的走进了这一座古老的藏书阁。 眼前的藏书阁,有七八层高,她走进去看到的就是一排排摆放好的藏书,空气里还有书墨纸香的气息。 “十一公主,你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殷玥开口说话,轻灵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藏书阁里。 “公主?” 她一边喊,一边往藏书阁深处走去。 “十——” 倏然之间,她的声音停顿,阁楼的台阶上,那人修长英挺的身姿撞入视野,殷玥瞬间就哑了声音。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映照过他如雪的白衣,连他衣领和袖摆上的碧绿竹叶纹也是那么的清晰。 慕容薄静静的站在台阶上,手指轻轻的抵在唇边。 他的丹凤眼里是温和而沉静的,宛如一片湖泊。 “是你?”殷玥看到是他,瞬间就放心了。 慕容薄微微笑着,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那上面不知道是写的什么,密密麻麻的。 “是我,冒犯七皇嫂了。”慕容薄走到她的面前。 “是我以十一妹的名义让皇嫂过来一见的。” 殷玥挑眉,“你找我?” “皇嫂之间因为来同心小筑为我母亲治病而遇刺,慕容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不关你的事。”殷玥摇头,她还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即便没有那回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慕容薄指向藏书阁书架后的椅子,“皇嫂去那里坐着。” 殷玥依言走过去。 慕容薄把手里的一叠纸放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慕容薄苍白的面容划过了淡淡的笑意。 慕容薄是那种斯文的俊秀,宛若一块通透的暖玉。 一看,就让人觉得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但即便是他病弱,眼神依旧坚韧。 殷玥翻开一看,瞬间傻了,她愣了好久,又抬头看慕容薄。 日光从檐角倾斜而来,恰好落在慕容薄温润的眉眼间,他恍如谪仙降世,气质高雅如仙。 入眼的是和她字迹相差无几的字,她看到第一行就明白了,这是佛经! 是许皇后让她抄的那一本佛经。 她抄了两天都还没抄完! 所以…… 殷玥嘴唇一动,“这些都是……” “这是皇嫂所抄写的那一本佛经,我已经悉数抄写出来,皇嫂可以放心的拿去交给皇后娘娘。” 慕容薄声音淡淡的,“皇嫂之前手臂受伤,皇后让你抄写佛经是在为难你。” 殷玥心中大为震惊。 这人也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你抄了多久?”她盯着他,见他脸色惨白,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慕容薄回答,“不久,一天一夜而已。” 殷玥更是愕然,“一天一夜?你不睡觉的吗?” “皇嫂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和母亲,抄写佛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慕容薄是感激她的,那一分生的希望在她身上。 而且,她遇刺也有一部分是他们的原因。 他不能坐视不理。 反正,也只是抄写一部佛经而已,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殷玥有点汗颜,她之前其实也想过不敢救他们的。 毕竟文帝的意思,暧昧不明。 但现在这一叠佛经告诉她,她选择秉承着医生的本职工作去救治病人是正确的。 她救他,是因为自己的责任,谁叫她是医生? 可他给了她要的报酬,还要为她抄了一天一夜的佛经。 慕容薄当真是个好人。 殷玥把佛经收好,感激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了。” “但是这佛经我不能交给皇后,如果她发现是你帮我抄的。” 殷玥叹气,“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是为难我一个人了,连你也要受到连累。 “你很怕连累我?”慕容薄道。 “那当然,你可是皇宫里我所遇见的,唯一的一个好人。” 殷玥头也不抬的道。 慕容薄眉毛一挑,“因为我是好人,所以你不愿意连累我?哪怕你自己。“ “我反正已经抄了这么多了,不在乎把剩下的抄完了。” 殷玥如是说。 “做事情就要有始有终嘛,不能半途而废。” 慕容薄却因为她的话而陷入了沉思。 她说他和宫里的人不同。 实际上,在他看来,她也和宫里的这些人不一样。 她冒着被皇祖母问罪的风险也要守住他的秘密。 如今,这份抄写的佛经就在眼前,她也毫不动心。 她只是担心会连累他。 她的这一份赤子之心,让慕容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讶。 他突然一笑,说:“好,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他低头,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宫里最好的伤药,可以缓解手臂酸痛的,你抄经书之后,可以用一些。” 慕容薄把瓷瓶放到桌上。 第97章 体力不支 殷玥一看,这……怎么莫名的眼熟? “怎么了?”慕容薄问。 殷玥忍不住伸手拿起瓷瓶,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慕容薄。 “你说这药膏是宫中最好的伤药?” “是。”他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 殷玥眼睛闪过一抹精明,“那这药膏什么人会有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眉峰蹙着,“这个不太好说,这药膏虽然是宫中的,但也不什么稀罕的东西,皇祖母,皇上皇后,有身份地位的人几乎都有。” 殷玥心底燃起来的那一抹希望顿时又被冷水浇灭。 她真的是白高兴了。 这东西的确也是什么稀罕物,也不排除皇上皇后会把这东西赏赐给下面的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探到一点那个人的身份线索,现在看来,这一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唯一可以断定的,是那个人和宫里的人有着一些关系。 “怎么了?”慕容薄说。 殷玥握紧了瓷瓶,驱散了心底的思绪,“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这药效果不错,你记得擦一点。”他叮嘱道。 “谢谢你。” “慕容薄,真的谢谢你。” “皇嫂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回答。 殷玥摆手,“你不要再叫我皇嫂了,你还是叫我殷玥,听得顺耳一些。 他在同心小筑可是直接叫的她名字。 “好,那我便叫你殷玥了。” “你母亲怎么样了?”殷玥总算是想起了寒王妃。 慕容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还是不见什么起色,” “她已经习惯了。” 殷玥听得心里酸楚不已,她不能仅仅只是依靠芯片给药,芯片要受伤这种事发生之后才会给她选择药的权利。 她要自己制造药。 治疗风疾的药方,偏偏就差一味曼陀罗,需要的还不是一点曼陀罗,而是很多。 如今许家有像恶狼一样盯着她,是不会把曼陀罗花给她的。 有了曼陀罗花,就可以制药了。 慕容薄如灰烬一般的眼睛里,也会重新燃起光明。 他这样高雅如仙的人,只该站在云端睥睨凡尘,而不该堕入到黑暗里。 “你能帮我想办法弄到曼陀罗花吗?”殷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的靠近他。 “什么?”他怔住。 殷玥无视他的震惊,条理清晰的把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包括制药的事情。 他听完之后,惊讶的时候,眼眸之中落下了银河璀璨的光芒。 “你是说……你可以制造出这种药?” 他素来平淡的嗓音都有些激动。 殷玥神色真诚,“只要你给我曼陀罗花,我就能制作出来。” “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他微笑着说道。 这下轮到殷玥吃惊了,“你来解决?我需要的量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事情。” “你们的风疾也不是一副药就可以治愈的,我的药方只能缓解。” “所以就需要制很多的药。” 殷玥有些语无伦次了,“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慕容薄眸光慢慢低垂下去,嗓音沉静如水,不曾惊起任何的波澜。 他再次抬起头看她时,漆黑的丹凤眼里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淡然。 “曼陀罗花的事交给我,我给你花。” “可许家……”她不免得想到了文帝的警告。 文帝可是警告过她,不希望她治好寒王府的人。 如果慕容薄为了曼陀罗花和许家对上,那不是会捅到文帝面前? 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会遭殃…… “你不必管了,这事我会解决。”他淡淡的笑着,清润的眉宇之间是强大的自信,仿佛天地乾坤,都在他的手掌之间。 “哦。” “好。” 殷玥点头。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就不管了,他能拿到曼陀罗花是最好的。 她负责的只是写出药方,济世堂找不出的有些药,她要想办法找东西替代。 其他的事情,她真的也是无能为力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殷玥有些无聊的看向窗外,她说:“你对这藏书阁很熟悉吗?” “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一些医药宝典回去看看。” 虽然她学的西医,但是中医博大精深,在古代技多不压身啊。 她也不能总是依赖芯片。 说起来,芯片这个鬼玩意,她还真的没时间去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薄微微颔首,“我知道,我带你过去。” “不用,你叫你的手下……” “这里没有其他人。”他道,“青裁已经被我支开了。” “那就麻烦你了。”殷玥无奈。 这可是太后最疼爱的世子啊,她看他多走几步就要喘,她怎么好意思劳累他啊。 慕容薄不以为意,起身往台阶上走去。 殷玥连忙跟上去。 慕容薄和她一起往楼梯上走去,因为藏书阁太安静了,她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他走了几步之后,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手也立刻扶上了一边的扶手,呼吸粗重。 “慕容薄?” “无事。”他的声音很哑。 片刻的歇息之后,他继续往藏书阁的楼上走去。 殷玥看他的脚步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敢贸然的冲到他的前面去,这台阶很窄,只够一个人走。 他的呼吸愈发的凌乱,脚步也那么的虚浮,他抓在扶手上的手指也用力的攥紧。 可他没有回头。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手脚已经在发颤了,可他打起所有的精神让自己扛下去。 他忍着所有的不适,艰难的跨上最后一步阶梯。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开始眩晕,手脚也剧颤不已。 他一脚踩下去,双脚如同踩在棉花上,人一个趔趄,不住的往一边的书架上倒去。 “嘭嘭嘭一一” 慕容薄的身体撞倒了一大片的书架,书架摇摇欲坠,最上层的一些书册也纷纷掉了,往他的身上砸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殷玥是没想到,眼看着书架就要倒下来砸到慕容薄。 “小心!” 她看到的那一刻,立刻拔足狂奔,一把拽住了慕容薄的手臂,她正要把他整个人往走廊那一头推去! 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巨大的书架已经倾斜着倒了过来,而慕容薄也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 殷玥的瞳孔猛然紧缩,她的身体比她的脑袋先做出反应。 她冷不防的扑下去,用身体作为肉盾,把地上的慕容薄抱住。 书架没有砸到慕容薄,却全部砸到了殷玥的后背上。 第98章 死里逃生 不仅是书架,所有书都噼里啪啦的掉在她的身上。 那一刹。 巨大的震荡力,让她五脏六腑都差点被震碎了。 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喷在了慕容薄的白衣上。 “殷玥!”他低喊。 殷玥神思恍惚,所有的感觉都被背部那剧烈的痛楚所夺走,她连呼吸都吃力。 “我……” 她才张开嘴说一个字,五脏六腑又是一阵绞痛,好像被震得移位了一样,鲜血从唇边源源不断的坠下,愈发衬得她的脸色苍白。 慕容薄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里,映照出了她唇边的血迹斑驳。 他的目光里,忽然就起了狂风大浪,和他之前冷淡的性格形成强烈的对比。 殷玥看他发怔,强忍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无力地吐槽:“快……爬出去啊!” 他是不是傻啊? 她为他当作人肉垫,他还愣住干什么? 殷玥痛得已经快没意识了,但依旧咬着牙齿苦苦的支撑着。 她不能倒下去,要是倒下去,只会压到他的身板上。 她都承受不住,他更承受不住,要是被压成肉泥怎么办? 慕容薄有个好歹,太后可不会护她的。 毕竟慕容战都警告过她了,太后最宠爱慕容薄的。 慕容薄眼神很空,像是在看殷玥,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他的眼神飘渺而遥远。 那双灰暗的眼睛里,唯一的色彩就是如红蕊一般的鲜血盛开。 那一丝诡异而艳丽的血红,撕开了他阴暗冰冷的世界。 “青裁一一” 慕容薄压下了心里的波动,哑着声音喊人。 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是他本就风疾发作,人也虚弱无比,他喊出来的声音比猫叫都还要小声。 殷玥真的很无力,她支撑在地上的纤细双臂在不住的发颤,那单薄的身躯,被巨大的书架一点点的压弯。 她越来越无力了,不停战栗的身子也哆嗦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书架最顶层的书册也凌乱的倾泻下来,全部都砸到了他们的身上。 此时,藏书阁这里是一片兵荒马乱。 殷玥后背已经痛得麻木,书册掉下来,加剧了伤口的疼痛。 她原先撑着的那一口气瞬间就散了。 她的手臂一软,人虚弱的倒下去。 眼看着她承受不住书架的重量,连人带书架要压上慕容薄的身体。 倏然之间。 一白皙修长的手掌突然就那么出现,只是轻轻的一推。 书架就被他的手固定住,不再往下压了。 那一只手,很白,很美,骨节修长,漂亮得不像话。 可以说,这根本就不像是男人的手,而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书生的手。 书架被他往后一推,就那么固定住。 细看,他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推,并没有用任何的力气。 但是面具之下,他的额头也浸出了一层汗水。 他本是蛊虫发作之身,又强行催动内力,化解了书架的压势,并不比此时的慕容薄好到哪里去。 殷玥是背对着他的,所以看不到他是谁。 但就算看不到,她也知道这个人刚才救了她。 若不是这只手推住了书架,她的背又要再受一次伤,说不定还要连累慕容薄。 这算不算死死里逃生? 她缓慢的呼吸着,胸腔那里是尖锐而冰冷的刺痛感,肺部好似插着无数的钢针,让她眼睛里满是痛苦。 所以,明知道身侧有人,但她连转头看一下那人是谁也做不到。 慕容薄倒是看到了,只是他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忍住。”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沙哑。 仿佛,受重伤的人不是殷玥,而是他。 凝固的空气里有风声吹过,一片黑色的衣角被风吹起。 殷玥眼角余光看到了那衣角。 她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然而还不等她反应。 那人衣衫摆动的瞬间,压在她身上的书架居然被他徒手推了起来。 是的。 他仅仅用一只手就让书架一点点的回正,整个过程是一气呵成的没有任何的停顿。 书架移开的瞬间,殷玥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后背不再麻木了,那密密麻麻的痛侵袭而来。 她痛得眼睛含泪,身子一软,就那么倒在了慕容薄的身上。 好累啊。 好痛啊。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支撑了,哪怕知道自己的身下还躺着一个慕容薄。 她也不想管那么多,只想休息一会,缓解一下疼痛。 她倒在他身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像是缺氧的鱼儿一样,不停的张大嘴巴呼吸。 慕容薄感受到她的重量,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就那么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背。 他的手一摸上去,全部是湿漉漉的。 他心中一沉。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后背一定惨不忍睹。 而他手指尖的温热感,那全都是她的血。 这一幕,落到了慕容战的眼里,他目光骤然一冷。 莫名的,他觉得这一幕很刺眼,十分的刺眼。 慕容薄送她佛经,送她药膏,所以她感动了? 她眼巴巴的跑去为他挡书架,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 她…… 慕容战发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是往下想,心中的怒火愈演愈烈。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像是他体内的火蛊在燥动,无法压制了。 可是很奇怪,他只是觉得生气,愤怒,并没有痛苦的感觉。 不是蛊虫在控制他,那他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看到她不顾生死的救慕容薄吗? 他生气了? 慕容战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身影如闪电疾驰而过,一手贴上殷玥的肩膀,用力一拉。 昏昏沉沉的殷玥便落到了他的怀里。 天旋地转之间,殷玥在他的怀里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是清冷的香气。 有种像是松香,那香气飘渺而遥远。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来人,光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从上面打下来,他银色的面具也闪闪发光。 偏偏,他狭长深邃的眼眸里,好似藏着冰冷的剑锋。 这样阴鸷冰冷的眼神,她很熟悉。 因为她曾经在慕容战的身上看到过。 所以一一 她在意识模糊的时候,竟然把眼前这个人当成了慕容战。 她慢慢地扬起手,手臂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她痛得脸色煞白如雪。 她却依旧一点点的扬起来,颤抖的手指伸向他的面具。 “慕容战……” “你回来了?” 话音才落。 她就又猛地咳出一口血。 第99章 七王妃重伤! 身体小幅度的颤动牵扯到了伤口,她的手指才伸到面具处,刚要揭下来,便重重的落下来。 后背实在是太痛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骨头被砸碎了。 痛到她无法形容。 甚至,脑海里芯片的滴滴声都变得微弱,好似从遥远的深渊里传来。 她无法集中意识,也就不能接受芯片给的药。 慕容战听到她的话,脸色更难看。 她认出他来了? 不可能。 他根本就没露出任何的破绽。 她是幻觉?还是……真的认出来了? 地上的慕容薄眼神也跟着一深,他看向慕容战。 此时,慕容战没办法顾忌这么多,因为殷玥说完这句话就昏迷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伸手抱住她。 她的身体宛如轻飘飘的柳絮,倒在他的怀里。 直到手臂传来了重量,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的人呢?”他声音冰冷。 “青裁一一”慕容薄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青裁很快就跑了上来。 一看这楼上的情况,他的瞳孔都震惊无比。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连忙去扶慕容薄。 “世子爷!” 慕容薄摆了摆满是鲜血的手,“去带她离开这里,回长乐殿。” “让皇祖母传太医。” 慕容薄的情况也不好,他堂堂世子之尊,现在全身发软,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像蝼蚁一样存活于别人的脚下。 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可以好起来。 殷玥为了救他而重伤,疯扑过来当作肉盾。 她身上流的血,受的伤,都是因为他。 可他连抱自己恩人回去的力量都没有,形同废物。 青裁要去接殷玥。 “我送她。”慕容战可不想让别的男人抱殷玥。 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女人。 他还没死呢。 青裁:“你?” “你是什么人?”慕容薄接过话。 “我是什么人?”他玩味一笑,有些邪恶地低下头,薄唇吻在殷玥的额头上。 “我是,她的人。” 他一字一句地说。 青裁和慕容薄看到他这么大胆而放浪的动作,两人吃惊了。 慕容薄眼中怒气倾泻,“住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七王妃,是皇室的人,你胆敢轻薄她?” “与你何关?”慕容战丢回这句话,就把殷玥打横抱起来了。 “长乐殿?带路,我送她过去。”他霸气地道。 青裁目瞪口呆,看看慕容战,又看看慕容薄。 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出现,还救了七王妃? 难不成是刺客? 可就算是刺客,看眼前这情况,也是不允许他嚷嚷一声的。 “世子,他是……”青裁恼怒。 慕容薄迫于无奈,答道:“青裁带路。” “今天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否则,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慕容战抱着人从窗外轻巧的飞跃出去,他明明还抱着人,但仿佛没受到任何的拖累,就像是一只轻巧的纸鸢,这个天空任由他翱翔。 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这个皇宫,困不住他。 他对慕容薄的话嗤之以鼻,今天的事情,是不可能隐瞒下去的。 一想起这个女人为了救被的男人而受伤,他心中尽是无名怒火。 要不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他都想把人丢下去! 她胆子倒是大。 长乐殿。 太后正在给观音菩萨上香,就有宫人来禀她:“太后,七王妃重伤!” “什么?”太后神色愕然,急忙插上香便往殿外走。 长乐殿的偏殿里,浑身是血的殷玥已经被慕容战放在床榻上,房间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所以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充斥着血腥气。 太后一进去,差点被吓得摔倒。 殷玥在床榻上,慕容薄也一身是血,一脸焦急的对她说:“皇祖母,快请太医来。” “薄儿,你是不是受伤了?是谁伤的你?” 太后一颗心都牵挂着慕容薄,疾步过去,苍老的手指向他的衣服。 “不是。”慕容薄低头看了一下,“这不是我的血,是殷玥的。” “皇祖母,您快别问了,请太医。” 慕容薄几乎不敢看殷玥的后背,那是血淋淋的一片,鲜血把她的衣服颜色都染得看不出来了。 她的脖子上,也有血。 他看着,拢在衣袖里的手不知为何在疯狂的颤抖。 太后回了神,连忙喊人去请太医。 只要不是慕容薄受伤了,那就好一一 等等…… 太后眼角余光扫过床榻边的另外一个人,她的身躯又是一震。 太后的瞳孔紧缩,猛然扬起手,似是惊讶,又似是震怒。 她指着戴着面具的慕容战,粗哑的声音道:“你你你!” “你怎会在这里?” 慕容薄一惊,顿时看过去,这神秘人冲出来救殷玥已经让他很惊奇了,可是看皇祖母这模样。 似乎皇祖母也认识他…… 可他是谁? 什么人能让皇祖母脸色大变? 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太后来回几个深呼吸平复了心情。 她冷厉道:“你跟哀家出来!”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慕容战站着不动。 太后的眼底怒意翻涌,不怒自威。 “大胆!” “你是不是要哀家把你拿下治罪?” 慕容战这才挪动了步伐,走向了太后。 他跟着太后一起走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蓦然回头,看着床榻上的殷玥。 她正趴在床榻上,眼睛紧紧的闭着,一张脸毫无血色,那一头青丝凌乱的铺散开,背上是鲜血淋漓。 死女人。 你活该。 他在心中怒骂一声。 但骂是骂了,可心里还是这么不舒服,甚至……连离开这里都是不情愿的。 为什么呢? 她是为救别的男人受伤的,关他什么事。 早知道就不该救她,谁叫她逞英雄?自己没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他是让她讨好太后,而不是讨好慕容薄。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内殿里。 太后沉着脸色屏退了宫里的所有宫人,并且还让心腹守在门外不远处。 宫人才退下。 太后拍案大怒,“老七,你是不是嫌你的命太长了?” “你最好是给哀家一个完整的解释,否则一一” “你是不是要气死哀家?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对你下手吗?” 太后的语气开始很凌厉,最后,她双眼泛泪光了。 慕容战取下面具,跪了下去。 “皇祖母。” “孙儿知错。” “这事孙儿可以慢慢向您解释,但殷玥,她不能死。” 第100章 她是我的恩人 太后依旧是余怒未消,颤声说:“哀家是喜欢那个女娃娃,但是……对哀家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一想到现在这么多人要对付慕容战,就心痛到不行了。 她身为太后,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孙子。 慕容薄是一个,慕容战又是一个。 什么时候,皇家才能停止这种残酷的斗争? “你现在立刻去上清殿,去你皇祖父那里。” 慕容战依旧跪在地上,面具取下来了,露出来的是那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庞,眼尾的朱砂泪痣是那么的鲜红。 他直视太后,“孙儿自会有办法脱身。” “你脱身?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哀家是好糊弄的老太太吗?你的处境,哀家比你更清楚。” 太后戳破了他心里所有的伪装。 “皇祖母,孙儿知道您睿智,自然不是一般的老太太。”慕容战自己从地上起来,带着笑容走向高座上。 他来到太后的身边,伸手给太后捏肩膀。 “皇祖母,您就不要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 太后生气的道:“你也知道哀家会气坏身体?哀家看到你出现在宫里,魂都快要吓飞了。” “没事。”慕容战低眸,手上继续给她捏肩膀。 “既然孙儿敢留下来,那必定就有万全之策。” 太后很是无奈,“好好,哀家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殷玥哀家会护着她,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哀家会想办法糊弄过去。” 当务之急,是要给慕容战这个神秘人一个新的身份。 否则,闹到皇帝和皇后面前去了,一切就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皇祖母……” “好了,你知道哀家心疼你,你就把你这条命给哀家好好的留着。” 太后浑浊的眼睛里,绽放出冷光,“哀家还等着看你站起来。” “孙儿告退。” 慕容战得了太后的承诺,便不在这里多逗留。 他又戴上面具,一身黑衣,悄然隐去。 殷玥的情况危急,既说是十一公主叫她去藏书阁的,那么太后也对外这样说,只是恰好救了在藏书阁看书的慕容薄。 对于慕容薄以十一的名义约见殷玥的原因,太后暂且不问。 她也是有着慈悲心肠的人,更何况,殷玥可是她老友的嫡孙女,是断断不能在宫里出什么事的。 太后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长乐殿,立刻救治殷玥。 很快,殷玥在藏书阁舍命救慕容薄这事传开了,帝后携手而来,一瞬间,宫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长乐殿。 文帝心思缜密,在来之前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殷玥不是在兰芳殿么?怎么会这么巧合的和慕容薄出现在了藏书阁? 书架倒下来砸伤了殷玥,他很遗憾,为何慕容薄总是如此的好运呢? 怎么……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过一劫呢? 若是殷玥没有救慕容薄。 那么,那样的结果也是很合他的心意的。 太后亲自坐镇长乐殿,连帝后都被她拒之门外。 所有人,都不见。 现在最要紧的是为殷玥救治,而且,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心性。 终归,还是敏感多疑的。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如此。 帝后被太后的人拦在了门外,这让文帝内心恼怒不已,可他早在当太子的时候就学会了忍,面上依旧是无甚情绪。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朕改日再来。” 文帝阴沉的拂袖而去。 连文帝都回去了,许皇后更不可能进去,也只能退出去了。 长乐殿里,太后沉着一张脸,坐在殷玥的床榻边。 现在只剩下一位太医在诊治。 “太后,七王妃虽说受伤严重,但是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只是严重的外伤,只需要好好静养便是,没有生命危险。” 老太医沉着地道。 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她流了这么多血,当真没事?” “太后且放宽心。” 得到太医肯定的答复,太后也就放心了,摆手道:“快给她清理伤口,为她止痛。” 殷玥没有生命危险便好,如此,老七也就不会担心了。 薄儿更不会因此内疚。 太后的贴身宫女亲自照顾殷玥,因着是女眷,慕容薄也必须离开,退到外殿去。 太后看他衣衫染血,忍不住说:“你去换身衣服,这里没事了。” “皇祖母,孙儿很羞愧。”他道。 “你羞愧什么?这和你无关,你放心,她救了你,哀家会好好奖赏她的慕容薄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觉得,不管是什么赏赐都不能回报殷玥以身相救的决心。 反而是这奖赏,会侮辱了殷玥的壮举。 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他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殷玥,他这病弱残破的身体,早就被压得一口气都没了。 殷玥为什么能豁出性命去救他呢? 慕容薄在外殿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连十一公主来了他也不曾知道。 十一公主跑到他的面前,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二哥。” 往日那个刁蛮傲然的十一公主,现在哭成了一个泪人。 “缘微。”慕容薄移动目光,看向了她。 十一公主,名字便叫缘微。 这是太后亲自为她取的,后妃之女,能够被太后亲自养大,这是天大的福分。 “二哥,你没事跑到藏书阁干什么?幸好你没事。”十一公主眼泪越掉越越厉害。 “是去找你的。”慕容薄想到了太后的叮嘱,便是认真的道。 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文帝的怀疑。 如果文帝知道他和殷玥的关系走得那么近,寒王府又会不太平了。 为了让文帝放心,他的父王已经七年没有回过京城了,一直镇守边疆。 帝王之家啊,所谓的同胞兄弟,也不过如此。 即便是血脉相通,也依旧抵不过这权利和野心。 十一公主愣了一下,“二哥,都是那个可恶的殷玥,如果不是她……” “住口,她是我的恩人,是她救了我。” 慕容薄冷声:“你不可出言羞辱她。” 十一公主更委屈了,她也不知道殷玥给她二哥使了什么妖法,二哥为她抄写佛经一天一夜,特意送佛经到藏书阁,又差点回不来。 这不怪殷玥这又怪谁? 最重要的,现在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皇祖母不许她说。 “二哥一一” 她又要哭了,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 慕容薄叹息一声,脸色很是苍白,他淡淡道:“皇祖母的话,你要牢记在心中,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谁问起,我去藏书阁都是去找你的。” 第101章 喂药 说完这话,慕容薄便推着自己的轮椅,行驶向了内殿。 十一公主脸色一变。 她没有告诉慕容薄,她父皇已经召见过她了。 内殿。 太后已经离开这里,只有一个老宫女在照顾殷玥。 殷玥的伤口也包扎好了,衣衫被剪了,后背缠着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他推轮椅进去,便看到宫女端一盆一盆的血水出去。 那些血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床边,摆了一叠叠的佛经。 那都是他帮她抄写的。 只是,佛经已经被血染红了,看不到原本的模样了。 “世子,王妃又发病了,请您速速出宫。” 青裁从院外疾奔而来。 慕容薄的轮椅生生的顿住,“出宫。” 殷玥还处于昏迷里,老宫女见她这么睡着也不是办法,让人给熬药端来,结果殷玥昏迷,一口都喝不进去。 这可把人急坏了,她忙去询问太后。 就在老宫女出去之后。 窗外悄然翻进来一道人影,这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慕容战。 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中一沉。 他是马上要出宫的,可还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还是回头来看一看。 他知道她是活该,但…… 罢了。 他心中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快步走过去,趁无人发现,一手端过一边药碗,一手把趴着的殷玥翻转过来,她侧身。 他把所有的药汁都悉数喝到了口中。 紧接着,他弯身靠近殷玥,就那么把唇贴上了殷玥的唇瓣。 药汁尽数渡到了她的嘴里。 她的唇瓣是冰冷的,他们的唇瓣就那么覆在一起。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她苍白的容颜上的每一寸肌肤,以及她漆黑的眼睫毛。 他看着她,他的心中蓦然就一空。 真是见鬼了一一 殷玥被这异响给惊醒,恍恍惚惚的睁开眼,便看到了眼前放大的面具。 她的思绪本还是模糊的,可下一瞬,唇上的异样感让她惊醒。 她错愕地瞪大眼睛。 她在做梦吗?梦里竟然有人在吻她? 是不是她单身太久了,居然还做起这样的春梦了? 殷玥很懵,眼神也那么的懵懂。 这时候,苦涩的药汁强行渡到了她的口中。 她下意识的就要吐出来。 那人却一改刚才的温柔之势,大手强势的扣住她的脸,迫使她不能移动。 殷玥双眼霍然大睁,灼热的呼吸那么的急促,全部都喷洒到了他的面具上。 周围太过寂静,再加上殷玥后背痛得麻木,是以,反而这唇齿间的气息更浓烈。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想要伸手推开他。 他没给她这个机会,先前只是喂药,但唇齿间的香气那么的陌生,宛若电流袭过全身。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掌心和目光都变得滚烫。 他竟然,舍不得离开这样的香气,鬼使神差的加深了这个吻。 殷玥的呼吸和心跳都被他夺走了,铺天盖地的男人气息一寸寸的吞噬她的理智。 霎时间,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暧昧气息。 等到殷玥反应过来,拼命的挣扎。 她居然不是在做春梦,她都以为自己是被书架砸傻了!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既然王妃喝不进去药,那就灌进去一一” 意识到有人来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之色,当机立断的离开了她的唇。 在宫女推门进去的瞬间,他已经再次离开。 离开之前,还顺手带走了慕容薄抄的佛经。 殷玥傻了。 这个男人……他居然吻她? 他该不是个变态! 睡着了偷亲她? 不对。 他为什么还要带走慕容薄的佛经? 殷玥脑子短路了,空白一片。 唯独,她唇瓣上的滚烫在提醒着她,刚才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宫女倒是没怀疑什么,只是惊喜道:“王妃醒来了!” “奴婢这就去告诉太后娘娘。” 宫女一阵风似的跑了。 殷玥风中凌乱。 她是谁?她在哪? 慕容战已经拿着太上皇的令牌,装作太上皇的暗卫离开了皇宫。 就算他父皇调查到他出现在藏书阁,就凭他是皇祖父的暗卫,他父皇也不会再继续调查下去。 他回到济世堂,顺手就用内力把佛经全部都摧毁了。 慕容薄为她抄佛经。 呵,她该不会是被这佛经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舍命相救? 入宫本是找她治蛊的,没想到倒是救了她,阴差阳错的碰到她出事。 早知道啊…… 就不进宫了。 藏书阁的动乱,文帝已经调查得清楚了,他暂时放下了疑心。 不过对太上皇,文帝是不满的。 他道:“朕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任何一天懈怠过,为了慕容家的天下,朕兢兢业业,从不敢……让父皇有任何的失望。” 他的声音低下去,“没想到,父皇竟还是不相信朕,还养着他的暗卫。” “皇上,您万万不可这样想。”宁公公劝解道,“太上皇当初退位,手中的影密卫尽数交给您的,您千万不要因为一个暗卫,而伤了和太上皇之间的父子之情。” 文帝眼神暗淡,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厉声道:“他几时相信过朕?他从头到尾就不认为朕有治国之才能。” “他说把他的一切都给朕了,他到底不相信朕,手里还留着朕的把柄!区区暗卫又算什么?” “他不相信朕有容人之量,他觉得,朕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 文帝的情绪愈发的激动,无法平复。 他的眼睛也散发着戾气,“这么多年,朕不管做什么都比不过老四。” “他为了老四防着朕……” 文帝眼眶猩红,堂堂帝王之尊是那么的落寞。 “朕难道就不配他们坦诚相待吗?!” “朕难道就是暴君吗?” 宁公公是文帝身边的老人了,一看文帝今日龙颜震怒,连忙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啊。” 御书房内的宫人都跪了黑压压的一地。 文帝的脸上尽是冷酷,“息怒?你要朕如何息怒!” “朕的父皇,从来就不信朕,你们……” 他怒极之下,一把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挥下去。 顿时,奏折落了一地。 满宫的宫人低头跪着,大气都不敢出。 他真是暴君么? 这么多人都怕他,惧他! 自从他登基做了皇帝,他到今天才发觉,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父子? 何为父子? 太上皇偏心老四,他的结发之妻,一心只有许家满门的荣耀。 他的儿子…… 最疼爱的儿子,恨他。 第102章 亲临考场 帝王路太远,太高,而高处不胜寒啊。 “皇上,快喝口茶休息一下。”宁公公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连忙给文帝端茶。 文帝似是冷静下来了,慢慢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手接过茶杯,轻轻的揭开盖子。 茶香袭来,他心中的怒火因为那缭绕的热气愈发的浓烈。 以至于他端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朕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朕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太上皇还是不信朕。”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怕他大权在握,残害自己的亲兄弟吗? 还是怕他无法治理这盛世天下? 宁公公诚惶诚恐,“皇上,或许是太上皇只是有难言之隐,您不如……” “您若是要调节和太上皇太后的关系,不如召寒王回京。” 闻言,文帝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钟。 “召他回来?” “不是朕让他去的,是他自己要去,他镇守边疆掌握兵权,就是为了和朕对抗。” “朕要是召他回来……” 老四也不会回来,军中大将会京城,势必是要交出兵权的。 老四不愿,所以甘愿镇守边疆。 他们一个一个的,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为他镇守边疆?表示忠心?分明是老四自己的私心,留在边疆就是为了掌握兵权和他做对。 “好,朕这就下旨让他回来!” “朕倒要看看他,这一次是不是还不肯交出兵权!” 这是他给老四的最后一次机会,老四如果依旧不肯交出兵权留在京城,那么,他除掉许家之后…… 下一个,就是寒王府。 “皇上英明。”宁公公高呼。 文帝脸色不好看,“你去传禁卫军统领殷天羽过来,朕要让他办点事。” “老奴这就去。” 文帝浅饮一口茶,神色耐人寻味。 殷天羽是殷家新一辈里的佼佼者,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武状元。 整个皇宫的安全都交到了殷天羽手里! 殷家也是武将家族,但殷将军为人古板,既不是许家党派,也不是他父皇的旧臣,仅仅只是效忠他。 殷家可用。 所以,殷玥和殷诗瑜其实谁嫁给老七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要的,只是殷家的效忠。 殷诗瑜嫁给太子成为侧妃,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太子是许家立的太子,太子为了娶殷诗瑜和皇后都闹了好大一场。 这殷诗瑜若是争口气,早日嫁进东宫生下子嗣。 至于太子妃的位置,许韶光就让出来! 太子妃的位置,可以是任何人,但就是不可能再是许家的人! 许家一门已经是狼子野心了! 要是再出一位太子妃,岂非整个皇家都成了许氏的天下? 许韶光是才华倾世,蕙质兰心,但太子偏偏是烂泥扶不上墙。 或许,未来的玲珑王朝都将被许家把控。 他决不允许这事出现。 只不过如今国库空虚,边关将士还要发粮饷。 许韶光能够拿出高额的赋税,他暂时不动她。 殷天羽是殷夫人的长子,也是殷玥的亲兄长。 他负责保卫皇宫的安全,所以很少回府,也只是见过殷玥这个亲妹妹一两次而已。 殷天羽穿着禁卫军服饰,生得倒是剑眉星目,英俊高大。 他和殷玥是有些相似的,比如两人眉宇之间的英气便是如出一辙。 “微臣参见皇上!” 文帝让他起来,道:“七王妃在藏书阁受伤,你作为她的兄长,若是得空,可以探望一下七王妃。” 太后不让他进去,那么,殷天羽是殷家的人,是殷玥的亲哥哥。 太后还有什么理由拦住殷天羽? 殷玥受伤的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是因为救慕容薄而受伤的。 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殷天羽是个聪明人,文帝一点,他便通透了。 “微臣换班之后便去探望妹妹,多谢皇上!” 文帝阴沉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点笑容,“你办事,朕一向放心。” “另外,半个月后的科考,朕决定要亲临主场,出宫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你了。” 殷天羽一惊,“皇上,您要出宫去考场?” “万万不可……” “朕意已决!”文帝并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帝王的决定,眼神一冷,便下了死命令。 殷天羽即便深得文帝信任,也只能低下头,不敢再触帝王的逆鳞。 他斩钉截铁地说一句:“微臣一定不负圣望!”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玲珑王朝是举行的科考制度,三年一考。 文帝是最后殿试的决策者,但不会亲临宫外的考场。 这一次,他要亲临考场,是为了震慑京城里那些不安分的宵小吗?防止那些人在考场暗地里做什么手脚! 殷天羽明白了文帝的意思,心中讶然,皇上果然比他想得长远。 “下去。” 文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如今的朝堂全是三大家族的人,以及他父皇的旧臣,现在朝堂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 这一次的科考,便是他的机会,也是那芊芊学子的机会。 他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他就一定要比以往的历代帝皇,做得更为的出色。 入夜。 慕容战再次入了皇宫,直奔上清殿而去。 宫里自然有人觉察到了,但是因为他是太上皇的暗卫,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文帝也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人是慕容战。 深夜的上清殿依旧是灯火通明。 慕容战不喜欢走正门,翻窗进去。 主殿里,上了年纪的太上皇正盘腿坐在矮榻上和自己对弈。 慕容战进来没有发出声音,他却早已经有所觉察。 太上皇歪着脑袋,扫了一眼窗户的方向。 “哟。” “孤还当作是谁呢,怎么想起来看孤这个老头子了?” “早上不是才走了,怎么着?又想孤了?” 听到太上皇打趣的话,慕容战笑了一下。 “皇爷爷,我是来陪你下棋的。” 太上皇冷嗤,斜睨他一眼。 他说:“你来陪孤下棋?孤看你不是来下棋的,你是想来宫里见那女娃娃。” “你怕不是翻错窗了?” 慕容战但笑不语,走到太上皇的对面,掀起袍子,就那么潇洒的坐下去。 “皇爷爷,她是我的王妃。” 老头子很不满:“要看你看去,不要来翻孤的窗子了,孤为了你,连你父皇都得罪了!” 太上皇坐没坐相,没个正形,但到底是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的,一举一动总是不经意的透着威严。 第103章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慕容战笑他,“怕什么?皇爷爷你可是他的父皇,你还不能教训他了?” “啪!” 老头子顺手就把手中的棋子丢过去。 慕容战轻松的接过棋子,“皇爷爷,不要动怒。” “孤是不想动怒的,你要是真的对那女娃娃上心了,想要孤不生气,你就……”他哈哈大笑,“给孤生个重孙子抱抱,趁早和你的王妃圆房。” 圆房? 他听到了这话,想起了喂药时候的那个吻。 慕容战的耳根子肉眼可见的红了。 “皇爷爷,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现在殷玥受伤一一”慕容战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太上皇依旧在笑。 “孤又没让你现在就和她圆房!” 慕容战:…… “孤看是你想太多了,你该不会现在就想和她圆房?” 太上皇说得煞有其事的,忍不住皱眉“你就这么禽兽?” 慕容战抿唇,“皇爷爷,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慕容战也吃瘪了,遇到这个天生爱玩的皇爷爷,他就没赢过。 禽兽? 有这么说自己孙子的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太上皇不客气了,要开始赶人了。 慕容战:“皇爷爷您英明。” “孤太了解你了,没破事求孤会来上清殿?” 太上皇哼着小曲,“趁着孤现在心情好,你有屁就放。” “我要向皇爷爷要一个人。”慕容战正色道。 “谁?” 太上皇坐直了身体。 “顾怀生。” “谁?”太上皇反驳道,“这人是谁,孤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是什么人物?” 慕容战呼吸一口气,道:“他现在还不是个人物。” “但他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哦?”太上皇说,“孤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高看一个人?” 慕容战轻笑着道:“皇爷爷觉得,当今天下,能有许太师那样的人有多少?” “凤毛麟角。”太上皇也严肃了。 “你居然拿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和三朝元老,许太师相比?” 太上皇惊叹。 慕容战凛声:“是,顾怀生就是这个人物。” “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 “你夸张了。”太上皇摇头。 “是不是夸大其词,皇爷爷等到殿试之后便知晓。” 慕容战提起他,眼底都是敬佩。 燕一曾经去过青山村,调查了顾怀生,顾怀生年仅十六岁,还没有及冠,就已经名震四方,今年参见科考的人学子很多,但是。 他就是肯定,顾怀生必定是那个夺魁的人。 顾怀生乃是人中龙凤,他满腹经纶,心怀天下,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暂时还不能出面招揽顾怀生,所以要让太上皇出手。 他如今只需要忍。 太上皇道:“如果他失败了呢?” “你要知道,许家,左相,门人无数一一” “你偏偏要一个没有根基的顾怀生?” “孙儿自有我的用意,顾怀生他值得孙儿在他的身上押宝。”慕容战道。 “你倒是自信。” “就不怕有些人让你血本无归吗?”太上皇叹气。 慕容战:“血本无归,可以东山再起。”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什么都可以从头再来。” 太上皇眼底有了动容,“好一个从头再来。” “孤的孙子就该这样!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那都是皇爷爷教得好。” 又一枚棋子丢过来。 慕容战没有躲开。 “行了,孤知道你的意思了。” “顾怀生这个人,交给孤了。” “现在去看你的王妃。” “谁说孙儿要去看她了?”慕容战咳嗽一声。 太上皇冷哼一声,“好啊,那你不去看她。” “坐下来,陪孤这个老头子继续下棋一一” 慕容战:“皇爷爷,时间不早了……” “我不叨扰你休息了。” 说完,他便隐入了夜色里。 太上皇几乎要被气笑。 这什么孙子? 嘴上说着不要,行动倒是很坦诚啊! 没见他有一点留恋啊。 “啪啪。”太上皇拍拍手。 暗处有一人走出来,单膝跪地。 “七王爷说的话你听到了?” “去办。” 黑影又再次消失了。 太上皇再也没有心情下棋了,丢了棋子,让门外的宫人抱了一坛酒进来。 他抱着坛子就开始喝酒。 太上皇坐在窗边,手里抱着酒坛子,目光却是遥望着远方的夜空。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空漆黑,没有一颗星星。 这夜啊,黑得可怕。 如同人心。 不可直视。 希望,老七是皇室里的一个例外,不要辜负他的厚望。 其实这么多孙子里,也不是只有老七一个人独得他的喜欢。 端王,六王,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却独独选择扶持是老七。 是因为老七够清醒,够冷酷,还有铁血手腕。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一次。 他亲手立的皇帝,他也可以废了他。 慕容战再一次翻窗进来,老实说,殷玥心里都免疫了。 开始还会被吓到,次数多了之后,她看到这个神秘人,内心真的是无比的平静。 如果不是她受伤,不想说话,甚至还可以笑着和他打招呼。 吃饭了吗? 要不要吃点? “你这是什么眼神?”慕容战看到她之后,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就消失了。 殷玥埋头。 她:“你说我是什么眼神?” 他:“你不欢迎我?” 殷玥锤床,“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欢迎你了?” 慕容战冰冷的眼睛里藏着丝丝的笑意,很浅。 “你不欢迎我,我偏偏要来。” 他唇角一勾,目光扫过她发白的唇瓣,意有所指:“在那个时候,你可没有对我这么冷淡的。” 殷玥本来苍白的脸庞,瞬间血气上涌,红成来煮熟的螃蟹。 她无奈的低吼:“你给我闭嘴。” “你还有脸说?是谁趁人之危偷亲我?” 慕容战并不把这事情当作一回事,淡淡道:“你那时候不是也很享受么?” 殷玥气得翻白眼,要不是她受伤严重,无法动弹,她非得扑过去咬他。 享受? 他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强吻她的时候,她是享受的? “你你你!”她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男人太不要脸了。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初吻啊!被这男人夺走了,她觉得像是被狗啃了一口。 慕容战走向她,低眸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一向凌厉而且阴鸷的眼神里,竟然会因为她而有一丝柔和。 殷玥觉察不到。 他也觉察不到。 第104章 解释就是掩饰 “你以为我想亲你?”慕容战大言不惭地说,“我那是为了给你喂药,你要是因为喝不进去药,死在我的面前,我找谁要债去?” 殷玥十分的生气,没有回避他的眼睛,就那么对了上去。 她真的要吐血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厚脸皮呢? 分明就是占了她的便宜,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是为了给她喂药,虽然这个办法无耻了一些。 可还是为了她。 殷玥居然被噎住了,没办法继续指责他。 俗话说得好,不是不知者不罪吗? “谁要你喂药了!”她最后憋出这一句话。 慕容战眼神含笑,“这么说,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了?” “你这个女人就这么没心肝么?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书架倒塌的时候救了你,你自己说,我救你多少次了?” 他悠闲的坐了下来,斜眼看她,“你就是这么对你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就凭我救了你,难道……你不应该以身相许么?” 殷玥无言。 他说的都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 不过,以身相许?那是不可能的。 她正色道:“好,刚才是我的态度不好,我不应该对你生气。” “有一说一,你救我不过是建立在我们的合作基础上,我对你有用,你是因为利益而救我的。” “我给你的回报是我的药,你不要把恩情和利益混为一谈。” 慕容战眼神一深,意味不明地说:“你倒是足够清醒。” “如果这是夸奖的话,我就谢谢你了。” 殷玥缓和了呼吸,手指向门口。 “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制药,等我好起来,我答应你的东西我是不会忘记的。” “你是不是可以走了?还有,以后不要再这么突然出现,我胆子小,不经吓的。” 她故作柔弱。 “怕什么?”男人并不在乎,“多吓几次,你不是就习惯了么?” “多吓几次?”她皱眉。 她好气啊,这个男人太厉害了,她打不过,就连慕容战都在他手里受过伤。 她就是再容忍不下,也得容忍。 “你这么急着赶我走,看来你是不想知道慕容战的消息了。” 他灵机一动,突然道。 霎时间,殷玥的眼睛一亮,“你有他的消息了?” 这一刻,殷玥眼底的光亮得惊人,宛若彩虹一样,绚烂又夺目。 慕容战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这么躲避自己这个身份,却那么在乎慕容战。 是在乎吗? 应该是。 “你就那么想要知道他的下落?那么在乎?”他的手指慢慢地握紧。 殷玥根本就没听后半句话,直接道:“我是他的王妃,关心他,在乎他,难道不是应该的?” 他被问住了,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回答。 只是每一次他的内心都会因为这句话而震荡,宛如一圈圈的涟漪在心头扩散去。 慕容战忍住心底的情绪,说:“你放心。” “虽然有几波杀手刺杀他,他只是受了一些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受伤的人是燕一,也不是他。 殷玥提着的心一松,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那就好。” 她如同卸掉了心头最大的包袱,突然就轻松了。 慕容战突然自嘲一笑,凉凉地道:“慕容战有什么好?你这么在乎他?他可是皇室里最不受宠的王爷,连他的父母都舍弃了他,你要是不嫁给他,说不定以后还能捞个皇后当当。” “可你嫁给了他,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有这个希望了。” 殷玥看了他一眼,两人相顾无言。 她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很久,说不上很了解他,我担心他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很好? 好吗? 好在哪里呢? 说不清楚,但就是没那么讨厌他了,甚至还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那是因为。 似乎很多时候,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慕容战都会出现。 他在她眼中不是恶魔,而是守护神。 每一次,几乎都是慕容战救了她。 殷玥又道:“还有,你为什么觉得当皇后很好呢?当皇帝也不见得那么得意。” “对一个人的喜欢,和他的身份地位都无关。” “喜欢那个人,只是因为那个人恰好就是他。” “就算他做了皇帝,我不喜欢他,还是照样看不上。” 慕容战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喉结滚动一下,原本收拢成拳头的手指僵硬的展开。 他的呼吸顿了顿,然后才恢复了正常。 “你承认你喜欢他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殷玥解释。 “我怕你不懂,我解释给你听啊。” 慕容战:“解释就是掩饰。” 所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真的喜欢他?竟然连皇帝都看不上? 殷玥嘴唇噙动,她很无奈。 “不是,你听我说。” “哎不对,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慕容战心情似乎突然好了起来,仿佛一片阴沉的天空,乌云散去,湛蓝明亮。 他倏地靠近她,柔软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她的手指上。 “殷玥。”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阿弃。” “阿七?”殷玥有些不习惯他的靠近。 慕容战眼眸微微颤动,摇头。 “不是阿七,而是弃。” “被所有人放弃的弃,被人弃之不顾的弃。” 他的嗓音落下,像是走入绝境里的人无力的叹息。 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体内的蛊虫也比以前变得更强大了? 殷玥不敢相信。 “阿弃?”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一丝悲凉和讥诮,人也微怔住。 阿弃。 放弃的弃。 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呢? “嗯,阿弃。”他低垂眼睫毛,轻轻的重复了一次。 是的。 他的人生就是被人放弃的。 所以他叫弃。 “你……”殷玥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得很低落。 但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太强大的人都和慕容战一样,不需要人的安慰,因为他们觉得那是怜悯。 越是自尊心强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骄傲。 “不过以后……”他神色恍惚地望着窗外的夜雨。 “以后什么?” 他低头看她,僵硬的扯开嘴角,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以后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喉咙一疼,没有说出来那些话。 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以后,他就不叫阿弃了。 有那么一个人,关心着,在乎他的生死。 他哪里能算是一无所有呢? 第105章 做他的女人 殷玥执拗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以后什么?” “没什么。”他不打算回答她。 慕容战没了再戏弄她的心思,叮嘱了几句。 “你好生修养。” 他便要离开了。 可他才走到窗边,刚要提起内力,倏然间,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剧烈的痛楚从丹田处往上翻涌。 他一个趔趄,身子猝不及防的撞上了窗。 他极力隐忍着,可那痛楚却一波一波的袭来。 糟糕。 蛊虫怎么在这个时候发作了?他来之前分明就服用过了公羊给的药丸。 连一刻钟都都压制不了么? 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体内的蛊虫也比以前变得更强大了? 那他剩下的时间还有多久呢? 不仅痛,全身更像是被架在熊熊大火上炙烤一样,滚烫至极。 但这蛊虫还有另外一种效果,那就是发作的时候,会催发他心底隐藏的欲望。 给他下这种蛊的人,就是希望让他变成一个废物。 痛苦之中,这内心的欲望被蛊虫无限的放大,他眼神也痛苦,他额头的青筋鼓起来,手背上的肌肉也显出来,极具张力。 可他不能让这恶心的蛊虫主导自己的身体。 他不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试图像以前每一次一样,用内力去压制蛊虫的发作。 不过,这效果是微乎其微的。 公羊师说得很对,这蛊虫越来越强大了,毒性是那么的强。 他甚至……无法静心。 好! 既然内力无法压制,他眼底陡然闪过一抹残忍的光。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手指尖蕴起内力,放在桌子上匕首被他拔出来。 他用刀划破里自己的手臂! “噗嗤!” 是刀尖刺入血肉里的声音,那么的清晰。 衣衫裂开,伤口那里血流如注。 也庆幸,这样的钝痛让他混沌的神志清醒了一两分。 殷玥听到了响声,她不解地看过去。 她惊呆了,“你疯了?” 他没事拿刀捅他自己做什么? 窗边,慕容战的手臂那里鲜血淋漓,他的另外一只手却还是死死的握紧匕首。 殷玥真怕他又给他自己来一刀。 不过,他对他自己真的好狠,受伤的左手,皮肉被刀子划得很深,白骨都可见。 殷玥出声:“你……怎么了?” “没事。”他咬牙回应。 慕容战强撑着一口气,试图自己扶墙站起来,但身子疲软,踩在地上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一丝真实感。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殷玥,想要快速的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太弱了,这个时候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刀无法唤回他的理智,那他便再割自己一刀。 他绝对不可能被蛊虫摆布,变成那些想要的废物! 他慕容战……绝不可能成为废物。 所以。 殷玥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他的左手臂那里又狠狠地划开了一道伤。 鲜血飞溅。 他手中的刀子都被血染红透。 肉里仿佛有无数只的虫蚁在啃咬,侵蚀着他的思想和理智,这个时候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殷玥声音放大了一点,“你怎么了?你是不是……” 她突然不说话了,因为芯片又开始叫了起来。 他受伤了。 所以脑海里芯片识别到了,但是……有这么搞笑吗?芯片居然要出库镇定剂! 卧槽? 镇定剂? 她看他那么难受,立刻选择了接受,可这情况,她得过去给他打针啊。 否则,他要是疯下去,再给他自己几刀怎么办? 殷玥真是想死,她这个伤残人士下床都困难,还要走过去给他打针,那不是在玩她吗? 不过埋怨归埋怨,殷玥还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她咬着牙,艰难的挪动身子下床,每一个动作是那么的痛苦。 她的后背,皮肤仿佛在一寸寸的裂开。 殷玥甚至怀疑自己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她翻身下床,已经痛得全身冒冷汗了。 她还是咬牙走近他。 一步。 两步。 她正要放松了,一直隐忍的慕容战却陡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喂,你去哪里?”她的声音不稳。 他没有回头,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样往外走,走过的地方,流下一滴滴的鲜血。 “回去。”他大约是明白她要做什么。 殷玥一愣。 “你不是受伤了吗?想要我治你,你就坐在那里别动。” “不需要。”他强稳住心神,冷酷的打断了她。 “你不需要?” 殷玥觉得他是在说笑话。 他的手臂血流不止,可是似乎那手臂的伤口不是让他痛苦的原因。 他看上去既清醒又疯狂,带着一丝冷酷的狠。 她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但是! 芯片一直在警告她,她要是不救人,等会受苦的就是她了。 “你给我站住!”殷玥提起呼吸,“不许走。” “我说了治你。” 她怕他这个样子跑出长乐殿真的出了什么好歹,她只能忍着痛,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向他,拦住他的去路。 慕容战垂眸。 “滚开。”他丢出这两个字。 “你以为你能救我么?” 殷玥身为一个医生,见过很多自暴自弃的病人,真的不在乎他的态度。 她勉力支撑着身子,神色虚弱,“我说了我要治你。” “你救我几次,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我现在就还你的恩情。” 殷玥并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又在逃避什么,如果知道他是因为蛊虫的原因,她一定避之不及。 话音一落。 下一秒,慕容战冷笑了一声,他倏然逼身而近,他如一阵风吹过来。 男人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推。 她顿时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她痛得脸都扭曲。 紧接着,慕容战已经桎梏住她的腰,他低下头,漆黑的眼睛里有火光跃动。 他危险地勾唇,一手挑起她尖尖的下巴。 “你救我?你以为你真的是观音菩萨吗?” “好啊,你要救我……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救我么?” “放……手。”她挣扎。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慕容战此刻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滚烫如火,他笑声阵阵。 “你不是要救我吗?” “殷玥,做我的女人。” 他拉长了声音,故意这么说。 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惊恐。 做他的女人? 她看他是病糊涂了! 她神色一敛,藏在背后的手已经悄悄准备好了针管。 “做你的女人?” 她试图让他放松警惕,“做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处?” 第106章 不要背叛我 慕容战一怔,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你想背叛慕容战?” 他心中,陡然就又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背叛。 殷玥竟要背叛他。 殷玥可没功夫搭理他,动作快准狠的把针管扎入了他的身体里! “你以为我想救你?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 慕容战的身体一痛,他顿时就明白自己是中计了。 这次,她又给他打的是什么东西? 他记起了冷泉那一次,现在真的是想要再一次的掐死这个女人。 但他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对付她? 殷玥吃力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这针管注入了药,对你的身体没什么伤害。” “它只是镇定剂,让你安静下来而已。” 她还说错了,镇定剂会让他昏睡两个小时。 幸好现在是夜晚,太后给她分配的宫女都被她赶下去了。 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男人的存在。 说不定,他会被当成奸夫?她还会被拉出去沉塘? 啧啧。 那她可就太惨了。 “下次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不会放过你。”他感受到了身体的无力,就连声音也弱了下去。 这样的他可没一点的攻击力。 殷玥才不怕他,“下次?你可别忘记了,是谁求谁!” “你在这里好好蹲着,睡一觉就好了。” 殷玥道。 “给我解药,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他不确定她说的什么镇定剂,是否能够压制他的蛊虫。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皇宫。 殷玥根本就不理他,扶着墙壁,挪动步伐回到床榻边。 “没有解药。” “你还是好好睡一觉。” 殷玥好不容易走到床边,伤口痛得让她忍不住落泪。 她摸索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慢慢地趴下去。 这药性也很快,慕容战很快就没了力气,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眼皮沉重无比,就要那么睡过去。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大雨,窗户没有关,冷风卷着雨水飘了进来。 慕容战恰好是睡在窗边的,雨水也就浇在他的身上了。 只不过,他的意识很模糊了,控制不住的想要睡觉。 殷玥发现了,她不想管他,反正这个人刚才还很傲娇的说不要她管。 要她滚呢。 哎。 她忍不住叹气,他就这么睡了,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也没有包扎。 这受伤了,要是伤口感染发烧就惨了。 她真不想起来,从这里走过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大功臣。 没办法。 她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同情心。 看在她这么努力救他的份上,他以后可不要和她成为敌人。 多一个朋友也好啊! 殷玥又从床上爬起来,抱了一床薄毯到他那边去,她的背是包扎了纱布的,她只能跪坐在地上,动作僵硬的给他处理伤口。 纱布剪刀药水,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 她动作粗暴的剪开了他的衣袖,一眼就看到那两条狰狞可怕的刀伤。 不仅如此,刀伤下面一点,好像还有伤。 她弯下头细看,发现那伤有点像是牙印,但已经在溃烂了,还流出了黄绿色的脓。 他武功这么厉害还能被人给咬伤了? 殷玥大脑一时短路,竟是没想起慕容战被她咬过。 事实上,就算她想起了,她也不会觉得这个人是慕容战。 因为咬伤,不需要任何的处理只要几天就能痊愈。 不可能变得这么严重的。 轰隆一一 一道惊雷掠过天边,闪电犹如蛟龙撕裂长空。 雨,下得更急了。 殷玥感激给他处理伤口,用纱布给他包扎好。 等她做完这一切。 她要起身关窗。 她的裙摆却被地上躺着的人轻轻的拉住。 “冷……” 这声音是慕容战发出来的,破碎不堪。 殷玥的身影顿在暗淡的光影里,她的眼神望着他,目光一寸寸的扫过他脸上的面具。 仿佛受到蛊惑了一般,她俯身靠近他,手指小心的贴上他的面具。 她慢慢地,揭开了他的面具。 那张脸,依旧是精致而俊美的,就连眼尾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冷……”他唇齿间再次跃出声音,手在空中不断的摸索着。 殷玥刚好靠近他,她身上带着犹如阳光一般和煦的温暖。 他的手,一抓就抓到了她的手指。 他用力的抓紧,力气大得殷玥的手都被捏痛了。 “放手。”她挣扎了几下。 这一下,她不仅没有挣脱开,反而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就那么扑下去,倒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感受到了她的温暖,他抱住了她。 殷玥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她拼命的掰他的手,却又再后面担心碰到他的伤口。 她是欠他的吗? “殷玥……”昏睡之中的慕容战叫了她的名字。 殷玥全身一抖。 她不敢乱动,呆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在她的注视之下,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眸,他仿佛是在做梦,还没有清醒。 所以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浓郁。 他在恍然之间看到了怀中人美丽英气的脸庞,和那双星星一眼的眼睛。 他的心,无端的就沉静了下去。 在殷玥不可思议的目光里,他的臂膀用力的一压。 她被迫贴向他,眼睛里是他放大的绝美容颜。 最后。 他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 殷玥脑子猛地炸开了! “不要背叛我一一”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又骤然闭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殷玥傻了。 不要背叛他? 慕容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说出这话,完全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是阿弃,而不是慕容战。 他是以慕容战的身份说出这话的。 潜意识的,他竟惧怕别人的背叛。 尤其是……那个人如果还是殷玥。 “你什么意思啊!”殷玥憋了半天,最后恼怒不已。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的温度是正常的。 可她的心,怎么动得那么厉害? 殷玥试图再次推开他,从他身上爬起来,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哪怕他受伤了,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挣不开他,最后也累了,索性就靠在他的身上,沉沉的睡过去。 她就把他当作人肉垫子算了!想开点!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呼吸声和他的紧密的纠缠在一起。 因为睡得很沉了,她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窗外滂沱而下的暴雨也驱不散房内的温暖。 第107章 厚颜无耻! 等她再次醒来,不仅雨停了,还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阳光洒遍了皇宫,空气是那么的清新,还带着一丝泥土的清香味。 殷玥终于睡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是躺在床榻上的。 她记得……自己昨晚是在地上睡的。 殷玥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之,送走那一尊大佛,她可以清净一点了。 宫女看她醒来了,端来了汤药和饭菜。 “王妃娘娘,今天不必害怕喝药,太后娘娘命奴婢们准备了粽子糖。” “粽子糖?”殷玥惊讶。 她记得上一次在王府里,慕容战就用粽子糖哄过她。 “是的,太后娘娘说七王爷小时候就最爱吃粽子糖,每次喝药都要吃好几颗。” 另外一名老宫女笑了笑,“七王爷的牙还坏了呢,成日哭。” “噗嗤。” 殷玥也忍不住笑了。 慕容战那么冷酷的一个男人,她实在是很难想象出来,牙齿坏了的模样。 小时候的慕容战不也是可可爱爱的吗? 殷玥的心情好了一点,咬着牙喝完药,也吃了好几颗粽子糖。 她的嘴巴这才不那么的苦涩了。 粥喝到一半,有宫女急匆匆的走进来。 “王妃娘娘,殷统领前来见您。” 殷玥纳闷,殷统领又是谁?宫女解释了,她才知道是殷天羽。 殷玥的亲哥哥。 既然是亲哥哥,那是不能不见的。 她点头应允。 殷天羽穿了便服过来,虽说不如盔甲威风凛凛,但剑眉星目的,长得俊朗,也不失英俊潇洒。 殷天羽的眼神是很清澈的,或许是武将心思大多简单。 他的眼中带着担忧,“妹妹,你的伤势如何了?” “还好,死不了的。”殷玥自然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殷夫人和殷将军识人不清,她也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 “妹妹,怎可如此说话?”殷天羽非常严肃,“你会平安的。” “哥哥放心,我是说笑的而已。” 殷玥连忙解释。 “拿生死之事说笑?”殷天羽道,“不能再有下一次。” “下一次,你得先保住你自身,才能施救于别人。” 殷天羽是知道文帝容不下慕容薄和寒王的,心想,这一次自己妹妹救了慕容薄,只怕…… 文帝不喜。 但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 “哥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殷玥并不接话。 殷天羽关心她是不假,但要是没有皇帝的命令,殷天羽这样的外臣是进不了内宫的。 所以……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皇帝并没有相信太后的解释,依旧怀疑她和慕容薄有其他的事? 所以才让殷天羽来试探的? “你是我妹妹,你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哥哥的理当来看。”殷天羽回答道。 就算是文帝不说,他也会来的。 “嗯,那就多谢哥哥了。” 殷天羽:“再过几天,便是诗瑜嫁入东宫的日子,到时候哥哥来接你去参加喜宴。” “不用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得?” “如何去不得?你和诗瑜都是娘的女儿,诗瑜身为姐姐,她出阁,你自然也要出席。” 殷天羽想法很天真,“你们是都是殷家的女儿,便不要分彼此了,哥哥知道你们以前闹得很不愉快,但那不过是女儿家的一一” 殷玥嘴角勾起了嘲讽笑意,眼中尽是冰冷的神色。 “哥哥是来做说客的?” “我只是希望殷家的兄弟姐妹都可以和睦。”殷天羽道。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去。” 她放了话。 她还正愁没机会参加喜宴呢,殷天羽来接她,正好不过。 殷诗瑜想要爬起来做人上人,怎么也是该付出点代价的。 还有六七天,希望顾怀生可以赶来。 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想要看到殷诗瑜的表情! “哥哥知道你心地善良,你和诗瑜都是好姑娘,千万不要因为婚嫁的事情而坏了感情,伤了和气。” 殷玥咬紧了牙关,真的不想撕破这表面的平和。 殷天羽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让她原谅殷诗瑜? 殷诗瑜可是设计得原主都死了!还把她强行绑上花轿。 厚颜无耻! 太无耻。 殷天羽没有在殷玥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他想,或许自己这妹妹是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 殷天羽离开了。 殷玥不知,顾怀生是必定来不了京城的! 殷诗瑜出阁在即,她煽动了慕容骁对顾怀生下手! 要顾怀生爬不到京城来,祸害她的婚礼。 “殿下,顾怀生虽然满腹经纶,是个有才之士,但他和殷玥感情极好。” “他若是考取了状元,日后也只会成为那个丑八怪的助力,他要是知道我们这么欺负殷玥一一” 一定会找她报仇的! “你的意思是……”慕容骁皱眉。 殷诗瑜眼神一狠,“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 “他可是你亲哥……”慕容骁不解。 “殿下,在诗瑜的心里,只有殿下才是诗瑜的依靠。顾怀生是我亲哥哥又如何?我怎么能让他帮着丑八怪来对付殿下呢?” “为了殿下,亲哥哥算什么?” 顾怀生。 你必须死啊。 你的身体里,不配流淌和我一样的血! 殷玥因为受伤的原因,这几天倒是哪里都不能去了,只能在太后的宫中养伤。 她恢复得还算不错,很快就可以下床走路了,虽然动作还是很僵硬,比起才抬回来那会,已经很不错了。 慕容薄从那天出宫之后,便没有再入宫了。 不仅慕容薄,阿弃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殷玥还觉得日子很无聊,养伤的时候不能做事啊,躺在床上都快躺成一个废物了。 慢慢地,殷诗瑜和太子的婚礼时间就要到了。 许皇后约莫是很不在乎这一门婚事,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也没有派人去东宫里布置什么。 她看不起殷诗瑜,一个侧妃的位置殷诗瑜都是高攀,顶多是个妾。 可没办法,谁叫她那蠢儿子喜欢呢? 许皇后真的是气得肝疼,也因为这件事情还气得生病了,到最后了,连婚礼仪式都不能参见了。 不过许皇后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这也不重要。 因为这婚礼注定是不会冷清的,一定会很热闹的。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殷天羽果真亲自来太后的宫里请她回去参加殷诗瑜的喜宴。 太后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放人出宫。 第108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殷玥被殷天羽带回了殷家,明天才是殷诗瑜的出阁礼,今天晚上殷夫人要为殷诗瑜举行家宴,让殷诗瑜带着族中众人的祝福出嫁。 这一点上,殷夫人对殷诗瑜真的是没话说,很用心,甚至殷夫人还亲自准备了不菲的嫁妆给殷诗瑜。 殷玥一点会为原主不平,但这种不公平的事情经历得多了,她已经淡定无比了。 为了方便照顾她,殷天羽去王府找来了素心。 这一点上,殷天羽还是很细致的。 是夜。 殷家的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饭厅里,皆是欢声笑语声。 殷将军和老夫人没来,殷玥被素心扶着,走在后面。 还没进去,就听到他们的恭维声。 “诗瑜,你明日就要嫁到东宫里享福了,你做了侧妃,可不要忘记了四婶啊,还有你的两个妹妹。” “我们诗瑜就是命好,我们殷家可就靠你了,以后还要仰仗你扶持我们。” “这些房契,铺子,都是四婶和三婶对你的一些心意,你千万不要推辞。” “四婶三婶,你们太客气了,诗瑜愧不敢当。” “你有什么不敢当的?说白了,你才是我们殷家的大小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姑娘,胳膊到底是向着我们的。” 有人嗤笑,“殷玥即便是做了王妃,也是万万不能和你比的。你心中有我们殷家,可那就是一个白眼狼。” “只有你才记挂着我们殷家的儿女,担心清秋的身体,那个白眼狼连雪莲和人参都舍不得。” “四弟妹说得对,我看那个白眼狼到底不是在殷家长大的,她巴不得我们殷家的女儿个个都过得凄惨!” 白眼狼,自然便是殷玥了。 说话的这个人是四夫人,上次拐着弯要讽刺殷玥的四夫人,目的就是要殷玥拿出雪莲和人参为殷清秋补身体。 可是殷玥又凭什么? 她凭自己本事得得赏赐,怎么就该被道德绑架献出来? 素心扶着殷玥,殷玥脸色如常。 她还未说什么,殷天羽已经沉不住气了,大步走进去。 “你们都在胡说什么?” 殷天羽冷眼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四夫人脸上。 “四婶,殷玥是我妹妹,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白眼狼,他们怎么敢这么背地里说殷玥? 四夫人讪笑一声,和三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天羽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四夫人说,“你又不常回府里,你又不了解她。” “她和我们殷家的人可不是一条心。” 殷天羽的眉头皱得更深,眼神冰冷。 “天羽,四婶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和你四婶说话的?”殷夫人出来说话。 殷天羽背脊挺拔,冷冷道:“可殷玥也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他哪里能纵容这些人背地里这么羞辱殷玥。 殷诗瑜坐在殷夫人身边,脸色有些不安。 她站起身,小心地道:“大哥,你不要生气了。” “四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担心清秋妹妹的身体了。” “玥玥不肯拿出雪莲和人参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都可以理解的。” “清秋是我们的妹妹,她从小身体就不好,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也请你理解一下四婶的心情好吗?” 殷诗瑜今日穿了一身略显得喜庆的桃红色对襟襦裙,淡施粉黛,倒有一种人面桃花的美感。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殷诗瑜说的这些话,不是在为殷玥开脱,而是在坐实殷玥自私自利的行为! 人命关天,殷玥连雪莲都不肯拿出来。 四夫人被殷诗瑜这几句话说得眼眶泛红。 她越看殷玥越不顺眼。 “那也不可背后说玥玥。”殷天羽到底是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众人都没有接话。 殷玥从外面走了进来,凝固的空气顿时被打破。 “哥哥,我是不是来得晚了一些?” 众人看到殷玥,面色各异。 殷天羽忙道:“不晚,来得正是时候。” 殷诗瑜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亲自从位置上起身,她微笑道:“妹妹和我坐一起好吗?我今晚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妹妹说呢。” “好,我也正好想和你叙叙旧呢。” 殷玥眉目冷然,淡淡地道。 她和殷诗瑜亲密的挽在一起,落在外人眼里那是姐妹情深,唯独他们自己明白,这其中的战火硝烟。 殷诗瑜亲自扶殷玥落座,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殷玥坐了下来,这满桌的人目光都看向了她。 殷夫人让人去喊殷将军和老夫人。 这边,殷诗瑜皮笑肉不笑的对殷玥道:“你居然敢回来。” “我是殷家的人,我有什么不敢回来的?” 殷玥反唇相讥。 “区区一个殷家,也值得你这么骄傲么?”殷诗瑜素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哦,对了。” 殷诗瑜灿烂一笑,眼中的阴鸷宛如一片浓雾。 “妹妹,明天就是我的大好日子,这是一件喜事,所以我也要送你一件礼物。” 殷玥眼神微冷。 殷诗瑜脸上的笑意扩大,她神秘的从胸前拿出了一张纸。 纸张展开,铺在殷玥的面前。 纸张上,被人咬破了手指,用血写了三个大字。 顾,无,忧。 凌厉大气的字迹映入眼帘,熟悉感猛然撞在殷玥的脑海里,带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混乱感。 她霍然起身,声音都在颤抖。 “殷诗瑜,你对他做了什么!” 殷玥突然冷着脸站起来,满桌的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都看向了她和殷诗瑜。 殷诗瑜装作无辜的眨眼,“妹妹,你怎么了?你说的他是谁啊?” “殷诗瑜,你少给本王妃装糊涂。” 殷玥看她这一脸柔弱无辜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我告诉你,如果顾怀生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殷玥的眼神一瞬间冷得彻骨,宛若刀子一样刺人。 殷诗瑜眼底尽是挑衅,面上却扬起了酸涩的苦笑。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只是……” “想让我的哥哥来参见婚礼仪式,我怎么会对他做什么呢?” 殷玥冷冷的瞥她一眼,“有没有误会,我心里比你更清楚。” “殷诗瑜……” “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殷玥闭上眼睛都是那一张带血的纸。 顾无忧三个字,印刻到了她的血液深处。 除了顾家的人,除了顾怀生,谁还会这么称呼她为顾无忧? 第109章 恨到了骨子里 “这顿饭,我吃不下去,你们慢慢享用。” 殷玥转过身,就要走。 殷诗瑜哭哭啼啼的,“妹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别走,今天是殷家的团圆日,你可不能走。” 她苍白秀美的脸庞上,流下了泪水,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殷玥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心底烦躁至极。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怀生的事情,这张血字绝对不简单。 殷诗瑜对顾怀生动手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殷诗瑜不会对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现在看来,殷诗瑜压根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心肠都黑透了。 殷诗瑜可以不管顾怀生,甚至加害他,但是她不能袖手旁观。 顾怀生是个好哥哥,也是……原主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她不想要这个世界这么的冷酷残忍,到最后连一个人都不记得那个死去的傻子。 所以顾怀生要活着,他活着,才有人记得以前那个傻子殷玥。 换句话说,她占了殷玥的身体,必定也要为她护住她想要护的人。 她看到那张血字的时候,脑海里的神经骤然抽痛,心痛和恐惧犹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那不是属于她的情绪,那是原主的。 由此可见啊,殷玥是多么的在乎顾怀生啊。 殷夫人拍了一下桌子,厉声指责道:“你给我站住。” 殷玥的脚步停住,脸色冷若冰霜。 殷夫人忍不住训斥她,“你这是什么态度?当庭之下你对诗瑜大呼小叫的,诗瑜可是你的姐姐,你还不快向她道歉?” “你每次一回来,殷家便不得安生,诗瑜都要被你欺负哭,你闹够了没有?” “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的穷书生,也值得你们为他吵架?一个外人而已,你们不要叫别人看了笑话了。” 殷玥倏然回头,凌厉的目光看向殷夫人。 那瞬间,殷夫人的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有些害怕,所以躲避了她的目光。 殷玥目光极冷,嗓音却是清淡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不是外人。” “他是我的哥哥。” 够了。 就这样就够了。 可她的灵魂仿佛不由自己控制了,嘴巴依旧麻木的张开,继续大声说出心里的话。 “你们以为,我回到殷家,我就是殷家的人了么?在我眼里,我是顾无忧,我是顾怀生的妹妹,独一无二的妹妹,你们对我而言才是外人!” “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和我的哥哥相提并论。” “谁伤他,我就杀谁。” 殷玥受到了原主残留的情绪,所以激动之下说出了这一番话。 那是真情流露。 她不想要别人看轻顾怀生。 哪怕是殷夫人,也不能! 这不是她的情绪,而是真正的殷玥,她哪怕是死了,她心中依旧无法放下顾怀生。 她依旧深深的牵挂着顾怀生,所以这一张血字才会带给她这么的情绪。 殷玥话落,满室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有些人是惊讶,殷夫人则是愤怒的。 “好啊,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们殷家一一”殷夫人脸色发白。 殷玥冷笑,“看不起你们?你说错了,你们从来就没有入我的眼。” 殷夫人目瞪口呆。 殷玥再次抬脚往外走。 殷夫人忽然和她较劲,威胁道:“殷玥,你要是今天敢踏出这里的大门,你就再也不要回殷家了。” “你要是为了一个外人……” “我们殷家不会认你。” 殷夫人以为说这些威胁的话,就可以阻止殷玥离开。 但她想错了,殷玥几乎没有停留,就那么大步走出饭厅。 她的步伐有些踉跄,但是步子却很迅速。 殷诗瑜敢这么挑衅她,一定是顾怀生出事了。 她要去找人救顾怀生。 一时间,殷玥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因为满脑子都是属于和顾怀生的回忆在折磨着她。 每一幕闪过,她心口的疼痛就在不断的加剧。 画面在脑海里铺展开,每一幕都像是电影回放,那么的清晰。 此时,脑海里传来少年喑哑磁性的嗓音。 ‘无忧。’ ‘等哥哥考取了功名,哥哥就带无忧去京城找你的家人。’ ‘无忧,哪怕找不到你的家人也不要紧,哥哥会一直当你的家人。’ ‘无忧,哥哥去河里钓鱼了,给你熬汤喝好不好?’ ‘无忧,你要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哥哥会回来带你走的。’ ‘无忧,哥哥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白糖糕。’ 与此同时,另外一道甜甜软糯的声音响起。 穿着布衣的少女抱住少年的胳膊,一身都烂糟糟的,披头散发的。 但她看向少年的时候,双眼里的光仿若璀璨的星辰。 ‘哥哥最好了!’ ‘那你喜不喜欢哥哥?’少年捏了捏她脏兮兮的鼻子,一点也不嫌弃她的肮脏。 反而,在他浅灰色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之色。 ‘无忧最喜欢哥哥了!’ ‘哥哥,也喜欢无忧。’ 少年的眸光,闪烁了一瞬。 殷玥被这该死的记忆折磨得十分的痛苦,素心追出来扶着她。 殷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手难受的按着胸口。 “哥哥……”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恐,泪流满面。 “我的哥哥……” 她太痛了,不是肉体上的痛,而是灵魂要和身体剥离的那种痛楚。 她甚至快分不清楚了,这么担心在乎顾怀生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 那个潜藏在她身体里的情绪。 “殷玥,怎么?你这是急着去为你的哥哥收尸吗?” 殷诗瑜从她身后走来。 “你想要知道他在哪里,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你,求我啊!” 殷玥眯着眼睛,身上的气息瞬间一冷。 她不怒反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殷诗瑜笑得很愉快,“再说一次又怎么样?” “我说,你是急着去给顾怀生收尸的话,你求我啊!” “你跪下来求我啊,求我告诉你,那个书呆子的下落!” 殷诗瑜那么温柔秀丽的一张脸,如今脸庞上都是狰狞的恨意。 她厌恶殷玥,恨到了骨子里。 她巴不得殷玥和顾怀生一起去死。 殷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她开始镇定下来,“他在你的手里。” “殷诗瑜,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就算我跪下来求你,你也不会放过他,更不会告诉我他的下落。” “所以呢?”殷诗瑜脸上的表情有些了一丝裂缝,她依旧笑得花枝招展的。 第110章 豁出去了 “就算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又能怎么样呢?顾怀生在我的手里,你敢对我怎么样?” 殷诗瑜的神色是那么的得意嚣张。 殷玥咬了好几次牙都能忍住怒火,怎么就这么想撕开她的脸皮呢? “殷玥,那可是你的哥哥,又不是我的哥哥,你也知道我有多心狠了,我怎么可能在乎一个书呆子的死活呢?” “你直说,你要不要给他收尸体,你要是不需要……那我就让人把他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殷诗瑜阴狠的道。 “殷诗瑜,你真的不是人!”她忽然平静下来,慢慢地踏上台阶。 殷诗瑜知道慕容战不在京城,这会殷玥又受伤,她根本就没把殷玥当作对手。 所以殷玥靠近她的时候,她轻敌了,她也没后退,就那么倨傲的望着殷玥。 殷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顺手就抽出腰间藏匿好的麻药枪。 她一针打向殷诗瑜的手臂! 她没那么蠢,需要殷诗瑜带路,就不可能让殷诗瑜全身麻痹,到时候她还要抗一个人走。 上一次这麻药的功力,殷诗瑜已经领教过了。 所以当殷诗瑜向她开枪的时候,她花容失色,吓得不停的后退。 但殷玥的动作很快,就那么一针,快准狠的扎进去。 “你这个贱人!”殷诗瑜只觉得手臂一痛。 殷玥收好麻药枪,这是留着防身的,今天看来还是有用的。 她走近殷诗瑜,“我是贱人你是什么?你是畜牲。” “你听好了,刚才我已经给你下毒了,很快你的手臂就会麻木到失去知觉,毒会快速的蔓延到你的身体其他部分,你要是不想少手少脚的出嫁,把他给我交出来。” “我哥哥掉一根头发丝,我就要你的一条手臂!你完全不用质疑我的话,你也可以去找你的太子殿下,但是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找过去。” 殷诗瑜被扎中的手臂已经发麻,她神色惶然。 “殷玥,你敢给我下毒?” “我为什么不敢给你下毒?我说过了,谁害我的哥哥,我要谁死!” “我是太子的侧妃,你怎么敢一一” 殷诗瑜开始哆嗦了。 因为手臂真的快使不上力气了,她便以为殷玥说的毒是真的。 “太子侧妃?”殷玥看着她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侧妃而已,太子是不是未来的皇帝都不一定,你真的把自己当成未来的皇后了?我看你这么喜欢做白日梦,这是个病,得治。” “殷玥……”殷诗瑜愤恨不已。 “少废话,你要是想保住你的胳膊,就立刻放了我哥哥。” “一盏茶,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带不来人,你也别活了。” 殷玥冷酷又无情,负手而立,有那么一种慕容战的感觉了。 殷诗瑜脸色发白。 她突然就跪了下来,抱着殷玥的大腿就痛哭流涕。 “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你替我嫁到七王府的,你恨我,你给我下毒,我不怪你。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妹妹,你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能真的原谅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殷诗瑜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像是被殷玥欺负惨了,哭得都结巴了。 殷玥无情的拔出腿,低声笑了两下。 “又开始演了吗?”她嘲讽的说,“要不要把他们都叫来看看,你是怎么装柔弱,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殷诗瑜流着泪摇头,“妹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真心的要求你原谅,你放过我。” “你把解药给我好吗?” “我嫁给太子为侧妃,是皇后指婚的,你难道想殷家被皇后问罪吗?” “你拿皇后压我?”殷玥弯腰,似笑非笑地说,“很抱歉。” “今天就是皇帝来了,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放人,我最后再说一次一一”殷玥冷冷地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谁?”殷诗瑜怕自己真的没了胳膊。 但是,她也不想这么轻易的就交出顾怀生。 这毒,太子一定有办法的,许家连剧毒都能制造出来,那一定也可以解的是不是? “啪!” “放不放?”殷玥甩手给了殷诗瑜一巴掌,分明愤怒已经燃烧到了顶点,她却笑得肆意而夺目。 殷诗瑜脸偏向一边,依旧装做听不懂。 “妹妹你要是觉得打我可以泄愤的话,那你就打。” “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殷玥眸光冷下去,“殷诗瑜,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你的手臂了,既然这么不想要,那就砍了怎么样?” 话音落。 殷玥已经如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把匕首,她就那么抵上殷诗瑜麻木僵硬的胳膊,眼中是深深的威胁。 “妹妹,你为什么总是要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呢?” 殷诗瑜眼睛里光芒一闪,看到了殷玥身后走来的人群。 她慌乱的心镇定下来。 今天,她是不可能交出顾怀生的,她会让殷家众人逼着殷玥拿出解药。 她还年轻可不想死。 要死也是殷玥死。 殷玥从来就不是殷家的人,哪里来的,就该回哪里去。 “住手!” “殷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们?诗瑜是你的姐姐,你居然逼她给你下跪,你还要当众打她。” “她都已经说了顾怀生和她没关系,你还不肯罢休?你是不是真的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说这话的人正是殷夫人,她是出来找殷诗瑜的。 殷玥恼怒不已,反转过身,一把将匕首抵上殷诗瑜的脖子! “你们都给我站住。” “谁敢再进一步,我要殷诗瑜的命!” “既然顾怀生不在她的手里,那就请太子来!” “为了你这点破事,你还要惊动太子?” 殷玥已经豁出去了,“我已经豁出去了。” “去告诉太子殿下,我哥哥失踪,他若是不把我哥哥找到送过来,殷诗瑜就会少一只手臂!” 不管到底是谁下的手,她都拿住殷诗瑜 去要挟。 殷夫人大怒,“你简直是厚颜无耻,太子殿下和你哥哥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说殷玥你可不要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乱咬。” 四夫人也出来补刀。 殷满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来,在人群中为殷玥辩驳。 “四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说玥玥是疯狗?那我们是什么?祖母又是什么?” “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吗?”四夫人脸色一僵,忍不住剜了一眼殷满愿。 第111章 顾怀生 这个死丫头,就知道为殷玥说话,也不知道殷玥给了她什么好处。 殷玥挟持了殷诗瑜,冷眼扫过众人,“你都给我闭嘴。” “现在,我开始计算时间,要是一炷香之内太子没有把我的哥哥交出来,就别怪我对殷诗瑜动手了。’ “你大胆。”殷夫人心脏疼。 这又关太子什么事? 太子和这事也没关系,殷玥居然要挟了诗瑜,让太子为她办事。 这要是闹到帝后面前,殷玥有一百个头都不够砍的。 殷玥已经开始数数了,后背的伤口还是有些疼,但是她的背脊依旧很挺拔。 “快去找太子殿下。”殷夫人担心殷诗瑜,”你们快点去。” 现在能够摆平殷玥的就只有太子了,她们怎么都是要去找的。 殷玥狂肆一笑,“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你讲点道理,不许再伤害诗瑜,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子了。” 殷夫人还是很担心。 她真心的把殷诗瑜当成了她的心肝,生怕殷玥手里的匕首伤到了殷诗瑜。 “讲道理?”殷玥冷道,“我以前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不听,现在你要我讲道理?” “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一个没道理的人,我的哥哥受任何的伤,我都会算在这个女人的头上!” 殷夫人差点没被气死。 不讲道理。 这个殷玥不讲道理,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你们与其在这里和我废话,不如早点去把太子找来。” 殷玥顿了顿,目光收回,看向面前的殷诗瑜。 她只能看到殷诗瑜雪白的颈部。 “殷诗瑜,我再问你一遍,顾怀生在哪里?” “我……不知道!”殷诗瑜咬死不松口。 她就是要顾怀生死。 至于她的毒,应该还能撑一会的。 她必须要铲除顾怀生,顾怀生一来京城,她的日子就不会安生了。 再坚持一会,顾怀生就死了! 顾怀生一个不会武功的书呆子,是不会死里逃生的。 她今晚注定会赢的。 “你在找死,你知道么?”殷玥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殷诗瑜仍旧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她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就是动不了而已。 “妹妹,你快放开诗瑜。”殷天羽也从饭厅里走了出来。 本是女子之间的事情,他一个男人不好插手,但是听到下人说这里都动上刀子了,他就必须要出来看一看了。 殷玥头也不抬,嗓音清冷,“放开她,可以。” “你们任何人找到了顾怀生,带到我面前,我就放了她。” “如果顾怀生没了,那我就一刀了断了她。” 殷玥眼底带着一丝冷酷的狠,让人不敢直视。 她今天为顾怀生豁出去这一条命了。 殷玥是聪明的,懂得发动殷家人的力量去找顾怀生。 他们为了殷诗瑜,绝对不可能不用心去找的。 而殷诗瑜又不能阻止他们,一旦阻止,那不就是在告诉众人,顾怀生就在她的手里?她的真面目就现出来了。 殷天羽心中一颤。 “你冷静一下,不要乱来。” “这样,你若是信我,我亲自去找人,带着殷家的府兵去,这样你可以放心了么?” 殷天羽是个直肠子,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一心只要找到顾怀生来救殷诗瑜。 殷诗瑜恨得咬牙,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望于她找的杀手在殷天羽找到顾怀生之前先杀了顾怀生。 殷诗瑜千万万算都不会算到,她和慕容骁花重金找的杀手居然是青铜门的,江湖上最好的杀手组织就是青铜门。 殷诗瑜心里很激动,据说青铜门为了一千两黄金,是他们的门主亲自出马杀人的。 而青铜门的主人正是慕容战是也。 慕容战非但没有杀顾怀生,他还顺手救了顾怀生。 这另外一波要对付顾怀生的人,是许太师的人。 许家的死士不是为皇后办事,就是为太师办事的。 慕容战知道,他的母后也和他一样怀疑殷玥了,所以才会抓走顾怀生这个最有力的证人。 试问要证明殷玥不是殷玥,最了解她的人只有顾怀生。 因为慕容战已经带走了顾怀生。 殷天羽和太子的人都是无功而返。 慕容战带顾怀生到了济世堂,把人丢到了地上。 顾怀生已经受过一些伤了,因为连日逃命,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白衫已经破烂不堪,上面还染血迹,如今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发黑的迹象。 顾怀生倒在地上,闷哼一声,他蹙眉隐忍着,阴暗的夜色从窗外斜射而来,清冷的夜色勾过他的面庞。 他的脸庞和眉眼是那么的清雅秀丽,白衣破烂,却依旧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只不过,他浅灰色的瞳孔里是势不可挡的野心和锐利。 他并没有掩藏自己的野心和权欲。 他的目光沉静而骇人,明明不过才刚刚及冠,却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你就是顾怀生?” 慕容战也是第一次看到他。 顾怀生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不会武功,被追杀了这么久,饿了好几天,已经虚弱不堪,无法站稳。 但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是有一种人无法轻视的压迫感。 他比慕容战还要稍微矮一点,但是在气势上他却可以和慕容战平分秋色。 “你救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慕容战道:“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说完,慕容战甩了袍子,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下。 顾怀生咳嗽了一声,脏污的衣袖擦了一下唇角。 他神色是超常的从容,不慌不忙。 “救命恩人。” “阁下觉得,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么?” 慕容战掩藏在面具之下的目光瞬间就变得凌厉。 这个顾怀生,果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青山村那样的穷乡僻壤,居然是如此地杰人灵的好地方。 顾怀生心思敏锐,年纪不大,却如此厉害。 “阁下,你说呢?” 顾怀生依旧温和沉静,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去。 慕容战突然有些看不透这顾怀生了,分明连官场都没上过,却偏偏给了他一种城府极深的错觉,好像已经浸淫了官场很多年,只怕比起如今的许太师,他的外祖父也不遑多让。 这个人的眼睛里满是对权利的欲望和野心。 他不屑于隐藏自己,那么,他必定就不怕别人知道。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还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之前,哪怕你有再 多的野心也要藏着掖着,也势必是要隐忍的。 第112章 够犀利!够直白! 可眼前这个顾怀生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偏偏不怕木秀于林。 那么,顾怀生的能力和魄力足够支撑起他的野心和欲望吗? “你想说些什么?”慕容战恢复了神志。 顾怀生低眸,磨破皮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道:“阁下便是有人买来杀我的人,至于你最后收手了,那无非是你发现,我活着比死了对你更有用。” “你都知道?”慕容战道。 顾怀生道:“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在下心中还是有一问,不知道青铜门的门主,为何要杀我呢?” 这一句话说出来,慕容战的神色更冷,十分的警惕。 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就算有些本事,但怎么能谋算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青铜门是他的势力,知道这些的人几乎没有。 连他外祖父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顾怀生知道? 顾怀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慕容战正色审视他,再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轻易的把他当作一个有用的棋子。 “可否向门主讨一杯茶喝?”顾怀生询问。 慕容战摆手,“请便。” “多谢。”顾怀生的手指尖已经被碎石和荆棘扎得鲜血淋漓,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可他端茶,饮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好似,这十指连心的疼痛在他看来不过尔尔,又或者,他心中有着更远大更坚定的目标。 所以这些疼痛,他能忍。 “是殷诗瑜和太子买通门主,让门主来杀我的?” 慕容战并不打算隐瞒,直言不讳,“是。” “那门主为何改变主意不杀我了?”顾怀生神色镇定。 “这是我的事,既然你如此聪明,不如你再猜一下,我为什么不杀你。” 慕容战道。 顾怀生淡声道:“不知道门主想要在下为你做什么?” “不是说了,你可以猜猜看。”他嘴角一勾,“你都能猜到我是谁,那么我要做什么,这对你也来说也并不难。’ 顾怀生平静地说:“门主难道就不好奇,不想知道在下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么?” “这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你知道也不足为奇,而且江湖上有什么消息是买不到的呢?”慕容战不上他的当,从容的反击回去。 这个顾怀生步步为营,和他过招,他竟然觉得有一种棋逢对手的爽利感。 如果这个顾怀生成为他的对手,他的敌人。 那么。 他笑了一下,并不继续想下去。 顾怀生端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垂下眼帘。 “门主说得极是。” “不过,门主既然让在下猜,那么在下便是直说了。” “门主改变主意救我,无非只有两种,一为利,二为恩。” “你我之间素不相识,没有恩,你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顾怀生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抬起浅灰色的眼眸。 “那么,便只剩下利用了。” “门主想要在下为你所用。” 这不是询问句,而是肯定句。 房间内的空气沉寂片刻,气氛开始变得压抑。 顾怀生不慌不忙的和慕容战对视,他的瞳孔中是一片寂静,如同夜下的湖泊,静谧而深邃。 慕容战沉默了一阵,然后笑出了声音。 “你,为我所用?” “顾怀生,你当真以为你自己是个人物?” 慕容战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被激怒的人,在顾怀生面前,却有些失了控制力。 或许是因为顾怀生和殷玥那个女人一样,都是那么的自信。 他其实很想告诉顾怀生,他会救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殷玥。 顾怀生就算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可到底还没入仕,能有什么资本? “门主。”他神色平淡,“在下是不是个人物,你心中有一把尺子来量。” “你能救我,不就是看到了我的价值所在么?” 很好! 够犀利! 够直白! 慕容战嘴角的笑容淡去,手指轻叩椅子的扶手。 “那么,希望如你所说。” “你真的是个可以为本座所用的人物。” “科考之前,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便在此住下。” “当然,你要出去找死,那也可以自行离去。” 慕容战起身,衣摆划过。 “本座也不是非要用你,毕竟,你现在还不是个人物。” 慕容战离开了房间,让管事的找了个小厮请了大夫上来给顾怀生处理伤口。 顾怀生坐在灯火之中,脸色有些晦暗。 他手捧着早已经冷却的茶,内心却还是激动的,犹如开水沸腾。 眼前的一桌一椅,手中的杯子,所有的一切,触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是的。 顾怀生不是已经死了么?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么的真实。 他恍惚间才反应过来。 他重生了。 他死在了他八十岁的时候,一睁眼,便又回到了才及冠那一年。 殷诗瑜派人杀他。 他重生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顾怀生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不住的往他的头顶冲击而去。 他坐在椅子上,手脚有些发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而是因为得知自己重生之后的激动。 欢喜! 这个念头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他的脑海,他来回几个深呼吸,手指用力的端紧茶杯,直到手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才回过神来。 手指尖的伤口再一次的裂口,沿着杯壁坠落到他的白衫上。 长衫雪白,鲜血如朱砂落下,宛如地狱边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低下头,目光有些深沉,深沉里又透着不可直视的坚定。 甚至…… 他还有些兴奋,这丝血腥气,让他麻木苍老的灵魂在一点点活过来,心跳也恢复了。 他顾怀生,重生了。 他回到了自己二十岁这一年。 所以,他知道青铜门的门主要杀他,又救他的原因。 而且。 不仅如此。 他还知道青铜门是慕容战的势力,这个门主,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战。 只是,他才重生过来,毕竟眼前这一切,在他前世已经过了六十年之久。 记忆太过遥远了,所以当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 他有些茫然。 但一旦接受了这个信息之后,他便冷静下来了。 他依旧是那个纵横朝堂五十多年的顾首辅! 既然老天爷给了他从来一次的机会。 他必定要改变自己上一辈子的轨迹,让自己不再有任何的遗憾。 此时。 一张如花的笑颜和着灯火映着他朦胧的瞳孔里。 他心口某个地方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 无忧。 他的无忧。 第113章 无忧我来了 这一次,他一定会留下无忧,绝对不会让无忧被慕容诀逼死的! 他要阻止文帝立慕容诀为太子,让慕容诀登基! 前世。 他的无忧回到殷家之后,也还是被迫嫁到了阎王府,嫁给了身中剧毒的慕容战。 他入京科考,夺得了魁首,成了状元爷。 那几年朝堂中的争斗十分的厉害,慕容战身怀深仇大恨,和许家以及端王杀得难解难分。 文帝和六王爷慕容诀坐山观虎斗,慕容战最后剧毒发作,等到和端王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才坐收渔翁之利。 慕容战因为剧毒而暴毙,死后连尸骨都无。 嫁给他的王妃,他的无忧,他妹妹! 慕容诀赐她殉葬! 他为慕容诀出谋划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换来的却是妹妹被赐死! 不…… 在他的心中,无忧早就不是他的妹妹。 哪怕,他后来迫于无奈,为了自保娶了公主。 他心中唯一心爱的人,只有顾无忧一人。 他为她出生入死,从没想到,竟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到死路上的。 如果他不成为慕容诀的幕僚,不为文帝所用。 慕容战最后不会败,慕容战活着,他的无忧也会好好的活着。 就算慕容战没有夺得天下,成为九五至尊。 至少无忧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怀生一想到痴傻的无忧被慕容诀一道圣旨赐死殉葬,他……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位已经纵横官场几十年的顾首辅,好像一夕之间就活了过来。 他的眼中燃烧的是仇恨,依旧抱负。 这一世。 他不会在几个王爷选择任何一个人,他要颠覆这天下! 他要掌权。 他要成为大权在握的那个人,世间人都不能信。 他唯一能信的是他自己,只有他才会护他的无忧。 其他人的诺言都是不可信的。 哪怕是要性命相搏,这世上可以为无忧豁出性命的人,也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可以做到。 所以,他谁也不信。 他谁也不会帮。 他闭上眼睛,眼中的深沉和情谊都掩去,化成了一行一行的热泪流出来。 每一滴泪,都是他的爱,都是他的恨,都是他的痛。 他现在开始害怕,害怕这所谓的重生,不过是他的黄粱美梦一场。 等他醒来,他已经成了那个老去的首辅,全身瘫痪,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 而他的身边没有无忧,只有一张泛黄的画卷。 “无忧。” “我来了。” “我的无忧。” 无忧两个字,从他的唇齿间发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沉重。 仿佛,这两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这一世啊。 什么公主,他不想要,谁都不要想为难他,以权势相逼他娶! 所有女人在他的眼里,都不如无忧好!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是那么的患得患失。 耳边,恍惚有人叫他。 “哥哥,无忧不怕死,哥哥你要做一个好官啊。” “要守护百姓,造福苍生。” “哥哥。” “你要记得,在回家的路上种满桂花树。” “我会沿着桂花树找到回家的路。” “我会找到哥哥的。” “所以哥哥你要好好的活着,要等我回来。” 前世,他为了她种了一城一城的桂花树,在他所到之处都种了桂花树。 可是。 他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他也没有等回他的无忧。 他知道,他的无忧回不来了。 他的无忧被封死在了慕容战的陵墓里。 她看不到桂花树,也闻不到桂花香。 她也没见到,他。 他们,都见不到了。 如今回首。 前世的事如同梦一场。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不想知道。 只要他的无忧还在,哪怕现在是一个梦,他也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没有她的日子,没有她的那些年,太过漫长冰冷。 于他而言,是如地狱一般的生。 殷玥挟持了殷诗瑜,结果顾怀生被人救走了。 也就是说,顾怀生现在还是失踪。 殷玥听到殷天羽带来的消息,她的泪瞬间就涌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具身体只要一听到有关于顾怀生的事,她根本就无法控制这些残留的思绪。 顾怀生。 顾无忧。 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很好。 所以,她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妹妹,哥哥所说句句是真。”殷天羽犹豫了一会,说:“诗瑜的身子不好,你还是快快放开她。” “明日还是她的大喜日子。” 殷玥已经和他们耗了大半夜了,众人连饭也吃不成,个个都急得不行。 老夫人自然也来了,但没有出声。 在她看来,殷玥这是有情有义。 殷玥松开了殷诗瑜,她冷睨她一眼。 “等一等……解药呢?”殷诗瑜忍着麻木的手臂,咬牙问。 殷玥头也不回的踏出大门。 “诓你的。” “你怎么那么蠢啊。” “你还妄想太子妃的位置?” 殷诗瑜气得脸变形,在原地跺脚。 殷玥和素心一起离开殷府,无人留他们,很多人都围上去对着殷诗瑜嘘寒问暖的。 殷玥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夜色下。 她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没走几步路之后。 她忽然就无声的落下泪来,她站在街上,手按住胸口,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哥哥。” “你一定不要有事。” 殷玥根本就忍不住,所有的情绪都被浓重的悲伤感染了,她好像只有大声的哭出来,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所以她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一脸都是泪水,眼睛模糊。 有人向她走了过来。 他盯着她,双眸无波澜。 “慕容战死了么?” “你哭得这么凄惨?” 蓦然看到暗淡夜色里的人,殷玥一脸全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只是最后终于回神,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殷玥连眼泪都顾不得抹,通红的眼睛瞪着慕容战。 “你知道什么?” “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作死人的。” 她并不知道这人是慕容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慕容战。 只是她心中不痛快,很不痛快,一个顾怀生,一个慕容战,两个人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顾怀生这边失踪还没有下落,慕容战那边也是如履薄冰。 倏的。 殷玥脑海里划过一抹灵光,她疾步奔向他。 殷玥奔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便径直走撞向他。 慕容战下意识的伸出手,动作迅速的扶了她一把。 他的双手稳稳的托住她的手臂,语气微扬:“你这是做什么?” “见到我便这么激动?” 第114章 帮我找一个人 殷玥这个时候不想和他计较这些了,她眉目认真,“阿弃。”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叫得那么的认真。 慕容战的思绪一顿,眸光落向她的脸庞。 他的呼吸乱了几分,扶着她手臂的力量一紧。 殷玥吃痛,她凝望他幽暗深邃的丹凤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再给你一味药方,你要治什么的,我都可以给你。” “尽我所能。” “我求你一件事情。” 慕容战莫名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眼角一挑。 “你求我一件事情?什么事?值得你拿宝贵的药方来和我交换?” 殷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喉咙依旧哽咽得发疼,像是被鱼刺贯穿了。 说话之间,也有淡淡的血腥气。 “帮我找一个人。” “谁?” “顾怀生,我的……哥哥。”她顿了一下。 她是觉得顾怀生是原主的哥哥,但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情绪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不觉得一个神智失常的人会对自己的哥哥有超出兄妹的感情。 事实上,她也感受到了。 她就是带着那样的感情的,不然,这具身体如何会因为顾怀生的安危,那么痛苦的折磨着她? 真正的殷玥在乎顾怀生啊。 慕容战松开她,音色有些喑哑。 “顾怀生?” “你要我帮你找他,你的诚意便是一味药方吗?”他压低了声音,“你还真的舍得。” “一会是慕容战,一会是顾怀生。” 殷玥道:“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答应你的其他要求,只要你觉得对你有用。” 慕容战的眼神一冷,“任何要求?” 殷玥正和身体本来的情绪做斗争,啊呸,不是的。 不是任何要求,而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啊。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控制不了这身体,这么一瞬间,仿佛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她的身体。 她的灵魂和身体脱离出去,像一个旁观者。 她听到自己用坚定的声音说:“只要可以救顾怀生,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所有。” 似乎是怕慕容战不相信,她又补了两个字。 素心在后面听得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愣一愣的。 “呵。”慕容战冷哼一声,气得甩袖子。 “我要是不答应你呢?你想要怎么样?”他故意反问。 这算什么? 这女人倒是会到处惹事,一会是他,一会是慕容薄,现在还有一个顾怀生来凑热闹。 她的心到底有多大?到底可以装得下多少的人和事? 慕容战的心底深处有另外一个想法,他想暴力的驱逐殷玥心里的所有人和事。 在乎那么多人做什么? 那一颗心,能容得下的人其实很少很少,最好是只要在乎他一个人,不是也挺好的吗? 慕容战想到自己从殷玥这里得到的不是全部,而是一份。 他忽然有些暴躁,心中深藏的戾气也似浓雾一般散开。 他的情绪竟然无法由他自己控制。 慕容战以为他这么说,殷玥就会知难而退。 她最好是知难而退。 可是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眼前的女人低垂了眉眼,那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一夕之间就蒙上了一层冷寂。 她惨白的嘴唇麻木的张阖,“如果阿弃你不答应我的合租要求。” “那我求你。” “就当作我求你如何?” 她猛然抬起头,清冷的夜色落进她的眼眸里,照亮了她眼底的哀求和绝望。 她仿佛坠落到深渊里的绝望之人。 她毅然掀起自己的裙摆,就那么,双腿屈膝。 她要朝他跪下去。 “我跪下,求你。” “帮我找一找顾怀生,我的哥哥,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如果他不在了,我也会消失的。” “我会死的。” “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掉的。” 殷玥还是有一丝意识的,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的情绪,不,应该说不是情绪,而是灵魂? 不不。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太荒谬了吗?真正的殷玥已经死了啊,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这世上是不会有鬼神的。 所以一具身体不可能有两个灵魂。 那么,她把这些异常归咎于殷玥身体残留的感情。 只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可能的。 慕容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现在泪如雨下,眼中发红,他觉得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至少来说,这时候的殷玥感性而脆弱,和他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有勇有谋的殷玥截然不同。 一个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还是他从头到尾就想错了,殷玥就是殷玥,不存在什么诡异的借尸还魂?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殷玥对顾怀生的感情。 否则,一个陌生的人怎么会因为顾怀生而哭得这么难过呢? 那样的难过,像是失去了所有。 在殷玥的膝盖弯曲,要跪下去的那时。 慕容战扣住了她的手腕,他调笑道:“下跪?我可不喜欢为难人,更不喜欢欺负女人。” “不需要你下跪。” “跟本座走!” “去哪里?”殷玥看着他,风吹来,她的发髻散乱,几缕发丝调皮的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更显得她此时的卑微和无助。 慕容战率先背过身去,宽大的衣袍迎风展开,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织网他往前走了。 “你不是要求本座帮你找顾怀生吗?” “现在带你去见顾怀生。” 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冰冷的黑夜里回过头来。 “你去是不是去?” “见是不见?” 她眼中一瞬间就爆发出了灿烂的光辉。 殷玥的心脏犹如被重锤砸响,脑海中空白一片。 在耳畔盘旋回响的声音,是他低哑而魅惑的声线。 “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 她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欢喜,大步追上去。 慕容战转过身去,“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本座讨厌话多的人。” 殷玥喜极而泣,心口那股窒息的悲痛终于消失。 她才得以喘息,找到了一丝歇息的机会。 她之前还以为顾怀生凶多吉少了。 谁料阿弃给她带来了一个这么好的消息。 她喜不自胜。 素心也连忙追上去,“王妃你等等我。” “素心,你回去。” “我会自己回来的。” 殷玥冲她挥手,然后又小跑着跟上慕容战,生怕跟丢了就见不到顾怀生了。 其实如果不是身体里的那些情绪做怪,殷玥是不愿意见到顾怀生的,至少要见也不是这个时候。 她和原本的殷玥有那么大的区别,要是顾怀生发现了什么,那可怎么办啊? 她真的很苦恼。 第115章 我愿意选择相信你 但如果不去,只怕那股情绪又会再次折磨她。 死去的殷玥可能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一见顾怀生。 她不能这么自私,害怕自己暴露,就拒绝见顾怀生。 毕竟,她抢占了殷玥的身体。 别的不说,她帮死者完成心愿也是应该的。 不然,她还当什么医生? 素心听话的回去了。 虽然很担心殷玥的身体,但是殷玥是和…… 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因是深夜,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沉寂下来,四周是那么的安静。 殷玥追上了慕容战,紧随其后,跟着他往前走。 慕容战侧眸看了一眼她。 “你就不怕本座是戏弄你的?本座并没有顾怀生的下落呢。”他冷不丁的出声。 他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很碍眼,他看不顺眼。 顾怀生是什么人?这一刻,慕容战十分的后悔,早知道不救顾怀生就好了。 顾怀生就算再有用,又能怎么样呢? 殷玥的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凝固。 她说不出话,“你骗我?” “或许是。”他忽然笑了。 “你打算如何?” 殷玥摇头,“不如何,是我有求于你,而不是你有求于我。主动权在你的手里,你要是真的戏弄我,不愿意帮我,那我也不能怪罪于你,毕竟我们之间的实力悬殊。” “与其听了你这话而怀疑你,暴跳如雷,这改变不了我目前的处境。既然改变不了,那我还不如相信你。” “可是,阿弃,我愿意选择相信你,相信你没有骗我。” “我愿意相信你是一个好人,相信你。” “阿弃,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她又解释了一通。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即便深处于浓重的黑暗里,她眼里的光依旧熠熠生辉。 而她的神色是那么的执着。 安静的街道上,不知道谁家屋檐下挂的风铃被夜风吹响,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最悦耳的乐声。 悠扬的乐声被风吹着,吹过了慕容战的耳畔。 他眼底目空一切,什么都没有,但他看着殷玥的时候,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 而他冰冷的心,也像风铃一样被拨动了。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而是…… 他的心动。 阿弃。 这是他的另外一个名字,是他行走江湖的名字。 只有殷玥知道他唤阿弃,江湖上的人只知道他是青铜门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七公子。 七和弃。 一样的意思。 明明是那么苍凉的名字,从殷玥的嘴里叫出来,都像是掺了温柔的香气。 好像,冰冷的名字也有了生机和温度。 他低下头,神色平淡,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拨动。 “走。” “本座今天心情好,就当作是日行一善了。” “日行一善?”殷玥放松了。 “嗯,日行一善。” “不要你的药方,本座就当自己是在行善积德。”他的嗓音轻快。 殷玥也笑了出来,但她摇头拒绝。 “不。” “我答应你的,便会做到的。”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我却是一定要做到我的承诺的。” 慕容战看了她半天,冷笑道:“本座看你是自找的。” 一张药方并不是那么轻易写出来的,这需要试验很多次,才能确定有没有用。 殷玥是真的在玩命啊。 可惜。 他现在并不想要她的命,她还是留着她的身体。 慕容战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看她写药方那么辛苦,怕她累坏了身体,才说自己要日行一善的。 他从来就不是好人。 只是,要看他遇上的是什么人。 “我这个人只是喜欢守信而已。”殷玥碎碎念,“我并不想亏欠别人。” “这世上什么都好偿还,唯独是人情最不好还。” 呵。 慕容战又冷哼一声。 他现在真的很想快点恢复自己的身份。 阿弃的身份虽然好用,但是,有些时候对殷玥不管用。 殷玥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倒也不怕他了。 在去济世堂的路上,她还可以和他聊天。 她问道,“阿弃,你是济世堂幕后的老板,你怎么搞得这么神秘?随时戴着面具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冷酷无情的剑客,杀手呢。” 慕容战停下脚步,转过身。 “砰。” 殷玥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鼻子被撞红,“你干什么啊?” “本座若是告诉你,本座真的是杀手,你以为如何?”他眼中冷光渐亮。 殷玥笑不出来,鼻子很疼。 她打哈哈,“那也挺好的,你不觉得这个职业很酷吗?” 他果然身份不简单,居然是杀手? “那你杀过多少人了?”殷玥道。 “不记得了。” “那你一定杀了很多人。”她心中一冷。 只有这样,才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你现在知道怕了?”他单手插着腰带,唇边的笑衬得他整个人悠然生姿。 “你要是怕,那本座就给你一个讨好本座的机会。” “本座考虑不杀你。” 殷玥笑容明亮,从香囊里拿出一个纸包。 “伸手。” 慕容战倒是要看她耍什么花样,慢慢地展开手。 殷玥笑盈盈的在他干净的掌心放下一颗粽子糖,粽子糖是浅棕色的,晶莹透亮,还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他看向手心,那一颗粽子糖映入他视野里。 他微微一怔。 “阿弃。” “吃糖。” “你戾气太重了。” 粽子糖落于他的手心,冰冷的空气里,甜甜的香气也溢入里他的鼻尖。 他微抬起头,避开了她专注的眼神。 只是他抬起头错开视线的时候,他晦暗如黑夜的眼眸之中,有斑斓的星光在蔓延,宛如头顶之上那灿烂的星河,美不胜收。 “本座是杀手,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本座说话?”他的手指骤然收拢,粽子糖被他握了个严严实实的。 殷玥并不怕他,仰起头看着他的。 她眼中尽是璀璨的笑容,“杀手不也是人吗?我又没有涉及到你的利益,你不会没事找事来杀我。” “我们无冤无仇,你说是不是?” 慕容战道:“谁告诉你杀手杀人是看有没有利益纠葛呢?或许……” 他瞟她一眼,“本座只是看心情呢?” “那阿弃你现在的心情好还是不好?”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把手背在身后,看上去闲散而慵懒。 “你可以猜一猜。”慕容战把话题抛回给她。 殷玥笑出了声音,“我猜你心情很好,很好,很好。” “就算你故作冷漠,但你的眼睛里没有杀意。” 第116章 见顾怀生 “一个杀手,想杀人的时候,眼睛里的杀气是藏不住的。” 慕容战觉得聊不下去了。 他是抽什么疯,居然会这个女人聊起杀手的问题了。 他冷哼了一声,“你还想不想见顾怀生?” “想!”她答得干脆利落。 慕容战心里莫名又不舒服了,他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那你还这么多的废话?” “你很聒噪。” 他人长得很高,还好殷玥这个身体也并不矮,有个一米七的样子,否则,在慕容战这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面前,她就是个小矮子。 别的不说,殷玥对这个身体的身高还是满意,至少在古代女人都便矮的情况下,殷玥能长这么高,已经算是基因不错了。 她追上去,差点追不到他。 “慢一点行不行?” 他继续走。 “阿弃。”她叫他,“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么?” 他还是没停。 殷玥停下脚步,大声叫一声,“阿弃!” 声音喊出来的瞬间,前方的慕容战骤然回头,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闭嘴。” “不许再叫本座的名字。” “那叫你什么?”她认真的发问。 “随便。” 慕容战是真的不想理她了,更不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他觉得,这个女人总是有要把人逼疯的本事。 他手指尖的力道加大,掌心的粽子糖磕得他的肉疼。 可他没有用内力把粽子糖碾碎。 为什么呢? 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也不想明白。 “那行,是你叫我叫你随便的。”殷玥道。 慕容战叹息一声。 他不说话了,这个女人总会消停一点的。 谁料,她比之前的话更多了。 他走在前面。 她跟在他的身侧。 她说:“你做杀手做了多少年了?” “你找我救你,你那满身的伤,是不是就是因为杀人的时候留下来的?” “你杀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你晚上会做噩梦吗?” 慕容战:…… “殷玥,本座告诉你,你给本座闭嘴!” 慕容战忍无可忍。 她问的这些问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其实并不是杀手,身上这些伤很大部分是当年征战沙场留下来的。 身为一个将军,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伤呢? 他真的无法回答她,他杀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之前杀的是敌军,后来创建了青铜门,杀的便是买主要求杀的人。 创建青铜门,一为自保,二为利益。 只要青铜门的杀手出手,就没有杀不了的人。 “好,那我问你一些其他的问题。”殷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哥哥的?” “他可有受伤?” “是谁要杀他?” 慕容战回答:“这些问题,你还是自己问他。” 他要是告诉殷玥,是殷诗瑜下了重金,买了顾怀生的命,而他就是接了任务的那个人。 殷玥只怕要跳起来。 慕容战什么都不愿说,只是带着殷玥到了济世堂。 深夜济世堂已经关门了,慕容战将殷玥打横抱起,提气飞起,身轻如燕掠过屋檐阁楼。 他入了济世堂的二楼,站好后,把一脸惊魂未定的殷玥放了下来。 殷玥结巴,“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 虽然轻功很酷,但是她好歹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和你说什么?” “说本座要抱你了?”他低哑的嗓音里蕴含着隐隐的笑意。 那不是一件很蠢的事吗? 殷玥说不过他,索性就不说话了。 慕容战眼神示意,“顾怀生就在里面,你去见他。” 他也需要顾怀生为他试探一下,这个殷玥到底是谁,是何方神圣。 但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不管这个殷玥到底是谁,他都不会在乎的。 “嗯。”殷玥忽然心事重重,她有点害怕了。 能不能不进去呢?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殷玥鼓起勇气,带着十二分的意志力转过身,抬起手,轻轻的贴上了门板。 慕容战也悄然隐入了黑暗里。 殷玥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尖微微用力,推开了门板。 “咯吱”一声,门板缓缓地向两侧拉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房屋里的光线很暗,只点了一盏蜡烛。 蜡烛在黑夜里慢慢地燃烧着,发出了橘黄色的暖光。 窗户没有关闭严实,微寒的夜风从缝隙里溜进来,卷起了床榻两侧的轻纱薄缦。 轻纱飘动,影影绰绰。 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头微微的垂下来,十分专注的看着他面前的一个香包,以及……还有几块被碾碎成粉末状的糕点。 殷玥突然就冷静下来,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安慰了。 她镇定下来,抬起脚,迈过门槛。 裙裾展开,宛如一朵漂亮的花。 随着两人距离的不断的拉近,殷玥的心受到了呼唤,不,那应该是属于真正的殷玥的,在胸膛里有力而狂乱的跳动,渐渐地,让她的眼角泛红。 那人指尖纤细,轻轻的摆动着香包。 凝固成冰的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桂花香,如果殷玥没有判断错误,那是那人香包散发出的香味。 桂花香。 这具身体对桂花香很熟悉,就像看到那一幅观音像一样,是那么的熟悉慢慢地。 那人缓慢地抬起头,在看到她面容的时候,他浅灰色的瞳孔慢慢地湿润。 最后,他眼眶湿润的望着她,苍白的嘴唇无声的张阖。 这样深沉的目光,仿佛含着浓厚的爱意,好像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不。 不是很多年,而是生生世世。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就用这样充满了爱意的眼神,凝望了她很久很久。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那人就这么看着她,此时此刻,一个眼神胜过了千言万语。 任何的语言,都不能形容出他如今的眼神。 他攥紧了香包,单薄的身子慢慢坐起来。 他没有穿鞋,就那么赤脚踩在了地上。 然后。 他朝着对面那头的殷玥迈出了脚步走了过去。 一步,又一步。 室内寂静无声,唯独他的呼吸凌乱。 烛火从侧面映上他的身影,他的侧脸。 暗淡的灯火落在了他似白似红的长衫上,那一鲜红如朱砂的血,被灯火点亮,像是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泪。 他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殷玥看到了他眼中的灿烂,如同星河闪烁。 就在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他做出了一个动作。 一个张开双臂,拥她入怀的动作。 他不会武功,被人追杀了这么久,浑身都是伤。 第117章 哥哥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机械僵硬,但是啊,他的眼睛里都是血和泪,都是爱。 殷玥的心忽然疯狂的跳动起来。 她也跟着流泪了。 他就保持着那个张开手臂的动作,深深的凝望着她。 光影氤氲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殷玥忽然听到他沙哑至极的声音。 那声音,飘渺而脆弱,如同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带着古老和空灵。 “无……忧。” “过来。” “我是……哥哥。” 他艰难地说出了字句,泪眼模糊。 眼前人,真真切切的是他的无忧,是顾无忧。 可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的陌生,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不会的。 无忧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他不相信。 他死于八十岁,一朝醒来,却又回到了这一年。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杀伐于朝堂的顾首辅。 他只是她的哥哥,是她的顾怀生。 殷玥和脑海里的思绪做着斗争,就算是哥哥,可毕竟不是男女有别吗? 而且,毕了狗了。 这顾怀生看她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妹妹,而是在看自己的心中挚爱。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争得过身体里的思绪。 很显然,她是争不过的。 她太小看了真正的殷玥残留的思想,她已经不自觉的迈开脚步,裙摆飞扬之间。 她像一只蝴蝶,翩然落入他的怀里,撞向他的心里。 柔弱的身躯撞在顾怀生的胸膛,他身体僵了片刻,继而他流着泪,手用力的把她抱紧。 他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感,这一刻那漂浮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 他泪流不止,把她用力的抱紧。 他想要说话,可情绪很激动,又或者是兄妹分别了这么多年,五十多年后的重逢,他真的不知说什么。 只觉得,前世那漫长的一生,心中的血窟窿被血肉填满。 “哥哥。”殷玥哽咽的叫他,她也哭了。 这是另外一个殷玥。 或许,从殷玥的角度来说,应该叫她‘无忧’才是正确的。 殷玥是没人爱的可怜孩子。 顾无忧不同。 虽然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实际上,又不是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淌而下。 “无忧。” “哥哥……回来了。” 从死去的前世,重生了。 “哥哥。”她哭着叫他,一个劲的叫。 “哥哥在。” “无忧,哥哥回来了,哥哥……会改变你的命运,哥哥一定不会……” 再眼睁睁的看着你殉葬! 生灵涂炭又怎么样?乱臣贼子又怎么样? 他都不在乎! 其实,前世,他那时候已经是新帝眼前的红人了,是有着从龙之功的有功之臣。 他是可以为了无忧和新帝拼死一搏的。 可那无忧太温柔,太善良。 她心甘情愿的接下殉葬的圣旨,不就是为了阻止他和新帝翻脸吗? 他如今都记得,她给慕容战陪葬的时候。 她最后抱了他一次。 她告诉他,‘哥哥,君是君,臣是臣。’ ‘无忧看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如今大局已定,天下已经安宁,哥哥是手握大权的当朝首辅,你要造福百姓。’ ‘而不是为了无忧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做乱臣贼子,让玲珑王朝生灵涂炭。无忧想要成就哥哥,而不是毁了你。’ ‘王爷待无忧恩重如山,为他殉葬,无忧心甘情愿。’ ‘哥哥,好好待公主。’ ‘无忧生平无所愿,唯愿哥哥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哪怕生生不见,也要他岁岁平安。 她用她的死,换取了新帝对他的绝对信任。 每每回想起那一天,顾怀生就心痛无比。 从她进入陵墓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也被一起尘封在了陵墓里。 她生,他生。 她死,他还活着,可是心已经死了。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所以,他没有子孙满堂,他一生只有她一个人。 顾怀生回忆起了以前,抱着殷玥的力气越来越大。 殷玥有些喘不过气,微微挣扎着。 “放……” “我背受伤了。” 他是想到了什么?所以才像是陷入了魔障一样。 顾怀生如梦惊醒,放松了力道。 他动作轻柔的拥住她,语调那么的温柔。 “无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是谁伤口的你?” 他的目光骤然凌厉。 殷玥摇头,“没事,那个人我自己会对付她的。” “哥哥你是来京城科考的,考试才是你最重要的事。” “不。” 顾怀生大义凛然的道:“科考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 “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你。” 话音落下,殷玥的灵魂又是跟着一颤。 是啊。 对于顾怀生而言,顾无忧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叫顾怀生知道,顾无忧已经死了,死在了殷诗瑜的手里。 顾怀生会疯的。 殷玥见他如此紧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 “我没事,只是有点痛而已,也没那么疼。” 她对上他炙热的眼神,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顾怀生的眼神太灼热,就像一把烧得通红的剑。 太过滚烫灼人,会灼烧自己,也会伤害试图靠近他的人。 “嘘。”顾怀生突然笑了。 “嗯?” 殷玥头皮发麻,觉得笑起来的顾怀生,莫名有一种病娇的感觉。 病娇又腹黑。 “我知道无忧你善良,但是哥哥既然来了。” “不顾一切的来了,便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你说不说,哥哥都会调查出来的。” “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坐。”顾怀生牵着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她到床边坐下。 殷玥感受到手指尖的异样,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顾怀生破开肉绽的指尖。 有些手指伤得狠的,连血肉都磨去了。 殷玥脑海里的芯片提示她,她把全身心都放在了顾怀生的伤上。 她倒是不想泄露自己会医的这事情,但顾怀生既然来了,不管她说不说,顾怀生以后都是会发现的。 而且,脑海里的芯片会让她头疼,她也只能接受信息,为他治伤。 “你的手受伤了,没有让大夫来看看吗?”殷玥关切道。 顾怀生以为她是关心自己,回应道:“一点小伤而已,无忧不用担心。” 事实上,大夫是来了的,只不过又被他赶走了。 第118章 兄妹在一起,就很好 只有痛才好,痛觉会提醒他,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痛会让一个人一直保持理智和清醒,没什么不好。 “我帮你包扎。”殷玥道。 “不用。”他拒绝。 “哥哥没事,只要可以再次看到你,和你好好说说话。”他黯然垂眸。 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了。 殷玥无奈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她治伤的。 “哥哥想说什么?” 顾怀生道:“王爷对你好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殷玥犯难,好不好? 这个该怎么回答? 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 再次想到慕容战,她才想起,他已经去了好几天,都快十天了。 想必也快回来了。 顾怀生神色温柔,“你如实回答我就是。” “哥哥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前世的慕容战也不算太混账,无忧的死算不到他头上。 在慕容战活着的时候,没有苛待过他的无忧。 哪怕无忧是个傻子的时候,慕容战也没有刻意虐待她。 他前世之所以选择跟六王爷慕容诀,无非是因为慕容战身中蛊毒,命不久矣。 哪怕慕容战是一个值得追随的君主,可命太短了,谁又敢追随他呢? 殷玥想了想,“还不错。” “慕容战对我还不错。” “是吗?”顾怀生的眼神愈发的沉重。 听到了让自己放心的回答,他内心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 这一刻,顾怀生也迷茫了,他到底是希望无忧过得不好,以后名正言顺的带走她呢,还是希望……慕容战待她很好。 “那哥哥你呢?还好吗?”殷玥问他。 顾怀生神色有些恍惚,“什么算好呢?” 是啊,什么是好呢?是失去她之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要一个人孤独的渡过几十年。 这叫好吗? 不叫。 他的内心是空虚的,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使他的心再次活过来。 “那哥哥觉得呢?什么是好?”殷玥思索道。 顾怀生直接回答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一语落下。 天地寂静无声。 殷玥一愣。 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说的是……她不敢眨眼睛,不敢呼吸。 她有些不敢想他话里的深意,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一瞬间,殷玥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恐。 “吓到你了?”顾怀生僵硬的扯开嘴角。 “我说笑的。” “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兄妹在一起,就很好。” 他解释了一下。 殷玥似懂非懂的点头。 随后,顾怀生拿起了香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 “喜欢吗?我在青山村为你晒的桂花,给你买了一个香囊。”顾怀生说:“你最喜欢青山村的桂花了,你还喜欢门口的桂花做的桂花糕,可……” 他无奈地道:“路途太遥远了,桂花糕碎了,只有这个香包还在。” “哥哥为你戴上。” 顾怀生也没问她要还是不要,喜欢还是不喜欢,仿佛笃定她不会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他自顾自的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他的手指捻起红色的绳子,轻轻的穿过殷玥腰间的腰带。 殷玥想要阻止,但见他神色真诚,她就说不出口了。 顾怀生亲自把香包戴在她的腰间,霎时间,那股桂花香就更浓烈了。 殷玥深呼吸一口气,眉眼之间展开了笑意。 “谢谢。” 她并不喜欢桂花,同时,她还对桂花过敏,闻到总觉得头晕目眩的,头晕。 所以这香包她是不喜欢的,但顾怀生一番心意,她又不能拒绝。 这还真的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东西。 顾怀生神色眷恋的望着她腰间,那淡紫色的香包摇晃着,他眼中也落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王府。” 顾怀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他只能忍痛分别,“哥哥到了京城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还很多。” “对了,带你来这里的那个人,不可轻信。” 顾怀生突然道。 殷玥打了一个激灵,“带我来这里的人,不能相信他?” 说的是阿弃吗? 顾怀生知道这是慕容战,但他没打算告诉殷玥。 慕容战不承认,他又何必去做那个恶人呢? 他乐得在他们之间横插一刀。 “在这个遍布阴谋诡计的皇室里,你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至于带你来这里的那个人,虽说他救了我,但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要听哥哥的话。” “嘭。”房顶上突然掉了一块瓦下来。 殷玥被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顾怀生。 瓦块坠在地上,摔碎了。 顾怀生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破开一角的房顶上。 慕容战。 你藏不住了? “谁在那?”殷玥脸色发白。 房顶破开了一角,他们望出去,恰好看到了漆黑的苍穹。 “喵喵。” 房顶上又响起了猫叫声。 殷玥回神,抹了一把额头,“原来是只猫在房顶。” “是啊,想必是一只夜猫。”顾怀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他的唇角,暗暗勾起。 殷玥道:“那我先离开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顾怀生温柔应下,神色柔和得不像话。 殷玥就此和顾怀生告别,提着裙摆退出了房间。 她还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 房间内,顾怀生神色淡定,找来扫帚将地上清扫了。 他便上床榻休息了。 屋顶上。 有人御风而过,黑色衣角在风中展开。 殷玥从济世堂的后门出去,没有阿弃在,她自然是不打算翻墙的。 那种事,不适合她做。 殷玥出了济世堂,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店铺门口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微弱的灯火。 她不喜欢桂花的味道,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把香包摘除。 她的手指才碰到香包。 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抢在她之前摘除她的香包。 “这算不算是你们的定情信物?”来人慵懒的靠着柱子,手中把玩着她的香包,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抛上天空。 殷玥回过神,提高声音,“把东西还给我。” “这么在乎这香包?”他音色低哑。 殷玥:“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我再回答你。” “这么一个香包,也值得你这么动气?”他的神色冰冷起来。 殷玥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但她觉得,这香包是属于那个顾无忧的。 她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她说:“你不要闹了行不行?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东西,难道我不该细心保存么?” 第119章 死鸭子嘴硬 “亲兄妹之间有送香包的么?”他懒懒地道,“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哦。” “本座说错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他的眼神突然冷下来。 仿佛,料定殷玥和顾怀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殷玥也生气了,“你把东西还给我。” “这是不是定情信物,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是我的谁?” 她想说,你又不是慕容战,你管那么宽做什么? 慕容战无话可说。 他气得攥紧了香包,最后冷冷的丢回去。 殷玥宝贝似的捡起来,只是没有立刻戴上去,而是收好放在了袖袋里。 慕容战看了心里火气直冒。 “呵,那你就自己回去。” “本座可不乐意送你。” 话说完,慕容战就施展出轻功,消失在了殷玥的视线里。 殷玥想喊都喊不住。 “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谁怕谁?” 京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而且还是天子脚下,更何况,济世堂离七王府也没有几条街。 她一个人也不用担心的。 慕容战再次回到济世堂。 “主子,真的不需要送王妃吗?”暗卫走了出来。 “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吗?” 慕容战脸色极冷,面具被他随手丢在一边。 “属下不敢。” “只是这段时间京城里不太平。”暗卫补了一句。 闻言,慕容战的目光一沉。 他嘴上还是冷漠的,“那是她活该。” 她就不知道求一求他?她倒是硬气得很。 既然那么硬气,还怕什么? 他何必上赶着呢? “属下去送送王妃,属下知道王爷心中是担心王妃的。” 暗卫要走。 慕容战一个茶杯丢过去,“你哪只耳朵听到本王说担心她了?” “主子,您就不要……”死鸭子嘴硬了。 都看不出来了。 这茶杯没有砸到暗卫,他顿时明白了慕容战的意思,追出去保护殷玥了。 暗卫是很了解慕容战的心思的。 按照他家主子的身手,出手就没有打不中的。 除非,是他故意放水。 所以说呢,主子就是口是心非的,明明就很担心王妃的。 暗卫想到这里,跑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收拾主子的人,他们还等着看戏呢。 慕容战真是要被气死。 他却也没有阻拦。 他不是担心那个女人,只是手下自作主张。 对。 就是这样。 什么香包? 还桂花的,慕容战都想把顾怀生丢出济世堂了。 顾怀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抱了殷玥那么久! 想到这一幕,慕容战的眼睛里燃烧起了火光。 他恢复了慕容战的身份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殷玥。 那个和男人不清不楚的殷玥! 翌日。 太子纳侧妃的良辰吉日。 殷玥是必须要去的,顾怀生那一笔账,她还没和殷诗瑜算。 虽然是个侧妃,本是没多少人去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文帝也赏了东西下来,这传递了众人一个信息,文帝似乎是看中这个侧妃的。 因为,殷诗瑜的背后是殷家。 殷家不管想不想和殷诗瑜扯上关系,但是在外人看来,殷家就是殷诗瑜的后盾,他们是脱不了关系的。 因为文帝赏赐了,也有些朝中大臣来东宫庆贺。 左贵妃也破天荒的让人送了贺礼,她和许皇后不对盘,许皇后不喜欢殷诗瑜,她偏偏就要刺激一下许皇后。 许皇后不出面,殷诗瑜并不得她的喜欢,许韶光才是未来的太子妃。 和许家交好的大臣不敢得罪许太师,自然也不去参加这一日的婚礼。 本来纳侧妃不需要什么仪式的,慕容骁对殷诗瑜一定是真爱,居然真的给举办了婚礼。 这一点,殷玥还真的很佩服殷诗瑜。 殷玥一大早起来,也梳洗了一番,带着素心前去东宫观礼。 今天的殷诗瑜估计也不算很痛快,因为那麻药劲说不定还没过去呢。 今天的东宫十分的热闹。 殷玥作为七王妃去参加婚礼,十一公主也去了,慕容薄没来,晋王和王妃也去了。 殷玥不知道顾怀生今天会不会来,想必他是来不了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进东宫的腰牌。 婚礼还没开始之前,殷玥和晋王妃她们站在一起寒喧。 晋王妃是个八卦的,拉着殷玥就开始议论。 “七弟妹,今天的东宫怕是热闹得很!” “此话怎讲?” 晋王妃捂嘴直笑,“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许家的那位大姑娘刚刚回到京城。” “今天这纳侧妃的日子,她一定会出现的。” “你说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一个是现在的侧妃,撞在一起热闹不热闹?” 许韶光? 她要来? “那位大姑娘可是一个狠角色,小小年纪就掌管许家所有内务,以及许家所有的商铺。” 晋王妃这么形容许韶光,殷玥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女强人的形象。 晋王妃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就等着。” “这许大姑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子妃都还没入主东宫,一个侧妃却要风光大嫁。 许家咽不下这一口气,许韶光就咽得下了吗? 殷玥没有接话。 看晋王妃这模样,倒是料定许韶光要来婚礼捣乱。 不对不对,人家是女强人,怎么可能来捣乱? 她有些期待。 所以殷玥的心情竟然变好了,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片喜色,眼前的东宫处处都张灯结彩。 这许大姑娘什么时候来呢? 殷诗瑜虽说只是一个侧妃,但是文帝都来了赏赐的,可见这门婚事文帝也赞成。 想来文帝是想打压如日中天的许家,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许家树大招风。 而且,许太师敢派人杀她,给她下毒,这就证明许家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 许家当真以为自己凌驾于皇权之上,文帝贵为九五至尊,能够忍得了? 那是断断不能忍的。 其实说到底,太子可以娶殷诗瑜,是因为皇后求了许太师,否则按照许太师的雷霆手段,会允许太子打脸自己的孙女吗? 婚礼还没开始,花轿还没到东宫,偌大的东宫就已经有不少的宾客前来入座了。 殷玥和晋王妃坐在一道,她是不会和这京城里的女眷打交道的,晋王妃去交流,她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量着席间的一些宾客。 殷玥还是很佩服晋王妃,能和女人打成一团,这也需要本事的啊。 十一公主也来了,正和晋王妃等人说着话,恰好碰到了殷玥的目光。 第120章 闹事了! 十一公主冷哼一声,傲娇的扭过头去。 殷玥很无奈,她招谁惹谁了? 殷玥收回目光,不再四处乱看了。 终于。 在花轿到了东宫的时候,那位未来的准太子妃许韶光出现了。 花轿前脚停稳,太子穿着喜服出来,正要踢轿门了。 忽然听得宾客里有人惊愕出声。 “许家大姑娘来了。” “这未来的太子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看到了吗?许小姐的脸色好冷,该不会是来算账的?” “说起来这太子也是太过于胡闹了,太子妃都未曾入宫,却为了一个侧妃,把喜宴办得天下人皆知。’ “是啊,就是娶一个侧妃,太子居然还穿了吉服,这也就怪不得许家大姑娘兴师问罪来了。” “要我是她,我也忍不下去。” “别说了,别说,看戏。” 围观者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太子的脸色一僵,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站在花轿前,原本抬起来的脚慢慢地放下。 他感受到了很多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许韶光那个母老虎回来了? 居然就回来了? 太子的心口有些发紧。 因为许韶光的到来,太监也不敢再喊让太子踢轿门。 原本热闹非凡的前殿,突然就安静下来。 因为许韶光的原因沉寂得如结了冰一般。 许韶光是一个人来的,她所过之处,宾客皆让开了路。 殷玥也跟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前殿的门口,有一位身穿金色华服长裙的女子大步走来,衣衫已经很素净了,只有简单的刺绣。 但因为是穿着的金黄色,却依旧威严又贵气。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戴着一支红珊瑚珠翠的步摇。 她的五官很是端正,长相和皇后比较相似,但是失了女子的柔弱和温婉,五官有棱有角,是属于那种比较凌厉大气的美。 她便是许韶光。 那位未来的太子妃。 她是昨晚才回到京城的,今天是太子纳侧妃的好日子,她也来了。 殷玥暗叹,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太子妃,许家培养人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许韶光是女子之身,但站在那里,却生生压了威仪的太子一头。 她的气质和威仪是那么的出众,可以这样说,在场的女眷里无人可以比过她。 殷玥自己都比不过。 太子在她面前,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的确,许韶光比太子年长三岁,恰好和慕容战同龄。 这也是太子一直不喜欢许韶光的原因,许韶光是个老女人。 虽然只长了他三岁。 太子讨厌许韶光却又怕她,因为许韶光手段了得,哪怕不是许家的姑娘,也照旧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现场的氛围太过僵冷,太子心跳如擂鼓,半天都不敢踢花轿。 许韶光大步走到花轿边,笑着道:“骁弟,表姐知道今日你纳侧妃,是你的好日子。” “回来得晚了一些,你不要介意。” 太子实在是怕许韶光,在许韶光靠近他的时候。 他冷不丁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表……姐。” 太子结巴了。 殷玥瞪大了眼,这慕容骁那么嚣张跋扈的人,在许韶光的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怂了? 这不正常啊。 真的一点都不正常啊。 “瞧你,是不是高兴得傻了?”许韶光眉目微冷,斜眼看了一眼花轿。 “你的侧妃还在花轿里等着你踢轿门,快踢轿门。” “也好叫表姐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天仙似的姑娘,让骁弟你如此难以忘怀。” “我……”太子打小就怕许韶光。 如今哪怕当了太子也还是怕,他拼命的告诉自己已经是太子了,怕这个母老虎干什么? 这个母老虎已经不敢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他了。 他给自己打气,可一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他就泄气了。 这老女人,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她是不是故意来找晦气的? 他才不会娶一个母老虎回来管着自己! 迟早废了她! “怎么?”许韶光似笑非笑,“骁弟还是不踢轿门吗?” “你若是害怕,表姐帮你踢。” “踢踢,本宫这就踢!”太子回过神了,强行为自己找回主场。 太子稳住心神,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踢了轿门。 太监硬着头皮继续喊,“请侧妃娘娘下轿。” 许韶光就那么看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 殷玥看了都心惊肉跳的,这许姑娘果然是厉害角色,眼底的锋芒如同剑光。 殷诗瑜已经很不满了,她是不敢对抗许家的,但是许韶光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呢,在她的婚礼上来摆谱干什么?就是为了抢走她的风头吗? 殷诗瑜心里都快恨死了。 太子牵着她走入喜堂,许韶光原本是站在一侧的。 看着一对新人走过来,她抬脚,长裙拖地而过。 她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要闹事了,闹事了! 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许韶光神色慵懒,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威严。 “骁弟,表姐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祝贺你娶侧妃,怎么的?” “你的侧妃当真是天仙了,不能看看她的尊容么?” “许小姐,这民间娶妻习俗是有规定的,新娘子的盖头要入洞房前,又新郎揭盖头的。”太监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解释。 “在这里揭开侧妃娘娘的盖头一一” 太监说不出话了,因为已经感受到了许韶光冰冷的眼神。 他差点跪下去。 许韶光神色轻蔑,“娶妻?你也说了是娶妻。” “如今太子不过是纳妾而已,何必遵守民间那一套习俗?” “既然妾便妾,既做了妾,还想端着正室的架子么?” 许韶光言辞锐利,字字句句都是敲打殷诗瑜和太子。 太子要给殷诗瑜荣宠,她便来撕了这一层窗户纸。 妾就是妾。 哪怕侧妃也是妾。 揭个盖头又怎么了?取悦一下在场的这些人又如何呢? 全场寂静。 殷诗瑜在盖头底下已经恨红了眼睛,这个许韶光…… 当场羞辱她,还要她揭盖头,哪个新娘子会被如此对待? 真的是太过分了。 可殷诗瑜现在不敢反驳。 太子接收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当场就要发怒。 许韶光一个眼神扫过去,他顿时就偃旗息鼓。 “新娘子既然不想揭,那我来揭。” “也算给大家凑个热闹了。” 许韶光走过去,就一把扯掉殷诗瑜的盖头。 第121章 医术不精,不敢献丑 她的手指一松,红色的盖头就飘落在地上。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脚踩了过去。 “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大家以为是不是?” 许韶光含笑道。 殷诗瑜愤恨的握紧了拳头,此时这些人哪里还不明白许韶光的意思? 她是殷家的大小姐,许韶光却揭开她的盖头,让众人欣赏她此时的容颜。 这不是把她比做成了青楼的烟花女子吗? 耻辱。 实在是太耻辱了! “不愧是太子看中的人。”许韶光踏过红盖头,靠近殷诗瑜。 她笑靥如花,压低了声音,目光冷漠无情。 “也不过如此。” “是谁给你的胆子,把一个傻子塞到七王府去的?” “嗯哼?” 殷诗瑜顿时惊醒,不可思议的看着许韶光。 许韶光冷笑道:“殷诗瑜,你说你是不是蠢出天了?” “放着珍珠不要,把鱼目当成宝贝?” “不过,你这样蠢,正合我的心意。” “别说太子侧妃的位置,就是太子妃的的位置……” 许韶光道:“你想要,都尽可以拿去。” 十个慕容骁也比不过慕容战。 殷诗瑜就是个蠢货。 “你……” 殷诗瑜头疼,实在是不明白许韶光说这一番话的意思。 她错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错。 谁想嫁给毁容中毒的慕容战?全天下都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她没有错。 许韶光才是瞎眼了。 “好了,这新娘子我也看了,你们继续拜堂。” 许韶光倏地回眸,眼神精准的落到了席间的殷玥身上。 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去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许韶光绕过殷诗瑜,直冲着殷玥的位置走过去。 殷玥眼皮一跳。 不是和殷诗瑜撕逼的吗?怎么就注意到她了? 她还刚想为许韶光喝彩呢,不会这把火就烧到她身上了? 她和许韶光该是没有利益纠结的。 毕竟,许家人又看不上慕容战。 要说两人之间唯一的纠葛,那应该就是曼陀罗花。 在她失神时,许韶光已经走到她的身侧。 “七王妃,你身边有人么?我能坐在这里么?” 许韶光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 殷玥一愣,然后点头,“请便。” 许韶光坐在她的身边,“我还说去拜见一下七王妃呢,真是有缘分,在这里先遇见了。” “是吗?”殷玥不接招。 许韶光又道:“听说七王妃医术精湛,若是有机会,我倒想请七王妃为我把把脉。” “许小姐谬赞了,我不过是会医术而已,称不上精湛。”殷玥转移了话题,“许小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身边什么能人异士没有,我实在是不敢去献丑。” “七王妃你太谦虚了。”许韶光笑了笑。 “听说七王妃连寒王世子都能医治,这要是算献丑的话,那全京城,全天下的太医都不值一提了。” “别别。”殷玥讪笑,“我可不敢和全天下的大夫相提并论。”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许韶光道:“理是这个理,只是我是真心崇拜七王妃的医术,七王妃连寒王世子都能医治,怎么到了我这里,便是推三阻四了呢?” 这话听着有那么几分火气。 殷玥实在是不明白她今天说这么多话的意义在哪里。 她皱眉,“许小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医术不精,不敢献丑。” “那好。”许韶光没有再继续为难她。 而是道,“七王妃既然如此说了,那寒王世子缺的那一味曼陀罗花药材,想来即便是我给了七王妃你,七王妃也是束手无策的。” “我便不给了。” 提到曼陀罗花殷玥精神了,“你……” 慕容薄要曼陀罗花,居然要到了许韶光那里去了? 她是惦记着曼陀罗花,一旦有了这一味药材,治疗慕容薄的药方就不在话下。 当然,许韶光要是放开了对药铺药材的垄断之权,她会得到更多的曼陀罗花。 到那时候,就是交易自由了。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嗯?七王妃可是有什么想说的?”许韶光故作不知的挑眉。 “许小姐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许家垄断了京城的药材,高价出售,这对于病人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地道了呢?” 许韶光垂眼,淡淡道:“我只是一个商人,我只管赚钱。” “至于民生百姓,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既然是寒王世子来做这个说客,我也不是不想给,但在商言商。” 许韶光笑道:“七王妃若是想要,那就拿银子来买。” “一千两黄金,给你所求。” “一千两黄金?”殷玥愕然。 许韶光怎么不去抢?曼陀罗花根本就不值钱! 许韶光手支着下颚,眼中流光涌动。 “是啊。” “若是给不出,那不如就拿你的夫君来换?” 殷玥更惊愕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拿她的夫君来换? 许韶光还真的不是一般人啊,要不要脸啊。 她的未婚夫可是窝囊废太子啊。 这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啊? 殷玥想不明白啊。 她想了一下,斟酌道:“你说真的么?” “你当真舍得?”许韶光倒是比她更激动。 殷玥犹豫了一会,“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而是,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理解。” “在你的眼中,慕容战值千金吗?” 殷玥一脸怀疑的看着许韶光,这许大姑娘做事雷厉风行的,怎么脑子有些不对劲呢? 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神经科? 慕容战毁容又中毒,连女人都不能碰,被他碰了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许韶光觉得他值千金? 啊哈哈,这个世界真的莫名的玄幻啊。 但殷玥有些疑惑,既然慕容战不值得千金。 为什么她听到许韶光的话之后,她心里会有一点不舒服呢? 不舒服的点在于哪里? 是许韶光要和她换慕容战吗? 啊呸。 她才不换。 “你觉得不值?”许韶光反问她。 殷玥直言不讳,“是不值,但是我也不换。”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韶光不懂了。 她还以为殷玥很好糊弄呢,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王妃还是不赖的,眼神清亮明丽,是个正直的人。 殷玥回答道:“你不需要懂我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就是不换而已。” “这个答案你听明白了?” 第122章 中计了 “而且,许小姐你的未婚夫可是上面那一位啊。” 殷玥真是很无奈。 许韶光眼睛一眨,也不拐弯抹角,“你觉得那怂货配得上我?” 怂货? 堂堂玲珑王朝的太子,被许韶光称呼为怂货。 殷玥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这么一比起来,她好像比慕容骁更怂了。 许韶光才是大姐大啊,连太子都敢这么说。 佩服。 她真的是佩服了。 因为太佩服许韶光敢说真话,殷玥摇头,声音带着一种为难。 “是有点……配不上。” “你看,连你都这样觉得。”许韶光一脸的笑容,找到了支持者她很开心。 殷玥真的觉得许韶光太古怪了,这该不会是个逗逼? 还是这就是女强人的另外一面? 她真的…… 迷糊了。 “不对。”殷玥找回了理智,“我们的话题是不是偏了?” “我们应该讨论的是曼陀罗花,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开交易,让药材回到市场上?” 她差一点就被许韶光带偏了,许韶光是不是配太子,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真的。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曼陀罗花。 许韶光素手端起一杯美酒,轻轻的抿了一口。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你给不出黄金,那么我放宽我的要求。” “要我放开交易权也行,只是你没资格和我谈判。” “去找慕容战来,他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他要是愿意为了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许韶光一定放开市场,你觉得怎么样?” 殷玥:“不怎么样。” 慕容战一门心思的要和许家撇清关系,会去找许韶光才怪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在他的心里有那么大的份量。 许韶光在为难人啊。 “我觉得挺好的,你现在不该找我了,还是回去告诉慕容战。” “他亲自来见我,三天后,我在关山楼等他,你回去转达消息。” 殷玥据理力争,“一定要他来?” “不然你来?”许韶光噗嗤一笑,上下扫过殷玥。 “我对女人没兴趣,你就不用来了,我就是说笑的。” 殷玥很尴尬,从未有过的尴尬,甚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七王妃,别说我不够意思,我开出的条件已经很够意思了。” 说到这里,许韶光轻笑一声,她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有些不满,“这东宫的酒也太差了。” “算了算了,不喝了。” 她随意的搁下酒杯,起身便走。 “七王妃,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吃酒。” 她嘴角扬着笑容,眼神有些古怪。 许韶光走了,这倒是没有惊动其他人。 有人禀报太子,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眼神一狠。 那个老女人,母老虎! 根本就不该来! 别说做他的太子妃,就是做个侍妾,他都不愿。 他真的不知道了,这京城里什么样端庄淑女没有,偏偏父皇要把一个母老虎赐给他当太子妃。 许韶光身为许家的贵女,却经常穿梭于市井之中,别玷污了他的东宫。 谁稀罕她赚的那几个臭银子? 太子心情不爽,喝得大醉如泥。 他必须要想办法,取消和许韶光的婚约,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母老虎管到自己头上来。 有了! 以前那个丑八怪不是和许韶光走得很近吗? 哈。 要是丑八怪和许韶光被人捉奸了,许韶光这个女人就不干净了。 不干净的女人怎么还有资格嫁到东宫呢? 太子觉得这计策很妙,一下就除掉了两个他憎恨的人。 甚好。 只是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 太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醉了过去。 殷诗瑜不知道许韶光会突然回来,本来想在婚礼这天对付殷玥。 谁料许韶光走了没多久,殷玥也离开了。 她的计划不得不搁浅。 不过顾怀生没死,失踪了,这个信息让她很不安。 要是顾怀生出去乱说,那不是会毁她的名声? 她既做了侧妃,以后还要做皇后,就不想任何人抹黑她。 殷玥没回皇宫,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就回了王府住。 反正宫里有太后顶着,皇后也不能再宣召她入宫去体罚她。 可是新的难题又来了。 要获得曼陀罗花的交易权,就必须要慕容战去见许韶光。 见一见,应该是没什么的。 只是,许韶光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开放市场的,她会向慕容战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这个暂时不提,慕容战都还没有回来。 她想同慕容战说也没办法。 日子不成不淡的过着,又过了个三四天。 这一天,她终于盼到了慕容战要回来的消息了。 他回来这一天,是个不算好的天气,阴雨绵绵,冷风萧瑟。 这天,天空下着小雨,雨雾弥漫散开,让整座王府看上去是那么的神秘。 管家来禀报她的时候,说慕容战的车马已经快到王府了。 殷玥霍然起身,拔腿就朝王府门口走去。 “我不是让你提前告诉我吗?” 管家无奈,“王爷的行踪一向不定。” 哎。 她还打算给他个惊喜呢,至少有求于人,就得摆正自己的态度啊。 他这突然回来了,她的惊喜都不用准备了。 还没走到王府大门口,才到前厅,一身黑色锦袍的慕容战已经带着人,剑步流星的走来。 殷玥走出去,迎面就和慕容战撞了个满怀。 “才半个月不久,王妃便要投怀送抱了么?” “本王怎么不知道,王妃这么思念本王?” 慕容战低声淡笑,眼中有柔和的神色一闪而逝。 那仿佛,是殷玥发生的错觉。 殷玥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因为撞得有些狠,她的发髻都有些松散了。 她刚要伸手扶正发髻。 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先为她正了发髻。 他悄然靠近,她呼吸一顿,鼻尖是他身上的气息。 有灰尘,有潮湿,还有一丝血腥气,以及点点的汗味。 不用看,只闻味道便知道这一路是风尘仆仆。 “我自己来。”她后退一步。 他笑道:“不是盼着本王回来吗?” 殷玥:“你怎么知道?” 不对。 她中计了。 她居然当着他的面承认了,自己是盼着他回来的。 她立刻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对哎,她是盼着他回来的。 但是,他怎么知道她盼着呢?难道王府里还有他的人监视她吗? 殷玥猛然一惊。 慕容战松开了她,径直走到椅子上落座。 “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派人监视我?”殷玥又要炸毛了。 第123章 一肚子坏水的狗男人 以前得知他监视自己,她是无所谓的,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位。 但,这一刻得知他居然还留着人监视她,殷玥就生气了。 他们好歹也是朋友,她的真心,难道他还不相信吗?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多疑啊,是病啊,得治啊。 慕容战幽幽的看着她,面具下的双眼泛起了深沉的笑意。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了留了人保护你的安全。” “为什么一定要觉得那是监视呢?不能往好处想么?” 殷玥:想你奶奶个腿。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敢骂出来,她不敢。 他奶奶可不就是皇太后吗? 她要是敢骂皇太后,是不是不想活了? 殷玥憋得无奈,“你觉得那是保护吗?成天监视我,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是合作关系,就得有最基本的信任。” “信任?”他轻笑。 “本王已经说过了,派人监视你,是在保护你。” “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嗯?”他突然拉长了声音,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殷玥心虚,嘴硬道:“什么亏心事,我根本就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亏心事。” “我可没说是不是对不起本王的亏心事,你不打自招了。” 他如此说着,漆黑暗沉的眼眸里皆是盈盈的笑意。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殷玥就觉得他惊悚可怕。 他这样的人,笑得越是温柔,就越是残忍啊! 殷玥努力的咽口水,手指揪紧了襦裙。 她在想,慕容战既然派人监视她了,那是不是知道她和济世堂……不,阿弃的来往呢? 殷玥虽然很心虚,但是她没有露馅。 她很镇定,“你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没做亏心事,也没做任何对不起你,包括王府的事。 她努力为自己找回主场。 和阿弃来往的事情一定不能被慕容战知道,除非是慕容战把证据摆到她面前。 要是慕容战不允许她制药怎么办? 慕容战想要掌控她。 她想要的,却是绝对的自由。 她不能被断了经济,自己得想办法赚钱,以后才不会受制于人。 慕容战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是吗?” “那按照你的意思,还是本王理解错了?” “殷玥,本王送你一句话,你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吓唬她? 她不中计,笑眯眯地道:“臣妾真的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啊。” “不如,王爷说出来?” 慕容战暗叹,这女人居然不好骗了,不好诈了。 他就是阿弃,他自然知道,但是现在他是慕容战而不是阿弃。 她选择隐瞒阿弃和她的来往,是想做什么? 不相信他么? 如果他不是阿弃,那不是就是代表她为了另外一个神秘的男人来蒙骗他。 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 慕容战的内心有些煎熬。 要是殷玥知道了真相,指定会骂他神经,变态。 玩角色扮演啊?还一人分饰两角,精分啊! “呵。”慕容战冷笑,说了这么久的话,他有些咳了。 很自然的吩咐某个人,“还愣着干什么?倒茶。” 殷玥小胜一局,麻溜的跑过去。 “王爷请喝茶。” 她很狗腿的给他倒满了一大杯,脸上的笑容如春如雪,灿烂美丽。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慕容战静默了几秒钟,说出这一句话。 殷玥忍住把茶水泼他脸上的冲动,讨好他。 “王爷您真的是睿智,英明神武!” “臣妾呢,是有一件小小的事情,要请王爷帮忙。” “多小?”他接过茶,淡淡的抿一口。 殷玥动手比,“很小,比芝麻绿豆还小。” “对于王爷来说,那就是举手之劳。” 慕容战知道她在胡扯,也不打断她。 他就看她编,看她要编到什么时候去。 “就算是小忙,本王凭什么要帮你?”他嘲讽道。 殷玥道:“夫妇一体,王爷不帮我,我还能找谁呢?” “你可是我夫君啊。” 她故意对他挤眉弄眼的。 夫君。 这两个字莫名取悦到了慕容战,还是慕容战的身份好玩。 阿弃的身份诸多不便。 “哦,原来王妃还知道,本王是你夫君?” “那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王妃觉得,夫君派人在你身边,是保护你,还是监视你呢?”慕容战笑着把话题抛回去。 殷玥咬牙。 她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睛了,“当然是保护了!” “我那是口误,王爷派人保护我,这是我的福气啊。” 她在心里吐槽,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狗男人。 “你在骂本王。”他道。 殷玥又是一愣。 他为什么知道她在心里骂他? 虽然是被看出来了,可这殷玥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王爷,你怎么能这么猜测我呢?我在你心中便是那样的人吗?” 殷玥故意装柔弱无辜。 慕容战看了直摇头,“你学得不像。” “本王劝王妃你也不要学什么柔弱了,你照照镜子,你浑身上下哪里和柔弱两个字沾边呢?” 殷玥气得想锤他。 她和柔弱不沾边? 意思就是她是男人婆了? 好啊,慕容战的杀伤力还很强啊。 “王爷你误会了,其实我在你面前一直很柔弱,那是因为……”她狡黠一笑,“你值得臣妾依靠。” “打住。”慕容战很反感。 “你不用再说了,本王还是习惯更正常的你。” 殷玥脸上的笑容僵住,近乎无奈,“那你是觉得我现在不正常了?” “你现在才知道你现在很不正常么?”他呛声回去。 她有那么明显吗?她不过是要讨好他而已。 可这个男人似乎很难讨好啊!那怎么办,要让他松口答应和许韶光见面,那不是难于登天了? “只要王爷你高兴,不管你怎么说我,我都不会生气的。”殷玥表示自己很贤淑,“王爷就是天,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对只有是我。” “编。” 他黝黑的眼眸望着她,冷光扫过她脸颊的每一寸肌肤。 “你继续编。” 殷玥低头,握拳。 他不该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举手准备发誓。 “王爷,我发誓,我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王爷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夫君,所以王爷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一点小要求的对不对?” “我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一一” “轰隆!”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炸开一声惊雷。 第124章 该死的温暖 殷玥被这一道雷都给劈傻了。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狠?能不能等她把誓发完了? 这叫什么意思? 慕容战唇边含笑,神色愉悦的欣赏殷玥的窘迫。 “爱妃,打雷了。”他‘好心’提点她。 殷玥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 殷玥还打算和他冷磨硬泡一阵子,厅外有下人走来。 “启禀王爷,瑶光夫人重病多日,夫人请王爷前去见最后一面。” 来请慕容战前去的是红衣,那个丫鬟之前在殷玥面前别提有多嚣张,但是对瑶光却忠心耿耿。 一说到最后一面,红衣通红的眼睛里立刻就要流泪。 “怎么回事?”慕容战的语气很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殷玥则是惊得坐了起来,“最后一面?这么严重?” “难不成王妃娘娘还以为我们夫人是装病的不成吗?”红衣忿忿不平。 殷玥摸了摸鼻子,“本王妃可没这么说。” 不过,她怎么不知道瑶光病重了? 说来也是,这些天她都关着门研究自己的芯片,怎么会在乎王府里其他的事情。 瑶光已经很久没出来作妖了。 可她看瑶光的身体也不像是重病之人啊,什么病?半个月就要人性命? “请大夫看了么?”慕容战端着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没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茶杯,神色复杂。 红衣双膝跪地,“请了大夫,大夫说……夫人这是绝命之相。” “还请王爷亲自去看一看,就看在我们夫人这么多年为王府……” “带路。” 慕容战打断了红衣的话。 他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身侧的殷玥,嘴角扬起。 “王妃恰好会医术,你和本王一道去。” 殷玥笑得很虚伪,“王爷,臣妾可以不去么?” “那本王也可以考虑不答应你的小要求了。” “臣妾……去!”殷玥瞬间就改口了。 哪里能不去呢?慕容战愿意自己松口答应下来,那才好。 否则,她可想不出来什么办法逼迫慕容战答应。 只是,她心中不安。 总觉得瑶光这病不简单,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还是说她想多了,她患了被害妄想症了吗? “走。”慕容战率先走了出去。 殷玥紧随其后。 红衣跟在他们身后,有些慌张。 夫人啊。 夫人说过求王爷去看她,但是绝对不希望殷玥也去。 她不要输给殷玥。 现在殷玥去了,是不是会刺激到夫人? 瑶光自从寿宴之后被慕容战训斥了,便禁足在听雨阁里。 这半个月里,她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听雨阁。 听雨阁里的下人也是走的走,最后留下来照顾她的只有一个红衣。 这府中的人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捧高踩低! 她瑶光总会站起来的,会夺回这管家之权。 雨势还有加大的意思,殷玥跟着慕容战走入听雨阁,衣衫和发丝都被雨水浸湿。 冷意袭人。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慕容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冷?” “我可以说不冷吗?”殷玥故作正经。 慕容战没说什么,径直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殷玥的身上。 他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他这么俯身贴近她,殷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男人的外袍披在肩上,瞬间就隔绝了这风雨所带来的冷气。 她呆若木鸡。 殷玥:“” 救命啊! 这该死的温暖,怎么来得这么的突然? 她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其实……也不是很冷,王爷你也用不着……” 慕容战回答她,“不要多想,本王是担心你若是生病了,谁来治瑶光?” 殷玥:我可以骂人吗? 谁说她跟着去了,就是要治瑶光的? 而且啊,她还不一定治得了呢。 瞬间,她觉得身上的外袍也不暖了,犹如沉重的枷锁套在她的身上。 她很想把衣服扯下来还给他。 可大佬毕竟是大佬。 她只能忍下心中不舒服的情绪了。 慕容战继续往听雨阁走去。 很快就到了听雨阁,殷玥差点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她上次来听雨阁可没有这么冷清荒凉,现在这里也不比荒院好多少了。 听雨阁的庭院里铺满了枯黄的落叶,时值秋天,今日也还在下着淅淅沥沥沥的小雨,整座阁楼隐在淡淡的雾气里,入眼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萧条,寂凉,一切都像是死了一般,没有一点的生气。 红衣带路,推开了正中央的房门。 殷玥刚要踏步进去,脑海里的芯片发出警告的滴滴声。 她的脚步顿住。 意识扫过了脑海中的芯片,她愕然,肺结核?! 肺结核? 在古代这不叫肺结核,而是痨病,肺痨! 这药在现代不是至死的病,但是极具传染性,而且对于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这痨病可以说是绝症了。 不过。 她愣是没想明白,瑶光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痨病,她是从哪里沾染上的? 殷玥接受了芯片的信息,很快就镇静下来。 芯片的警告声还在继续,上面已经有一些基本治肺结核的药了,殷玥还没接收。 瑶光她不想治怎么办? 她又不是圣母婊,可不想救一条会咬自己的毒蛇。 红衣已经推开门了,慕容战正准备走进去。 殷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后退出去,手也顺势拉了一把慕容战。 慕容战的步伐顿住,看了一眼拉住自己袖子的某人。 “干什么?” 殷玥脸色严肃,“你不能进去,她的病情非同小可。” “你要是相信我,就立刻让人封锁听雨阁,把这些日子接触到听雨阁里的人都看守起来。” 殷玥的思绪快速的转动着,拉着慕容战袖子的手也不断的用力。 “什么病?” 慕容战也正色道,眼底带着一丝冷沉。 殷玥面色凝重,“去把公羊师找来,我需要他的帮助。” 公羊世家可是百年的医药望族,是靠的中医传承,就算比她芯片提供的药效果要差一些,但只有公羊师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而且,肺痨从王府里传了出来,等待他们的后果是什么? 王府必定会成为所有人的肉中钉,眼中刺! 最重要的,她不能引起恐慌,所以是肺痨这病,她也不能当着红衣的面直说。 可瑶光之前找的那些大夫,难道就没看出来吗? 红衣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怎么会带慕容战来呢? 不对,这说不通。 第125章 绝望了 瑶光一定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否则,又何必奢求着见慕容战最后一面呢? 这病有传染性,在古代更是人们眼中的禁忌,古人们还把这肺痨叫做传尸痨,得了肺痨死去的人,连尸体都不能接触,必须要用火烧掉。 可想而知,他们比现代的人更介意,几乎是视肺痨为绝症,为洪水猛兽了。 慕容战没有再问下去,“好,本王依你所言。” “只是公羊师回了凤凰城,若是这里的病情棘手,只怕他也赶不回来。” “凤凰城离这里多远呢?”殷玥询问。 慕容战道:“来回要一个月。” 殷玥:猝! 来回一个月? 这里的病情越快得到控制就越好,公羊师一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殷玥二话不说,脱下他的外袍,递给他。 “帮我撕一下你的衣服。” 慕容战依旧没问为什么,似乎也从殷玥的神色里发现了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他撕了自己的衣服,殷玥捡起一条当作临时口罩蒙住自己的口鼻。 她这个模样很滑稽,慕容战却笑不出来。 “很严重?”他忍不住问。 殷玥为自己系好口罩,抬起头迎上他的双眸。 她冷静而自信,“如果可以控制住的话,我有信心让这病不严重。” “我需要你的配合。” “可。”慕容战直接就答应了。 这样敏锐而睿智的她,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 殷玥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的她,身上仿佛散发着光芒。 殷玥心中还是很感动的,幸好慕容战没有拉着她东问西问,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于慕容战这个时候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殷玥心中柔软而充盈。 仿佛,她做这一切都有了意义。 伸手就把衣袍撕成布条状。 “好,那你现在立刻出去听雨阁,让人把听雨阁封锁。” “封锁听雨阁,那你呢?”慕容战忍不住蹙眉。 殷玥头也不回的跨进正房里,清瘦而单薄的背影挺得笔直。 “我也一样。” “你快离开,有什么需求我会让人告诉你的。” 殷玥进了房间里,就把门关上,隔绝了慕容战的目光,同时也隔绝了最后一缕光线。 外面因为下雨天色阴沉,如今关了门窗,这房间里更是暗沉无比。 红衣立在床榻边,正小心翼翼的给瑶光喂水。 殷玥带着一身冷意走过去,这主仆两人没料到来人是殷玥,都愣住了。 殷玥的目光停留在瑶光的身上。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嘲讽,而是一片清冷,甚至冷得可怕。 这样的神色,瑶光曾经在慕容战的眼中看到过。 只是慕容战比起殷玥的冰冷,还多了一丝疯狂和嗜血。 这才半个多月不见,瑶光就形如枯槁,披头散发的,双眼无神,有些空洞,麻木,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没有一点光泽度,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只等着咽气了。 她看到殷玥,一口气没上来,就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蜡黄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 红衣为她顺气,“夫人,您小心身体啊。” “不要激动。” 瑶光咳出了鲜红色的血,染红了手帕。 她缓和不过来,胸腔不断的起伏,然而看向殷玥的眼神,充满了冷毒和残忍,像是要把殷玥生吞活剥了。 红衣十分心疼她的,忍不住对殷玥道:“王爷呢?” “夫人,奴婢这就去请王爷,您要撑着些啊。” 殷玥一记眼刀飞过去,红衣心里害怕到发怵,站都站不起来。 她厉声道:“给本王妃站住。” “敢踏出听雨阁一步,本王妃就要王爷打断你的腿!” 这一刻,殷玥气势爆发,当真当得起一位端庄威严的王妃。 红衣瑟瑟发抖。 瑶光终于缓过气了,嘴角的血都没擦干净。 她肆意大笑,笑得眼泪横流,像个疯子,癫狂无比。 “你……少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秦如意,你不会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你还知而不报,你自己想死,你要拖着整个王府为你陪葬?”殷玥忍无可忍,走过去,本想给她一巴掌的。 但,一想到距离太近万一传染了,她便生生的忍住了。 红衣红着眼睛怒吼,“你住口,不许你污蔑我们夫人,要不是你,夫人才不会得这个病。” “都是你!” “放肆!”殷玥一甩袖子。 瑶光疲惫的开了口,“殷玥,我想要的不是王府为我陪葬。” “而是你死啊。” “从头到尾只有你。” 殷玥不想理她,这样的瑶光看上去很可怕。 仿佛癫狂了…… 殷玥神色清明,“你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瑶光又含泪笑了,嘴角不停的流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那么聪明吗?” “你自己想啊。” 自然是有好处的。 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得这样的病! 她和殷诗瑜是要联手对殷玥下手的,她们的目的是要殷玥染病。 殷玥就算是大夫,但是肺痨根本就无药可治! 殷玥一旦得病,就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她想过了,一旦殷玥被传染了痨病,痨病是人人都避讳的,宫里的人更忌讳,到时候殷玥得痨病的事被捅出去。 宫中的人必定会下旨把殷玥赶出王府,丢到贱民村去等死! 她要的只是殷玥死,让殷玥没有一点生的机会。 可她怎么会想到,她没让殷玥中招,倒是害了自己。 得了痨病的人是她,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殷玥这么好运气呢?殷玥凭什么呢? 她一开始想的,就是在王爷没回来之前让殷玥染病。 然后除掉殷玥,至于府里的下人,死几个也不算什么。 下人就是下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到头来,这计划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偏差。 她内心绝望了。 殷玥语气阴沉:“瑶光,你要是想活下去,你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否则,我不会救你的。” “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呵呵。”瑶光冷笑,一脸的不相信,“你少信口开河,你能治痨病?你那么能耐?” 殷玥忘了,瑶光不相信她能治痨病也是正常的。 在古代,的确是没有大夫可以治愈痨病的。 殷玥也不多说,继续道:“想不想活,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要是不相信我,那你就自己在这里等死。” 第126章 这个人太自私了 “反正得痨病的人也不是我,你说是不是?而且,你死了,我也能调查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你真的以为,我那么在乎你的死活?” 瑶光红着眼睛,突然发出了哽咽声,“你给我滚出去。”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会真心救我吗?你只是要套我的话,看着我如何凄惨的死去,看我如何自食恶果!” “你就是来看笑话的。” 别说殷玥没办法,就是殷玥有办法也不可能会救她。 瑶光把这一点认得很清楚。 “出去,你给我出去……你休想把我从王府赶走,我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王府里。” 瑶光痛哭出声,泪流成河。 “你不是最爱慕容战么?你不知道你得的痨病会传染吗?难道你希望慕容战也染病么?你要是死在王府,整个王府都会被你害死。” “瑶光,我希望你冷静一点。” 殷玥冷冷地看着俯在枕头上哭泣的瑶光。 这个人太自私了。 怪不得瑶光一直隐瞒自己得病的事,这要是暴露出来了,瑶光早就被送走了,还能在府里么? 那么,她就得到了原因了,来给瑶光看病的大夫应该是被瑶光胁迫了。 她要问清楚她是怎么染病的,是因为必须要找到源头,如果没找到源头,到时候如果有更多的人被传染可怎么办呢? 所以要让瑶光主动把所有的事说出来,而且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那么,她就必须要得到瑶光的信任,就得让瑶光相信她是真的可以治疗痨病的。 殷玥闭上眼睛,接收了芯片的药。 此时瑶光又流泪道,“我根本就不想害他,我恨的人是你。” “那你还叫他来看你?你这是存的什么心?”殷玥反驳回去。 要不是她有芯片提示,只怕也差点中招。 虽然不至于这么快,但是没有防护工作,是真的很容易被传染的。 瑶光一愣,呢喃道:“我只是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我知道会传染人,我不会让他进来的,就在窗户外说会话……” “让我再最后看他一眼,我那么爱他,我怎么可能把病传染给他?” 所以,就是想害她? 殷玥无奈,她还真的是多灾多难的。 这来自情敌的妒忌,是那么的吓人。 不过她是相信瑶光说的话的,瑶光的确不会害慕容战。 从头到尾只是冲着她来。 她沉默片刻,感受到了香囊里的重量。 她指使红衣,“你出去,多烧点热水。” “我不出,我要在这里陪着我家夫人。”红衣很忠心。 殷玥冷怒道:“怎么,她还没死,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殉葬了吗?” “滚出去。” 红衣被吓住了,却还是不想走,“我要陪夫人,哪里也不去。” “我不会给你伤害夫人的机会。” 殷玥眼神凌厉,“混账东西,本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妃的话你都不听了?” “让你出去烧水就去烧水!” 红衣被吼得一愣一愣,瑶光情绪激动起来,又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不仅咳出了血,还有痰。 “你要是不想她死,就按照本王妃的话去做。” 红衣一听到瑶光还有活的机会,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夫人……” “我这就去烧水。” 红衣喜极而泣,跑了出去。 殷玥转过身,把香囊里的药拿出来。 瑶光如临大敌,“你想干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毒药。” 殷玥笑容明媚,“你不是要死了吗?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我这毒药可以让你走得痛快一点。” “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本王妃灌?” 殷玥把药盒丢到瑶光的身上,“打开,吃三片,保管你死得透透的。” “你居然还想害我?”瑶光怅然若失。 “别装得那么无辜,是你想先对我下手的,本王妃只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殷玥,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 瑶光不想吃药,因为知道痨病是治不好的。 所以大夫给她开了一点药,但是基本上都被她倒了。 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拿着这毒药,她心想,吃了就解脱了。 不如就吃了。 再说,如果王爷最后知道她是死在殷玥给的毒药里,他还会那么相信殷玥吗? 是不是会认为殷玥是个坏女人? 怀揣着死了也要坑一把殷玥的心情,瑶光手颤巍巍的掰开了三片药丸。 因为没有水,她就直接干吃进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入喉咙是那么的苦。 瑶光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好苦。 殷玥勾唇,“你在这里好好的等死。” 瑶光挣扎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你给我吃了毒药吗?” 殷玥头也不回。 “我相信慕容战长了眼睛,他懂得评判是非黑白。” “殷玥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算我求你了。”瑶光有着自己的执念。 殷玥果断拒绝。 “不可能。” “你的病会传染人,哪怕只是站在窗户外同你说话也不可以!” “慕容战不能因为你出事。” 说完,她就不再理瑶光。 这根本就不是毒药,也不至于要见最后一面。 她退了出去,一推开门便看到了雨幕中的慕容战。 慕容战身上已经淋了雨,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望向她。 他的眼眸里也弥漫开淡淡的雾气,他的目光很专注。 只是在看她。 眼中,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是让你出去了吗?这个地方很危险的。”殷玥看到他还在这里,三魂七魄都快不见了。 殷玥也不敢和他接触了,必须得消毒之后,再靠近他。 慕容战弯了弯眼眸,冷清地道。 “你也知道这里很危险,本王是王府的主人,既然连你都留在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本王更不能贪生怕死,袖手旁观。” “而且你不是说……” 他眸光低垂,看向了她紧紧揪着裙摆的手指。 “本王是你夫君么?” 四周下着毛毛细雨,他的话语在这静谧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殷玥在倏然之间抬眸,看向他。 他的身影如同伟岸的青山,那么的挺拔笔直,站在那里,他支撑开这片天地。 他的身影,也一点点的碾入殷玥动荡不安的心里。 慕容战黑如点墨的瞳孔里带着淡淡笑意。 “既然是你夫君,那必定是不能丢下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 第127章 撩人心弦 “虽然本王不懂医术,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你的拖累,但是。” “本王的女人自有本王为她顶天立地。” 字字句句,犹如千斤重的巨石,砸向她的耳膜,灵魂。 万籁俱寂。 风动,雨动。 她的心,也也因为着字眼而动,每一下的跳动,都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她呼吸顿了一顿,一颗心变得轻柔了几分。 她本来还想说些段子来轻松一下,可如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什么是心动。 这个时候她脸如火烧,耳根子都红得滴血,偏偏心跳如狂,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猛然低头,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让她欢喜。 心脏,宛若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点点的拔高,变成了一座青山。 她需要仰望他。 他如今,宛如一座神明。 顷刻间,她的声音就哑了。 “慕容战,你……” 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撩人心弦的话的? 撩人心弦。 的确撩人心弦。 哪怕她这个没有谈过恋爱,一个万年单身狗,也不得不因为他的话而触动心弦。 其实,他不需要做什么。 在她推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依旧在院中。 他没有走。 没有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至少,就算面对的是痨病,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孤身作战。 不过。 她的眼睫毛颤了颤,她说:“你是不是都听到了我和瑶光说的话?” “听到了。”他回答得云淡风轻。 还听到了…… 她说,他不能出事。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天在兰芳殿里。 她同他交易,她要他活着回来。 殷玥她的心被攥紧,“你都听到了?知道是痨病,你还不走?” “你知道痨病意味着什么吗?绝症,传染。” 他依旧回答:“知道。” “……”她突然就哑了声音,无法说出字句。 殷玥的眼眶发红。 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了他的答案,有些想哭。 “正是因为这病凶险,所以本王才不能走。” “而且本王是个男人,就算再如何暴虐成狂,也不可能丢下一个女人独自面对这一切。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本王的王妃。” 他一字一句地说,眼睛里的光冰冷而犀利,如同一把利剑,直指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个男人有着最冷的眼神,但也能说出最温暖的话。 “你就不怕吗?”殷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慕容战问她,“那你怕么?” “有点。”她无力的笑了笑。 “既然你都说怕了,那本王便更不能走了。”慕容战接过话。 他迈开步伐,走向她。 殷玥一步一步的后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你别过来,千万不要靠近我。” “这病传染性很强,你……” 话音没有说完,慕容战已经牢牢的攫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她愕然,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话,都止于唇齿间。 一切,都仿佛失了声一般。 他低眸望她,他脸上戴着狰狞恐怖的面具,却不影响她沦陷在那双清冷而漆黑的眼睛里。 她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她要挣脱他的手。 “本王相信你。” 他坚定地道。 殷玥的心跳停止了一刹,“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你为什么留下来?”他反问。 “你可以不管的。” 殷玥回答他,“我是大夫。” 她要是都临阵脱逃了,那这些人怎么办? “那我是你夫君。”他呛声回去。 他去边关的时候,她希望他活着回来。 那么。 现在他也希望,她可以平安无事。 肺痨。 她真的可以治吗? 如果不能,她留下来,岂不是送死吗? 她留下来,是因为他吗? 他不知道。 只知道,她的面容落入他的眼里,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院中倏然就陷入一片良久的沉默里。 慕容战扣紧着她手腕的力道是很轻柔的,不像以前那么的霸道。 但即便是这样很放松的力道,依旧让殷玥心脏砰砰直跳,给她一种他可以掌握一切的错觉。 “你突然这个样子,我还挺不习惯的。”殷玥找回理智,忍不住笑了几声。 慕容战的眉头舒展开,眉梢眼角浸出了轻柔的笑意。 “你别这么看着我……” 殷玥挣脱他的手,心虚似的捂住双眼。 不得了。 她还是习惯冷酷无情的他,突然变得这么温和,她浑身都不自在。 尤其是啊,那一颗心跳得更快了。 “不能看你?”他勾唇反问。 她道:“也不是不能看,而是……” “慕容战啊。” 她神色十分的认真,“你知道吗?你的眼睛一笑起来……” “三千繁华。” 都不如你。 “很好看。”她给出了最直观的感受。 她只是觉得可惜,有着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他的脸却受到了最严重的伤害。 她记得自己穿越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的那一张脸。 遍布伤疤,还有紫红色的痕迹交错在脸上,丑陋而狰狞。 她之前是害怕的,可以是越是和他接触之后,她的心境也变得平和了。 一张脸,不过是皮囊而已。 俗话说得好,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是万里挑一的。 哈。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慕容战嘴角微挑,“你说本王的眼睛好看?”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自从他毁容之后,戴上了这一张黑色的恶鬼面具,就再也无人敢直视他。 一是惧他,二是怕他的脸。 在他的脸没治好之前,他自己照镜子看了也会恶心想吐。 真是难为殷玥了。 她竟然不怕。 “慕容战,要是我可以解决这一次的疫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道。 他自动忽略了她直呼自己名字这件事,接话道:“答应你什么事?” “说来听听。” 殷玥整理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 “成日戴着面具不好,你犯不着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 仔仔细细的研究一下! 她没说出心里话,但是隐约觉得,让慕容战取下面具给她看脸,那比治好肺痨都还要艰难,简直就是重重险阻啊。 慕容战道:“你想看我的脸?” 第128章 病危通知书 “你就当作是。”她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治他的脸。 到时候治不好,他反而会失望。 她就先骗着他。 “你为什么想看我的脸?”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喉咙有些发紧。 “你不怕被做噩梦?”他调笑。 殷玥笑容如花,压下了心中的酸楚。 “我是大夫,我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我保证我不会被吓跑,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脸。” “毕竟,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是因为中毒才会毁容,那毒要是解了,脸还能恢复吗? 殷玥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治病,而慕容战却有另外一个担心的问题。 她只要一看到他真实的脸,就会知道阿弃和他就是一个人。 到时候,他要怎么解释? 慕容战心中有自己的顾虑,也没有顺口就答应下来。 这牵扯到他的一些计划。 殷玥看他不说话,她有些失望,“好。” “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你不答应就算一一” 慕容战截断她的话,“本王答应你。” “啊?”她吃1京。 “治好痨病,全身而退,本王就答应你的条件。” 殷玥灿然一笑,伸出手掌。 “好!” “我们来击掌为誓!” 他举起手,手掌拍向了她的手。 “啪“的一声,两人的手掌轻轻的撞击在一起,手掌毫无缝隙的贴在一起,温度在开始蔓延升高。 击掌完了,殷玥突然弹跳开。 “我这脑袋……” “我在没有消毒之前,你不能靠近我。” “现在我会牢记你的话,你等会,我去拿点东西出来。” 殷玥一股脑的跑回另外一间偏房里,她接收芯片的意念,选择了口罩,消毒水一类的东西。 紧接着,她拿了消毒水出去,对着慕容战的身上就喷了几下。 “如果没有要事,在她的病没有好之前,你不要来这里。” “你能否去调查一下,她是怎么感染这病的,我必须要知道原因。” 慕容战说道:“本王会让人去调查,你等消息便是。” “那你快走。” 她又开始催促他,实在是担心如果哪里做得不好的话,导致慕容战被传染。 她是医生,她必须要冲在第一线。 但是慕容战不用。 慕容战没再多说什么,他留在这里确实无济于事,殷玥才是大夫,这里是殷玥的主场。 他出了听雨阁,就让清风去飞鸽传书,让公羊师快些从凤凰城赶回来。 即便是公羊师无法赶回来,也要他翻阅医书典籍查看一下关于肺痨的病。 他始终不放心,殷玥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这一切。 虽然说,她看上去冷静而自信。 殷玥觉得芯片给的药够,但是,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集药,她要是像古代大夫一样背个药箱也不错,只要接收芯片给的药,药就会存放在药箱里。 没有药箱存放药品,是真的一点都不方便。 而且,若是没有药箱,他们看到了她可以凭空化出药物,那不是要被吓死? 殷玥让红衣找了一个药箱准备着,随时挎在身上。 瑶光这个病应该还不算严重,还只是初期,应该不是晚期。 大夫给她诊断是绝症,短命之相,是因为害怕这个病,而且痨病从来没有治好过。 所以瑶光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殷玥在半个小时前,已经给她吃了抗结核的药,正常情况下,在临床上,会同时采用几种结核药治疗。 当然也不是没有打针的情况,输液的方式也是可以的,但病人病情如果再可控制的范围,一般还是口服结核药治疗。 瑶光现在这个情况,打针注射自然是最快的,这个痨病,必须要速战速决啊。 如果只是吃抗结核的药,服药疗程一般都在好几个月。 她等不起。 殷玥也觉得还是先输液治疗,稳定病情。 她控制了脑海里的芯片,挎在身上的药箱瞬间就变得沉甸甸的。 她基本上把能用上的药都送出来了。 异烟肼,利福平,吡嗪酰胺等! 殷玥去了瑶光的房间,瑶光又在咳嗽,咳得比先前更严重了。 她的手帕都被血染红了。 红衣在一边急得不行,“夫人……” “王妃来了。” 瑶光还是很恍惚的,她竟没死吗?殷玥不是要毒死她吗? 殷玥吩咐红衣,“让她躺下去,我给她输液。” 因为瑶光还在咳血,情况还有点严重,她输液之前,先给瑶光打了一针止血针。 瑶光看到针就挣扎,殷玥让红衣把人按住。 “你为什么要骗我……”瑶光一脸的不解。 殷玥:“怎么?难道你希望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吗?” 瑶光不说话了,脸色白得厉害,气息也十分的不稳。 殷玥不理她,沉稳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最后给瑶光输液。 整个过程里瑶光是懵的,最后后知后觉的道:“你在救我?” “不,我在害你。” 殷玥冷淡道,“先输液,输完了就吃药。” “药都是经过提炼的,药效很好,但我已经告诉了红衣该吃多少,一颗都不能少,也不能减量,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红衣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会多派两个人来,但你得近身伺候她。” “这病会传染人,记得戴口罩,换衣服,洗手消毒。” 殷玥打开药箱,把里面的口罩拿了出去。 不过问题来了。 芯片并没有给很多抗结核的药,这点药肯定是不够的,虽说肺结核在现代是会治愈的,但吃药都要吃半年之久。 芯片的bug在于要看到人发病之后,才会出药。 那要是芯片后面不给药了,瑶光去哪里拿药吃? 不多说。 一个字。 制! 这似乎又是一个难题啊。 不过,管他的,现在先把病情稳定住,再说。 红衣没接她的口罩,嗫嚅道:“不用了。” “奴婢不敢。” 这口罩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怪怪的,要是遮住了脸,不是让夫人心里难受吗?认定自己嫌弃她,贪生怕死。 殷玥道:“随便你爱戴不戴,但你不要以为,本王妃有很多的时间和你们耗着。” “若是你们被感染了,你们不一定就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殷玥就退出了房间,留下房间里面面相觑的主仆两个人。 她在门口的盆子里,用热水洗了手,再消毒了。 然后,脱掉了衣服的外衫,做好了一系列的防护工作才离开了听雨阁。 殷玥走后,瑶光就立刻拔掉了手上的针管。 第129章 铤而走险 把点滴瓶砸向地上一一 玻璃瞬间碎裂,四分五裂。 红衣惊吓出声,“夫人……” “你觉得,她是来救本夫人的,还是来趁机报复我的?”瑶光眼神冷沉下去。 红衣面上震惊,几乎不敢相信。 “夫人,奴婢觉得您没必要这样怀疑王妃。王妃如果想要您死,可以不来救您,没必要再给您下毒,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王妃说会连着几天都来……输液,这个东西对您的病情有帮助的,您……为什么要拒绝啊!” 红衣都要哭出来了。 瑶光咳嗽了一声,以手掩唇。 “你也相信她来是救本夫人的?我不会相信她。” “她给的药,我更不会吃。” “夫人,您不能这样啊。” 红衣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瑶光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脸的肃然。 与其说她不吃殷玥给的药,拒绝殷玥的治疗。 她不是不相信殷玥想救自己,而是她不想有求于殷玥。 殷玥就喜欢看她这摇尾乞怜的模样,可她宁愿死,也不想求殷玥救她。 她一度认为殷玥是个没出息的土包子,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稳坐王妃的位置? 突然有一天,自己的命都要靠自己最瞧不上的人来救。 一个土包子,乡野村妇,又懂什么呢?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瑶光内心一时间真的无法接受。 她疲惫地道:“把殷玥拿来的东西都丢出去。” 她不求殷玥。 死也不求。 殷玥也不会想到瑶光这么讨厌她,连她给的救命之药都不要。 慕容战确实让人看住了听雨阁,但殷玥做好消毒工作之后,还是可以出入的。 殷玥可没兴趣和瑶光住一处。 回到云霄院,慕容战已经不在了。 “王爷呢?”殷玥问。 “回禀王妃,王爷让奴婢告诉王妃,他去见许大姑娘了。”素心道。 殷玥愕然,“去了?已经去了吗?” “是的。” 殷玥问素心,“关山楼在哪里?” “王妃您问这个做什么?”素心疑惑不已。 她当然要问啊,许韶光和她约定的地点就是关山楼。 许韶光说的是三天,恰好…… 慕容战今天回来,可不就是第三天了吗? “你快说。”她催促道。 素心回答:“关山楼其实不是楼,而是京郊三十里之外的一座山崖,那里风景奇特,壮丽无比,称之为关山楼。” 殷玥傻眼了。 还有这样的? 那许韶光要慕容战去一座山上见面做什么? 许家容不下慕容战,许韶光却要慕容战去关山楼单独见面。 该不会是要趁机对慕容战下手? 她瞬间就觉得心惊肉跳的,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走了多久了?” 应该还没走多远?她不过就是在听雨阁耽搁了个把小时。 可是…… 慕容战会骑马,个把小时也不知道要走多远了。 殷玥这个时候都来不及思考,慕容战是不是知道了许韶光和她的约定,所以去了关山楼。 她不会骑马,就随意点了一个侍卫,让侍卫带她去关山楼。 骑在马上,殷玥一直紧绷着身体,许韶光这个人神秘莫测,她真的担心这是许家的阴谋。 慕容战该不会出事? 殷玥让侍卫骑快点,马儿奔跑在雨中,从天而降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她感受到了一丝冰冷。 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了,风刮得很大,吹过她的脸,宛如刀割。 郊外的官道上,雨声淅沥,路边半人高的草丛在风雨里摇曳着。 殷玥让侍卫抄了近路,从另外一侧上山,速度会快一半,但是不是官道,而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她铤而走险。 山路危险重重,因为今天还在下雨的原因,雾气弥漫在山间脚下的山路都隐匿在雾里,令人看不真切。 侍卫放慢了速度,最后翻身下马,牵着马在迷雾中慢慢地前行。 四周万籁俱寂。 仿佛,只等着什么声音来打破这安静。 到了山脚下。 迷雾渐大,已经看不清楚一米之外的景象了。 等她和侍卫走近入口处,这才看到了几名黑衣人。 他们一字排开,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剑。 他们盯着迷雾中的殷玥,眼神不善。 “七王妃。” “小姐有令,你若上山,便杀无赦!” 杀无赦? 殷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身边的侍卫倒是拔出了剑。 殷玥脑子一转,手指按压住侍卫的长剑。 “你不用动手。” 眼前许韶光留了至少十个黑衣人,她这边只有一个侍卫,势力悬殊,这侍卫冲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死字。 殷玥想得很开,许韶光是不是就一定代表许家呢? 许韶光做的这些事,倒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七王妃,你若是识趣就止步在这里,否则,就别怪我们的刀剑无眼。” 黑衣人首领道。 殷玥笑了一声,“好,那我便在这里等他下来。” 眼前这个情况,除了等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而且她愿意相信慕容战,他既然敢去单刀赴会,那么,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她就在山脚下等着,打发侍卫回去搬救兵。 黑衣人都很吃惊,忍不住多看殷玥几眼,没想到她这么轻松的答应了,这么好说话。 “请便。”黑衣人的态度还不算恶劣。 他让手下的人收好了剑,一行人退回到了山崖口,再次隐入了迷雾里。 殷玥垂头丧气的,看样子是上不去了。 侍卫已经回王府去搬救兵了,她在这里等着。 她脑子里有芯片,说不准还能救命呢。 当然,她希望用不到脑海里的芯片,希望许韶光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说真的,许韶光给她的感觉是不坏的,但她也看不透许韶光。 也是,都说了是个人物,怎么会让她轻易就看透呢? 万丈山巅之上。 一绿一黑的身影在亭子里对坐而望。 因为是在山顶上,而且这亭子也年久失修了,风吹得狂烈,让那木头也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风卷起细雨,尽情的扑打在他们的身上。 许韶光一身墨绿色的男装,恣意潇洒。 慕容战坐在她对面,岿然不动。 他们面前的不远处,那就是万丈深渊。 许韶光带来了煮好的茶,素手执起茶壶,为慕容战倒了一杯茶水。 她将茶杯推到慕容战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许韶光终于开口了。 慕容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第130章 殷玥就很好 今天的天气有些冷,山上的温度本就比平日里要低一些,现在更是风大雨大。 这一壶滚烫的茶,已经冷却了,倒出来的时候连一点热气都没有。 慕容战润了润喉咙,而后漫不经心地抬眸。 “许久不见了。” “不是不见,是你一直躲着我呢。”她一直望着他,目光专注而深沉,仿佛要透过他的黑色面具,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你是许家的人,本王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慕容战放下了茶杯,冷淡地道。 许韶光眼神一深,笑意僵在唇边,“没错。” “我是许家的人,可是你看。” “现在你不是也和许家的人坐在一起喝茶,赏雨么?” “这景象是不是挺让人难忘的?” 慕容战道:“比起许家其他的人,本王不讨厌你。” “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本王,你约本王来这里有何贵干?” 许韶光的目光温柔了几分,和那日在东宫威严的她截然不同。 她在慕容骁,可以这样说,在外人面前,是骄傲而自信的许家大小姐。 唯独在慕容战面前,她才是一个女人。 许韶光直言不讳:“七年前你也不是这个模样。” “怎么的?七年前说要娶我,如今连和我一起喝茶都不愿了么?” 慕容战冷道:“年少轻狂时说的话,当不得真。” “本王可不敢高攀许家的贵女,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 “不作数?”许韶光的美眸暗淡,自嘲地笑了一下。 “何必呢?何必如此说话呢?我知道你恨我。” “可是你还愿意来这里见我,我就姑且认为你对我的恨意少了那么一点。” 许韶光倒是很想得开,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只是眉宇之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慕容战没有回答她,而是自己为自己添茶。 对于许韶光的难过和忧虑,他视若无睹。 许家的人,狼子野心。 没什么区别。 “你直接告诉本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陪你喝茶赏雨,你若是找不到人陪。” 他嘲讽地道:“不如去请本王的好弟弟,他才是你未来的夫君。” 真刺耳啊。 许韶光的目光低垂,哀伤爬上她的眉眼。 她喉咙有些疼,语气听上去也有些不自然。 “慕容战。” “你便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么?” “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要见你一面有多难。” “你更清楚,我一旦答应开放药材市场,我在许家会面临什么样的责问。” “那我问你,你是希望我答应呢?还是希望,我不答应?” “你知道的,我愧疚于你,只要你说出口的要求,我许韶光不惜一切也会为你办到。” 慕容战注视着她的面容,目光冷如冰霜,“所以,你是骗殷玥的,你不会答应把曼陀罗花药材给她。’ 许韶光略微有些慌乱,但还是不肯承认。 “不是。” “我已经说过了,七年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我对你的承诺依旧有用,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慕容战有所求,我都会应你所求。” 哪怕披荆斩月,哪怕刀山火海。 许韶光为一人生,为一人死。 殷玥不知道她和慕容战之前的事情,但是慕容战知道。 她故意让殷玥去传话,这就是相当于要慕容战承认那个承诺。 承认,他们之间的过去。 她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姑娘了,她不需要仰望天之骄子的他,她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 她可以成为他强有力的后盾。 可,为什么她偏偏姓许呢? 其实,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她想试探他,如今的他是否还在乎过去… 如果他在乎的话,他就不会用这个要求逼她答应。 可如果不在乎,那么他就不会在乎她在许家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说是许家威风凛凛的大姑娘,实际上呢? 说完之后,许韶光看向他,心情忐忑的等着他的回答。 她也很想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是选帮殷玥,还是……帮她呢? 慕容战凉凉地道:“说完了?” 她微怔,面上的表情就那么僵住。 这似乎,和她意料之中的情况不一样。 慕容战起身,袍子划过小桌,在空中绽开弧度。 他走到山崖边,负手而立。 他的背影散发着一股冷意。 “本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今天来见你,不是来和你叙旧的。而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旧情可以叙。’ “你愿意开放市场,那是你的事情,你倘若不愿。本王也能有其他的办法,再不济,便是多废一些时间和功夫。” “言尽于此。” 慕容战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走。 许韶光坐不住了,起身,她叫他。 “慕容战。” “殷玥不配做你的王妃。” “你心中的大业,你的报复,你的天下,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会拖累你。” “我知道七年前我做错了,可我是有苦一一” 许韶光说完这一席话,便认命的闭上眼。 她应该戒骄戒躁的,不应该说这些轻贱另外一个女子的话。 在这个天下乱世里,女子立世已经如此艰难了。 同为女人,不能女人也看不起女人。 只是那一刻啊,她脑海里的理智被妒忌冲得四分五裂。 她心中的妒忌占了上风。 慕容战头也不回,嗓音冷如刀刃。 “好了。” “到此为止。” “我并不想听下去了。” “七年前的事情,以后都不需要再提。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慕容战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起伏,那么的平静。 许韶光无法接受,流着泪走向他。 “你相信我。” “你的所有抱负,你的天下,只有我,才能和你并肩而战。” 慕容战讽刺回去。 “不必了。” “本王觉得,殷玥就很好。” “再不济,瑶光也胜于你。” 短短几个字,把许韶光的骄傲击溃。 她是许家尊贵的大小姐。 慕容战拿殷玥和她比就罢了,如今连一个宫女,她都比不过么? 瑶光一一 本命叫做如意。 入了王府,才改了名字。 瑶光名字的意义,许韶光大约是明白的,那是一个不能提及的过去。 许韶光想起来,情绪有些崩溃。 殷玥就很好,瑶光也很好。 那么她呢? 她忍不住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慕容战侧身躲开。 风吹得更大了,雨水拍打在他们的脸上。 第131章 迷路在大雾中 他的衣袍展开在她的面前,宛如此时暗沉的天空,像是没有尽头的黑夜,带给人的是数不尽的绝望。 就在眼前,却是不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万水千山,也不过如此。 慕容战淡然道:“韶光,好自为之。” 许韶光倔强地望着他。 “什么叫做好自为之?” “你难道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解释么?” 慕容战嘲笑,“什么解释需要七年?我倒是要好好的听你说一说。” 他话中有话,许韶光真的是一点都接受不了。 她心中的苦涩又和谁人说呢? 七年前的弃他而去,真的不是她所愿。 “怎么?说不出口了?”慕容战眼神深邃,“既然说不出口,那就不要再说了。” “本王和你真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又要和她划清界限。 四周寂静无声,许韶光抽泣着,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她的心,也冷得厉害,好像都被冻成了冰块。 “好。” “话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了。” “但我会用我的行动告诉你,殷玥不是可以和你并肩的人。” “七年前是我对不起你,你今天来赴约了,我会答应殷玥的要求。” “我是因为你,才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殷玥的。” 有一天。 你会发现偌大的天下,还是我们最合适。 世间除我,无人可以匹配你。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从默默无名的许家姑娘,成了玲珑王朝有名的女商人,我要的不是……金银珠宝,黄金万两。 而是,尽我所能,为你铺路。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也在为之做出努力。 慕容战:“你执意如此?” “自然。”许韶光逼退回了眼眶里的泪。 她冷着一张脸,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本王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她直接回答,“我只是不让自己心中有愧。” “随你。” 慕容战不想再和她继续说下去,丢下这两个字。 眼看他又要走,两个人之前是无话不谈的,现在多说一个字都难。 许韶光心中涌上一股沉重的窒息感,几乎无法呼吸。 “你如果从这个方向走下去……”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殷玥在东侧的山崖入口等他呢? 他走的是西边。 她偏偏就不告诉他。 所以,他回头来看她时,她像是得逞了一样,嘴角扬起的笑容夺目。 她不会说。 而慕容战和殷玥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这又怎么可能碰到呢? 殷玥的确是个好姑娘,眼神清澈,心思坦荡。 可世间之事,偏偏最难的一项就是大度的成全。 “慕容战。” “山路危险崎岖,你得小心啊。” 她的眼神,如果忽略了那一丝冷意,看上去便是温柔而缱绻的。 慕容战收回目光。 他再也没有回头,消失在了重重的浓雾里。 许韶光站了一会,僵硬的抬起手,擦拭自己的眼角。 她的手,抬到半空中,忽然就僵住。 有黑衣人从迷雾里走来,在她的身边单膝跪下。 “小姐,真的不需要下手吗?” 许韶光回神,泪眼朦胧。 “下手?”她笑着落下泪,指尖骤然收紧。 “对慕容战下手?还是对殷玥下手?” “啊?如果不下手,那您是真的要答应七王妃的要求吗?”手下震惊。 许韶光反问,“你难道以为我是说笑的?” 她心思七窍玲珑,她会骗世上的所有人,但绝对不会骗慕容战。 “太师要是知道了……”手下说不出话了,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恐惧。 他仿佛都料到了许韶光回许府的结局,太师那一关,不好过。 许韶光眼底划过冷意。 “祖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又要像七年前一样打断我的腿吗?” 她的眼睛一点点的变红,疼痛充斥着整个眼睛。 是的。 七年前,许韶光曾经被太师亲手打断了一条腿。 那是她要去找慕容战,而付出的代价。 “属下不敢质疑小姐。”黑衣人道。 许韶光又道:“罢了,回府。” 黑衣人犹豫了一会,“用不用告诉山底下的七王妃……王爷已经离开了?” “不必。”许韶光直接就否决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她苍白的唇扬起,笑容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只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慕容战自东边而下,殷玥却留在留西边。 慕容战走了,殷玥是不会知道的。 她为什么要告诉殷玥?就让殷玥一直在山底下等着。 不过就是吹一点冷风,淋一点雨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要做他的人,那就要承受这一切。 比起她的断腿之痛,殷玥这会所承受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雨下得大了,在空中连成了一条条的线。 雨幕铺展开,整个浩荡天地都变得模糊。 许韶光走出了亭子,霎时间,雨水就迎面浇下来。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双手伸展开,感受着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黑衣人想要阻止,却最终什么都没做,走到了雨中她的身边。 黑衣人默默的陪伴在许韶光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所有的眼神都凝在了她单薄的身影上。 许韶光的衣袍是绿色的,今日扮作了男装,这绿色和这连绵的青山相映成辉。 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发带,衣袍…… 她在滂沱大雨里屹立不动,明明不过在那里站立了片刻时间,却叫人觉得存在了千年的岁月。 她的背影,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沉重。 破旧不堪的木亭在风雨中摇摇晃晃,衬得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坚定。 哪怕这一片灰暗的长空下坠,也无法压垮她的身躯一分一毫。 …… 这一边,慕容战自东边而下山,殷玥却一直守在西边的山脚入口,雨越来越大,就连雾气也愈发的浓烈,她迫于无奈,只能在周围走了几圈,试图找一个地方躲雨。 哪曾想,她走入了迷雾里,居然就找不到路了! 她迷路在大雾中,失去了方向感。 殷玥内心真的是万马奔腾,哔了狗了! 这老天爷也像是和她做对一样,雨水落在树叶上,已然发出了声响。 可雾气太大,她找不到路,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只能躲到了一棵树下躲雨。 不多时,殷玥的衣衫也被淋湿了,她蜷缩在树底下,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给自己取暖。 行。 就在这里躲一会,只希望雨快点停了,这样雾气就会消失了,她也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啊。 第132章 祸不单行 但老天爷并没有遂她的心愿,这不仅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天色愈发的暗沉,黑夜不久就要来临。 当天色彻底阴暗,最后更是不能辨物。 这一下,殷玥是真的想哭了。 慕容战在山上应该没遇到什么危险? 她倒是好了,自己把自己坑惨了。 那个侍卫回去搬救兵,说不定回来也找不到她了。 殷玥内心是无比的绝望,最后破罐子破摔,直接就一屁股坐在湿润的土地上,苦涩地笑了一下。 妈蛋。 她该不会要在这里待一晚上? 不过这个时候,她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慕容战。 希望他没事,否则她就白来了。 她是真的想救他,哪知道自己这么没用,居然在大雾里迷路了。 许韶光的人是唯一知道殷玥也在山脚下的人,慕容战下山回府的路上才碰到了带人赶来的侍卫。 得知了殷玥去了山上找他,他的目光骤然一沉,那对阴沉的眸子里骤然间就多了许多复杂的神色。 “她也去了?” 侍卫在雨中瑟瑟发抖,“王妃在山脚下,没能上得了山。” “许小姐的人拦住了王妃,王爷不要怪罪王妃,王妃只是担心王爷。” 侍卫担心慕容战怪罪殷玥,忍不住为殷玥说话。 他却不知道慕容战不是在怪殷玥,而是想到了许韶光的欲言又止。 她是知道的。 但她没有透露消息。 所以他没和殷玥碰到,现在雨这样大,殷玥该不会是个死心眼,一直在那里等着? 一想到这里。 慕容战心底有些浮躁,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 “你们都跟本王去找人。” 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和许韶光计较这些了。 先找到殷玥才是要紧的事。 不过,她也是够傻的。 许韶光又能拿他如何呢?他既然没通知她,那她安安份份的待在王府里不好吗? 虽然有些埋怨殷玥的自作主张,可是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无以言语的温暖。 这暴雨倾盆,周身都被淋湿,失去了温度。 可心中结起来的冰层,却在一点点的化开。 那个地方很温暖,甚至有些灼热。 那温度一直蔓延到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的世界都变得鲜活起来。 慕容战冒雨去找殷玥,雨水浸湿了大地,他没办法顺着脚印去找人,只能兵分几路去找殷玥。 这一片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要想在这个天气里找到人,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但他没想过退缩。 他义无反顾。 他心中有一个信念,这个信念告诉他,必须要找到殷玥。 慕容战自己也去找人了,就连山上也去了一趟。 那里没有殷玥。 没要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幸好,雨慢慢地停了。 只是大雾还弥漫在山间,他忍不住猜想,殷玥是不是迷路了? 慕容战也冒雨进入了迷雾里,一遍又一遍的叫殷玥的名字。 “殷玥?” “你在哪里?” “殷玥?” 慕容战使用了内力,所以声音才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可没有人回应他。 殷玥淋了太久的雨,又冷又饿,全身湿透。 她忽然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后,当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奄奄一息的殷玥瞬间就聚集了所有的精神,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的大声道:“我在……” “我在这里!” 她热泪盈眶。 这一刻,慕容战的声音对她来说,宛如天籁之音。 她终于不用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淋雨了。 她倒是想顺着声音去找他,可她的脚扭伤了。 雨停了的时候,她也试图走出去,她被草藤绊倒,跌了个狗啃泥,还滚下了山坡,最后脚也扭伤了。 这简直就是……祸不单行啊。 又过了一会,安静的密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在走向她。 殷玥内心激动不已,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 她听到了脚步声,也看到了一抹黑影。 她站起身,一拐一瘸的向那个人影走过去。 脚踝钻心的剧痛,她走得不算稳当,但却那么的坚定。 “你受伤了?”他的动作更快,于黑暗里靠近了她。 他伸手,轻轻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两个人都淋雨了,所以手腕都是那么的冰冷。 殷玥感受到了手腕上的凉意,她突然就怔了一会。 然后。 她哭出了声音,一把扑入慕容战的怀抱里! 她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差点挂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战!” “你怎么……才来啊……” 慕容战都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但他仍旧是下意识的揽着她的身体。 她倒在他怀里,衣衫尽湿,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他感受到她胸腔里的心跳声。 他因为她这一撞,心脏也轻轻的颤了一颤。 好似,她撞的不是他的身躯,而是他的心。 他的耳根子一烫,让自己回神。 “你伤到哪里了?” 殷玥就像是找到依靠,她因为害怕而语无伦次,声音也有哭腔。 “有老鼠!” “我最怕老鼠了!” 殷玥真的是太害怕了,这林子里还有老鼠! 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老鼠,她刚才脚受伤了,动不了,差点就被老鼠给咬了。 她最怕的就是老鼠,一想到都全身冒冷汗那种。 慕容战石化。 “老鼠?” 敢情她痛哭流涕,是因为这里有老鼠? 他怕她受伤,她怕的居然是老鼠? 不是。 换句话说,一只老鼠她也能被吓哭吗?这完全不像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殷玥啊。 这难道是殷玥的另外一面吗? 那还挺……让人好奇的。 慕容战扶住她的身体,“现在没有老鼠了。” “走,回去了。” 他把她扶好,让她站直身体。 殷玥跟在他身边,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身边人的气息和温暖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仿佛,花与树,光和影。 那么的不可分离。 她抓着他的手臂,让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丁点的距离。 她现在都还能回忆起老鼠爬到她膝盖的感觉,毛骨悚然。 “我不。” “太黑了,我看不到路。” “你背我。” 她紧抓着他不放手,语气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慕容战诧异,“你要本王背你?” 这是什么女人?居然还敢对他提要求? 殷玥点头如捣蒜,“你背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而且,我的脚受伤了。” “你该不会那么绝情?” 第133章 你太小气了! 殷玥以为他不答应,还在继续碎碎念,“我会迷路受伤,这可都是因为你啊。” “我要不是害怕许家对你下手,赶着来救你,我也不至于迷路啊。” “你背我回去,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女人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周围的空气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慕容战默然片刻,他慢慢地松开她的手腕。 他走到她的前面,高大挺拔的身躯弯了下去。 “上来。” “我背你。” 那个倨傲而自负的慕容战,就那么在她面前弯腰。 他真的要背她。 林子里太暗,他又是背对着她的,再加上他还穿着黑衣,他几乎要和这黑暗融为一体。 可是殷玥一点都不害怕,她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她俯下shen,柔弱的身躯贴上他的后背,手环上他的脖子。 他背起她,双手有力的托起她的身体。 两人的衣摆凌乱的落在一起,她在他的背上,手抱着他的脖子,一点都不敢松开。 慕容战:“你可以松一点?” “我怕掉下去。”她回答。 他:“那你是要掐死本王了?” “那我松一点……”她试探性的松了手。 慕容战这才得以呼吸。 真是让人惊奇,殷玥居然还有害怕的东西。 “你背稳一点啊,我怕掉下去啊。”殷玥唉声叹气的。 慕容战警告她,“如果你不闭嘴,我就把你丢下去。” “你不是认真的?”她傻眼了。 这片刻的温柔,怎么就消失了呢? 他怎么这么鬼畜啊! “你说是不是认真的?”他故意吓她,托着她身体的手一松。 殷玥吓出了一身冷汗,又再次抱紧他的脖子。 她求饶。 “慕容战我错了!” “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因是黑夜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因为心情太过放松愉悦,他甚至笑出了声音。 殷玥倒是被吓得不轻。 他又背着她继续往山林外走,两人一起披着深重的夜色前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殷玥是个闲不住的,又打开了话匣子。 “你的话太多了。”他无奈的蹙眉。 殷玥凑近他的耳畔,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 “我话多?我要是不和你说话,我不是得憋死?”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会话都不行?” “哎对了,许韶光约见你,你们说了什么事啊?” 她的嗓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八卦。 慕容战的脚步一顿。 “你对我和她的事情很感兴趣?” “你和她的事情?”殷玥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思。 慕容战只是犹豫一会,又继续往前走。 “没什么。” 他云淡风轻。 殷玥倒是被吸引起了兴趣,“没什么?你这态度,不像是没什么啊!” 他提到许韶光,整个人都有些奇怪。 他们是什么关系? 殷玥本来是不好奇的,但现在真的越发的好奇了。 “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他冷冷地道,“她已经答应你的要求。” “她答应了?”殷玥惊呼出声。 “那她是不是用什么要求来逼迫你了?如果是让你很为难的事情,你千万不要答应。”殷玥一颗心都悬起来,“也不是只有她那里一条路。” 这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了。 她的态度让他大吃一惊,她有多想要制出药,他很清楚。 现在,她居然告诉他,如果为难便拒绝。 呵。 还从未有人,如此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过。 似乎,所有的例外都是背上这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带给他的。 “殷玥。”他倏然慎重的叫她的名字。 “啊?”她莫名其妙。 慕容战低沉地道:“以后……” “离许韶光远一点。” 殷玥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她说:“许韶光把你怎么了?” “你好像很不愿意……提起她?” 他和许韶光的关系很怪。 可他又憋着不说。 殷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都想把他灌醉,好好套一套他的话了。 慕容战继续走着,衣角被密林里的藤蔓刮住,他也未曾停留。 “你不要以为你很懂本王的心。” 慕容战的声音和着空气一样,染上了一丝冷意,“不该问的你最好不要问。” “你太小气了!”殷玥哼了一声。 这什么人? 不过,她才管不了那么多,许韶光愿意开放药材市场,不再一家独大,已经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有了这一味药材,济世堂制出缓解风疾的药是迟早的事情。 其实,这么努力的救慕容薄,倒也不是真的要为了他的承诺,一些其他的好处。 她只是知道自己的职责,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不管在哪个时代,她都要做自己。 至于文帝的警告,她已经是豁出去了,毕竟身为一个医生,是不可能看着一个病人死去的。 而且,还是她有可能救人的时候。 慕容战不说话了,诡异的安静再次袭来。 话题就此陷入了僵局。 殷玥也不想理他了,无精打采的趴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休息。 慕容战这个狗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他不说就不说,至于那么凶吗?又不是她的错! 身上的人沉默下来,虽然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但她鼻尖温热的呼吸依旧挥洒到他的背上。 他的身影一僵。 似乎,他刚才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了,这和殷玥并没有关系。 他不该迁怒于她的,至少,看在她孤身来找他的份上,他都不能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在她身上。 诚然。 这是他和许韶光的事情,殷玥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平白无故的受气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殷玥。” 她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但是没回应他。 “我知道你在听。”他又道。 殷玥还是不说话,嘴唇也抿得死死的。 他道:“看来你是真的睡着了。” “既然你睡着了,本王就是把你丢在树林里喂狼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行——” 慕容战故意说给她听。 殷玥完全绷不住,气呼呼地说:“你敢把我丢在这!” “我就和你没完。” 他无声地笑了,“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和我没完?” “我……”殷玥咬牙。 这男人太气人了,惹人生气的是他,他还敢丢下她了? 这太不要脸了。 慕容战道:“山路这么滑,本王纡尊降贵背你回去,你就是这个态度对本王?” “不然你希望我什么态度对你?”殷玥反问。 “说会话。”他道。 殷玥吐槽回去,“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你是不是失忆了?” “你在生气?”他敏锐的觉察到了。 第134章 原来不讨厌 殷玥:“我没有生气。”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他堵了回去。 殷玥无可奈何。 慕容战主动提到了许韶光,“你用不着打听本王和她是什么关系,以前没什么关系,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让你离她远一点,是为了你好。” 殷玥总觉得他在欲盖弥彰,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慕容战和许韶光该不是前恋人的关系? 这么个想法一爆出来,殷玥瞬间就精神了。 这可不得了啊。 慕容战居然也会有前女友? 不过如果他们两个人有过去,那就解释得通他们现在这奇怪的态度了。 他们没能在一起,殷玥用脚丫子也想得出来,一定是因为许家不愿。 “本王在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一字一句地道。 殷玥回神,“我在听在听!” “哎,没想到慕容战你以前也这么可怜,和所爱之人不能在一起。” 慕容战:…… 他说了什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 “还用我想吗?许韶光不就是你前女友么?”殷玥说。 “何为前女友?”他一本正经地问。 她趴在他背上笑得前俯后仰的,“就是你们曾经两情相悦,却没有在一起,分手了,她就是你的前女友。” “谁告诉你本王和她两情相悦?”慕容战莫名觉得背上这女人脑子有点问题。 殷玥笑声停止,“难道不是两情相悦?” “在本王眼里,那时候的殷家大小姐,和许家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区别,对本王来说,不管是王妃还是侧妃,娶谁都是没有区别的。” 他对许韶光或许是有一点好感的,但远远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 他身为皇室的人,娶谁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所以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如果真的娶了许韶光,那么,他也不会反感她的。 至少,他觉得许韶光是一个有趣的人。 如果不是他中毒毁容,九死一生,说不定许韶光也入府了。 殷玥问他,“那你现在该不会还想娶她?” 殷玥只是顺口一问。 慕容战却想起了她曾经同他说过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 殷玥说,真正的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见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话,但脑海里就是浮现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细细一想,其实也不错? 所以,慕容战很自然地回答她:“你很在乎这个问题么?” “不过,你若是乖顺,本王可以考虑只娶你一个。” 这话一说出口,不仅是殷玥,他自己都愣住了。 殷玥没有问他要娶几个,他却回答她,可以为了她只娶她一个。 这难道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会下意识的说出这样的话。 殷玥心跳又乱了,“谁要你娶了,我以后是要去云游四方的!” “我会同你……和离的。” 殷玥吞吞吐吐。 慕容战的步伐再次一顿,“和离?你要和本王和离?” 以前不是没听过殷玥说和离,但是,这一刻却勾起了他内心的一丝震恐。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然也不可能允许殷玥和他和离! “呵。”他的眸子骤然阴冷,“既然你要和本王和离,要划清关系,那本王为什么要背你回去?” “反正以后也没有关系的人,你不如自己走回去?” 殷玥想捶他。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这么讨厌我,强绑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慕容战反驳她,“谁说本王讨厌你了?” 世界一下就安静了。 ~_~~_~~ 殷玥呆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他又问了一遍。 殷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的声音在不停的回响。 他不讨厌她。 不讨厌啊…… 原来不讨厌? 殷玥脱口而出,“那就是你喜欢我了?!” 整个世界更安静了,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慕容战一个踉跄,差点带着她一起摔下去。 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他首先就否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可心跳比刚才更快更乱了…… 他的呼吸急促而凌乱,他心里也有些慌。 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像是心都不受控制了。 过了很久,殷玥才听到他的回答。 他的声音以前是低沉有力的,这会听上去却有些犹疑不定。 “你是不是发烧了?” 殷玥一脸呆萌:“什么?” 他道:“不然,你怎么说糊话了?” 哗啦——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殷玥那叫一个透心凉。 她烧糊涂了?所以说了糊涂的话? 他的回答在告诉她,他不喜欢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玥之前本来很放松的心突然就揪得紧紧的。 似乎,她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高兴,内心还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她来回几个深呼吸,这才把情绪平复了。 殷玥心想,她可能真的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不仅说糊涂话,她还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喜欢她就正好。 她想笑出来却笑不出来,心中有个地方被沉沉的东西压住,有一丝紧绷感。 似乎又陷入了僵局里。 殷玥给自己找回面子,努力忽视心中的那一丝不舒服。 “嗯,我可能真的有些不舒服。” “我说疯话了,你不要和我计较。” “我睡一会,睡一会就好了。” 她喋喋不休的道,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一次,殷玥是真的无力了,她觉得疲惫得很,衣裙湿透,黏贴在肌肤上很是难受。 她心情不好,趴在他身上,闻到他发丝之间的清香气息,她心中就更烦躁了。 更可怕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好像,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她确信自己心中不舒服,甚至有些生气。 可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找不到答案,心里乱得和一锅粥一样。 殷玥没有再说话了,慕容战背着她继续行走在黑夜的密林里。 雾气缭绕再这山间,让他们的前路愈发的艰难。 不知道走了多久,慕容战感觉到背上一重。 殷玥已经睡过去了。 他眸光微微闪烁,托住她身体的手臂微微用力。 他把她背得稳稳的。 她在他的背上睡得倒是香甜,呼吸均匀,连刚才所闹出的不愉快也全部都消失了。 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呢? 没有人教过他,何为喜欢…… 第135章 顾怀生来访 以前不屑于知道,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些想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动。 慕容战把殷玥带回了王府里,送她回了云霄院,他一人去了书房。 云霄院是他的住处,自从他父皇下了一道圣旨之后,她就搬了过来。 本是他的住处,现在他心乱如麻,不得不去找一个清净一点的地方。 书房,那里才是可以让他静心的地方。 慕容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领口和衣袖之间纹绣着银色的祥云花纹,柔和了他身上的冷峻气息,让他看上去犹如江南的才子,气韵脱俗,高雅如仙。 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大概就是脸上的面具。 夜已深,他却没有一点的睡意,独自一人坐在窗台边,眺望着远方。 天上又飘落着细细的雨丝,轻柔的落在花叶上,草丛上。 “来人。”他突然出声。 清风从黑暗里闪身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慕容战把玩着玉箫,眸色深沉。 “让素心熬点姜汤送到王妃那里。” “是。” “另外……”慕容战又道,“去拿一坛酒来。” “王爷要喝酒么?”清风多嘴问了一句。 “公羊师不在此处,管不了这么多。” 慕容战答非所问。 清风劝道:“王爷,公羊先生说过,您体内有蛊虫,不能喝酒,蛊虫的毒性很烈,饮酒只会增长蛊虫的毒性。” “本王连喝酒的权利都没有了?”慕容战眉目一沉。 其实他知道清风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但这个时候他很心烦气躁,就不愿意再约束着自己。 清风屈膝跪地道:“王爷,属下不能去拿酒。” “公羊先生临走之前已经再三交代,让属下一定要监督王爷,滴酒不能沾。” “你到底是本王的人还是公羊的人?”慕容战无可奈何。 “属下自然是王爷的人。” “那你还为公羊说话?”他抿唇。 清风答:“属下是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 “王爷心中还有更远大的目标和抱负。” “保重身体,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清风不卑不亢的地道,丝毫没有退缩。 良久。 慕容战摆手,“算了,你下去。” 清风退下。 慕容战依旧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无法疏散,他拿起玉箫,放到唇边,微微用力,箫声便扩散在了黑暗里。 他不怎么喜欢音律,这玉箫是他父皇赏赐的,说他杀气太重,戾气太深,修习音律可以修生养性。 真是可笑。 端王同样是战场的将士,死在他手下的士-兵也不计其数。 偏偏他父皇觉得端王是守卫边疆的战神,功在社稷。 而他,他年幼从军,在军营里摸爬打滚,靠着自己才爬到将军的位置。 他却是杀孽太重,若是不收敛性格,会危害社稷。 原来不喜欢一个人,不管那个人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错,都是罪孽。 赏赐他玉箫,是要他时时刻刻束缚自己。 他以前就不喜欢音律,现在就更不喜欢了。 他喜欢兵器,尤其是锋利的长剑,那会带给他痛快的感觉。 慕容战的箫声回荡在夜色里,随风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因为掺杂了他的个人情绪,这悠扬大气的箫声里也糅合了一些苍凉和凄然的情绪。 “王爷,顾怀生在府外求见。”突然,下人匆匆走了进来。 箫声戛然而止。 他回头,眸色犀利。 顾怀生? 顾怀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王府? 对于这一点,慕容战并不知道。 只是顾怀生既然深夜来此,那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的。 慕容战收好玉箫,别在腰间。 他转身往外走,“放他进来,本王亲自去前厅见他。” “是。” 手下退了下去。 慕容战在去前厅之前,绕道去了云霄院,看了一眼殷玥。 殷玥已经喝了姜汤睡下去了,素心在房间里守着她。 他没有进去看她,匆匆的扫了一眼,又去了前厅。 顾怀生来王府其实也不是见慕容战的,他想到了前世的事,王府会爆发痨病。 虽然上一次的痨病没有牵扯到无忧,反而无忧还因祸得福,不再痴傻,变得正常了。 这一世,无忧依旧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比前世恢复得要早。 说起来,这痨病…… 他担心无忧会受到伤害,半夜想起来,也只能来走这一趟。 深夜。 前厅里,只有顾怀生,和一位奉茶的小厮。 慕容战是故意晾着顾怀生的,这个人还没有表现出什么能力,但他就是觉得顾怀生神秘莫测,连他都看不透。 毕竟啊,这世上能够比肩太师那样的人物,真的太少太少了…… 夜色清冷,小雨淅沥。 顾怀生坐在椅子上,身形单薄,清瘦如竹。 如今已经是初秋了,天气转冷了,这几天又阴雨绵绵,顾怀生穿得还是很单薄,仅仅着了两件衣服。 夜里很冷,更深露重。 顾怀生捧着手里的冷茶,神色愈发的清醒。 天气寒冷,就连空气里都掺着寒气。 他浑身都是僵冷的,手里这杯冰冷的茶水更是刺激着他的思绪。 一杯冷茶算什么? 想起前世,这些所谓的皇室尊贵之人,还曾用更可耻的方式羞辱他。 这冷茶不算什么,他乐在其中。 慕容战走了进去,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便是顾怀生?”他幽幽地道。 即便是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顾怀生,慕容战还是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不认识他。 他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顾怀生是重生的前世魂魄,是死而复生之人。 他不仅有着超高的智谋,他还熟知前世所发生的一些大事,相当于他知晓未来。 而玲珑王朝的未来,握在他的手里。 他想改变什么,便可以改变什么。 顾怀生也不会蠢到拆穿慕容战,他放下茶杯,起身迎他。 “草民正是顾怀生,参见王爷。” 顾怀生行礼道。 慕容战走到主位上坐下,自是神采飞扬。 “你是殷玥的义兄?”慕容战明知故问。 顾怀生很反感义兄两个字,他从小就知道无忧不是亲妹妹,但这一点都不耽误他爱无忧。 哥哥就是哥哥,为什么要叫义兄? 就因为没有这所谓的血缘关系,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所有情意都要残忍的抹去吗? “草明正是。” 慕容战眼角一挑,“来此有何贵干?” 第136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无忧是草民的妹妹,虽说如今已经是王府的王妃,但草民不远万里来到京城,自然是要见见小妹的。”顾怀生道。 “你深夜来此,就是为了见王妃?”慕容战一脸的玩味。 “来之前是这么想的。”顾怀生卖起了关系。 慕容战哼笑,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画圈圈。 “那么现在呢?你改变你的主意了么?” 顾怀生平静地说:“草明现在并不想见到王妃了。” “因为草民明白,今夜前来是见不到王妃的。”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他怼了回去,“那你来此,到底所谓何事?” “王爷屏退左右。”顾怀生声音一沉,“草民要说的这些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慕容战回答道:“不必如此。” “在本王身侧伺候的人,都是本王精心培养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顾怀生心中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吃惊。 他以为慕容战说的是反话,古往今来,哪个当权者可以活得如此坦荡从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或许在前世,就是因为慕容战的这一份坦荡胸怀,才让他众叛亲离。 “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么草明便说了。” “嗯。” 顾怀生清了清嗓子,喉咙还是有点痒酥酥的。 他端起冷茶喝一口,喉咙的灼热和刺疼痛瞬间就被冰冷所压制。 他条理清晰地道:“草明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会让王爷震惊,但还请王爷镇定。” “你说。” 慕容战愈发的好奇,他是来卖什么关子的? 顾怀生道:“王爷手下能人无数,不如去调查一下府内的瑶光夫人,想必她身上有王爷你想不到的答案。” “瑶光?”慕容战眯起眼。 “正是瑶光夫人。” “你知道什么?”他逼问。 难不成,瑶光得肺痨的事情,顾怀生知道? 顾怀生道:“王爷不必如此大惊小怪,草民的确是知道一些消息的,这个消息关乎到王府的存亡。” “那便是古往今来,人人谈之色变的痨病。” 慕容战手指骤然收紧,“继续说下去。” “草明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希望王爷提前做好准备,不要让病情蔓延。” 顾怀生笑道,“更不能让草民的妹妹染上痨病。” 如果昨天殷玥没有诊出瑶光得痨病的事,慕容战只会觉得顾怀生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殷玥昨天才诊断了病情。 瑶光就是得痨病了。 这是铁一般的,不争的事实。 那么。 顾怀生是从何得知的呢? 想必顾怀生要知道也不难,瑶光为了不被驱赶到贱民村去,也请大夫来府里给她看病。 顾怀生应当是从这个缺口知道这一切的。 见慕容战盯着自己不说话,顾怀生忍不住道:“草民言尽于此,王爷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调查。” “你是如何得知的?”慕容战问。 “草民有自己的办法。”顾怀生和他绕圈子。 慕容战勾唇,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当真不能说么?” “也不打紧,王妃医术尚可,想必有她亲自上阵,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一定都可以药到病除。” 顾怀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 “王爷,你说什么?” “本王说,王妃的医术不错,想必瑶光的痨病她也不在话下。” 顾怀生阻止,“不可以!” 他来是为了让殷玥提前避开,而不是让慕容战推着殷玥去送死。 他自己的妹妹有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吗? 就算是会治痨病,那也得会有生命危险的。 瑶光可以死,但是他妹妹不可以死。 任何一点患病的风险都不能有! “顾公子,你倒是比不过王妃一介女流的眼界。” 慕容战告诉他,“她身为王府的王妃,乃是这里的女主人。救瑶光,遏制病情的发展和蔓延,就等同于是在救王府。” “她对这里也有自己的责任,她如何能独善其身?” “倒是顾公子你,若是真的疼爱王妃这个妹妹便好,千万不要存着一些不该存在的心思。” 慕容战字句都是在暗指他的内心。 顾怀生对殷玥,那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 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热烈的爱…… 慕容战是男人,再明白不过男人对女人是什么心思了。 所以顾怀生尽管掩藏得很好,他也觉察了一些敏感的点。 “草明听不懂王爷的话,自是将无忧当作妹妹。”顾怀生说。 慕容战冷笑道:“这样就最好。” “本王讨厌别人觊觎属于本王的东西,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不行!” “你要说的话本王已经知道了,天色已晚了,本王就不让你留宿了。” 慕容战挥手,下了逐客令。 顾怀生对殷玥的关心超出了兄妹之间的界限。 他感觉到了。 所以瑶光身患痨病这个信息,对他来说是没有价值的。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这消息便是没用的了。 但他得到了另外一个对他更有用的消息,那就是顾怀生对殷玥的不一样。 慕容战心中有些吃味。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他本来就不可能喜欢殷玥那样的人,他之前会说出那些话,可能是因为神志不清晰了。 而且。 大业未成,大仇没报,他不配谈儿女情长。 顾怀生脸色一僵,但还是用笑容来伪装自己。 “如此,那草民便告退了。” 顾怀生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满和恼怒,微笑着同慕容战拱手,然后才离开了前厅。 他转头,脸上的神色就冷淡不已。 慕容战。 太过自负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若你胆敢让无忧受到分毫的伤害,我一定会拖着你下地狱。 其实,慕容战并不是他的敌人,慕容诀才是。 但,他很清楚,如果慕容战一旦得势,登上了至尊宝座。 他就更不可能得到无忧了。 他们才是真正的没有以后了。 这一世,他要大权在握,心爱之人在也伴在身侧。 但他现在无权无势,他不想和许家那些人同流合污。 他要为自己找到新的靠山,把那靠山当作跳板。 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获得权利,拥有势力。 此时,一个人浮现出了脑海。 左贵妃的长子,当今的三王爷,端王就不错。 端王虽然是左贵妃的儿子,左贵妃飞扬跋扈,无视中宫,但就是受宠。 不过端王和左贵妃不一样,年纪不大,却磊落正直,唯一不好的,便是同如今的左丞相一样,不懂得变通,刻板古板了一些。 可他军功赫赫也是真的。 第137章 私奔,好大的罪名啊 眼前所有的困惑因为这个人迎刃而解。 慕容临。 再过不久应该就要回来了,毕竟寒王回京之后,东海国的公主便要来玲珑王朝挑选夫君和亲。 而文帝未曾娶妃的儿子就那么几个,太子早就有了准太子妃。 一位端王,一位六王爷,慕容诀。 就只有他们拿得出手! 不过啊,东海国公主来和亲,所有人都以为文帝会把公主嫁给端王,而不是那个罪妃之子! 如今想来。 那才是热闹呢。 他漫步在雨夜里,身影和街道两侧的灯火融在一起。 慕容诀想娶公主翻身? 做梦! 今世有他在,文帝和慕容诀的这一盘棋,就不可能赢! 绝不可能的! 顾怀生去过王府,这个消息慕容战没有告诉殷玥,殷玥也不知道。 是第二天一大早,素心去拿早膳的时候,在路上听小厮说的。 殷玥听到慕容战让人端了冷茶给顾怀生,还不让她见他。 她心中倏然就窜起一股火气。 凭什么不让她见顾怀生呢? 那一股郁结之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殷玥气得连早饭都不想吃。 她不顾脚踝还受伤,一股脑的冲到慕容战的书房。 她推开门,就大声地说话。 “慕容战,我哥哥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羞辱他?” “你发什么疯?”慕容战正在擦拭他的长剑。 他很专心,依旧没有抬起头。 殷玥一拐一瘸的走过去,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我发疯?那是我哥哥!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他来了?” 殷玥是想要发泄的,胸腔这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憋得她十分不舒服。 慕容战没看她,只是擦拭剑刃的动作一顿。 他道:“凭什么?” “你已经嫁到皇室里了,是本王的王妃。” “顾怀生不是你的亲哥哥,你身为人妇,自然是要和他保持距离的。” “怎么?连最基本的女德你都不知道了?那看来,本王是该让人好好的教你了。” 慕容战平日里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不到关键时刻,连话都不想说几句。 今天,他说这么多话,真的是为难他了。 殷玥真是吼得好理直气壮! 他就是不让她见顾怀生,那又如何? 殷玥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书桌上,她盯着他。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了么?” “他是我哥哥,我们要保持什么距离?你们心里肮脏,所以你们说话如此刻薄!” “啪!”慕容战终于抬眸,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他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淡淡的,却有一丝冷意。 “殷玥。” “出去。” 慕容战赶人了。 他并不喜欢和女人一般计较,但是殷玥在挑战他的底线。 “除非你让我出府。”殷玥心里发怵。 “便是让你出府,你见到顾怀生又能如何?” 慕容战话里有话,“难不成你要为了他,抛弃殷家,放弃王妃的位置,和你的‘好哥哥’一起回到青山村去?” 好哥哥。 殷玥心里一凉,有些所思所想被人看破的心虚感。 她眼睛微红。 竟觉得慕容战刚才那个眼神,像极了羞辱。 不对。 是羞辱原主? 原主是个傻子,喜欢顾怀生,想必也是真的喜欢。 殷玥觉得他们可怜,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更同情原主了,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慕容战,你一定要这么说话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 什么抛弃王妃的位置,和顾怀生回青山村,那不叫回,在慕容战的眼里是私奔。 私奔,好大的罪名啊。 会栽得这两兄妹,生不如死的! 慕容战阴恻恻地道:“怕人说就收敛一点,就不要那么做。” “你们不要以为,这全京城里除了你们都是傻子,本王的眼睛明亮得很。” 说完,慕容战便不再理她,他低下头,目光定格在锋利的剑刃上,再次拿着抹布一点点的擦拭着剑锋,动作专注而仔细。 他擦剑的动作是那么的熟念,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宝贝他的佩剑,亮得都发光了。 这是殷玥第一次看到他的佩剑,剑鞘是全黑的,带着银色的蟒纹,远远看处,像是一条蟒蛇盘旋在剑鞘之上,给人的感觉低调又稳重。 剑身比一般的剑要略微长一些,剑尖却不是细长的尖,而是扁平的。 擦完剑,慕容战让剑入鞘。 至此,所有的杀气都被尘封在剑鞘里,不见天日。 但即便是没有出鞘,殷玥也能感觉到这剑暗藏着虎啸龙吟之声,绝对是一把好剑。 殷玥注意到了这一处,下意识地道:“这剑没有剑尖,也能伤人么?” “本王修的是内力。”慕容战看她一眼,那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只要内力到了,哪怕剑没有开刃,但以内力灌入剑里,照样伤人无误。 “所以,对本王来说,这剑是否开刃一点也不重要。就算是一把木剑,在本王的手里,依旧可以杀人。” 殷玥问他,“你功夫到底有多高?” “你想知道?”慕容战看她一眼。 他站起身,把剑放回到书桌一侧的架子上。 “是很想知道。”殷玥说得很诚实。 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因为救了许皇后所以才中毒毁容。 那到底是个什么毒?他看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啊,她的芯片也没有警告啊。 慕容战轻笑了一下。 “有机会,本王可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 “你要舞剑给我看?”殷玥顿时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 这个人的脾性实在是有些坏,阴晴不定的。 刚才还在生气,这会居然又说到剑上来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慕容战有时候还是很好的。 至少,他身上的毛病和他的优点比起来,不足一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反感原主和顾怀生的感情。 慕容战凉道:“你倒是很会想。” “那不是你自己再说的吗?你嘲讽我?”殷玥怄气。 “难不成你以为本王在夸赞你?”他怼了回来。 殷玥想痛哭流涕,这男人怼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面,他的话和他的眼神,都像是他手里的剑一样,那么的冰冷犀利。 直戳人心! 殷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别说本王不留情面,顾怀生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科考了。” “科考之前,本王允许你为他送考。” 慕容战说完便走了。 殷玥还半天没反应过来,送考? “你答应让我见他了?”她很吃惊。 这不像是慕容战的性格啊。 他步子一顿,回过头望着她,“你若是没听清楚那便算了,就当作本王什么都没说过。” 第138章 我会的可多了 殷玥怔愣之后,就高兴得跑过去。 “不行,我都听到了,你答应我见他一面了。” “那你还问?”慕容战低下头看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在气势上就把殷玥碾压了。 殷玥直盯着他幽暗的瞳孔,“那我就谢谢你了。” “少来讨好本王。”慕容战冷哼。 殷玥真诚地道:“这不算讨好,我只是投桃报李。”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本王?” 慕容战道。 殷玥赔笑脸,“嗯……我请王爷喝酒。” “喝酒?”慕容战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可以拒绝这个女人的要求吗? 她为什么非要请他喝酒? 殷玥笑得灿烂,“为了表示对王爷的感谢,我亲自做一坛葡萄酒,到时候请王爷喝酒!” 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已经打听过了,慕容战嫌少饮酒,想来也是酒量不好。 既然酒量不好,她就有的是办法弄晕他。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就可以随心所欲的问他任何问题了! 慕容战眸色微变,“葡萄酒?” 殷玥点头,“正是。” “你倒是什么都会。”他眼中意味不明。 殷玥很自豪,“那是当然,我会的可多了,你知道的只是其中的一两样而已。” 玲珑王朝现在还没有果酒,基本上都是米酒。 她也是闲来无事,才想到要酿葡萄酒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妈妈就特别喜欢酿造葡萄酒。 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有点喜欢那个味道了。 “好。”慕容战答应了。 “本王就等你的酒了。” 殷玥扬起笑脸,“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要是也喜欢酿酒,我可以教你。” 她很大方,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慕容战摇头,“不必了,本王不喜欢酒。” 他眼中还有一抹遗憾和冷色。 酒是烈性之物,会滋长他体内的蛊虫。 他能避则避,实在是不能避开,才会选择喝酒。 只是,他很好奇,她酿出来的葡萄酒,是个什么味道? 果子也可以用来酿酒么? “那就太可惜了。” 殷玥也不勉强他。 她的关注点转得快,从顾怀生到酒,一会就忘记了方才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她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那我先回去了,我还得去看看瑶光。” 殷玥准备走了。 “你……小心。”他垂了眸子,深沉地道。 顾怀生其实会来王府,也是担心殷玥。 顾怀生不愿意殷玥去救瑶光,更不愿意殷玥为了王府而有丝毫的风险。 顾怀生如此希望。 他又何尝不是? 殷玥和他以前所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鲜活而充满自信,生机勃勃。 她是医者,她的信仰是那么的坚定。 “我会的。” 殷玥离开了。 她本是直接去听雨阁的,瑶光的病情她要每天都关注。 走到半路,想起她的药箱没挎上,她又回头去拿。 还没走到云霄院,路过前院的时候,管家带了一张请帖进来。 看到殷玥,管家迎了上来。 “老奴见过王妃。” “管家不必多礼,有什么事么?”殷玥问。 “王妃娘娘,殷侧妃下了帖子,邀请王妃您明天去东宫参加赏菊会,这一批新得的菊花,乃是许皇后赏赐的。” 管家后面又多嘴加了一句。 赏菊会? 殷玥说:“别问我,去问王爷,他说了算。” 管家似是料到了她的回答,笑着道:“老奴已经去禀报过王爷了,王爷说一切依照王妃的意思办。” “王妃想去便去。” 殷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妃您去是不去呢?老奴去回了东宫的人。”管家问。 殷玥沉默了一会,思索着问题,殷诗瑜绝对不会没事找事办什么赏菊会。 赏菊会又是搞的什么幺蛾子呢? 可是不去,避开殷诗瑜的锋芒也不是她的风格。 不去怎么知道殷诗瑜想做什么? 管家想起了什么,惊道:“老奴的记性真是太差了,来递帖子的人,还说要请王妃的义兄。” “殷诗瑜……”殷玥咬牙切齿的。 东宫的赏菊会,殷诗瑜还邀请顾怀生。 那么,她就必须去了。 顾怀生现在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能够去东宫的都是贵人身份,殷诗瑜要是存心为难,那顾怀生岂不是危险了? 而且,她还怀疑,顾怀生上次失踪,就是殷诗瑜做的。 只是她那天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没来得及问阿弃,他是在哪里救的顾怀生,顾怀生又遇见了什么。 她要是去问顾怀生这些问题,顾怀生是不会告诉她的。 因为顾怀生始终认为,现在的她还是以前那个痴傻的无忧。 他不认为,她可以解决殷诗瑜这样的麻烦。 “去。”殷玥冷冷地道,“明日我会准时参见。” 她倒是要看看,这赏菊会到底是什么! 殷诗瑜才坐了几天侧妃的位置,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搞事情了? 她还怕啊? 她才不怕。 “那老奴这就去回话。” 殷玥点头。 老管家带着帖子退下了。 殷玥又回院子里拿药箱,她当然是不想垮这么重的东西,虽然箱子已经很小了,但是还是重啊。 可要是不挎箱子,她就不能随时接收芯片的药。 听雨阁,殷玥去并没有见到瑶光,红衣隔着门板对她说:“王妃,夫人现在有所好转,每日都在吃药,你不用每天都来。” 红衣是最听瑶光的话的,瑶光没输液,也丢了扼制病情的药,病情必定不会好转。 只是瑶光太骄傲了,她不想求殷玥。 哪怕最后的代价是一个人孤单的死去。 她也绝不求殷玥。 殷玥没有强行要求,只是道:”好,她不愿意见我便罢了,但有什么情况,你及时让人来通知我。“ “药一定要每天按时吃,绝不能不吃。” “是。”红衣含泪点头。 往日那么嚣张的一个丫鬟,现在为瑶光哭肿了眼睛。 殷玥不讨厌红衣了,这人护主啊。 …… 赏菊会。 兴许是老天爷都给殷诗瑜这个侧妃的面子,京城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突然就雨停了。 天空湛蓝,晴空万里,微风轻柔。 这个天气,去赏花倒也可。 殷诗瑜只是邀请了女眷,所以慕容战并没有一起去,慕容战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殷玥就更想不明白了,既然都是女眷,那么,殷诗瑜独独请了顾怀生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殷玥带了素心一起去,车把式送她到东宫。 第139章 本不是我的,我也不在乎 太子是没有住在宫里的,古往今来东宫都是建造于皇宫里的,是太子的住所。 可慕容骁虽然是太子了,但是还住在他以前的亲王府邸。 慕容骁倒是想入主东宫,但文帝一直以东宫年久失修,需要修缮为理由,迟迟没有下旨让他迁宫。 所以慕容骁虽然是太子,但没有住东宫。 文帝不下旨,他不敢自作主张。 这东宫也就不叫东宫,而是太子府了。 殷玥和素心算是倒得比较早的人,太子府门口已经停了很多的马车,名门千金们都陆陆续续的下了马车,从府门进入。 殷玥看美人都看得眼花了。 不过她还有一个其他的发现,这些人的马车貌似都比她王府的要奢华啊? 殷玥的马车是最寒酸的那一个,她简直没眼看了。 素心下去扶她,这时候晋王府的马车也停了过来。 殷玥下车,和前来参加赏菊会的晋王妃迎面撞上。 晋王妃体态丰腴,今日来参加花卉,穿得不如那天在宫里那么庄重,浅紫色的对襟交领长裙,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股贵气。 她是个爱笑的,一下马车,看到殷玥就眉开眼笑。 “七弟妹。”晋王妃声音清脆。 殷玥站定,弯腰行礼,“皇嫂。” 晋王妃上前,亲热的执着她的手,“都是妯娌,就不要那么多虚礼了。” “你今天这一身,倒是……”晋王妃的眼睛忽然一亮,十分震惊地看着殷玥头上的红玉簪。 晋王妃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这是……拾翠堂的红玉?” “是。”殷玥微微点头,也不好意思炫富啊。 晋王妃惊叹,“这红玉果然和普通的玉不一样。” “不过,这红玉簪和弟妹你今天的妆容服饰相得益彰,颇有将门儿女的英姿!” 晋王妃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之心。 “殷家倒是真的疼爱弟妹你,竟给了这等华贵的发簪作为嫁妆。” “不过殷诗瑜的十里红妆也不差。” 殷玥蹙眉,“大嫂,这不是我的嫁妆。” 晋王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不是你的嫁妆?” “可我听说,殷夫人把一条街的铺子,都给了殷诗瑜做嫁妆,这……” “这发簪是王爷所赠。”殷玥道。 晋王妃更是吃惊,比刚才更震惊了,“七弟?” “弟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晋王妃连忙道歉。 她就是嘴碎了一点,喜欢八卦,不是诚心要戳殷玥的痛处的。 殷诗瑜是养女,出嫁十里红妆,一条街的铺子都是她的私产。 而殷玥,真正的殷家骨血,却什么都没有。 殷家人……还真的是拎不清啊。 殷玥爽快道:“没事,本不是我的,我也不在乎。” “呵。”空气里传来女子讽刺的声音。 “我看有些人嘴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心里都快恨死了?” “清秋,你说这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殷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身穿一蓝一粉长裙的两名少女,正缓缓地走来。 其中一人,看殷玥的目光,是没有掩饰的厌恶。 殷玥看了过去,眼神没什么变化。 粉衣女子便是殷如蓝,长得倒是甜美可人,就是那眼神太招人恨了。 至于殷如蓝身边那一位,便是四夫人多病的女儿,殷清秋。 殷玥还没见过她们,素闻这两姐妹在殷家是感情最好了。 殷清秋温柔恬静,面容有些苍白,五官和四夫人有些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和泼辣的四夫人不同。 她是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蓝色衬得她温柔而秀气,就是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给人感觉很虚弱,怕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殷如蓝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一句话都便在场的官眷们都愣住了。 她以前是惯会欺负殷玥的,现在殷玥哪怕是七王妃了,殷如蓝也仗着殷诗瑜不害怕。 她以为,殷诗瑜就是她的后盾。 殷诗瑜以后可是皇帝的女人,就算不能做皇后,那也得是贵妃。 殷玥这个王妃能顶什么用呢?慕容战一死,她还不是要死? 所以殷如蓝觉得有必要羞辱殷玥,从而来讨好殷诗瑜。 再加上,她和殷诗瑜的感情也不错,自然是见不得有些人欺负殷诗瑜了。 殷清秋面上有些担忧,她秀美的眉蹙眉。 “如蓝,不得对王妃不敬。”殷清秋低声道。 殷如蓝笑道:“姐姐,你怕什么?我哪里是不尊重王妃了呢?我很尊重她的,我刚才所言,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殷如蓝扶着殷清秋走过去,就那么和殷玥对上。 晋王妃看情况不妙,拉了拉殷玥,“弟妹,我们先进去。” 晋王妃不盲目站队,这会觉得殷家人说话太难听了。 要是她妹妹这么说话,非得过去给她两个大耳刮子。 殷玥明白晋王妃的好意,是想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殷玥没动,而是对晋王妃道:“皇嫂,你先进去。” “我今儿好不容易碰到了娘家的两位妹妹,我有些话想要和她们说,叙叙旧。” 晋王妃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自己先进去了。 晋王妃一走,殷如蓝更放肆,眼神轻蔑的看着殷玥。 “我们可不是你妹妹,也没有什么想和你说,我们的身份可不一样。” 殷如蓝道。 “不要再说了。”殷清秋小声地提醒殷如蓝。 殷玥面无表情,“没关系,让她说,本王妃倒是要听听,她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 “你骂谁是狗?”殷如蓝气了。 殷玥嘴唇抿着:“谁答应谁就是狗嘴了喽。” “听不懂人话吗?还需要本王妃向你解释吗?” 这不是明摆着冲着殷如蓝去的,她面上有怒意,“殷玥,你敢骂我是狗?你等着,今天诗瑜姐姐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亏得大伯母不喜欢你,把整条街的铺子都给了诗瑜姐姐,大伯母的确做得很对,你就是一个嫁丑八怪的玩意,还用给你什么嫁妆呢?” “你和诗瑜姐姐可不一样,诗瑜姐姐才是大伯母的心肝,你什么都不是!” 殷如蓝仿佛被刺激到了,口不择言的羞辱殷玥。 一边的殷清秋都听得一愣一愣,不住的扯殷如蓝的袖子。 殷如蓝是疯了吗?敢这么和殷玥说话? 这丫头是忘记了,在殷家殷诗瑜都没能在殷玥的手下讨到好处了。 殷如蓝一口气说完了,气都不带喘的。 第140章 赏菊会 殷玥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神色淡淡的,“真不愧是殷诗瑜的好狗。” 看殷玥有发怒的迹象,殷清秋连忙为殷如蓝说话。 “大姐,如蓝年纪小,不懂事,您不要和她计较。” “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殷玥微微笑着,贵气庄严。 “放心。” “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殷清秋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 “殷诗瑜没有把她自己的好狗拴紧,跑出来乱咬人,我是人,我怎么会和一条狗计较呢?” 殷玥这些话是盯着殷如蓝说的,最后还阴森森地道。 “毕竟,狗咬了我一狗,我也不能咬回去是不是?” 殷玥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可每一个字都对殷如蓝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殷如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的,袖子下的手也捏紧成拳头。 “殷玥!你给我再说一次——”殷如蓝要冲上去。 殷清秋使劲拽着殷如蓝的袖子,“你还闹?” “我们该进去了,你住口,再继续说下去,回到府里我也救不了你。” 殷清秋人瘦弱,拉都拉不住殷如蓝,只能说了重话。 殷如蓝愤恨不甘。 殷玥打了嘴炮,小胜一把,她转过身,慢慢悠悠的往太子府里走了。 殷如蓝这种战斗力的小鬼,殷诗瑜是怎么看上去的? 殷如蓝可是连白莲花殷诗瑜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没看到她好得意吗?可她得意什么呢?嫁了个不受宠的阎王,有什么好傲的?”殷如蓝这时候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算什么东西?得了雪莲和人参这样的好东西也藏着掖着,你把她当成姐妹,可她连药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你用。” “还是诗瑜姐姐好,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诗瑜姐姐。”殷如蓝越说越不满了。 殷清秋沉声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什么都听信殷诗瑜的话。” “药是殷玥自己得的赏赐,我一分力都没有出,她凭什么要把药给我?她的药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退一步说,她给,那是她的人情,她不给,那也是她的自由。你放心,我还没走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步,倒是你……” “以后不要和殷诗瑜来往。” “你为什么不喜欢诗瑜姐姐?”殷如蓝很不解,“她一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想着你我的。” 殷清秋叹息一声,拽着殷如蓝往里走。 “受人恩惠,迟早是要还的。” “你这个性子,该是收敛了。殷玥没有招惹你我,你何必为了殷诗瑜和她对着干呢?” 殷诗瑜自诩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但殷家的人,哪里能个个都是傻子呢? 单是殷诗瑜逼殷玥代嫁,殷清秋就看不起她。 殷诗瑜的心思太多。 殷如蓝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殷清秋她们被下人引到了后院的花厅里,今日是赏菊会,主题自然就是菊花了。 花园里,显然是殷诗瑜精心布置过的,各种名贵的菊花都摆了出来,这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 哪怕现在是秋天,可这园子里还是春色无边。 色彩斑斓的菊花,点缀着萧索的秋天,让人眼前一亮。 丛丛簇簇的菊花摆放在路边,以及园子里的架子上,有黄色,墨菊等等,形态千姿百态。 白如雪,红似火,黄色的菊如金一般闪闪发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光芒,美丽又夺目。 当真是五彩缤纷,生意盎然。 殷玥也是认识一些菊花的,最爱的是墨菊。 不过墨菊并没有几几盆,这应该就是稀罕的。 墨菊在一众开得正艳的菊花里,殷玥一眼就看到了。 墨菊的颜色在其他五颜六色的菊花对比下,凝重而不失美丽,色泽浓而不重。 细长的花瓣一层一层的往外绽放,在阳光下傲然静立,美不胜收。 “看到了吗?这墨菊可是稀罕东西,宫里也没几盆,皇后倒是疼爱太子和侧妃啊,进宫去请安就给了这么好的赏赐。” 有人在议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皇后给殷侧妃这么好的赏赐,那位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个土包子,还想奢望皇后的宠爱?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根本就不能和殷侧妃相提并论。” “我要是她,我才不好意思来呢,来这里自取其辱吗?” “你别说,她还真的来了,就在那儿呢,也不知道她是有什么勇气来这里。” “就是,想不通侧妃为什么要邀请她来,她就是一个异类,这样的赏花会,我们都是要作诗弹曲的,她会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我看她只会种地啊。” 这话一说出来,那一群女眷便毫不掩饰的笑出来声。 几名女子凑到一起议论着殷玥,殷玥本是不想理她们的,但就是觉得心烦气躁。 诗词歌赋? 她会个屁。 琴棋书画? 更是不会。 她这个时候才想到,花会都是要拿出看家本领的,她注定是要沦为众人奚落的对象了。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过,她也很奇怪,既然赏菊会只邀请了女眷,殷诗瑜为什么要把顾怀生邀请过来? 顾怀生可是外男。 殷玥不再驻足听她们议论自己,去了凉亭里落座。 凉亭里摆了位置,糕点茶水,一应具有。 晋王妃正在吃糕点,见她过来了,忙笑道:“弟妹,你快来试试,这人的心思怎么这么巧妙,竟然还做了菊花糕,这糕倒是不错。” “等会我要捎带些回去给我们王爷,我吃着味道不错,你要不要也带点?” 殷玥摇摇头,“不用了,我看慕容战似乎不喜欢吃糕点。” “不过,皇嫂你和大哥的感情是真的好。”殷玥由衷的道。 晋王妃走到哪里都能想起晋王,可见这份心思,必定是夫妻情深。 晋王妃找个位置坐下,“你和老七的感情不好么?我看老七对你也是不错。” “皇嫂你想多了。”殷玥否决了。 她和慕容战不就是合作关系嘛,怎么可能像晋王妃和晋王这样夫妻情深? “你还别不承认。”晋王妃笑道,“我还没见过老七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 “哪怕是以前的许姑娘——” 晋王妃快言快语,突然又止住了话题。 “许姑娘怎么了?”殷玥很好奇,“你说的可是许韶光?” 晋王妃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说也罢。” “皇嫂,你就告诉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 第141章 慕容战的往事 殷玥对慕容战的过去充满了好奇,更想知道慕容战和许韶光有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慕容战是不会告诉她的。 她只能另辟捷径。。 没想到晋王妃竟然知道,那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晋王妃摇头,“你别问我,这事我真的是不能说的。” 殷玥又亲热的晋王妃的手臂摇晃,撒娇道:“说嘛,皇嫂,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不用觉得不好,我是慕容战的王妃,我不是有权利知道他过去的事吗?” 晋王妃被摇得头晕,崩溃了。 “弟妹,你快松手。” “我说我说,我说就是。” 殷玥连忙松口她,殷情地为晋王妃添茶倒水。 晋王妃笑得无奈,“得了,你坐好,我告诉便是。” “真是拿你没办法。” 殷玥搬好小板凳,虚心的听晋王妃讲故事。 晋王妃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事皇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在老七还没中毒毁容之前,那叫一个英武不凡,意气风发,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姑娘都排到城门口去了。” “老七以前常入兰芳殿,而许家的姑娘也经常去给许皇后请安,这一来二去的,许姑娘便对老七了多了一份心思。” “其实他们若是成婚,那也不错的,亲上加亲更好。可奈何,父皇一直不松口,因为老七和殷家的姑娘有着婚约关系,试问,殷家的姑娘做了正妃,许姑娘会同意做侧妃吗?就算她同意,许家也不会同意,皇后也不会同意。” 晋王妃怅然道,“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许姑娘竟然真的愿意放弃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哪怕做个侧妃,也要嫁到王府里去。” “老七感念许姑娘的情深意重,亲自去父皇那里求赐婚,还被父皇责令打了一顿板子,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这才终于求得父皇松口了。” “那后来呢?”殷玥豁然开朗。 晋王妃可惜地道:“后来,老七中毒,面容毁去,危在旦夕。太上皇听信了民间那一套,想要许姑娘提前嫁入王府给老七冲喜。” “反正他们也是要成亲的,可许姑娘却不愿意了,向老七说了许多恩断义绝的话,老死不相往来。” “老七那天在太师府外都被刺激得吐血了,许韶光连一面都不见。” “最后这不,太上皇才把瑶光送到了王府里去,给王爷冲喜。” 听了这些,殷玥总算是明白了,所以许韶光和慕容战的症结就在于,慕容战命悬一线的时候,许韶光放弃了他。 说来也是,慕容战那么骄傲的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人抛弃呢? 这一刻。 她突然有些心疼那个戴着面具,总是冰冷沉默的慕容战。 一夕之间失去一切,连曾经的挚爱也背叛了自己! 不过,殷玥倒是有其他的看法,许韶光悔婚也不算什么,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别说古代了,就连现代这样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晋王妃叹息道,“所以啊,我说老七也是一个可怜人。” “皇嫂你这话可不要让慕容战听到了。”殷玥狡黠道,“他最讨厌别人可怜他了。” “你这样了解老七,你是不是心疼他了?”晋王妃眉头一挑。 “皇嫂,你这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殷玥有些为难。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老七中毒的事情,众所皆知,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谋一条路吗?”晋王妃开始是笑着的,后来神色变得肃然,很正经。 这话她不该说的,只是不忍心看到殷玥最后守寡啊。 谁知道老七能活多久呢? 殷玥还没回答,晋王妃又感慨道:“不过弟妹啊,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希望你最后不要像许姑娘一样,不要再像她一样伤害老七。” 这便是觉得,最后她也会离开慕容战么? 晋王妃说话倒是爽利。 殷玥听出了晋王妃的意思,也认真的回答她。 “皇嫂,事情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我便没有其他的路。” “而且,许韶光是许韶光,殷玥是殷玥。我是大夫,我和他也是……夫妻,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我是绝不会放弃他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 殷玥说得很是真心,她也的确没有欺骗晋王妃。 不管慕容战的毒最后怎么样,至少她要努力一次。 如果真的无法挽回,那么努力过了,她也不算对不起慕容战了。 她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话,可倏然之间,心间又笼罩上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重感。 回想起,那日在听雨阁外,他站在雨幕的落寞身影。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孤独是从何而来。 虽然慕容战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的强大,好像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但终究是人,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力有尽头。 从她所知道的一切来看,慕容战是在一点点的失去,就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 他一直都在被人放弃。 开始是文帝,后是许皇后,再最后是他千辛万苦所求来的一纸婚约。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所有慕容战才会那么的孤独。 这一刻,她有些心疼慕容战。 真的,有一点心疼他。 晋王妃笑不出来了,用力的抓紧殷玥的手。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老七看着让人害怕,可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是很孤独的。” “皇嫂你放心。”殷玥回握住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殷玥都不会放弃慕容战的。” 这一句话,对于晋王妃来说更像是定心丸一样。 晋王妃被感动到了,“初见你就知道你和这里的姑娘都不一样。” “不过,皇嫂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啊?”殷玥好奇不已。 晋王妃平静地道:“算起来,他算是我的师兄。” “师兄?” 晋王妃解释了一通,殷玥惊奇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晋王妃居然是辅国将军府,柳铮大将军的嫡长女。 而慕容战小时候,曾经在柳将军手下学过武艺,最后入了柳将军的军营。 是晋王妃的师兄也不假了。 辅国将军是什么样的存在?朝堂之中,许家太师府,左丞相自成一派,辅国大将军柳铮是武官之首,这三人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殷玥想不明白啊,晋王妃这么好的出身,为什么嫁给了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晋王? 第142章 炫夫狂魔 而且,晋王看上去也不大像是人才啊!顶多是个吃货啊! 能成什么事呢? 晋王妃看出了殷玥的心思,爽朗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可不要小瞧我的夫君,他看上去是不太像皇家的子孙,比起他的弟弟们,他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没出息。” 晋王妃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灿烂的光华,脸上的苹果肌都笑了出来。 “可是,嫁给他这些年,他对我很好,我至今无所出,他也不曾动摇过要纳妃的心思。” “新婚之夜,他许诺我绝不纳妃,一生只我一人,我便觉得……嫁给他,是真的嫁对了人。” 她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得一个知心人,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其实,她嫁给晋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是父亲为了向皇上表忠心,谁都可能登上帝位。 偏偏晋王不可能,就是一个闲散王爷。 把柳家的嫡长女嫁给晋王,柳家便安全了,柳家没有助任何王爷夺位的心思,这才选了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晋王。 起初她也觉得晋王不好,胸无大志,成日只知道斗蛐蛐,听曲,唱戏,到处吃美食。 这不就是废物一个? 比起当时如日中天的老七,老三,他真的是不值一提! 新婚之夜,她是带着怨念嫁给他的。 可他那一番真挚的话,却暖了她的心。 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抵抗得了一个男人的誓言。 殷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瞬间就对那个只知道逍遥的晋王改观了。 看来晋王和晋王妃是真爱无疑了,按照柳家的尊贵,嫁给晋王,真的是委屈了晋王妃了。 不过也是啊,只有真的爱一个人,才愿意被那个人管着。 怪不得她觉得晋王像个妻管严。 晋王妃推了推她的胳膊,“怎么不说话了?是不认同我说的话么?” “不。”殷玥神色严肃,“我很认同皇嫂的话。” “红尘滚滚,权势滔天,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很敬佩大哥,他居然有这样的觉悟。” 看来古代也不全是要三妻四妾的男人,这不,晋王就是一股清流。 “那是,我喜欢的人,自然是不会差的。”晋王妃最喜欢别人夸赞晋王。 殷玥觉得,她可能是炫夫狂魔。 不过,人家有资格炫夫啊! “皇嫂和妹妹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殷诗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她从廊下走来,浅笑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殷诗瑜今天已经不是殷家的小姐了,为了彰显她太子侧妃的尊贵地位,今日穿了艳丽的湖蓝色宫装,繁复的发髻里戴满了珠钗,一颦一笑都美丽动人。 美则美矣,但是没有灵魂,失去了殷诗瑜本身那楚楚可怜的气质。 殷玥和晋王妃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起身见礼。 殷诗瑜不过是个侧妃。 “也没聊什么,不过是同弟妹感叹一下,殷侧妃今日布置的赏花会很是不错。”晋王妃是个几面玲珑的人物,依旧笑着回了话。 她和晋王无心夺嫡之争,但也不会刻意得罪谁。 殷诗瑜走了过去,主动坐在了殷玥的对面。 “是吗?妹妹也觉得今天的花会不错?那妹妹可得多看看了,毕竟墨菊整个玲珑王朝都很鲜少,要是妹妹实在喜欢……” 殷诗瑜巧笑倩兮,“我倒是想送妹妹一盆回去。” “不过……哎呀,我怎么忘记了墨菊是母后赏赐的,若是贸然转送妹妹,只怕会惹母后不快。” “妹妹真的不好意思了。”殷诗瑜装作很为难。 殷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连个正眼都没给殷诗瑜。 这女人内涵谁呢? 不就是一盆墨菊吗?还要在她面前炫耀一下,这是皇后的赏赐之物? 晋王妃见冷场了,出来打圆场,“殷侧妃这是说的什么话,既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七弟妹自然是不会夺人所爱的。” “是吗?妹妹?”殷诗瑜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殷玥。 殷玥一口气都茶喝完了,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皇嫂说得是。”她懒洋洋的附和了一句。 她是想问问顾怀生的事,可晋王妃在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殷玥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殷诗瑜碰到了软钉子,也没继续挑衅的渴望。 反正她的大招可是在后面! 殷诗瑜这个主人出来,她让人宣布花会开始,花园里赏花说话的女眷们都来拜见她。 来的人还真的不少,居然连十一公主慕容缘微都被殷诗瑜来了。 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十一公主和殷诗瑜处得还算不错。 “侧妃娘娘,公主的马车在路上坏了,想来要晚片刻了。”有下人来回话。 殷诗瑜皱眉,“既然公主还没来,那花会便暂缓开始,等一等十一公主。” “让管家派个人去接十一公主。” 下人又匆匆的出去了。 十一公主出一次宫不容易,她事后还要去一趟寒王府,她自然也不会带太多的人,会引人注目。 所以她只有一个贴身婢女,马车坏在半路上,这里离太子府还有一段距离。 她气得不行,当即让宫女在路上拦马车。 她才不想去参加什么花会,只是寻找个由头出宫去见一个人,她必须得去花会上露个脸,再离开。 日落之前她必须得回宫,她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啊。 十一公主急得不行,路边的马车没有一个停下来。 最后见宫女实在不顶用,十一公主打算自己出手。 她才提起裙摆,挎出去准备拦一辆马车。 她太过突然的冲出来,一辆马车差点把她撞飞,所幸车把式及时的勒住了缰绳。 车把式是个暴脾气,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 十一公主被吓傻了,无法回神,心脏砰砰直跳。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交代在这里了。 “发生了什么事?”马车里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嗓音。 车把式回话:“公子,无事。” “什么叫没事啊?”十一公主眼睛一转,开始找麻烦了。 “马车里的人你给我出来,你的马车差点撞到我了,你难道不该出来道歉吗?”十一公主气势汹汹的。 “你这人好没……”车把式愤怒的声音才响起。 “姑娘伤到何处了?”马车里的人又问,声音很轻,宛若清风。 第143章 你,不配 十一公主大言不惭道:“倒是没伤到我,我的腿被吓软了而已,你要是真的诚心赔罪,就把你的马车借我一用,带我一程。” 此话一出,繁华喧嚣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了。 十一公主站在马车下,执着的盯着车帘子那里。 “不知姑娘所去何处?”那人悠悠地开口。 倏然之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就那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十一公主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他的眼中,仿佛蒙着一层萦绕了千年的大雾。 一眼望过去,什么看不到,只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没有光,没有颜色。 可以这么说,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她觉得那双眼睛,不像是眼睛,而像是一座恐怖的深渊。 他的脸庞,苍白宛如细腻的白瓷,五官生得俊秀清雅,一身白衣如雪,是那么的芝兰玉树,惊才风逸。 他斜靠着马车,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书页已经翻开了,想来刚才是在看书。 他的惊艳出色,丝毫不亚于她的那几个哥哥们。 但似乎,又是另外一种人间绝色。 看上去他似乎是一个很好相处,很亲切的人。 但这也仅仅是看上去的感觉而已。 十一公主最不相信的便是感觉,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看到她的时候,眼中了的大雾轰然散去,带着凛冽清寒的光,射向了她。 他认识她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如果见过,是不会不认识的。 可他看她的眼神,带着冷意,像是……曾经见过她,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十一公主的喉咙梗住了,她缓了一会。 “你不必多问,带我一程便是。” “是么?”顾怀生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秋风刮过。 他脸上的淡淡笑意,也似乎掺了寒意。 “怎么?你还不答应?”十一公主语气有些不好。 她在这个人面前,很不自在,可他不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而已。 她为什么会有那种古怪的感觉,仿佛…… 他的眼睛可以看穿她的整个灵魂,甚至窥视到她心底的想法。 顾怀生淡淡的笑着,声音也温软,“恐怕不行。” 十一公主脸色陡然就变了。 她刚要发怒。 “你是谁?”顾怀生脸上的笑容消失,棱角分明的面庞,也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上我的马车。” 顾怀生面容僵冷,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不配。” 十一公主勃然大怒! 十一公主从小就没有母妃,也没有强大的母族,但是怎么说也是太后捧在手心养大的姑娘,京城里最尊贵的公主,居然被人说不配! 十一公主从未曾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她一双美目望着顾怀生,眼睛里都有火焰在燃烧了,脸颊涨红。 十一公主忍不住低吼,“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十一公主太愤怒了,全身都在剧烈的战栗,恨不得把顾怀生碎尸万段。 面对十一公主的滔天怒火,顾怀生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从十一公主的方向看过去,他隐约是勾了唇角的。 那像是在讽刺她。 顾怀生眼中寒冷气息更甚,“是吗?” “在下还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呢。” “可是啊,不管你是谁,在下都觉得你不配呢。” 顾怀生说话慢条斯理的,故意在挑衅十一公主。 他前世的结发妻子。 慕容缘微。 对于这个女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只有数不尽的厌恶和憎恨。 他没兴趣掺合她的那些年少情事,他更不想做她的驸马。 玲珑王朝是有规定的,凡是娶了公主的人,哪怕考取了功名,最后也只是安排一些闲职而已。 只要做了驸马爷,就意味着再也不能接近权利的中心,更不可能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他前世会娶她,是因为慕容诀要拉拢他。 新帝登基,要想把他变成自己的人,无非就是赐婚,尚公主。 只是慕容诀开了先例,哪怕他娶了她,他依旧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说起来,他前世过世的时候,她作为首辅夫人还没死呢。 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她的结局,夫妻五十载,他们之间只有恨。 他们之间比陌生人都还要陌生。 他自诩如今心如止水,可依旧还是讨厌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 若说,她有什么让他高看过一眼的,无非就是她的固执。 “在下还有事,劳烦姑娘让路。”顾怀生调整了情绪,把前世的回忆都压下去。 十一公主傻站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买她的账! 十一公主愣着不让。 顾怀生又道:“怎么?姑娘听不懂在下的话么?” 十一公主又要发怒,和他争吵一场。 她的宫女连忙拉住她,小声说:“公主,不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了。” “您不是急去……” 十一公主顿时就收敛了怒火,她出一次宫不容易,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男人的身上! 宫女拉着她让开了路,顾怀生便让车把式驾马车离去。 自始自终,他没看十一公主一眼,经过她身侧的时候,还特意放下了车帘。 十一公主气得浑身发抖,“那个人你认识么?” “奴婢不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他,更没在宫里见过,他为什么……” 十一公主努力的回忆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作假的啊。 可是啊,她想不通啊,她哪里得罪他了呢? “公主,我们先去太子府,所幸这里走过去也没多远了。”宫女安慰道。 十一公主咬牙道,“我下次再见到这个人,我一定要他好看,跪着给我认错!” 宫女身体抖了一下,最后拉着十一公主走了。 主仆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太子府门口,门房得知公主来了,立刻出来迎接。 十一公主进入了太子府,下人带她前去梳洗一番,便又去了花园里。 花园里现在正是热闹的好时候,殷玥诗词倒是不会做,也不会唱歌,她只能拉着晋王妃,和她一起吃糕点,品茶,玩儿。 她发誓,这真的是她参加过最无聊的花会了。 如果不是为了顾怀生,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第144章 蠢人一大堆 她觉得,她大可以去找顾怀生,让他不要来参见花会,在没有能力反击的时候,不要和殷诗瑜硬碰硬。 可她居然忘记了那么做,她快要被自己蠢死了。 她怎么能这么蠢笨呢? 这花会真的是太无聊了,她压根就不是晋王妃那样的社交达人啊。 她最熟悉的,怕就是她的手术刀了。 殷玥百般无聊的站在花盆旁边发神,就连有人走了过来,她也不知道。 “二姐姐。”有人柔柔地叫了一声。 殷玥回过神,抬起头一看,居然是殷清秋。 殷家病怏怏的美人。 殷清秋比起殷如蓝要好些,至少不让她讨厌。 “有事么?”殷玥很冷淡,她下意识的站得离殷清秋远了一些。 殷清秋脸色如常,镇定道:“我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为如蓝向二姐姐赔礼道歉,如蓝少不更事,你不要和她计较。” 殷清秋很委婉的说话,她们都是殷家的姑娘,都是光明磊落的,总不能殷家自己人先斗起来了不是? 如蓝的嘴巴的确该被教训了,但如蓝只是心直口快,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殷家真正的病根,在于殷诗瑜。 可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殷家她们三四房不过是庶出,人微言轻,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 殷玥声音平静,“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犯的错,应该由她自己买单,而不是你。” 殷清秋看着她,皱着眉头道:“可是,我们都是殷家的女儿,不是吗?” 殷玥眼神一深。 她看向殷清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别的意思。 殷清秋竟能看到这么深的地方?这倒是让人惊奇,这一点就和四夫人更不像了。 虽然病弱,但胜在心思还算通透。 不过,这是不是她的伪装,还需要再看。 “你说的是真心话?”殷玥勾唇。 “来日方长,二姐姐大可以看看我所说是不是真心。”殷清秋的呼吸顿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受。 她眉头紧蹙,手指抬起来,按住了胸口,步子往后退着,因为难受而无法站立。 殷玥觉察出了问题,“你怎么了?” 殷清秋已经没功夫回答她了,她正不住的喘息着,呼吸也是那么的急促,像是喘不过上气了一样。 她的脸色也变了,唇瓣紫绀。 殷玥还不等芯片提示她,她就暗道,殷清秋得的该不是哮喘?! “你快坐下。”殷玥看她都无法呼吸了,伸手就要扶她。 手还没碰到殷清秋的衣角,她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殷玥快速的稳住身体。 “清秋!你怎么了?” “殷玥,你对她做了什么?” 殷如蓝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呼吸困难的殷清秋。 殷如蓝扭头看殷玥,眼神宛若要杀人一般犀利。 原本花园里的氛围是很轻松和谐的,殷清秋突然发病,殷如蓝这一指责,众人都围了过来。 她们的目光在殷玥几人身上来回,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殷玥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的妹妹都气得发病了?” “这人的心肠可太歹毒了,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谁不知道殷家有个姑娘是病秧子,她就不怕把人气死了吗?” “真的不知道邀请她来参加花会做什么,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就不配和我们站在一起。” 有人在指指点点的。 殷玥眼神冰冷,走过去,一把推开了殷如蓝。 “滚开。” “你要是不想害死她的话!” 殷玥快速的接过殷清秋,她把人扶到凉亭里,让殷清秋跪坐在垫子上。 “拿靠枕来!”殷玥冷声道。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慌了神,还是晋王妃眼疾手快的扯过椅子上的靠枕递了过去。 殷玥连忙把抱枕塞到殷清秋的面前。 “把枕头抱着,腰向前倾,慢慢地平复呼吸。” 殷清秋不疑有他,全部都照做。 可她还是很难受,殷玥只能上手,松了她衣领的两颗纽扣。 让殷清秋的呼吸顺畅一些。 围观的人看到了,更是愕然,“她在干什么?虽说这里没有男宾客,她怎么能解殷小姐的衣服?” “她该不会是要让人家清白不保?” 殷如蓝更是暴跳如雷,她才不允许别人伤害殷清秋,跑过去,就要拽开殷玥。 “你给我放开她,我不许你伤害她。” 殷玥沉着而冷静,“你们都给本王妃闭嘴!” “都给我退出去亭子外!” 这个时候殷清秋的呼吸已经不顺畅了,这么多人围在身边,反而会影响空气的流淌。 别说哮喘发病的殷清秋会紧张了,就是正常人也觉得人多了不舒服。 “我们才不能走,我们走了,岂不是由着你伤害殷小姐了吗?” “对对,就是,不能走。” “我们都要站在这里监督她!”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殷玥觉得耳朵子都被吵疼了,她刚要发怒。 晋王妃下了命令,“都没听到七王妃的话吗?她是在救人,你们谁再多话,谁就上去顶上!” 此话一出,起哄的女眷们全部都后退了一步。 晋王妃眼神冷冷,“既然没有七王妃的本事,那就按她说的做!” 晋王虽然没出息,是个闲散王爷,但是晋王妃在京城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她的话,众人都会听,也都退了出去。 凉亭瞬间就安静下来。 殷玥一直为殷清秋顺气,她早知道今天就把药箱挎上了,要不然这会还能用意念化出吸氧瓶,让殷清秋吸氧缓解一些痛苦。 那个东西目标太大了。 看来,以后她走哪里都要把药箱带上。 殷诗瑜去接待十一公主了,亲自带着人过来。 她们一来便看到凉亭外站了许多的人,而凉亭里的场景,让殷诗瑜大吃一惊。 “参见十一公主。” 女眷们都行礼。 “都起来。”她径直走向凉亭里。 殷如蓝看到殷诗瑜来了,连忙求她。 “大姐,求你快让殷玥住手,她根本就不懂得救治人,大夫都说了,清秋发病的时候要躺着,她却让她这么难受的跪坐着,她就是要报复我们!” 十一公主在路上碰到了顾怀生,这口气还没顺呢,现在看到殷玥,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十一公主自然也是借题发挥,“是这样?” “殷玥,你还不快放开她!有本宫在,你休想干坏事。”十一公主道。 殷玥都懒得说话,蠢人一大堆。 第145章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她依旧陪着殷清秋,“听我的,慢慢地呼吸。” 本就呼吸困难,躺着了,那不是更苦难了? 殷如蓝抢话道:“殷玥,你好大的胆子,连公主的话都敢不听了?” 十一公主听到这话,心中更生气了。 她今天被一个百姓羞辱就算了,殷玥这乡野村妇也不怕她。 她要是不好好的收拾一下殷玥,她公主的尊严何在呢? 十一公主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殷玥,本宫让你放开她,你的耳朵是不是聋了?你听到了没有?” 殷玥简直都想破口大骂了。 这什么傻逼公主! 她还是不理她。 晋王妃想要上前说话。 十一公主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峰,她一张脸都涨得发红,再也忍耐不了殷玥的无视。 十一公主愤怒之下,顺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那么砸向殷玥! 殷玥是跪坐在殷清秋身侧的,这茶杯扔过来,只会砸到殷玥。 众人惊呼,连晋王妃都吸了一口冷气。 “十一住手!” 晋王妃已经喊得太晚了,十一公主已经扔出了茶杯。 殷玥一心关心着殷清秋的情绪,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等她注意到了,回头一看—— 一只茶杯径直朝自己的额头砸来! 她内心是一万个卧槽! 众人都不忍心看了,心想这茶杯砸过去,说不定得毁容。 然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动作迅速的从凉亭一侧疾步奔来,动作矫捷如草原上的猎豹。 那身影,挡在了殷玥的面前。 身影清直而板正,犹如亭亭的翠竹。 茶杯,砸在了他的下巴上,继而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茶水也浸湿了他的衣服…… 这人的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包括殷玥自己。 疼痛没有到来,倒是她的眼前多了一抹身影。 她有些恍惚,这身影有些熟悉。 十一公主看到下巴被砸伤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继而,她眼中怒火更甚,宛若火海! “是你!” “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本宫拖下去砍了!” 十一公主暴怒的吼声盘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众人皆是大惊。 纷纷望向了一脸冷意,站在殷玥面前的男子。 他是顾怀生,一袭朴素的白衣,浊世诗瑜。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过便是顾怀生。 京城里的贵女们大多数都没见过顾怀生的,可此时也不免为他的通身风华而折服。 皎如云间月,可与山河春色争辉。 太久,她们太久没看到这么出色的翩翩公子。 唯一不好的,那便是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太冷了一些。 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戾的肃杀气息。 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这个时候,她们却被他的气势吓得退了几步。 就连皇家那位尊贵的十一公主,也被他的目光所摄。 由此可见,他的杀气有多么的浓重。 他的下巴还在流血,他仿佛不知道一样,就那么冷冷的盯着十一公主。 “你还敢出现在这里?”十一公主厉声道,“人呢?快给本宫滚出来,把他拖出去砍了!” 一如既往的跋扈,狂妄。 顾怀生连眼神都没动一下,衣角翻飞,他清瘦的身影岿然不动,宛如青山。 殷诗瑜看到顾怀生,也吓了一跳。 太子不是请他去书房了吗? 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殷诗瑜琢磨着,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顾怀生而得罪十一公主。 她也就不出声了。 太子府的守卫听训前来,就要朝顾怀生靠过去。 十一公主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女王。 “本宫告诉你,你死定了!”十一公主恶狠狠地道。 “你要是怕死,你现在求饶,本宫还可以饶你一命!” 顾怀生嘴唇抿着,没有任何反应,瞳孔沉静无波。 十一公主冷笑,“好啊,你不求饶是吗?那就别怪本宫狠心了。” “杀了!” 守卫准备把顾怀生拉出去。 “谁敢?”殷玥冷冷地道。 她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殷清秋,她这才起身,冷着一张脸走出去。 “你算什么东西?这个人,本宫就是要他死!本宫说了算!”十一公主道。 殷玥把顾怀生护在身后,自己和十一公主对峙。 她还没有他高,矮了他一个头,分明不过是一个小姑娘。 但顾怀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气势,那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嘴角微沉。 眼前的她,似乎和慕容战愈发的相似了,两人的气场都是如出一辙的。 “慕容缘微。”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叫出了十一公主的名字。 空气静得可怕。 十一公主柳眉倒竖。 殷玥慢慢地扯开嘴角,清丽英气的眉宇之间满是冷峻和无情。 “本王妃在这里,谁敢伤他?就从本王妃的尸体上踩过去!” 寥寥数语,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殷玥可以这样豁出性命的去保护顾怀生。 可这个人又是谁呢? 围观的人更好奇了,这殷玥和他是什么关系? 十一公主眸色冰冷,“他是你什么人?你敢这么帮他说话?你难不成想给七哥戴绿帽子?你好大的胆子!” 倒是说得更离谱了。 绿帽子,这对于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来说,这是最严重的罪名。 连晋王妃这个一向豁达的人,也忍不住皱眉。 这话说得可不好听。 殷玥低首浅笑,虽是在笑,周身气息却令人不寒而栗。 “公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绿帽子?呵,莫非在公主的眼中,世人便只有男女之情,没有兄妹的手足之情了吗?” 男女之情,手足之情…… 这殷玥说者无意,十一公主却是听者有心,脸色刷的一变。 别人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在紧张什么。 顾怀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住口,这个男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最好是现在就交代出来,否则,本宫可就把你押进宫里了!让皇祖母治你一个不守妇道,与人私通的大罪!”十一公主暴跳如雷。 殷玥出乎意料的平静,缓步上前一步。 “本王妃倒是想要问公主一句,他是本王妃的兄长,入了太后的面前,太后要如何判本王妃一个与人私通之罪?” 殷玥缓缓地道,“公主,您以为呢?” “你胡说!”十一公主根本就不相信,“你哥哥是殷天羽。” 怎么会是这个男人? 可话一出口,十一公主就后悔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146章 像极了恶魔 她的目光在顾怀生和殷玥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的,那么的不可思议。 那些看戏的女眷们也恍然大悟,开始交谈着。 “我就说怎么没在京城里见过这么俊秀的公子。” “原来,他不是京城的人士,居然是殷玥的兄长。”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殷玥以前可是姓顾,前不久才从外地回来。”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她另外一个哥哥?” “如果是那样,那就说得通了。想来殷玥身为王妃,也不敢乱来。” “可这十一公主也是啊,没凭没据的事情,怎么能拿出来乱说呢?这会害人性命的,她不知道吗?” “嘘,十一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跋扈惯了,谁能管得了她?” “一来就要把人砍了,还真的为这个公子可怜,居然招惹到了十一公主。” 女眷们讨论得热烈,殷玥就是不想听到都不行。 没看出来啊,这些京城里的贵女,居然还是看脸说话的? 不过。 顾怀生确实不差,人中龙凤,俊秀至极。 十一公主也惊醒了,“他是你哥哥?” 殷玥咳嗽了一声,道:“正是本王妃的兄长,兄长初来乍到,不知道京城里贵人多,若是无意冒犯了公主,公主还请见谅。” “今日这事,到此为止。” 殷玥打算点到为止,闹下去对她和顾怀生也没有好处。 顾怀生还是要科考的,马上就要秋闱了。 十一公主不依不饶,“凭什么?他招惹了本公主,你要想让本宫放过他也可以,让他跪着给本宫认错道歉!” 认错道歉? 众人无法想象,让这么一位芝兰玉树的人跪下认错,那画面…… “公主,你确定要如此么?”殷玥眯起眼睛。 十一公主的目光扫过顾怀生,阴冷一笑。 “你不是说你们是手足情深的兄妹吗?想必你哥哥犯错了,你身为妹妹,你也可以代为受罚。” “你要是真的有这个诚意,那就代替他——” “跪下,认错!” 一语落,万籁俱寂。 十一公主誓不罢休,现场的情况似乎陷入了僵局里。 殷玥面色不变。 只是顾怀生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成了拳头。 他下颚也紧绷着,伤口裂开,他浑然不觉。 纤细浓密的长睫下,遮掩了瞳孔里翻涌的冰冷恨意。 他这一刻,想把慕容缘微挫骨扬灰! 居然敢要她下跪认错? 在顾怀生的心里,羞辱她,比羞辱他,更让人难受。 “啧啧,你不是说你们兄妹情深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既然你想要求情,那你就下跪啊!” “你就证明给本宫看,你们的兄妹情深,否则……本宫只觉得你是在说笑话。” 十一公主就还不相信了,殷玥敢这么做。 现场议论声再起。 殷诗瑜眼神不经意的扫过顾怀生,她没有错过方才顾怀生的眼神。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像在看自己心爱的女人。 殷诗瑜不敢想下去,她觉得或许是她看错了。 顾怀生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痴傻的女人有那种想法? 而且,在殷家的人没找过去之前,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她派人买杀手刺杀顾怀生,本想要顾怀生死在路上,可是顾怀生命太大了,居然逃脱了。 她并不想邀请顾怀生来,这一切不过是太子的意思。 许皇后告诉太子,顾怀生是个可造之才,若是他们能够把他拉拢到自己这边,许家的地位将会如日中天。 换而言之,之前没杀得了顾怀生,以后也是不能动的了。 因为许家要顾怀生。 可她怎么敢让顾怀生攀上许家呢?顾怀生要是发达了,平步青云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看看。 她才是他的亲妹妹,可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那么的维护殷玥那个小贱人。 上天太不公平了,殷玥都回了殷家了,还要霸占着属于她的一切? 如今,不能对付顾怀生了,只能收买。 她也想不通,这里不是去太子书房的必经之路,怎么他走到这里了? 还凑巧救了殷玥? 殷诗瑜走出来说话,善解人意地道:“公主,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哥哥呢?如果你真的要赔礼道歉,我来代替哥哥如何?我是他的亲妹妹,理应为他受过。” 殷诗瑜这一波操作,又博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 看,她多么温柔善良啊,殷玥犹豫着,不肯出头,还不是得靠她来? 顾怀生并不买账,出口道:“公主,草民愿意给公主下跪认错。” “哥!”殷玥一脸愕然。 十一公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还算你识相。” 殷诗瑜咬牙,这人疯了吗? “十一——”晋王妃也看不下去了。 虽说不知道顾怀生和十一公主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晋王妃觉得十一公主这么咄咄逼人,一定便是她无理了。 十一公主一意孤行。 殷玥想要拉住顾怀生,可他却挣脱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十一公主。 那步伐平稳而从容,不像是去认错道歉的,更像是去问责的。 十一公主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害怕这个男人的眼神。 她心虚了,后退了一步,身子抵在了凉亭的柱子上。 “你给本宫退下,不许再靠近本宫。”十一公主厉声道。 其余的人都退开了,这里就只剩下了顾怀生和她。 顾怀生恍若没听到她的话,掀起衣袍,作势便要下跪。 “公主。” “不是要草民下跪认错么?何必躲呢?” “你走开。”十一公主脸色发白。 顾怀生漫不经心地笑了,压低了声音。 “公主,草民有一问不解,恳请公主解惑。”他说得认真。 十一公主警惕的盯着他,笃定他的喉咙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然而,他说的话也的确是真的让她心神俱裂。 他笑着道:“寒世子,不知道公主的所思所想吗?” 顾怀生只说了这一句话,十一公主脸色血色尽失,脚下一个趔趄,不住的后退,直到跌坐在走廊上。 “你想说什么?”她迟疑。 宫女要来扶她起来,她却呵斥,“不许过来!” 顾怀生弯腰,伸手扶她。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草民还没下跪呢,怎么你自己倒先跌倒了?” 十一公主哪里还敢惩罚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极了恶魔,虽然他脸上满是笑容。 可他的笑啊,仿佛也掺着刺骨的冷意。 瞬间。 第147章 哥哥永远挡在你的面前 十一公主的手脚都凉了个彻底,哪里还敢要顾怀生给她下跪,她甚至害怕他了,害怕一个毫无权势的平民! 她竟觉得他是洪水猛兽,她想离开这里,拼命的想要离开。 顾怀生依旧保持着要伸手扶她的动作,眉梢眼角俱是温柔。 “公主,您怎么了?” “草民扶您起来。” “公主啊,草民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您对寒世子的——” 顾怀生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可十一公主还是要疯了。 她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全身的毛孔一瞬间打开,后背都迸出了冷汗。 “闭嘴!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她头痛欲裂。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虽说他一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分明就不是那个意思,他分明就是什么都知道啊! 知道……她心底藏着的肮脏和禁忌。 她在他面前,就如同被没穿衣服一样,连灵魂都被看透了。 “你走开……” 十一公主太怕了,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要往花园外跑。 “公主!” 宫女追出去。 所有人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有些呆滞。 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怀生依旧温和而亲切的笑着,有些无辜。 殷玥和他的距离有些远,只能看到他的背,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可她倒是把十一公主脸上的惊恐,看得一清二楚。 顾怀生说了什么?十一公主居然吓得跑了。 这威力还挺大的。 随着十一公主的离去,一场闹剧就此终结。 晋王妃等人也去追十一公主了,毕竟公主若是出事,这里没人担待得起。 人走的走,散的散,好好的花会便这么结束了。 园子里没什么人了。 殷玥看他受伤了,便道:“我替你处理伤口。” “不必。”顾怀生望着她,眸子温柔得可以浸出水光。 “小伤而已。” “你对她说了什么?”她好奇。 顾怀生依旧笑得轻柔,“你想知道?” “她很怕你。”殷玥斟酌字句。 他摇头,“她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所知道的消息。” “会让她……沦为耻辱,万劫不复。” 他的目光寒冷。 到时候,什么公主?不过是皇家的耻辱。 ~_~~_~~ 殷玥陡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莫名觉得,他看似温润的面孔之下,藏着冰冷的霜雪。 她试探性的道:“你和公主……有什么过节吗?” “此话怎讲?”他疑惑。 殷玥直说,“十一公主虽然跋扈,但是你没有招惹她,她也犯不着对付你。” “你们见过么?得罪了她?” 顾怀生隐瞒了消息,并不想把什么都告诉殷玥。 换而言之,是他不想让殷玥知道他另外的一面。 她只需要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好哥哥就够了,至于他前世在朝堂里学来的那些手段,阴谋,算计…… 不该殷玥知道的,最好她都不要知道。 他想在她的心中保留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好……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逼你了。” 殷玥看出来他不想说,也就不再纠缠了。 此时。 “姐姐,顾公子受伤了,我这里有手帕。” 殷清秋已经缓过气了,慢慢地走了过来。 殷清秋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殷玥,真心实意地道:“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殷玥本想拒绝她的手帕,可她出门是没习惯是带手帕的。 她顺手接过来,“你谢我?难道你不和她们一样觉得我是在害你吗?或许,我只是一个庸医呢。” “不。”殷清秋柔柔地道:“我相信你不是。” “要用心去看人,而不是眼睛。” 殷清秋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殷玥笑了笑,不作任何的表示,只是心底对殷清秋倒是欣赏起来了。 难得的清醒之人,虽说患的是哮喘,但也不是什么绝症,只是身子弱了些而已,不好说亲。 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四夫人却紧张到不行。 如此想来,四夫人对殷清秋那才是真正的舐犊之情。 而这原主呢? 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恐怕……只有顾怀生这哥哥真心对她好。 她心中一软,觉得自己应该对顾怀生好一点。 所以她拿着手帕道:“哥,你转过头来。” “嗯?”顾怀生对她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 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依言转头,怎料,下一瞬间柔软的帕子便贴上他的下巴,轻轻的擦拭着血迹。 她仰起头,专心的擦拭着他的伤口。 他怔怔的望着她,下巴被柔软的帕子擦拭着,心口有个地方被温暖的东西来回的碾磨着。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也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火。 他那么淡定的一个人,手心却微微出汗了。 “下次,不要再挡在我面前了。” 殷玥有感而发,“我已经当不是当初痴傻顾无忧了。” 她顿了一秒钟,呢喃道:“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我也希望,哥哥能够护好你自身。” 终归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顾无忧,只是占了这个身体的一缕魂魄而已。 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顾怀生的所有牺牲和付出。 她不想欠他什么。 顾怀生从她的手中接过帕子,自己按在了伤口处。 他低垂眉眼,声音轻而淡,“对我来说,即便你不傻了,即便你变得聪明了。” “可是在我的眼中,你还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无忧。”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受伤,这样我就没有机会再挡在你的面前。” 殷玥的呼吸一紧,忽然觉得心中更难受了。 莫名的想要流泪…… 她竭力忍住情绪。 此时,顾怀生又对着她道:“所以。” “无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有危险的时候,我都会挡在你的面前。” 生生世世。 永永远远。 我都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殷玥的身子颤了一颤,眼眶微红,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凉亭里笼上一片长久的沉寂。 顾怀生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他将染血的帕子放到怀里。 他起身,宽大的衣袖扫过石凳,衣袖挥舞间带来微冷的风。 因为她很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偷,享受着原主所有的一切。 面对顾怀生的情深意重,她总是心虚的,想要逃避。 她不是顾无忧啊,也不是殷玥啊。 第148章 药方制成了 她是殷玥,是来自于二十二世纪的一名外科医生啊。 “谢四小姐,来日草民会将手帕归还于你。”顾怀生道。 殷清秋蓦然回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那,便多谢了。” 顾怀生微微颔首,然后走出了凉亭。 他今日来是见废物太子的。 他还不能走。 十一公主不会再找麻烦,更不会找无忧的麻烦。 他也该做他自己的事了。 殷玥见他不是要离开太子府,她走了出来,叫住他。 “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怀生驻足片刻,头也不回,“太子盛情邀请我,不能辞。” “你回,哥哥答应你。” 顾怀生想了想,清润如水的嗓音响起:“如今虽给不起你一条街的铺子作为嫁妆。” “最多三年。” “三年之后,哥哥赠无忧十里红妆。” “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十里红妆。 不,十里红妆都是不配的,他要给她的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他要送她天下,山河。 今生今世,为了她,做一回乱臣贼子又如何呢? 总比眼睁睁的看着她殉葬慕容战好? 殷玥心里又是一暖。 她没想到,他才来这里,居然连殷夫人给殷诗瑜一条街做嫁妆的事都知道了。 可见,他真的是把顾无忧放在心上的。 可这话啊,听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说的话,那字眼里藏着太多不敢言明的情愫。 她即便是知道了,她也只能装作听不懂。 说完这话,顾怀生就和引他进府的下人一起离开了。 殷清秋看着他的背影失神,沉浸在他那一番话所带来的震撼里。 殷家,是没有这样可以温暖人心的亲情的。 幸好。 幸好,殷玥长于顾家。 花会草草的结束了,最终十一公主也没能回府,而是心事重重的回了皇宫。 得了,今天的花会,最后居然成了闹剧。 众人散去。 殷玥并没有直接回王府,本想在太子府外等顾怀生,她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太子府里。 虽然,她觉得顾怀生胸有成竹,但她还是担心啊。 她让素心在太子府等着,等着顾怀生平安出来。 而她则让车把式载着她去了一趟济世堂。 临走之时,她掀开了帘子,嘱咐殷清秋道:“什么时候得空了,来一趟王府,我为你仔细检查一下shen体。” 殷清秋既然相信她,那么,她也不会让殷清秋失望的。 “谢谢姐姐。” 殷玥放下帘子,马车便行驶在小巷子里走了。 一入济世堂,掌柜的就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王妃啊,我们药房已经得到了第一批的曼陀罗花药材,现在已经在加紧制作药了。” “要不了多久这药就可以出来了。” 殷玥微笑点头,不过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他。” 她要问问阿弃关于顾怀生的事,自然是要见他的。 阿弃的身份太神秘了。 掌柜的笑容顿时就没了,“您要见老板?” “老板今天……” “您先上去等着,我派人去通知老板。” 掌柜的一脸苦恼,自家王爷或许玩大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把身份坦白呢? 这要是被王妃发现了,那是要天翻地覆的。 “好。” 殷玥没有为难掌柜的,她自己一个人上了二楼的阁间里。 小厮给她上了茶水,殷玥推开了阁间的窗户,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繁华街道。 她的心沉了沉,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哎。”殷玥叹息。 曼陀罗花的问题都解决了,为什么她内心这么的沉重呢? 她本来以为,解决好了这个问题,她会开心的。 可是,她现在满脑子居然都是…… 晋王妃告诉她的那些事。 许韶光曾是背弃慕容战的人,他被许韶光舍弃,踩在脚下。 她居然还让他去找许韶光,帮她搞到曼陀罗花。 殷玥并不知道他们在关山说了什么,可那天看到的他,也有些不对劲。 他该不会是去求他的前女友了? 殷玥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忍不住连声叹气。 阁楼的门就在此时被人推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听到脚步声,她猛的回头。 入眼便是那一张凌厉俊美的面庞,他眼角上挑起着,周身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冷气。 他黑靴落地,长袍扬起,端的便是沉稳大气。 “叹什么气?”那人开口说话,黑色的衣角被身后的穿堂风吹动,宛若一张铺开的黑色织网。 殷玥对上他深邃的双眼,她怔了几秒钟。 “怎么?这么看着本座,是想本座了?” 果然。 正经不过两秒钟。 殷玥看到他放肆清狂的模样,想给他一拳。 “你以后还是把面具戴上。”她嘀咕道。 慕容战不解,“怎么?你觉得本座不好看?” “好看。”殷玥很认真。 “那为什么还要戴面具?”慕容战是真的不明白了。 殷玥还没回答他,就听到他玩味地道:“哦……” “你该不会是对本座的这张脸动心了?” 殷玥义正言辞的否决,“你看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呵呵。”他唇角勾起。 “你笑什么?” “本座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慕容战那丑陋的脸,有趣的灵魂?” 他的语调里带着笑意。 殷玥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她的神色很严肃,“我已经同你说过很多次,慕容战是我夫君,我不许任何人轻贱他。” 夫君…… 慕容战的眼底多了一些笑意,只是面上却还是不显分毫,他漫不经心的说:“好。” “本座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不好,你值得这么维护他吗?他已经平安的从边关回来了,你还叹气做什么?” 他在试探她。 殷玥垂下眼皮,“他平安的回来了,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你还在为什么事情烦忧?你想要的药方马上就可以制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询问道。 殷玥轻笑:“药方制成了,我高兴,却也不高兴。” “此话何解?”他皱眉。 这女人说话怎么越来越矛盾了。 殷玥心中烦忧不已,她说出了心中的烦恼。 “我也觉得药方制成了,我应该高兴的。毕竟能够救人,能够为我创造收益。” “可我一想到,曼陀罗花是他亲自去向许韶光要来的,我心中就过意不去。” 殷玥一番话说得真诚,听在慕容战的耳畔,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149章 打广告的最好人选 他心中有一丝奇异的感觉,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以为…… 殷玥的心愿达成,她应该喜笑颜开的,她竟然想到了他。 “哎,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殷玥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你不说,本座怎么会懂?” “我的意思是……他是一个那么高傲的人,他和许韶光的过去,已经是他心里无法磨灭的伤口,我却要他撕开了自己的伤口,去找曾经背弃他的人。” “殷玥语无伦次,越说心中就越是凌乱。 她很苦恼,“其实他可以不去的,可以不管这件事的。” “他去了,我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也许,只有在外人的面前,她才能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慕容战听明白了。 他的眸光暗下去,心口有一股情绪在横冲直撞。 他总结出了一句话。 她不高兴,是因为以为这机会是他去向许韶光求来的。 她所以不高兴。 真是难得,今时今日,还有人如此的为他设想。 可是,她是从哪里听来,他和许韶光的过去的?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当初许韶光闭门不见,他在那一场滂沱的大雨里认清了现实。 其实,他或许对许韶光并没有多喜欢,否则,怎么如今想起来,他怎么会没有那么难受呢? 他回想起来,就像是在看别人的过去一样,内心半点起伏也无。 慕容战一时间竟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不觉得,或许是你想多了?”他慢慢地抬起眼眸。 他静静的望着殷玥,知晓她这烦忧的心续都是因为自己。 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欢喜。 她,在乎他? “我想多了?”殷玥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慕容战轻轻颔首,“这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或许对于慕容战而言,这不算什么为难之事。” 殷玥顺着他的思维想下去,突然,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面具。 “做什么?”他不解,微微后退了一步。 殷玥瞪大了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她进。 他则退。 两人之间的氛围掺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慕容战终于再无退路,抵在了窗边。 殷玥这才停下了步伐,她狐疑道:“你好像很高兴,你现在的心情很好吗?” “并没有。”慕容战淡淡的否认。 可他抿直的唇瓣却微微扬起了弧度…… 那分明便是高兴,欢喜。 “你在高兴什么?”殷玥抓耳挠腮的,现在她是真的想不通了。 她说的是有关于慕容战的事情,怎么他好像比她还要高兴。 他的掩饰,她也看破了。 “不要再说件事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说正事。”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殷玥听出了他在转移话题,倒也不生气。 她微微一笑,“我也是来找你分享这个好消息的,济世堂很快就有新的药了,你不要忘记如果一旦有收益,记得给我分红。” “呵,说了半天,你是为了银子来的。”他道。 “那可不?我就是俗人一个,我当然关心自己的收入。”她直接就承认了。 慕容战心里腹诽,没看出来,她还是一个财迷。 “该分给你的,我们济世堂一分都不会少。”他答复。 “那我就放心了。”她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药先制出来了的话,得把第一颗药给我。” “你想拿去寒王府救人?”他看透了她的想法。 殷玥承认了,“那是自然,寒世子是打广告的最好人选。” “何为打广告?” “说了你也不知道,你便不要再问了?”殷玥无奈。 他的求知欲还是很旺盛的啊。 为什么要先把药给慕容薄,是想在慕容薄的身上试验效果。 如果慕容薄好,那么就是一块活招牌。 这是她根据芯片提示的药成分而制造出来的,就算没有多大的效果,也应该不会有害处。 她不算很担心。 让她担心的,还是得了痨病的瑶光,那才是要命的。 “呵。”他忍不住泼冷水,“你最好是祈祷这药有利于救治风疾,如果最后治不了,让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本座是不会放过你的。” “到时候你得加倍赔偿我们。” 是了。 按照他的思维,只需要先制一部分药出来试试效果,如果有效果,再大肆制造,这才是最稳妥的。 可她告诉他,救人如救火,制作药的过程并不短,一开始就要大力投入。 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药就一定有用?她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殷玥自然是不会告诉他,是强大的芯片给了她自信。 制药她也是第一回干,但跟着芯片走,总不会错。 “你可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在我身上啊,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要不是你也贪大,你不会答应我这个要求的。” 殷玥很是不满意,“你怎么能找我一个人算账?” 赔钱? 她压根就没想过赔钱。 她不会输。 即便是真的输了,她也没钱,顶多把慕容战赔给他。 慕容战冷笑,“伶牙俐齿!” “彼此彼此。”她眼底闪烁着精明,“您也是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我们谁也别说。” 慕容战道:“说完了?” “说完了就滚。” 殷玥笑着点头,“这就走这就走,绝对不烦你了。” “对了……”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你能告诉我,是谁买凶杀顾怀生吗?” “秘密。”他淡淡地道。 殷玥笑了一下,秘密?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和殷诗瑜脱不了关系。 她还想从他这里入手找点证据,以后好弄垮殷诗瑜呢。 现在看来,只有找其他的办法了。 “好,你不说便算了。” 殷玥不打算继续逼问,她知道,他的嘴巴硬得很。 她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站住。”这一次,是他开口叫住了她。 “啊?”她急忙刹住。 “你既然会医术,怎么没想过给慕容战治病?你难不成就等他毒发身亡,你想改嫁?”他幽幽地道。 殷玥脸色僵硬,“喂,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我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她一脸的受伤。 “你不是么?”他反问。 殷玥欲哭无泪,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她叹息了一声,而后缓缓地道:“我何尝不想救他呢?可他那么骄傲的人,会在我面前示弱吗?” “还有啊……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自然也不会相信我的医术。” 殷玥越说越是无奈,“还有一个原因……” 第150章 值得! “我也担心自己解不了他体内的毒,贸然给他希望,不是把人推入更深的绝望里么?” 最后一个原因说出来,慕容战彻底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想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有想过…… 她迟迟不出手,是担心她救不了他,怕他更绝望…… 原本只是很意外,她会想得这么细,现在心里涌上了一抹柔软的感觉。 他以前还怀疑她的身份,但现在不怀疑了。 管她是谁,不管是不是殷玥,还是其他的山精鬼怪。 他所认识的,只是她而已。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殷玥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慕容战收回了眼神,喑哑道:“慕容战知道你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想吗?” 她嘴角再次扬起笑容,“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这都不妨碍我这么做。” “对了……” 她认真看着他,“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几次三番潜入王府,你想杀他?”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他轻笑,“我只是一个杀手给银子就能让我杀人。” “我杀他,不过是因为别人给银子要他的命,还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她失笑,倒是觉得他的理由很真实。 她没有问是谁买了慕容战的命,她正色道:“那个人拿多少银子买慕容战的命?” “怎么?”他不解。 殷玥的长睫微微颤了一下,她重新踹过门槛,走到他面前。 “阿弃。” “有人给你银子让你杀他,你就能杀人。” “那我给你银子,让你保护他。” “什么?”这次慕容战是真的惊住了。 她……给他银子,让他保护自己? 慕容战嘴角的笑容凝固,他定定的望着她。 “你想要我保护他?可以,看你开得起多少价了。” “他的命可是很贵的,可以买来几十支你头上的红玉簪了,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么?不后悔?”他慢慢地眯起眼睛。 只不过啊,他漆黑的丹凤眼中,如今像是笼了一层温柔的月光,柔和而动人。 他眼里的杀气被这柔和的光融得一干二净。 殷玥这个时候低着头,正在思考,所以便错过了他眼底的漫天星光。 倘若她看到了,一定便会对他的身份起疑心。 她咬着手指思考,想了好半天。 她才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她声音轻而颤,字字句句都是那么的慎重而严肃。 “我愿意为济世堂写一辈子的药方,把所有药方的收益都给济世堂,这算不算黄金万两?” 他的瞳孔缩了缩,袖子中的拳头骤然握紧。 他本是玩笑话。 却不料,她当成了真,所以她那么诚恳的望着他。 殷玥眼神清澈,想到了慕容战对她的数次维护。 她定了定心神,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用黄金万两,用我未来的所有药方,买慕容战的一命。” “这笔生意,你做是不做?” 她说完了,就那么看着他,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她知。 阿弃说他是杀手,别人给了他银子买慕容战的命,这也是真的。 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呢? 她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他的一句话。 ‘是你夫君啊。’ 所以她的理智被吞没了,她只剩下了感性。 慕容战为她弄到了曼陀罗花,她也应该要回报他什么? 是? 一定是这样的。 慕容战静静的立在那里,眼底是风云变色。 无人知道,她的话,宛若一座山撞上了他的心脏。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凝固了。 很快。 他的脑海里绽开了漫天的五彩缤纷的烟火,点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在极度安静的空气里,他听到自己缓慢跳动的心跳声,每一下,都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阴谋算计,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但是唯独…… 没有人在他耳畔告诉过他,有人愿意用黄金万两,买他这一条所剩无几的生命。 这一句承诺啊。 让他眼前的阳光,风景,都失去了温度和彩色。 他犹如贫瘠之地的心里,窜入了一抹春色。 那一抹春,是她带来的。 他确认自己听到了她的话,但因为她的话带给他的震撼太大。 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梦里,对她的话是不敢置信的。 他一动不敢动,怕自己动了动,就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然后,他会发现,没有人像殷玥一样对他好。 这如今的一场,不过是他的美梦一场。 他现在只是希望,就算是梦,也希望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许久。 他从震惊里找回了自己喑哑的声音。 “做。”他低沉的声音有些变调了。 一个字,从疼痛发烫的喉咙里冲出来。 他放沉了声音,问她,“可是。” “你是不是傻呢?慕容战中了毒,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你要为济世堂写一辈子的药方,用你的黄金万两,就为了让我放过他。” 他的喉咙又是一哽,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惶恐。 他低垂了目光,嗓音轻颤着,继续说道:“值得吗?” “他那一条命,值得你的黄金万两么?” 殷玥看着他白皙的下巴,嘴角的笑容不断的扩大。 他忽然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她不是那么喜欢银子吗?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就为了保护他? 她那么看中银子,她却为了他,全部都抛。 这一刻啊。 慕容战觉得,她的一腔真心,满目温暖…… 好像就在不经意之间,抚平了他心里的恨。 可他更想知道为什么。 难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明明,他对她也不好,只知道利用她,欺压她。 她却回报了她的真心。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 终于。 殷玥回应了他,“值得啊,为什么不值得?”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不值得呢?” 她说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后悔。 慕容战耳边是轰隆不断的声音,那声音,盖过了他的心跳声。 “本座会当真的。” “既然你这么维护他,那本座就答应你了。” “需要我写个字据?”殷玥歪头。 慕容战差点笑出声,“字据?” “不然你不怕我反悔了吗?”她好奇道。 “不怕。” 他眸色深深,“你想后悔,本座可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君子一诺。”她也很严肃,扬起了自己的手。 “击掌为誓。” 第153章 太怂了 “明年你过生辰,我一定提前备好礼物。”她道。 慕容薄一愣,明年过生辰? 今天才是他的生辰,可对上她清澈的眼睛,他竟然开始期待明年的生辰了。 “好。” 殷玥也跟着笑了。 慕容薄很有诚意,殷玥陪着他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后。 已是下午了。 殷玥和他相谈甚欢,最后一起离开满堂红。 只不过,两个人才走出满堂红的大门口,便遇见了两个人。 殷玥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容僵住,撞入了那人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她心中一紧。 “七……哥。”慕容薄只是片刻的发怔,便反应过来了。 慕容战和清风一前一后的走来,他也是才看到了殷玥。 “你……怎么会来这里?”殷玥结结巴巴的说话。 慕容战望着她,他玩味道:“这话,应该本王问你?” 前脚离开济世堂,后脚就来把制药的好消息告诉慕容薄? 呵。 这女人! 听出了慕容战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殷玥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僵硬。 在慕容战的注视下,她的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 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她和慕容薄只是在这里偶遇,又不是故意碰到的。 而且啊,她殷玥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行得正,坐得端。 可他的眼神给了她一种感觉,那就像是……仿佛她和慕容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种被他抓奸的错觉? 殷玥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她真的是太会想了。 古怪而诡异的沉默里。 一行人就在门口对峙着,慕容薄率先出声:“七哥,我和皇嫂只是在此处偶遇,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请她喝了一杯薄酒。” 慕容薄主动解释了一番,他一看慕容战这模样便觉得他有些误会了。 慕容战直勾勾的盯着殷玥,嘴角的弧度不断的扬起。 “是吗?原来只是请她吃饭啊。” “正是如此。”慕容薄应道。 殷玥咳嗽了一声,也开始说话,“对对!就是慕容薄说的这样。” 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了。 她的声音,在他的目光里,越来越小。 慕容战轻轻点了点头,懒洋洋地道:“既是如此,那本王知道了。” “回去,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他对殷玥道。 慕容战倒是很满意殷玥的态度。 他本就知道她和慕容薄不会有什么,慕容薄的性情他比别人清楚。 只是有些吃味,以为她是第一个来找慕容薄分享好消息的人。 他还在王府里等着她回来呢。 这厮居然先和慕容薄去庆祝了。 也不算很严重的问题,看到她和慕容薄一起出现,他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而已。 她解释了,他心中的情绪也就散了,没什么可不舒服的。 她这么紧张的解释,是担心他误会?还是害怕他误会? 这下殷玥傻眼了,她嘀咕了一句,“要事?在酒楼来吃吃喝喝,也算是要事?” 她的声音很小,慕容战还是听到了。 他不露痕迹地笑了,“阿薄,劳烦你送她回王府。” “好。”慕容薄点头。 殷玥觉得自己太怂了,忍不住看他一眼。 “不用让他送我,太麻烦他了。” “我就在门口等你。” 她还要和他说自己以后准备出去坐诊的事,也不知道他会答应吗?还是会嫌她丢人现眼。 慕容薄和慕容战都是一愣,慕容战目光一深。 “等本王?” “不能等王爷么?”殷玥反问了回去。 他肆意一笑,脸上那狰狞的鬼怪面具也卸掉了阴森恐怖的感觉。 “乖。” “你先回去,本王很快就回来。” “你突然这么舍不得本王,让本王心里很感动。” 得…… 他又在开始说不正经的话了。 殷玥脸色一黑,谁舍不得他了?他倒真的会往他自己脸上贴金。 “回去。” 慕容战又道。 他说完就收回了眼神,带着清风和他们擦肩而过,走入了满堂红里。 殷玥叹气,“慕容薄,你说他能有什么要事?” “我不得而知,这皇嫂要去问七哥。”慕容薄解释。 “算了。 “走就走,不过你不用送我了,我没有那么柔弱。”她毫不在意的走出大门。 该死的慕容战不给面子啊,她本来想趁机两个人独处,讨好一下他,为自己争取坐诊的机会。 慕容战不给面子,居然要她先回去。 她现在很好奇,他来这里是见谁的? 殷玥一再要求不用送她,慕容薄还是让她上了马车。 他得听慕容战的话啊,把人平安的送七王府。 在王府门口分别,慕容薄说,“一旦有了济世堂幕后老板的消息,我便让人约皇嫂到满堂红见面。” “可以。”殷玥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关于我让你调查他的消息,你一定要保密啊。”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记得要小心一点,不要让那个人先知道了,他很神秘,若是让他知道了,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皇嫂大可以放心。”慕容薄宽慰她。 济世堂的幕后老板。 是何方神圣,他也想知道。 “事成之后,请你喝酒啊!”殷玥大气道。 慕容薄只是微笑。 殷玥对他挥手,转身走入了王府里。 慕容薄的马车停靠在那里,他见她的身影一直看不到了,才慢慢地放下了车帘子。 青裁挥舞马鞭,驾马车离开。 “世子,这王妃和济世堂有什么关系啊?非要去调查济世堂的幕后之人?” 慕容薄坐在马车里,神色静静的翻阅着一本书册。 “不必问这么多,既然是她想要帮忙,那么,帮便是。”他的嗓音没有情绪起伏。 青裁‘哦’了一声,慢慢地赶着马车。 “不过啊,属下倒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七王妃不让七王爷着手调查呢?而是让世子您出手……” 里面的人骤然把书册合上,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既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向七哥寻求帮助,那么,顺着她的意思去调查便是了。” “调查了,就会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属下知道世子想要报答七王妃,可是……属下也担心世子会暴露自己。” “青裁苦口婆心的说,“现在整个朝堂,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寒王府。” “王爷此次被召回京城,只怕又会引起某些人的质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此之外,别无他说。”慕容薄道。 第154章 江湖救急啊! 青裁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沉默,手里的鞭子却也没闲着,一下一下的挥舞着。 慕容薄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 “你便亲自去调查,这事趁早了结,早日给皇嫂一个交代,她也会放心。” “属下遵命。” 过了一会,慕容薄又悠然道:“让满堂红的人留意一下,七哥在那里见的人是谁。” “世子这样只怕七王爷知道了……” 慕容薄道:“本世子只是让人留意,并不是监视。” “七哥要做什么,寒王府无权过问,我只是担心他所做的事,会拖累皇嫂。” “母妃和我的病,现在还需要皇嫂。” “属下会传话过去的。” 至此之后,慕容薄再无说话的声音。 至于满堂红那边,慕容战的确是被人邀约。 这人是京城里和许世光并称的小霸王。 只是许世光是许家的嫡子,祸害一方,无恶不作。 而这个人便是辅国大将军府的孙少爷,柳少卿。 柳少卿是晋王妃的异母弟弟,虽然是庶出,但柳家和许家一样,子嗣都十分的稀少,所以柳少卿在柳家也是受尽宠爱的。 柳少卿比起许世光作恶多端,害人性命。 他虽然风流,成日流连在青楼之间,最爱调戏美人,听戏,斗鸡。 但是基本上是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他最过分的,也就是在青楼里睡了好几天,他花光了银子,青楼的老鸨让人把他丢出了花楼而已。 柳少卿是白瞎了他的好名字,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俗称窝囊废一个。 作为辅国将军府的孙少爷,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 柳少卿大字不识几个,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把柳老将军差点气死。 至于说会武功,他连刀都拿不起来,遇见祸事只知道跑,没有一点柳家男儿的血性,和一个娘娘腔一样。 京城里有人笑他,若是找不到柳少卿在那里,那么青楼里准能找到。 柳老将军时常差点被他气个半死,恨不得把他塞回他娘的肚子里,来个回炉重造。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各种办法都想尽了,柳少卿还是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去青楼去得更勤了,恨不得死在牡丹花下。 今日。 他是主动来见慕容战的。 慕容战一进去,他就起身跑过去,极其夸张的一把抱住慕容战的长腿。 “师兄!江湖救急啊!” “老爷子太狠心了,收刮了我所有的银子,把我赶出家门了,非得逼我去科考!老爷子这不是要弄死我吗?我要是去科考……” 柳少卿没有形象的嚎啕大哭,“那试卷的字我还认不完呢,我不要面子的吗?老爷子真的是疯了,就这么想我出人头地吗?做什么要入朝堂啊!” “我只想混吃等吃啊。” 慕容战一脸的嫌弃,阴沉地开口:“拿开你的爪子。” “我不,除非师兄答应帮我说话,不让我去科考,否则我就……”柳少卿的眼珠子乱转着,“我就……” “你就一直跪在我面前?” 慕容战都想给他一脚,“你能不能像个人?” 柳少卿脸上的表情很夸张,“师兄, 我真的不想去科考,我就是个草包,顶多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去科考,那不是……丢柳家的面子吗?” “你想多了。”慕容战凉凉地道,“柳家早就没有面子了,都被你丢尽了,你现在才知道丢脸吗?” “师兄啊!”他故作痛苦,“你好狠心啊。” “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吗?老爷子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说说话,让他给我自由啊。” 慕容战的目光一沉,冷声道:“闭嘴,不得胡说。” 什么叫做柳家老爷子最听他的话了? 柳老将军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师父而已,他现在这样的处境,根本就不能和柳家沾染任何的关系。 柳少卿这么说,是会给柳家带来麻烦的。 柳家本来便一直保持着中立,如此便是最好,最好是一直如此。 只有这样,他的父皇才会信任柳家,不会动柳家的根基。 柳少卿被他吓唬得一愣一愣的,“师兄……那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 “反正我就是个草包,科考是不可能科考的,我根本就不是读书那块料,让我去科考,还不如让师兄你去,说不定还能一举夺魁。” 柳少卿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穿的倒是锦衣华服,眉目生得英俊风流,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可在这地上……趴着,有些太损害形象了。 “起来。”慕容战给清风使了一个眼神。 清风立刻去门外守着,还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我不起,除非你去老爷子面前为我说话,我才不要去科考。”柳少卿低吼。 慕容战蹙眉,声音冷了几分,“你再不起来,本王便走了。” “别啊,师兄……”柳少卿再次扑过去,没有形象的抱住他的长腿,就是死活不让慕容战走。 慕容战额头的青筋直跳,“滚回去,你既然不想科考,师父也没办法逼你。” “真的?”柳少卿刚才一脸的衰色,现在整个人都振奋了。 清风守在门外,现在围观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他们早就看惯了这柳家小公子的做派,便都没有在聚集在门口凑热闹。 确定没有人了,慕容战取下了脸上的面具,落座在椅子上。 他为柳少卿倒茶一杯,声音平和:“少卿。” “多日不见,你演得愈发的像了,本王差点都被你骗了过去。” 慕容战一改方才的神色,微笑着看着柳少卿。 柳少卿刚才还在地上像个女人似的撒泼打滚,现在没有人了,他也就不用再装窝囊废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喘了一口气,这时候也不忘记整理自己的仪容。 他潇洒的摇着折扇,“师兄这是在夸奖我么?” “演了这么久的草包,连师兄这么睿智精明的人都骗过去了,想必其他人也不会怀疑了。” “坐。”慕容战道。 柳少卿坐在他的对面,毫不客气的端起茶杯喝茶。 “刚才吼了这么久,倒是让我口渴了。” 慕容战看着他,“为什么要主动见本王?利用花楼传消息有什么变故么?” 柳少卿神色凝重,“花楼得到了一个消息。” “东海国的公主即将前往玲珑王朝。” “东海国的公主?”慕容战神色深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来的是东海国的哪一位公主?” 第155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柳少卿从容道:“东海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十八公主。” “赫连霓裳。”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慕容战的眼神很复杂。 “你的意思……” 柳少卿抬起头,眼睛直视他,“师兄,这是个机会。” “赫连霓裳是东海王最宠爱的公主,她还未曾婚嫁,来玲珑王朝是为了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我觉得,霓裳公主是个机会。” “师兄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娶公主,就等同于获得了东海王的支持。” 柳少卿说的话在理,但慕容战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甚至,眼底还有冷光。 “娶公主?” 他嗤笑道:“本王看你是异想天开了,且不说本王身中剧毒,这玲珑王朝人人都知道本王有病,活不久,东海王是疯了吗?把他最宠爱的公主嫁给本王守活寡?你若是东海王,你会这样做吗?少卿,这无异于是做梦。” “换做是你,你愿意吗?”慕容战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了。 赫连霓裳蠢吗?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他。 赫连霓裳可以嫁给皇室里的任何一位王爷,但唯独不可能是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得这么绝对,一是觉得东海王不可能选择自己,毕竟她中毒了。 竟然是来自于他内心深底处的一丝不愿意。 不愿意? 是了。 他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思绪有些模糊。 为何不愿意? 就算公主愿意嫁给他,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 脑海里,这个时候浮现出了那一晚灯火下殷玥清澈明亮的眼睛。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说,她要嫁的人,只能有她一个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真是见鬼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居然会想到殷玥,连忙摒弃脑海里多余的想法,不想让自己被那古怪的情绪所左右。 他恢复了自己的理智,开始分析。 柳少卿说的话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东海王要是同意了这一门亲事,他慕容战的名字倒过来写。 东海王是疯了才会那么做。 柳少卿神神秘秘地道:“这些不需要你担心,你就告诉我,娶公主怎么样?” 慕容战凉凉地道:“不怎么样。” “本王在你眼里,难道是一个只能靠女人的人么?” 柳少卿摇着手里的折扇,慢慢地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若是用对了人,可以借东海国的势力,为什么非要拒绝呢?有一个捷径可以攀登到巅峰,还在乎是什么路吗?”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成功者的道路只有一条,只要可以攀到顶峰,谁管你是怎么攀上去的呢?” “这是最快的一条路,王爷你明白吗?” 柳少卿卸掉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开始渐渐的严肃。 “而且,公羊师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公羊师拿出凤凰城的一切支持你,他……” 慕容战依旧没什么反应,还是淡淡的,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他习惯性的把玩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却发现手指上空落落的,哪里有扳指呢? 扳指在殷玥的手上。 柳少卿见他面色微冷,突然止住了话题。 他正色道:“娶公主,对师兄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我同师兄说一件感兴趣的事。” “何事?”他看了过来。 柳少卿道:“风月楼的探子还探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东海国王室有至宝,名叫双生蛊。” “双生蛊?”慕容战眼神略微一深,袖子下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拢起。 柳少卿解释道:“双生蛊是东海王室的宝贝,哪怕是性命垂危之人,一旦种下蛊,也可以续命。” “东海王这一次把这益虫当作了公主的嫁妆,娶公主便能得公主的嫁妆,便有了救命的双生蛊。” 慕容战微笑,心中思虑,这的确诱惑很大啊。 双生蛊。 性命垂危之人都可以续命,而他体内的火蛊无解,他最需要的便是续命的东西。 慕容战神色似有所松动。 柳少卿趁热打铁,“师兄,你也知道双生蛊有多难得,对你有多重要。 你难道不想要这宝贝?不想要公主背后的支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要 娶公主,这事难度很大。得用非常的办法……” 双生蛊的确让人心动。 但是慕容战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柳少卿要说什么了。 他率先开口,“既然你这样说,本王便是知道你有办法。” “但是,本王已经娶妃了,难道你还能让公主做侧妃?” 这个话题,让空气瞬间就变得凝重。 柳少卿从容道:“公主之尊,自然是不可能做侧妃的,东海王也不可能让公主做侧妃。” “少卿有办法。” “什么办法?” 柳少卿又道:“师兄和王妃感情如何呢?我有办法让公主在众多王爷里选择师兄,但是公主不可能为侧妃,这关乎到东海王室的面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 “少卿的办法便是,王妃自请降为侧妃,将王妃之位让给公主。” 慕容战直接就怔住了。 让殷玥自请降为侧妃?! 柳少卿还在继续说:“如果王妃通情达理,想必是不会不答应的。毕竟这是非常之时,便用非常之法。她自请降为侧妃,也博得了一个贤惠得好名声。” 慕容战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的想到的殷玥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画面。 他突然觉得,他要是在殷玥面前说了这些话。 殷玥估计得把碗砸他身上? 那个女人果敢而自信,像个鞭炮一样,一点就燃。 她那么骄傲的人,会像柳少卿说的这样做吗? 他下意识的便是否决了,殷玥似乎和贤惠不沾边啊。 慕容战突然笑了一下。 柳少卿看懵了,“师兄?你笑什么?” “少卿,此事不要再提,王妃善妒,本王可不敢对她说这些话,让她自请降为侧妃,只怕本王的王府要被她闹得天翻地覆。”慕容战语调轻快的道。 柳少卿错愣不已,“师兄,王妃再怎么善妒,可这是大事啊。” “没有双生蛊……” “好了。”慕容战面色严肃,眼神坚定,“本王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 “但是本王也把话放在这里,本王不会靠着女人走捷径,本王更不会让殷玥受……这份委屈。” “如何是委屈?”柳少卿还在挣扎,希望他答应。 要知道啊,他不娶公主,就相当于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没有双生蛊,他体内的益虫还能被冷泉压制几年呢? 第157章 贵客 “王爷,王妃还没回去……”清风跟在他身后。 慕容战回头看着他。 “本王说了要去找她吗?” 清风:“难道不送王妃?” 慕容战:“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 清风不敢再说话了,默默的看着慕容战把那木簪收入了袖间。 他一直慕容战看,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这人明明想要这簪子,明明是要去找王妃的,居然嘴巴上还不肯承认。 他家王爷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主啊。 他很想告诉慕容战,他说不送王妃,可他前面走的这一条路,分明就是去云霄院的路啊。 这骗谁啊?骗他自己? 哎。 清风不住的摇头,看来王妃的魅力真的是太大了。 慕容战突然冷不丁的道:“闭上你的眼睛,再看,本王便让你……” 清风顿时就怂了,不敢再四处乱看。 慕容战把木簪放在袖间,木簪没什么重量,他几乎感受不到。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那支木簪变得沉重无比。 木簪装在袖间的暗袋里,还有袋子藏着,并没有直接接触到肌肤,他却觉得手臂那个地方如被烈火焚烧,滚烫至极。 那灼热的感觉,从手臂一路飞速的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寸骨骸。 这是一种极其陌生而让人害怕的感觉,超过了他以前的认知,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不知道。 走了一段路,慕容战问,“她去哪儿了?为何还没回来?” 清风愣住,“王爷不是说不找王妃吗?” 慕容战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去。 清风缩了缩肩膀,战战兢兢的,“王妃没有回王府,应当……是在外面了。” “要属下派人去找吗?” “不必。”慕容战不自然地为自己找借口,“本王只是随意问问而已,并不是找她。” “哦。”清风应了。 慕容战:“你不相信?” “属下不敢质疑王爷。”清风无奈。 他就是不相信,可也不敢说啊,自家王爷的脾气他还不知道吗? 他比其他人都了解。 殷玥不在府中,倒也好。 他便换道去了书房,处理了青铜门的事务。 东海国的公主很快要来玲珑王朝和亲,正好给了他父皇让寒王回京的理由,毕竟寒王镇守边疆这么久,总是需要一个由头回来的。 如果不出他所料,父皇不会放心任何一个王爷前去边关迎公主的送亲队伍。 所以,这个人必定只能是寒王。 在没有定下来公主所嫁的那个人之时,他父皇是不可能让任何一个王爷有谋取的机会的。 他不需要,也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不愿委屈殷玥是真,不愿委屈自己也是真。 这其中的想法也不必再细说,总之……就是不愿意。 总之……让他娶赫连霓裳,他做不到。 他也不屑。 可手里的木簪却叫他犯难了,这支木簪的去处又该是什么? 送给殷玥? 他是真的想要送给殷玥么? 倘若殷玥不要的话,那他不是很没有面子吗? 慕容战想了又想,还是将木簪取出来,放在了书桌下的抽屉里。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内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至于殷玥,她的确是被慕容薄送到了王府,她却没进去。 她心里想着,今天是慕容薄的生辰,那么慕容战的呢? 慕容薄的生辰还有太后送礼,那么慕容战呢? 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要想知道慕容战的生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宫里的老人应该都知道。 但她可没进宫去问太后,而是回了一趟殷府,去问了老夫人。 老夫人久久未曾见她,一看到她,眉眼间都是慈祥的笑容。 “老身还说小混蛋有良心了,是想起老身了,所以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不死的,没想到啊……”老夫人故意打趣,“小混蛋居然是来问她自家相公生辰的,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 殷玥喜欢老夫人,也趴在她的膝盖上撒娇,“祖母,您怎么能这么想孙女呢?孙女可是要生气的,孙女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夫人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发,“最近你倒是长胖了,看来王府的生活不错,王爷对你也该不错。” “夫妻恩爱,是祖母愿意看到的,祖母方才所说不过是和你开玩笑的。祖母不怪你……” 殷玥只是笑。 “那祖母,王爷的生辰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老夫人沉吟道:“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时间太久,老身也记不得太清楚了……” “为防有偏差,老身让人去查一下,宫里的卷册上有,记载了每一位王爷出生的日期。” “还这么神秘?”殷玥不敢置信。 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皇室之人,自然和我们不一样。” “过几天,老身让人把消息送到你府里去,你可得好好招呼送消息的贵客。”老夫人的话语略含深意。 殷玥歪头,倒是古灵精怪,“贵客?不知道是哪位贵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夫人卖了个关子。 殷玥心里痒痒的,“好,我知道了。” “你娘做的那些糊涂事,且过了,你放心,十里红妆,你是殷家的女儿,祖母不会委屈了你。”老夫人估计也是听到了赏花会上的事了。 殷夫人那个糊涂的,一条街的铺子,有的铺子可以日进斗金,全都给了殷诗瑜为嫁妆。 亲生的姑娘,却什么都没有。 这实在是让人齿冷,也说不过去。 殷玥不想提这事,“祖母,您不必如此劝我,左右那些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她自己也有能力赚钱。 只是,为了慕容战她只能给别人打工了。 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让桂姑拿了一个匣子出来。 “接着。” “这是什么?”她问。 老夫人:“这是老身当年出嫁的嫁妆,虽说不是全部,但大部分都在这里,郊外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以及一处枣庄。” “还有一些田庄。” “祖母……这不能够。”殷玥对上老夫人温暖而慈爱的目光,眼眶一红。 老夫人强行把匣子塞到她手里,“什么不能够?这些东西,殷家的女儿都该有。” “当年若不是祖母强行带你爹出战,也不会让你娘无人护送回京城,更不会让你娘在破庙生下你,却被那恶毒的婆子错换了!从此流落在青山村受罪……” 老夫人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 第158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是谁啊? 她和当今的太后一样,都是以女子之身上过战场的人,只会流血从不流泪。 但她早些年太过刚愎自用,才导致了这错换孩子之事的发生。 她时常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样做,如今的殷玥才是殷家的女儿,那么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她意难平的,是她的亲孙女流落在青山村,吃尽了苦头,居然要靠装傻来保命。 她如何能不多补偿她一点呢? 殷玥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连忙安抚老夫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我现在已经回来了,祖母便不要埋怨自己了,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 “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老夫人看到她的手,也是心痛无比。 京城里贵女,哪个人的手指会像殷玥一样满是伤痕,全是茧子? 这一双手分明就是常年劳作的手。 由此可见,她吃了多少的苦头,现在还要被自己的生母冷待。 殷玥依旧微笑,“祖母,我收下便是,所以您不要不开心了,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至少,对于原本的殷玥来说,在青山村遇见顾怀生,应该是值得用一生去怀念的事。 可老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当场愣住,“好孩子,收下东西便好。” “祖母知道你是殷家的孩子,你的根在殷家,这是错不了的。可是孩子啊,祖母知道你天真善良,担心你被人花言巧语所欺骗,有些人,不该见的,还是不要再见。” “你是殷家的大小姐,是七王妃,和那些人的身份本就有了云泥之别。” 老夫人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祖母不能让那个人再害你一次!” 殷玥吸了一口气,似乎意识到了老夫人说的人是谁,但她没有说出来。 她小声道:“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聪明伶俐,你还不明白吗?祖母讨厌顾家的人,如果不是他们,你不会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老夫人眼底还有冰冷的恨意,“殷诗瑜一股子的阴谋诡计,她心思不正,便是来源于顾家,顾家的根不好!连带着她这根苗子也长歪了。” “你以为祖母不知道吗?顾怀生来了京城,你还为了他,大闹了宴会。你糊涂啊,你不该和顾家的人扯上任何的关系,他是我们殷家的仇人,我不找他们算账便是仁至义尽,你以后……” “切记不可再和顾怀生接触,他妹妹都是那个模样,你以为他能好到哪里去?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是不会防备人。” 老夫人直白的说出来了心里的想法。 她的确厌恶顾怀生,是不用掩饰的。 顾怀生的娘当年因为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顾家人都不想要,逼着顾夫人丢掉孩子。 顾夫人临盆在即,怎么舍得丢下女儿?跑到破庙里,意外动了胎气。 怎料就和同样怀孕的殷夫人遇见了,殷夫人可怜她,让接生婆为她接生。 没想到,殷夫人也在那个时候生下了孩子。 两人都是女儿,顾夫人就生了恶毒的心思,竟把两个孩子错换了,让她的女儿来到大户人家享福! 偏偏就把她的孙女弄到顾家去吃苦受罪,凭什么? 老夫人对顾家的人都不喜欢,顾怀生和殷诗瑜,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殷玥今天回来,她也是想借这件事情,劝说一下殷玥。 顾怀生和顾家人一样,都不值得信任。 她只能相信殷家的人。 殷玥摇头,顿了一会,把手里的匣子推回去。 她把匣子放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你这是何意?”老夫人皱眉。 殷玥目光清澈,“祖母,孙女知道您痛恨顾家的人,但是顾怀生,他是我哥哥,他和顾家人都不一样。所以……孙女做不到祖母所说的话,远离他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你说什么?” “他是我哥哥,他对我好,我不能为了匣子里的东西而不要他。”殷玥这说的是原主的心里想法。 而她自己,也本身是不想要的。 匣子里的资产很容易让人心动,但是顾怀生给原主的却是一份真心。 那天赏花会,顾怀生所说的话,她现在都还记得。 顾怀生所说的只是一句话,并不是已经把十里红妆摆到她面前了。 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会说到做到的,他出身寒门,却从不自卑自贱,他眼里有着更远大的目标和抱负。 她也就相信,他能给他的妹妹十里红妆。 只是她不知道。 十里红妆不是嫁妆,而是聘礼。 她也不知道,那不是兄妹之前的亲情,而是心中只你一人的爱情。 老夫人如今是真的呆住了,像是从来没认识过殷玥一般,眼神逐渐变得陌生。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多少吗?你都不曾打开看看过…… 殷玥很坦然,“不需要打开看看,因为不管有多少,也不管是什么,我的话永远都不会改变。” “顾怀生是我哥哥,斗转星移,永远都是。” 老夫人彻底愣住了,目光都有些涣散。 不重要? 这些东西她居然说不重要,那她知道,这些东西三房四房,惦记了多久吗? 老夫人有些失望,语气也有些痛心了。 “为了一个顾怀生,你要拒绝么?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她道。 老夫人皱纹遍布的手慢慢地按紧了匣子,几乎要捏碎。 “殷玥。” “只此一次,你再不会有后悔的机会。” “我不会后悔,因为有些人值得。”她又道,眼底是真诚的笑容。 这个时候老夫人气得都快冒烟了,她还有心思笑。 为什么笑呢? 或许是觉得,原主悲惨的生命里,顾怀生给予过的那些温暖,是真正的温暖。 “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夫人让桂姑把匣子收下去,而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你回去。” 殷玥礼貌的告退,未曾有片刻的停留。 她当真不留恋这些资产。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就要中元节到了。 这时候,朝中也传出了消息,三天之后便开始科考了,科考三年一次,这一次和往年不同。 今年的科考文帝会亲自前往考场坐镇。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皇帝亲临考场,涉及到的事情便很多了,最重要的便是安全。 皇帝的出行安全是由殷天羽负责,这一次,文帝还让晋王也参与了。 文帝给每个儿子机会,唯独把慕容战遗忘在角落里。 仿佛,他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第159章 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殷玥这几天一直在府里给瑶光看病,每次去看,红衣都告诉她,情况在好转。 殷玥忙里偷闲,这才想起了顾怀生就要科考了,她打算去书店为顾怀生挑选了一些好的文房四宝。 买文房四宝是要钱的! 她没有钱。 她只能憋屈的找慕容战借。 慕容战一听说她要买东西给顾怀生,他居然开始妒忌顾怀生了。 她为什么要给顾怀生买东西? 慕容战不仅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 殷玥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他是我哥哥啊,他过两天就要入考场了,我这个做妹妹的,难道不要表示一下吗?” 慕容战竟无言以对。 她说得很对,妹妹买东西给哥哥没什么。 但他有着男人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她把顾怀生当哥哥,可顾怀生心思深沉,却没把她当作妹妹。 如果顾怀生只是把殷玥当作妹妹看,他也不会阻止他们之间正常的来往的。 但顾怀生分明就不是,顾怀生可以骗过很多人,但欺骗不了他。 他是男人,他最了解男人。 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说谎的,顾怀生看殷玥的眼神有时候总是不经意流露出占有欲。 只是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之前还觉得她应该知道,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要是知道,她就不会这么主动的去给顾怀生买礼物了。 慕容战很想拒绝她,他并不会做任何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殷玥很少找他办事,银子,他是有的。 但要是为顾怀生花,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殷玥见他不说话,开始了温柔攻势,“王爷,实在不行,不然你就当作是我借的?” 她其实大可以去账房支取便是,但她觉得慕容战面对顾怀生很敏感,她还是从他这里入手。 至少,她认为要坦坦荡荡的,这才好。 君子嘛就是要行得正,坐得端。 慕容战默了片刻。 他直道:“去账房支取。” “数额,随意。” 他到底是纵容了她这一次。 殷玥听到这话,脸都笑烂了,“真的啊?” 她怎么有一种傍大款的感觉呢? 慕容战居然说数额随意? 那就是说……账房很多钱喽? “咳咳……”慕容战以拳抵在唇边,“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若是再不去,本王很有可能就会改变主意。” 殷玥跑得和兔子一样,生怕他一会就改变决定了。 “别别!” “我马上就去!” “你是王爷,你还是个男人,千万不能言而无信,知道吗?” 殷玥一边跑,一边冲他说话,到门口的时候没看清楚脚下的门槛,直接就被绊倒,栽在了地上。 她瞬间就笑不出来了,膝盖被撞得疼痛,眼睛刹那间就泛红。 她想爆粗口了,怎么办? 好痛啊! 慕容战坐在书桌后,嘴角扬起弧度,分明在笑。 他的话语却是带着嘲讽的,“本王说的真话你不信,本王骗你的,你倒是深信不疑。”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殷玥趴在地上,无力垂头,这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她手锤地,“慕容战,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就站着看我笑话?” “我还是不是你的结发之妻?你快点过来扶我起来啊!” “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王的名讳?”慕容战这才慢悠悠的从椅子上起身,悠闲的走向她。 殷玥怼了回去,“还需要别人给吗?那当然是王爷你惯的。” “快点扶我。” 殷玥故意命令他。 慕容战倒也不生气,往日杀气那么重的一个人,这会子唇畔带着笑意,给人几分柔和明暖的错觉,宛如三月的桃花绽放,带着一丝绯色。 “你这么喜欢银子么?一听本王要收回,就这么迫切的要去账房支取?” 他来到她的面前,从容的弯下腰,伸出手。 殷玥头一扬起,“那是,我本来就喜欢银子。” “谁不喜欢银子?殷诗瑜有一条街作为嫁妆,我可没有,我那箱子里估计只有几百个铜板……” 她自然的伸出手,搭在了他宽厚的手掌中。 手掌相贴,彼此的温暖在掌心间蔓延滋生。 他微微用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为她拍了拍她衣袖上的灰尘,裙子上的灰尘他看到了,但他没拍。 兴许是觉得,太亲密了不好。 这个细微的举动,殷玥却没放在心上,她的手腕也摔到了,疼得很。 她直接就眼神示意他,还有她的裙子没拍呢。 慕容战愣住了,墨黑的瞳孔里翻涌着一丝陌生的情绪。 他的手僵在宽大的衣袖里,面上神色却是不显露分毫。 “你自己拍。” “手痛。”她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腕,凄凄惨惨的道。 慕容战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手痛? 他怎么就不觉得她有这么脆弱呢? 明知道她是在玩笑,他目光触及她泛红的眼角,他还是可耻的心软了。 他沉默着,弯下腰,伸手为她拍了裙子上的灰尘。 他弯腰低头。 殷玥也趁这个时候看他,她看到了他的发顶。 她有感而发,“慕容战,你有白头发了。” “嗯。”他语气冷淡,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殷玥默默的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慕容战还年轻,怎么会有白头发了呢?虽然只有那么几根。 但是……看着很刺眼哎。 殷玥还在发愣,慕容战已经站起身了。 “走。” “去哪里?”他瞥她一眼,“你就要这个模样出门么?” “还不去洗手?” 她这才如梦初醒,这个时候,她手掌心都是灰。 她不好意思了,“我马上就去,先走了。” 她一走。 慕容战便唤出了清风,“派人去保护她。” “是。”清风是个话痨,现在也不敢多问了。 不过问不问都不要紧了,作为他家王爷最忠心的属下,他已经十分清楚王爷的内心了。 王爷就是口是心非! 谁说只有女人才口是心非?他们王爷照旧是如此。 清风出去护送殷玥了,许家的人来了七王府一趟。 不,说得更准确一点,应当是许韶光的人来了七王府。 许韶光的人来七王府也没别的意思,而是送一份礼物给七王妃殷玥。 殷玥这位正主出门了,礼物自然落到了慕容战的手里。 管家带着送礼的人进来,直奔慕容战的书房。 礼物放在一个长形的紫檀木盒里,懂的人,大概也能猜出来里面是什么。 管家心里唏嘘不已,这礼物哪里是送王妃的?分明就是送给王爷的。 第160章 生辰礼物 紫檀木这么贵重,里面的礼物想必更是贵重无比。 管家以为慕容战会收下礼物,就算不收,也会打开盒子看看。 怎料,慕容战只说了一句话。 “王妃不喜杀戮之物,拿回去。” 那人抱着盒子跪下去,“七王爷,这礼是小姐假借王妃名义相送的。” “是送给王爷您的。” “小姐说,明日是王爷的生辰一一” 慕容战的目光冷若冰霜,“本王不需要。” “拿回去。” “不要让本王重复第二次,否则,本王会让人把东西丢出去。” 慕容战的语气冷硬无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手下面露难色,“王爷,这盒子里的礼物是小姐千辛万苦寻来的,王爷即便不要,难道不能打开看看吗?小姐说过,王爷您一定会喜欢的。” “呵。”慕容战语气淡漠,“她以为她很了解本王么?” “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不需要,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王爷,这可是百里家族每十年才会铸造出一把剑!千金难得!” 慕容战也不在乎,神色冷峻,“百里家族的剑又如何?” 不需要名剑动天下,只要可以杀人,木剑也是好剑。 名剑和木剑又有什么区别?最后不都是用于杀人么? 许韶光…… 她为什么,总觉得很了解他呢? “王爷……”手下磕头求饶,“小姐说了,如果王爷不收下这礼物,就让属下自尽!” “你以为,本王是善男信女么?”慕容战拿过狼毫笔,沾了一点墨水,从容的写字。 他连头也不抬。 “滚。” 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生辰礼物? 什么生辰礼物? 他不需要。 他不需要许韶光来提醒他,他是皇室里,唯一一个在中元节出生的皇子,因出生在鬼节,被国师卜卦,天生不详,乃是天煞孤星。 国师断定,他这一生,克父克母,克兄克妻。 一生无子,不得善终。 难道,人的命运真的可以被天意主宰? 不。 他慕容战不信。 他的命,由他,不由天。 他不喜欢自己的生辰,所有人都不喜欢。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他就接受。 所以啊,什么生辰,什么礼物,他真的不需要。 最好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生辰,他就不会想起国师卜的卦象。 是绝命之象! 许韶光的手下不敢继续触他的霉头,但也不敢就这么走了。 许韶光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这一份礼物送不出去,他回去了也还是会受到惩罚。 “王爷……”管家想为这人说话。 其实王爷大可不必的,当初退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这些年,许小姐的心思他们都看在眼里。 慕容战依旧在宣纸上写字,心思已经被扰乱。 他没曾注意到,狼毫笔一落纸张上,竟是写出了一个谢字。 或许是鬼使神差。 又或许,那是,心之所至。 只是,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便是罪孽,便是万劫不复。 “出去。” 慕容战突然放下了狼毫笔,语气里带着已经带着不耐。 管家不敢再劝。 这手下只能认命的抱起盒子,走了出去。 慕容战周身戾气大作,他眼底尽是煞气,眼尾微微发红,上扬着,像是在笑,又像是想要落泪。 一生无子。 不得善终。 所爱皆去。 这个所爱……是指谁?是他所爱……还是…… 他戴着面具,周身的气息却冰冷可怖。 他不想认命。 但,这一生走到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卦象都在演变成现实。 他的母后被漠北的探子下了蛊,命悬一线。 国可以没有他这个王爷,反正还有一个骁勇善战的端王,所以他存在与否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所以,他把益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救了他的母后。 后来呢? 后来…… 后来……才知道,这只是苦肉计。 而他的牺牲,只是笑话。 为什么呢? 无非是他的母后也信了那个卦象,他的存在,会为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抛弃自己的亲人一一 但他们,却先抛弃了他。 就因为……国师的几句话而已。 是啊,就为了那么几句话,他就彻底被放弃,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们以为他不配,那他就要努力的活着,站到了那个位置上。 他会剑指天下,他会告诉他们。 他慕容战是配的。 是他们不配! 他胸腔里的情绪奔腾,肆虐,心脏好似都失去了温度,被冻结成了一块冰,不会跳,死气沉沉的。 突然想到了抽屉里放着的木簪,他的目光才有了一点的温度。 不是的。 他不是被所有人抛弃了。 还有一个人。 就是殷玥…… 她不是还在么? 陡然间,似乎心不那么冷了,有一丝暖意划过心脏。 这速度很快,快到他还没感受清楚,就已经失去了。 但那片刻的感觉,却让他足够清醒。 他可能……也许,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来人。 “端酒来。” 慕容战冷声道。 有人从黑暗里闪身出来,“王爷,属下在。” “千日醉。”他吐出这三个字。 暗卫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又像影子一样潜入了黑暗里。 暗卫和清风唯一的区别,就是清风会絮絮叨叨的,会阻止他。 暗卫不会。 可清风那样的唠叨,竟让他觉得真实,觉得自己被人在乎。 这一刻,慕容战都不想理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自从中了这蛊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喝过酒了。 他并不嗜酒,可现在就是想喝酒,大醉一场之后,便会觉得浮生若梦。 这一切,会是个梦境么? 会么? 慕容战在书房外的庭院里,一人独酌。 殷玥这边,她本是要先去买顾怀生的文房四宝的,但路上经过了药铺,她进去让大夫开了一副药。 什么药? 是用来治慕容战头上的白头发的。 可能不能够抑制,但是多喝点中药,再把剩下的药渣熬成水来洗头发,应该会让白发长得慢一些。 他这个年纪明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但她看到他,却觉得他好像已经走过了半生。 他身上有那种浓重的萧然气息。 她买了药,就从药铺里出来。 在路上恰好碰到了殷家的马车,马车是往王府而去的。 “姐姐。”马车上人的叫住了她。 殷玥站定,看过去。 眼前人是殷清秋,温柔娴静。 第161章 我是大夫 “姐姐原来在这里,幸好碰到了,否则便是要白来一趟了。”殷清秋柔柔地道。 “有事么?” 殷清秋笑着对她招手,殷玥不明所以,只能走了过去。 殷清秋拿出一个香囊。 她笑着递给了殷玥,“姐姐,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殷清秋靠近她,在她耳边悄悄道:“七王爷的生辰。” 殷玥下意识的就攥紧了香囊。 殷玥心中是吃惊的,她以为老夫人生气老,必定不会再理她。 可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还是把她要的东西让人送来了。 来送东西的人,竟是殷清秋。 她恍惚间记起来老夫人那天说的话。 殷玥收好了香囊。 “姐姐你不打开看看吗?”殷清秋好奇地问。 殷玥回答,“回去再看。” “你呢?劳烦你跑这一趟了,要不要我请你喝杯茶?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打算?”殷玥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要去买东西的。 殷清秋身体不好,大老远的跑来送东西,她总得表示一下。 “若是姐姐有事便去忙,我这身子骨,就不和姐姐一起去凑热闹了,免得给姐姐添麻烦。”殷清秋落落大方,谈吐优雅。 她给殷玥的感觉很舒服,至少相处起来是很舒服的。 这么一比较,殷满愿倒不像是二夫人的女儿,这位知书达理的殷清秋才是呢。 殷清秋和二夫人一样,都是温柔知性的。 唯独不好的一点,那就是殷清秋的身体不好。 殷玥笑了一下,“你的哮喘可还有再发作?” “记得,若是再发作,得按照我教你的办法,明白了吗?”殷玥忍不住叮嘱她。 哮喘,是不可能根治的。因为哮喘是遗传和环境因素交互引起的疾病,所以只能控制。 殷清秋这个病,应该算是严重的。 “我会的,谢谢姐姐的关心。”她礼貌回应。 殷玥点了点头,气氛突然就冷场了。 她只能道:“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去喝杯茶,吃点东西?” “不用了,妹妹不耽误姐姐。”殷清秋还是拒绝。 她也不是看不懂形势的人,殷玥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街上,应是有要事在身。 殷玥的邀请也只是客气话,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那你慢走,改天有空,我回府来看你。” 殷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好的。” 两人在此分别,殷玥提着药包往书店那边走,殷清秋则让车把式驾马车回殷府。 殷玥在书店买好了笔墨纸砚,挑的都是一些好的东西,不过也不算是奢华。 她买了东西,大包小包的提着,往顾怀生的所住的客栈赶去。 中间会经过一条幽长的小巷,殷玥急匆匆的赶着路,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就在她走过小巷口时,熟悉的‘滴滴’声又贯穿了脑海,一次次的回旋嘶鸣。 她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看向巷子里。 芯片的提示音。 这附近有受伤的人! 芯片又强行让她接受信息,让她去里面救人。 芯片已经预备了一大批的药准备出库,这些药都是治疗外伤,止血的。 殷玥才不想赶着去送死呢,这青天白日的,小巷里受伤的人…… 还能是什么人? 那一定是不好惹的人! 当初惹了一个阿弃回去,她就吃不消了,她可不能再为自己找麻烦了。 殷玥决定不理。 她拎着东西就要继续走,然而脑海里的滴滴声不断的在扩大,她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这是作为对她的惩罚。 殷玥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她真想骂这芯片,去他妈的! 她最后还是选择接受了救人,这要是一直不救,她的头会痛死的。 这芯片的骚操作,倒是让她有成为圣母的潜质阿! 殷玥深呼吸一口气,意念已经接受了药。 她转过身,疾步往小巷子的深处跑去! 果不其然,脑袋瞬间就不疼了。 小巷里走动的人很少,外边大道的行人即便是听到了巷中的打斗声,都避之不及,只有殷玥在芯片的驱使下,不要命的往里跑。 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血腥味便愈发的浓重。 直到前面没路了,一堵墙封闭了去路。 殷玥看到了墙角堆了高高的杂草丛,血迹……便在那里没有了。 想来,人应该在藏在了草垛里面。 殷玥屏住呼吸,慢慢地走过去,这个时候巷中安静至极,只有她的脚步声在不断的响起。 她不知道的,是草垛里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殷玥突然觉得毛骨悚然的,她这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凶案现场? 她很想折返回去啊。 可是脑子里的芯片惹不起啊,这该死的芯片总有一天要害死她。 “里面有人么?” “我是大夫。” 她想了想,觉得就算有受伤的人躲在这里,她还是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万一,她要是靠过去了,里面的人反手就给她几刀。 她就只有回去见阎王爷了。 她可能是一个被芯片搞死的穿越女。 草垛里没有人说话,仿佛根本就没有人的样子。 殷玥凝神。 她慢慢走到草垛边,刚要伸手拨开枯草一一 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长剑径直刺来。 殷玥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侧过身便躲。 然而,下一个瞬间,一只还在流血的手突然伸出来,就那么不费吹灰之力的掐住了殷玥的脖子! 殷玥喉咙一痛,脑海一片空白。 她还没有所反应,身体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了下去。 那个人死死的掐住她的喉咙,一双眼睛宛如幽河般冰冷,眼神锐利逼人。 “说!” “你是谁派来的人?” 男人受伤了,而且还是重伤,所以说话的声音都那么的不稳。 但他掐着殷玥脖子的手,力气还不小。 殷玥整个身子猛的一顿,对上草垛里这人的目光,她的呼吸一窒。 完犊子了。 就知道里面的人不是好惹的! 因为这个人的眼神,和她初见的慕容战一样,那么的冰冷无情。 慕容战是冷酷了些,但不会像这个人,这么阴森。 他蒙着面,只露出了眼睛,可他就算只露出眼睛,依旧让人觉得杀气重重,犹如厉鬼修罗,他的眼底毫无温度,好似结了一层一层的厚冰。 不过,他的眼睛和常人不一样,是淡淡的绿色,犹如深幽的河水。 殷玥吃力的呼吸着,镇定道:“我……是谁并不要紧。” “要紧的,是公子你想活……还是想死?” 第162章 尽人事,听天命 殷玥能告诉他,自己是被脑子里的芯片坑来的吗? 她都不会信。 更何况是他。 整个人的防备心很重,不亚于慕容战。 他也是第一个,让殷玥感受到了强大气场的人,似乎可以和慕容战一较高下。 “我现在就可以扭断你的脖子一一“他强掐着她的脖子,迫使她的身躯一点点的弯下来。 他的嗓音,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所发出来的,那么的沙哑刺耳。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殷玥屏住呼吸,因为喉咙快不能呼吸了,她只能伸手去扒他的胳膊。 手指才碰到,这个男人骤然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殷玥也才意识到,他的伤有多重,衣袖都是湿漉漉的。 不用想,那一定是被血浸透的。 这男人墨绿色的瞳孔冷冷的望着她,眉宇之间充满了压迫性和侵略性,就如同危险的野兽。 “我能救你……”殷玥挣扎着道。 “你的确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你……的伤严重到你根本就走不出这里。 “我可以死,你也得死……” 殷玥一口气说完了,喉咙被大力掐着,呼吸愈发的不顺畅。 “与其杀了我,不如相信……我。” 殷玥又补上了一句。 而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了,不过,她也明显的感觉到掐着她脖子的手指在一点点的减轻力道。 想来是这个男人在思考,这是个好事,至少他没有真的残暴不仁的扭断她的脖子。 他和她对视着,时间缓缓地流逝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 殷玥被他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看得全身僵冷,心都沉了下去。 终于一一 他扣在她脖子上的手骤然松开,压制着她的强大力量瞬间松懈开,殷玥的身子顺势倒在地上,她手扒拉着自己的衣领口,胸腔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咳得脸色都发白了,缓和了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 “不要想花样,否则一一”男人又阴沉沉地开口。 他的声音中气不足,但是气势依旧凛然。 殷玥看了过去,他身上的伤太多,鲜血也没有止住,血现在从他伤口涌出来,把草垛都染红了。 他已经重伤,随时就要昏迷,但他眼底还带着最后的一丝清醒。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威胁她。 殷玥垂眸,她才不想惹麻烦,这个人的伤这么重,光是吃止血药也是没用的,还得包扎清洗伤口,还要上药。 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把药出库的,到时候她会被当成怪物。 她拿出香囊里的药,掰开,拿了一颗药喂到他的嘴里。 反正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这颗药喂下去,可以扼制他伤口流血的速度。 至于其他的,她就爱莫能助了。 尽人事,听天命。 “这是什么药……”男人声音虚弱。 殷玥冷淡回答,“毒药,让你立刻解脱的毒药。” “你!”他眉间有怒意掠过,下意识又要掐她的脖子。 殷玥躲得极快,逐字逐句地说:“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但我可以说的,是我并没有其他目的接近你。” 这全部都要怪脑袋里的芯片。 靠! “每个试图接近我的人,都会如你一般说。”男人咳嗽了一声,唇边有血迹溢出来。 殷玥哑然,“大哥,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接近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是谁我都不知道。”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对你怎么样吗?” 他墨绿色的瞳孔里划过一抹怔然,哑着声音:“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的语气有些疑惑,像是她应该知道他是谁。 “天下这么多人,谁知道你是谁?”殷玥觉得他太搞笑了。 “你可以滚了。”男人很快就冷了目光。 “下一次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杀了你。” 殷玥求之不得,转身就走! 反正芯片已经默认她救过他了,她是按照芯片来的,现在走了也怪不到她头上。 殷玥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幽深的小巷里。 她走后。 墙壁的另外一头,有两个人翻身而来,一看便是这绿眼公子的手下。 “王爷。”他们单膝跪地。 方才本是要杀了殷玥的,他们一直在墙那边,但是王爷让他们不要动手。 他们便没有动手。 被唤做王爷的人,正是身受重伤的绿眼公子。 他撑着一口气从草垛里站起身来,双眸的眼神带着极其深的压迫性。 “王爷当真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其中一个手下不解的问。 他的瞳孔一眯,黑色的蒙面被他伸手扯下。 “本王知道她是谁了。” “啊?王爷您知道?”手下都愣了。 他慢慢地扶着墙壁走出来,身姿高大而修长。 他的另外一只手,始终握紧成拳头。 迎上手下们疑惑的眼神,他似笑非笑的展开了自己的拳头。 掌心之中,一枚碧绿色的玉扳指,在阳光里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眸色陡然一深,“这个玉扳指一一” “本王熟悉得很。” 没错。 这个玉扳指,就是他刚才从殷玥身上顺下来的。 头一次回京城,就给了他一份这么大的礼物。 京城,果然比边关热闹许多啊。 他慕容诀,回来了。 对于那个男人的身份,殷玥是一无所知的。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居然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慕容诀。 也就是慕容战的六皇兄,九岁母族就覆灭了,他更是成为罪人之子,被贬到了恶劣的沙城,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慕容诀的母妃是当初的杜贵妃,他此次回京城。 是为了,问那些人讨债的! 殷玥无意招惹他,更不知自己的扳指掉了。 她退出了巷子,提着放在那里的东西,又去了客栈一趟。 不过她去得太不巧,客栈的店小二告诉她,顾怀生出去郊外散心了,还不知道何时归。 殷玥笑,这个时候顾怀生还有心思出去游玩,可见他对这一次的科考,必定是胸有成竹的。 殷玥反而不担心他了,她觉得,顾怀生苦读寒窗这么多年,心理素质应该是有的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学霸啊! 殷玥把东西交给店小二,又多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 “麻烦你帮我收着这些东西,等我哥哥回来,你帮我交给他。” “这些银子,这几天就有劳你为他多准备一些精致的吃食。” “姑娘太客气了……”店小二也没有推辞,顺势收下了银子。 第163章 慕容战的生辰 殷玥又道,“你帮我告诉他一句话,科考那日我不能来送行了,让他好好考。” “榜上有名,我有大礼。” 殷玥本想自己给他写信的,但她不是这里的人,根本就用不来这里的笔,最好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了。 她就只能让店小二代替她传话了。 店小二忙不迭是的应下了。 殷玥这才离开了客栈。 她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打开殷清秋给的香囊看看,香囊里写了慕容战的生辰八字,殷玥一看,就猛的瞪大了眼睛。 中元节? 慕容战竟是这天出生的人么? 虽说中元节的节日在古代是很盛大热闹的,但是就算是搁在现代来说,这一天出生的人也总会让人忌讳。 鬼节。 可慕容战看那样子,应该像是不在乎的模样。 殷玥心中微惊,明日就是中元节了。 也就是说……明天就是慕容战的生辰,可她为何没听到慕容战说起来过? 殷玥一时间心乱如麻,把纸揉成一团,重新装入香囊里。 这个时候,她对扳指已经掉了的事,还浑然不觉。 殷玥在街上游走着,她在给慕容战挑选礼物。 但似乎没什么东西配得上他。 不知道他的生辰还好说,既然知道了,那就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之前是想的知道他的生辰,送礼物给他,来拉近自己和他的关系,从而让他松口答应她去济世堂坐诊脉。 以前想送东西给他,是为了讨好,带着其他的目的。 可是现在。 她的心思变得很纯粹,不再是为了讨好,而是真的想要为他做一些什么。 就是……想做一点什么。 殷玥把整个京城差不多走走遍了,脚底都走得隐隐作痛。 但她还是没想到给他送什么好。 清风就这么看着她绕圈子,出来是为了保护她。 殷玥去小巷救人时,他并不在,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人。 他便去调查那个人了。 清风都想出去问问她,这街上有什么好玩的? 就这么一直到处逛着? 殷玥逛到了天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买。 哦。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买,她在街道边吃小馄饨的时候,觉得味道很鲜美,又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也给慕容战带一份。 她就买了一碗小馄饨带回去。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竟是觉得只要是美好的东西,都想和他分享罢了。 反正明天才是他的生日,明天再给他一个惊喜。 殷玥喜滋滋的端着馄饨,腰上还挎着给他抓的中药,她回了王府。 王府里的气氛很凝重,下人们见了她,脸色一变。 管家更是在门口等着她,一看到她,就急匆匆的走上来。 “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您快跟着老奴去看看。” “发生了什么事么?”殷玥不解,心中满是疑惑。 管家脸都皱成一团了,“王爷让人搬了好几坛千日醉,现在已经喝得大醉了。” “我们要请大夫给王爷看看,王爷把我们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只让我们继续搬酒去。” 管家是知道慕容战的身体的,他体内的益虫让他不能喝酒,最好是滴酒不沾。 若是饮酒,只会让益虫长得更快。 殷玥不理解,“不就是喝醉了吗?我去看看便是。” 古代的酒应该没有现代那么高的浓度,不然,要是现代的话,她还得担心一下,他会不会喝得酒精中毒。 她把手里的馄饨端给管家。 然后,她往书房那边走去。 “今天府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他为何喝酒?” 殷玥一边走一边问,在她的印象里,慕容战不是一个嗜酒的人。 管家犹豫再三,老实地回答:“是……” “是什么?”殷玥头也不回。 “许姑娘……的人来过。”管家吞吞吐吐地道。 此话一出。 殷玥的步伐骤然顿住,她猛然回头。 “许韶光?” 殷玥的眼神太过冷锐,管家都被都吓住了。 她自己却不曾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她在知道许韶光的人来过时,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是那么的在乎。 管家解释道:“是许姑娘的人的确来过,但是王妃您放心……” “她来做什么?”殷玥问。 管家道:“来给王妃您送礼物。” “给我送礼物?”殷玥一脸的不相信。 这能是给她送礼物?分明是借着给她的由头,送给慕容战。 慕容战明日就是生辰,许韶光是为了慕容战! “东西呢?”殷玥装作不知道,顺着话问下去。 “王妃您放心,老奴正要说呢。”管家笑着道:“王爷并没有让人收下这份礼物,把许姑娘的人赶出去了,礼物自然也丢出去了。 毫无疑虑的,这时候殷玥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她唇角微微勾起。 总算慕容战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好,我现在就去看看他。” 殷玥答应了,脚下的步伐是一刻也没停过。 不应该啊。 慕容战既然不想要这份礼物,那喝酒干什么?还是为了许韶光吗? 她很头疼,以前觉得女人的心思难猜,现在她觉得男人的心思一样很难猜。 夜色深沉,秋风清寒。 空旷的庭院里,入眼皆是漆黑。 殷玥找了半天,她没发现慕容战的身影。 正当她打算找个下人问一下时,有个酒坛子突然从空中砸了下来! 殷玥被吓得脸色发白,不住的后退。 酒坛子恰好,恰好就砸在她的面前! 她惊魂未定。 要是她刚才快一点,那这酒坛子就砸到她的头上了,今天非得脑袋开花啊! 掉下来的是个空的酒坛子,转眼间就砸得稀巴烂。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碎片,看向了屋顶上。 倏地,她的呼吸一顿。 一抹修长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那人姿势慵懒的坐在斜坐屋檐上,坐姿是说不出来的狂放不羁。 屋顶上的夜风很大,吹得他的黑色长袍在猎猎作响。 他束起来的长发,也在身后尽情的狂舞。 偏偏在这狂冷的夜风里,他的身姿岿然不动。 “找本王?”他喑哑的嗓音随着风声吹了下来。 他手中还抱着一个酒坛子,距离太过远了,殷玥看不到他的脸色和眼神,只知道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 他好像很累很累,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萦绕在他的周身。 “找你。”她回答道。 屋檐上的人沉默了一会,他手里还抱着一坛子酒,半响之后,他又一仰头,灌了自己一口冰冷的酒。 第164章 太吓人了 千日醉不愧是千日醉,乃是东海名酒,酒量不好的人,三杯即倒。 一醉就是好几天…… 他酒量虽说不错,但为什么他已经喝了好几坛酒了,他还是没有醉呢? 慕容战忍不住想,这千日醉恐怕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其实他已经醉了,至少在殷玥看来是这样,他自以为自己还没有醉。 “为什么喝酒?”殷玥在底下遥望着他。 他被问住了,眸里划过一抹讶然。 为什么喝酒? 他好像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呢? 他努力的想下去,脑子里却是空白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可就算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喝酒,为什么想要大醉一场。 但骨子里的绝望和窒息,却是怎么都忘记不了的。 众叛亲离,克父克母,克兄克妻,一生无子。 为自己这可笑的命运吗? 还是…… 怕那个卦象,会变成真的? 慕容战一向无惧生死,无畏神佛,但这个时候,他内心居然会有一丝怯弱。 他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说靠近他,和他沾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么,殷玥呢? 她……是不是也不会有好结果? 慕容战以前从来不会为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而感伤,但这个时候,他或许是醉了,所以才会想到这个问题。 否则,如果他够清醒,他怎么会想这些可笑的话呢? 命运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就算天地要主宰他。 他也要劈开这天地,主宰自己的命运! “慕容战?”神思恍惚的时候,底下又传来殷玥的声音。 慕容战回神,眼神看向脚下立在融融灯火里的殷玥。 他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重复着一个动作,一个喝酒的动作。 殷玥急了,“你快下来,你喝醉了,你要是掉下来了……” 慕容战一口一口的灌着自己喝酒,目光看着殷玥,像是在看殷玥,又像是透过殷玥在看另外的人。 他对殷玥的叫喊声充耳不闻。 殷玥还在底下对他招手,她的模样,似梦似幻,看似就在眼前,实际上却让他觉得她很遥远。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漫长,万水千山的远。 殷玥无计可施。 她招呼来侍卫,“弄木梯子来……或者,把我送上去?” 她实际上是一个很怕高的人,屋顶她是爬不上去的。 要么梯子,要么别人轻功带她。 “王妃,这男女……”侍卫肩膀一缩。 殷玥打断他,“这个时候了,本王妃恕你无罪。” “你要是不带我上去,难道你想看着王爷醉酒从上面摔下来?” “属下……不敢。”侍卫顿了顿道。 殷玥微笑,“那就送我上去。” 侍卫想了想,一脸犹豫的模样。 最终,他带着殷玥上了屋顶,把殷玥送到了慕容战的身侧。 殷玥连脚下都不敢看,她站在屋檐上,离慕容战所坐的距离还有那么远。 她需要自己鼓起勇气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去。 她浑身都在冒冷汗了,这太吓人了,脚底下这么高,要是摔下去一定屁股开花了。 可她还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忍住了自己的惊恐,努力的迈开了第一步。 颤巍巍的第一步,她离他又近了一步。 慕容战发现了她,他从夜风里扬起眸子,看着她。 她站在屋檐上,裙裾飞扬,四周都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她迎上他目光的双眼,却好似落了繁星点点,晶亮璀璨。 慕容战举酒坛子的动作一僵,目光凝在她面容,他好似被夺走了魂魄,只是僵滞的望着她。 他这一眼望着她,看到了她内心的恐惧,看到了她的胆小。 偏偏,她还是那么坚定的提起裙摆,沿着屋檐的边沿,那么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 倏然之间,慕容战觉得她走过的地方,都炸开了绚烂的烟火。 慕容战低哑道:“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要上来?” 他喝了太多的酒了,眼前的景色已经不那么清晰了,甚至还有些模糊。 可他就是认出了殷玥。 她的脚步停下来,站定在那里。 她眉眼弯如新月,声音也轻灵,“怕是自然怕的。” “但你……在这里啊!” 她无意识的呢喃一句。 话音落入慕容战的耳畔,天地万物一瞬间消失无踪,所有的声音都沉寂消失。 他耳边,有烟花在不断的炸开。 她害怕。 但她还是上来了。 她的理由,是他还在这里。 所以,即便是害怕,她也要来。 理清了其中的意思,慕容战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本来夜风清寒,但也不知道是酒水太辣,带来了阵阵暖意,还是她的话。 让他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再次有了温度…… 心口很暖。 或许是酒的原因。 又或许,是她。 “那你别动。”他突然说道。 殷玥被他这话搞得莫名其妙得,她揪着裙摆,怔在他面前的不远处。 她下意识的道:“你要做什么?” 慕容战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用行动在表示他的内心。 她只看到他的身影闪过,黑袍飞舞,在一下刻,她的手腕被人重重的握住。 握紧她手的那个人微微一用力,她本就难以保持平衡的身体,在屋顶上就那么重心不稳的栽向他。 脚下突然腾空,风逆着刮来,声音更大。 她心脏一紧,正要惊呼出声,转瞬间,她就落入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怀抱。 慕容战的手臂稳稳的搂着她的腰肢,像那一次她遭遇刺杀一样,他带着她飞到屋顶上,在他刚才落坐的位置坐下。 殷玥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入秋了,天气本就寒冷,这一坐到屋顶上,殷玥才发觉风更大,更冷,她的头发被吹乱了,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你很怕?”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呼吸间便闻到了他身上那浓烈的酒气。 他喝了很多酒,身上也是很重要的酒味。 但这酒味不会让人觉得难闻,反而还着袅袅的酒香,沁人心脾。 殷玥紧挨着他的身体坐好,声音也在哆嗦,“谁说我怕了?” “你抖什么?”他似乎笑了一下,言语之间带着淡淡的宠溺。 殷玥:, 抖什么? 她辩驳,“我哪里抖了?是你喝醉了,你感觉错了。” “是吗?你没抖,那是谁拉着我的衣袖不敢松手的?”他又笑了,沙哑的声音因为醉酒的原因,突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暧昧。 殷玥决定要为自己挣回一口气,她当真就打算松手。 第165章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男人 “我不是在抖,我是怕你掉下去,我这是拉着你,我为你好。”殷玥继续反驳。 她不会承认,她真的很怕,然而,在这样的高度之上,她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要静静的和他靠在一起,她心中的不安就会全部被抚平。 什么时候开始…… 她会觉得慕容战的身边是可以给她很安心的感觉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似乎想不起来了。 慕容战见她要松手,动作迅速的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的身边。 她和他的肩膀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殷玥被吓倒了,“你干嘛?” “别摔下去了,本王可不会救你的。”他没好气道。 她怎么就这么嘴硬? 就让她承认她害怕,有这么难吗? 殷玥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男人。” 他倒是好狠的心,看着她摔下去也不会救她。 她还给他抓药,她真的是……疯了。 她就不该给他抓药。 然而,两人坐在一起,就是这样亲密的距离,他紧紧拉着她的胳膊,一点力道也不肯放松,似乎很怕她掉下去。 所以他要这样紧紧的抓住。 明明被他抓住的地方是手臂,她却觉得心口在一阵阵的发紧。 他其实……还是害怕她掉下去的? 他担心她? 她想到这里,突然侧过头。 她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靠到他的肩膀。 可她却在抬眸间再次看到他发间的银发,她心中又是一窒。 他还这么年轻。 居然长了白头发了……而且,白头发的数量似乎还不少,很显眼,就这么都可以看到。 不经意之间,殷玥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手指尖揪上他的发尾。 “做什么?”慕容战的气息骤然一沉。 殷玥低垂着眼神,嗓音轻轻地,“慕容战……”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不要一个人扛着。” “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 在他安静的目光之下,她轻柔地道,“就算你觉得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但有个人可以为你分担,我觉得你应该会好过一点。” “所以,你不要觉得你是一个人。”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殷玥告诉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呢? 殷玥说的话,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 所以这个时候啊,慕容战如寒铁一般又冷又硬的心里,竟然闪过了一抹奇异的错觉。 好似一颗石头,投入了他心中,泛滥开无数的涟漪。 那温柔而强大的力量,要一点点的吞噬他。 慕容战因为没有听到过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很怔愣,他就那么看着夜色里的殷玥,看着深明浅暗的在她眉眼间留下痕迹。 他这个时候心中有一种冲动,他想要把她的脸,牢牢的记刻在心中。 他一直看着她,安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隐藏的炽热。 殷玥被他看得不知所措,手指尖依旧攥着他的发尾,她木讷地道:“你这么看着我……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 他还是深深的凝望她。 “没有。”他喉结微微滚动,音色低哑而迷人。 “啊?”殷玥没有听清楚。 慕容战陡然扣紧了她的手腕,低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说没有。” “没有什么?”她下意识的发问。 慕容战哑声回答:“本王没有不相信你。” 殷玥再次一愣,很快,她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她点了点头,“嗯,你相信我就好。” “所以你既然相信我,那就不要一个人喝酒了。” 慕容战道:“本王以为你会问为什么。” 殷玥看着他,”你想说的话,不用我问,你都会说的。你不想说,我就是问了,你也不会说。” “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要提了,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却生出了白头发。” 殷玥突然神秘的笑了,她从袖袋里拿出那一副药包。 “这是什么?”他问。 殷玥道:“这是给你抓的药,熬了喝了,再用药渣熬水洗头发,会缓解白头发的生长。” 慕容战沉默,他出神的盯着她手中的药包。 那并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甚至很普通,可这个时候就是让慕容战怔住了。 甚至,他有感觉,世上再贵的珍宝,也比不过她手中拎着的药包。 这分明就是很普通的药包,至于这药是否有那种效果,他并不知道。 但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偏偏就叫此时的他动容无比。 慕容战伸手接过药,顺口道:“有白头发又怎么样?没白头发又怎么样?” “有白头发,就证明你太操劳了,你应该好好的休息。”殷玥回答他。 她扬起眉,“你这模样,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好,我便让清风监督你,我每天让素心熬药,亲自端来给你喝。” “本王不喜喝药。”他目光又是一暗。 那里面,潜藏着太多不能和外人道的情绪。 殷玥笑眯眯地说:“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你是大夫,难道你也觉得所有的病,喝药都能好么?”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悲观。 他从来就不是悲观的人,但体内的益虫,日渐发作,他竟开始对自己的未来很不确定了。 殷玥拍他的肩膀,口吻认真。 “喝药或许治愈不了病,但是不喝药,病是一定不会好。” “只会更严重。” “说起来……”殷玥转移话题,“许韶光的人来过了?” “你没收她送的生辰礼物么?”她明知故问。 男人的眸色暗沉,嘴角微微扬起。 “生辰礼物?” “你怎么知道,那是生辰礼物?” 殷玥瞬间就傻眼了,是啊! 她怎么知道那是他的生辰礼物? 他的眼神沉静里透出一丝犀利,她在他的注视下愈发的心虚了。 她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为了调查他,去查了他的生辰? 天啊,现在她要怎么圆过去啊? 殷玥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她的额头因为紧张都覆上了一层冷汗。 而慕容战还是望着她,他的眼底带着笑意,透着几分迷离的动人心魄。 她硬着头皮开口,“这事……我一打听就知道,这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啊。” “而且啊,你不要转移话题啊,许韶光送你礼物,你为什么要丢了呢?” 慕容战面具下的薄唇微弯,那么冷酷阴鸷的一个人,眼底如今也蒙着一层柔和的光亮。 第166章 他太没良心了! “殷玥,到底是谁在转移话题,你心里不明白吗?” “本王可没说那是本王的生辰礼物,怎么偏偏就你知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哪怕喝了这么多酒,他依旧清醒如斯。 殷玥败下阵来,不敢在瞎扯了,“这很重要吗?” “我怎么知道的,这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慕容战的眸子再次暗下来,唇边的笑意带着冷漠。 “所以,本王也可以回答你,本王为什么把她的礼物丢出去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竖起耳朵听。 慕容战问,“在这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现在用的称呼是我,而不是本王,这让殷玥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她好像和他在同一个位置上了,是平等的了。 “好,你说。”她也很认真,对他的问题开始好奇了。 慕容战视线投向了夜空,眼底的笑意渐渐地凝固了。 “许韶光的礼物,你是想我收呢,还是想我丢出去呢?” “怎么我倒是觉得,你很希望我收下她的礼物。” 他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这一眼,炽热而滚烫。 殷玥呼吸一紧,脸都开始发烫了,“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那是她送给你的礼物,你想收就收,不想收就不收。” “为什么来问我这么古怪的问题?” 殷玥是不会承认,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有一种错觉,他这么问,好像是希望她回答她不希望他收许韶光的礼物的感觉。 真是见鬼了啊…… 然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她心里居然还有点爽。 他没收许韶光的礼物。 倘若他收了呢? 那么,她又是什么心情了呢?会不舒服吗?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呆住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要是收了许韶光的礼物,她自己会不高兴? 总不可能…… 她…… 她突然打住了脑海里的想法,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怎么可能! 她率先否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可是二十二世纪的女性,怎么会对一个古代的男人有动心呢? 她给自己催眠,她是不会在古代长久的待着的,她会找机会回到现代。 她对慕容战的种种,绝对不是动心,而是同情,而是怜悯。 对,就是这样! 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有时候她想对他好了! 她沉默着胡思乱想,慕容战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你说得对……” “这是本王自己的事,既然如此,那本王便让人去找回来,收下。” 他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殷玥听到这话陡然起身,手里药包都想砸他。 “慕容战!” 他太没良心了! “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的耳朵还没聋呢。”他说道。 殷玥有些生气,“你自己在这喝,走了。” 她现在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没良心啊,是真的没良心。 她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居然还想着收了许韶光的礼物。 狗男人。 “我让你走了么?”他突然再次拉住她的衣袖,迫使她不能移动半分。 殷玥心脏一颤,“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慕容战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再灌了他自己一口酒,酒水流淌过干涩的喉咙,他神色依旧是悠闲肆意的,除了眼里有几分迷离之态,浑身上下都叫人看不出来他醉酒了。 他的手指依旧懒散的拉着她的衣袖,他幽幽地道:“你说我想怎么样?” 殷玥的呼吸一颤,“你想要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慕容战依旧看着她,幽暗的双眸好似月下的湖面,泛着浅色的微光。 “殷玥。”他轻轻地叫她。 “你有话就说……”她心里有些害怕。 慕容战突然变得正经,该不是想说什么? 空气寂了一瞬。 慕容战原本拽拉住她衣袖的手指,缓慢的移动,顺着衣袖往下,就那么轻轻的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的手指已经被冷风吹得麻木了,僵冷一片。 他扣住她手腕的指尖,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样的炽烈,和他望着她的眼神一样。 殷玥下意识的就想要甩开他。 他的话,却让她生生停住了。 “是有些话想说……”他压低了嗓音,“我应该不叫你殷玥。” “而是叫你本来的名字。” “你的本名叫什么?” 慕容战缓缓地道来。 他的语气是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的,仿佛是在说一件漫不经心的小事。 可这些话对于殷玥来说,太具有震撼了。 殷玥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停顿,大脑里更是一片空白,心中那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他又提到了这件事情。 他似乎早就看透了她不是真正的殷玥,她诓骗外人的那一套,他似乎一个字都不信! 所以他问她的本名叫什么。 殷玥心脏狂跳,“慕容战,我觉得你是真的喝醉了,我就是殷玥啊,殷玥可不就是我的名字?” “我还能有其他的名字吗?” 她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顾无忧。” “这你不是知道的吗?” 她继续插科打诨,打定主意是不能说出来的。 这要是说出来,那就是她的死穴了。 慕容战就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诌,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 “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么?”他有些自嘲。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你是谁,和你本来是谁……”他挪动位置坐到了她的身边,夜风吹来他身上的气息,犹如一张织网把她绞住。 她的耳边突然就很安静,安静到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比以前的任何一刻都要快。 此时。 他又低笑了一声,唇上像是染了胭脂。 “我很想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山精鬼怪?” 殷玥捕捉到了他的字眼,“你真的是醉得不轻了。” “我是人,怎么可能是山精鬼怪?” 慕容战凝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是真的是山精鬼怪。” “你便如何?”她忍不住接话。 他唇边的笑意更浓,声音却轻不可闻。 “那本王就真的放心了。” 山精鬼怪,是邪物,想来也不会怕所谓的命理的。 他若真的天生不详,天煞孤星,能克的应当只是人。 她若是山精鬼怪,那么,她就该是安全的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就是放下心来了。 第167章 他居然亲了她 殷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好半天都无法反应,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她若是鬼怪便好了? 他不怕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沉,让殷玥心中一咯噔。 她试探性地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鬼怪呢?” “而且啊……” “你不怕鬼怪吗?” 她在探测他的底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慕容战冷笑道:“鬼怪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殷玥直接就怔住了,鬼怪还不够可怕吗? “我见过的东西,可比鬼怪惊悚多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是想到了许皇后所做的事,他的目光愈发的暗淡,再次为自己开了一坛酒,往口中倒去。 比鬼怪的还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人心,是人性。 一句天生不详,天煞孤星,他的父母就放弃了他,这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事? 慕容战不是一个伤感的人,有可能是因为酒精麻痹了他的感觉,让他竟不自觉的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殷玥刨根问底,“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慕容战不看她,也不回答她的话,继续喝酒。 他已经说不上是喝酒了,而是灌酒,动作很粗鲁。 可因为喝酒的这个人是谁慕容战,所以还让殷玥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殷玥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你喝慢一点,你不要喝那么急。” “你也想喝?”他一抹嘴。 殷玥跃跃欲试,“我可以喝么?” 她在现代也不是滴酒不沾的人,只是喝酒的机会很少,而且她知道自己酒品不好。 她也没打算喝酒,但现在看他喝得畅快,她居然也想喝一口了。 “给你。”慕容战把酒坛子递给她。 殷玥眉眼一弯,二话不说,接过酒坛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她丝毫不知道,她的举动让慕容战的目光变得幽深。 “咳咳……” 酒水辛辣,比辣椒还要刺激,她忍不住大声咳嗽,眼角泛红。 “这什么酒啊,太难喝了,一点都不好喝。”她还不忘记吐槽。 太辣了,这酒劲太狠了。 慕容战望着狼狈的她,笑了。 那一抹笑意,在浓重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虚无。 她没有顾忌的和他喝一坛酒,他喝过的酒,她也喝过。 她是不拘小节吗? 此时,慕容战的心底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感觉。 殷玥很嫌弃的把酒坛还给他,他却没有伸手接过。 “太难喝了,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这么喜欢喝酒。”她碎碎念。 慕容战敏锐的领悟到了话里的意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酒坛也被他顺手接过。 他逼近她,手掌紧紧钳住她的下颚。 “你认识很多男人?”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 殷玥嘴唇微张,瞪大了眼,怔怔地望着他。 什么叫她认识很多男人? 现代工作的同事,朋友,同学,算吗? 那加起来的话,可能人还真的不少。 夜色下,他的面具那么的冰冷,仿佛泛着寒意。 可面具之下的双眼,却倒映着她的面孔。 她突然觉得,他的眼神不冰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有了温度。 此时,她和他对视着。 沉默的空气里,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毫无意外的,每一帧画面都有他。 冰冷的他,愤怒的他,落寞的他…… 她脑海里所有有关于他的画面都消失,变成了破碎的光点。 然后,她想到了听雨阁中。 他负手而立,对她说:“本王,是你夫君。” “本王的女人自然有本王为她顶天立地。” 他们的相处里,有阴谋算计,也有试探,可是……真真假假,他许多时候的关怀和担忧又不似假的。 那到底,什么是真的? 又到底,什么是假? 两人对视之间,空气里弥漫着一层暧昧的气息。 就在殷玥要张口解释的时候。 他突然,弯腰,低头。 他绯色的薄唇在她的唇上轻落下一吻—— 这个吻,只是轻啄。 在殷玥的心中,却像是炸弹丢了进来,炸开了万丈高的水花。 她全身顿时僵直,脑海里全是轰隆轰隆的声音,闪电惊雷,不停的劈过。 她狠狠地愣住,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连呼吸都忘记了。 “哗啦哗啦……” 慕容战也定在那里,举着坛子的手一颤,酒坛里的酒不断的往外流淌。 酒水从坛子里流出来,顺着屋檐一滴滴的落到了地上去。 他似乎很诧异,不知道自己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等他想起来之后,他的下颚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殷玥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 刚才那不过是刹那的接触,对她来说,却犹如电流袭击过全身。 现在她全身都是僵硬的,胸腔里的心脏不断的有力跳动。 过了很久。 她才从震惊里找回了思绪,可顿时就变得面红耳赤的。 他……亲了她? 是不是这样? 他居然亲了她? 殷玥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怎么能亲她? 他为什么要亲她?为什么? 一瞬间,她的脑袋里有很多的疑惑,到最后都变成了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亲了她? 还是她产生了幻觉了? 就在殷玥心跳如狂的时候,他却像是被她烫到了一样,快速的松开了她,离她很远。 这下,殷玥懵了。 她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你?” “夜深了。”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结巴。 殷玥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慕容战抱着酒坛子,翻身而下,身轻如燕的落到了地面上。 “我让人给你拿梯子来。” 他丢下这一句话,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殷玥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她一脸的呆滞。 这就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亲她的人,是他,不是她啊! 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像一个女人一样害羞? 该害羞的人不是应该是她? 为什么她觉得,搞错了对象啊! 殷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脸很烫,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摸自己的嘴唇。 慕容战应该是真的亲她了。 可,他为什么啊? 她觉得,今晚她可能睡不着了。 慕容战当真说到做到,让人给她搬来了梯子。 殷玥看到了想哭。 她怕高啊,就不能直接带她走吗?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一夜,无眠的人不止殷玥一个人。 慕容战喝了那么多酒,他也没能醉下去。 一晚上,他脑子里都是他情不自禁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的画面。 第168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但脑子就是要去想。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那一吻,让他心乱如麻。 翌日。 殷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她没忘记正事,今天是慕容战的生日。 中元节。 过节日之前,她先做了一件事情,让素心把慕容战的药熬了。 她今天是不好意思自己送过去的,这个活只能交给素心。 素心很不解,“王妃,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啊?您要对王爷好,就该自己去表现啊,该让王爷知道啊。” 殷玥趴在床上,“我没有想要对他好。” 素心:…… 没有想对他好?那这药是熬给谁的? 那这药又是为谁抓的? 她觉得,王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的厉害了。 “奴婢这就去。” 殷玥觉得心里烦躁得很,一把扯过被褥,把自己的脑袋盖住。 她说这话都觉得心虚。 她不想对他好吗? 她违背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是想对他好的。 殷玥在床上打滚,素心把药送到了慕容战那边,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来王府的青裁。 殷玥看到青裁就想起了慕容薄,他还在帮他调查阿弃。 她顿时就精神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蹦起来了。 青裁走进来,对她行礼。 “见过王妃。” “你们世子那里有消息了吗?”殷玥紧张不已。 青裁回答道:“正在调查之中,很快就有消息了。” “那你来?”殷玥不解。 青裁道:“世子派属下来,是为了王妃的事。” “王妃不好了么?”殷玥愕然。 她怎么把王妃这事忘记了。 虽说药马上就制成了,但是王妃病重得厉害,王妃能否等得到,还犹未可知。 “王妃能够随属下去一趟?”青裁询问。 “没……”殷玥刚要说没问题,转念就想到了慕容战。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很不对劲,今天是他的生辰。 她要是去看了王妃,不一定会在子夜之前赶回来。 “王妃有事吗?” “没……”殷玥摇头。 “那王妃和属下走。” 殷玥好无奈,这个时候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起身,“那走。” “站住。”突然,慕容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殷玥的步伐顿住。 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从日光里走来的慕容战。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褪去了昨日的阴沉肃杀,今日便是真的一位贵公子,风流又潇洒。 但殷玥却更喜欢穿黑衣的他,有种冷酷肃杀的感觉。 慕容战看向青裁的眼神微冷,“寒王妃最厌恶皇室之人,即便是殷玥去了,寒王妃也不会让她看病。” 殷玥吃惊,寒王妃讨厌皇室的人? 那……为什么讨厌? 怪不得上次在寒王妃的住处那里,慕容薄不敢叫她皇嫂,只能叫她殷玥。 这其中缘由,她不知道,但此刻也是十分的好奇。 青裁对他行礼,“王爷,世子自有办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爷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殷玥假装看不到慕容战的不满,主动接话:“去便是,我和你走这一趟。” “殷玥。”慕容战阴沉地叫她。 “我是大夫啊,能救人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殷玥道。 寓情于理她都该帮慕容薄的,她是大夫,怎么可能不救人? 而且,慕容薄还在帮她调查。 慕容战的眼神冷如刀子,“可以,你要去,本王陪你。” “实在是不用……”殷玥顶着很大的压力拒绝。 慕容战的眼神更冷,“真的不用?” 她听出了他的威胁,连忙摇头,“需要的,需要的……” “那便走。” 慕容战一甩衣袖,主动走向门外。 青裁欲言又止,“王爷……” “您是皇家的人,王妃……” 青裁想说的,是寒王妃也同样不想见到他啊。 “你想说什么?”慕容战对上青裁的目光。 青裁喉咙一紧,移开头。 “没什么。” 殷玥还不在状态中,她无法理解,慕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去寒王妃那里啊? 难道,是为了她吗? 殷玥发现自己有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她居然因为昨天晚上,他那个蜻蜓点水的一吻而乱了心神。 可耻的,是她现在想起来,她居然觉得自己当时没有排斥,更没有给他一巴掌。 殷玥的确是自作多情了,慕容战要去的理由可不是因为她。 慕容薄最近很不安分,居然在调查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他还不想这么快身份大白,最要紧的,是他另外一个身份不能被人知道。 慕容薄开始调查他,他必须要采取一定的手段。 殷玥和慕容战一起出门,很快就到了寒王妃的住处。 同心小筑。 这个名字取得诗情画意。 殷玥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来的时候,事情紧急没有好好周围的风景,今天一来,她才发现这里的风景优美。 湖边栽种着零落的几棵红枫树,时值金秋,火红的枫叶那么的绚烂,零零落落的飘洒在地,铺筑出一幅绝色美景。 有一种震撼人心的落寞之美…… 她上次来的时候,枫叶还没这么红。 殷玥经过枫树下,被身侧跟着的慕容战拽住了手腕。 青裁担心寒王妃,所以走在最前面。 殷玥被他拉住,扭头看他。 枫叶从他肩头落下,他眸色幽深,“寒王妃的病你有几成把握?” “那要看我制出来的药,药效怎么样。”殷玥如实回答。 准确的来说,寒王妃没有多少机会,她比慕容薄的病重得多,而且病了这么多年,又上了年纪。 药的用量,很考究。 一旦不好,寒王妃的后果只会更严重。 慕容战凝望着她,“本王如果告诉你,本王不希望她活着呢?” 殷玥骇然,“你说什么?” 寒王妃只是一介妇人,慕容战为什么要…… “殷玥,很多人他活着并没有错。” “但是你知道吗?有些人就错在挡了别人的路。” 慕容战冷道。 慕容战今日分明穿的不是黑衣,白衣红枫叶,衬得他公子如玉,那股阴沉的森冷气息也被温暖取而代之。 今天的他,就好似一抹洁白柔软的月光。 可他说话的语调,却叫殷玥无端的觉得冷血,像是刀剑上风干的血,红得发黑。 他不想要寒王妃好起来,是因为她挡路了。 可是寒王妃,对他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第169章 他什么都知道! 因为太过惊骇,所以殷玥连话都不敢说。 她背脊僵硬,宛如一具死尸。 她从不觉得慕容战是什么大善人,但今时今日,她恍惚才亲眼看到了他的残忍,他的冷血。 就算有阳光笼罩着他,那些光线还是无法驱散他周身自带的阴暗沉冷。 “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呢?”殷玥挺直背脊,“你应该知道,你说的话对于一个大夫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我学医术,成为大夫,所学所想是为了救人性命,而不是为了害人。” 第一次,她的信念和慕容战的想法产生了强烈的碰撞! 当利益和本心相对,她该选择什么? 她没有站到慕容战的那个位置,自然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 但要是让她不救人,而是看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这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能救,为什么不救? 这不是圣母白莲,而是她学医这么多年,她有自己的信念和坚持。 慕容战垂眸,忽然瞥见有一片叶子落在了她的发髻上。 他慢慢地伸手为她拂掉落在她发间的枫叶。 殷玥不明所以,只是疑惑的望着他。 他神色有几分温柔,唇边的笑带着冷意,“本王当然知道你是一个大夫。” 他的动作那么小心,声音却很残忍地道。 “但是殷玥,你要明白一个问题。普天之下,只有本王可以护住你,本王若一败涂地,本王若身死,你还能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大夫么?你还以为你可以与世无争么?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你又谈什么救人性命?” 话音落下,她发髻上的枫叶也被他拂掉了。 从殷玥的眼前,晃晃悠悠的飘下去,还在空中打了几个转。 殷玥沉默的望着,看到叶子掉在了地上。 她的心也好似沉入了无尽的深渊里。 慕容战长腿一跨,靠近她一步。 他的锦靴就那么硬生生的踩在了枫叶上。 这好似,踩在了她的心上,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他眉眼里带着一丝狠戾,幽幽地道:“虽然不知道你本来的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殷玥。但本王想要告诉你,你不会以为你在这具身体里待久了,你就真的成了她?” 慕容战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和她是那么的亲昵,他甚至还能亲密的为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他在温柔的触碰她。 殷玥在轰然之间抬起头,身体猛地一颤。 他…… 他什么都知道! 他的眼睛,仿佛可以洞悉一切。 陡然之间,一股惊惧感如惊涛骇浪一样汹涌的拍打而来,一点点的蔓延过她的头顶,她全身都僵冷如石头,一动不能动,紧接着,她仿佛要窒息了。 慕容战他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的。 他知道,所以这么久来,他只是在看她像个傻子一样演戏。 他早就看穿了一切,把她的灵魂看得透透的。 而她还自以为是的觉得,她演得很好。 这个念头一次次的划过她的脑海,她的脸色直接就僵住了。 慕容战看她脸色发白,他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但随即,他又淡笑道:“要想救死扶伤,要想悬壶济世,你要先自己活下去才能实现。” “你能够相信的人只有本王,因为只有本王知道你是谁,而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和了一下情绪,“本王愿意接受你。” 其实,他不想这么说的。 可思来想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字眼可以形容出他的心情。 他更想说的,是只有他愿意护她,护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借尸还魂,这事很荒谬。 但他遇见了。 但她是什么,真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留下她!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殷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口的呼吸了一下,她声音颤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算是承认了,其实按照慕容战的智慧,他能够这么早就发现,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慕容战平静道:“一开始便知道。” “殷玥是真的傻,从殷府花园里见你的那一次,本王便知道你不是她了。” 殷玥猛吸收一口冷气,他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 “那你想要怎么样?把我当成怪物杀掉吗?还是,捅出我的身份?” “本王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慕容战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给人莫名的安心和信任。 “本王不会杀你。” “本王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你,你是不是殷玥,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本王知道你好似谁就够了。” 他说着,眼底闪烁着炽热的光,比星光还要耀眼。 殷玥屏住呼吸,“那你……” 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是那么的熟悉自然。 殷玥当场就愣住。 慕容战薄唇噙动,低沉道:“本王选择开诚布公的同你说话,是因为看你瞒得太辛苦了。” “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本王也只是想告诉你。” “什么?”她怔怔,那只手还停在她的发顶,微热的温度从发丝渗过头皮,蔓延到浑身的血液里。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慕容战的声音从头顶沉下,“不必怕。” “就算你的秘密暴露,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会护着。” “所以,你不要……怕。” 慕容战最后又低哑的重复了一次。 方才两个人还剑拔弩张,这一刻,殷玥却感受到了他绝对的真心和爱护。 不必怕。 不要怕。 杀人如麻的阎王,说这么多话拆穿她的身份。 他所为只为一件事情。 那就是让她不要怕。 她的心跳都停止了,心中一遍一遍的回味着他说的话。 每一次的回味,都让她心头滚烫。 殷玥再也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不要怕吗?” 慕容战第一次,罕见地避开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那么的纯净而朦胧,恍如遥远的月色。 慕容战避开了这个话题,“没有为什么,本王只是为了让你安心。”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殷玥突然道。 “你是谁?”他问。 殷玥顿了一会,觉得自己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她和他坦白,“你说对了,我不是殷玥,我是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的殷玥。” “我不是什么山精妖怪,我也是人,只是我所处的地方和你们这里不一样。” “你可以叫我叶子。” 第170章 她必须要救他! 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同事都叫她叶子。 殷玥一口气说完,她对着他伸出手。 “做什么?”他皱眉。 殷玥说,“你也伸出手。” 慕容战半信半疑的伸出手,殷玥就按照现代人的礼仪,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慕容战目光一颤。 温暖的手包裹着他的,好似轻柔的羽毛划过他的心间。 殷玥不知道他在别扭,她说:“我是殷玥,很高兴认识你,慕容战。” “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你以后就叫我叶子。” 慕容战眉头依旧皱着,“怎么会有人为自己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奇怪啊,顺口。”她笑。 慕容战不自然的抽出手,“本王不想叫你叶子。” “便,勉为其难的叫你玥玥。” 殷玥点头微笑,“都可以,你高兴就好。” 叶子和玥玥,对她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玥玥是她妈妈这么叫她的,会让她觉得心里很安心,有一股归属感。 所以她并不排斥有人叫她玥玥。 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殷玥心中很畅快,仿佛悬在心头的大石消失了。 她整个人都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想,慕容战应该是会说话算话的。 他会护她。 这简单的几个字,她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内心滚热不止。 “寒王妃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我先去看看。”她打马虎眼。 就算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但她也不能这么草率的做下决定。 慕容战伸出右臂把她拦住。 “本王没有骗你,本王若死,到时候……” 殷玥打断他,“好端端的说什么死?” “你担心本王?”他挑眉。 殷玥:“你不是也说了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我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我自然希望你好好的,你好我才能好。”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中希望他平安顺遂的念头却很强烈。 她甚至有了一个想法。 她必须要救他! 慕容战笑了,那孤冷肃杀的人笑起来,竟给她温暖如春的错觉。 殷玥眼巴巴的望他,“慕容战,你真的不怕我是鬼魂吗?” “我要是话本子里的妖精,你可就死定了。” 慕容战只是笑,握着她的手腕,手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 “所以,你是借尸还魂?” “你在你的那个世界,怎么死的?”慕容战问。 “是人下手的么?” 殷玥一时间愕然,没想到他还会问起这事。 她告诉他,“你放心,我们那个世界很太平,不会像你们这里这样,动不动就杀人,我们那里是个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坐牢的。” “坐牢?”慕容战瞳孔一眯,他大概明白了。 “说出来你可能要笑我,我是个医生,就是你们这里的大夫,因为过劳而死!” “也就是俗称的累死的……” 殷玥至今都接受不了啊,怎么就她最惨啊? 在现代虽然累了一些,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累得像狗一样,但是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真的,想回去了。 慕容战也很吃惊,“累死的?” “可不嘛?”殷玥一脸的苦逼。 “好了,话不多说了,我们先进去。”殷玥道,“有机会,我同你说说我原先的那个世界。” “好。”慕容战点头。 他觉得,能够听她多说说那个世界也挺好的。 多了解那个世界,就相当于多了解她一分。 殷玥。 她竟和这个殷玥是一样的名字。 两人一起跨过湖心的长廊,他们并肩而行,还没走到寒王妃的房间,殷玥脑袋里的芯片又开始叫了。 殷玥走到门口,青裁已经把她的药箱递给她了。 殷玥挎着药箱一个人进去的,慕容战则去见了慕容薄。 慕容薄在湖心亭里自己和自己下棋,见慕容战来了,连忙道:“来人,上茶。” 慕容战大步走过去,随意在他的面前落座。 他瞥了一眼慕容薄面前的棋盘,眸色一变。 “你倒是有兴致。”慕容战说。 慕容薄抿唇,把白棋盒推给了他。 “七哥有没有兴趣来一局?” 慕容战摇头,“你知道的,本王已经很久不下棋了。” 慕容薄:“这里没有别人,七哥就当陪我解闷了。” “七哥的棋艺鲜少有人能敌,弟弟不才,想和七哥对弈一局。” 慕容战想了一下,接过了棋盒。 他没有重新开局,就接着慕容薄的棋面继续下。 “伯父不日就要抵达京城了,你们可以阖家团圆了。”慕容战道。 “团圆?”慕容薄嘴唇抿紧,“七哥,你觉得此次父王回京,我们一家人真的可以团圆么?” “伯父镇守边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父皇……”慕容战扯开了话题,“和伯父手足情深,必定不忍心你们一家再次分离。” 其实寒王和他父皇的问题是很好解决的。 谁先跨出一步,那么这个局就活了。 说到底,他父皇忌讳的只是寒王拥兵百万,深得民心。 若是寒王交出兵权,也就相安无事了。 问题就在于,寒王信不过他父皇,不愿意交出兵权。 手足情深…… 这个四个字,慕容战自己说着都觉得可笑。 慕容薄也觉得可笑,所以他笑了。 “七哥,你认为天家有血缘亲情么?” 慕容战略有愕然的看着慕容薄。 慕容薄一向深居简出,是不会过问这些事的。 可这话一说出来,才让慕容战如梦初醒。 慕容薄只是不管而已,并不是不知道。 慕容薄心中什么都知道。 “七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么?”慕容薄淡然一笑,又放下一枚黑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云淡风轻。 慕容战也跟着下了白子,“你说得很对。” “天家是没有血缘亲情的,有的只是阴谋算计,生死厮杀。” 慕容薄眸光闪了一下,手正要从棋盒里拿棋子,他的动作顿了顿。 “所谓的权利,真的可以蒙蔽一个人的本心么?” “为了权利,连骨肉亲情都可以不顾了么?” “这你不该问本王。”慕容战把问题抛回去。 慕容薄陡然笑道:“七哥,这个问题就真的要问你。” “七哥你心中不会觉得不平么?不管是端王,还是六王……即便你做得比他们还要出色,皇伯父依旧视你为心头大患。” 慕容战眼中毫无温度,“他不仅是我的父皇,还是天子,你知道何为天子么?” 第171章 下棋就等同于是在布局 “他是九五至尊,掌握生杀大权,心中即便有不平也要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慕容薄沉着回应:“七哥,真的很可惜……” “可惜什么?”他道。 慕容薄道:“东海国的公主过几天就要抵达边关了,她来京城是和亲的,在众多王爷里挑选夫君的。” “皇伯父已经下了旨意,凡是没有婚配的皇孙公子,都在公主的挑选人之中。” “所以呢?”慕容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柳少卿早就把消息传了过来。 他早就知道了。 而且,他对什么公主没有兴趣。 慕容薄又道:“七哥你一定想不到,六王爷也在这个人选之列,他回来了。” 慕容诀。 杜贵妃的儿子。 杜贵妃跳城楼寻死,连累当年还是孩童的慕容诀被驱逐出京城,众人都以为文帝遗忘了那个罪人之子。 却不料,这一次公主和亲,竟也把那位不受待见的王爷召回来了。 慕容战低眸,手指尖颤了一下,拿着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回来便回来了。” 慕容薄道:“七哥倒是镇定。” “本王无甚可心急的,有比本王更心急的人。” “他的母妃虽然获罪,但他究竟是皇子,父皇没有把他贬为庶民,公主和亲他自然也在其中。” 慕容战心平气和的说。 “七哥这份心性,无人能敌。”慕容薄无奈的道。 慕容战勾唇,“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该你落子了。”他催促道。 慕容薄忍不住开口:“七哥,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么?” “无什么可担心的。”慕容战他沉着应对局势。 “棋还在继续下,棋局才刚开始展开,谁知道这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慕容战话里有话,“下棋的要诀就在于一定要静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更不能轻易被外界所干扰,一子错,满盘皆输。” 他在以棋说人,同样也是在告诉慕容薄他的想法。 如今的左贵妃冠宠后宫,可在他的小时候,后宫之中最受宠的人是杜贵妃,杜贵妃才是真正的温柔贤淑。 他父皇独宠杜贵妃,若不是许家势大,只怕会废了他母后,立杜贵妃为后。 谁会最容不下慕容诀呢? 左贵妃,他的母后,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他没必要,先脏了自己的手。 空气沉寂了下去,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 慕容薄最后落下一子,他叹息道:“我输了。” “七哥棋艺果然高超,想来今天是没有藏拙的,和七哥下棋很痛快。” 慕容战低眸,如今棋局胜负已现。 他并没有重新开局,用的是慕容薄的棋面。 方才,慕容薄和自己队医,白子已经是要输了。 可慕容战一接,快刀斩乱麻,竟为白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慕容战似乎天生就带着这样的血性和孤勇。 他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刀。 “不过是一盘棋而已。”慕容战悠然道。 慕容薄神色略深,“可七哥你刚才也说了,下棋就等同于是在布局。” “输棋了不要紧,但输了局,会要命的。” “皇祖母疼爱你,这局你便不要入,或许能够独善其身。”慕容战大概知道了慕容薄和他说这么多的意思。 慕容薄苦涩道:“可我是寒王府的一份子。” “伯父就快回京了,你不必如此忧心。”慕容战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安慰的话。 青裁亲自上前为他们斟茶。 慕容战又道:“听说你在调查一个人?” “这都传到七哥你耳朵里去了?”慕容薄笑了笑。 “是殷玥要求你帮忙的?”慕容战问。 “皇嫂的要求,我不敢不从。” 慕容战眼神微变,“你不用调查了,本王会去调查的。” “皇嫂说的么?”慕容薄依旧微笑,可这笑容里却多了别的意思。 他还没调查到最后一层,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了。 真是令人奇怪啊,济世堂居然和他眼前的七哥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那个阿弃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慕容战直视他,“她说和本王说的,没什么区别。” “这事对你来说,即便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有时候人知道得少一点,反而会安全一些。” 慕容战点到为止。 慕容薄心思缜密,最后查到他头上也犹未可知。 济世堂也是他的一方势力,比青铜门更隐秘。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既然是七哥的意思,那七哥说了算。”慕容薄道,“皇嫂那里……” “本王自会给她解释。” “好。”慕容薄答应了。 话落,一时间两人都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慕容战起身了,“本王去接她了。” 慕容战和慕容薄擦肩而过。 慕容薄突然开口叫住他,“七哥。” “还有事么?”慕容战停下脚步。 “如果……” “罢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那个位置……” “是七哥你来坐。” 慕容战气息一沉,没有表态,只是随口道:“先走了。” 其实,他想要的不是那个位置。 他想要,是证明自己。 他对抗的不是那些人,而是命运。 慕容战去院子外等殷玥,殷玥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便出来了,从药箱里拿出了药交给婢女。 “我就不去和你们世子说话了,先走了。” 殷玥道。 她今天还有正事做呢。 “奴婢会转达王妃的话。”婢女恭敬道。 殷玥点头,大步走出去。 慕容战一身月白锦衣,立在金色的阳光里,极其耀眼,风华无双。 但是他脸上的面具,让人很出戏啊。 青面獠牙的。 殷玥走到他面前,慕容战伸出手,“给本王。” “什么东西?”她不明白。 慕容战已经自顾自的接过她肩膀上挎着的药箱。 他为她提着药箱,里面很轻,所以他可以猜测出没装什么东西。 殷玥心中一暖,“谢谢。” “以前怎么不见你带药箱?”他旁敲侧击。 他知道,她还有一些事情是没有交代的。 例如,她那些神秘出现的药,她说是她自己制造的。 他的人曾经监视她,所以他知道那些药不是她制的。 那些药和这里的药都不一样。 可她是怎么带过来的? 殷玥随口就扯谎,“以前没找到合适的药箱。” 慕容战只是沉默,并没有拆穿她。 殷玥看着他,“今天可是你的生辰,我们去庆祝一下?” “有什么好庆祝的?”他没什么情趣。 这么多年,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么? 生辰,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172章 我一定有办法让你高兴的 殷玥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过生辰就是要庆祝的。” “不然不是太冷清了吗?” “你想怎么庆祝?”他斜眼看她。 殷玥手舞足蹈,“自然是大吃一顿,再……请你放烟花好了。” “本王看你是找借口,想要本王请你大吃一顿?”他眼底的笑容有了点点温度。 其实慕容战很想告诉她,今天不行,因为他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体内的蛊虫似乎又有躁动的感觉。 他也摸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他今天最好还是留在王府里最安全。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她笑容灿烂,她眼中尽是他的面容。 他无法拒绝她的好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好像看到她,心底就会很欢喜。 很轻松…… 他甚至想,如果可以的话,就这么和她相处下去。 殷玥说:“今天是你的生辰,你要高兴一点,多笑一笑。” “没有人在乎自己,对自己好,那就得自己对自己好。” “本王戴着面具,本王笑你也看不到。”他道。 殷玥:他可真是不懂风情啊。 “我真是败给你了。”她认输了。 “不过……”她突然凑近他,她身上的香气便全侵袭入他的鼻尖。 慕容战面目如尝,波澜却在心中。 他本是要后退一步的,却没有退开。 “不过什么?”他问。 殷玥笑得明媚,眼中波光流转,“慕容战,我都和你交换了心底的秘密,你是不是应该取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 “你说对了,你戴着面具,你要是不取下面具,我怎么知道你笑了呢?” 他漆黑丹凤眼里有光闪过,“你很执着于本王的脸。” “那到底是能看还是不能看?” 慕容战转过身,率先往外走。 他身影,渐渐消失在铺满柔软阳光的地面。 “就看你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了。” “你若是让本王心情愉悦了,本王可以取下面具,让你一看。” 他的话语顺着风飘到她的耳畔,殷玥全然不可置信。 他答应了? 她怔了片刻之后,连忙提起裙摆跟过去。 “慕容战,我一定有办法让你高兴的。” 殷玥信誓旦旦的说。 她觉得,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慕容战心中却在发笑。 她一定会让他高兴? 他不是才点醒了她么?他可是戴着面具的,就算欢喜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在皇家长大的人,哪一个不是戴着面具生活的呢? 殷玥和慕容战单独回了城中,此时,京城偏僻的一处别苑里。 阴暗的小房间里,有人屈膝跪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是一排排的牌位。 为首的牌位上,写着‘外祖父杜慈安之灵位’。 再往后一位,便是‘母妃杜盈盈之灵位。’ 这一排排的牌位上,全部都是杜家的人。 名门杜相一族,十七年之前满门覆灭。 男人一直跪在蒲团上,房间里的光线很阴暗,阳光几乎都照射不进来。 里面点了烛火,他跪在烛火之下,光线勾勒出他面庞的轮廓,那张脸生得邪魅,宛如暗夜里的妖孽。 脸略显得消瘦,正因为如此才轮廓分明,所以多了几分锐利和冰冷的感觉。 他的双眸更是特别的墨绿色,宛如阳光下的湖面,静谧幽深。 他的眼睛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但他的气息却阴沉如地狱的罗刹。 眼前的牌位,对他来说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恍惚之间,慕容诀以为自己眼前的不是牌位,而是一张张破碎而绝望的脸…… 房间里的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他一直跪在那里,身姿笔直,哪怕整整一夜,也不会有任何倦态。 寂静的空气里,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眉眼依旧未动,犹如雕塑一般,冰冷无情。 “王爷,您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了,不久就该入宫了。”侍卫随影在外面道。 慕容诀听到他的声音,最后弯腰,磕头。 他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 他道:“外祖父,母妃,舅舅,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一定要用仇人的鲜血,来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他向着牌位狠狠地磕了几个头,便起身走出了小祠堂。 房间的门一开,阳光就倾泻在他的黑衣上,他整个人都瞬间有了温度。 “王爷,我们已经查到了,那日救您的人是七王妃。”随影禀报,“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慕容诀冰冷地道:“殷玥?” “正是。”随影道。 慕容诀走到院里,立在阳光里,他说出最冷血无情的话。 “原来是……七弟的女人。”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残忍地道:“这次本王经历了重重刺杀才平安回到京城,本王已经如此韬光养晦了,没想到还是有人容不下本王。” “这枚玉扳指,本王自然得让他物尽其用。” “王爷您是怀疑……这是七王爷的手段?”随影疑惑,“可若是七王爷也参与了刺杀,那没必要再让七王妃救您啊。” “你不知道有一招叫做苦肉计么?”慕容诀拿出了玉扳指。 他手中有两枚玉扳指,都是同样通透的绿色。 一枚刻着战。 一枚刻着诀。 他凝望着玉扳指,眼神开始变得阴狠。 “那就试探一下,本王的好七弟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无欲无求了……” “杀!” 慕容诀的声音带着杀气落在空气里,连阳光都融化不了那刺骨的阴寒。 他的墨绿色眼睛,里面更是一片阴沉。 如果蒙着眼睛,他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至少他的眼睛会给人那种错觉。 但实际上,他不是。 他和慕容战一样,都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他比慕容战更残忍而已。 随影点头,“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本王早知道青铜门是慕容战的江湖势力,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等本王找到了证据,本王定会让老东西亲自收拾他。”慕容诀道。 许世光被慕容战押送到边关,这一路慕容战青铜门的势力动用了太多次,他自然也找到了蛛丝马迹。 如果有人知道,慕容战和他一样,都只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间。 那么,慕容战必定会引走所有针对他的刀光剑影。 他要把这些人,逐个击破。 先便从,慕容战开始,毕竟现在端王可不认为他有任何的机会可以和他相争皇位。 他撕破了慕容战的伪装,端王和太子都会先对付慕容战。 他就等。 第173章 为了报仇 等他们……斗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王爷就不该回来的,王爷一回来,京城里的人便会觉得,王爷您有心要娶公主。”随影一脸的愁容。 慕容诀冷道:“本王等回来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不管怎么样,本王已经回来了,那么,就必定不会再轻易的回到沙城。” “王爷……”随影欲言又止,“宫里的那位贵人,今晚要出宫来见您——” 贵人。 那不是贵人。 而是当今天子,文帝,慕容诀的父亲。 慕容诀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可怕,如同嗜血的厉鬼。 他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气息变得粗重。 他阴沉地说:“住口!” “本王不想见他,也不会见他。” “他没有资格,踏入这里。” 他说完,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是袖子之下的手却依旧死死的握紧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颤了出来。 他好似,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无法自拔,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愤怒,又那么的绝望。 他对文帝没有一丝的尊敬,只有滔天的怒恨,满心的不甘。 他母妃全族,便是死在了那个人的口谕之下。 他的母妃是他逼死了的,他也是被他赶出京城的。 他还有什么脸站在杜家所有人的牌位前? 他不怕日夜做噩梦吗? 他不怕……他母妃冤魂不散吗? 随影看着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慕容诀,忍住了心中那一丝畏惧。 他低下头,单腿屈膝跪在地上。 “王爷,您蛰伏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位贵人,现在是王爷在京城可以依仗的靠山,如果能从那位贵人手里,得到属于王爷您的东西……” “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随影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那位贵人被您拒绝了这么多次,王爷当心……贵人一气之下,对您置之不理。” 那可是九五至尊,那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玲珑王朝之主。 王爷已经拒绝了那位的几次相见,可再一,可再二,但是唯独没有再三。 帝王之怒,不是他们王爷现在可以承受的。 慕容诀眼底怒气沉沉,悲愤交加地道:“他杀我外祖父全族,逼我母妃跳城楼,把我驱逐……” “他为了他的皇位,牺牲了这么多人,如今我还要忍着心里的恨去讨好他?” 那感觉,就像是他活生生的吞了一把刀子下去。 从喉咙到心脏,都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他怕。 他怕自己忍不住见了那个人,会控制不止心里的仇恨,会忍不住杀了他! 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他还是忘记不了,行刑那日,菜市口的鲜血。 每一滴,都是他亲人的血迹。 他忘不了。 他更不敢忘。 这么多年苟延残喘,用心治理着沙城那个偏僻而混乱的地方,他就是为了报仇。 他怎么可能……恭敬的跪在那个人面前? 随影依旧跪在地上,颤声说:“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么多年的计划,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贵妃娘娘在天上看着您啊。” “只要可以报仇,就算讨好仇人又怎么样?” 这最后一句话,随影是说到了慕容诀的心里。 只要报仇,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暂时放下所有的恨,可以忍下去。 他没什么不可能做到的。 他为了报仇,就算无法做到,他也必须强迫自己做到。 报仇。 这便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剑,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 四周陷入了漫长的沉寂里。 阳光依旧洒落在树叶上,有秋风吹过他的衣摆。 他的背脊因为痛苦而佝偻,双肩也在不停的起起伏伏。 他缓和了好久的情绪,就在随影以为他还是要拒绝的时候。 他喉咙里发出了沙哑至极的声音。 “转达他。” “本王今晚见他。” 随影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王爷英明。” “若要报仇,王爷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慕容诀没说话,沉默以对。 他虽然还站在那里,但他除了胸膛微弱的起伏,差点让人觉得他已经死去。 随影起身,去给那位贵人回信。 随影是想为那位贵人说话的,当年所为,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身为天子,身为玲珑王朝的皇帝,文帝做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他为帝,势要平定朝堂,周旋各方势力。 但是,对慕容诀他还是有着一丝父子之情的。 否则,何苦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之下,为他处处谋划呢? 文帝最想保护的人,便是慕容诀。 是他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如今风头正盛,备受宠爱的战神端王,不过是慕容诀的挡箭牌而已。 这一点,只有文帝知道。 但,因为顾怀生的重生,顾怀生也是知道的。 所以顾怀生要和端王结盟,而文帝用心为慕容诀筹谋的一切,只会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怀生恨慕容诀,恨他赐死前世的殷玥。 同时,顾怀生也是最了解慕容诀的人,君君臣臣那么多年,慕容诀的谋算他心中明白。 顾怀生绝不可能看着殷玥再一次死去。 殷玥是他的命,是他重生的意义,是他继续下去的希望。 前世文帝殿试出题,那题是慕容诀出的。 至于科考,他必定夺魁。 …… 中元节的夜。 这个时候还不像现代一样,有那么多的机会,据殷玥所知道的,古代人是很重视中元节的,这一天都会祭奠祖宗。 所以,才将将入夜,京城的每一条街道便都热闹了起来。 温柔的月色之下,是熙熙攘攘的街巷。 殷玥和慕容战穿行在街巷里,她已经带他吃了很多东西了,每一条街的小吃都带他吃了,试试味道。 慕容战是想拒绝的,毕竟他从小是在宫里长大的。 但到底架不住殷玥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他只能照单全收。 其实,今天的生辰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不一样。 但和她一起穿行在街上,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情绪,他又觉得其实心中是有什么不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殷玥吃得都走不动路了,放缓了步伐。 “慕容战,要哄你可真的太难了,你说要怎么才能哄你高兴啊?” 她歪头,笑容亮丽。 慕容战垂眸望着她,此时晚风吹过,他眼中忽起了大雾。 “原来……你是在哄本王高兴?” 他嗓音喑哑。 第174章 他的决心,她看到了 殷玥点头,和他一起站在小桥上,今晚河里有人放灯,水面被各色各样的花灯点亮,花灯浮沉在水面上,宛如一艘艘的小船,好似银河一般璀璨,美不胜收。 种种美景都倒映在了慕容战幽暗漆黑的瞳孔里,可他的眼神却像是定格在了殷玥的身上。 他眼中有绚烂的风景,还有她。 这一切美得像是一场梦,只有梦,才会有这样的温暖。 竟也有人,不计一切的哄他高兴。 他是否高兴,很重要吗? 可以这么说,殷玥是第一个在他过生辰的时候,用心哄他高兴的人。 在她眼里,他似乎也是需要人哄的。 即便是以前还没受父皇母后冷待的时候,他的生辰在他们的心中依旧是一个忌讳,所以人人都可以过生辰,唯独他不可以。 久而久之,他也忘记了生辰这一回事。 让人不快乐的事太多,他没必要把所有都记在心里。 许韶光送他百里家的剑,千金难求,的确很合他心意。 但是,更没有殷玥这一份随手的温暖更令人心动。 毕竟,许韶光当初曾说不愿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如今反复纠缠,还有什么意义? “我高兴不高兴,对你很重要吗?”他凝视她。 殷玥顺口就道:“当然重要了,今天你可是寿星啊。” 此话一出,慕容战的唇边带起了三分笑意。 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很温柔的错觉,以至于殷玥大胆的靠近他。 “别人我不知道……” “但我我知道。” “我希望,慕容战可以高兴的度过每一天。” 她盯着他深邃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了自己的心里话。 总觉得,她应该回应他什么。 不管是昨晚那个不明不白的吻,还是……今晨,他在同心小筑说的。 他会护她。 有他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已经知道她是一个借尸还魂的怪类了,可他不惧,他还能坦然的说出那些话。 殷玥心中同样温暖,至少她不怕了,不怕自己什么时候身份拆穿了,所有人都会对付她。 还有那一个人……愿意到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她很感动,她也很高兴,在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古代,她再也不是一个人。 慕容战或许不能想象那些话带给她的意义,所以她觉得,她要对他好,还要比以前更好。 这样才可以回报他。 或许是殷玥的声音太柔软,又或许是她的眼神让人心动。 他眼中的笑意蓦然僵住,沉溺在她的目光里。 他的呼吸突然就变得很轻,像是在控制自己,不敢大声的呼吸,害怕打破眼前的梦。 是了。 是梦。 不然,怎么会有人希望他天天高兴? “你不是很怕本王么?”他音色低沉,沾染了夜色的清冷,带着几分莫名的诱惑。 殷玥道:“以前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怕自己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怕被抓去当成怪物烧了……更怕到时候无人站在我身边。” “以前我怕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我现在不害怕了。” “慕容战,你相信吗?我并不是愿意一直待在她的身体里的,我并不想这样做……可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殷玥苦恼的低下头。 她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举动是那么的无措。 她也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时代。 她突然就哽咽了,声音有些变调了。 “不管是顾怀生,还是殷老夫人……他们每个人对我好,都是因为我是殷玥。” “可如果哪一天,他们知道了我不是殷玥,只是霸占殷玥身体的鬼魂,他们又会如何看我?他们只怕恨不得把我……” 她突然止住了声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除之而后快——”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出了这一句话。 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要的是殷玥,而不是殷玥。 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放松自己,随时随地都紧绷着心弦。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压力就会击溃她。 所幸。 在这个时候,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就算她不是殷玥,只是殷玥,哪怕是借尸还魂。 也有人会护她。 所以她感动了,所以脆弱了,所以想要依靠了。 慕容战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她瘦弱的双肩在颤动,看着她强忍着悲伤的情绪,看着她……眼圈慢慢地发红。 这一切,在这喧嚣的街巷里,就如同一根烧红的长针,沿着他心脉一点点的碾压刺进去。 并不会感觉到多疼,只是心口有些异样而已。 只是那异样让他觉得陌生,让他……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伸出手臂,扣住她的肩膀。 他将她侧着的身子回正到自己面前。 在她惊异的目光里,他对着她决绝道:“殷玥。” 他叫的是她现代的名字。 “有本王在一日。” “便无人敢动你。” “本王不管你是殷玥还是殷玥!” “你,本王护定了!” 此处本是如此的喧嚣,可他的话语落下,空气于是就安静下来。 殷玥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划过耳畔,同时也感受到他扣住她肩膀的力气,那么的用力。 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神里,都在他的动作里。 他的决心,她看到了。 殷玥眼圈本就发红,如今更是止不住的酸涩,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眼睛里钻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泪逼回去,她不一个脆弱感性的人,她也不喜欢哭泣。 她一向都是冷静而自信的,哪怕知道自己穿越了,她还是很镇定。 但她按耐不住的情绪,就是莫名想哭,就是眼眶酸涩无比。 而这样脆弱又感性的她,是慕容战没有看到过的。 这像是她的另外一面。 原来那个冷静果敢的殷玥,她内心也会害怕,原来她也会需要人依靠…… 原来,她也是会怕的。 他看着她,她头顶那幽蓝的苍穹上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色铺天盖地的倾入她的眼睛里,照亮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全部都看到了。 而殷玥慌乱不安的内心在他有力的安抚下,慢慢地平静了。 她眼里带着泪光,声音微颤,“我不想来这里。”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也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怪物。” 她的呼吸急促,胸腔起伏不定,或许是知道眼前的人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第175章 这是死局 她心底的感伤流露了出来,忍不住哽咽:“这里没有我的家。” “我的家不在这里。” 她侧过眸子,看向河面上的花灯,花灯璀璨,她眼中却尽是落寞而孤独。 她想她的爸爸妈妈了,她甚至都不敢想,他们听说她猝死了,他们会怎么样…… 她还没有好好的孝顺他们,却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的父母没有多的孩子,她一死,他们余下的人生尽是孤单。 殷玥一想到父母孤独老去的画面,她心口就止不住的发痛。 如果可以回去,谁稀罕待在这个鬼地方啊,朝不保夕的…… 她也不敢在现代的自己怎么回事了,说不定已经被送去火葬场火化了,她注定回不去了。 就算可以回去,那也一定是难于登天的。 她心里有这个猜测,可她一直不肯承认。 慕容战道:“你……” 他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殷玥自己调节好了情绪,笑着抹了一把眼睛。 “今天是你的生辰,本来是我要哄你高兴的,谁知道……还要你来安慰我。” 她无力的笑了,“不说这个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慕容战低哑道:“你想回去?” “可我已经回不去了……”殷玥无奈地道。 慕容战的背脊微微出汗。 他听到她说她想回去时,他心里居然会有一丝害怕。 心头涌上的是陌生怪异的感觉,放不开,又抓不住的空荡荡,有些恐慌。 他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才知道那是什么。 原来那陌生的情绪叫做—— 不舍。 他竟然不舍得她离开? 所以,他竟然有些庆幸,她说她回不去了。 他居然有些高兴。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卑劣。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慕容战从来就是卑劣的人,他并不需要所谓的坦荡磊落,他承认自己的自私。 他就是想她回不去,就是想她留在这里。 他心中有一个想法,如果殷玥离开了,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对他好了。 他可是……她用黄金万两都要换的人。 他怎么能放任她离开呢? 绝不可能的。 他不会让她走的。 或许老天爷都在惩罚他的自私,这个时候,他又感受到了蛊虫的躁动。 他有些不适的皱起眉头,闷哼一声,蛊虫发作了。 那股让他无比熟悉又害怕的蚀骨的灼烧痛苦,又一点点的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用尽全力压制着,但蛊虫早就比过去更强大了,那股滚烫的气息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似要把他的血液和骨骸都撞得粉碎! 他艰难地吃力的呼吸着,幽暗如黑夜的瞳孔,也一点点的被血红渲染。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子抵上了栏杆。 蛊毒竟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他愈发觉得不详。 殷玥担忧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伸手要摸他的额头。 慕容战一把打掉她的手,动作之利落。 他体内的蛊虫发作的时候,会无限的放大他内心的渴望。 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是什么样的蛊惑,但是他知道。 他绝不能让她靠近自己。 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愿意在他身边,他不想害了她! “别管我。”他呼吸粗重。 殷玥的手被打疼了,她不解道:“你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个情况太不对劲了。 但她脑海里的芯片又没有提示,根本就给不出药啊! 他要是不说,她也无计可施。 慕容战只觉得痛苦难耐,全身都变得滚烫,他不住的避开她。 殷玥却步步紧逼。 祸不单行,这个时候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有水花飞溅而起。 无数个黑衣人持剑从河水了飞了上来,凌空而来。 他们的剑光直指慕容战的方向。 “杀!” 黑衣人如潮水涌向慕容战和殷玥! 原本河边还有很多的百姓在放灯,一看到有黑衣人出现,百姓们纷纷尖叫着逃窜,四处躲藏。 “啊!” “快跑……” 慕容战黑眸一沉,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蛊毒了。 他一把扣住殷玥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身后。 这一波黑衣人的招式狠辣,和青铜门有得一拼,他们手持利剑杀向慕容战。 慕容战赤手空拳的回击,速度快如闪电。 殷玥被他护在身后,她看着眼前剑光飞舞,心跳都快被吓得停止了。 慕容战忍着身体的不适,对付着来者不善的黑衣人。 他的武功高强,在一黑衣人攻来时,用内力击杀了那个人,夺走了黑衣人的剑。 他有了武器,下手便比之前更狠了。 这一波黑衣人选择在闹市动手,为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是不能让青铜门的死士出来的。 今夜,这是死局。 要么,他死在这些黑衣人的手里,要么独自迎战支撑到京兆府的人来。 要么,他让青铜门死士出来,他便会暴露。 对方既然选择在闹市动手,那就证明,京兆府的人是不会这么快来的。 京兆府的酒囊饭袋,也不可能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对方把每一步都算到了。 仿佛,就是要逼他亮剑! 若是平时,对付这些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今天他的情况不对,既然要对付这些人,还要压制蛊毒。 他的战斗力便大打折扣了。 更不提,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殷玥。 他的处境是如履薄冰,他要想一人苦撑,只怕要下一番苦功夫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带着殷玥离开这里,这些黑衣人仿佛知道他想后撤,便都默契的从四面八方袭来,把他的去路围得死死的。 他要是要带殷玥杀出重围,他就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越战越勇,已经杀红了眼睛。 黑衣人的包围圈被他撕破了一个口,很快就有人补上去。 慕容战便只能一直不断的挥剑斩杀。 很显然,对方是想用车轮战。 没办法,现在唯一的计策就是苦战,等。 等到王府的人来…… “慕容战……小心。”殷玥心慌意乱。 她不会武功,这个时候能做的只是不为他添麻烦。 她看他以一敌那么多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她心惊肉跳啊。 这还是第一次和慕容战经历刺杀。 之前在密林,慕容战是来救她的,现在,她心中有很不好的感觉。 他很难受,以至于拿剑的动作有些不稳。 他身体应该是有问题的。 殷玥更担心了。 第176章 和死神擦肩而过 拱桥这边,已经没有了百姓了,只剩下慕容战和黑衣人厮杀交手,除却刀剑相碰的声音,便是黑衣人倒地的声音。 血腥气挥洒在空气里,地面,河水里都落了一抹血红。 周遭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令人觉得压抑窒息。 慕容战一边应付黑衣人,一边嘱咐殷玥。 “躲好!” 殷玥当机立断的蹲下去,躲在了桥墩一侧。 慕容战不敢距离她太远,始终被束缚着,不敢放开手脚去杀。 他一直就在殷玥的周围,他要在应付黑衣人的时候,还要保护殷玥不受到伤害。 他太担心,有人要对殷玥放暗箭。 殷玥蜷着身体,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和黑衣人交手。 她注意到了,黑衣人还有援助,黑衣人本就多,慕容战一个人已经很艰难了,现在黑衣人还有替补。 这不是要把慕容战耗死吗? 刀剑碰撞在一起,拉扯出闪电边的水花,整个桥上都是鲜血,和残肢断臂。 慕容战今天心情好,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现在他的衣衫上也被鲜血染红了,红与白交错,交织在一起,是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 殷玥拼命的集中意念,想要从芯片那里得到麻药枪。 她的手指紧张得在冰冷坚硬的桥墩上划来划去的,指甲被折断了,她也浑然不觉得疼,一颗心都挂在了那穿梭在黑衣人中的挺拔身影上。 麻药枪! 芯片倒是给她麻药枪啊! 她不想这么狼狈的躲在这里,看着慕容战被刺杀,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手指甲断裂,手指尖那里已是鲜血淋漓。 桥边的酒楼里。 一双冰冷的绿眸望着这里的一切,他身侧个个都是高手,屏息站在两侧。 随影催促他,“王爷,七王爷今晚是打定主意不会召出青铜门的人了。” “那贵人已经到了别苑了,王爷还是快回去,这里的事情属下们会善后的。” 慕容诀伸出手。 随影一愣,然后很快从一侧的矮几上端来了一杯茶。 慕容诀望着桥边的风景,一边喝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这场戏才开始,本王还想多看一会。” “这种情况下他都要保护他的王妃,可见,本王的七弟是个多情种。” 慕容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喝完了茶,随影要去接茶杯,慕容诀却眼神一冷,将茶杯用内力捏碎。 茶杯在他的手掌心碎成粉末,他的手却毫发无伤。 随影一惊。 慕容诀却淡淡地道:“老七的功夫本王是见识过的,的确不错。” “不愧是青铜门的门主,本王已经看腻了,既然本王赶时间,那本王就帮这群没用的饭桶一把。” 随影还在发怔。 慕容诀就阴沉道:“拿弓箭来!” 随影不敢多说,连忙让人去拿弓箭,他接过来,又恭敬的递给慕容诀。 慕容诀接过弓箭,瞒是伤痕的手指一瞬间便拉开了弓箭。 霎时间,弓如满月,气势如虹。 锋锐的利箭对准了桥上闪动的白色身影。 慕容诀苍白的嘴唇扬起来,轻轻地笑了。 “随影,你说……” “本王的箭术如何?” “王爷箭术……”随影低下头,“无人能敌。” 慕容诀从小便对射箭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在七岁的时候,就可以一人一马一弓箭入皇家的猎场猎物了,每年都是第一名,其他的皇子都望尘莫及。 哪怕是端王,慕容战都是不及他的箭术的。 慕容诀的箭,百发百中! 慕容诀笑得更浓烈了,他眼中却那么的阴冷。 一开始箭头是对准慕容战的。 后来。 他瞥到了桥墩边鬼鬼祟祟站起来的女人。 慕容诀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慢慢地移动箭头,对准了殷玥的额头。 随影都惊得差点昏过去。 此时。 慕容诀又冷笑道,“随影,本王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 “本王这一支箭射过去,殷玥不会死。”慕容诀缓慢地道。 随影猛然摇头,“王爷这怎么可能呢?七王妃是不会武功的。” “她怎么能够在您手底下逃过箭杀的?” 慕容诀肆意一笑,“好。” “本王赌她不会死,你可要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着。” 他们说话间的功夫,桥边的慕容战已经渐渐落败,他无法催动内力,到底都是血肉之躯,他的身上已经落了伤,渐渐地落了下风。 殷玥见他受伤了,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终于唤出了芯片,她把麻药枪牢牢的握在手里,全身都在因为害怕而发抖。 她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血腥的场景。 可她还是怕。 但是她战胜了自己,她要去帮慕容战。 她一定要去! 看到他受伤,这个念头就无比的强烈。 殷玥稳住心神,看到黑衣人又要刺向他。 她干脆利落的举起手里的麻药枪,对着黑衣人打了出去! 也是同一时间。 一道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那利箭已然带着杀势从侧面直逼她的额头! 那利箭,要把她的额头扎个对穿! 这一幕,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殷玥毫不知情。 慕容战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大声的低吼道:“躲开——” 殷玥听到慕容战的喊声时,已经太晚了。 等她看到箭的时候。 那支箭裹挟着浓重的杀气刺向她的额头! 这一刻,她的大脑仿佛放空了一样,什么都没有想,所有的画面都在脑海里消失,变成了一片空白。 眼前,她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一支寒光凛冽的箭。 整个世界都好像失去了声音,她全身僵住,宛若一具死尸立在那里。 她连要躲开都忘记了,这一次和死神是这么的近。 她的心跳如擂鼓,一下又一下的响彻耳畔。 她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箭刺来,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风擦过脸庞。 最终。 殷玥害怕的闭上了双眼,死死的闭着!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人不顾一切的杀出重围。 她似乎听到了谁歇斯底里的喊声。 “殷玥!”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有人一把抱住了她,为她把重重杀机都挡在外。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跟着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腰撞上了冰冷的桥岸。 几乎是腰感到痛苦的刹那,她听到什么东西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极度的安静里,这一丝响声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咝——”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猝不及防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77章 软肋 鲜血就那么那么飞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她感受到了血的温热,几乎是猛然睁开眼睛。 她嘶声哽咽:“慕容战——” 眼前。 是慕容战的脸,他嘴角还在不停的往外滴血,那一身白衣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如鲜血一般赤红。 可他依旧牢牢的护在她的身前。 他在打斗之中,脸上的面具也不小心掉落了。 没了面具的遮掩,他脸上便是那张布满丑陋疤痕的脸。 那是慕容战苍白可怕的脸。 是了。 这张脸换做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做噩梦,这张脸丑陋如斯。 殷玥记得这张脸,她才穿越过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他毁容的脸。 那个时候看到,一颗心都只会惊骇而畏惧。 时过境迁。 此时此刻,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毁容的脸了。 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自己和他还处于危险里。 她只是失魂落魄的看着他,眼泪疯狂的涌出来,一张脸布满泪痕。 她怎么也不敢想……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着保护她。 明明,他已经受伤了啊,明明他还中毒了,他已经很虚弱了。 他为什么……还要冲上来,为她挡住了那一支要她性命的利箭? 如果他不来,那支箭会穿了她的额头,她必定会血溅当场。 现在他挡了,利箭便扎入了他的胸膛里,从后背直穿胸膛。 这支箭本该是扎在她的身上的—— 现在却是在他的身上。 死一般的沉寂里,铺天盖地的恐慌如滔天的海浪向殷玥袭来,一瞬间就淹没她的头顶。 她泪眼模糊,双手颤抖的抚上他的肩膀。 她的嘴唇也在木然的张阖。 “为什么?”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仅仅是她,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这份生死相救的勇气而动容。 慕容战的胸膛微弱的起伏着,他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幽深而坚定。 “本王……” “说过,要护你。” “本王……言出必行。” 说话让他羸弱的身躯更难受了,他面上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角的血就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不断的滴下血水。 殷玥心神震撼,嘴唇更是不停的轻颤。 这时候,还有黑衣人持剑攻来,他们似乎就是为了要慕容战的命,誓不罢休。 慕容战闭上眼睛,又再一次的睁开。 血红的眼睛里,布满杀气—— 他周身突然荡开一道磅礴的内力,直冲要冲击他的那些黑衣人。 而殷玥在他的身前,毫发无损。 殷玥听到了黑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几个黑衣人直接被震飞了,摔到了桥上,河里。 现场,一片狼藉。 慕容战趁着最后的机会,衣袖翻飞间,一片金色的叶子,从他的手指尖飞出去。 那片叶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朝着河岸边的酒楼上射去。 金叶子射的方向,便是慕容诀所在的地方。 他丝毫不慌张,再次放出一支利箭。 利箭便扎穿了那一片金叶子,随即掉落在了地上。 但是没有人发现,那利箭的箭头竟然断掉了。 可见使出金叶子的慕容战内力有多深厚。 慕容诀把弓箭丢给随影,潇洒转身。 “撤。” “本王今晚也不算一无所获。” 至少,他知道了慕容战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至少……他还知道慕容战很在乎他的王妃。 那个叫殷玥的女人。 成王者,怎么能有软肋呢? 慕容战今晚上的所作所为,无疑就是把自己的软肋露了出来。 随影抱起弓箭跟上去。 他还很震惊,“真是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杀了府中那么多的侍妾,他居然会为一个女人挡箭。” 随影惊叹不已。 阎王似乎变了。 慕容诀走在前方,步履散漫,“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慕容战自己把软肋告诉了本王,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有软肋的人,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慕容战啊。 他怎么就败给一个女人了呢? 慕容诀下了令,黑衣人便悄无声息的撤了,今晚没有逼出青铜门的人,但他也是有收获的。 慕容战那身体,今晚怎么也得喝一壶的。 或许得在床上躺个半个月了。 那么,东海国的公主即便是来了,慕容战也凑不了这个热闹了。 慕容诀心情很好,哼着调子回了别苑。 手足相残。 真有趣。 他要把那个人的儿子,全部斩杀殆尽,也要让那个人尝一尝,什么叫做痛。 他们逼死了他的母妃,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黑衣人撤退了,也是这个时候,王府的护卫赶来了。 清风带着人跑来,他冲在第一个。 “王爷。” 清风大喊。 慕容战已经站不稳了,气息粗重凌乱,连眼睛也快睁不开,他勉强用剑插入地缝,凭着这股力气站稳身体。 站稳以后。 他抬起袖子,抹掉了唇边的鲜血。 “快追!”清风低吼手下。 慕容战阻止了,他艰难道:“不必了。” “王爷……”清风愕然。 今晚遇袭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追了? 慕容战吐出了一口浊气,调整了一下呼吸。 身体的痛楚,盖过了蛊虫带来的折磨。 那支箭,应该是没伤到他的心脉。 但即便是如此,他身体失血过多,又不止这利箭一处伤口,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薄薄的剑刃因为承受不住的他的重量而不断的摇晃。 缓了好久,他才断断续续地说:“本王……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那支箭是从酒楼那边射来的,如此远的射程,却能百发百中。 他知道,是那个人回来了。 慕容诀。 追上去又有什么意思? 殷玥无比的震惊,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你知道是谁?” “知道。” “先回府。”他的伤口那里是钻心蚀骨的疼,连呼吸都提不起来。 殷玥慌乱的点头,“好好,我们先回府。” 她身上挎着药箱,她早就接收了芯片的药,但现在在桥边不是一个可以处理伤口的地方。 他们都需要安静。 慕容战这一次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因为芯片给的那些药,多是止血止痛的,并没有用于比较严重的伤药。 可就算是如此,她内心还是感动。 清风让人叫来了马车,殷玥在马车上就开始为慕容战处理伤口。 慕容战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但是他没有发出一声痛苦声,就那么躺在马车里,任由殷玥拿着剪刀一点点的为他处理伤口。 据他所知,她的药箱里是没药的。 第178章 他不该救她的 至于为什么她这个时候可以从药箱里拿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他也不想问。 她有她的秘密。 她不愿意说,便罢了。 清风亲自驾马车,王府的护卫跟在两侧护送。 马车一边行驶,殷玥一边给他处理伤口。 他身上的伤很多,有一些是今天的伤,还有一些是旧伤。 殷玥看得眼眶发热,她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不能哭。 他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就很好了吗? 为什么她的心里会那么的难过,难过得喘不过气了。 慕容战已经支撑不住,在殷玥给他服下止痛药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殷玥的动作利落,但架不住他的伤口多,至于那一支箭,她现在轻易不敢拔。 这个时候,她害怕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芯片。 芯片没给出很严重的伤药,但是他的胸口都被血水染红了,吃了止血药,似乎对他的箭伤没什么用。 她心底乱成了一团,只能先草草的给他包扎其他的伤口,那支箭,回府了等着多找几个大夫再拔。 她怕芯片万一失误了。 那……一切就都完了。 马车快速的行驶着,幽深的小巷里,只剩下了凌乱的马蹄声。 殷玥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她泪流满面,脸上手上也都是血。 只不过,全部都是他的。 她没有受伤,只是一些擦伤而已。 慕容战胸口的血止不住,她用纱布按住,换了一次又一次,纱布最终都被血浸透。 他的脸白得和纸张一样,只剩下胸膛在微弱的起伏。 殷玥的手都是湿漉漉的,她握紧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更冷。 她哽咽道:“慕容战,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我不敢拿你做赌注,这一次,我连芯片都不敢信了。” 她以前是很相信芯片的,可这个时候,或许是因为发觉他对自己的重要性了。 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医术了。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忐忑。 芯片是不会失误的,但还是架不住她怕。 慕容战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她流着泪,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她的动作很轻,很怕弄疼了他。 七王府。 马车一停稳,清风就钻进马车,背起重伤的慕容战进府。 殷玥挎着药箱跟在他身后,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药箱里还是没有其他的药。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不会有危险的。 她试图催眠自己,让自己冷静。 王府里已经有人得到了消息了,清风把慕容战放到床榻上,一身红衣的公羊师就如风一般进来。 殷玥也想进去,公羊师却一把将门关上。 殷玥就被关在了门外,公羊师最后看她那一眼的目光,很冷。 那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公羊师,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殷玥,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否则,你万死难辞其咎!” 公羊师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冷如刀子,狠狠地往殷玥的肉里割去。 殷玥没功夫问他怎么回来了,挎着药箱,木讷的站在紧闭的房门口,表情很呆滞。 她的眼角,也在不断的发红。 她心脏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恐慌不断的袭来,令她不寒而栗。 她比任何人都要希望慕容战平安无事。 那支箭,如果是她自己受了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他不该救她的。 公羊师和清风都在房间里,里面是什么情况殷玥无从得知。 可她也不愿意走,她就在门外站着,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门板关得严严实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素心也知道了他们遇刺,跑了过来,安慰她。 “王妃,您不要担心。” “王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殷玥眼角泪流不止,她用力的点了一头。 “嗯。” 公羊师的医术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她该是很放心的。 可不知道怎么了,她这个时候还是很怕。 她很想进去,就算她做不了什么,也想陪着他。 她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闭眼睛,脑海里闪出来的就是利箭贯穿他胸膛的血腥画面。 他说不需要去查,他知道是谁。 那到底是谁? 是谁安排了这一次的杀手? 殷玥百思不得其解,急得在门口走来走去的,不停的抓头发。 素心看了也心焦。 夜色深沉。 七王府的治疗工作在继续,另一头的别苑,气氛同样的沉重压抑。 文帝微服出宫,所为的是来见慕容诀。 “花灯会上的刺杀,是你做的?”文帝坐在凉亭里,目光含着冷意。 慕容诀一甩袍子,恣意一笑。 “怎么?” “你是来为慕容战出头的?” 慕容诀的脸色阴沉,文帝的脸色也更不好看。 但是文帝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慕容诀的身上,杀伐果决的文帝眼睛有些红,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 像。 这个儿子太像他的母亲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出一辙。 只是唯一不同的,杜贵妃看着他的时候,眸子始终是温柔如水的,那里带着对一个男人最深的爱。 这个儿子心中对他只有恨,尽管他隐藏得很好,没有露出来一丝一毫。 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话音一落,秋夜的空气较之之前愈发的寒冷凄清。 夜色辗转游离过凉亭,于他们父子之间划出光线,那仿佛是他们之间最深的距离。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跨越。 “朕和你乃是父子,父子多年未见,你便没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文帝转移了话题。 他不愿在刨根问底了,不管花灯会对慕容战出手的人是不是慕容诀,他都不会再追问。 慕容诀嗤笑道:“父子?原来,父皇还知道我们是父子啊。” “我还以为,父皇心中只当我是杜家的罪人之后呢。” 文帝目光冷漠,“杜家是杜家,你是你。” “你是皇室的人,和杜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母妃姓杜。”慕容诀故意这么说。 “我的身上,也流着杜家的鲜血。” “既然父皇这么厌恶杜家的人,为什么要召我回来?为什么不杀了我?” 慕容诀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气势凛然。 文帝薄唇紧抿,眼底一瞬间划过了一抹黯然。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得杜贵妃。 他曾经最爱的女人,一直放在心里不曾忘记过的女人。 帝王之路,是冰冷孤独的,这皇位也是高处不胜寒。 第179章 怒火中烧 多情是罪,但身居高位的人,身边哪里能没一两个知冷知热的人? “此事不用再提。”文帝移动了目光,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 “朕知道这些年是委屈你了,朕以后会补偿你的。” 文帝终于露出了几分慈爱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这样和善的态度,慕容战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慕容诀怔了一下,继而冷笑道:“委屈?” “你觉得,这些年我所受的一切,杜家所遭遇的一切,仅仅是你口中云淡风轻的委屈二字就能形容的么?” 补偿? 他贵为天子,他要的是玲珑王朝国泰民安。 他又能拿什么补偿他? 文帝面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强忍着,“那你告诉朕,你要什么,只要朕可以拿得出来——” 慕容诀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冷锐。 “我要的很简单。” “我要我的母妃活过来,我要杜家因父皇而受累死去的人,全部都活过来。” “父皇你若是可以做到么?” 说到这里,空气更是寂静,万籁俱寂。 文帝的目光颤了一下,拢于袖子里的手微紧。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朕,是做不到。” “但朕可以拿其他的东西来补偿你。” 慕容诀自嘲的一笑,那么邪魅冷酷的一个人,眼角有湿润的雾气。 “那就不必了。” “你一定要和朕这样说话么?你身为朕最喜欢的儿子,你应该站在朕的位置上理解朕。”文帝面色一沉,全身都散发着极致的阴郁之气。 这是震怒的前兆。 若是换做其他人,或许会匍伏跪地求饶。 但慕容诀不怕,依旧笑容满面,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理解? 他所谓的父皇,自己无能,牵连了杜家满门。 他的外祖父乃是名相,为了助他扳倒许太师,被许太师污蔑谋逆犯上的罪名,全族尽灭。 外祖父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他的帝位。 谋逆的罪名是许家诬陷的,杜相府从来就是无辜的! 他的外祖父更是一片丹心照明月。 只可怜,外祖父就这么去了,他父皇不敢拿许家如何,只能铲除杜相府。 他明知道杜家是冤枉,明知道母妃是无辜,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许家作恶。 他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玲珑王朝安定。 他就灭了杜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便是帝王之道吗? 从头到尾,他的父皇都是自私自利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私心! 他不会原谅他,也不会被他所骗。 这样不堪而卑劣的帝王,让他如何理解他? 他怎么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慕容诀的眼神看得文帝心中一阵发寒,他强作镇定。 慕容诀讽刺地说:“如果父皇只是想要说这些话,那么,我听到了。” “父皇要是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我还要给母妃上香。” 慕容诀甩了他的脸子,连文帝都不放在眼里。 和这样的父皇,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还是和慕容战针锋相对,比较有趣一点。 文帝叫住他,一向平缓的声音有了几分起伏。 “朕知道你心里不满,你也可以恨朕,朕也知道是朕对不起杜家,对不起你母妃。” “朕会拿一切来补偿你,朕会给你一个太平的玲珑王朝。” 慕容诀的呼吸一顿。 太平的玲珑王朝? 所谓皇位,他不屑。 文帝又道:“这一次召你回京,是想为你赐婚。你也知道,因为杜相的原因,朕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你,这个紧要时刻,朕越是对你苛刻冷漠,你便是越安全。” “左相的人蠢蠢欲动,想要为端王求娶东海国的公主,可这一切是朕说了算。” “东海国的公主乃是东海王的掌上明珠,东海国富饶,兵强马壮,你若是可以娶那位公主,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文帝慢慢悠悠地说着,慕容诀沉默地低垂着头,夜风卷起了他的黑袍,一头青丝也在身后缭乱的飞舞。 “公主会被寒王护送到京城,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夺得公主的倾心。” 文帝最后沉沉地道。 这一句话触到了慕容诀的逆鳞,他给了文帝一个讥诮的眼神。 “在父皇心中,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算计的,哪怕是枕边人。” “当初我母妃,也是被父皇你这么打动的?” 文帝一直隐忍着情绪,念着自己对他有亏欠,更何况还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换来的却是这个慕容诀的步步紧逼。 文帝如何不怒? 他陡然大怒,“住口!朕和你母妃的过去,岂容你质疑?” 他气愤无比,因为他的真心不容人践踏。 周围的暗卫都跪了下去,这凉亭里的气氛恍若凝固了,呈胶着状态,那么的紧张。 “父皇这么动怒,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么?”慕容诀冷冷地道。 文帝眼中已经闪烁着狂怒的焰火了,多少年他都不曾气得如此厉害了,心口直痛。 “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朕舍不得对你做什么?”文帝气息变了变。 慕容诀刚要开口,跪在凉亭外侧的随影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那仿佛在说,‘讨好皇上啊,千万不要惹怒皇上。’ 慕容诀避开了他的目光,冷淡道:“君是君,臣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文帝忍无可忍,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 “给朕跪下!” 慕容诀说的话,像是在捅文帝的心窝子。 他为这个儿子细心的筹谋,如今换来的却是君君臣臣四个字。 文帝气急攻心,都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慕容诀这次倒是没有顶嘴了,跪了下去。 但文帝心中还是气,他起身,走到慕容诀的面前。 文帝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没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朕看你是在沙城待得疯魔了,如此言行无状,怎么能讨公主喜欢?给朕在这里跪着,跪到天亮!” 文帝穿着常服,但还是掩不住一脸的沉怒威严。 帝王之怒,莫过于如此。 慕容诀一言不发,跪着便跪着,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 他在无声的和文帝对峙。 这使得文帝怒火中烧。 随影适时的求情,“皇上息怒,王爷前往京城的路上,才遭遇了几次刺杀,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跪一夜他受不住啊。” 随影试图唤来文帝的心软。 慕容诀依旧跪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 文帝来回几个呼吸,总算是压住了怒火。 “你知错了么?” 这很明显,是给慕容诀一个台阶下。 第180章 仇恨的火焰 但是慕容诀一意孤行,他不需要这个台阶,他也不回话。 随影都恨不得替自己的主子回话了! 文帝忍着怒意,又问了一次,“朕在问你的话。” “你可知错?” 慕容诀慢慢地睁开眼睛,平和地道:“儿臣,不知。” 文帝的眼睛都要燃出了火焰了。 他眯起眼睛,狂怒道:“你不知?” 他不是不知,是故意为了气他! 此时此刻,空气静得可怕。 文帝的呼吸粗沉,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慕容诀神色平和,没有一点的畏惧。 “好,好好!”文帝怒极,一连几个好字。 “既然你不知道你错在哪里,那你就在这里给朕跪着,直到你知错为止。” 说完,文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文帝的影密卫便连忙跟上,护送文帝离开了别苑。 文帝生气离开,随影看着自家的主子,他的脸色发白。 “王爷,您何苦要触皇上的霉头呢?皇上他……” 慕容诀深呼吸一口气,冷然道:“不必再说,本王和他天生不对付,他要本王理解他,本王理解他什么?理解他的自私自利,理解他的不择手段么?” 慕容诀从没见过世上如此无耻的人,所以恨极。 随影低下头,“王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皇上至少现在是真心的为了您着想。” 慕容诀勾唇,墨绿色的瞳孔里泛起寒意。 “他为本王着想?他不过是怕杜家的几百条人命向他索命罢了,他只是害怕,害怕饿鬼索命,所以要补偿本王。” “他以为本王和他的那些个儿子一样,为了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会争得头破血流。” “他错了。” 慕容诀的神色有些癫狂,“本王要的不是皇位,要的是他痛苦懊悔,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既然那些儿子他都不在乎,那本王就为他都杀了!” “本王要他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好好的享受本王这些年所受的苦。” 慕容诀心里燃烧着一把火,仇恨的火焰越来越凶猛,只有鲜血可以浇灭。 他和慕容战没有深仇大恨,他一回来就对着慕容战出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慕容战是许皇后的儿子。 许家害他母妃,外祖父,慕容战也该还。 “王爷,属下知道这些年您很苦,可您有没有想过,皇上要是对你心灰意冷了,那我们在京城里可就举步维艰了。”随影艰难道。 “本王就是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试探他能够容忍本王到什么地步。”慕容诀道。 慕容诀说完就起身,重新落座在椅子上。 他不会一直跪着,何必委屈自己呢? “慕容战怎么样了?”他转头问随影。 “这会还没消息,不过属下想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公羊师可在王府。”随影分析道,“公羊师是公羊家族的传人,医术出神入化……” 慕容诀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倒掉了茶杯里的茶水。 水流滴答滴答的响。 他眸色幽深,“不止如此,王府里还有一个殷玥。” “殷玥也会医术。” “这老七的命还真的是大呢。”他笑了笑。 随影道:“皇上知道这事,会对王爷您不满吗?” “要的便是他不满。”他道。 “可王爷……” “慕容战会知道这次是我们的人么?”随影担心不已。 慕容诀神色一顿,下一秒,他捏紧了手里的空杯子。 “他知道。” “啊?” “七王爷知道?” “是,他知道。”慕容诀沉声道,“那支箭射出去,他便知道是本王回来了,本王在向他宣战。” “那七王爷会把这事情捅到皇上和太上皇面前吗?”随影愕然,“这不是会对王爷你造成不利?” 慕容诀道:“他不会。” “他知道父皇不会偏袒他,只会压下证据。” “至于闹到皇祖父那里,他更不会,皇祖父和父皇因为寒王的关系,本就僵硬。” 慕容诀了解自己的对手。 他也确实是猜到了慕容战的想法。 慕容战不会把这事告到文帝面前,他犯不着自取其辱。 翌日,七王府里。 天微微明,紧锁了一夜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一头白发的公羊师率先走出来,面色是难以掩饰的疲倦。 殷玥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等,听到门开的声音。 她连忙站起身。 “你还没走?”公羊师没有给她好脸色。 公羊师没有好言好语,殷玥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 公羊师和慕容战的关系她大概可以猜到一点。 但那又怎么样? 她殷玥又不是天生就来受气的,她不会忍,也学不来忍。 殷玥怼了回去,“公羊大夫想要我走哪里去?” “这里是七王府,里面受伤的人是我的夫君,我留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公羊师吃瘪了,但他也懒得和殷玥争辩。 慕容战为什么受伤,他昨晚已经了解清楚了。 为这个女人挡箭,他自己什么身体他不知道吗?非要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 以前,他觉得慕容战是不可能对殷玥动心的,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过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把所有的宝都压在慕容战身上,慕容战如果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那不是要他血本无归? 那他又去哪里找下一位可以扶持的君主? 公羊师眸子冰冷,“你要是觉得你和我逞口舌之快,他可以活下来,那你可以继续。” 殷玥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 公羊师冷笑,“我当然对你有意见,我不仅对你有意见,我对你的意见还很大。” “自己没本事就要不要拖累他,殷玥你给我离他远远的,不许再招惹他。听到来没有?” 殷玥反驳回去,“凭什么?” “凭什么?”公羊师勃然大怒,手指扬起来,几乎要戳到殷玥的鼻子上。 “你还问我凭什么?要不是为了护你,他至于这样吗?你要是有良心,你就不该再继续拖累他,没有你,他只会活得好好的。” 为帝着,要成大事者,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软肋。 经过这一次的花灯会刺杀,别说幕后之人,就连他都看到了慕容战的软肋。 那下一次,这些人又冲着殷玥去,是不是他要无数次的以死相护? 这对他们以后的合作是很不利的。 他不希望慕容战为了任何人一再搁浅自己的计划。 公羊师说的是事实,他是为了慕容战好,殷玥被他指着鼻子骂,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战是为她受伤的。 第181章 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 她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公羊师以为她是心虚了,他又冷怒道:“你说不出话了?那就现在给我离开这里,他不需要你看他,只要你离他远远的,他就会平安无事。” 殷玥没有动,背脊挺得笔直。 天色还很早,天空还没亮开,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晨风吹来冷寒的空气,她在台阶上坐了一整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很冷。 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可她全身的血液却是滚烫的,已经过去了一夜之久。 她依旧无法忘记,利箭刺他身体,鲜血喷洒在她脸上的那一股温热之感。 殷玥的眼眶有些发热,声音有些嘶哑。 “我知道这一次是我不好,但你凭什么又觉得,我只会拖累他?” “这一次他能救我,下一次,我也能为他抵挡风雨,我会用我的行动向你证明,我不是什么累赘,更不是拖累!我是慕容战值得相信且依靠的人。” 殷玥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声音也不大,但掺着几分哽咽,却叫人觉得如同巨石一般沉重。 每一个字,都沉沉的砸到了屋里屋外人的耳朵里。 此时,这里的空气仿佛陷入了静默里。 公羊师愕然。 她捏紧了拳头,又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公羊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只要我离他远远的,他就不会受伤。” “想要对付他的人,不管我在不在,都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他。你只会把罪责怪到我的头上,你以为,我就很愿意慕容战受伤吗?” 殷玥眼睛不停的发红,有些语无伦次。 “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 他们也不知道,她在背地里为慕容战做了多少。 所以,她不接收这样的误解。 公羊师面色严肃,冷笑一声,“你倒是伶牙俐齿。” “不过,殷玥你知道不知道。他那一箭虽然没有要他的命,但你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伤有多严重?!” “对旁人来说,只需要半个月的功夫就可以痊愈,对他来说,伤口会恶化,拖延到数月之久!” “就算你的医术再高明,也架不过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殷玥猛然大惊。 公羊师逼近她,压低了声音,“你那些药,整个苍云大陆,当今几国……从未出现国。” “你。” “到底是谁?” “你的药,又是哪里来的?” 气氛,顿时就变得不同寻常。 公羊师以往是一个随性的人,此时,眼神都和刀子一样冷。 殷玥打了个冷颤。 公羊师消失这么久,原来是为了回去调查她的? 她居然查她的药了? 这一点,就是她的死穴,她解释不了。 殷玥心口不住的发紧,想到屋内慕容战对自己的信任。 她找回了一丝理智,稳住了自己的思绪。 “我不知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没有见过的并不是就没有。” “你在怀疑我什么?我除了是殷玥,我还能是谁?” 殷玥硬着头皮道。 公羊师目光变得幽深,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一般。 “我便料到你不会承认,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 殷玥的呼吸都压着的,那么的小心。 “那公羊大夫随意。” 公羊师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殷玥这才呼出一口气。 公羊师都开始怀疑她了。 那么其他人呢? 殷玥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整理了一下情绪,她抬起脚,进入了血气沉沉的房间里。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床边点着一盏烛台。 橘黄色的光晕四散开来,错乱的打在四周,映得床上那人的面色那么的惨白。 他还是没有戴面具,身上各处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公羊师的医术她并不置疑,她大概理清楚了,为什么他昨晚伤口一直流血,芯片却不提示的意思了。 他这身体应该还有其他的病,会导致伤口愈合的速度很慢。 奇怪。 这样的情况,她之前也看到过,在冷泉初遇阿弃的时候。 他似乎也是那种情况。 怎么…… 阿弃和慕容战身上还有共同之处吗? 殷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声咳嗽打破了安静,她连忙回神。 床上的慕容战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她,轻声道:“过来。” 殷玥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她和他对视。 他道:“不该说的,什么都不要说。” “除了本王,任何人你都不要说。” 殷玥脸色发白,“先不要说这个,你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殷玥想到了昨晚,他一身白衣染尽鲜血,心中依旧震惊。 慕容战微微摇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习惯了。” “这点伤,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 那一箭没伤到命脉,但是带给他的伤也不轻,后背那里撕扯般的痛,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能大声的说话,否则也会扯痛伤口。 殷玥忍不住哽咽,“对不起。”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他虚弱地笑了,往日周身的阴冷戾气消失无踪。 殷玥道:“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公羊师只是担心本王,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切是本王自己的意思,与人无关。”慕容战看她一脸的自责,忍不住道。 公羊师骂的话过分了些。 这是他的意思,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战不是一个会安慰的人,更不会说这么多温柔体贴的话。 他强势冷硬得如同一把利剑,永远不可能温柔。 但这一刻,也有了绕指柔。 殷玥流泪了,“他骂得很对,就是我拖累了你。” “但是慕容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以命相救,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殷玥发誓,只要慕容战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她用的是殷玥,而不是殷玥。 慕容战艰难地抬起手,试图为她擦眼泪。 但他伤太重,他触碰不到她。 这让他觉得,她仿佛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说了护你,就是会护你。”他咳嗽了一声,沙哑道:“不需要你做什么。” “这也不是交易。” “我知道。”殷玥用力的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交易啊,但还是感动啊。 慕容战那样敏感警惕的人,若不是真的愿意救她,愿意交心。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这份心意,她难以辜负。 第182章 为她挡箭,是喜欢她 “所以你要记得本王的话,任何人提及你的药,你的身份,都要像今天一样回答。”他一字一句地道。 “你就是殷玥,假作真时真亦假。” “没有人能够拆穿你的身份。” 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有办法。 其实殷玥不是殷玥了,这对很多人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但一旦有人要对付她,或者是他,这就是最大的危险。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我会听你的话的。” 慕容战又道:“不过被人识破了,也不必怕。”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本王还在。” 这几个字好似带着回音,响彻了殷玥的脑海。 她含泪一笑,“嗯!谢谢你!” “谢谢你,慕容战……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可见,她脑海里的芯片也不是万能的,她还是必须要靠自己。 例如,建造一座无菌的手术室,重操旧业。 只有靠自己,才不会出现这次的情况。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敏感,要是动静太大了,又会惹来许多人的瞩目。 但是手术室,她还非建不可。 “报答?”他薄唇边的笑意慢慢地淡去。 “本王有些渴了。” “倒杯水,就算是报答了。” 他如今的身份,身体,都是那么的尴尬。 他虽然很明确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或许对她动心了。 但是。 在没有确信以前,他是不会说出来徒增烦恼的。 他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如果害了她怎么办? 与此同时,对以后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样的不确定,令他觉得恐慌。 他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对一个人动心的感觉。 殷玥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去倒水了。 他确实需要喝水了,嘴唇都干裂了。 殷玥亲力亲为,倒来了一杯温水。 她小心翼翼的扶他稍微坐起来一点,拿枕头垫在他的背后。 亲密的触碰间,她的头发调皮的划过他的脸庞。 有些痒。 有些酥酥麻麻的。 这感觉从脸颊,直达心底。 或许是因为这感觉的存在,他觉得身上各处的伤都奇迹般的好转了,没有那么痛了。 慕容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耳根有些发红。 殷玥把杯子递到他的唇边,“喝水。” 他一言不发,喝了大半杯水。 殷玥这时候发现他的脸泛红,她奇怪地倒:“这水已经不烫了啊,怎么你看上去很热的样子?” “很热吗?” 她一脸天真的询问。 慕容战眸光微颤,胸腔不断的起伏。 “不……热。” “那你看上去很热,要不然我给你开窗户,透透气。” 殷玥没往那方面去想,完全就在于,她现在已经忽略了男女有别。 她是医生,照顾病人是很正常的。 她把慕容战当成了需要照顾的病人。 可慕容战却把她当成了女人。 “不……”他还是要拒绝。 殷玥却放开他,把杯子放下,当真去开窗户透气了。 “早上的空气好,可以透气通风,对你养伤有好处。” 她找到了力所能及的事,心中的愧疚感没有之前那么的强烈了。 慕容战却靠在枕头上,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皆是她的身影。 那里面,不再虚无而空洞。 他想到了公羊师的消息。 和东海国的公主联姻,此事非同小可。 他的父皇,竟然下旨把游历天下的国师召了回来。 国师擅于卜卦,观气,精通五行八卦之术。 殷玥借尸还魂,会不会被国师看透? 国师仅凭几句话,便让他从小成为父皇母后心中的忌惮,天煞孤星。 若是对殷玥说什么…… 岂不是会让殷玥不幸? 忽然间,他黑眸里涌起滔天风云,宛如黑云压城。 他绝不让殷玥成为第二个他。 当初他护不住自己,现在一定不会让殷玥步他后尘! 慕容战的眼神太专注,殷玥哪怕背对着他,她也感觉到了什么。 殷玥推开了窗户,回过头就恰好看到他。 她撞入了他的瞳孔里,呼吸微微一窒。 似乎觉得这样的他有千言万语要诉说,那万般复杂的情绪在他的黑眸翻涌着,在长久之后,最终凝结成了沉寂。 殷玥不明所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话要说吗?” 慕容战分明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可他最终只是扬起苍白的嘴角,对她笑了笑。 “没事。” 他给了她最安心的回复。 只是,到底有没有事,他心里才明白。 “一个晚上没睡觉,你应该也累了。”他道,“你先回房间去休息。” “好。”殷玥本想说自己留下来陪着他。 但她觉得,她现在还不够冷静,她必须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想一下。 人在冲动的时候,所做出的决定是不理智的。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的相救,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让清风把公羊师找来,本王有事找他。”慕容战低声道。 “我这就去。”殷玥不敢怠慢他。 殷玥急急忙忙的出去找清风传话,她也没再回去见慕容战,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不算是自己的院子,她所住的云霄院可是慕容战的。 她占了他的地方,却把他赶到了书房去。 所以他现在都在书房养伤。 殷玥回去,素心恰好端着可口的清粥小菜回来。 “王妃,您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好好的睡一觉。” 素心关切地道。 殷玥麻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忙前忙后的素心。 她突然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王妃有什么问题?” 殷玥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的道:“素心,你告诉我。” “一个男人为了救女人受伤,这代表什么?” 素心头也不抬的道:“还能代表什么啊?这当然是喜欢她了。” 这次殷玥傻了。 喜欢? 慕容战为她挡箭,是喜欢她? 还不等她消化这个消息,素心又补充道:“就算不喜欢,那这个女人对男人也一定是不一样。” 殷玥心里更乱了。 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为什么一团糟啊。 如果慕容战为她挡箭,是真的喜欢她,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她觉得,可能是她想多了,他救她说不定是觉得她会医术,她对他的毒有办法呢? 殷玥仿佛陷入了牛角尖里,怎么都钻不出来。 其实,就算心思敏锐的她觉察了什么,但因为那个人是慕容战。 第183章 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她一次次的否定,她不敢相信。 她自嘲的道:“素心,你是在说笑了。” 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情趣可言?慕容战就算要喜欢,也不会喜欢她这么普通的女人。 是的。 她就是觉得普通,普通到丢到人群里,都不会有任何的闪光点。 至少,许韶光是那么的耀眼,让人暗淡无光。 她觉得素心在扯犊子。 素心怼了她,“奇怪,王妃你这话让奴婢觉得,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殷玥拉不下脸,倔强道:“没有,你听错了。” “不是我,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素心继续拆台:“王妃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是哪位千金小姐啊?” 素心一脸的天真,殷玥都差点吐血。 的确没有所谓的朋友,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朋友。 “王妃,奴婢怎么不知道您认识了其他朋友啊?”素心一边盛粥给她,一边好奇的问。 殷玥接过碗,低头,一言不发的喝粥。 她是不打算回答素心的话了。 她想,她要是再继续聊下去,她会被气死的。 “哦,对了王妃。”素心眼神发光,“今天是科考开始的第一日,学子们要锁在贡院,足足三天两夜呢。” “这一次的科考,皇上都亲自去坐镇了。” “王妃要不要等会去出去看看?很热闹。” 殷玥提不起兴趣,“算了,不去了。” “反正科考已经开始了,这会去也看不到什么热闹了。” “有发生什么事吗?”殷玥随口道。 素心回答:“有的,这一次科考皇上亲自出来坐镇,不仅如此,还带了十皇子一起出宫。” “宫里啊,原本是贵妃和皇后分庭抗礼的,现在十皇子这么得皇上的宠爱,贵妃的地位又水涨床高了。” “估计今晚上,皇后睡不着觉了。” 素心开始八卦。 殷玥记得十皇子,左贵妃的次子,那个用石头丢慕容战的小胖墩。 “这又有什么?”殷玥懂不起里面的弯弯绕绕。 素心解释:“王妃您看不懂么?皇上有这么多的儿子,偏偏就带了左贵妃的十皇子去,可见他对左贵妃的宠爱。” “十皇子还小。”殷玥知道素心说的是皇位的事。 素心摇头,“十皇子是还小,可是端王要回京了!” “端王可是我们玲珑王朝的战神,是京城闺阁少女最想嫁的人啊!” 素心说着,都露出了花痴脸。 殷玥听说过端王,但是就是没看到过。 她皱眉,“端王真的这么好?” “那是当然。”素心道。 “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 “奴婢本来就见过啊,虽然就远远的见了那么一面。” “那可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一身银色盔甲英姿飒爽!端王后天就到京城了,王妃你到时候就可以看到他!” 殷玥抬起手,“停,打住!” 素心这一脸的花痴,让她觉得有些搞笑。 “王妃您不要不相信,虽然端王很好看,但是……我们王爷,没有出那事之前,比端王更好看!”素心愈发的激动。 殷玥倒是对慕容战感兴趣了,她神秘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假话?” “除非……”殷玥道,“你找一幅你们王爷以前的画像来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素心倒是苦恼了,“啊?画像啊……” “可是王爷,以前把府里的画像都烧了。” 这个,倒是让殷玥失望了。 居然都烧了? 她是真的很想看看慕容战以前长什么模样,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指不定,她建了手术室之后,可以给他整容?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素心突然道:“有!” “宫里有!” 殷玥:“宫里?” “王爷自己的画都烧了,但是以前宫里每年的合欢宫宴上,皇上都会让画师为几位王爷画像。” 殷玥比素心更激动,“真的?” “奴婢说的就是真的。” 不过,殷玥很烦躁,宫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她要是进宫,就必须得去给皇后请安。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恶婆婆,她再进去,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皇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喜欢,不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她很容易就接受了。 “王妃您为什么突然对王爷的脸这么好奇?”素心发问。 殷玥歪头,“我没有好奇,我就是随便问问。” 素心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听说端王后天到京城?你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殷玥发现自己的消息真的太少了。 她居然还没有素心知道的多。 素心一脸的吃惊,“王妃您还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京城里都传遍了,东海国要和玲珑王朝联姻,东海国的公主要嫁到玲珑王朝来,皇上已经下旨让适龄的王爷都回京了,包括……” “那位罪人之子。” 殷玥一脸茫然,她真的不知道。 “因为公主要在几位没有婚配的王爷里挑选一位驸马,所以端王自然也回来喽。”素心笑眯眯地,脸上的笑容太灿烂了。 “你不是说你们京城里最想嫁的人就是端王吗?他要是被挑选为了驸马,你还能笑得出来?”殷玥很不想打击她。 她对端王没兴趣,那位被贬的六王爷也没有兴趣。 左右公主来和亲,要选的男人自然没有娶妻的。 怎么也不可能挑到慕容战的头上来。 要是公主真的选了慕容战,她才地那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是个汉子。 慕容战谁敢嫁啊! 她还是对他的画像感兴趣。 因为慕容战受伤,所以科考这个热闹殷玥没有凑成。 端王的确是很快就回来了。 端王率兵回朝,百姓们夹道欢迎,城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端王入宫去拜见文帝,本是半个时辰就可以入宫的,结果百姓们太热情了,堵得端王硬是耽搁了整整一个时辰。 殷玥也没有去看成,毕竟,慕容战还伤着呢。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 殷玥在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宫里的旨意。 很简单的几句。 端王为玲珑王朝镇守边疆,劳苦功高,但厉行节俭,所以不会举行接风宴了。 但是,文帝选择举行小型的家宴为端王接风,让几位王爷带着王妃入宫。 慕容战也必须去。 殷玥突然觉得这圣旨太不近人情了,慕容战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文帝还要他去给别人接风? 他是不是存心刺激慕容战的? 第184章 接风宴 慕容战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出去这几天了,但是京城里无人慰问他,京城里的帝后更无表示。 这个人太可怜了,居然没人关心,没人爱。 说真的,她觉得文帝和皇后都够过分! 殷玥默默为他担心。 上一次的太后寿宴,闹出那么大的风波,这一次,该不会又有风波? 那她的小心脏可承受不来啊。 不过,这一次瑶光倒是没那个福气去了,殷玥想到瑶光,忍不住叹气。 瑶光的病情红衣倒是说好转了,具体情况,她还不知道。 她想去给瑶光检查身体的,但又怕自己刺激到了瑶光。 这样对瑶光养病还不利。 殷玥正在胡思乱想时,清风和管家一起过来了。 下人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的是一件刺绣华丽非凡的宫装,颜色有点像上次瑶光入宫穿的暗红色。 衣服上,还有一套黄金所做的头饰,华丽无比。 “这是什么意思?”殷玥不解。 管家先出声解释,“王爷说了,今晚要入宫参加接风宴,王妃不能没有一套像样的衣裙。” “这些都是给王妃的。” “那不用了……”殷玥想拒绝。 不对,她挑眉,“你说什么?参加接风宴?难道王爷要去么?” “圣上下的旨意,王爷又有什么道理不去呢?”管家道,“这些东西是王爷的意思,王妃您还是收下。” 这是属于王妃的宫装,这本就该在早之前就给殷玥的。 “他身体那个样子,还真的要去?”殷玥担心道。 慕容战的伤才刚刚好起来,实在是不适合奔波。 管家道:“王妃您不必担心,王爷说了,您好生打扮便是。” “那好。” 殷玥也知道若是不去,必定会被文帝厌恶的。 不过,去参加接风宴而已,怎么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她不喜欢太浓的艳色,衣服都是偏素净的,要是在现代,衣柜里只有三个颜色,永远都是黑白灰,简约大气。 转念一想,这是慕容战的意思,她也只能依他的。 她今天去,可是代表的他的面子和身份。 七王妃。 七王府的主母,总不能让人看笑话了。 因为慕容战说了让她好好打扮,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想着方便,随便挽了高马尾了。 素心专心致志的为她梳发髻,上了胭脂。 她这边忙着,慕容战那头也没闲着。 慕容战斜靠在软榻上,眉目苍白。 “今晚的接风宴你不该去的。”公羊师坐在他的面前,静静的为他诊脉。 慕容战眸色淡漠,“不去?” “为何不去?”他反问。 “那你为何又要去?”公羊师皱眉,“你该留在府里好好养伤的。” “当然是去让他们看看,本王伤得有多严重啊。”慕容战意味不明的道。 “而且……” “这么多年不见了,本王也想看看当初本王视为敌人的端王,如今是何等的尊贵潇洒。” 公羊师严肃脸,“端王现在动不得,他和太子不一样,左家拥护他,皇上也宠爱他。最致命的,是他自己本身能力过人,民心所向。战神这个称呼,可不是百姓白叫的。” 公羊师都开始怀疑自己了,端王是民心所向。 那端王继承皇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为什么,他却另辟捷径,选择了一无所有的慕容战? 慕容战眼底神色变换。 他修长的手指屈起,轻轻叩打桌面,“公羊,你太小看我的父皇了。” “有时候,民心所向也是罪。” “有时候,能力过人也是错。” 慕容战一语双关。 公羊师愣了一下,“既然你都清楚你那个父皇的德行,那你还能这么淡定?” “不然你以为本王能如何呢?”他勾唇。 “既然都以为本王是个废物,那本王当然要演好这个废物。” 公羊师叹息一声,“真不知道你父皇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立谁为太子!” “帝王心思,如果能被你这么轻易的看透,那他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慕容战淡淡地道。 “你就不着急吗?”公羊师急切道,“我迟早要被你气死,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倾尽了凤凰城的所有来助你,你以后再不能做不爱护自己身体的事,不能叫我血本无归。” “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就去杀了殷玥。” 公羊师越说越激动了。 慕容战眼神一冷,“你敢!” “呵,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为了成就你,我没什么是不敢做的。我在你身上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决不允许你拿自己的身体犯险。”公羊师直言不讳。 换做一般人早就被慕容战一脸的冷意吓退了,但他是公羊师。 公羊一族的未来,凤凰城的城主。 慕容战咳嗽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的蛊没有解,连你都束手无策,或许她能有办法呢?” “本王救她,也是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说不定她有办法呢?你也知道,她的药你根本就查不到。” 公羊师嗤笑道:“你居然还相信她?她的药是难得,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些?据我所知,顾怀生都不知道她会这些。” “你就没有想过她来历不明么?” “只要对本王有用,来历不明又如何?”慕容战压下了心底那些多余的心思。 公羊师挑眉,潇洒的晃着折扇,“那万一,她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我有一个怀疑,我怀疑她不是原来的傻子殷玥了。” 公羊师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慕容战。 慕容战是有权利知道的。 谁料,慕容战并没有很吃惊,他目光低垂,“她就是殷玥。” “她不可能不是殷玥。” 连公羊都对她的身份起疑心了……这可真的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公羊师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咬牙道:“你不相信就算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我有办法证明她的身份。” 慕容战心口一紧,不经意地问:“你能有什么办法?本王看你是回凤凰城待久了,这些荒唐的话也说出来了。” “这不需要你管。”公羊师卖了个关子。 慕容战一时间沉默下来,他也在思考,也不是没想过告诉公羊师殷玥的身份。 但他素来心思缜密,殷玥的借尸还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道殷玥就多一分危险。 而且,公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一心都是为了扶持他,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和理想。 公羊就算知道了殷玥的身份,他也不会相信殷玥。 他先暂时瞒着。 第185章 一针见血 公羊师见他沉思,突然道:“你说你救她只是为了你的蛊,这鬼话,你是骗三岁小孩子的?” “你自己信吗?” 公羊师哪壶不开提哪壶,慕容战的神色瞬间沉下去。 他自己信吗? 不信。 当时情况紧急,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为她挡箭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 那一刻。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殷玥不能死,他不能看着她死。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蛊才救她,那又是为什么呢? 是不能看着她死,不能接受自己会失去她。 所以。 慕容战不能失去殷玥。 他沉默不语,眸色变得复杂无比。 “好了好了,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好多问。”公羊师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硬了。 他随性道:“我话就这么多,你要时刻以我们的合作为主,其他的事情,都可不提。” 说到底,公羊师气的也只是他不顾自己生命危险,为殷玥挡箭。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慕容战应了一声,“好。” “来,我给你再把把脉,看你怎么样了。”公羊师坐了过去,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半响之后。 公羊师收回手,面色比刚才更凝重了。 “如何?”慕容战道。 “不怎么样,你受的伤太多了,蛊虫一天一天的变得强大,它发作得比以前更频繁了,或许蛊虫并不会要你的命。但是,每一次发作,下一次就会比这一次更厉害。你又能撑多久呢?始终浸泡在冷泉来遏制他的生长,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公羊师连连叹息,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慕容战面色如常。 这火蛊出自异域南疆,也不知道他母后是从哪里找到的。 不。 或许是许家找来的。 “蛊虫会让你的伤口恢复速度变得缓慢,这对你很不利。”公羊师眯起眼睛,“但也不是没办法,只要找到火蛊的来历。” “你以为,许家会给我这个机会么?”慕容战轻飘飘地说。 公羊师气愤的捶了一拳桌子。 “许家到底网罗了多少奇人异士?上次,殷玥中的毒箭陀,失传已久的毒都能被他们制出来。” “你说得对。”公羊师自己醒悟了,“殷玥能解她的毒,说不定对你的蛊也有办法。” “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 他现在不那么生气了,毕竟是收到了回报了的。 “嗯。”慕容战还是很淡漠。 公羊师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 “你对少卿提出来的计策,有什么想法?” 慕容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冷淡道:“娶公主?” “我和他不一样。”公羊师回过身,看着他说,“他要你娶公主,得公主的双生蛊续命,再把东海国的兵权揽入怀中。” “那你是如何想的?”慕容战平缓道。 公羊师说:“我还能怎么想,这娶不娶公主不重要,如果不能找到解蛊的办法,你先把双生蛊得到,也多了一个机会。” “至于公主,我还真的不希望你娶。你以为,你父皇会看着你娶吗?而且,这兵权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到时候你要是真的成了东海国的驸马,只会引火烧身。” 文帝第一个就容不下他。 慕容战笑了一声,“不愧是公羊,看问题一针见血,少卿始终不如你想得长远。” “收获越大,风险越大,现在这个局势,我们不适合强出风头。”公羊师皱眉,“再说了,殷玥并没有犯错,你要是为了公主而休她,只会让人寒心。” “即便你以后登基了,这也会成为你身上的一个污点。” 听他想得这么远了。 慕容战忍不住嘲笑自己,“本王身上的污点还少了么?” “那不一样。”公羊师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天色。 “时候不早了,你还要入宫去赴宴,一切小心。” “本王会的。” 公羊师离开了书房,慕容战便让清风来伺候自己穿衣。 “王爷,要穿朝服吗?”清风小心问。 “常服,今日主角不是本王,穿那么隆重做什么?”慕容战满不在乎地神色。 清风咬牙,“可今天端王也会去啊。” 清风担心啊,以前每一次王爷和端王同时出现,都会被人对比一番。 那时候王爷没有毁容,没有失势,就算是对比也不怕。 可现在…… 他怕自家王爷的小心脏受不了。 慕容战轻笑,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常服。” 今天,怎么会只见到端王呢,今日的家宴或许比上一次的寿宴更热闹。 清风拗不过他,只能给他换了一件普通的白色锦衣,锦衣上面的花纹是淡绿色的竹纹,倒衬得他优雅如仙。 前提。 要忽略他脸上那渗人的鬼面具! 这反差,太大了。 慕容战的身体不好,只能坐轮椅进宫。 文帝明知他受伤,也还是逼他进宫。 他去便是。 他坐在轮椅上,倒是让殷玥心疼坏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否则,他也不必强撑着伤入宫。 殷玥对那个没见过的端王,突然就开始讨厌起来了。 殷玥为了表示自己的内疚,一路上都是小心仔细的照顾着慕容战。 清风护送他们进宫,打马在一侧跟着。 他时不时的会听到殷玥说话。 “王爷,你渴不渴?” “你饿不饿?” “你的伤还疼不疼?” “你是不是累了?” 这就算了,更可耻的,是他家的王爷居然回答。 “渴。” “饿。” “累。” 慕容战言简意赅的回答,殷玥在马车里忙碌无比,一会端茶递水,一会喂他吃糕点,还要给他捏肩膀。 殷玥忙得和陀螺一样,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清风忍不住笑他们。 王爷最讨厌女人伺候他了,现在居然这么使唤起王妃了。 王爷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马车在夕阳下的街道上慢慢地行驶着,一切都是安静而祥和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殷玥和慕容战只能下马车步行进去。 幸好,慕容战是坐的轮椅,否则,殷玥还真的怕他伤又裂开了。 殷玥窜上去,就站到了慕容战的轮椅后。 “我来推王爷,清风你跟着!” “哟。”突然,一侧响起了殷诗瑜的声音。 “妹妹,好久不见啊。” 殷诗瑜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太子小心的把她扶下马车,神色可见温柔。 殷诗瑜主动和殷玥打了招呼。 殷玥可看不出她是善意,只是扫了她一眼。 第186章 殷诗瑜有孕了 她不打算在这里和殷诗瑜说什么,殷诗瑜能说出什么好话? 她推着慕容战就要走。 谁料,太子护殷诗瑜心切,受不了殷诗瑜被忽视。 太子嘲讽道:“无双,你不要和某些人计较。” “毕竟你不知道,某有些人难得进宫一次,自然是没有和你说话的时间。” “这不,坐着轮椅都要入宫来凑热闹,哎,也不怕一不小心真的变成瘸子。” “到时候就是又丑又瘸,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了。” 殷玥差点忍不住爆发,她很生气,气得要爆炸了。 这太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倏的,一双微冷的手握住她的。 她顿时就冷静了下来,下意识的低头。 慕容战下颚弧线紧绷着,面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来表情。 但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这是带着安抚性的意味的。 殷玥心里头的暴躁之气,瞬间就被抚平了。 慕容战让她不要动怒。 她就不生气。 毕竟,气的也只是自己的身体,划不着。 而且,他会入宫也早就想到了这些明里暗里的讽刺。 上次那个小胖墩还拿石头丢他呢。 殷玥不说话。 殷诗瑜以为她是难堪了。 殷诗瑜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但还是戚戚然的道:“妹妹,这么久不见,好不容易见到你,我们姐妹两就不能说说体己话吗?” “姐姐前两天听说你和七王爷在中元节遇刺,姐姐这颗心啊,一直为你悬着呢。” “现在看到你没事,姐姐终于放心了。” 殷玥心想,估计她恨不得自己死,还会担心她? 这用脚趾头想,也是不能相信的。 信她个鬼。 殷玥不说话,殷诗瑜也不觉得无趣。 殷诗瑜笑得很得意,“本来我是想去看望妹妹你的,可是啊……” “殿下说我才有孕,担心我奔波,累了……” “所以便没能去看妹妹,妹妹你可不要生气啊。” 有孕?! 殷诗瑜有孕了?居然有孕了啊,还这么快? 殷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殷诗瑜娇羞的依偎在太子的怀里。 “妹妹,你不会怪姐姐的是不是?” 殷玥好半天才回过神,“恭喜了。” 她说这话也没什么诚意,不过,她觉得殷诗瑜有些蠢。 有孕这种事,为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 而且,殷诗瑜只是一个侧妃,太子妃是未来的许韶光。 殷诗瑜要是生下了长子,那不是会威胁到许家的地位? 许家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吗? 殷诗瑜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生得下来,还有待商榷。 太子扫了一眼慕容战,轻柔的抚摸着殷诗瑜手臂。 “七哥,你难道不为本宫和无双高兴吗?你和七王妃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好消息传出来啊?” 太子明知道他是中蛊的原因,连女人都不能碰。 但太子还是刺激他,阴冷道:“七哥你身体该不是有什么问题?” “要是有问题,你得早一点让太医看看。” “哦不,七王妃不就是大夫么?也不知道七王妃能不能治你不行这种病。”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那么的洋洋得意。 殷玥捏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得意忘形的太子。 慕容战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不能碰女人。 这太子,简直让她想撕了他的狗嘴。 “你们在说什么?”倏地,一道陌生的男声插了进来。 “谁不行?” 众人闻言,不禁回头去看。 来人一袭黑袍,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而潇洒。 赤红如火的夕阳之下,那张脸庞邪魅而妖孽,周身都散发着邪气。 那一双碧绿色的双眸,宛如湖水一般。 只是他的眼中不是静谧无波的,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 殷玥神色大变,下意识的抓紧了慕容战的手。 慕容战感受到了殷玥的变化,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的打量。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难道是认识老六? 慕容诀是认识殷玥的,所以他故意看向殷玥,还动作轻佻的吹了一个口哨。 这个动作,太过轻浮,不免让人不喜。 随着慕容诀的到来,众人面色各异,要说反应最大的,那就是殷玥。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在小巷子里救的那个人就是一双这样的绿眼睛。 但她心里也捉摸不准,万一还有其他人是这样的眼睛呢?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吓自己,是她想多了。 太子面色微沉,目光扫过慕容诀,“这京城里不知道是刮的是什么风,居然把六哥你吹回来了。” 慕容诀收回落在殷玥身上的目光,看向太子。 他眉眼里透着桀骜之色,一手霸气的插着腰带,“太子这一句六哥,本王可不敢当。” “这里坐着的,这一位才是你的亲哥哥,本王不敢和太子攀关系。” 慕容诀轻嘲道:“毕竟,本王活得好好的,本王可没有又丑又瘸。” 刚才太子是在打脸慕容战,现在慕容诀就是来挑衅慕容战的。 慕容诀还敢重复太子的话。 殷玥都为慕容战生气,可慕容战还是很平静,甚至还能握紧她的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殷玥快被气死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个问题。 慕容诀,究竟是不是小巷子里的那个男人? 如果是,那么他现在说的这些话,真的让她觉得恶心,她不该救这么一个人。 芯片就算要惩罚她,她都不该救他。 救了他,不是让他来羞辱慕容战的。 “呵。”太子冷笑一声,就看着他们狗咬狗。 他乐得看戏呢。 “推本王走。”慕容战并不打算说什么,那不是就中计了? 他太清楚慕容诀这个人,没必要和他纠缠。 以后,来日方长。 殷玥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慕容诀这么羞辱人,慕容战居然就这么走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真的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殷玥半天没动。 慕容战正要出声催促,慕容诀走到他们面前,拦去了他们的去路。 “七弟,你是觉得本王说得不对吗?你这么急着走?” 慕容诀明知故问。 “莫不是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在何处得罪你了?让你不愿和本王说几句话?那,如果真的有这回事的话,本王在此向你道歉可好,还希望七弟你不要放在心上。” “本王这个人素来心直口快,即便是说了什么,也希望七弟不要计较。” 慕容战黑眸里风波骤起,不咸不淡地说:“本王还有要事,就不在此处和六哥多言了。” 第187章 下战书了 “至于六哥说是否得罪本王了,六哥你还需要问?六哥莫不是贵人多忘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慕容战淡淡地道。 慕容战说的是花灯会的刺杀一事,殷玥和他们不知道。 但是慕容诀这个射箭的当事人,他心里清楚无比。 慕容诀心里明白,面上揣着糊涂。 “七弟,你这么说是不是真的误会本王了?本王真的想不起来,何处得罪过你了啊。” “本王昨日才回京呢,七弟你要是觉得本王这个做哥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便说出来,我们兄弟也好握手言和。” 慕容诀不吃他这一套,反将一军。 慕容战是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敢去告状吗? 慕容战正是太明白了,所以只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因为慕容战知道,他除了逞口舌之快,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慕容战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握手言和?” “六哥你多虑了,我们之间哪里有和呢?” “六哥巧舌如簧,本王深感佩服。但本王也有一句话要说,六哥可不要以为京城是你的边疆,六哥要是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那么,本王不介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做点什么让六哥你回忆起来。” 说到这里,慕容战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阵冷戾的杀气。 这一会,殷玥都听出来了不对劲了。 慕容战的敌意,是个人只怕都感受得到。 但就是偏偏这位正主,装得无辜潇洒,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嗯,好。” “本王等着七弟。” 这算是下战书了。 慕容战轻笑,“嗯,六哥,来日方长。” “我们还有的是机会相处,所以也不急于今天这一时。” 慕容诀不说话了,没有要揭穿殷玥和自己认识的意思。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殷玥,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那目光,极端而压抑,宛如沉重的黑暗。 那里闪烁的狠毒,让殷玥心里发毛,好似他这个人要摧毁什么一样,让她感觉到害怕。 “走,不要耽搁了。”慕容战出声打破了安静。 殷玥猛的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都起了一身冷汗了。 这是慕容诀带给她的。 她听他们说了这么多,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慕容诀,那个几岁就被驱逐京城的六王爷。 他和慕容战也算是难兄难弟了,是唯一没有封王的两位,说到底都是在这个宫里受尽白眼的人,谁又看不起谁啊? 我靠,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殷玥真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殷玥松开了慕容战的手,重新推上轮椅。 刚用力,轮椅还没滑动几下。 慕容诀突然扬声道:“七弟,你身后这位佳人是谁?你是不是应该给六哥介绍一下啊。” 殷玥的脚步停住,霍然回头。 她和慕容战的目光,同一时扫向似笑非笑的慕容诀。 殷玥心里沉甸甸的,不自然的握紧了手指。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应该就是小巷子里的那个人。 他会说些什么呢? 她开始紧张。 他要是真的是那个人,那他和慕容战就算是对头。 她救了慕容战的对头? 她意识到这一点,恨不得甩手给自己一巴掌。 真是活该! 吃多了撑的。 慕容战和殷玥都没走,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神色懒洋洋的,逐字逐句地说:“这位佳人不知是七弟你的什么人?” “本王不知道是不是何处见过她——” “觉得,她很是眼熟呢。” 此话一出,平静的空气顿时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沉寂得有几分诡异。 慕容战眸光锐利,定格在慕容诀的脸上。 眼熟?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这宛如一场漫长的对峙,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战火气息。 殷玥心中紧张无比,眼神凝在慕容诀身上。 她的手指握紧成拳头,手指甲都掐入了肉里。 这个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她现在无比的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可这个时候,殷玥什么都不能说,她不想要慕容战误会什么。 她当即就否认,“六哥是么?我是王爷的王妃,弟媳见过六哥。” 殷玥压下心里的惊恐,落落大方的施礼,瞬间就把一场危机化解。 慕容诀轻笑,“你就是殷玥?” 他没说弟媳,而是直唤她的名字,这是十分不太妥当的。 慕容战的气息都是瞬间一冷。 殷玥直视他,“殷玥乃王爷的王妃,还请六哥自重。” “本王一向散漫惯了,在沙城也是如此。”慕容诀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弟媳不要见怪。” 他刻意咬重了弟媳两个字,神色是那么的复杂。 “好说。”殷玥神色颇为冷淡。 慕容诀话锋一转,“本王这才知道是弟媳,可本王看你倒是很眼熟,不知道本王是不是在京城见过你呢?” 慕容战的气息更冷了,眼底都凝结成了一层浓重的寒霜。 殷玥的心在颤抖。 慕容诀一定是故意的,绝对是。 什么时候不好提,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这不是要离间她和慕容战之间的关系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今天可能就要完蛋了。 是的。 绝对完蛋了。 “那天的巷子,是你吗?本王还想着,登门拜谢呢。”慕容诀露出了很遗憾的表情。 殷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否认,这个时候要是承认了。 她是傻,她才会承认。 “六哥你认错了,那人不是我。” 慕容诀跟着点头,笑着道:“本王也觉得不可能是弟媳你。” “如果要是你的话,本王就直接把你丢失的东西还给你了。” 东西? 殷玥是懵的。 她有什么东西落在慕容诀的手里吗? 她为什么不知道…… 殷玥是有些茫然的,她应该没掉什么东西。 但她心中又有些不确定,如果没掉东西,慕容诀不会故意提这些的。 慕容诀是什么意思啊? 说者有意,听者就更有心了。 慕容战的眼神回转到了她的脸上,殷玥还不知道。 她还在发神,她在想自己到底掉了什么东西。 慕容诀笑道:“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难道弟媳多看本王几眼,你就觉得本王眼熟了?” 殷玥心里呸了一声,不要脸,谁在看他? 这个男人可不可以要一点脸啊,怎么比她还不要脸呢? 她感受到了慕容战的冰冷目光,连忙推着轮椅就走。 “不说了不说了,王爷我们先走。” 在慕容诀看来,殷玥着是落荒而逃的。 第188章 我相信你 他们还没走远,慕容诀故意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掉的玉扳指,本王真不知道去哪找人把东西还回去。” 玉扳指! 这三个字,飘入了殷玥的耳朵里,她以为是听错了,她也没当回事,只是像躲避洪水猛兽的推着慕容战快走。 他们都走了,慕容诀也跟着进宫了。 太子和殷诗瑜,他觉得无趣极了,根本就用不着他对付他们。 殷诗瑜这脑子,怀个孩子还以为自己当皇后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进宫来看戏的。 外加,刺激一下慕容战的。 殷玥推着慕容战到了无人的地方,她在路上已经想了很多了,即便是慕容战什么都不问,但是她不想欺骗他,她应该坦诚。 她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以前一样。 所以,才看到四下无人,殷玥都来不及喘一口气休息一下。 她绕到轮椅面前,迫不及待的说:“慕容战——” “你是不是——” 她和他同时开口,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愣住,对视了一会。 这是不是太有默契了? 就这么愣了一下,她又开口:“你先说——” “你先——” 又碰到一起去了。 殷玥更无奈了。 慕容战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不见半分的波澜。 无悲无喜,好似刚才被羞辱的人,不是他。 殷玥来回几个呼吸,气息有些急,“慕容战,你不要多想,你听我解释?” 他安静的凝视着她,目光沉静而温和,和刚才判若两人。 殷玥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柔和的神色,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眼里? 她是不是做梦了? 慕容战眼中好似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低沉地道:“你怎么不问问本王想说什么?没有人催促你,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是……”殷玥眼神飘忽,“我知道没有人催我,可我不解释的话。” “你不是就会误会了吗?” 她心虚的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声音,平缓而有力,“你很怕本王误会?” “那当然啊!”她一本正经,“你可是慕容战啊。” 凶起来,鬼都怕的人。 她接触到了他的视线,没敢说出来这后半句话。 慕容战神色自若,“你说,你想要解释什么?” “如果我不说的话,你有打算问我么?”殷玥也冷静了。 慕容战似乎和以前不一样,要是搁以前,他早就一把推开她了。 现在他居然还能淡定的听她说话,不错,真的是有进步的。 “可你不是选择说了么?”他挑眉,眸色清明,“这个假设不成立。” “好。”她垂头丧气的。 “我不是有心要隐瞒你的,我是怕你相信了慕容诀的话,其实……”她心里在承受无比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好漫长。 “其实……慕容诀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我不敢承认,我就是怕你生气。我和他在小巷子里见过了,我阴差阳错的救了他。” 说完,她便快速的低下头,都不敢看慕容战的眼神,害怕从他的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失望和冷漠。 殷玥的手指揪成一团,心口不断的剧烈起伏。 她心情很忐忑,但还是有勇气承认了,大不了就是面对他的狂怒而已。 她不怕。 然而。 当她都做好了被他冷嘲热讽的准备。 她已经做好了一连串的心理建设。 可是。 他没有冷嘲热讽,他也没有怀疑,他更没有埋怨。 她听到他的声音,那么的平静。 “殷玥。”他慎重的叫她的名字。 “啊?”她傻了。 “你抬头。” “看着我。” 殷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抬起头了,听他的话看向他。 他坐在轮椅上,眉目微敛,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遮掩了他毁掉的面容。 阳光交错着从一边的树叶间过滤而下,映照在他的面具上,让他仿佛也有了生气。 至于那些斑驳的光电,落在他洁白的衣衫上,如同星辰坠落,衬得他恍如谪仙,不染半分尘埃。 殷玥望向他漆黑的眼睛里,那里不再是虚空,而是有了红尘的烟火气息。 “怎么了?” 他也在这个时候和她对望,他轻缓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相信你。” 他慢条斯理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似乎是怕殷玥听不清楚。 话音一落。 万籁俱寂,连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也不曾逃过他们的耳畔。 殷玥瞳孔微缩,揪着衣衫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她胸口有一阵剧烈的颤动,眼睫毛一眨。 “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他又重复了一次,并没有因此而不悦。 殷玥如梦惊醒,她泪凝于睫,“你说你相信我?” “你不怀疑我吗?” 慕容战之前可是一个那么多疑的人啊,慕容诀在他们面前意有所指的说了那么多,她都做好了他会误会她的准备,可她的忐忑在他的答案里化作了云烟消失。 她那颗悬起来,吊在嗓子眼的心脏,陡然就安放回了胸腔。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沸腾,不住的往头顶冲去。 慕容战这个时候安静的坐在轮椅上,落在她的视线之中,他浑身都好似散发着浅色的光,那么的耀眼。 “说了会相信你,就会相信你。”他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她紧张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的唇瓣动了动。 “所以,殷玥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我相信你。” 殷玥眼睛已经泛红了,只是不因为委屈,而是感动,是赤果果的感动。 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这么的感动。 她心口的情绪在狂妄的叫嚣着,仿佛要冲出她的胸膛。 她好几次噙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越来越红了,眼泪忍不住也跟着落了下来。 还用他说什么么?不用了。 他这一句话,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殷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想到……” “你真的。”她有些语无伦次,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相信她。 慕容战情绪平静,眸色愈发的柔和,和他狰狞带着杀气的面具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嗯,相信你。” “你不要急,若你想说,可以慢慢说。” 他不是一个会冲动易怒的人。 第189章 这皇帝也太偏心了 以前或许会,但自从遇见殷玥之后,他的耐心变得越来越好了。 他什么都没有,有的是耐心。 不过说这些话也不是骗殷玥,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是真的相信她。 比起那些所谓的手足兄弟,殷玥的真心显得那么的弥足珍贵。 殷玥正要继续说话,她一直揪着衣衫的手上忽然覆上了一层不属于她的温度。 慕容战执起她的一只手,将她握紧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他看她手心都发红了,忍不住道:“你有那么害怕么?” “既然开始不敢说,那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殷玥心跳一停滞,声音飘忽,“不敢说是怕你误会,怕你生气。” “现在敢说,是怕你相信了他的话,会不再相信我。” “慕容诀的话是想离间我们的感情!” 一时之间,她说得顺口了,就那么心直口快的说出来了。 只是,这脱口而出的感情两个字,叫慕容战毫无预兆的一怔。 阳光落在他的发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殷玥的错觉。 她好像看到他眼底划过了一抹斑驳的星光,微暖,好似笑意。 她说,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这算不算是对他的一种承认呢? 知道她是无心的,但这一刻的慕容战还是因为这两个字,心情愉悦。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 她又是一阵慌乱,“不是,我说的意思是他想离间我们的关系。” 感情。 他们之间有感情吗? 用关系来形容是不是更贴切呢?更合适呢? 殷玥犹豫不已。 慕容战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唇边的笑意僵住。 他执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的握紧。 力道并不是多大,但足以证明他的存在。 “你生气了?”殷玥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慕容战淡声:“没有。” 没有? 他分明就是生气了。 难道是气她改口了? 这不应该啊。 话题在此陷入僵局,慕容战压下了烦躁的心绪。 他问,“你有什么东西掉了?” 殷玥一经提醒,猛地去摸自己的袖袋,里面空空如也。 忽然,她的脸色一白,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 玉扳指。 阿弃的玉扳指掉了,那么贵重的东西,阿弃也没问她要回,她居然给人弄丢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说不定是放在王府了里呢? 她安抚自己,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回去找找就知道了,但似乎,她也有好几天没看到玉扳指了。 “怎么了?”他皱眉。 “我可能……真的掉了一个东西在他手里。”殷玥心虚。 “什么东西?” 殷玥犹犹豫豫的说:“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 这该死的借口啊。 “那个玉扳指。” 慕容战石化,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他:他又一次成了她爹了? 他并不想做她的爹。 很快,他就想到另外一件事,殷玥马虎,不认识那玉扳指,但是他们几兄弟人手一个,慕容诀是认识的。 所以,慕容诀要用那玉扳指做什么? “我想拿回玉扳指。”殷玥说。 慕容战道:“这事你不要管,交给本王。” “现在,去长乐殿。” “不去兰芳殿拜见皇后么?”殷玥突然心安了。 他说交给他,那么他就一定有办法的。 她很相信他。 慕容战松开了她的手,“这个时候,应该都在皇祖母的长乐殿。” 就算皇祖母只偏宠慕容薄一个人,但端王也算是她的皇孙,她也不至于那么厚此薄彼。 殷玥听他的话,推着轮椅往长乐殿的方向去。 路上她才把小巷子的事都告诉给了慕容战,要他解决问题,必定要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容战的心一沉。 玉扳指,不论如何他都是要拿回来的。 慕容诀和他的梁子结大了。 长乐殿里,早已经是其乐融融,欢聚一堂了。 因为殷玥和慕容战在外面说了一会,他们来的时候,长乐殿都坐满了人了。 皇太后容光焕发,身侧坐着殷诗瑜,殷诗瑜脸上是羞涩的笑容。 皇太后是高兴了,但是坐在一侧的皇后,那脸色就太臭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厌恶殷诗瑜,以及她肚子里那块肉。 皇后和殷诗瑜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左贵妃也带着孩子在长乐殿,身边站着胖墩十皇子。 左贵妃依旧是华服加身,今天依旧眼压皇后。 皇后就是端庄大方,但却妖媚不足。 男人嘛,自然都喜欢左贵妃那个味道的。 往下依次看去,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混得很开的晋王,晋王妃等人。 今天慕容薄没入宫,长乐殿里没有他。 还有一些其他的嫔妃,殷玥不认识的。 不过,女眷之中,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许韶光。 许韶光是未来的太子妃,但还没有正式成婚,并未曾和太子站在一处。 可许韶光风姿卓越,哪怕是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 殷玥看到了许韶光。 “七王爷,七王妃到!” 殿外的小太监大声的高喊。 长乐殿内的众人原本都在说说笑笑,听得太监喊这一声,声音瞬间就静默了下去。 无数双的目光,刷刷刷的看向殿入口。 殷玥推着慕容战,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淡定的走进去。 殷玥长相英气,今日一身暗红色的繁复宫装,掩了几分英姿飒爽,多了几分威严和尊贵。 这架势,倒让人众人觉得有点像皇后。 所以,众人都默默的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皇后。 “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战和殷玥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一起行礼。 慕容战因为身体受伤不便行礼,殷玥就代替他下跪了。 殷玥跪那一下,都觉得膝盖痛死了。 她面不改色的,“孙媳请皇祖母安。” 太后刚才还在笑,现在又开始抹眼泪了。 她亲自吩咐身边的宫人,“快快,快扶王妃起来。” “老七,你花灯会遇刺怎么如此严重?早知你受伤如此严重,你便该府里好好修养的。” 太后是真的担心慕容战。 老七的功夫她是知道了,怎么会伤到都要坐轮椅了? 这皇帝也太偏心了。 都这样了,还要老七进宫来,明知道老七就是一个不服输的性格。 慕容战道:“孙儿不孝,让皇祖母为孙儿担心了。” “孙儿一切都还好,皇祖母不要担忧。” “你啊你啊。”太后悲中从来,“你就是惯会让哀家担心的。” “快入座,陪哀家说会话,凑凑热闹,等会便去清凉台了。” 第190章 太嚣张了 接风宴是在晚上,现在时间还早,众人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都是要来给太后请安的。 慕容战和殷玥在宫人的引领下入座。 许韶光坐在女眷之中,眼神早就飞了过来,一直粘在慕容战的身上。 他坐着轮椅,身形单薄,说话气息不足。 尽管他在克制,许韶光也是懂武功的人,她还是发现了他的伤。 应当是严重的。 否则,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坐着轮椅出来? 花灯会的刺杀,她也派人去查了。 七王府里的人都说,慕容战会伤得这么厉害,都是为了救殷玥。 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一天一夜都没睡着。 他已经变了。 他为了殷玥连自己的危险都可以不顾,他让殷玥成为了他的软肋。 她开始怀疑自己。 她这些年忍辱负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是不是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她不求他还原谅自己,只求他能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在等,她至今还在等,还在为他们之间的一个可能的机会而努力。 那一条被祖父硬生生的打断的腿,每到梅雨季节就隐隐作痛。 那仿佛在提醒着她,慕容战就是她心口上的一道疤,永远都不能忘。 可一觉醒来,她才发觉,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许韶光在生意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她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三教九流,达官贵人,她都有接触。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现出什么,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这一颗心。 慕容战一进来,这殿里的其他人都成为了虚无,只有他还存在她的视线里。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打量慕容战的时候,殷玥也在看她。 许韶光立于人群里,那么明媚通透的女子,活得恣意,但如今浑身上下都是掩饰不住的凄凉的沧桑气息。 她算计所有人,唯独在看慕容战的时候,眼里都是赤诚,都是真心。 许韶光答应开放了药材市场,她才能有就会得到曼陀罗花的药材,现在过去了快一个月了,想必药也快制成了。 等宫里的事一了,她还得去见见阿弃,拿一份新药,第一个送给慕容薄。 没一会,上首的太后又说话了。 “皇后啊。” “臣妾在。”皇后出列。 太后握着殷诗瑜的手,意有所指的道:“韶光和太子的婚事,一时半会也准备不好,但东宫无女主人,想必在照顾殷侧妃的衣食起居上必定有些纰漏。” “现在殷侧妃怀有身孕,这是哀家的第一个重孙,哀家重视,整个皇室都该重视起来。”太后这是在敲打这长乐殿里的所有人。 自然,也包括皇后在内。 毕竟,不希望殷诗瑜生下孩子的,许家人首当其冲。 “你身为皇后,也是这孩子的祖母,你既然掌管后宫,又生养过两个孩子,想必你有所得。” “任何人照顾殷侧妃和哀家的重孙,哀家都不放心,哀家只放心皇后你。” “母后,您多虑了……”皇后可不想揽这破事到身上。 殷诗瑜想生下长子? 做梦。 太后沉下脸,不高兴的道:“怎么?皇后是对哀家的话有意见吗?” “臣妾不敢。”皇后低眉顺眼。 太后缓缓地道:“哀家决定了,为了殷侧妃和皇长孙的安全,殷侧妃迁入兰芳殿,由皇后细心照顾,直到殷侧妃生产。” “皇后啊,哀家可是把殷侧妃和重孙子都交到你手上了。哀家对你,寄予厚望啊!” 太后笑了笑。 皇后却笑不出来。 如果孩子是韶光的,那么她很乐意。 但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留下来。 太后这是在警告她,如果殷诗瑜和孩子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就会找她算账。 否则,为什么把人塞到兰芳殿来? 皇后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嚣张!狂妄,那么的目中无人。 简直太嚣张了。 皇后身边的琴姑脸色也是一沉,刚要发作。 皇后冷冷地道:“琴姑,站住。” “皇后娘娘,老奴要去为您教训贵妃!她眼里到底还没有您这个皇后?”琴姑也气得不轻。 皇后面上沉着而冷静,眼底却是布满寒霜,隐约带着疯狂。 “您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您才是掌管六宫的人啊。”琴姑恨得眼睛发红。 谁不知道现在文帝冷落皇后,好几个月了,去兰芳殿的次数屈指可数! 左贵妃风头十足,处处针对皇后。 皇后要见皇上,还用得着她一个小小的贵妃美言几句么? 这不是在捅皇后的心窝子啊。 过了好长一会,皇后才恢复了平静,她抬脚往外走。 “左贵妃不是今天一天才这样,本宫已经习惯了。” 慕容诀回来了,左贵妃还能蹦跶多久呢? “您就……这样忍下去吗?”琴姑不可置信。 皇后眉目内敛,“和她计较那么多,本宫不是迟早要被气死?” “逞口舌之快赢了又如何?坐在这后位上的人是本宫。皇上就算一年都不来本宫的兰芳殿,本宫也还是这掌管六宫的皇后。” “你看,皇上如今厌了本宫,他敢废了本宫吗?” 皇后嗤笑着说话,眼底神色却是悲凉的。 她也何曾不希望琴瑟和鸣呢? 只可惜,她是许家的女儿,就注定文帝会怀疑她。 皇后搭着琴姑的手,慢慢悠悠的走着,一国皇后的气势显露无疑。 “本宫不死。” “她终究是妃。” 一时的得意也不算什么,要一直得意,那才叫厉害。 得势失势,不过是朝夕之间。 “娘娘,是老奴焦躁了。”琴姑自责。 皇后淡淡地道:“有消息了么?” “花灯会刺杀老七的人,是谁?” “娘娘您担心是太师……”琴姑的眼神一闪。 皇后脸上情绪淡漠,绣袍之下的手却微微收紧。 “本宫何曾说过本宫担心他?” 不担心的。 的确是不担心的,她担心的,只是慕容战若是这么早死了,谁来压制风头正盛的端王? 一个端王,一个慕容诀,那不是压榨得她的太子没有一点继位的可能了吗? “老奴多嘴了。”琴姑低头,有些畏惧的避开了皇后的眼神。 皇后没说话,目光有些闪烁。 没走几步路,皇后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说:“皇上让国师回京城了?” “是的,想必东海国的公主一到,国师也就到了。”琴姑小心道。 皇后闭了闭眼睛,绣袍里攥成一拳的手指慢慢地展开。 她的呼吸平缓。 第191章 真的错了吗 “回便回。” 皇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轻得让人听不见。 …… 殷玥和慕容战在长乐殿陪太后说了好一会的话,两人这才退出长乐殿,今晚的接风宴,太后是没精力去参加了。 左右,那些孙子也不需要她这个祖母的疼爱。 人啊,最偏宠的还是弱势的那一个。 殷玥和慕容战在宫人的带领下前去清凉台,路上听到宫人们在小声的议论。 “六王爷真的是太惨了,以前的杜贵妃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从来不忍心责备宫人……” “皇上不喜欢六王爷就算了,就因为公主和亲,便要六王爷不远万里回来凑数,做个陪跑的人。” “皇上都不给六王爷留一点面子的,当众罚跪,还踹了六王爷一脚,把六王爷都踹吐血了。” “这……也太惨了。” “所以我说六王爷太惨了,杜贵妃是个好人,我太同情六王爷了。” “你没在那伺候,你是没看到,皇上当时恨不得杀了六王爷。” 那些宫人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那只是自以为罢了。 殷玥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左右就是慕容诀如何惨了,怪不得刚才没在长乐殿看到慕容诀。 原来是去罚跪了。 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六王爷能有慕容战惨吗? 啊? 不行,她怎么堕落到开始比惨了。 “你都听到了?”殷玥推着轮椅和慕容战说话。 “听到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她问。 慕容战道:“无话可说。” “你说奇怪不奇怪啊,父皇不喜欢慕容诀,还是要让他回来见公主,这不是瞎折腾吗?” 殷玥分析道:“我若是公主,我也不会选一个不受宠的人啊,嫁给他,难不成要去边疆受苦?” 慕容战回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你的意思……是你……” “跟着本王受苦了?” 殷玥脸色一白,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她知道慕容战是开玩笑的,但还是不忘记撒泼卖萌。 “绝对没有!” “王爷是我夫君,多次救我于水火之间,我感激不尽。跟着王爷,那哪里是吃苦?是历练!” 殷玥拉着他的胳膊摇晃,“更何况,在王爷你心里,我是那种贪生怕死,怕吃苦的女人吗?” 她的话让慕容战很受用,他笑着咳嗽了一声。 “撒手。” “慕容战,我发现你这个人挺可爱的。” 殷玥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话。 他整个人怔住,耳根子又开始泛红。 就算知道殷玥是在胡说八道,殷玥是在瞎扯。 但听她说话,他的内心总会变得平静,充满了愉悦之情。 “参见七王爷,七王妃。”一道沙哑的女声插了进来。 慕容战和殷玥同时看过去,许韶光正在向他们行礼。 或许是看到了他们刚才亲密举动,许韶光的眼睛里有些哀怨之色。 殷玥瞬间就松开了慕容战的胳膊。 慕容战的表情一沉。 在殷玥看来许韶光的眼神,可以烫到人一般。 许韶光就那么看着慕容战。 她都成为了透明人一般。 她: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先走?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讲真,殷玥真的觉得太尴尬了。 所以一时间,她也只顾着看慕容战是什么反应,都忘记了要叫许韶光起来了。 其实许韶光是不必向他们行礼的,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太子妃。 但谁能知道许韶光是什么心思呢? 空气沉默得有些尴尬,殷玥都尴尬死了。 这边,慕容战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许小姐不必多礼。” 慕容战的声音平缓,没有一点的情绪起伏。 许韶光的脸色微白,却故作镇定。 “七王爷前几天花灯会遇刺,不知道身体恢复得可好?”许韶光温柔地道。 殷玥闭着眼睛都不忍心看了,她觉得,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那一个人。 真是奇怪,许韶光这种种模样,看着像是对慕容战还有情。 既然有情,当初为什么要不屑一顾呢? 慕容战不是很想说这件事情,只是道:“多谢徐小姐关心,尚可。” “王爷——”许韶光还要说什么。 慕容战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本王和王妃就先走一步。” 从头到尾,慕容战都像是一个局外人,似乎他根本就和许韶光没有以前那一段过去,表现得冷漠,令人心颤。 他太理智,也太清醒。 许韶光急忙道:“我有……” “那便在此说。”他冷淡地看着她。 许韶光心中一阵苦涩,她鼓起所有的勇气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他好不好。 要知道这是在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她却不管不顾了,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哪怕只要看上一眼,和他说一句话,她空荡荡的内心也会被填得满满的。 然而。 她现在看到的是他满眼的冷淡。 他开始让她怀疑自己,她是不是做错了? 可她真的错了吗? 她所做这一切,是为了成就他,而不是为了毁掉他。 一开始就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看到他和殷玥有说有笑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他,一点点的走近殷玥。 她的心,仿佛在慢慢的死去,连这秋日的空气都变得刺骨的寒。 殷玥觉得更尴尬了。 慕容战这是真的不懂风情,还是假的不懂风情啊? 许韶光可是女强人啊,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今脸上出现了寥落的神色,她都有些自责了。 殷玥试探性道:“王爷,想必是许小姐的事要私底下和你说,我去前边等你。” 殷玥也并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只是觉得许韶光可怜了些。 慕容战没应她,垂着眸子,盯着地上的枯黄落叶。 许韶光倒是向她投来了感激的一眼。 殷玥以为他答应了,她便要走。 她前脚才抬起,才走一步,袖子擦过他面前,在下个瞬间。 她的衣袖被一道沉沉的力气攥住。 她的步伐顿住。 拉住她衣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坐在轮椅上的慕容战。 她不解。 他却慢慢的抬起头,视线扫过她,定格在许韶光发白的面容上。 他目光冷寂,“你走什么?” “本王没有开口让你走,该走的人也不是你。” “况且,你是本王的王妃,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是你听不得的?” 慕容战语速极慢,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说给殷玥听。 实际上,却是说给许韶光听的。 第192章 自求多福吧 许韶光许久不曾出声,脸色苍白到可怕。 她的眼神,固执的,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了他拉着她衣袖的手上。 夫妻。 他们是夫妻。 无形之中,她像是被这几个字,打了一耳光,扇得她想要落泪。 但她是谁啊?她是许韶光,除了得知祖父和姑姑要放弃他的时候,在他体内下了蛊时。 她得知他没有希望的时候,在大雨里痛哭了一场。 从那以后,许韶光从没哭过,太久太久了…… 她都快忘记了哭泣的滋味了。 这个时候,她怎么就突然记起来了呢? 许韶光不想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哭。 所以她的脸色只是很白,但看上去还是平静而正常的。 前提是要忽略她不断起伏的胸膛。 她唇边扬起了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王爷……说得极是。”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给姑姑请安,便先告辞了。” 许韶光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落荒而逃。 是的。 她就是落荒而逃。 哪怕她转身的动作,看上去是那么的果决利落。 可殷玥就是看出了一丝狼狈和慌乱。 许韶光走了很远,殷玥才动了动手腕。 “她走了。” “你就这么愿意本王和她单独相处?”慕容战没有松开她的衣袖,咄咄逼人的问。 殷玥对上他霸道而锋利的眼神,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她要哭了吗?”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就乐意,本王和她扯出些什么?”慕容战心口憋着一团火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她应该是知道他和许韶光的过去,可她怎么能那么的冷静啊? 她居然还要让他们单独相处,这个女人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 慕容战第一次觉得这么的无措。 “不是……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殷玥抓耳挠腮的。 “你是不是在生气?” 慕容战心中气更大了,“谁说本王在生气?” “本王没生气。” 慕容战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看殷玥哪里都不舒服,自顾自的推着轮椅便走。 殷玥连忙追上去。 “你慢点。” 真是惨,这男人在气什么啊?她理解不了啊。 难道她不该让他和许韶光单独相处吗? 殷玥觉得自己太难了,怎么做都是错啊。 追了几步路,这男人坐着轮椅都走得那么快,她无奈得很。 殷玥落了一几步路,身后有人呼唤她。 “七王妃。” “你是?”殷玥回过头,狐疑地看着来人。 “王妃,皇后有旨意,让您前去兰芳殿。” 来人是琴姑,皇后的大宫女。 殷玥吃惊,去兰芳殿? 她可以不去吗? 琴姑显然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冷道:“王妃请!” 这是,要强行架着她去了? 殷玥去看慕容战离开的方向。 琴姑说:“如果王妃不想连累王爷的话,就最好乖乖的去兰芳殿。” “王爷现在这个样子,自身难保,王妃还是自求多福。” 殷玥听出了她们的意思,只能道:“谁说本王妃不去了?” “给母后请安自然是应该的,前边带路。” 她昂首挺胸的。 实则,她内心慌得一逼。 不过,现在她又不是一个人在宫里,慕容战是不会不管她的。 这么一想,她居然觉得安心不少。 皇后取了凤冠,松了发髻,懒散的靠在贵妃榻上,竟是有几分柔弱清冷。 许韶光跪在地上,“不知姑姑有何吩咐?” 皇后打量着她,脸色有几分不悦,“韶光,你和太子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哪里是太子不愿娶太子妃,是许韶光这个准太子妃不愿意嫁! 皇后内心也怄气得很,知道太子是配不上自己这位精明算计的外甥女的。 但太子始终是太子,还能被她嫌弃? 许韶光闭上眼睛,冷静地道:“姑姑,即便是我愿意,可皇上也不会愿意,看着许家独大。” “这你不用管,本宫问的是你,本宫明日就可以去求旨意。”皇后一听就知道这是推托之辞。 她知道,皇上是不愿意这门婚事促成的,所以才先把殷诗瑜赐给了太子,还让殷诗瑜怀上了孩子。 许韶光不语。 皇后给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扶她起来。 皇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韶光,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心中想什么,本宫比你更清楚,你别忘记了,你姓许,你是许家的血脉,你活着一天,就要担负起光宗耀祖的责任。” “本宫听说,你来兰芳殿时,在路上和老七碰到了?” 皇后故作不经意地说。 许韶光呼吸一屏,从容道:“路上偶然遇见。” 皇后唇角一勾,笑容不是很明显,“是吗?偶然遇见的。” 这皇宫这么大,那条路可不是去兰芳殿的必经之路。 “姑姑有话直说。”许韶光道。 “好,本宫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皇后正色道:“你和老七是不可能的,当年的一纸婚约也已经化为空谈,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该见,你心底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本宫不允许任何人给太子的脸上抹黑,哪怕你是本宫的外甥女也一样,听明白了吗?” 许韶光垂首,磕头。 “姑姑多虑了。” “既然你说是本宫多虑了,那么但愿如此。你和太子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来了,本宫知道你对太子无意,但你必须嫁给太子,还要生下孩子。” “本宫知道你一直惦记着老七,他已经娶了王妃了,就算不娶,许家也不会允许你嫁给他守活寡。” 许家的每一个女儿,都会物尽其用。 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属于嫡系一脉,比那些庶女更有价值。 她如此,许韶光也如此。 “韶光明白。”她低眉敛目,袖子下的手紧紧的交握着。 “本宫还得提点你几句,韶光,只有你站的位置足够高,你才能够护你想要护住的人。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只能任人鱼肉。”皇后的话里带着暗示。 许韶光听出来了,她眼神一深,抬起头和皇后对望。 “你的祖父不是告诉过你么?只有你足够听话,只有你发挥了你最大的价值,老七才会平安无事。”皇后一字一句地说。 话音落下,兰芳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许韶光的眼神一点点的暗下去。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听话。 她还不够听话么? 第193章 受宠若惊 许韶光到底不明白,忍不住出声:“姑姑,战哥哥也是你的儿子,是你的血脉,你们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要让他活得不人不鬼?虎毒不食子,姑姑,你怎么就那么狠毒呢?” 皇后眸色一冷,打断她。 “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你还敢说你对那个孽种没有心思,瞧瞧,都在本宫面前为他抱不平了。” “可他恨你,你不知道吗?你做得再多,他都不知道。” 皇后笑出了声音,目光冰冷如利刃。 “他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至于为什么容不下他,那本宫就姑且告诉你几句。”皇后冷怒道,“国师为他卜卦,说他是祸害,是灾星,是不祥之人。” “凡是和他亲近的人,都会不得善终。” “仅仅只是因为这些?”许韶光是知道这些的。 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她是许家人,原因也知道一些。 皇后闭了闭眼睛,“自然不止。” “国师私底下还为许家算了一卦。” “这卦象和他有关?”许韶光何其聪慧。 皇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薄唇轻张。 “他若不死。” “许家满门皆灭。” “亡许家者,便是他。” 此话一出,许韶光都惊得差点无法呼吸。 国师居然还卜了这样的卦象? 许韶光只是短暂的错愕之后,她便颤抖道:“姑姑,那国师卦象不准,又或许他是一个神棍!” “姑姑你不是不论鬼神的吗?为什么你要相信国师的卦象?” “他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国师这些话,便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结局,这对他公平吗?” 许韶光有些声嘶力竭了。 她想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想通,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慕容战。 明明慕容战比起太子那个废物,才更有可能一争帝位。 偏偏他们,祖父,都放弃了慕容战,转而扶持一个废物! 原因在这里。 竟然是这么可笑的原因,太可笑了! 皇后道:“你的祖父有多在乎许家的一切,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今日在宫里的一切,本宫不会让人传到许家的,否则,你就不是只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皇后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不知道在可怜许韶光,还是可怜她自己的儿子。 “姑姑。” 许韶光再次磕头,声声泣血。 “您是他的母亲,是给他生命,生他养他的母亲。” “在天底下,最爱他的人应该就是您。” “他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怎么忍心看着祖父因为几句算命的话就毁掉他?” “姑姑,这不公平!” 面对许韶光的哀求,皇后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盯着许韶光的眼睛,眼神一寸寸的冷下去,“韶光。” “这的确对他不公平。” “可是你看,这偌大的皇宫里,谁又有真正的公平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还没有看清楚这一切吗?” 皇后一浅笑,带了几分悲怆的意味。 她不需要有人来提醒她,她在做什么,慕容战又到底是谁的儿子。 她的痛哭,无人知道。 无人知道,她也不愿意做这一切。 但是,国师的卦象谁又能置疑呢? 比起许家的满门荣耀,她个人的得与失又算什么? 而且,她也不是只有慕容战一个儿子,她还有一个儿子。 她不能看着慕容战克死她的另外一个儿子。 许韶光眼睛里带着一根一根的红血丝,喉咙不断的哽咽。 “姑姑,你太狠了!” “好了。”皇后不想再说下去,“其中原因也告诉你了,所以你要记清楚你的位置,你比本宫更了解,祖父有多在乎许家。” “今日这些话,你听听也就罢了,回去。若是有人问起,你还是忘了。” “你是聪明的人,不要为你自己招来是非。” “姑姑——”许韶光不甘心。 外头有人喊道:“禀皇后娘娘,七王妃来了。” 许韶光原本还想要说话,听到这声音,硬生生的闭嘴。 她抬起头,一脸愕然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 “你还不退下?”皇后冷淡地道。 许韶光闭了闭嘴唇,给皇后磕了一个头。 “韶光告退。” 许韶光从地上爬起来,起身退出去。 她眼睛很红,依稀带着泪光,退出的时候,正好被进来的殷玥看到。 殷玥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下意识的看向宫殿内的皇后。 皇后不是那么疼爱许韶光吗?怎么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而且,许韶光是谁啊,居然要哭了? 殷玥难以想象。 许韶光和她面对面的擦肩而过,在擦肩过的那个瞬间,许韶光向她投来一瞥悲愤的眼神。 这还搞得殷玥很糊涂,她惹她了? 许韶光快速的收回了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殷玥也收回目光,走到大殿中间,向皇后跪拜行礼。 她的膝盖,真是惨,今天也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了。 皇后看到许韶光脸上还有笑容,现在看到殷玥,就只剩下了不悦和愠怒。 她道:“现在你倒是懂规矩了。” “都是母后教得好。”殷玥笑着回击。 在兰芳殿受罪的那些日子,她怎么敢忘啊! 皇后岂能听不出来她是讽刺的话,她嫣然一笑,“好了,本宫今天召你来,不是为了惩罚你的,起来。” 这…… 殷玥目瞪口呆,怎么今天不按常理出牌了? 是她失心疯了? 殷玥愣了好半天,还是宫女来扶她,她才反应过来。 皇后道:“来人,给七王妃赐座,上茶。” 宫女端来椅子。 殷玥半天都不敢坐上去,生怕这椅子上插满了钉子! 皇后这举动太令人奇怪了。 宫女强行把她推倒在椅子上坐好,又端来茶水。 “母后,您有何吩咐?您请直说……您这样……”殷玥脸色苍白,“我有点受宠若惊。” 皇后笑了,殷玥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温柔慈善这四个字。 殷玥如坐针毡,随时都想要跑。 “你急什么?本宫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放心,这是在宫里,本宫能对你做什么呢?你可是本宫的儿媳妇。” 殷玥头皮发麻,求求你别笑了,你越笑,我越是觉得头疼啊! 她感觉,世界末日要到了。 殷玥坐在椅子上,全身僵硬如石头。 “母后,您想做什么?” 皇后端过宫女递来的茶水,浅浅的抿一口。 “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 第194章 一念之间 皇后盯着她,“殷侧妃身怀有孕了,怀的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殷玥全身一个激灵,脑子里划过两个字。 糟糕。 她又要成那个倒霉蛋了! “瞧把你紧张的。”皇后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你不必紧张。” “殷侧妃同本宫说了,她和你感情最要好。” 殷玥的五官都在扭曲了。 她想大声告诉皇后,没有,没有姐妹情深。 那都是殷诗瑜胡诌的。 皇后笑得更开心了,眼角的皱纹都显露了出来。 可殷玥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 皇后又悠悠地说道:“殷侧妃说了和你感情最好,而且你又是大夫,她央求本宫让你来照顾她,直到她生产。” “儿媳怕是做不到。”殷玥拒绝了。 她才不会掺合她们的爱恨情仇呢,她要是答应来照顾殷诗瑜,那就是脑子有坑。 皇后和许家人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皇帝却希望,她哪里敢夹在这一群神仙中间? 神仙打架,他们遭殃啊。 皇后冷冷地道:“你拒绝也没用,你也该知道,太后和皇上有多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太子的血脉,现在殷侧妃是皇室里的红人,凡是都要紧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要求,不论是太后还是本宫,就算是皇上,也会答应她。” “既然她信任你,那你就收拾东西,去照顾她生产。” 殷玥呼吸急乱,“母后,我医术不精,而且我没有照顾孕妇的——” 经验啊! 殷玥话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 “听说顾怀生是你的兄长?”皇后似笑非笑的。 殷玥目光一滞。 顾怀生。 当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皇后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顾怀生。 皇后道:“本宫派人查过这个顾怀生,听说你们在青山村的时候,感情很好。想来,你也很在乎你这个哥哥。” “太师说,这顾怀生文采出众,写的文章漂亮至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啊……就是不知道这文章能不能到皇上的手里,而且啊,就算到了皇上的御书房,本宫也替他担心啊,听说他身子骨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殿试。” 这话一落。 满殿的空气都骤然凝结成冰块,凝固了一般。 殷玥握紧拳头,“不许动我哥哥!” “谁说要动你哥哥了?本宫可没这么说过。“ “你觉得呢?”皇后吐字缓慢,字句都是那么的清晰。 她这个时候提起顾怀生,殷玥太明白皇后的算计了。 原来。 殷诗瑜怀孕,许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顾怀生。 她要是不答应皇后,许家就会对顾怀生下手。 可她为什么要来淌这浑水? 如果答应了皇后,那以后殷诗瑜的孩子有什么好歹。 殷家会恨她,太子会恨她,皇上会恨她。 这相当于,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干净。 她真的想抽殷诗瑜几巴掌,这个女人是脑子不明白吗? 就为了炫耀,羞辱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蠢得可怕啊。 “本宫今天把话放在这里,顾怀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还是……英年早逝,这都在你一念之间。” 皇后道:“今日之事,不得透露给慕容战半个字。他帮不了你,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次花灯会遇刺,本宫可以告诉你,便是许家对他动手。许家随时有能力要他的命,只不过是留他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皇后的目光冷得惊人,言语之间简直是没把慕容战当成她的儿子,而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殷玥心中一片冰冷,手指尖都在颤抖。 皇后冷笑:“其实这又有什么难选的呢?殷诗瑜本是农家女,霸占了你的身份,让你嫁给本宫那个不人不鬼的儿子,几乎毁掉了你的一生。你为什么要殷诗瑜得偿所愿呢?既然殷诗瑜要自取其辱,本宫是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医术过人的大夫么?你要做点什么手脚……” 皇后就是故意要迷惑殷玥的。 殷诗瑜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出生的。 但,这件事情不能许家的人来做。 刚好,殷诗瑜脑子愚蠢,要让殷玥来伺候她。 那就让殷玥和殷诗瑜狗咬狗好了。 她相信,殷玥为了顾怀生的命,会答应的。 皇后倒好,太后给她出的选择题,她把包袱推到了殷玥的头上。 殷玥要是为了顾怀生让殷玥失去了孩子,殷家以后是不可能成为老七所用的。 她要断绝老七得势的任何一切可能。 殷玥平视皇后。 “若我不呢?” “那顾怀生必定活不到殿试。” 皇后冷道。 殷玥捧着茶水,明明才添的热茶,她却觉得手指很冷,冷得都麻木了,没有一点的感觉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要是听皇后的,害了殷诗瑜的孩子。 她会害死慕容战! 可顾怀生呢? 慕容战自身都难保,怎么还保护得了顾怀生呢? 皇后眸色冷冷,“这事也不急,本宫知道你需要好好的考虑。” “不过,本宫不希望等太久了。” “否则,本宫生气的。” 接下来,皇后又再说了什么,她已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大脑空白,只有嗡嗡声在不停的叫,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殷玥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死胡同里。 秋天风寒,刮过脸颊,如同刀割,带着疼意。 她没有立刻去清凉台找慕容战,现在心里太乱了,她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好好的梳理一下该怎么做。 和许家斗,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连文帝都不敢正面和许家杠,她敢吗? 她也不敢。 可如果她不答应,那么顾怀生的命,谁来在乎呢? 顾怀生已经失去了真正的殷玥了。 殷玥漫无目的的在宫里行走着,越走越偏,竟是来到了御花园。 不过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什么花了,御花园里随处可见的枯黄的落叶,以及颓败的睡莲飘在池塘上。 满满的都是萧瑟之感—— 直到,空荡的假山石旁,那里跪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不是别人,就是被文帝罚跪的慕容诀。 御花园里扫洒的宫人也不少,但就是没人敢去靠近他。 慕容诀穿着黑衣,眸子半眯着,下颚有几滴血已经干了。 可见是文帝踹伤了他。 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只有殷玥,这个不怕死的走过去。 灰暗的天色,衬得男人邪魅妖孽的俊脸毫无颜色。 他觉察到有人靠近,慢慢地睁开眼睛。 第195章 这个男人太欠揍了 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眸,一睁开,让天地都有了绚烂的颜色。 春风明明在他眼里,可那样温柔的眼睛里,却满是荆棘和冰冷。 他和慕容战不一样,慕容战是给人的感觉就很冷。 他给人的感觉是温柔的,可眼神太冷。 他看到殷玥,又是轻佻的冲她吹了一个口哨。 他跪没跪相,一派都是狂放风流的模样。 “弟媳,你这么看着本王,你该不是爱上本王了?” “本王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和手足抢女人。” 他口出狂言。 殷玥也不是一般的,若是换做一般女人,早就被羞红了脸。 她眸色清明,嗤笑道:“六王爷你是哪里来的自信?爱上你?” “你比得过我家王爷么?” “在小巷子里,我就不该救你,我真是后悔了,应该对着你的脖子来几刀的。” 殷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容诀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一抹下颚的血迹。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盯着她。 “殷玥,老七都没有碰过你,你怎么知道本王比不过他呢?” “有机会,不如试试?” 慕容诀耸肩,挑眉轻笑,口中尽是露骨的话。 殷玥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依旧不胆怯。 “哈哈……”慕容诀还是大笑。 “你这个女人有趣!” 慕容诀的眼神是那么的兴奋。 这么泼辣的女人,还不怕他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京城就是京城啊,连女人都这么有趣。 而且,这还是慕容战的女人。 慕容战无福,碰不得女人,他不介意为他效劳。 反正他向来是大公无私的,喜欢帮助人。 不过,老七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喜欢她随口就来的要废了他这种话? 殷玥脸色丝毫未曾改变,她低下头,看着慕容诀。 她开始笑了。 慕容诀皱眉,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殷玥冷漠的道,“不然还能是谁呢?” “向你求饶,你也配?” 她倒是小看了慕容诀,他是一个这么放浪形骸的男人。 不过,也可能是慕容诀故意装的。 毕竟那天在巷子里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慕容诀不是这样的人,故意装成这样,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麻痹某些人了。 慕容战都可以伪装,自然他也能的。 殷玥想到,自己猝死穿越之前那些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现在总算是有一点用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殷玥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就道。 玉扳指她是必须要拿回来的,要是不拿回去,以后怎么还给阿弃? 慕容诀冷笑,“你不是不承认那个女人是你吗?那么,这玉扳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诀,我怎么说也救了你,虽然我无比的后悔。”殷玥目光冷冽,“但你要是个男人,你还知道良心这两个字,你就把玉扳指还给我。” “你是第一个和本王说良心二字的人。”他勾唇道。 殷玥脸色变了变,伸出手,摊开在他面前。 “玉扳指你若是不给我,我殷玥和你不死不休!” “那东西对你就那么重要?”慕容诀玩味道。 殷玥道:“这和你无关。” “你不说,那本王就不想还给你了。嗯……”他恶劣地道,“你说这玉扳指丢到这池塘里去,你还能捞得回来么?” 殷玥发誓,她要是有刀,指定刺了过去了。 这个男人太欠揍了。 “慕容诀,你敢丢,我不会放过你!”殷玥额头青筋直跳。 他露出了一丝害怕的神色,耸耸肩。 “好,本王不逗你了,看在你救过本王的份上,玉扳指就还给你。” “拿来!”殷玥觉得哪里有一些不对劲。 慕容诀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果然。 下一秒钟,他又哈哈大笑,“你来拿啊。” “玉扳指就在本王的胸口,你想要就自己来拿。” “难道还有本王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他故意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殷玥想要爆粗口。 这慕容诀是不是就是一个异类? 大庭广众之下,她能自己伸手去掏吗? 这分明是慕容诀在戏弄她。 殷玥来回几个深呼吸,忍住要揍人的冲动。 “慕容诀,你是打定主意不给了么?”她怒气重重。 他挑眉,“这倒也并不是,本王不是让你自己来取了么?” “是你自己不敢来取。” “你明知道……”她脱口而出。 慕容诀道:“你要是想要你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也知道本王现在心情不好,而且本王旧伤没好,刚才又吐血了。” “听说你医术精湛,你来驿馆给本王治病,本王便把东西还给你。” “你做梦!”殷玥怼了回去。 治病? “而且你这病我治不了。” 神经病啊。 她当然是治不好的。 慕容诀无奈:“那就没办法了,本王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你要是不乐意,本王也不能为难你。” “你的东西就只能在本王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了,不过要是弄丢了,你可不要找本王。” “本王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珍惜这个机会。” 殷玥头皮发麻,“够了。” 摆明了,这就是为难。 谁知道慕容诀是不是真的要她去驿馆治病? 不说,就说慕容战那里,就过不去。 “本王明天在驿馆恭候你的大驾哦。” 慕容诀笑着说道。 殷玥甩袖便走。 慕容诀就是个神经病,她是倒了把被子的血霉才会遇见他。 殷玥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找了宫女带自己去清凉台。 她走后没多久,也有太监来给慕容诀传话。 “六王爷起身。” “皇上让您即刻便去清凉台。” “本王知道了。”慕容诀神色慵懒。 太监行了礼便退下了。 慕容诀起身,拿出了胸膛里的玉扳指。 那分明就不是慕容战的那一个,而是他的。 虽说材质相同,颜色也所差无己。 但是。 玉扳指里面刻着字,恐怕连殷玥自己都没注意看。 慕容诀没在御花园多待,往清凉台的方向走去。 随影从御书房过来,找到了他。 主仆两人一起往清凉台而去。 “他传唤你做什么?”慕容诀看一眼身边的随影。 随影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盒伤药。 “王爷,这是贵人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第196章 打起来了 慕容诀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收着。” “不……”随影一脸震惊,“这万万不可,这是宫里最好的伤药,是贵人对您的关心……” 皇上的御赐之物,他一个侍卫怎么敢用? 慕容诀语气很平静,“他既然给了本王那就是本王的,本王要把它赐给你,你不许推脱。” “随影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本王不想和他有任何的关系。”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个枣?” 慕容诀不屑极了。 他宁愿伤口溃烂,宁愿痛不欲生,也不要接受那个人的好意。 他会觉得恶心。 随影捧着药膏,战战兢兢的道:“王爷,属下真的……” “不要让本王重复了,给你了,收着。” “你一路护送本王来京城,身上的伤不比本王少。” 随影不再说话,把药膏收入了怀里。 慕容诀继续往前走。 “王爷,您真的要让七王妃来驿馆给您看病吗?”随影好奇的道。 “你想说什么?”他道。 随影皱眉,“属下觉得王爷此举会惹怒七王爷,现在最好不要四面树敌。” “你想多了。”慕容诀挥了挥袖子,“他早就知道本王派人杀他了。” “就算杀不死他,也要逼出青铜门的人。” “殷玥是他的底线,本王就要试探他的底线,看他可以忍到什么时候。” “只要本王一旦抓到青铜门和他的关系,你等着看,有多少人会对他下手!” 慕容战到时候只会被群起而攻之。 殷玥到了清凉台,掌事太监已经把清凉台布置好了,今日席位不算多,没有寿宴那日那么的热闹。 因为主要是为了给端王接风,这今日清凉台的所有吃食,歌舞,就连茶酒都是左贵妃带着人一一布置的。 端王为国争光,连左贵妃也跟着有面子。 今天的接风宴皇后身体抱恙不会来,太上皇也不来,只有太后来凑凑热闹。 这本来也就是端王的主场,他们就是个凑人数的,所以皇后来不来,自然是无所谓的。 还有左贵妃和文帝在这里震场子呢。 殷玥来清凉台已经坐了有一会,她没看到慕容战,问了宫人,说他去茅厕了。 殷玥就只得在清凉台干坐着,晋王妃和晋王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感情极好。 太子则和殷诗瑜在一处,殷诗瑜肚子里现在可是有一个金疙瘩,无数双眼睛盯着,可把殷诗瑜得意坏了。 殷诗瑜接收到了殷玥的目光,微微扬起头,那叫一个嚣张。 殷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就当作没看到。 十一公主和许韶光的席位连在一起,她们两个人坐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殷玥的错觉,十一公主似乎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是颓废而消沉的。 殷玥没多看,十一公主和她不对付,她是知道的。 奇怪,今天的主角倒是一个都还没来。 哦不。 有一个,就是对殷玥虎视眈眈的小胖子。 左贵妃的十皇子。 她真的想象不出,十皇子的哥哥是何等模样,要是什么人才能配得上战神称呼? 就是端王还没来。 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这接风宴要什么时候才开始。 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臭女人,你欺负我的事情,我哥哥回来了,我哥哥一定会揍死你!”十皇子恶狠狠地道。 殷玥的目光看了过去,十皇子放的狠话对她来说,是没有一点杀伤力的。 她现在左右也无事,不如和他聊聊。 “小胖子,你哥哥揍死我?你以为你哥哥和你一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目无尊长?如果你哥哥是那种人,只怕百姓也不会把他奉为战神了!” 十皇子胖嘟嘟的脸一红,又愤怒道:“你不要以为你拍我哥哥的马屁,我就会原谅你,你揪我耳朵的事情,我记着!” “我哥哥才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哥哥是玲珑王朝的大英雄。” 殷玥觉得这小胖子也没那么讨厌,不过就是被娇惯了些。 他提到端王的时候,眼睛里都散发着光,都是对端王的敬仰和崇拜。 殷玥也对这个被奉为战神的端王讨厌不起来。 至少,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端王可能是文帝的儿子里,唯一一个正常的。 殷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还记仇?你哥哥要是知道你拿石头砸你七哥,还辱骂他人,他会不会打你板子?” “是你有错在先!” 十皇子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思维简单,吵架是吵不过殷玥的。 所以现在也只能狠狠地剜了一眼殷玥。 “你闭嘴。” “我不想和你说话。” 十皇子生气地道:“你和那个丑八怪一样的惹人讨厌。” 殷玥正要教训他一顿。 忽然间,清凉台乱作一团,有宫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太子殿下,请您过去看看。” “七王爷和六王爷打起来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整个清凉台瞬间就炸开了锅。 太子好半天都没回过神,“你说什么?” 宫人战战兢兢地说:“六王爷和七王爷在外面打起来了。” 宫人这一喊,所有人都看向了殷玥。 殷玥更是一脸懵逼。 慕容诀和慕容战打起来了? 那两个不都是伤者吗?怎么还能在宫里动手了? 殷玥二话不说,跑出去,抓着宫人的衣领。 “在哪里?带我去!” 这要是打起来了,还得了吗? 不是啊,慕容战为什么和慕容诀打架呢? 殷玥都急得不行了,这个时候什么都管不了,只能跑出去看看情况。 可见是闹得很大的,否则宫人就不会来请太子了,太子现在是清凉台唯一可以主事的人。 殷玥出去,清凉台的人也倾巢而出。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只有许韶光和晋王妃是真正的为慕容战担心。 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 殷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到事发地点,就听到了有宫人在争先恐后的大喊。 “两位王爷快快住手。” “皇上马上就要到了,两位快停手啊。” 慕容诀和慕容战都是会武功的人,且功夫都还不错。 他们神仙打架,这些宫人自然是不敢靠近的,只能喊话。 可那两个人能听得进去才有鬼了。 殷玥跑得进了,才看到一处广场中,慕容战和慕容诀在赤手空拳的搏击。 他们的身手太好,深浓的夜色里,只能看到身影如闪电划过,连人都看不到在哪里。 慕容战是很好认的,他今天穿的白衣服。 第197章 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的轮椅就在下面,人却在空中和慕容诀交手。 她是不懂武功的,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到底谁更厉害。 现场一片混乱,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 “殿下,您快说句话。”宫人赶忙太子求救。 太子会管这事才有鬼了,这两个都是他讨厌的人。 他由得他们打架去,打死一个少一个。 “无双,本宫送你回清凉台休息去,拳脚无眼,小心伤到你。” 太子这是拍拍屁股要走了。 他就是来看个热闹而已。 殷玥自己喊话,“慕容战……你快不要打了。” 他来宫里都需要坐轮椅,可见身体伤得多严重。 慕容诀还真的是个人才,居然能把慕容战气到不论如何都要和他打一架。 也怪不得慕容战会负伤动手,实在是……慕容诀欠打。 殷玥不知道她在御花园里,慕容诀所说的那些羞辱之言,被慕容战知道了。 两人在清凉台外碰到,慕容诀有心挑衅。 慕容战自是不会忍。 反正,忍不忍都是那么回事。 慕容战忍着伤口的疼痛,赤手斩向慕容诀。 夜风狂烈,卷起他的白衣,他如同身处巨大的风暴中央。 夜色吻过他黑色的面具,为他增添了肃杀和阴沉。 “慕容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慕容诀身手也极快,闪过了慕容战的攻击。 他袍子在夜风中扬起,那双妖异的绿色眼瞳里面遍布杀机。 “这句话应该是本王送给你才对。” “花灯会上那一幕,倒叫本王知道了一件事情。” “老七你是个爱美人的多情种,以前是许韶光,现在是殷玥,还有一个瑶光死心塌地的守着你。” 慕容诀讽刺大笑,“老七你的桃花还挺多呢。” “你承认了花灯会是你放冷箭?”慕容战气息有些不稳。 可目光依旧冷得渗人—— 慕容诀踏风而去,轻飘飘的站在宫殿的屋檐上,举手投足皆是行云流水的淡定。 “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吗?否则,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在这里和我动手呢?” 慕容诀讽刺了回去。 慕容战的眼底,更是爆发出了浓厚的怒意。 他整个人是那么的冰冷可怕。 放冷箭的人就是慕容诀。 这也等于,慕容诀知道了他的弱点。 可,殷玥是他的弱点吗? 他敢承认吗? 这只会为殷玥带来无尽的危险和杀机。 “慕容诀,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你敢动殷玥,我让你有来无回!”慕容战压低声音道。 慕容诀笑得狂放不羁,“你想多了,我如何会伤害一个女人呢?你知道的,我就是最喜欢美人的,怎么舍得美人受伤呢?” “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慕容诀。”他阴沉的道。 那人满不在乎,“这是动怒了么?老七,不是我说你,谁都知道你碰不得女人,被你碰过的女人活不过三个月,你既然有心不碰她,享受不了她,那不如我这个做哥哥来为你享受。” “你说如何?” 慕容战忍无可忍。 掌心运起内力,穿透了夜风,狠狠地击在慕容诀的身上! 慕容诀死不足惜! 慕容诀下意识的要躲,却听到下面有人在喊‘皇上驾到!’。 转瞬之间,他的动作慢了半拍,或许是故意的。 那一掌击中了慕容诀的身体,他人在空中一颤,然后口吐鲜血,身形不稳的落于地上。 慕容诀是可以站稳的,但他故意让自己摔得很惨,直接从空中砸到了文帝的面前。 就是这么巧! 慕容诀摔在地上,尘土飞扬起。 他痛呼一声,整张脸都皱成一团,鲜血自他唇边不断的跌落。 他确实是受伤了。 但他还向一边胆战心惊的殷玥,扬起了一抹苍白的笑容。 文帝正好和左贵妃一起过来,他定睛一看,发现受伤的人居然是慕容诀。 他目光一颤,旋即他勃然大怒。 他的眼眸扫过在场的人一圈。 “谁来告诉朕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众人缄默不言。 不知道的以为文帝是觉得两位王爷当众打架丢了皇家颜面,知道的人却晓得,文帝这怒火直冲慕容战而去的。 慕容诀是他最爱的儿子,慕容战……不过是皇后的儿子而已。 晋王是长子,也是这里唯一有资格开口说话的人。 这个时候晋王也站了出来,“回禀父皇,儿臣——” 文帝冷沉道:“你闭嘴,退下!” 晋王面色如常,退了下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慕容诀慢慢地爬起来,已经伤得不轻了。 文帝又看向慕容战的方向,眼神冷得如浸泡在寒潭里的刀子。 慕容战和慕容诀一样都受伤了,他动了内力,比慕容诀还要更严重一点。 但他素来冷傲,哪怕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他依旧步履轻缓,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 唯一可以看出他状态不好的,是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慕容战感受到了文帝的目光,抬眸,和他的视线在昏暗的灯光里绞在一起。 如同两把剑,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慕容战迈步上台阶的时候,动作缓了缓,他身形不稳,却无人敢去扶他。 因为这天子动怒了。 唯独。 有一个人。 她还是那么不怕死的,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慕容战用力压制着肺腑间的痛楚,却换来了血腥气在上涌。 他如果摘下面具,那么别人就会看到他那苍白到病态的脸。 受伤太重,他跨台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缓慢,每一步都如同是千钧之重。 一抹暗红色的裙角从暗淡的光线里飞扬而来。 他在恍惚之间,听到殷玥的声音。 “慕容战。” “你哪里受伤了?” 殷玥也顾不得文帝还在这里,只知道夜色下,那人太过落寞孤单,他像是一尊被抛弃的雕塑,身上都蒙着厚重的尘埃。 她不能视若无睹。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她的手,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 扶上去的时候,她感受到,他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如今他的手臂肌肉居然在颤抖。 他以前在她眼里,就如同是一座巍峨的云下青山,现在,这座山似乎也在开始崩塌。 这不是肉眼可见的崩塌,而是真正的走入他的心里,才能明白他的感受和心境。 他的心境,如同垂垂老矣的人。 “没事。”他缓了一会,喉咙里才挤出了两个字。 第198章 他不希望她也跟着受罪 那音调听上去和平常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一点都没有。 但就是因为没有,这才显得可怕。 殷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一刻不敢放松。 慕容战稍微放松一下shen体,让她承载了自己身体的一点力量。 这样亲密的距离,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明明那香味就在咫尺,这一刻觉得好远,万水千山的遥远。 仿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仿佛,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慕容战的一生是罪,是错,是孽,是亲生父母都不愿意承认的存在。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包括,许韶光。 但殷玥来了,她就是来了,其实她是一个很怕死的人。 她那么懂得趋利避害的一个人,却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义无反顾的向他跑来。 她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怕么?都怕会因为他而承担天子的怒火。 她怎么就不怕呢? 明明她胆子小到连老鼠都怕。 那这一刻,她心中为什么有那样大的勇气向他走来? 是啊。 为什么啊? 她是为什么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想了很多,到最后脑海一点点的变得空白。 他低下头,看着她。 她也抬起头看他。 他看到了她眼里有光,有自己,但唯独就是没有恐惧。 她眼睛里的光,恍若浩瀚的星辰,就那么映到了他的瞳孔里。 胸膛里被刻意压制的情绪,排山倒海的袭来,一次次的撞击着他的理智。 他隐忍着。 直到,他面具下的双眼都在逐渐的泛红。 这一刻,心中有一些情绪在逐渐的明了。 似乎不需要殷玥在说什么,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四周万籁俱寂,殷玥咬牙,扶着他的胳膊,让他慢慢地走上台阶。 他们依偎在一起。 他洁白的衣衫和她红色的裙角叠错在一起。 红与白的相交,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众人屏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他们的身上,似乎谁也不愿意惊扰了他们。 只有慕容诀,眼里尽是嘲讽和算计。 转眼。 殷玥和慕容战已经走到文帝的面前。 文帝这才回神,他暗自心惊,什么时候……慕容战居然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了? 很快,文帝恢复了理智。 他也不问对错,直接道:“来人,传大夫给六王爷看伤!” “把六王爷抬到偏殿去休息!” 然后,文帝又一脸失望的望着慕容战,“老七,朕知道你因为身体的原因,性格大变,可你居然对你自己的兄弟手足动手,还伤了人。朕对你很失望——” “你们是手足,你们应当兄弟情深,绝不可刀剑相向。” “你就在这里跪着,等到接风宴散了之后,来朕的御书房!” 文帝这说话明显是有失偏颇的,晋王和晋王妃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动手的也不止是慕容战一个人,文帝的眼睛就像是看不到,要惩罚也得两个人一起惩罚? 罚一个人算什么啊? 慕容战眼神幽深,眼底暗藏风暴。 他平静地道:“儿臣领旨。” 殷玥却突然出声,“父皇,您——” 她是要为慕容战辩解的,但话还没说完,慕容战就阻止了她。 殷玥担心的看着他。 他其实也受伤了,并不是只有慕容诀一个人受伤了。 但他为什么不说? 这分明就是不公平的。 文帝摆手,“都给朕散了。” 侍卫得了文帝的命去抬受伤的慕容诀,他咳嗽了一声。 “父皇,儿臣……这伤势也没什么要紧的,儿臣只是和七弟武艺切磋而已。” “您不要惩罚七弟,也不必为儿臣请太医。” “七王妃可不就是大夫吗?让她给儿臣把把脉便好了。” 慕容诀是盯着殷玥的眼睛,说出这些话的。 殷玥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剜了一眼慕容诀。 还想要她看病? 她生怕文帝答应了慕容诀,所幸文帝并不答应。 “你也给朕住嘴,你以为朕不惩罚你么?” “等你伤好了,一顿板子你跑不了。” 文帝说完,就大步离开,走入了清凉台。 晋王妃等人向殷玥投来了担心的目光,殷玥冲他们摇摇头,他们便离开了。 晋王本是想为他们说话的,无奈文帝刚才…… 所以殷玥真的也不怪他们。 他们都走了,慕容诀躺上侍卫抬来的担架。 他笑着看向慕容战和殷玥,那笑容太扎眼了。 不过,最后的赢家还是他,慕容战算不了什么。 殷玥咬牙道:“慕容诀——” “殷玥,本王看你有几分本事,若是哪一日,七弟不要你了。” “你倒是可以来投奔本王呢。” “你放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殷玥言之凿凿。 慕容诀不再说什么,让侍卫抬着担架离开了。 慕容战掀起衣摆,跪在了地板上。 清凉台离他并没有多远,所以里面的丝竹声他也能听到。 但里面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你进去。”慕容战再次开口。 殷玥摇头,固执的在他身边站着。 “你为什么要和慕容诀打架?”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啊。 “没有为什么。”他冷淡的回答,并不打算告诉她其中原因。 但,就算是再来一次,他也会出手。 慕容诀的嘴太臭。 该吃一点苦头。 殷玥担心地道:“你身上还有伤,你为什么不能向父皇诉说原因呢?说了,或许父皇就不会惩罚你了。” “你太不了解他了。”他背脊笔直如剑,眼神直直的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清凉台。 “好了,这事不需要你管,你进去,外面风大。”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风大?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殷玥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担心我?” “你现在才看出来?难道我很像是在看笑话的模样吗?”殷玥瞪大眼睛,就那么承认了。 慕容战闻言,倏地笑了。 本是一个那么冷冽的人,现在这一笑,给殷玥一种很温柔的错觉。 “我和你不一样,从小便在战场上,你能吃多少苦?”他板着脸道。 她愿意在这里陪着他,他很高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但是。 他一个人受罪便罢了,他不希望她也跟着受罪。 她担心他,他知道了,并不需要她在做什么了。 殷玥回望着他,“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呢?我也能。” 第199章 你永远都是本王的王妃 “当初你母后……”她悄悄的凑近他,粉嫩的嘴唇不经意的擦过他的面具。 他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呼吸乱了几分。 他听到她说:“你不在京城的时候,我还在兰芳殿举水盆呢。” 这事,他知道。 他那时候在京城,还冒着风险给她送了药。 现在她这么说,倒是让他觉得,她在撒娇。 他忽然回头。 一双漆黑幽暗的丹凤眼带着笑意,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神采飞扬。 “你这是在告状么?” “你可以当作是的。”她道。 “想要我为你撑腰?” “那可是你母后——”她讪笑。 她只敢这么想。 慕容战的眼神炽热而锋利,“本王没把她当作母后。” “下次,本王为你撑腰。” 他的声音喑哑了几分,带着莫名的清冷和蛊惑。 殷玥沦陷在他的双眸里。 他的眼睛这个时候没有杀气,没有锋利。 好似,只剩下了经年不灭的春风与温柔,那样的目光让她觉得陌生,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但是,她又很清楚,她内心是觉得喜欢这样的慕容战的。 一个那么冰冷锋利的男人,对所有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偏偏这个时候,他的所有锋利和冰冷都化成了绕指柔。 这一刻,殷玥忽然明白,慕容战并不是一个生来就这么恐怖的人。 他心里,藏着的剑锋也带着温柔。 四周一片安静,她凝视着他的眼眸,胸口不住的起伏,呼吸很沉重。 这个时候,时间好像过得很慢,慢到…… 让她以为,这对视的片刻时光,好似过去了很长很长的光阴。 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葱白的手指轻轻的捏着,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停歇在他的袖子上。 “想说什么?”他觉察到了她眼底的波澜汹涌。 殷玥来回几个深呼吸,她笑容灿烂如星辰。 “你认真的?” “你指什么?”他扬起声音。 殷玥喑哑地重复:“你刚才说的那一句话。” “为你撑腰?”他重复了一句,目光还是停留在她的面孔上。 她心跳乱了半拍,声音都有些变调。 “是啊!” “你居然要为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撑腰,慕容战……你说是我在做梦吗?还是你没有睡醒?” “你是糊涂了吗?” 她那么的不可置信。 慕容战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谁说你来历不明了?” 他陡然反握住她的手腕,气势霸道而凛然。 殷玥吃惊。 “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来历不明?”慕容战捏着她的手腕,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是殷玥,本王承认你,永远都会承认你。” 谁敢拆穿她的身份! 他慕容战要的人,谁敢说她来历不明? 就算她只是一缕来历不明的魂魄,对他而言,她也和这里所有的人不一样,和那些活生生的人不一样。 “你永远都是本王的王妃。” 临了,慕容战又补上了一句。 就是啊,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殷玥听的。 殷玥感受到了他手指间的沉沉力度,她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似要贯穿了耳膜。 他说的这些话是否还代表着其他的什么另外一层意思,她这个时候已经心情去明了。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 在他深深的注视之下,她回应了他。 她像他一样,纤细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 这个动作,她做得小心而忐忑,生怕他把自己推开。 他是习武之人,手指上尽是茧子。 她的手也不细腻,也有些粗糙,因为原主在顾家做了很多的农活。 这个时候啊,两只温度不同的手握在一起,淡淡的温暖从肌肤间蔓延。 殷玥的声音明亮,仿佛是在许诺。 “慕容战,谢谢你愿意这么相信我。” “但是你放心,如果真的有事情泄露的那一天,我会一个人抗下所有的事,我绝不会拖累你的。” “就算我回去了,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殷玥因为感动而眼眶微红,喉咙也有些哽咽。 从一开始穿越的步步惊心,到现在,她身边也有了可信之人,可依赖的人。 虽然,这个人是别人眼里十恶不赦的鬼王。 但那又如何呢?又可以怎么样呢? 她只知道,他值得。 慕容战眸光低垂,声音平缓,“本王可不是要你永远记得本王,本王要你……” “永远留在这里,永远……” 在我身边。 殷玥整个人怔住,呆滞的看着他。 她还没消化掉他说的话,他想要她一直留在这里。 可她…… 留在这里? 这个陌生的信息,她从未想过的可能疯狂的闯入了她的脑海。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了。 她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呢?如果有机会回去,她应该还是会离开的。 只是可能会有些难过,会舍不得…… 这里的人。 也不是这里的所有人,排在第一个的,大概就是慕容战了。 她要是走了,他在这里,那就是真的一个人了。 像今天这样被文帝问责的时候,谁又敢出来站在他身边呢?谁敢在他受伤要跌倒的时候,扶他一把呢? 没有人。 没有人会这样对他。 突然,她觉得他很可怜,真的很可怜。 她可以体会到他的那种寂寥的心情,所以。 她忽然跪在地上,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在他怔愣的目光里,她用力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整个人都跪在地上,扑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抱,让慕容战狠狠地僵住,胸腔里的心脏都似不会跳动了。 她紧抱着他,也不管这个时候的慕容战会不会误会,她只是想给他一个拥抱,让她在他离开之后,哪怕是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要这么的孤独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就是想要安慰他,所以她哽着声音说:“慕容战。” “真的,就算我回去了,你也不要难过。” “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我会想你的。” “殷玥会永远记得你的。” 慕容战却是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信息,她还是想走。 可她如何走? 她还要离开这里? 他心中有些慌乱,但他强忍着。 “如果你回不去了呢?” 他试探。 下一秒,他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僵硬了。 很快,他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回不去再说。” “就算回不去了,留在这里,也没那么差劲。” 她叹气,随口一道:“这里不是还有你么?” 第200章 从容不迫 慕容战的心中原本蒙着一层浓重的阴霾,在她这最后一句话响彻耳畔的时候,霎时间,如同清风吹来,头顶的阴霾和乌云散去,在瞬间见到了明亮的天光。 她也不是那么想要回去的。 因为他。 她觉得,就算留在这里,也不是那么不好。 那么,他可不可以理解成,她或许又那么一些愿意为他留在这里呢? 这个想法划过脑海,恍如石破天惊。 他全身的血液变得滚烫,在不断的沸腾。 他忽然觉得,只要殷玥留下来,那一支他藏在抽屉里的并蒂莲花簪,应该送给她。 他从未这么热切的希望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更不曾这么高兴过了。 因为太高兴,所以他忘记了那天在屋檐上情不自禁吻她的事。 他的心思一时间被麻痹,他低头,薄唇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这一吻,恍如狂烈的风肆虐漫山遍野的花。 她脑子了乱成一团。 如果那天是他喝醉酒了,他神志不清醒才吻了她。 那今天呢? 他今天没喝酒啊,他也没醉啊。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吻她? 若不是他的目光太炙热,哪怕是在黑夜里,她也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她几乎以为刚才额头的感觉是她的错觉,是她想多了。 他的唇还停留在她的额头,淡淡的温度透过额头的肌肤,一点一滴的渗到血液深处。 她的手无处安放,整个人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保持着抱他脖子的动作,手指在他的脖颈后,一点点的收紧。 他低头吻她。 安静的空气里,两人凌乱的心跳声不断的贴着彼此的耳朵响起。 殷玥就僵在他怀里,等了好久。 他才一点点的抬起头,他的唇自然也就离开了她的额头。 夜色下。 他戴着面具,她的脸已经赤红一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过了很久,她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刚才慕容战是真的吻了她,和上次不一样。 上次是唇瓣,这次是额头。 这是真的。 “啪嗒——” 寂静的空气里,陡然响起什么东西的破碎声。 这声音一响起,惊得殷玥连滚带爬的躲出慕容战的怀抱,最后还不好意思的踩到了慕容战的衣摆,差点跌下去,摔个狗啃泥。 他伸手托住了她,防止她摔倒了。 “小心。”他清冷的声音有着一丝急切的意味。 殷玥如同触电一样,快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慌不择路,在他洁白的衣摆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相较于她的慌乱。 他倒是从容不迫。 慕容战抬眸看了过去,发出声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许韶光。 她脚下是踩碎的瓦片,那张脸面色惨白如纸。 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慕容战和殷玥,眼中的目光从震惊,慌乱,还有愤怒,到最后…… 这么多的情绪,都变成了痛心和绝望。 不可能。 她不相信他会那么轻易的忘记她,可她刚才亲眼看到了。 她知道他喜欢名剑,虽然文帝说他杀气太重,要少碰剑,但她还是费尽心思的为他求来了百里家的名剑。 他的生辰,无人记得。 无人放在心上。 她送的名剑,分明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可他不要! 他为什么不要? 在没看到这一幕以前,她以为,他是还在生气,气她赶走了他。 可现在,她是真的觉得,他不收她的礼物,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瓜葛。 她看到了,刚才他情不自禁的亲了殷玥。 殷玥还抱了他。 他那么厌恶女人的人,他没有推开她,他推开亲了殷玥!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一把火,点燃了许韶光为数不多的理智,她全身都在颤抖,目光一刻都没办法从那一抹身影上移开。 她素来坚强,断腿的时候一滴眼泪不落,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也不曾颓废丧志。 可这一刻,他和殷玥的亲密,生生戳痛了她的双眼,像无数把的刀子,捅入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眼模糊。 她快速的低下头,不想要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和懦弱,可尽管夜色太昏暗,她眼角的泪珠还是那么的清晰。 泪水划过唇角,满是苦涩的味道。 她再开口,喉咙间尽是疼痛。 “七王妃……皇上传您进去。”许韶光的声音听上去很嘶哑,好像下一刻就要哭了。 殷玥和慕容战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悸动了。 慕容战道:“你去。” “那你?”殷玥担忧。 “无事,跪一跪而已,不必担心我。”慕容战又道。 殷玥拍了拍裙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你能受得住?天气冷了,我去找个披风——” 她言语间,眼神里,都透着关切。 慕容战阻止她,“不必,你去便是。” “那你小心一点。”殷玥道。 殷玥最后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走入了清凉台。 她走了好几步,才发现许韶光没有跟上来。 许韶光站在慕容战面前,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想来是在保持距离。 殷玥转头,走了。 她虽然觉得她和慕容战现在的关系有些奇怪,但她确实也还没立场,去催促许韶光离开这里。 不过,慕容战是个清醒而理智的人,他和许韶光就算是相处一会又能怎么样呢? “你找本王所为何事?”慕容战淡淡地道。 他只是毫无感情的扫了她一眼,就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许韶光目光里尽是痛楚,她手指捏紧成拳头,眼泪在不断的落下。 “你只是为了利用殷玥,让殷玥为你所用对不对?” “是与不是,与你何关?”慕容战唇边划过一抹冷嘲的笑。 许韶光垂下眼眸,固执的道:“和我有关,我不相信你会喜欢上别的人。” “呵。”他冷笑不已。 “你为什么觉得,本王会一直想着一个不值得人?” “不值得?”许韶光目光很受伤。 他是说她不值得。 她脑袋里,如同有惊雷炸开,血雾弥漫。 “殷玥只是殷家不待见的女儿,没有人在乎她,你就算利用她,拉拢她,她也不能带给你任何的好处。”许韶光找回了一丝思绪。 “你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吗?” 话落,慕容战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下来。 他目光恍如寒霜,冷意逼人。 “依你之意,你能带给本王很多好处?” 许韶光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她故作镇定。 “至少我能给的,殷玥不能。” 第201章 赐婚 慕容战嗤笑,“在本王眼里,十个许韶光也比不过一个殷玥。” “你哪里来的资格去践踏他人呢?” 闻言。 许韶光发怔,眼泪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 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十个她,也比不过一个殷玥。 她诗词歌赋,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而且,她掌管许家的生意,连文帝都不敢轻看她。 她最引以为骄傲的东西,慕容战不屑。 殷玥呢? 殷玥又有什么啊? 为什么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轻易的被人抛开呢? 时间仿佛都死去了,许韶光在他冰冷锋利的目光里,心痛得无法呼吸,目光一寸寸的老去。 “慕容战我会向你证明,只有我才配站在你身边。我能给你的,绝不是殷玥能给的。殷玥才是不配的那个人。” 许韶光模糊的泪眼陡然就清晰了,她又变成了那个冷静睿智的许韶光,她眼中有着信念,仿佛那是她最远大的目标。 慕容战置若罔闻,根本就没理她。 他的沉默,在她看来更是讽刺她最深的东西。 她曾经对自己很有自信,以为她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掌控的,什么东西都逃不出她的计划,包括和慕容战决裂,一步一步的在许家壮大自己的势力,让祖父高看自己,从而得到今天的地位。 每一步,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走。 唯独,慕容战出了最大的偏差,他对殷玥动心了。 这是最大的错误。 怎么可能呢? 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他隐忍至此,不是为了看着他离自己而去的,更不是为了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双宿双栖的。 殷玥…… 她不想那么小心眼的,但她真的太妒忌了,妒忌殷玥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妒忌殷玥可以为他所做的一切。 如果她可以,她一定会比殷玥做得更好,更多。 所以,殷玥是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 慕容战不说话。 许韶光提着裙摆走近他,她的衣摆在地上划出阴暗的影子,和他的身影交错在一起,仿佛是交叠在一起的。 她低眸,浅浅地笑了,眉宇之间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等这一切了了,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的,你说是不是?” 慕容战的情绪很平静,连一丝嘲讽都没有了。 他漠然道:“以前?” “本王怎么不记得和许小姐有什么以前?” 许韶光依旧在笑,脸颊还有浅浅的梨涡。 “你不承认不要紧,你拒绝我也不要紧,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属于我的一切,都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只是不知道,我为你牺牲了什么,为你做了什么。 等你知道一切知道,你还能这么残忍的拒绝我么? 认识这么多年,她很了解他是什么人,看似无情,实则最有情有义的人就是他。 慕容战不说话。 许韶光在这里站了一会,又转过身离去了。 她回到了清凉台里。 清凉台内已经是灯火辉煌一片。 此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殷玥一个人坐一个位置,因为慕容战在外受罚。 她进来了,文帝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看着她说:“七王妃你和殷侧妃同样出自殷家,宫中没有女太医,你是大夫,精通医术,朕想赐殷侧妃一个。” 殷诗瑜狂喜。 终于逮着机会收拾殷玥了。 看来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果然是个金疙瘩,连皇帝都这么重视。 殷玥已经听许皇后说过了,所以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她定然是不能答应的,所以当即出列。 “回禀父皇,儿媳医术不敢比拟太医,更不敢在太医面前班门弄斧。” 这是要推辞了。 文帝眼神微变,“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的医术朕虽然没见过,但太后都称赞,你连寒世子的风疾都有办法,殷侧妃不过是要你保胎而已,你一定能做得到的。” 殷玥咬牙,这惨了。 看来文帝没打算让她拒绝,就是要她给殷诗瑜保胎。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殷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第一个皇孙,未来不可限量!朕还会多派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一同前去太子府,你和他们一起给殷侧妃保胎。”文帝又道。 殷玥惊讶,去太子府?不是去兰芳殿? 而且情况似乎没那么难,因为还有其他的太医,不是她一个人。 殷玥的心才放松。 文帝又道:“殷侧妃你觉得如何?你才初有孕,不宜奔波,便还是住在太子府。” 殷诗瑜哪里敢说什么,她要的只是拿捏殷玥,所以住哪里是无所谓的。 她当即起身,“儿媳叩谢父皇隆恩。” “免礼,你好好的把肚子里的皇孙生下来,便是最好的。” 文帝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殷诗瑜的肚子,眼底锋芒一闪。 这个孩子可以压制许家。 来得好。 许家人不要想要殷诗瑜生下孩子,他偏要扶持起一个孩子来和许家打擂台。 “儿媳遵命。”殷诗瑜脸都要笑烂了。 高坐上的左贵妃投来了不屑的眼神,而后,端起酒杯。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文帝和善一笑,也端起酒杯同饮。 “端王呢?说他半路上衣衫打湿了,怎么还没过来?” 左贵妃眉目一敛,“还望皇上恕罪,临儿先去给太上皇问安了,此刻正在来清凉台的路上。” 左贵妃那么飞扬跋扈的人,在面对文帝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确实也是,为端王举办的接风宴,连文帝都来了,他这个当事人却迟迟未来,若不是看在左家的面子上,文帝早就动怒了。 “无碍,老三很有小心,朕心甚慰。” 文帝是笑着说出这话的。 实则,他心里却有些不满。 老三处处力求完美,老三已经把太子比得一无是处。 左家的野心也不小! 他不能让左家成为第二个许家。 所以,他对左贵妃道:“此次回京,临儿年纪也不小了,他为朕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朕要为他赐一门婚。” 左贵妃心里一个咯噔。 赐婚? 再过几天东海国的公主就到京城,和寒王一起到。 这个节骨眼上,文帝说要赐婚,难道是和东海国的公主? 左贵妃顿时就喜上眉梢,若是真的娶了公主为王妃,那么争夺帝位,她的儿子必定有更大的胜算了。 “臣妾都听皇上的。” 第202章 又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文帝把左贵妃脸上的喜悦之情一一收入眼底,他不动声色:“朕把这件事情交给贵妃你去办,也不必经过皇后的手了,临儿是爱妃你的孩子,想必你心中也有计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做王妃,做你的儿媳。” “等东海国公主和亲的事宜一定,你也在文武百官里的千金小姐里挑出一位做王妃,到时候,两人一起成婚,好好的热闹一场。” 文帝每说一个字,左贵妃脸上的笑容就淡去一分,最后直接就僵住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 他的意思,是让她从玲珑王朝的千金小姐里挑儿媳? 不是把公主嫁给临儿? 左贵妃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她心底麻木冰冷,面上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让临儿娶公主,那么公主要嫁给谁? 皇子之中,未婚的王爷只有老十和老六了啊! 老十? 不可能,年纪太小。 老六?! 左贵妃想到这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忍不住多看了文帝两眼,手指在不断的发颤。 他这么宠爱临儿,怎么可能不把公主嫁给他呢? 他一定是有其他的打算。 左贵妃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要相信他。 老六就是个废物,就是个玩物丧志的东西。 那种人,怎么配娶公主? 公主又不是瞎子! 她的儿子和慕容诀一对比,只要长了眼睛的女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好,臣妾会仔细挑选的。”左贵妃终于回神了。 瞬间,她也高兴不起来了,食不知味。 文帝和左贵妃的对话,底下近侧的人也听到了。 殷玥也觉得奇怪,连她都觉得公主是要嫁给慕容临的。 这应该是毫无悬念的。 可文帝这个意思,似乎现在就把慕容临剔出来了,这也就是说,慕容临不可能娶赫连霓裳。 那谁娶? 她和左贵妃一样的有疑惑。 文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啊?果然是帝王心思,深不可测。 连他的枕边人都不了解他…… 当皇帝的人太可怕了,没人猜得透他的心思。 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歌舞继续。 文帝看了一眼底下的众人,目光捕捉到了十一公主。 “十一,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太后舍不得你嫁出去,让你在京城里多留几年,朕也不舍得把你嫁到别国去。” “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等时机一到,朕也为你赐婚。” “不过你放心,这人就在京城,你也不会离太后太远,你还是可以经常出入宫里。” 这对十一公主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把她打傻了。 赐婚? 要把她嫁给谁? 她心中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不能嫁的人,她谁都不会嫁啊。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身体不适?”文帝眯起眼睛。 十一脸色发白,嘴唇嗫嚅,“父皇……儿臣,儿臣……” “瞧你,是高兴的?你放心,你舍不得你皇祖母,朕也舍不得你远嫁。” 文帝宽慰她,“女儿家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还在京城,不必伤感。” 十一脸色更难看了,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揪着自己的手指,胸口剧烈起伏,后背浸了一层冷汗出来。 她有什么可高兴的?她想要嫁的人永远都不会娶她。 而她只是她父皇拉拢朝臣的一枚棋子而已,她的婚事,就是棋子。 她都知道,她都清楚。 可她能怎么办? 她什么都做不了。 “儿臣谢父皇。” 最终,十一只是麻木的谢了恩。 殷玥挑眉,十一这一脸的不高兴,哪里不舍得嫁人,分明就是不愿意嫁,一定是有了心爱之人。 哎。 看来又是一对苦命鸳鸯啊,这该死的皇权社会,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身为王孙公主,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因为文帝一连说了要给两个人赐婚的事,现场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冷寂起来,就算有歌舞,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很勉强。 文帝故意装作没看到,笑着道:“今天是家宴,你们都不要太拘束了,高兴一点,放松一些,都随意。” 这哪里是家宴。 在皇家里,分本就没有家,只有的只是君臣有别。 先君臣,后父子。 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今日,他们还可以是文帝的女儿和儿子,若是忤逆了他的圣意,他们都会被问罪。 这又是哪门子的父子亲情呢? “晋王妃,你乃是辅国大将军的嫡女,武艺高强,许韶光她也是文武双全,东海国的女子向来也会武,民风彪悍,到时候就由你和许韶光作为京城里的女官招待公主。” “务必要招待好公主,不可有任何不周到之处。” 文帝道。 晋王妃一惊,居然点名她了。 殷玥也有些惊奇,没看出来,许韶光居然也会武功呢。 她看向进殿后就沉默不言的许韶光。 对方也发现了她。 许韶光眼眸清明,通透无比。 殷玥被她抓了个正着,故作淡定的收回目光。 许韶光和晋王妃领命,文帝便借口多喝了几杯酒,身体不适,先回御书房去歇息一下,让端王等家宴结束之后,前去御书房见他。 文帝一走,清凉台里的诸位连装都不想装了,气氛才是真正的热络起来了。 殷玥刚要起身出去找慕容战。 许韶光直直的向她走来,径直拦住她的去路。 “殷玥。” 许韶光连王妃都懒得称呼了,直呼她的大名。 殷玥知道来者不善,倒也不慌。 她镇静道:“许小姐叫住我,有何指教?” 许韶光压低了声音,眉目冷冽,“你不应该这么轻易的相信慕容战。” “他只是在利用你。” “你千万不要被他所欺骗。” 殷玥抬起双眸,冷道:“你叫住我,就为了说这个?” “句句实话,忠言逆耳。”许韶光摆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她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呢?我好心劝说你,希望你记在心中。” 如果他们两个人彼此不信任,那么,不攻自破。 许韶光这么说,一是试探,二是想离间他们的关系。 她想看看,慕容战和殷玥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坚不可摧。 十个许韶光也比不过殷玥? 她偏不信。 殷玥目光冷下来,就在许韶光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殷玥拉着许韶光就往外走。 “这些话,你敢不敢对着慕容战再说一次?” 第203章 顺水推舟 “你想离间我们夫妻的关系,你也太小瞧我殷玥了。” 许韶光动怒,“你放开我,你疯了?” “我疯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诋毁慕容战,是不是该让慕容战看看,你的真面目?” 殷玥脚步停下来,眼神冷冽的盯着许韶光。 许韶光是会武功的,纵然不算多么厉害,但挣脱殷玥是绰绰有余的。 可她却并没有。 她也没想到,竟然叫殷玥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她就是故意激怒殷玥的,让殷玥失去理智和慕容战大闹一场。 管他们有情无情,总归是有了裂痕的。 但她不曾料到的,是殷玥会按常理出牌,居然要把她拉到慕容战面前去。 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脸面再次被慕容战踩在脚底? “你……不可理喻。”许韶光终究败下阵来了,一把甩开了殷玥。 殷玥反唇相讥,“到底是谁不可理喻,你心中清楚。” “你不要以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可以让我怀疑慕容战。” 她不是没有想过许韶光说的是对的。 但是她没有相信。 因为她觉得慕容战应该不会,她殷玥有什么可利用的?全身上下无长处,如果在古代这半吊子的医术也算是长处,那公羊师比她更厉害。 她实在是找不到慕容战利用她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就是许韶光疯了。 “你不相信我的话便就此作罢,只希望你知道一切的时候,你不要后悔,慕容战可不会怜悯你。”许韶光硬着头皮说下去。 殷玥对着她道:“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要是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还有以后,不要单独见慕容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未来的准太子妃对他旧情未了呢!”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许韶光眸色冰冷,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准太子妃,这几个字有些刺耳,让她心情焦灼。 姑姑已经等不及了,要把她嫁给太子。 可她才不想嫁给那个废物。 殷玥眼角余光扫过一角,莞尔道:“你当然可以不听,除非你想你和慕容战旧情未了的消息传出去,弄得人尽皆知。” “你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丢得起这个人吗?” “那我便告诉你,我从不在乎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我在乎的只是七王妃的位置,你 坐好了,不要被我拉下来了。”许韶光深呼吸了一口气,隐忍不甘盯着殷玥。 此话一出。 殷玥突然眉开眼笑的,冲着许韶光身后的那个人说:“太子你都听到了吗?” “许韶光不想嫁给你,她对太子妃的位置没有意思,她想要做七王妃。” “我看你啊,还是趁早取消了和她的婚约,把殷诗瑜扶上太子妃的位置,她倒是稀罕得很呢。” “你——”这一切是许韶光没想到,不可思议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 太子眼底是风雨欲来的阴霾,阴暗无比。 许韶光脸色骤然巨变,眼中风云变幻。 居然被殷玥摆了一道! 她怎么就没能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居然对着殷玥说出了真话?而且还被太子听到了。 太子换做往日是没这么大的胆子盯着许韶光的,他是不满意许韶光这个老女人做自己的太子妃的。 但是外祖父没有给他选择,说了太子妃必须是许韶光,他也就不能反抗。 其实他心里最介意的,还是许韶光曾经差点嫁给慕容战这件事。 凭什么他就要捡慕容战的人? 他照旧不稀罕。 “见过太子殿下。”许韶光很快就镇定下来,似乎刚才说这些话的人不是自己,那么的淡定。 太子暴怒道:“好好好!” “好得很,你看不起太子妃的位置,本宫还不屑娶你这个老女人,你这么喜欢那个丑八怪,本宫这就去兰芳殿,求母后取消婚约,把你赐给那个丑八怪,短命鬼!” “你休想踏入本宫的太子府。” 太子放完了狠话,连殷诗瑜都没顾得上,气冲冲的离开了清凉台。 许韶光的话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他心里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这个女人他绝不可能要! 太子直奔兰芳殿而去。 许韶光却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你以为,凭他一个人可以取消婚约吗?”许韶光笑了,像是在笑殷玥的不自量力。 殷玥只是淡淡的望着她。 “不管行不行,总之你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许韶光神色没有一丝的愠怒,“如果他真的能闹到取消婚约,我还得感谢你今日的算计。” “这哪里是什么算计?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殷玥反呛回去。 许韶光阴沉的看着她。 “好一个顺水推舟,七王妃这份礼物我收下了,会找机会回报你的。” 说完,许韶光也离开了清凉台。 她不是去追太子的。 太子此刻暴怒,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她倒是无所谓。 反正不能嫁给太子正好。 她就由着太子去闹,正好也借着太子的行为试探一下许家的底线。 不过,很大一部分可能,她觉得皇后不会同意太子取消婚约的。 太子只会败兴而归。 因为在皇后和祖父他们看来,太子不过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谁会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计较呢? 许韶光并不慌,这婚取消不了,他们自然也不会拿她如何,顶多只是警告一番而已。 她把所有可能都料到了。 殷玥想看她出丑,这一步就走错了。 太子去兰芳殿告状去了,殷玥在清凉台和晋王妃等人寒暄了片刻,没能等到那位传说中的战神王爷,她也就告辞去御书房等慕容战了。 在文帝离开时候,慕容战也跟着去了,不知道去御书房里文帝会不会问罪。 殷玥心里直打鼓。 兰芳殿。 这一切都在许韶光的算计之内,太子满腔怒火叫嚣着要取消婚约,把殷诗瑜扶正。 皇后本是就寝了,也披衣而起,硬是扛着疲惫的身体接见了太子。 听到太子大声怒吼,皇后没客气,当场就打了太子两个耳光! 太子被抽懵了。 皇后也是气得不轻。 知道太子是个扶不上墙的东西,没想到自己会生出这样的蠢货。 蠢到如此地步。 皇后手按住胸口,阴冷地道:“你把刚才的话给本宫烂到肚子里,你管韶光想要嫁给谁,她都必须是你的太子妃,她没有选择,你也没有。你们是必须联姻的,你再说把殷诗瑜扶正,本宫就废了你!” “母后!”太子顶着两个巴掌印,一声悲愤的低吼。 第204章 短命鬼 他眼睛里都快燃火了,“为什么!许韶光她都不屑嫁给我了,我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我要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必须要娶她做太子妃?慕容战不要的破鞋,我也不要!你是不是还是偏心他?所以要把这个女人塞给我,我不要,我不要!” 皇后怒极,“你还敢说?你给本宫住嘴,她和你都一样,都没有选择,这句话你要本宫说几次?老六已经回来了,老三也回来了,母后不求你出人头地,力压他们,母后只求你活出个太子的样子,不要沦落成为他们口中的笑话。” “他们深得你父皇的宠爱,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你没有军功,你这个太子所依靠的是许家,那些人为什么支持你做太子?还不是因为你外祖父。韶光是许家的姑娘,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必须要做你的太子妃。” “你把那些话都给本宫忘了,回你的太子府去,欢欢喜喜的陪殷诗瑜,等公主和亲之后,本宫就让你父皇同意你们成婚,到时候你的太子之位才会稳固,稳如泰山!” 只要许家可以保住她儿子的太子之位,许韶光心底是谁,是否愿意,那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到底还是她的儿子太愚蠢了,居然还能真的跑到她面前来闹。 太子捂着红肿的脸,不甘心地低吼:“凭什么?她不愿意嫁给我,既不屑我,我也不想娶她。说得好像我的太子位置是靠一个女人一样!” “是或不是,你心中不知道吗?”皇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出宫去,不许再闹,那些话也不许出去乱传,除非是你不要你的脸面了。” “否则,本宫打断你的腿!” 太子已经彻底被激怒了,他失望地道:“母后,说到底你还是偏心,慕容战不要的女人,你塞给我,你还不让我说?既然你觉得我这么没用,那你还让外祖父立我做太子做什么?让那个短命鬼来啊!” “啪!” 皇后又怒不可遏的给了太子一巴掌,几乎要被气晕。 短命鬼? 身为太子,德行无状,口无遮拦。 她的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 太子继续放狠话,已经急红了眼睛,“总之我是不会娶那个老女人的。” “你们都说我这个太子位置是靠许家,那我就去求父皇取消婚约,我就不相信了,一旦取消婚约,父皇会立刻废了我!” “你敢——”皇后眼神一瞬间冷到了极致。 太子掀起袍子站起来。 “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我现在就去御书房,让父皇取消婚约!” 太子铁了心要取消婚约,他不可能容忍自己娶一个心里有其他人的女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他最讨厌的丑八怪。 “你给我站住!” “太子!” “慕容骁!” 皇后在一声声的怒吼。 太子大步走出兰芳殿,一刻的停留也没有。 皇后急忙吩咐琴姑,“坏事了,你去给本宫拦住他,务必拦住,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拦住。” “奴婢这就去。” 琴姑追出去了。 皇后又吩咐宫人,“来为本宫更衣,本宫即刻便去御书房。” 若是太子真的去求皇帝,那皇帝会乐意取消婚约的。 她不可能看着太子失势。 两个儿子,她总要扶持其中一个人。 这一刻,皇后对殷玥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若不是殷玥使计,也不会让许韶光说真话,更不会把太子气到失去理智。 殷玥就是一颗老鼠屎! 皇后也急吼吼的更衣了,往御书房赶去。 而太子这边,却在半道上被琴姑拦住,琴姑诓骗太子,说殷侧妃找他。 太子正在气头上,但因为殷诗瑜怀着他的孩子,他先去管殷诗瑜了。 皇后去御书房的路上没碰到太子,只看到了在御书房外广场里坐着栏杆上看月亮的殷玥。 看到殷玥还这么悠闲的赏月亮,皇后脸都变色了。 她带着满脸的不悦慢慢的走过去。 御书房外,风雨欲起。 御书房里,早便风雨满楼。 御书房里只有文帝和慕容战两个人,文帝坐着,正在和他自己对弈。 慕容战跪在他的下方,面具取下随意放在一边,脸微微低垂,即便是暗影也遮不住他脸上的伤疤,如同老树皮一样丑陋。 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棋子,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慕容战一进御书房就跪在这里,文帝也没说话,也没喊起来,一直在下棋。 慕容战是自己走过来的,这个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病态苍白,身形孱弱无力。 他比慕容诀伤得还要重一些,慕容诀这个时候却在养伤。 他的膝盖在冰冷的地砖上跪得麻木,不,应该说是疼得麻木了。 有风吹来,烛火的微光则划过窗户纸上,留下好看的暗影。 文帝坐在软塌上,神色深不可测。 时间过了很久。 文帝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起来。” “谢父皇。”他平静的谢恩,起身,整个动作是有些迟钝的。 可他到底是没有依靠人,就是站起来了。 他穿的白衣,背后的箭伤已经不知道崩裂了多少次了,如今血染而出,白衣也被染红,那一抹红啊,宛如朱砂般赤眼。 只是他自己看不到。 他只是觉得身体很难受,动一下,后背的伤口就是火辣,尖锐的剧痛。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到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看不出任何的差错。 文帝没有看他,继续和自己下棋。 他下了一枚白子,状似无意地询问:“伤怎么样了?” “尚可。”文帝问得没什么真心,他答得也是敷衍。 这个回答,让文帝放下棋子,向他投来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眼神。 “老七,你心中有怨气?你在怪罪父皇?” “儿臣,并无此心。” 文帝眯起眼睛,眼神危险,“是没有此心,还是不敢?” 慕容战再次屈膝,双膝跪在了地上。 他俯首,沉着应道:“儿臣,并无此心。” 他还是这样说。 这却叫文帝心头对他更加的不满,他并无此心?他怎么可能没有这个心。 他是不敢! 不是不想。 只是不敢而已。 他敲打慕容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今晚朕不问是非惩罚了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慕容战应:“儿臣不知。” 还能是为什么? 第205章 一石二鸟 慕容战是知道的,他的父皇最疼爱的,可能就是从小被驱逐到边疆的慕容诀。 慕容诀也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这样轻狂不羁,一无是处。 否则,边城何以稳定这么久? 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是说再多,为自己辩解又有什么用?他从不做无用之功,至于解释,更是不屑。 因为他知道,就算说了文帝也不会信。 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慕容诀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那么放肆。 文帝笑了笑,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棋子。 “老七,你是朕的儿子,朕看着你长大,你心思如何,朕不会不知道。你也不必说些漂亮话,说你不知道。你自然是知道的……” 慕容战不应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不如不说。 文帝又忽然道:“朕有这么多的儿子,但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有手段,有谋略,能忍则忍,黑与白,你都做得。” 老六,慕容诀以自我为中心,不堪大任。 老三倒是堪当大任,可就是太过勇武磊落,不会也不屑耍阴谋手段。 但是做皇帝,怎么能那么坦荡呢?胸中必定有谋算的。 不是只靠正直就可以让天下安定,就可以一统四海。 这么多的儿子,只有眼前的慕容战,才是最像他的。 可是像他又有什么用呢? 慕容战偏偏是许家的血脉。 空气更安静了,哪怕慕容战知道文帝在夸奖自己,可他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帝王的心思变幻莫测,这会还是满脸笑容,说不定一会便是雷霆之怒。 而且,他不觉得他的父皇希望看到他这么出色。 所以他不觉得夸奖自己,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朕最不喜欢的就是你!”文帝冷道,“你心思过重,处处谋算,在朕面前你也在算计,朕最厌恶的就是虚伪之人。” 慕容战心中有一丝酸涩之感消逝。 处处算计?处处伪装? 他不算计,他不伪装,那么,早就被他们宰割了! 无人爱他,无人为他出谋划策,他只能自保。 在他父皇面前,他不管做什么都是错。 他强忍住情绪,淡淡应道:“儿臣天性如此,让父皇不喜,那儿臣以后不再入宫便是。” 慕容战还是没有低头,就这么怼了回去。 文帝眯着眼睛,依旧笑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不过是和你以父子的关系闲聊几句,你心思太重,这一点朕确实不喜欢。” “就拿今天这件事情来说,你明知自己负伤在身,执意要和老六动手。” “老六不是你的对手,小时候打架哪一次赢过你的?你就不知道让让他么?他性格是乖张了一些,但你们是亲兄弟,手足情深,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你们不管伤到谁,父皇都会心痛的。” 听着文帝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慕容战唇角忍不住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他眼里是刺骨的森冷。 说这么多,他自动总结出了一句话,他的父皇在怪罪他伤了老六。 老六乖张,就该旁人容忍。 凭什么? 什么手足情深,都是胡说八道。 慕容战用嘲弄的语气道:“父皇,您不必再说了,儿臣知道了,也明白您的意思了。父皇您的意思,儿臣会谨记在心。六哥同儿臣是兄弟,不管六哥如何欺辱,儿臣都不会反抗,都会一一受着。” 慕容战也不想忍了。 今天,就是不想忍了。 虽然知道,在这样不成熟的情况下和他父皇对上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后背的箭伤在疯狂的叫嚣,吞没他的每一分理智,让他眼睛开始猩红,慢慢地失去了理智。 文帝目光一沉,“看来老七你是太不冷静了,你听不进去朕的话了,朕都是为了你的伤着想。” “你本就受伤,和他动手再让自己受伤,不是更不值得?” 慕容战轻轻的闭了闭眼睛,不想再继续和文帝说下去。 担心他? 担心他死不了! 他父皇说的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是他呢? “父皇还有何吩咐么?若是没有……” 慕容战的话没说完,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文帝的大太监一脸惶恐的从门外走来。 “皇上,老奴有事禀报。” “什么事?”文帝一脸的不快。 太监小跑到文帝的身边,小声的耳语一阵。 皇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有一丝掩不住的喜悦。 他听完了,摆手道:“你先下去,朕知道了。” 然后,文帝一改对慕容战的冷淡态度,他让宫人扶慕容战起身,又让人去请太医进来。 文帝的态度让人捉摸不定,御书房外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皇后和殷玥之间的火药味太重了,她们离御书房的位置还有点距离,但这里的情况早就被太监禀报给了文帝。 皇后一脸怒容,却始终保持着皇后的气度。 “本宫让你在兰芳殿学的礼仪,七王妃都忘了吗?看到本宫,你还不跪?” “儿媳见过母后。”殷玥眼皮直跳。 她还不知道,太子已经去皇后面前吼着要退婚了。 不过,看皇后这盛怒的模样,她就知道没有好事。 但慕容战还在御书房里,她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文帝还在御书房里。 皇后也得给文帝三分面子。 要不然,这夫妻算是做到头了。 皇后怒道:“殷玥,本宫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去太子面前班门弄斧,破坏他和未来太子妃的感情,本宫不会放过你。” “你要是嫌你的七王妃位置坐得太舒坦了,本宫不介意为老七多纳几个侧妃,一个瑶光哪里够呢?本宫的兰芳殿里,蕙质兰心的宫女多的是,她们个个都想去侍奉老七。” 殷玥目瞪口呆,心中吃惊。 好狠啊,皇后这一招,既羞辱了她,也羞辱了慕容战。 塞女人进王府去膈应她,还是塞的宫女,这就是打脸慕容战了。 简直就是一石二鸟,厉害! 不过殷玥也没有恼怒,她低眉顺眼的道:“那恐怕要让母后失望了,王爷早和我许诺过,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皇后怒目圆瞪,“老七会说这种话?” 殷玥心中是没有底气的,慕容战是没说过这些话的,都是她胡诌的,但是为了打消皇后这种塞女人的想法,她必须要这么说。 她得编啊。 第206章 只此一人 “母后从未曾真心对待过王爷,自然不知道王爷是什么人,也就自然怀疑王爷的话了!”殷玥的话语掷地有声,“但是我相信王爷,君子一诺千金!” “他说一生一世,只此一人,我就信他。” 殷玥眼神坦荡。 皇后听出了她的讽刺,看殷玥更不顺眼了,“你知道什么?本宫是他的母后,本宫要如何对他,那是本宫的事,本宫生了他,养了他,想要如何对待他,岂能由你们置喙!” 殷玥怼了回去,“是,您是王爷的母后,您想怎么对他都可以,那是你的权利,慕容战只能默默的承受,不能说一句不。” “但他也是我夫君,无人爱他,无人护他,我殷玥来!谁从今以后,想要伤害我夫君,就先从我殷玥的尸体上跨过去!” 殷玥仰起脸,气势凛然。 皇后的精神有些恍惚,眼前的殷玥是那么的坚定,眼神坚毅,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摧毁她的信念。 而她的信念是什么呢? 她的信念是保护慕容战。 是的,慕容战可以无数次的为她站出来,她也可以。 虽然她的力量微薄到做不了什么,可她还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父母赐,他敢辞?本宫一定要为他赐几个女人,你能做什么?”皇后不屑的笑了。 殷玥平静的道:“他是不敢辞,但是我敢。” “任何女人都想踏进我七王府的大门!” 皇后大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你敢藐视本宫的旨意?” “我不是藐视母后的旨意,而是想要维护王爷的这一份心意。” 殷玥道:“王爷不能违背父母,那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 “我就是善妒!” 皇后哪里见过这么固执的人?她以为殷玥会怕的,没想到殷玥已经破釜沉舟了。 大有她要是赐女人进七王府,殷玥就一抹脖子去了的架势! 皇后不相信慕容战会说一生一世只此一人这种话,但殷玥的眼神太坚定,坚定到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本来就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皇后和殷玥在广场里对峙,皇后脸色难看,殷玥则是如释重负。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空气愈发的变得凝重,一点点的凝结成了冰块,让人呼吸都苦难。 “殷玥,你真的以为七王妃的位置非你不可?”皇后咬牙切齿的道。 殷玥不算什么,弄死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是殷家是新秀,得文帝扶持,皇后不敢动殷玥。 殷老夫人也很维护殷玥,这更是殷玥的保命符。 殷玥再应道:“七王妃的位置不是非我不可。” “但我和王爷早已经两心相许,王爷心里的位置一定是我殷玥!” “母后您真的要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么?” 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呼吸一颤。 “哈哈……” 突然,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老七,朕倒是不知道,你和王妃的感情进步神速,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这是文帝的声音,皇后是那么的熟悉。 顿时间,她身体一僵,和殷玥同时看过去。 文帝携带着慕容战走出来,正拾级而下,朝着她们走去。 皇后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 文帝扫了一眼皇后,目光又落到殷玥的身上去。 殷玥还是跪着的,但这个时候一颗心都挂在了慕容战的身上。 外人以为她是担心慕容战,实际上她是慌的啊! 卧槽啊。 她就是在皇后面前撒个谎,怎么也要让慕容战听到? 什么两心相许,什么一生一世,都是戏言。 偏偏,慕容战就听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误会了,她还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 殷玥想撞墙,怎么文帝早不来的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她只是看了一眼慕容战,见对方脸色苍白,倒是没有其他的不适之处,她连忙避开了他的灼灼目光。 老天爷,来个坑,把她埋了。 她不要这么丢人啊,还被正主抓了个现行。 她不要面子吗? “老七,看来你没有说谎,那朕得收回成命了。”文帝一脸的遗憾。 殷玥和皇后听得云里雾里的。 慕容战走到殷玥身边,握住了殷玥冰冷的小手。 他们跪在一起,他们十指紧扣。 她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在她的耳畔。 “是,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 “儿臣此生心悦殷玥一人,绝不可能再娶侧妃。” “王妃是儿臣心头所爱。” 殷玥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大脑一片空白。 更让她震惊的,是他说的话。 她是他,心头所爱? 他这不会是告白? 当着帝后的面告白? 殷玥魔幻了,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怎么有种不太现实的感觉。 她发神,她的手指被他用力握紧,那股力道让她醒神。 她的思绪还是混乱不堪的。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战紧握着她的手,肌肤间温度一点点的攀升。 如同她那一颗动荡不安的心。 此时正七上八下的。 文帝威严地道:“好了,你们两个起来回王府去。” “朕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朕可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你既然对许家小姐已经没了旧情,那么,便好好爱护你的王妃。” 文帝叹息一声,“老七,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你要对得起你向王妃许下的诺言,也不枉费朕成全你们了。” 皇后一脸愕然。 居然,皇帝想把韶光赐给老七? 难道是太子闹退婚,走漏风声到了皇帝这里吗? 皇后看着文帝,文帝脸色微冷,带着讽刺。 “皇后,兰芳殿里的宫女既然那么蕙质兰心,那便纳入后宫,这后宫里也该添些新人了。” 皇后身形一晃。 殷玥差点笑出猪叫。 皇后这就叫现世报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后居然还想把宫女塞给慕容战,这不,文帝就出手了。 果然,当皇帝的那个人才是最狠的。 皇后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眼神是那么的震惊,像是看到了什么活见鬼的事。 文帝笑着,“皇后,你是六宫之主,这事就该你办了。” “这后宫也该是时候热闹一点了。” 文帝说完就看向殷玥和慕容战,“老七,你还不带着你的王妃出宫去?” “儿臣告退。”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第207章 退婚 慕容战的步伐有些不稳,站起来的速度很慢,殷玥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这个时候却感觉到他的胳膊有些颤抖。 她心中一冷。 他的伤应该是又有一点严重了。 不过,芯片没有提醒她。 想来,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慕容战和殷玥携手离去,踏着夜色而去,他们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依偎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皇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皇上,您不是说笑的?” “君无戏言。”文帝脸色冷淡。 皇后的心一沉,“好,臣妾自会为皇上多纳几位妹妹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皇后的心都快酸死了。 皇帝永远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刺激她最狠! 她兰芳殿的宫女,他点名要。 她皇后的脸,都被他踩在了脚底去了。 怪不得…… 怪不得,父亲提议,要快速的扶持太子上位。 否则,按照他现在厌恶她的程度,迟早有一天会废了她这个皇后。 皇后对皇帝心里是有夫妻之情的,可更多的是家族利益的算计。 他既然不给她身为皇后应该有的尊严,那她也不会客气。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爬到她的头上。 她是许家的女儿,是最尊贵的皇后,以后是太后,太皇太后。 任何人都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嗯,朕一向知道皇后最懂朕的心,也最是体贴妥当,就没有皇后办不好的事情。”文帝缓缓地道。 皇后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但还是得生生的忍住。 “皇上谬赞了。” “皇上,韶光和太子都不小了,太子府不能没有女主人,还请皇上下旨让礼部为他们准备婚礼,太子也该立妃了。” 皇后趁机提出了自己的交易。 她刚才也是很害怕的,皇帝居然还打着要把韶光赐给老七的主意。 韶光是许家的未来,以后的皇后,身上肩负着许家的家族利益,怎么可能嫁给老七? 她必须得趁热打铁,不能再让婚事耽搁了,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文帝找了个借口,“皇后你急什么?朕刚才已经说过了,朕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太子是朕的儿子,要是他真的不喜欢韶光做他的太子妃,强烈要求退婚,放眼玲珑王朝难道就没有比不过许家姑娘更好的千金吗?” 皇后心底冷笑连连。 说得比唱得都要好听。 这个时候知道太子是他们的儿子了? 他分明是希望韶光和太子的婚事被毁,最好还是太子一意孤行,他只需要顺水推舟取消了便是。 可许家怎么能放过和太子强强联合的机会? “皇上您多虑了,太子不过是一时气话,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闹些矛盾反而有利用感情的增长。再说,就连夫妻之间都会有小吵小闹,更何况是他们呢?轻言退婚,对韶光和太子的名声都不好。”皇后话锋一转,继续磨文帝的耳朵。 文帝长舒一口气,“皇后,你急什么呢?” 就这么一句话,还是那么轻柔的语气,却叫皇后头皮发麻,顿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那一股威压,无形之中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虽说她有许家这个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可她此时还是露怯了。 眼前人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君。 她连忙跪地,“臣妾只是……” 文帝眸子一暗,直勾勾的盯着皇后,他弯下腰,捏住皇后的下巴。 “是你的意思,还是许家的意思?亦或者,是太师的意思?”文帝眼神冰冷。 皇后面色发白,嘴唇微颤,“是臣妾的意思,和许家和父亲都无关。” “皇后倒是孝顺的好女儿。”文帝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愈发的用力。 皇后吃痛,但还是忍着。 文帝看了她好半天,这才松开了她,转过身,负手而立。 他看着黑暗的天空。 “朕已经告诉过皇后了,这么心急做什么?太子是朕的儿子,他娶什么样的太子妃,朕难道还会委屈了他不成?这玲珑王朝就没有比许韶光更好的姑娘么?朕的太子想退婚还退不掉?怎么,你们许家的姑娘是嫁不出去了吗?” 文帝言辞十分的犀利,皇后是个爱面子的人,如今在这么多宫人面前被文帝指桑骂槐的教训,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许家的姑娘嫁不出去…… 他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如果不是她的父亲一力支持他,现在这个皇位上坐的人是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说的是许韶光和太子的事情,但何尝不是在映射她呢? 皇后缓和了情绪,面色平静下来。 她自顾自的站起来,神色冷冽如冰霜,“皇上,许家的姑娘从不会嫁不出去。” “太子说要退婚,不过是小打小闹,这事不值得深究。”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是此时太子退婚,只怕会落得一个不仁不义,忘恩负义的名声!” “这对太子不好。” 皇后开始反击,开始讽刺文帝,年少夫妻,他是靠着许家才登上帝位。 他今天居然来嘲讽她。 现在所做的一切,可不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无情之徒吗? 文帝斜眼看着皇后,冷笑出声。 “好,好一个皇后啊。” 好一个皇后,好一个他的结发之妻,连左贵妃都知道他如今处境艰难。 她不为他分忧,反而还要翻旧帐—— 皇后不恼不怒,静静的回望着文帝。 “皇后你也不必再说了,婚事暂且搁置。”他眸子一暗,寒光四射。 “等到公主和亲的事情定下来,再议!” “皇上!”皇后不甘心。 文帝转身便走。 “皇后你若是实在想要求旨意,那朕大可以顺着太子的意思,取消了婚事。朕若是传召许韶光进宫,问问她愿不愿意入七王府,你猜,她会怎么回答呢?” 打蛇打七寸,杀人要诛心。 皇后不做声了,哑口无言。 这是最坏的结果。 这会激怒她的父亲。 文帝走了,皇后还是一脸怒意,这都是殷玥惹出来的祸。 她的蠢儿子,居然被人当着枪杆子使了。 皇后带着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去。 融融夜色里,殷玥和慕容战一起走到了宫门口。 这路有点远,殷玥是想去推他的轮椅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伤患走这么远。 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悄悄挣脱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 她的手已经被他握得发热了,属于男性的滚烫气息把她围绕。 她的心跳有些快。 第208章 她是他心头所爱 慕容战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想了好久,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他。 “慕容战。” “有事?”他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慕容战没戴面具,面具落在了御书房,但他的脸殷玥已经习惯了,所以反而见怪不怪了。 她觉得她心底承受能力还是很强。 “那个……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她小声道。 慕容战应:“按照你的意思,我该问什么?” 殷玥没料到他是这个态度,他就不好奇她说那些话的意义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她真的一点都淡定不了。 殷玥沉默了一会,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向你解释一下,刚才在御书房外,我对母后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当真啊,我是故意骗母后的,我要是不说那些话,我怕她真的把宫女塞到王府来,什么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这都是我骗母后和父皇的。” 她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了,在抬眸之间,发现对面之人的眸色深沉,宛如这片幽暗的夜色,深不见底。 她心口一窒,手掌心不断的发烫。 “说完了吗?”他道。 殷玥木讷的点头。 慕容战再道:“好,那我知道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她诧异了。 慕容战眉目间神色温和,“有什么可说的?” “先回王府。” 他岔开了话题。 其实,他是知道殷玥想要问什么,她解释了自己的意思,她也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他知道她想要这个答案。 可是这个时候的他还不能给,因为他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又能给什么答复呢? 而且啊。 就算他想要和她如何,想要告诉她,他那些话是出自真心。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出来呢? 他一无所有,四面树敌,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他连蛊都还没有治好,他是一个没有以后的人。 他即便是有真心,说出来也不过是为她徒增烦扰。 再等等。 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他会把这一切都告诉她的。 慕容战从来不知道,他的心可以因为一个人而变得这么的柔软,那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觉得自己变得太多了,他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在他的棋局上,殷玥原本也只是一枚棋子。 可他现在,他居然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他想,即便这是一枚棋子,但他也要把这一枚棋子好好的保护起来。 世上无人能像殷玥这般待他,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他也不知道失去殷玥以后,像殷玥对他好的这样的人还会不会出现。 因为确定不了,所以他不能轻易的舍弃。 再给他多一些时间,再让他看清楚一些…… 殷玥只能“哦”了一声,脸上还是有些失落之色的。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好意思问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吗? 最好不要是真的…… 最好也同她一样,都只是为了蒙骗帝后。 她希望是这样的,但心中又有另外一个声音。 如果他真的也只是顺口胡说的,她心里会那么的不舒服呢? 为什么,她竟然可耻的希望他说的话是真的。 她是他心头所爱。 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她希望。 这些,全部,都是真的,都是他的真心。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了王府。 殷玥照旧还是住他的云霄院,他还是歇在书房。 但他伤裂开了,殷玥想照顾他的,公羊师却阻止了她。 济世堂的药已经制出来了,这个消息她已经知道了。 她要先去拿些药,给慕容薄。 这一次她亲自去拿药,本是想见见阿弃的,济世堂的管事的说他出了远门,殷玥也就只能败兴而归。 想起来,她似乎也有很久没有见到阿弃了。 她也不知道他的旧伤还有没有发作过,这个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因为她和阿弃有交易,她要阿弃放弃对慕容战下手,不仅如此还要保护慕容战,所以她的药方投入市场,即便是对病有效果,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收入,她就相当于是一个打工的。 济世堂的管事的,看她的眼神,感觉她是一个二傻子。 殷玥还不明所以,她看上去很蠢? 虽说说了不给银子,济世堂还是给了她一张银票。 面额很大。 一千两。 还是黄金! 殷玥傻了。 阿弃是疯了吗?不是说了不给银子吗?打工吗? 天啊噜。 她来古代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银票啊! 殷玥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有了这一千两,她现在是不是变身小富婆了? 可还没高兴几分钟,殷玥又想把银票还给管事的。 她要是收了这银票,万一阿弃说话不算数了怎么办? 管事的直接把她推出了济世堂的大门,顺带把银票塞给了她。 济世堂楼上。 阁楼里。 慕容战正喝着药,燕一从楼下上来,吐槽道:“王爷,王妃太傻了!有银票居然还不要,还要还给我!” 慕容战一个眼神飘过去。 燕一如临大敌,“啊,属下知错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她收下了?”慕容战嗓音沙哑。 “收下了,还问起了王爷您。”燕一有什么就说什么,“王爷,你怎么不以你自己的身份把银票给王妃呢?” 慕容战慢慢的喝着药,缓缓地道:“她不会要。” “她以为本王穷得都要去要饭了。” 燕一呆滞了片刻,然后笑出了猪叫声。 “哈哈……王妃真的那么想吗?” 这王妃也太可爱了,她是不知道自家王爷有多富,虽然比不过玲珑王朝首富,但是……也和穷字不沾边啊! 居然还想着为王爷省钱? 这太可怕了。 慕容战的眼神冷了几分,“你觉得很好笑么?” 燕一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过……王爷……”燕一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他反问。 燕一犹豫不定,“王爷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对王妃很不一样了?” 居然会这么设身处地的为王妃着想,王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连许韶光,王爷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为什么对王妃就这么不一样了呢? 慕容战放下药碗,沉吟道:“不一样?” “本王哪里对她不一样了?” 燕一挠挠头,“这属下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王爷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209章 救她,护她 以前是阴鸷冷酷,现在有了人情味了,以前无情霸道,更像是一尊雕塑。 而现在,他有喜怒哀乐,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慕容战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扯开了话题。 “少卿那里有新的消息么?” 燕一想了想,“柳公子派人在调查赫连公主的双生蛊。” “他还是不罢休么?”慕容战顿了顿,“你去联络他,告诉他不要在节外生枝,这蛊的事情公羊师会想办法的,他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 “可是柳公子的性格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燕一无奈。 慕容战道:“他应该以大局为重,据探子的消息,最迟后天公主的送亲队伍就到京城,现在京城局势太乱,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便好,何必掺合进去,到时候给人落下把柄呢?” “属下会去传达的。”燕一低头。 “还有,上次花灯会的事不必去探查了,本王知道是谁,老六想要逼本王出动青铜门的人,本王这段时间需得忍耐,若是真的被他找到了线索,父皇那边不会容下本王。”慕容战伸手揉了揉眉心。 伤还没好,他本就伤得重,而且,他的伤又因为蛊虫的原因愈合得很慢,所以他最近总是很疲惫。 不让殷玥来照顾他,也是他的意思,并不是公羊师。 殷玥是大夫,他不想要殷玥发现自己身体的不一样,更不想让殷玥内疚。 说到底。 救她,护她。 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她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 燕一担心的道:“那王爷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吗?六王爷分明是想杀了王爷您的。” “到底,他没有得逞。”慕容战冷道,“本王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势力都在边城,如今他要是还不知道收敛,那就是他找死。” “本王已经回报给他了。” 接风宴上,他不是也让慕容诀吃了苦头了吗? 燕一说:“属下都听王爷的。” “那枚扳指在老六的手里,本王担心他生事,在公主入宫那段时间,要夜探皇宫一次。”慕容战吩咐道,“你们派人监视着老六。” 他的扳指他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倒不是怕殷玥知道阿弃就是自己,而是担心老六拿他的扳指做什么。 公主进宫那几天,宫里一定会非常热闹,老六也会进宫,他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燕一吃惊,“六王爷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王爷你的伤还没好,您不能自己去,属下去!” “实在不行……公羊先生——” 慕容战轻笑,“这个人只能是本王,本王必须得亲自去。” “你不是老六的对手,公羊一头白发,太招人瞩目了,本王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宫里的路线。” “但是王爷你的伤……”燕一还是不放心。 慕容诀看似狂放风流,但是武功深不可测,这一次左丞相和太师府派了那么多的杀手,包括江湖上的死士,都没能动慕容诀分毫。 受伤这么严重的王爷,是六王爷的对手吗? 燕一担心不已。 “小伤而已。”慕容战云淡风轻的。 燕一无奈的叹气。 这是小伤吗? 这一支箭伤,差点要了慕容战的半条命,本身不是致命伤,只是因为伤口愈合慢,失血过多,止不住血,所以才差点危及性命。 “好了,你下去。” 慕容战累了。 燕一行礼,“属下这就去办。” “等一下。”慕容战突然想起了什么,“去调查一下,皇后传殷玥到兰芳殿说了什么。” 这事他知道,但那时候在宫里,他不好多问。 “还有,你让清风这段时日,亲自保护王妃。” 接风宴他在清凉台外面受罚,所以也是事后才知道,他父皇下旨让殷玥和太医一起为殷诗瑜保胎。 他担心,殷玥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许家不要殷诗瑜肚子里的孩子活,他的父皇却是希望的。 殷玥夹在中间,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替罪。 许家的手段,他心里明白得很。 “属下遵命。” 这么吩咐完,慕容战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现在该是没什么遗漏了的。 不……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 那是关乎到殷玥的生死。 他目光冷冽,“国师的行踪有线索了吗?” 燕一也是一个精神抖擞,国师。 这可是自家王爷的死对头。 当初就是因为国师的批卦,让正受盛宠的王爷被皇后和皇帝所忌惮。 燕一摇头,“青铜门和风月楼的人都出动了,但是国师……您也知道,他来去无踪,就连皇上找他,也不一定找得到。” 燕一觉得国师就是一个神棍。 “那先不必找他了,以王妃的名义去走访一下京城四周各处的寺庙,找一下有没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高僧。”慕容战眯起眼睛。 国师行踪不明,又能算天命,那么,定是知道有人在找他。 他索性就不找了。 可殷玥早就不是本人了,他担心国师会算出什么,只能找一找高僧,是否有办法帮助殷玥,蒙骗过国师的观气。 他已经在国师这里吃过亏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人再被算计。 “是。” 燕一忍不住多看了皱着眉头的王爷,这个时候,他觉得王爷更不一样了。 王爷是不信命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信命了? 德高望重的高僧? 他看王爷有些糊涂了。 不过燕一什么都没说,听他的吩咐办事,王爷的吩咐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走,本王也该回王府了。” 他以拳抵在唇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咳嗽都会牵扯到后背的箭伤,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旋即,他戴上了面具,又走入了燕一打开的暗道里。 济世堂处于京城最中心的繁华地带,谁也不知道,这里有着一条暗道,直通七王府。 若是他没受伤,他也不至于这么憋屈的走暗道了。 殷玥揣着三千两银票,拿了最新研发出来的药,她本是想自己去给慕容薄送药的,但她知道慕容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郊外的同心小筑照顾王妃的,郊外太远。 她今天出门是一个人,没有坐马车,想到前两次遭遇的刺杀。 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小心一点,她不会武功,最近慕容战也受伤了,她不能再搞事情让他受伤了。 所以,她便想着在京城里的寒王府碰碰运气,要是慕容薄在就好了。 她问了路人,往寒王府走去。 第210章 偷东西吃 路上途径集市,听到有人在大喊。 “救命啊,打死人了。” 前面集市很热闹,许多人围在一起,殷玥听到了哭喊声,挤入了人群里。 人群中,一名衣衫褴褛的白胡子老头正被几个男人按着打,老头子双手抱头,哭天喊地的:“打死人了啊!” “你这个糟老头子,臭不要脸的,你偷了我多少个肉包子了?今天老子总算是逮着你了!” “我今天要是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信王!” “给我揍!狠狠地揍!” “我看这个老不死的以后还敢不敢偷吃!” 周围的人都义愤填膺的,“打,使劲打。” “他是个惯犯了,经常在这一带偷吃的!”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殷玥心下了然,原来是这老头子偷包子被打,偷东西本来就是错,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她也觉得活该挨打,但见这些人下手太狠了,她担心闹出人命,老年人本来就比较脆弱。 殷玥站出去,阻止道:“这几位小哥,适可而止。” “当心闹出人命,他偷吃了你多少包子?我替他给银子了,你们也不要再打他了。” 这几位小哥停手了,对着殷玥倒是没那么恶劣的态度。 可见人都是讲理的,他们有人劝殷玥,“姑娘你不要替他给银子,你不要看他可怜,他手脚不干净,就是要受惩罚的。” “你今天帮了他,他以后还是要来偷包子的。” 殷玥笑着摇头,温和的道:“小哥,我替他给银子便是,你们不要打了。” 打死人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而且,这老头子穿得也很破烂,身上还有一股臭味,脚上的鞋子都破洞了,不知道多久不洗澡了。 可见他的生活困难,受到一些惩罚就够了,偷了包子也不至于要被打死。 “好,今天有你为这老不死的说话,我们饶了他。” “银子你倒不必给了,反正我们也教训了他。” 几位小哥又凶狠的瞪了抱头的老头子一眼,气势汹汹的走了。 人群很快都散去了。 殷玥见老头子抱头缩在那里,以为他受伤了。 她走上前,“老人家,即便是生活困难,也不可偷人东西,做鸡鸣狗盗之辈。” “你的儿女呢?” 老人家泪眼婆娑,一双伤痕累累的抹了一下眼睛。 他哽咽了,双肩都在抽搐。 “我老头子无儿无女。” 殷玥惊了,同时她也犯难了,莫说古代,就是现代,这么老的人也找不到工作了。 而且还是无儿无女的人。 所以也怪不得要出来偷东西吃了。 说到底,还是古代的福利设施不够完善,这些无儿无女的老人家,以及被抛弃的孩子们,要是有个养老院,福利院什么的,应该就不会这么困难了。 殷玥突然就不想把这三千两银子还回去了,应该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她蹲在他面前,柔声道:“这样,你以后要是吃不饱肚子,你就来七王府后门。” “我每天让人送你些吃的。” 先暂时这样,看看她能不能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让这些老人不至于老无所依。 老头子听到她说这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七王府? 殷玥不解,“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馆。” 老头子还在抖。 殷玥真的迷糊了。 他抖什么啊? “好心人,老头子我现在就要饿死了,老头子我不去医馆,你带我去吃饭。” 老头子终于抬起头了,但是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油腻油腻的,遮掩住了那张皱纹遍布的老脸。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包子的肉屑。 这反转太快,让殷玥有些猝不及防。 “吃饭?那走。” 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就是觉得他可怜了些。 刚好她有银票,吃点饭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然而。 殷玥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老头子点名要去‘满堂红。’ 殷玥愣住。 这老人家还真的会点啊!满堂红?那可是寒王府的产业,京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 她刚想拒绝,老头子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了前方。 “老人家……” 殷玥想说,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吃饭,满堂红那里的菜太贵了,她自己都舍不得啊! 殷玥一脸生无可恋的跟着老头子进了满堂红。 店小二本是要把老头子赶出去,“你这个臭要饭,你来干什么?没银子就出去!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老头子指了身后的殷玥,“她给银子!” “她可是七王妃!” 店小二认识殷玥,因为慕容薄请她在这里吃过饭。 顿时店小二不做声了。 老头子倒是比殷玥这个年轻人跑得还要快,还不等殷玥过去坐下,他就开始点菜了,连菜单都不用了,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的菜名。 “红烧狮子头,佛手金卷,羊皮肚丝,四喜丸子,招牌烤乳猪,鸳鸯……” 殷玥听得一脸呆滞。 这老头子怎么那么熟悉这里的菜?倒是比她还像经常来这里消费的人。 她才是那个穷逼啊。 老头子还在意犹未尽的,“再来点牡丹燕菜,灌汤包。” “宁可食无肉,不可食无汤!最后再来一道乌鱼汤,这汤滋味鲜美,最补身体了。” 老头子还对一边已经傻眼的殷玥说,“你等会得多喝点。” 殷玥:…… 为什么她觉得,老头子才是来请客的那个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想走啊! 菜一上来,老头子就拿筷子开始吃了,上一道吃一道。 临了,还有模有样的招呼殷玥,“你也吃啊,不要干坐着啊!” 殷玥想拍案而起。 干坐着?她倒是想吃啊,得有她吃的啊! 每上一盘菜,就被他几下清盘了! 因为他们是坐在大厅的,殷玥又和老头子一桌,他们衣着不一样,进来的人基本都要看到他们,向他们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殷玥筷子一丢,恼怒道:“老头,你别太过分了!”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卧槽。 老头子还在津津有味的吃饭,丝毫不理殷玥。 此时,一道嘲笑声插了进来。 “哟,本王和七弟妹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本王昨晚才梦到了七弟妹,这不,现在就碰到了七弟妹了。” “缘分啊!” 慕容诀摇着折扇,从一侧的楼梯上拾级而下。 他绿色的瞳孔里,布满了风流的笑意。 殷玥拍桌,“谁和你心有灵犀!” 第211章 前世债今生还! 殷玥还记恨着慕容诀呢,这个人害得慕容战受罚,她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而且啊,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轻浮风流的话,只会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看轻了她。 慕容诀到底是风流,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殷玥心里很清楚。 所以她也冷着脸道,“六王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慕容诀毫不在意,慢悠悠的走下来,斜眼看了一眼风卷残云般吃饭的老头子,自顾自的落座在殷玥的对面。 他眉眼挑起,眼神里俱是风流和笑意。 “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本王是吃人的猛兽吗?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本王只是实话实说,弟妹用不着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对弟妹你做了什么呢,要是让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那就不太妥当了。”慕容诀摇着折扇,笑容满面。 殷玥握紧拳头,审视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这么绝情呢?”慕容诀勾唇,突然把手里的折扇合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桌面。 殷玥冷笑,“绝情?我和你可没有一点情谊,不过是陌生人而已,称不上绝情。” “弟妹你太狠心了,你这样本王会难过的。”慕容诀露出受伤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的浓烈,看起来是那么的充满了算计。 “本王还说今天在这里碰到弟妹是天意,是缘分,本想把那扳指还给你的。可你说的这话,也太伤本王的心了。” 慕容诀说得很夸张,殷玥却不买账。 殷玥知道他是来者不善,她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双手拢在衣袖里,重新坐在椅子上。 “你不要再演了,说,你有什么条件,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慕容诀调笑道:“本王不是在清凉台说过了吗?本王受伤了,需要弟妹你好好为本王诊治一下。” “你像是有伤?”殷玥冷笑着反问。 慕容诀装模作样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弟妹你要本王解开衣服给你看看吗?” “你是不知道啊,本王那个好七弟给本王的一掌,本王现在心口还痛呢。” 殷玥脸色一冷。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如果你不是先出言侮辱,他是不会动手的,你活该。” 殷玥反呛回去。 的确慕容诀是活该,但这一次,慕容诀也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情。 殷玥就是慕容战的软肋。 他面上情绪淡淡,“弟妹你这么狠心啊。” “好好,那就算本王活该。” “弟妹这样的佳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别用你的眼睛看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殷玥恼怒道。 慕容诀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轻视之意,活像殷玥就是一个玩物。 这让给殷玥十分的不爽。 慕容诀就是个风流鬼,她不想要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可这个人偏偏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扯不掉。 她倒不相信了,会这么巧,会在满堂红碰到! “原来弟妹你还是个小辣椒。”慕容诀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反而笑得更开怀肆意了。 这个时候。 一直低头鸡腿的老头子忍不住了,一抹嘴,一拍桌。 “够了,你们要叙旧,能不能一边去?让我老头子清净一点?” 老头子斜眼扫过慕容诀,讽刺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弟妹吗?你口味挺重啊。” 慕容诀目光一凛,迎上老头子的视线。 “你是谁?” “老头子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给别人。”老头子诡异一笑,“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呵。”慕容诀冷笑。 他是听出来了,这个老头子是在帮殷玥说话。 但是老头子是谁?他暗中观察了这个老头子,这老头子确实是不会武功的,身体也很不好。 但他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个老头子不简单。 就比如,他一坐在老头子的面前,他有一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 那种心虚,是来自于强者势力的碾压。 这老头子到底什么来历?不是练家子,他应该不会怕的,可他就是有些忌惮这老头子。 “弟妹,和来历不明的人吃饭,你也不怕被人卖了?”他道。 殷玥抬眸,“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 慕容诀哑然失笑。 的确。 “好,既然弟妹你如此厌恶本王,那本王就不惹你厌烦了,先走一步。” “弟妹,你的东西,本王先暂时替你保管几日。” “过几天殷府的喜事一过,必定归还给你。” 殷府?喜事? 殷玥一头雾水,殷家会有什么喜事? 自从上次和老夫人因为顾怀生争辩了几句之后,她就有好久没回殷府了。 蓦然听到殷府两个字,她还是有些恍惚。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我救你性命,你却忘恩负义!”殷玥咬牙切齿的。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诀要几次三番的戏弄于她。 “没办法啊,本王就是忘恩负义,你能如何呢?” 慕容诀哈哈大笑,随即起身,往外走。 老头子放下了手里的鸡腿,一字一句的道:“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 “老头子劝你一句,还是还给她。” “否则啊,这债你就还不尽了。” 老头子的神色颇有些高深,倒是让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了。 前提是忽略那一身的破烂,以及还在掏牙齿的粗俗动作。 殷玥不想看了。 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哪个世外高人会穿得这么破烂,到处去偷吃的,还用手指掏牙缝! 这简直是魔鬼啊。 分明就是一个邋遢鬼,和闲云野鹤的高人一点都不沾边。 他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深意,殷玥和慕容诀都不明白。 “少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的。”慕容诀的步伐只是停顿了一会,便又走了。 老头子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无奈的摇头,一边啃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前世债。” “今生还……” 慕容诀已经走远了,所以并没有听到。 殷玥倒是听到了,她全身一震,盯着老头子。 老头子继续咬鸡腿,吃得那叫一个油光满面。 “老头子什么都没说,这肉有点咸了。” 老头子笑眯眯的道:“好姑娘,能不能上一碗酒?” 殷玥愣了一会,还是点头让店小二拿酒来。 这一次老头子没有点最贵的,而是最便宜的那种酒。 酒上来了,老头子直接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第212章 既来之,则安之! 他豪饮了好几碗酒,眸子半眯着,“看在你请我吃饭,又请我喝酒,为我解围的份上。” “老头子有六个字送给你。” 殷玥目瞪口呆,为什么她觉得现在这不要脸的老头子有高人那味道了? 她该不会走了狗屎运? 老头子看她一脸惊奇的表情,很是嫌弃。 “既来之。” “则安之。” 老头子沧桑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开在殷玥的头顶,她直接就怔住了。 既来之? 则安之? 老头子难道…… 知道她的底细? 她轰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老头子,可是这个时候眼前哪里还有老头子的人影?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坐在她面前的老头子,他已经拎着酒坛子,闪身到了满堂红的大门之外。 殷玥震惊。 她再一眨眼,老头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他隐匿于人群之中,恍如虚虚实实的暗影。 殷玥下意识的就要起身追出去。 店小二急忙拦住她,“客观……您还没给银子啊!” 店小二拦住了殷玥,她眼睁睁的看着老头子消失在人群里,此时全身僵冷一片,耳畔不断的回响着的是他的声音。 既来之。 则安之。 她真的走了狗屎运了,刚才那个老头子,可能真的是高人! 如果他是高人,那么他一眼能够看透她的来历,他一定……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忽然激动起来,忽然觉得有了回家的希望。 她整个人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住的往头顶冲去。 殷玥拿出银票递给店小二,拔足追出去。 店小二接过银票傻了,一看这么大的面额。 “客观等等!” “还没有找银子……” 可现在的殷玥根本就等不了了,那个老头子的一句话就让她彻底激动了。 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啊。 比起可以回家,这三千两银票又算什么? 她必须要找到他。 但老头子的速度太快了,殷玥根本就追不上,等她跑遍了快大半个京城,她都累得直喘气了,她还是一无所获。 那个老头子,就这么不见了。 这让殷玥不甘心啊,她不想好不容易划过眼前的机会,就这么消失了。 殷玥在京城里寻寻觅觅,暗处却有人观察她。 不是别人,是刚才喝酒的老头子,他一口气喝了大半坛子的酒,眼中却不见半点醉意。 他躲在阴暗的巷子里,醉生梦死。 他这一双眼,仿佛看尽了人间的炎凉世态。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不过是死了又生,人生这一场轮回,一切都只有因果。 前世种什么因,今生便结什么果。 他知,慕容战更无辜。 他知,这天下百姓皆苦。 慕容战,天生的煞星之命,非也非也! 慕容战乃是命定的天下之主,将来会一统天下,四海归一。 殷玥找他做什么呢? 找不到的。 不是时候相见,便不会见到,到了相见的时候,只要时机到了,不论如何都会再见。 只可惜这个道理,殷玥还悟不透,到底是心有杂念的凡夫俗子。 “哈哈……凡夫俗子啊!”他痴狂大笑,布满皱纹的手拎起酒坛,灌了自己一大口的酒。 他的笑声里,带着深入骨髓的悲凉。 不像是在笑别人,更像是在笑他自己。 悟不透的人,何止是殷玥? 还有他。 殷玥,今生的她,还会选择走上前世的路么? 殉葬。 她是否真的无怨无悔呢? …… 殷玥找了老头子很久,但就是没找到人,也没有任何的下落。 她抱着失望的心情回到了七王府,她谁也不敢说。 毕竟,慕容战说过的,他似乎不想让她回去。 若是他知道了,他会阻拦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了慕容战,不仅想到了他,还想到了上次说的,她要为他埋一坛葡萄酒。 已经是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冷了,这个季节一过,葡萄就罢了。 她要做葡萄酒就得把握现在的时机,殷玥也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不要老是去想回去的事。 但她真的是高估了自己,葡萄在玲珑王朝还是属于很稀罕的东西,至少葡萄并没有大面积的种植,就算有,也是专供王公大臣的,以及宫里的。 所以在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 就算有得卖,但价格昂贵,根本就不够她用来酿酒。 她再一次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啊。 素心看她愁眉苦脸的,安慰她道:“王妃,其实要讨王爷欢心,也不一定非得是酿什么葡萄酒,那东西太珍贵了,王府里都只能从宫里分得很少的一部分。” “你得注意你的用词啊。”殷玥皱眉。 什么叫讨欢心? 素心讪笑,“京郊有大片的枣庄是王爷的产业,枣子成熟了,王妃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和王爷去枣庄散散心。” “王爷最喜欢去枣庄了。” 殷玥默默记下,但还是问:“那京城里谁种植了葡萄?” “素心,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酿葡萄酒讨他欢心,我是……自己想吃葡萄了。” 她为自己找借口。 葡萄在现代这么常见的东西,在这里,居然那么艰难!连慕容战这样的王爷都分不到多少,她觉得自己活得也是太惨了。 “王妃想吃啊!” 素心犯难了。 这要是自己想吃,那倒是有点棘手了。 殷玥点头,“对,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想吃葡萄了。” “吃不到,我会睡不着觉的。” 殷玥话音才落。 外头响起慕容战低沉磁性的嗓音。 “王妃想吃葡萄了?” 殷玥脸上的表情一僵,怎么能这么巧,就被慕容战听到了? “也没有,我也不是很想吃。”她笑不出来,很勉强的解释。 慕容战一身黑衣,静静站立在夕阳里,身上也仿佛沾染上了一层暖意。 他眼底的冰冷气息也散了不少。 看着殷玥的目光,是那么的沉静而柔和。 她居然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见鬼了…… 怎么会…… 殷玥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但眼前人还是那么注视着她。 只不过,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肃杀,方才那片刻的柔和似乎是她的错觉。 殷玥就当作是自己看错了,她就说嘛,慕容战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呢? 这温柔和他不沾边啊,要说是慕容薄那么风光霁月的人还差不多。 慕容战看她一脸奇奇怪怪的表情,他收敛了情绪,走向她。 “在看什么?” 他嗓音平静。 殷玥回答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第213章 第一次带女人骑马 “这是本王的云霄院,本王不能过来么?”他抛出了问题。 “那倒不是,我可没这么说。”殷玥连忙解释。 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他只是把住的地方让给了她。 她不能那么自恋到,以为这个云霄院就是她的了。 “你想吃葡萄?”他走到她面前,很严肃的盯着她。 “我没有,我就是说说而已。”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慕容战应道:“不要乱跑,在王府里等着。” “你能弄到葡萄?” 殷玥不可思议的道。 慕容战再应:“等着便是。” 他回答也很简洁,至于能不能弄到葡萄,他也不确定。 因为葡萄十分珍贵,所以一般农户是种植不出来的,大多都是王公贵族自己的产业,而且,这种植葡萄也很难,所以京城里也就只有那么几家。 应该是有的。 辅国将军府在京郊就有自己产业,还有一个便是左丞相府。 左贵妃酷爱葡萄,未曾入宫为妃之前,丞相宠爱嫡女,便让丞相府的庄子大量的种植,只不过每年的收成也不多。 左贵妃喜欢吃葡萄,宫里每年那点进贡的葡萄,各个宫里分下来,左贵妃哪怕是贵妃,能够分到手也很少。 只不过,他倒是不会去左家,而是去辅国将军府。 这也正好给了他去找师父师娘的理由。 从他失势开始,为了和柳家避嫌,他连柳将军府都很少去了。 “你不要去费心了,我随口说说的,真的,你相信我。”她赶忙拉住他的袖子。 既然葡萄在这里难得,她想想就算了,大不了不做葡萄酒了。 她也没必要给他添麻烦。 本就是要送他的东西,总不能让他自己还要费神。 慕容战低眸,盯着拉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 那只手,手指很细,但是皮肤不算白,一看就是经常做农活的手。 所幸是养了这么久,所以茧子少了很多,看上去很柔软。 “刚才是谁吃不到,会睡不着觉的?”他一本正经的道。 殷玥手指一紧,“你听错了,那不是我说的。” “本王也没说是你说的啊。”他似乎笑了,唇边的弧度扩大。 殷玥无言以对。 “真的不用麻烦了。” 他却直接道:“好,既然王妃这么舍不得本王,那就随本王一起去。” “我没有舍不得你。”她辩解。 慕容战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女人不都是口是心非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口是心非!”她真的无力了。 第一次知道慕容战居然也这么喜欢揶揄人。 “走,不是要吃葡萄?别的本王办不到,这一件事倒是可以为你效劳的。”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直接就牵着她往王府大门口走。 “素心,去让清风备马。” 殷玥被他拉着往外走,她挣扎着,“慕容战,天都要黑了,吃什么葡萄。” “改日。” “你的伤还没好,不适合到处走。” 殷玥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 慕容战心底划过一抹暖流,他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属于她的手腕。 “怕什么?本王没你想的那么弱。” “你一定要这样胡来?”殷玥恼怒了。 他怎么这样?伤不重要了吗? 慕容战还是没有回头,她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讨王妃欢心,这不算胡来。” “就算传到父皇耳朵里,那也是我们夫妻情深。” “你来真的?”殷玥一脸痴呆。 慕容战这下没回答了,殷玥却因为这话而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心乱如麻。 很快,他们到了王府大门口。 清风已经牵了两匹马在这里等着了,见到慕容战出来,问:“王爷,要挑护卫护送吗?” “不用,你和素心跟上。”他拒绝了。 清风动了动嘴唇,想说这个时候不适合不要人保护。 慕容战已经率先带着殷玥翻身上马,殷玥一个现代人要是会骑马才怪了,她被慕容战强行推上去,差点被吓昏了,一坐上马背,她就弯下腰,紧张的抱住马脖子。 “你推我上来,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她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有些欲哭无泪。 这剧本不对劲啊。 就算是要演恩爱夫妻,他也应该先上马,然后伸出手,温柔的扶她上马啊。 哪里有这样的? 她都快魔幻了。 慕容战袍子一扬,动作利落的上马,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在她身后道:“提前告诉你了,你不是更怕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 殷玥还是抱着马脖子不肯坐直身体,但是不得不说,因为身后可以抵到他的身体,也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所以她动荡不安的心稍微安定,至少没有那么害怕了,不用怕自己会掉下去了。 “摔不下去的,坐起来。” 他又道:“看来本王还得抽时间教你骑马。” 不学会骑马,以后去军营里当医生了,她怎么随军出征呢? 慕容战已经想得很远了。 他的天下,是在战场之上。 他去哪儿,她势必也要去。 与其像眼珠子一样把人保护着,担心她如何,倒不如教她自保,生存的本事。 倘若,他最后撑不下去了,她也可以自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殷玥想这么多。 “我可以拒绝吗?”她在发抖。 “不可以。” 她生气了,但还是鼓起勇气,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她恼怒的回头盯着他,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下颚,让他的目光深了几分。 属于女子身上的清幽体香,丝丝缕缕钻入慕容战的鼻息,不经意的送来。 他眸子一暗,犹如铁钳般的手臂搂紧了她的腰。 “慕容战,你快放我下去,你的伤没好。”她劝告他。 话音才落。 他没给她调整呼吸的时间,他眸子一扬,已是策马而去! 风瞬间倒灌,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的衣角也在呼啸作响。 “啊啊啊!” “慕容战——”你太过分了啊! “殷玥,你要珍惜你的机会,本王还是第一次带女人骑马。”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第一次带女人骑马? 他难道没带他前女友许韶光骑过? “你再说话,本王就把你丢下去!” 丢下去? 殷玥怂了,她下意识的就抱住了他勒缰绳的手臂! 是那种,紧紧的抱着! 慕容战手臂一僵,感受到了她的某些异样,他面色微变。 慕容战也很久没骑马了,虽然他很想策马狂奔,但是还是顾忌了殷玥的情绪,最后放慢了速度,慢慢悠悠的去往京郊的庄子。 哪里知道殷玥这么没用,她居然被马颠吐了。 第214章 女人心,海底针啊! “我不行了……我再也不骑马了,你不要折磨我了。”她蹲在草丛边呕吐完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整个喉咙全是那种恶心难闻的味道。 慕容战把马拴在树下,他也很惊讶。 “你们那里的人都不骑马的么?” 殷玥面色发白,有气无力的道:“我们那里……” 刚要回答,胃里又难受了,她表情一变。 “呕——” 殷玥又背过身去,继续吐。 慕容战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后。 “你怎么样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殷玥摆手,“你别过来,吐完就好了。” 慕容战沉默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毕竟,他活了这么久,是第一次看到被马颠吐了的女人。 不过殷玥看上去确实很难受。 等到殷玥呕吐完了,她已经脸色苍白到发青了,步伐也虚虚晃晃的。 “我没事了,走。” 她虚弱的道。 慕容战却倏地背对着她弯下腰。 “你干什么?”殷玥不明白。 慕容战依旧留给她背影,冷静的说:“这里离庄子不远了。” “上来,我背你。” 殷玥一脸愕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说背她? 这一刻,她心中因为他的只言片语而带起了巨大的波澜。 殷玥反应过来了,她猛的摇头,“不用了,我能坚持的。” 那个不可一世的慕容战在她面前弯腰,他的背看上去是那么的宽阔,会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那个人在,所有的风雨多会被阻挡。 但是。 殷玥还记着,他受伤了,而且伤就在后背。 那一箭,是他为她挨的。 慕容战回头看她,“你不是不能骑马么?那还这么多话做什么?” “上来。” “本王不想重复第二次。” 他没她想的那么弱,又不是什么致命的伤,能耐他如何呢? 殷玥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自己走,我不要你背。” “伤再恶化了,公羊师会杀了我的。” 她絮絮叨叨的,眼眶已经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有些泛红。 慕容战其实……算是对她不错了。 他戳破了她的身份,他也没有要对付她,他不止说保护她,他还用他的行动来证明了。 殷玥心里真的很暖。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战趁她不备,一把背起怔愣的她,快步往小路上走去。 双腿一悬空,殷玥就猛的抱住他的脖子。 她的身体贴着他宽阔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他的后颈窝。 因为这样近的距离,属于男性的独特气息更是围得她水泄不通,呼吸间全部都是他的味道。 “喂,你还有伤,你快放我下来。”她见他越走越远,忍不住踢腿。 慕容战头也不抬。 “知道本王后背有伤,你就消停点,否则伤势就加重了。” 他这么一说,她不敢乱动了,只能僵着身体靠着他。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了,怕增加自己的重量压疼了他。 殷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啊,她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她安静下来了,可她的心跳却不安静,那么的狂乱,一下又一下的贴着他的后背有力的跳动。 咚咚咚的,每一下都那么的有力,她毫不怀疑他会听到。 因为那声音真的太大了,几乎要贯穿她的耳畔了。 她屏住呼吸,不想让自己太紧张了,但她却越来越紧张,本来苍白的脸颊宛如火烧一般滚烫。 不止脸很烫,就连她的手也很热,掌心都出汗了。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觉到,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即便是有伤,她也正压着他的箭伤。 但是他依旧走得很稳,背得很稳。 秋风从田野上吹来,不知名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殷玥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侧脸,霞光之下,那细腻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宛如被蛊惑了一般,问了一句:“慕容战。” “嗯。”他应了。 殷玥脱口而出,“你以前也背过别的女人吗?” 他步子一顿,而后,眼底涤荡开一层暧昧的笑意。 他轻轻的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可殷玥听到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说:“当然是真话。” “保证不生气?”他倒是很上道。 殷玥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有开始那么的紧张了。 她在他的背上,她轻轻的荡着小腿,裙摆也在空中划出花瓣一样好看的弧度。 “背过就背过,我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吗?”她哼笑。 慕容战声音清晰。 “你是想问本王是不是背过许韶光?” “我没这么说。”她撇嘴。 慕容战默然,然后再道:“她会武,从不轻易露怯于人前。” 殷玥锤他另外一边没伤口的肩膀,“你的意思是我太柔弱了?!” “和她相比……算是——”柔弱了。 毕竟,女子谁能像许韶光一样,文武双全呢? 殷玥阴恻恻地道:“你敢说!” 慕容战还真的就不说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你还想问什么?”他道。 “我问什么你都回答么?” 慕容战道:“可以考虑。” “那你到底有没有背过许韶光啊!”她被他绕了大半天的圈子。 他还没有给出答案呢。 “你不是你不想知道么?”他反问。 殷玥又锤他。 殷玥笑得放肆,“那我现在想知道了。” “你告诉我么?”她道。 慕容战也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和本王说话,何必兜圈子呢?” 殷玥叹息一声,道:“不兜圈子怎么办呢?难道直说?我怕你生气!” 慕容战的唇角克制不住的扬起,嗓音喑哑,“怕本王生气?” “是啊,要是问到了你的伤心事,你不是会生气的吗?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却问了,你会生气,而且……” 殷玥碎碎念着,“慕容战你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很凶。” “本王什么时候凶过你?”他挑眉。 她道:“你居然忘记了?” “就算凶过你,难道你还要记仇?”他回答。 殷玥:“我当然要记仇,我要记你一辈子的仇!” 他又笑了,眼底的冰冷和肃杀被柔软的神色所取代,曾经冷酷无情的人,也露出了那么温柔的一面。 他笑着道:“看来为了不让你记仇,本王得老老实实的回答你。” “听清楚了。” “本王没有背过任何女人,包括许韶光——” 他压低声音,“你是第一个。” 殷玥早就猜到了,但是亲耳听到他否认,她心中说不出的高兴,是那么的雀跃。 第215章 爱之深,责之切! 她脸上的笑容荡漾开,“那我就更要记着了。” “那你就记着。” 慕容战的话音再次缓缓的落下,殷玥寻找到了心里的答案,她稍微放松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了。” “你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 “无碍。” “你要是走累了,你就放我下来。”殷玥还是有些不放心。 慕容战这次却没回答她了,继续行走在乡间的田野里。 风轻柔的吹着,夕阳温柔的洒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幕,是那么的温馨和谐,还让殷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路走着,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似乎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可是啊。 就算什么都没说,就算只是沉默的走过这一条又一条的路。 殷玥突然觉得,他和她的距离拉近了,近在咫尺。 她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距离。 那么陌生的两颗心,仿佛也因为这个傍晚,而不断的靠近了。 殷玥心底感慨不已。 最后她红着脸,轻轻的说:“谢谢。” 慕容战没说话。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模样,慕容战已经累得额头出了汗水,他的步伐也不似之前那么的稳定。 暮色四合,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殷玥颠簸了很久,呕吐让她不舒服,她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她一开始还惦记着他的伤,但是架不住睡意来袭,她睡得很香。 趴在他的背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她不愿意醒来,只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京郊全部都是庄子,和京城的楼阁繁华全然不同,这也就相当于农村。 天刚刚黑下来,慕容战背着熟睡的殷玥停留在一处农庄的大门口前。 农庄外面洒扫的下人看到了慕容战,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还狠狠的揉了揉几下眼睛。 “天啊,七王爷过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下人连扫帚都丢了,风风火火的往庄子里跑。 慕容战背着殷玥站定在门口,抬起头,看了一眼灯火下的牌匾。 ‘柳家庄。’ 这就是辅国大将军夫妇所住的农庄,辅国大将军统领三军,在战场上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 但老将军不喜欢住在京城,而是就喜欢带着老妻住在乡间。 老将军平日里也是不会去上朝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他出面,但就算老将军没有经常出没朝堂,他在朝中的威严依旧在。 按照殷玥的话说,那就是老将军-人不在江湖,但江湖还有他的传说。 下人跑进去没一会,一道粗哑的声音又陡然响起。 “那臭小子在哪儿?” “你该不是活见鬼了吗?那臭小子怎么肯来踏我们夫妇的门槛?” “你要是谎骗老夫,老夫可是要罚你不许吃饭的!” 一个老头子从内堂里大步跑了出来,他穿着很朴素,是农户的打扮,并且裤腿还高高的卷起,露出来的半截腿还沾染着泥浆。 他的头发几乎全部花白,可跑起来依旧健步如飞,由此可见他的身体素质多好。 这就是老将军,不爱朝堂偏爱田野,所以在此归隐。 “老将军,我真的没看错,那真的就是七王爷!”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女人呢!” 说话间,老将军已经光脚走到了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安静立于灯火之下的身影。 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神色冷沉。 他的背上,是……一道身影。 这不是那个臭小子,那是谁? 老将军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和他见过了,就是为了避嫌,但是今天一看到,老将军不禁有些潸然泪下。 他抹了一把脸,灰尘都抹花了脸。 “臭小子!真的是你?” “老夫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老夫的农庄!” 老将军眼底浸了一层模糊的泪光,他粗着嗓子。 “你还知道来?” 慕容战背着殷玥跨步进去,他向老将军行了一礼。 “战见过师父。” “还请师父恕罪,因为背上有王妃,所以不能向师父行跪拜大礼。”慕容战说道。 老将军冷哼一声,“你可别,老夫才不敢受你的大礼。” “你背上的女娃娃……是你的王妃?殷成那个老匹夫的女儿?”老将军不禁多看了两眼殷玥。 他却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殷玥趴在慕容战的另外一边肩膀上,他只能看到殷玥的后脑勺。 慕容战恭敬回答:“是,她就是殷玥,殷家的女儿。” “吃了没?”老将军还是气不顺,怎么看慕容战,怎么不顺眼。 慕容战道:“师娘的饭做好了吗?我是特意来赶师娘这顿晚饭的。” “滚一边去,你师娘可没做你的饭。”老将军语气很横,可眼底却还是浸染开了一抹笑意。 慕容战道:“那战不吃饭,去师娘的葡萄园一游便可。” 老将军大吼道:“我就说你这个臭小子没安好心,你居然冲着你师娘葡萄园来的?” “赶紧给老夫滚出去,老夫可不想被你占便宜。” 老将军瞬间就脾气暴躁了。 不过,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爱之深,责之切,那便是他自己才知道了。 “师父,没有你这样的道理。”慕容战正色道,“我第一次带王妃上门来拜见师父师娘,师父您当真要赶我们走?” 老将军冷哼道:“老夫是让你滚,你媳妇儿留下来,你师娘会好好招待她的。” “那不行。”慕容战微笑,“王妃和我情深似海,王妃见不到我会着急的。” 老将军看见他这个样子,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滚进来。” “不过你记住了,老夫是看在你媳妇的份上,新妇第一次上门,老夫不好意思赶人,绝对不是舍不得你,绝对不是!” 老将军为了说服自己,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对。 就是这样的。 “多谢师父。”慕容战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老将军大手一挥,“去把偏房收拾出来。” “去,带你媳妇休息去,老夫今晚上要好好的收拾你,和你不醉不归。” 慕容战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喝酒,也不是没喝过。 但他师父的酒量好得可怕啊。 慕容战去了偏房,把殷玥放到床上休息,他便出去找老将军了。 老将军的生活是很惬意的,没了朝堂里的刀光剑影,阴谋算计。 他在葡萄藤架下放了一把摇椅,一张竹桌,他还为自己泡了一壶茶。 第216章 是我有福气,遇见了她! 他师娘正在忙碌做晚饭,这里只有一个负责烧火的下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老将军和老夫人。 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 慕容战走来的时候,老将军正洗了脚,惬意的躺在摇椅上吹风。 这生活的确悠闲,看得慕容战都羡慕了。 老将军摇着手里的蒲扇,“你这个臭小子倒是福气好,你师娘知道你来了,还巴巴的要去烧一条鱼。” “往日给我做点吃的,那么不情愿!那个老婆子。” 老将军很是不甘心。 慕容战在他面前站着。 老将军看他不顺眼,“坐啊,杵着干什么?给老夫当门神啊?” “师父。”慕容战依言坐下。 老将军叹息一声,手指轻轻的捏了捏眼角。 “有事求我?” “有事。”他回答。 老将军眼睛一亮,“你是想开了?” “要答应少卿的……” 慕容战淡淡的道:“并不是,战前来,只是想为王妃摘几串葡萄。” 老将军差点被气死。 “你再说一次?” “王妃想吃葡萄了。”他说。 老将军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个茶杯顺势砸了过去。 慕容战身手矫健的避开。 “师父有话好说。” 回应他的,是老将军的一把蒲扇。 “师父,就算要切磋武艺也不是现在——” 又一把椅子丢过来。 随后,老将军破口大骂,“老子以为你想通了,是请老子出山的,合着……你就是因为你媳妇想吃葡萄,你就想起老子了?” “老子真想打死你。” 老将军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以为是天下大事,谁知道,居然是因为几串葡萄。 老将军心肝都要气炸了。 他把能丢的都丢了,差点连桌子都掀了。 不过,他及时制止了。 因为,这饭菜掀了,今晚可就没吃的了。 “你要打死谁?”老夫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鱼。 老将军刚才还气势凛然,现在一下就怂了。 “老夫……没说谁。” “就是晚上蚊子有点多,说打死蚊子呢。” 老将军看到老夫人,就像是老鼠碰到猫,那么的胆小。 将军夫人也上了年纪了,也只比殷老夫人年轻几岁,不过她有些偏胖,看得出来晋王妃的身材就是遗传她的。 因为身材偏胖,老夫人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较之殷老夫人,更加的平易近人。 “师娘。”慕容战叫了一声。 老夫人“哎。”的应了一声,连忙放下鱼。 “饿了?快吃饭。” 又是一阵忙活,三人才得以坐下一起吃饭。 夜色下,院子里的饭菜十里飘香,老夫人的手艺堪比宫里的御厨。 慕容战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不过慕容战还是想到了屋里睡觉的殷玥,他放下筷子,询问道:“师娘还有多余的饭菜么?” 老夫人笑道:“放心,给你的王妃留了饭菜。” “不会饿着她的。” 老夫人和老将军对视一眼,都笑得很是暧昧。 “这女娃还真有福气,居然能被你这么一个大魔头惦记上。”老将军阴阳怪气的说。 慕容战义正言辞的纠正,“是我有福气。” “可以遇见她。” 他补充道。 老将军一脸懵逼。 老夫人倒是笑得开怀,“你们感情好,我们就放心了。” “不过,战儿,你真的认定是她了?” “如果我说是呢。”慕容战给的答案毫不犹豫。 老夫人怔了一下,而后道:“少卿和老头子的意思……” “师娘,公主出身高贵,但非战所求。” 慕容战淡淡的拒绝了。 柳少卿为他办事,刻意伪装出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混迹在各大花楼里,那是为他收集情报信息。 这事,老将军自然也知道的。 所以,柳少卿让他娶公主的事,他们更应该知道。 但他不想隐瞒,而是坦然说出自己心里的选择。 老夫人抹了抹眼睛,伤感道:“师娘也不是让你娶公主,师娘看得出来,你对王妃有情有义,师娘只是想你为你自己的身体多着想一下。” 老将军一拍桌,“老婆子你太啰嗦了。” “臭小子,你来和我喝酒,不醉不归。” 老将军说完就给他倒了一大碗的酒。 老夫人阻止,“他还受着伤,不能喝酒。” “你这个老不死的——” “师娘,无事。”慕容战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 他伸出手,端起面前的酒碗,刚要捧起来,一饮而尽。 有人从身后急奔而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酒碗。 不是别人,正是殷玥。 “你重伤在身,喝什么酒?” 还不等慕容战说什么,殷玥就很豪气的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水一入喉咙,那便是辛辣无比的,她直接就被呛住了。 “咳咳……” 殷玥上次也只是尝过慕容战喝的酒,以为那个酒已经够辣了,没想到老将军喝的酒比那个要烈上好几倍。 她有种生吃辣椒的感觉,鼻子都冒出了汗水。 这辣,是直到心口之处,让她剧烈的咳嗽。 “没事?”慕容战端起一杯白水,递给咳嗽不止的殷玥。 殷玥接过,脸都呛红了,她一口气把水咕噜咕噜的喝干净了。 “这是什么酒啊……好辣,真的好辣。” 哪怕喝了一杯水了,她还是觉得辣得烧心,难受得很。 慕容战目光动容。 老将军却是个看戏的,他笑着喝了半碗酒。 “不错嘛,你这女娃倒是有勇气,这酒可是老夫我特制的,埋了那么多年,定然很辣。” 老夫人急忙又去端茶,忍不住训斥老将军。 “你这个老不死的,姑娘家喝那么辣的酒做什么?让你少喝酒你还不听!” 老夫人又给殷玥端了一碗茶。 殷玥接连喝了好几倍,这时候胸腔里那股火烧火辣的感觉才减轻了一点。 慕容战让她在身边坐下,“师父的酒一般人不能喝。” “下次不要鲁莽。”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殷玥没注意那么多,只是反问:“你让我不要鲁莽,那你就可以鲁莽了吗?” “这酒这么辣,连我都受不了,你不知道你还有伤吗?你就这么不注重自己的身体?” 殷玥埋怨的扫了他一眼。 她细细的碎念声,让慕容战漆黑的眼眸毫无预兆的一暖。 有人唠叨,有人记挂,有人教训,这才是被在乎的感觉。 如果不是关心,不是在乎,谁管他喝什么酒呢? “嗯。”他眸光低垂,“不喝便是。” 第217章 喝醉了 这话一出,老将军和老夫人目瞪口呆,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不喝就是? 慕容战居然这么听殷玥的话了。 老将军嘲笑他,“你以前在军营里那么威风八面,现在居然被一个女人管得牢牢的,你羞耻不羞耻?老夫都替你没脸。” “师父,这不是管束,而是关心。”慕容战咬文嚼字的纠正老将军的形容词。 老将军一噎,又气得多喝了一碗酒。 “行,你胆子肥了,敢和老夫顶嘴了。” 慕容战但笑不语,拿起筷子,为殷玥夹了一块鱼肉。 他神色温和,“吃点东西,你应该饿了。” “师娘的厨艺堪比御厨,你可不要错过。” 殷玥早就饿了,这会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夹鱼肉吃了。 吃的分明是鱼肉,是便辣的口味。 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底都像是抹了一层蜜糖一样,吃着鱼肉的时候,嘴角忍不住的上扬着。 老夫人乐意看他们如此恩爱,“好好好,你们过得好,我老婆子也为你开心。” “王妃,多吃点,你喜欢吃,随时拿庄子上,我老婆子随时下厨。” 殷玥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劳烦……” “你和王爷一样叫我师娘便好。”老夫人很是自来熟。 殷玥看了一眼慕容战,仿佛是在询问慕容战的意思。 他眸色沉静。 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殷玥心领神会,甜甜的叫了一声,“那殷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娘。” “哎。”老夫人喜笑颜开,那么的慈祥。 这个老夫人,就是很平常的农村老太太,身材偏胖,一张圆脸,头发花白,眼神却温和而慈爱。 她身上没有太后和老夫人那样的威严,没有架子,是一个让人看到就很想接近的老太太。 “多吃点,我锅里还给你熬了红豆粥。” 老夫人招呼她,“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儿一早老婆子带你去葡萄园里摘葡萄。” “老婆子难得见王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葡萄园的葡萄你爱吃多少,尽管够。” 殷玥不好意思了。 这意思,是不是在说慕容战稀罕她呢? 她悄悄的看某人,某人却自顾自的夹菜吃,一派的高冷优雅,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老将军对殷玥道:“好了,你这女娃娃尽盯他看做什么?他还能跑了不成?” “你既然不许他喝酒,那你就代他喝,否则,老夫会生气的。” “不可。” 老夫人和慕容战异口同声。 老将军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咧嘴笑。 殷玥也盯着慕容战。 “喝点酒,能怎么样?看把你们两个紧张得。” 老将军又给殷玥倒了一碗酒,“女娃,你喝一碗酒,老夫就告诉你一件慕容战小时候的事。” 殷玥一听,顿时精神了。 她早就对慕容战小时候的事情感兴趣了,奈何找不到人问。 眼前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啊,慕容战那么冷酷的人,在这对夫妇面前是那么的温和,他们之间应该很熟悉。 否则,慕容战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好!”殷玥只是顿了一会,就爽快的应了下来。 慕容战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愕然。 “你疯了?” “臭小子,不许多嘴,一边去。”老将军挪了椅子,和殷玥坐在了一处。 慕容战就是想插嘴也难。 老夫人向慕容战使了眼色,示意慕容战不要多说。 她相信,老不死的还是有分寸的。 而且,她虽然很喜欢殷玥这姑娘,但是,老头子多试探一下也是好的。 毕竟,有利无害。 只是几杯酒而已,大不了就是大醉一场。 慕容战见状,只能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这边,老将军和殷玥已经开始了。 殷玥端起一碗酒,和老将军碰了一下。 “将军你要说话算数啊。” “叫什么将军,叫师父。”老将军摸了摸下巴。 只可惜,他的下巴并没有胡子。 殷玥甜甜一笑,“师父!我先干为敬!” 她是很怕辣的,但为了知道慕容战更多的事情,她今天选择豁出去了。 大不了,就是醉一宿而已。 老将军循循善诱,“可,你喝几碗,老夫记下,到你酒醒的时候,你就来问。” “一碗就代表一个问题。” “妥!”酒壮人胆,殷玥已经大胆的开始喝了。 因为刚才已经喝过一碗酒了,殷玥这个时候也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喝进去的时候,还是不免被呛了一下。 慕容战想要阻止,老夫人按住了他的手。 “我让小四把锅里的红豆粥舀一碗出来,你喝一点,养养胃。” “师娘。”慕容战欲言又止。 老夫人避开他的目光,向厨房那边喊人了。 不知不觉间,殷玥那边已经喝了三四碗了。 老将军是个酷爱喝酒的人,一般的酒把他喝不醉,他选择的是最烈的酒,喝着辣,而且后劲也很大。 要是酒量不好的人,一碗酒都能醉。 殷玥已经算是极限了,为了多问老将军几个问题,她干了四碗了。 她总觉得自己还能行,可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坐都坐得不那么稳了。 “我……我……还能喝。”殷玥迷迷糊糊的,眼睛都喝红了,说话也是吐着大舌头。 老将军又给她倒了一碗酒,“你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喝醉了。” “谁说……我醉了?我才没有醉!”她结结巴巴的道。 老将军眸色微变,试探性的道:“你说你没有醉,那你说,你是谁?” 慕容战眼皮一跳。 他知道师父是为了自己,但是真怕殷玥交代出不该交代的。 他连忙道:“师父,她醉了,我带她……” “哈哈,你这个老头子,你说话好奇怪啊,我都说了我没喝醉,我肯定知道我自己的名字啊!” “我是殷玥啊!” 殷玥。 慕容战的眼眸一深,看来殷玥之前和他交代的那些话是真的,殷玥并没有撒谎。 老将军却觉得不对劲,“你叫殷玥?” “嘿嘿,这是一个秘密哦,我就是殷玥啊。” “你为什么来到七王府?”老将军又开始问话。 他刚才和殷玥打赌,不过是为了灌醉殷玥。 这酒他加了一些特质的药,会让人大醉的,而且,醉鬼的话一定是真的! 殷玥哆嗦着手端碗,酒水都洒了出来。 她咯咯地笑着,“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七王府啊!” “都怪太子那个挨千刀的!” 第218章 这份信任,重如千斤 她说话颠三倒四,让人想问出什么都难。 老将军并不罢休,又诱着她喝下一碗酒。 “有没有人指使你做什么?” 这个时候,殷玥已经被灌醉了,脸颊通红,眼神迷离,眼前出现了重重的暗影。 “指使……指使什么啊……” “我听不懂你的话了,我……好想回去啊,我好想回我的家,我根本就不是殷玥——” 殷玥就要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但是她身下的竹椅一歪。 “哎哟……” 醉酒的殷玥栽了下去,摔得疼痛无比。 她没说出口的话就那么戛然而止。 殷玥摔在地上,连带着竹椅也倒了,她屁股被地面摩擦得火辣辣的疼,本就是醉酒了,那一身的醉意却因为这麻木的疼痛而愈演愈烈,更是浓了几分。 “师父,师娘,王妃喝醉了,我扶她回去休息。” 慕容战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地上人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殷玥站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的,她人也往他的怀里倒去。 “战儿。”老夫人眉头一皱。 “我先下去了。” 慕容战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把醉酒的殷玥连拖带拽的带走。 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弄倒了她,只怕她把什么都交代出去了。 并不是他不相信师父和师娘,而是为了殷玥的安全着想,殷玥的来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别拽我啊……” 殷玥迷迷糊糊的,头脑也不甚清醒。 “我还没喝完呢。” 慕容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脚踹开了偏房,把殷玥推了进去,他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门。 殷玥还睁着眼睛到处看,但是因为喝醉了,她已经看不清楚了,屋子里没点蜡烛,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她有些不适应。 “你闭嘴,你是不是想把你的底线全部泄露出去?让别人好来威胁你吗?” 慕容战恨铁不成钢的道。 殷玥嘤咛一声,“疼……” 他此时正握住她的手腕,高高的举过她的头顶,他因为生气而用力握紧,她有些疼。 慕容战微怔。 他低眸,音调沙哑,“你也知道疼?你要是借尸还魂的事败露了,你小命还要不要?” “你还知道疼?” 他训斥着她,眼底却没有怒意,只是浓浓的担心。 “你就不怕被人当作怪物抓去烧死?” “本王真的是缝上你的嘴巴。” 他恼怒至极。 殷玥听得模糊,但还是听了个大概。 她很傲娇的抬起头,话语掷地有声:“我才不要你管我——” “那你要谁管?”他更生气了,周身都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哪怕是醉酒醉得颠三倒四的殷玥,也害怕这样的他。 “关你什么事……反正不要你管我,有人管我……” 她记忆有些错乱,但隐约记得,记忆里有那么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呢? 她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哦哦,她努力的想啊,使劲的想啊,最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具。 她突然就记起来了。 她本来都断片了,但这个时候还是脱口而出。 “他很厉害……”她十分不雅观的打了一个酒嗝。 “他说他会护我,他言而有信……我才不怕,不怕被人当作怪物……” 殷玥还在断断续续的呢喃,“他真的很厉害……” “你一定不认识他,但他真的很厉害,比你厉害多了……” 慕容战眼中波光迷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的胸腔在颤动,嗓音也开始嘶哑。 “谁……谁那么厉害?” 殷玥仰起头,十分骄傲的说:“慕容战啊!” “你认识他吗?他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这只言片语,宛如惊雷在慕容战的头顶炸开,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几下。 然而,这还不够。 因为怀中人踮起脚尖,热气喷洒在他的耳畔。 她悄悄的说:“他是我……夫君啊。” “是很厉害一个人的。” 此话一出,慕容战的一颗心揪到了极致。 他胸腔剧烈的起伏,所有的情绪都在爆发。 是我夫君啊。 原来,在殷玥的心里,他已经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她那么相信他说的话。 这份信任,重如千斤。 还不等慕容战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醉醺醺的殷玥却又倒向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的伸手揽住她。 “慕容战……” 她已经醉得没了理智,倒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等同于是挂在他身上的,她双目紧闭,无意识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慕容战搂着她腰肢的手一紧,眼底是风云变色。 “殷玥?”他摇摇了她。 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眼睛依旧紧闭着,没有一点的反应。 想必她是醉了。 慕容战叹息一声,把醉酒的殷玥打横抱起来,径直走向床边,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这个时候,一直昏睡着的殷玥却是突然出了一点小状况。 他把她才放到床上,正准备给她盖被褥。 哪知道醉醺醺的殷玥陡然就睁开了双眼,迷蒙的望着他。 她面容清丽,眉宇之间俱是英气,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此时四周略带妩媚的红晕,像是上了胭脂。 但实际上,殷玥很少上妆,这时候的殷玥别样的魅惑。 以前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女人,这个时候,像女人了。 哦不,分明就是女人。 她眯了眯眼睛,眼中波光流转,脸颊也滚烫发红。 她眼前的视线也是模糊的,所以都看不清慕容战。 “喂……” “什么事?”他无奈。 殷玥胡言乱语,“你还没回答我……他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嗯。”他言简意赅。 殷玥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眉开眼笑的。 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如同灌铅一样难受,但正是因为不能思考了,所以便想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会被当成怪物。” 借尸还魂,这等惊悚的事,殷玥此时一点都不怕,也不怕事情泄露。 她一想到慕容战的名字,嘴角就克制不住的上扬。 慕容战怕她在这庄子里发酒疯,他耐心的安抚她。 “嗯好,你不怕。” “我知道了,你同我说过了。” 殷玥又打了个酒嗝,十分舒心的伸了一个懒腰。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了,她身上的衣衫滑落下肩头。 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 她还浑然不觉,“你知道就好了,可是我不知道啊……” “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他要保护我啊。” “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219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说着说着就傻呵呵的笑出了声音,此话一出。 慕容战全身一震。 他不知自己是因为她的话感觉到震惊,还是她凌乱的衣衫之下的…… 慕容战连看她一眼都不敢看,闭着眼睛,胡乱的伸手把衣衫给她拉上去。 殷玥全身滚烫,他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她只觉得犹如冷水洒过,那么的凉爽。 她很舒服,所以她条件反射的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滚烫如火,他的手温度却清冷如水。 她爱极了这样的凉快,似乎只有这样的清凉,可以压制她体内由内而外的燥热感。 慕容战出神的望着,人也像个雕塑一样僵硬。 他的指尖好似被火一般炽热包裹着,那股动人心魄的热量直到他的心底深处,让他整个人都如同置身于熔浆里一般,正要慢慢的,融化…… “殷玥,放手。”他心神乱了。 她听得进去才有鬼了,“好凉……” “不放。” 慕容战:真是奇怪了,她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知道是在和她说话? 慕容战拿她简直没有办法,倒不是说真的毫无办法。 只是……总是对她格外的宽容,想要不断的放宽自己的底线。 “战儿?”外头传来了老夫人的叫喊声。 慕容战垂眸,应了一声,“师娘,我马上出来。” 老夫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慕容战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 他就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本王的事就那么重要吗?这么烈的酒你也敢喝?” 他自言自语,“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他会喝酒,她却不会,上次在房顶上他喝的是千日醉,那酒比这酒更好入口,只是后劲很大,但他师父喝的酒,却是浓烈烧心! 殷玥今晚上估计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一定没办法睡觉。 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师父赌酒。 她要是想知道,她问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喝酒呢?这样只会伤了她的身体。 他觉得殷玥有点傻。 “好好睡。”慕容战为她盖好被褥,便起身往外走。 他关好门,再次走向院子里。 至于殷玥刚才醉酒说的话,此时此刻正在他的脑海里肆虐。 有一句话,无数次的在他头顶盘旋而过。 那就是……她那一句。 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喜欢? 何为喜欢?何为心动? 他不知。 他还没有找到心里的答案,所以也没有勇气去直面这个问题。 喜欢或许谈不上,但在乎是定然有的。 慕容战突然觉得自己也心烦气躁了,他也忍不住想要喝酒了。 院子里。 老夫人和老将军已经用过了晚饭,小四正帮着老夫人收拾碗筷。 老夫人对慕容战道:“厨房里有红豆粥,我等会给王妃熬点醒酒汤,你不要太担心了。” “这酒是辣了一些,但是你师父心里是有数的。” “那就多谢师娘了。”慕容战道。 老将军坐在竹椅上,正在抽叶子烟。 烟雾弥漫,他那张苍老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刚才是你动的手?” “一切都瞒不过师父。”慕容战没有否认。 老将军继续抽着叶子烟,“你觉得,她跟着你是没有私心的?” “你就那么相信她?老夫不过是灌醉她,套套她的话,你又在为她隐瞒什么?”老将军开始算账了。 他的徒弟,他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吗? 他也和少卿一样的看法,成大事的人,不可在儿女私情上多费心思。 儿女情长,只会成为英雄的拖累。 更何况,虽说他也觉得那女娃娃不错,担当得起未来的皇后之位。 但是错就错在,他的徒弟太在乎那个人了。 这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慕容战从善如流的道:“师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师父您还不了解。” “但我可以告诉师父的,是我相信她,就如同她相信我。” “你魔怔了。”老将军抽了一口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我很羡慕,师父和师娘之间这种生死相许,相濡以沫的感情。”慕容战道。 老将军似有所感,他也望了厨房的方向一眼。 最后,他灭了叶子烟。 “只可惜,你是帝王家的人,你走的帝王之路,你永远都不会拥有寻常百姓所拥有的感情。”老将军发表自己的看法,“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们这样的感情,于你而言,只会是拖累。” 一夫一妻,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这是寻常百姓家的幸福。 他就因为姓慕容,所以也不配拥有。 但他就是不会放手。 “少卿已经打探了双生蛊的下落,传言在这位公主的手里,东海国的十八公主擅蛊。”老将军愁眉不展,“这就意味着,除非是她自愿种蛊,否则,我们不能以任何其他的办法拿走蛊虫。” 慕容战神色淡定,“所以,师父的意思,还是觉得让我娶公主么?” “只有娶了她,她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老将军慎重道,“双生蛊是东海国王室的至宝。” “倘若你不能打动公主,公主嫁给任何一位王爷,你都得不到双生蛊。” “那也好。”慕容战给出了回答。 老将军愠怒道:“你说什么?什么叫那也好?” “你忘了体内的蛊虫吗?” 这一场战还没开始打,他就意志消沉了吗? 慕容战回答道:“并没有忘,但我不信,这世间只有这个一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老夫真的不知,该如何教训你,你有时候执拗起来,让人想要揍你一顿。”老将军怒气沉沉。 “师父若要打,那放心打便是。” 慕容战笑着道,“我绝不还手。” “你这个臭小子!”老将军想要对他动手。 老夫人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你敢,你不知道他受伤了吗?” “老婆子……”老将军瞬间就偃旗息鼓。 “战儿,醒酒汤熬好了。” “好。” 慕容战起身走去厨房。 留下老将军一个人叹气。 慕容战端了醒酒汤就去殷玥的房间了,老夫人安慰他,“战儿你不要觉得为难,你好不容易来庄子上一次,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好好放松一下。” “明天带着你的王妃到处走走,玩玩。” 老夫人心疼的望着他。 慕容战点头,只有在老夫人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点母爱,一点温暖。 第220章 噩梦 回到屋子里,慕容战打算等醒酒汤放凉一会再喂殷玥,却不料,回去就看到殷玥在流泪。 她没有醒来,眼睛还是闭着,但给人的感觉很痛苦,她不停的掉眼泪,干裂的嘴唇张得大大,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似乎在说什么。 他凑近一听。 “慕容战……你起来……” “你不要死——” 轰然间,他目光一僵,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冷了下去,冻结成冰块了。 她在做梦? 她梦到了什么? 殷玥的确陷入梦魇之中,她在做梦,做一个噩梦。 这个梦是那么的可怕,但是也那么的真实。 她梦到一座皇陵,似乎是谁死了,有队伍浩浩荡荡的为死者送行。 有一名女子全身缟素,扶棺而行。 她的手上还捧着一个牌位,殷玥想走近去去看看,却怎么都近不了那女子的身。 她更是看不到那女子的脸,越是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就越是模糊。 殷玥只能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那女子捧着牌位走入皇陵里,最后送葬的队伍都从皇陵里出来,只有那个女子还留在里面! 眼看着皇陵的石门就要放下,这个墓室将要被封闭,以后再也不会被打开,里面的人也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 殷玥一下就急了,她拼命的去拉那女子。 她的身体却瞬间穿过了石门,来到了墓室里。 女子坐在石棺前,动情的抚摸着棺材说着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是感觉到那一股浓重的悲伤,压得人无法呼息。 她想去告诉那女子,快出去,这里就要被封死了,可她不论怎么喊,那个人就像是听不到一样,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殷玥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 那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殷玥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要自尽?她是自愿留在这里面的? 女子拿着匕首,用力的在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 霎时间,手腕鲜血如注往外涌出,伤口也那么的狰狞。 她却麻木的坐在地上,仿佛感觉不到痛,又是用力的划过一道伤口。 赤红的鲜血疯狂的往外涌,沿着她的手,慢慢地染红了她面前的地砖。 殷玥看到这血腥的画面,忍不住叫了起来。 然而,更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慢慢倒在血泊里的女子一点点的抬起头,看向石棺的方向。 殷玥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的毛孔猛的张开,冷气森然。 她的心,更像是掉到了一个无底洞,那么的惊恐。 她看到—— 那个血泊里的女人在对她笑! 而那个女人的脸,分明就是…… 殷玥! 是她?! 顿时间,墓室里的景象开始扭曲,那个女人绝望的笑容,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怎么会是她? 怎么能是她? 那石棺里的人是谁? 是慕容战吗? 她仿佛看得到殷玥。 她笑着落泪,眉毛和眼睛,包括眼神在殷玥眼前都是那么的清清楚楚,在不断的放大。 “慕容战……” “我来……找你了。” 她说出了最后的遗言,在血泊里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气息也没了。 殷玥彻底惊了。 她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躺在血泊里,慢慢地死去,最后了无声息。 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那个死去的人,浑身滚烫的鲜血刺痛着她的双眼。 她死了? 那个人就是她? 她怎么能接受自己是那样死去的? 殷玥害怕了,不敢靠近那具尸体,不断的后退。 但不管她怎么躲,她都走不出去,像是被困死在了这座墓室里。 只有死气沉沉的石棺,和那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陪伴着她。 慢慢的,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撕裂,逐渐变成了黑白色,景象也碎裂成了一片片的,不断的飘落。 这一切,宛如末日来临前的绝境,天地都在坍塌,毁灭。 墓室在一瞬间坍塌,整个天地都在地动山摇,她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被黑暗吞噬。 她突然害怕不已,她止不住的落泪,也跟着嘶喊出声。 可喉咙就像是被石头抵住了一样,怎么都无法出声。 她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在哽咽的哭诉。 “慕容战。” “我来找你了……” 又是这一句话,带着无尽的绝望,在她的脑海一遍又一遍的炸开,像是要把绝望一次次的放大,要吞没她整个人。 那把匕首割的是那个人的手,她却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四分五裂的,像是要死去了。 怎么会这么痛…… 太痛了。 那种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她绝望,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跑。 “不……” “不要!” 忽然,昏睡的殷玥大吼出声,她没有睁开眼睛,吼完这一声,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 她又开始说梦话了。 “疼。” “我好疼。” 她忍不住哆嗦,浑身都是冷汗淋漓的,脸上更是覆盖着不正常的潮红。 慕容战一直看着她,看她又在哭,又在说梦话,一会还全身发抖。 他皱眉,她这是怎么了?师父的酒也不至于这样? 慕容战靠近她,手也跟着抚上她的额头。 “殷玥?怎么了?” 没发热,虽然很烫。 她还是闭着眼睛在发抖,或许是被他吵到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慕容战心里觉得不安,拍拍她的脸,“醒醒,喝点醒酒汤。” 可这个时候,殷玥又抓着他的手,绝望的哭泣。 “慕容战……” 她很难过,在梦里都在叫他的名字,在梦里都在哭泣。 只是她却没有说其他什么话,就是一声声的呼唤着他,不断的流泪。 眼泪是滚烫的,浸染到他的手掌心,好似也烫疼了他的手掌。 他也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先把醒酒汤给她喝下去。 灌醒酒汤对于醉鬼来说,是很难的。 殷玥没喝多少,倒是洒了一大半。 她有气无力的窝在他的怀里,虚弱得很。 “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慕容战见她醒了,连忙询问。 殷玥只是盯着他哭,哭得喘不过气,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蜷缩着,她的身体比刚才还颤得更加厉害。 她的双手死死的拉扯着他的衣袖,眼睛瞪得大大的,红血丝遍布整个眼眶里,让人心惊胆战。 她失语了,说不出任何的话,只知道抓着他的袖子,不住的哽咽,哭泣。 第221章 舍不得你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但刚才梦到的那一切却深刻的印在了脑海里。 最后,她看到了,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手里抱着的牌位。 那上面写的是‘夫君慕容战之灵位’。 石棺里……的人,所以是慕容战吗? 墓室坍塌了,石头掉下来把整个墓室都砸得破碎不堪,她的灵魂仿佛也跟着被压在了废墟之下,被灵位上那一行字压得粉碎,再也无法拼凑成完整的一个人。 慕容战声音沙哑,“怎么了?你梦到了什么?哭什么?” 殷玥流着泪摇头,嘴唇无数次张开,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那是他吗? 那是未来的结局吗? 可是……不应该啊…… 她难道注定不能回到现代吗?可,就算回不去现代,她也接受不了那样的结局,更是想不到慕容战会死。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只是一个噩梦,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所以她竭力的让自己从醉酒里清醒过来,她颤着声音道:“别……去……”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太冷了,透彻心扉的寒冷彻骨。 只要睡觉,再盖好一点,就会忘记噩梦带来的恐惧。 她要睡觉,她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 慕容战却双手捧起她滚烫的脸,逼她朦胧的目光直视自己。 “到底怎么了?” “殷玥你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 她迷迷糊糊的摇头,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我是大夫,我就是大夫,我说没事就没事。” “我头痛得很,胃里也痛,我不想说话,你让我睡一觉,好么?” “睡一觉,我就好了。” 她不敢看他,看一眼就会想到梦境里的牌位。 那就像是一把悬在她头顶上的刀,让她时时刻刻都记着,不敢大意。 慕容战将信将疑,“你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 “真的,我没骗你。”她虚弱的点头,声音没什么力气。 她确实不舒服,但是心里的不舒服超过了身体的难受,可心里只能自己缓解。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会做那样的噩梦,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可她没想过这些啊。 “真的……而且,这是在庄子上,大晚上的你到哪里去找大夫?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再给我倒杯水,我缓一缓。” 殷玥这倒是说的真的。 这里离京城还有一段路,乡村里也不可能有大夫,慕容战本就受伤,傍晚的时候又背了她。 她不能再让他的伤势恶化。 慕容战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话,给她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去。 殷玥感慨道:“你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我还有些不习惯。” “别说话,喝了就休息。”他看出她的脸色很苍白,心想她应该很难受。 等她等会睡着了,他去请大夫。 她虽说是大夫,但是医者不自医,这个道理他都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这么难受,请个大夫给她看一下他才放心。 她醒来之后就有些不同寻常。 殷玥乖乖的喝完了水,重新躺下去。 “你也躺着,你的伤我明日再给你包扎,我现在……”她断断续续的道。 慕容战摇头,“无碍。”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我没有大碍。” 殷玥点点头,裹着被褥开始闭上眼睛睡觉,她的身体发热,心里却很冷,盖了一床被褥她还是觉得不够,寒气从空气里侵袭入她的身体里,连骨头缝都不放过。 她连呼吸都是冷的。 她忍不住抱紧自己。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在耳边同她说话,手指停留在她的额头,轻柔的抚过。 殷玥胡乱的点头。 “梦到什么了?” 她突然不语,眼角一阵抽动,看起来像是又要哭了。 慕容战乱了,“我不问了,你睡。” “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你不要被吓到了。” 他少有安慰人的时候,但这个时候寥寥数语却成为了殷玥的支柱。 殷玥闭着眼胡思乱想,她告诉自己,噩梦是假的,不一定会是真的。 “放心睡,我不走。”慕容战为了让她安心,又说道。 殷玥忍不住睁开眼睛,悄悄的看了看他。 他并不知道她在看他,他若有所思的低眸,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看着看着,殷玥的眉头忽然一皱,她一脸的难受,快速的挪动身体,趴向床边。 “呕——” 殷玥的身体沉重,双腿软得没有丝毫力气。 她用尽九牛二虎的力气爬到床边,整个人都在呕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呕吐出来。 吐的东西,全部都是秽物。 更可怕的,是秽物里还有红血丝。 慕容战心脏狂跳,一股冷意袭上心头。 “我马上就去请大夫。”他起来就要走。 殷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不用去。” “吐了就好了。” 她无力的说话,只是话音才一落,五脏六腑又是一阵翻搅。 她忍不住又开始呕吐,秽物从口鼻里喷出来,她吐得整个五官都变形了,手死死的抓着床沿。 慕容战见状却并没有躲,他反而不顾秽物,伸手为她顺气。 “脏……”殷玥扭动了一身体,低低的说了一句。 慕容战瞳孔一缩,冷沉道:“本王不嫌弃你。” 殷玥听了,心中却是一暖。 不嫌弃啊。 屋子里这么多的秽物,都是难闻的酸臭味。 偏偏这个男人面不改色,他还能抬起衣袖为她擦拭唇边和鼻子的脏东西。 殷玥突然就哭了,她觉得他算是一个很好的人了。 至少,在现代,那些男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慕容战这个地步。 尽管那只是一个噩梦。 她也接受不了,慕容战会死的这个结局。 她接受不了,一想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被凌迟成一片一片的。 她心里头钝痛无比,昏昏沉沉的扑向慕容战的怀里。 她抱着他就是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心中的惊恐和痛苦纷纷发泄出来。 “慕容战……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她哭得抽抽嗒嗒,“我会舍不得你的,我真的舍不得你……” 他不可以死! 这个信念比以前更加的坚定了。 慕容战哪里见过殷玥哭得这么凄惨的模样,他惊慌失措的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 “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么?”他指尖擦拭过她眼角的泪痕,“舍不得本王,那就一直留在本王身边。” 殷玥哭到打嗝,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第222章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慕容战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说。 最后慕容战先投降了。 “别哭了,本王认输了。” “行不行?算本王认输了。” 他无奈的开始哄她,他也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噩梦,让坚强果敢的殷玥大哭不止。 她可是不怕事的,连太子都不怕。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不至于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先睡,明天师娘答应本王带你去摘葡萄。”他低沉道。 殷玥哭着哭着就笑了。 这个男人啊,都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带摘葡萄。 “那你睡哪里?”她关心道。 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他若是出去,老夫人他们只怕会担心。 “睡地上。”慕容战答得波澜不惊。 殷玥却摇头,“不行,你还有伤,不能睡地上。” “睡床上。” “你不介意?”他偏头看她。 “有什么好介意的?”她咧嘴傻笑,“你不至于对一个浑身臭熏熏的醉鬼感兴趣。” 许是喝醉了,仗着酒劲上来了,她说话也是口无遮拦的。 慕容战失笑。 “可。” 她胡乱的点头,慢慢的退出他的怀抱,她睡在了床的里侧,把外侧的位置让出来给他。 “你就睡这里。” 殷玥还不至于矫情到要让他睡地上,睡在一起又不会做什么,她心中是坦荡分明的。 但是慕容战却开始不安了。 他是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同床共枕,纵然曾和许韶光有情意,但恪守着男女之德,他们都不会逾矩。 府里的瑶光,那不过是皇祖父赐给她的一位管家人而已。 连妾侍都算不上。 慕容战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的,所以他也没拒绝,用水为殷玥擦了脸,他自己也擦洗了一番,就在她的身边躺下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排斥身边这个人,同时又想接近,但是又害怕接近。 这可真的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啊。 他以前,怎么就没这么纠结过呢? 因为慕容战在身边的原因,殷玥眼皮本就沉得很,她心里找到了安慰,抓着他的袖子,就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倒是没再做噩梦了,吐过了心里也舒服了,再加上还喝了醒酒汤,所以她很快就睡了过去,她睡得很安稳,很香甜。 她侧身躺着面对着他,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慕容战一直僵硬着身体,一直没睡着,度日如年。 终于等到她靠近自己。 他心口狂跳,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慢慢地转过身,和她面对面。 唯一的区别,是她睡着了,但他还很清醒。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突然,梦中的殷玥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睁眼,但是却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 她凑到他的脸庞,唧亲了一口。 “晚安。” 慕容战彻底石化。 他身形石化,唯独唇瓣擦过脸颊的细腻触感在他的意识里不断的放大。 晚安? 殷玥还亲了他? 这一刻,慕容战的脑子像是炸掉了一样,他的脸颊迅速的升温变得灼热,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也在昏暗里变得发亮。 他心底有一个很可耻的想法,殷玥是因为喝醉了才亲他的。 他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有些喜欢,至少他感觉到了自己这过快的心跳,像是还在期待着什么。 他觉得,殷玥喝醉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至少。 他喜欢。 殷玥亲了他之后倒是沉沉的睡过去了,可慕容战却睡不着了,她在他的身边拱来拱去的,睡相十分的不好,一会把手搭他身上,一会把腿放他腰上。 这对于慕容战来说更是一场酷刑,一场折磨。 他满身都是热汗,衣衫都湿透了,但又不能拿睡着的殷玥如何。 他一次次的把殷玥的腿和手拿开,她又靠了过来。 慕容战简直头痛无比。 他是人,他也有欲念。 他非常确定现在这个时候蛊虫没有发作,可他心底躁动又是为什么?他眼里渐渐染上的欲念,又是为什么? 蛊虫没有控制着他,他现在是清醒的,但他却想沉沦在内心的那种欲念里。 他甚至想,和殷玥做洞房花烛夜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 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这个身份如何可以呢? 他不能那么自私,毕竟是第一次遇见想要一直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慕容战受到了很大的煎熬,他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最后还是实在抗不过去了,天都要亮了,他才眯了一会。 日上三竿。 殷玥宿醉之后才醒过来,宿醉的后果就是脑袋剧痛无比。 昨晚的一切她都不是很能记起来了,脑子里乱得很,而且她还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 她活动活动了手,一伸开,却碰到了一个什么温热的东西。 她睁开眼睛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色的面具,那面具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熟悉。 哪怕她大醉一场,都不会忘记这张面具的主人。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迷迷糊糊的道:“难道我还在做梦?头好疼……” 她的声音很哑,“慕容战?我该不会真的还在做梦?” “真是日了狗了,我居然梦到你了。” 她腹诽,“这他妈的该不会是个黄色梦?” 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的人,她的脑子有些短路,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要说是真的,这也不可能啊。 慕容战是那么高冷的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 她可能会变成烤鱿鱼。 那就解释得通了,所以这是个梦?她在梦里梦到慕容战了。 她的眼皮很沉重,眼圈也很黑,愣愣的看了那个人的面具将近一分钟,她才慢慢地回过神了。 “哈哈,既然是个梦……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反正这是她的梦,他就是再凶,又能把她怎么样? 她才是主人! 殷玥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她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躺着的慕容战早就醒过来了,只是想要听听她要说什么,所以他一直在装睡。 她是不是疯了?居然还以为是在做梦? 可他这个时候不想拆穿她,他更想知道她想对他做什么!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摸自己的下巴。 慕容战的身体顿时紧绷,他努力克制着,不让殷玥发现端倪。 “真是绝了,这个梦也太真实了,连手感都这么真实。” 第223章 大补汤 她自言自语,手还恋恋不舍的来回摸他下巴。 慕容战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宛如一张拉开的弦。 “慕容战!你知不知道,你很凶?” “你这种人,要是在我们现代,你就是单身狗。” “这是我的梦,你之前偷偷的亲我,现在我是不是要报复回来呢?” 慕容战的呼吸一顿。 她要怎么报复? 他突然有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感觉。 她继续念叨。 “哎,我该不会真的对你有什么想法?” “唔,你人也算不错,被你亲了也不算我吃亏。” “可是!” 她气鼓鼓的说,“我在现代活了三十年,连初吻都没送出去,居然被你夺走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吃亏?” “我今天把我的初吻夺回来!” 她邪念丛生,反正只是一个梦,她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也不是真的。 慕容战的心跳飞快,浑身都在发烫。 初吻? 什么是初吻? 初吻他不知道,但是吻他知道。 她的意思是…… 还不等慕容战想出什么,殷玥就大着胆子往他的唇边凑去。 她的气息瞬间就近了。 慕容战的精神高度集中,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真是见鬼了! 他居然比殷玥还要紧张! 他有点觉得这样的自己可耻了,但是心中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愉悦。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事高兴…… 殷玥想要偷亲他,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哦不。 他就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殷玥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就要吻上他微抿的薄唇时。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阿四在喊他们。 “王爷,王妃,起来用早饭了!” 轰隆一声巨响,这敲门声唤醒了殷玥。 殷玥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惊醒过来,她身子一歪,受到了刺激之后,她直接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梦? 这他妈居然不是梦? 她心中宛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殷玥被吓了一跳,跌在他身上,想要爬起来离开他。 她却忘记了自己醉酒一夜,现在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被迫压在他身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声,然后在殷玥紧张的注视里,他也睁开了双眸。 当然,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彻夜难眠的后果那就是眼皮乌青,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这一刻,殷玥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醒了。 她是不是要完了? 她怎么能以为那是一个梦啊?她真的是脑子瓦特了啊。 “我我我……”她纠结无比。 慕容战低哑道:“看够了没有?” “看够了。”她委屈巴巴的。 “还不起来?”他的声音有了情绪的起伏。 殷玥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她居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差点就把他上下其手了。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所以他生气了? 还是他不知道?只是因为她压在他身上而生气? “你推我一把……”她声音小小的,“我身上没力气。” “我也不想在你上面啊!” 殷玥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是那么的委屈。 慕容战眼皮直跳道:“难道你以为本王想在你下面?” “我这不是故意的啊,要不然,换你压回来。”她厚着脸皮吐槽。 慕容战彻底不说话了。 门外的阿四一张脸那叫一个五颜六色的,他听到什么了? 阿四的脸色好看极了,五彩斑斓的。 他不敢再喊了。 “阿四,你在那里做什么?王爷他们起来了么?”老夫人不解的询问。 阿四犹如惊弓之鸟,瞬间跑了。 “老夫人……王爷他们……他们,不方便!” “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老夫人很精明,“你去给王爷熬点补身体的大补汤。” 阿四和老夫人的对话声也传到了屋子里慕容战和殷玥的耳朵里,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该不是误会了? 殷玥恼道:“大补汤?” 她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大补汤啊,老夫人想到哪里去了啊! 殷玥顾不得那么多了,拼着一口气,从他的身上爬下来。 她踉跄的往门外冲去,这个时候没别的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不可以让老夫人误会啊。 怎料,她却是因为太急了,忘记了昨晚自己没有脱下衣裙,裙子太长,她心下又大乱,不小心踩到了裙子,再次栽倒在了慕容战的身上! 她的额头撞到了他的下巴上,慕容战还没喊痛。 殷玥就先叫了起来。 “好痛!” “你闭嘴,你喊什么?”他也忍着痛,下巴都被撞红了。 殷玥摸着额头,“痛都不能喊了?” “你要是不想让师娘他们再误会,你就闭嘴。” “一个字都不要说。” 慕容战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 殷玥委屈得很,眼眶里都蓄满了泪水,是真的痛。 慕容战心里没有火气,只有无奈和担忧。 他都顾不上自己的下巴,下意识的就伸手揉了揉她很快就红肿起来的额头。 她的额头很热,他的指尖微冷。 她心下一颤。 他轻缓道:“还痛不痛?” 殷玥缓过劲来了,这才发现他的眼神,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是那么的亲昵。 他冰冷无情的眼睛里,现在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给她一种错觉,仿佛天大地大,他慕容战的眼里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她的心脏都在收紧。 “不不……疼了……”她结结巴巴的回答。 额头确实不痛了,他的手指就像是带着神奇的魔力,可以把一切的伤痛都抚平。 殷玥眼泪散了,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先起来,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小心一点,不要再摔到自己。”他一字一句的道。 他也并不比她好受,她压了他两次,他后背的伤压得很痛。 但她现在这么可怜,他已经不忍心让她更内疚了。 殷玥这才慢慢的离开他的身体,但她的呼吸却也越来越快。 他们还没做什么,她就紧张到不行,要是真的做了什么,那不是…… 这段小插曲之后,两人终于出去吃早饭了。 慕容战走路的步伐有些慢,后背的伤口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殷玥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还没说什么,吃过早饭之后,慕容战就先对老夫人开口:“师娘,劳烦您帮我找一点药酒。” “没问题。”老夫人爽快的道,“阿四,到一碗药酒来。” 很快,阿四倒来了药酒。 慕容战就坐在庭院里,阳光正好,他身上也披着一层金色的光。 “你,过来坐好。” 他清冷的眸光扫过某人。 殷玥疑惑,“我?” 第224章 太感人了! “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三人?”慕容战冷道。 殷玥觉得他在生气,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她觉得还是不要惹他的好,她顺从的走过去坐好。 慕容战端起药酒,纤长的手指在黄色的药酒轻轻点了点。 随后。 他带着药酒香气的手指就贴上殷玥的下颚。 此时,殷玥呼吸一停。 她头顶响起他的声线,“抬头。” 她不明所以,刚抬起头。 眼前就覆盖过来一道阴影,慕容战靠近她,沾着药酒的手指,一手抬起她的下颚,一手贴上她的额头。 他坐的位置稍微高一些,他此时如同君临天下的王,举手投足间尽是霸道气息。 她眨了眨眼睛,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他在给她揉额头的伤? “若是揉疼了,你便说。”他缓缓地道。 殷玥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整个人都麻木了。 他的手指在她额头轻柔的揉,疼痛感在慢慢的减轻,最后额头的温度开始升高。 他的指尖像是带着火焰,那些火焰从她的额头那里一路燃烧到了心脏深处。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去,脸开始泛红,红到宛如滴血。 她的呼吸也比刚才更快,更灼热。 殷玥紧张,他却镇静自若,像是刻意撩拨殷玥一样。 “你很热?” 他唇角微勾。 殷玥心跳如狂,“不不热……” “撞疼了,擦点药酒,很快就好了,不会再疼了。”他又道。 殷玥怔了一会,情绪愈发的汹涌激动澎湃。 他居然还会安慰她,给她上药。 她觉得如果不是在做梦的话,她可能都要起飞了。 慕容战这种钢铁直男,也会安慰女人啊。 这简直太感人了! 他们两人坐在葡萄藤架下,面对面而坐,金色的阳光如同碎金挥洒在两人之间,把他们之间的气氛渲染得十分的温暖,让这一幕看起来如梦似幻。 这一切看起来,那就是岁月静好。 但落在另外一个人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刻骨的冰冷和失望。 门外一阵骚动。 “许小姐,你怎么不走了?站在门口做什么?” “今日是特意来庄子上为宫里的宫宴挑选葡萄的,先进去坐坐,喝口水。” 这是晋王妃的声音。 庭院里的安静祥和被打破,殷玥和慕容战同一时间回头看向门口。 晋王妃正含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就是许韶光。 这个时候,许韶光的眼神一冷,她目光和刀子似的刮过殷玥。 殷玥只有一个念头,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对于许韶光来说,慕容战为殷玥揉额头的动作,这一幕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简直就像是一根刺,生生的长入了她千疮百孔的心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韶光故作平静的跟着晋王妃走进去,门口到葡萄藤下的距离只有短短几步,在她眼里确实漫长至极,万水千山一般的远。 “师弟,你对王妃可真好,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得疼妻子的。”晋王妃笑眯眯的打趣。 她素来说话是直来直去的,这会子说出了这话才知道会被许韶光误会。 “我就且当皇嫂这话是夸奖我了。” 慕容战一手端着药酒,另外一只手沾了点药酒,依旧徐徐的为殷玥揉红肿的额头。 晋王妃笑出了声音,前俯后仰。 “当然是夸奖你啊,师弟你也太小气了。” “好了不用了……”殷玥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一道冷锐的眼神宰割,她下意识的就要推开慕容战的手。 慕容战清冷道:“公主即日就到,到时候宫中宴会不停,你难道要顶着红肿的额头出席各种宴会吗?” “我当然……”她犹豫了。 她是不想出席那么盛大的宴会的,但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她也不能躲闲的。 这额头其实也没慕容战说的那么严重,他是想气许韶光吗? 说话间,他的手指一直轻揉她的额头,一点都没停下来。 现场的气氛诡异至极。 许韶光一人站在最远处,如同是一个漠不相干的人。 她欺骗得了别人,但是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的视线一直都是追随着他们的方向的。 她知道慕容战最讨厌的胡搅蛮缠的女人,所以她要冷静,要克制。 晋王妃又打趣:“好了你们两个,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夫妻恩爱?” 殷玥脸又开始泛红。 慕容战则是冷淡如水。 “不是要摘葡萄么?那就一道去。”晋王妃笑着道。 “不用——” 殷玥和许韶光异口同声的拒绝。 晋王妃一愣,忍不住多看了两个人几眼。 殷玥说不去,那还有理由可言。 可许韶光有为什么理由为殷玥他们拒绝呢?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晋王妃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殷玥也看了一眼许韶光。 许韶光却背脊挺得笔直,丝毫不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心乱。 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心虚了,但许韶光她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身为大家闺秀,未来的太子妃,有那样显赫的出身,她还混迹于商场,有着属于自己的许家商号。 殷玥觉得许韶光就是当之无愧的女强人,真的是很6了。 怎么这女人,就是要栽在情网里呢? “皇嫂,你们去,我和王爷过后再来。”殷玥出声打破了尴尬。 晋王妃刚要点头。 “一起去。” 这次说话的是慕容战,他一出声答应,现在换来的是三个人的注视。 晋王妃都惊呆了。 殷玥也是一脸的僵硬。 前任,现任? 一起? 摘葡萄? 殷玥心想,那画面想想就好美了,怎么有种修罗场的感觉? 慕容战嗓音淡淡,“皇嫂不欢迎吗?” “当然……没有!” “那就走。” 慕容战把东西放下,远处观望的阿四很有眼色的端来了洗手盆。 慕容战净了手,又去屋子里换了衣服,一身暗绿色的劲装,才走出来。 他衣袖带风,穿着劲装,干净利落。 要是那张脸没毁,指不定是什么样的天人之姿。 殷玥等在门口和晋王妃说话。 清风和素心这才慢慢的赶来了。 两人都在走路,清风手里牵着两匹马。 其中一匹,正是慕容战拴在树林的白马。 殷玥一脸懵逼,清风和素心难道走了一晚上? 清风和素心对视一眼,都不敢看殷玥的眼睛。 清风是故意这么晚来的,这不,怎么也得给王爷一个表现的机会阿。 他为什么要出现? 第225章 有蛇啊! 当然是能多晚出现,就多晚出现比较好! 他和燕一可不一样,他才不觉得王妃是什么红颜祸水,只会拖累王爷。 他只知道,自从遇见王妃,王爷的眼睛里有了光芒,而不是死寂的沉默。 他乐意给他们创造机会。 慕容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清风。 清风怂得缩了缩脖子。 就这样,一行人步行去了老夫人的葡萄园。 路程没多远,大概几分钟就到了。 殷玥在现代也摘过葡萄,穿着裙子十分不好操作,所以她去换了老夫人的衣裤。 晋王妃是不会亲自下地的,她带了人手来,她只需要看着就行。 所以看到殷玥和慕容战都换了衣服,她有点吃惊。 “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们就别去了,园子里蚊子多。” 晋王妃选了一个阴凉的树下纳凉,下人端来了清茶,她倒是挺会享受生活的。 慕容战道:“来都来了,既然王妃想要亲自体验,那本王自然陪到底。” “谢啦。”殷玥心中超有动力,对他眨了眨眼睛。 “你们喜欢就好。”晋王妃无奈。 她的师弟,那个人见人怕的鬼阎王,现在居然变得像个正常人了,那么的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们下地亲自去摘葡萄,她以为就够奇怪了。 没想到,许韶光也去换了老夫人的衣服。 “晋王妃,我也去了。” 许韶光说了一声,就往园子里深处走去。 晋王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瓜子。 她陷入了天人交战。 她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他们三个人那样尴尬的关系,要是闹起来了怎么办? 可要是去了,她又能怎么办?不是尴尬死她了吗? 最终,晋王妃又坐了回去,继续一脸悠闲的嗑瓜子,喝茶。 许韶光走入葡萄园深处,身边跟着她的一位心腹。 “去把殷玥给我引开。” “小姐,皇后娘娘已经派人警告过您了,我们何不避着七王爷一点呢?” “惹怒了皇后娘娘,对我们没有好处。” 许韶光眸子一沉,“执剑,你不懂。” “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便是,姑姑那里我一力承担。” 执剑无奈。 “属下这遵命。” 执剑去想法子将殷玥引开,本来殷玥和慕容战是在一处的。 殷玥左挑右选,“不如我们分开挑,速度更快。” “你……”慕容战不想答应。 殷玥又道:“你放心,这里是老夫人的地方,我会很安全的。” “你以为本王在担心你?”慕容战反问。 殷玥眨眼,“难道王爷不是在担心我?” 慕容战无话可说。 最后丢下一句,“葡萄园就这么大,有事你叫我。” 她拎着篮子,头也不回的道。 “知道了,王爷你好啰嗦!” 两人分开去挑葡萄,慢慢的越走越远。 慕容战是当真在挑选葡萄,为殷玥挑选葡萄。 许韶光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 慕容战知道来人是谁,没有任何的惊讶,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继续拿剪刀剪葡萄。 “王爷。”许韶光低低的叫他。 慕容战还是没有回头,只是道:“许小姐有何贵干?” “非要如此生疏吗?”她眸子落寞。 “过路人而已。”慕容战道。 许韶光步子一颤,“过路人?” “许小姐,本王不想重复第二次,有何贵干?” 慕容战不耐烦了。 许韶光心中一痛,面上依旧风云不见。 “王爷,就算你不肯听我说话,那么,你也算是我的表哥,你就当韶光多嘴,问问你的伤好了么?” “与你无关。”慕容战还是那么的冷淡。 许韶光咬紧牙关,眼神一点点的暗淡。 “我知道和我无关,可我还是担心王爷你的伤。” 许韶光深呼吸一口气,从袖袋里拿出了一盒药膏。 她弯下腰,放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这些药是我找来的珍贵东西,对你的伤是有帮助的。” 慕容战都没看一眼,声音冷得渗人。 “本王已经说过了和你无关,你不过是一个过路人而已。” “许小姐还真的是太过自我。” 许韶光就当没听到,白着脸继续道:“药我放在这里了。” “韶光不会无事找事,只是想对王爷好而已。” 说完,许韶光就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的背影。 但慕容战没有拿药,他云淡风轻的摘下一串葡萄到篮子里。 直接就把许韶光无视了…… 仿佛,许韶光这个人还不值得他面前的葡萄,值得他多看一眼。 慕容战和她擦肩而过。 许韶光手一抬,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放手。”慕容战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许韶光目光死一般的黯然,“不放。” “自重。”慕容战冷淡道,“许小姐你不知道自重吗?”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以后按照礼数,你也要尊称本王一句七哥。” “你现在的行为,于礼不合?” 许韶光脸色一会白一会青,比那天晚上太子羞辱她的时候,她还要痛苦难过。 太子只是抹她的面子,但是慕容战是伤她的心。 自重。 她一心想要嫁的男人,他让她自重。 “呵——”许韶光眼睛一点点的变得血红,看起来仿佛要滴血一般。 她喑哑道:“太子就是个废物,根本就比不上你。” 慕容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又如何?” 他不也是个废物吗?身中剧毒的丑八怪。 “我……”许韶光隐忍道,“那药你收下。” “你没必要和你的身体过不去。” 慕容战正要说话,突然葡萄园里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 “蛇啊,有蛇啊!” 顿时间,气氛就紧张起来,许韶光都没看到慕容战是怎么离开的,身影一闪,她就找不到人了。 许韶光也跟着追过去。 她也会武功,虽然不及慕容战,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给慕容战拖后腿。 这武功,还是她为了慕容战而学的。 因为,她想和她爱的男人并肩作战。 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把所有的时间,连自己的性命都堵上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数。 葡萄园这边。 殷玥之所以会尖叫,是看到了一条蛇。 她正准备摘下一串葡萄,弯腰凑过去,还没动作,就听到了“嘶嘶嘶”的声音。 那一瞬间啊,殷玥连魂都要吓飞了,瘫软在地,一动不能动。 她不受控制的就叫出了声音。 蛇盘在藤上,还在冲殷玥吐红信子,慢慢的朝殷玥爬过来。 第226章 最简单的回答 殷玥的呼吸都停止了,眼前都不断的发晕,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巨大的恐惧缠绕着她。 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蛇向自己游来。 就在蛇要近她身的时候。 一把匕首凌空飞来,穿透了蛇的脑袋,把它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鲜血肆意飞溅。 殷玥总算是缓过劲了,她躺在地上,脸色越来越白。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看一眼,是谁救了她。 慕容战和许韶光一前一后赶到,慕容战迅速来到殷玥身边,一脚踢开蛇的尸体。 “怎么样了?”慕容战神色微微有些紧张。 殷玥借着他的力道爬起来,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执剑,回来。”许韶光负手而立,轻轻出声。 没错。 救了殷玥的人是许韶光的心腹,执剑。 殷玥这才看到这个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容清秀,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青涩,看起来还很年轻,也不过就才十七八岁的样子。 执剑退回到许韶光身边,缄默不言。 “我们走。”许韶光没有说什么,带着人便走了。 慕容战陡然出声。 “站住。” 许韶光回头,刚要说话。 执剑却先走到前面,“王爷,你不能误会小姐,小姐她只是让我……” 执剑以为慕容战误会了,便连忙解释。 下一秒,主仆两人都怔住了。 慕容战并没有怪罪他,而是冲他拱手。 “多谢你救了王妃,他日你有所求,本王必会应你。” 执剑一脸的不可思议,连连后退。 “王爷不必谢属下,这都是小姐的意思。” 这很显然,是把功劳推到了许韶光的身上。 “多谢。”慕容战也没忸怩,直视着她的眼睛,低沉的道。 许韶光眼睛瞬间就更红了。 之前。 他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看她。 现在,因为她的人救了殷玥,所以他愿意看她了。 这一刻,她心中是悲喜交加。 她心中涌起千头万绪,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和他说,但是千言万语一起冲向喉咙时,她忽然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什么都想说,最后偏偏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她还是冷静下来了。 她收回眼神,竭力遏制住了心口的汹涌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 她道:“举手之劳,王爷不必客气。” 她不想借此机会来要挟什么,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卑微。 她说完,就落落大方的行礼,然后云淡风轻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执剑欲言又止,明明小姐可以和王爷…… 但这一刻,他看到那人单薄却笔直的身影,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许韶光有自己的骄傲。 许韶光就是许韶光,从来就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也不屑用这样的机会去和慕容战死缠烂打,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许韶光心中有谋算,但却不阴险。 很快,执剑也跟了上去,主仆两人一起离开了,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殷玥心有余悸,脸色还是很白。 “你没事就好。”慕容战没过多关注许韶光。 她说不必客气,那便如此。 过多的牵扯,终是不好。 以前的慕容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现在他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更重要。 殷玥瞳孔微缩,气息有些凌乱,“你们怎么会一起来啊?” 他们不是不对付吗?怎么那么巧一起到了? “碰巧碰到。”慕容战给出了最简单的回答。 他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殷玥猜疑。 而且,葡萄园就这么大,两个人碰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他和许韶光本就没什么。 殷玥“哦”了一声,她还沉浸在那条蛇带来的恐惧里,所以也没过多的猜想。 她也真的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 不对。 这个问题想得有些远。 她有什么资格小肚鸡肠? 这一波插曲之后,慕容战便不再离开殷玥半步了,虽然他外表表现得很冷漠,但殷玥还是知道他在保护自己。 因为蛇的出现,殷玥接下来对摘葡萄这件事情也并不多么感兴趣了,她总觉得这园子里还有蛇。 草草摘了几串饱满圆润的,便出园子去喝茶休息了。 只有晋王妃和下人在那里,许韶光已经离开了。 晋王妃正在看着下人把葡萄一筐一筐的装好,殷玥老远都闻到了果香的气息。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许小姐突然就走了。”晋王妃看了一眼他们。 殷玥想了想,“兴许她是有事,所以回去了。” “你叫得那么大声,你当我耳朵是聋的?”晋王妃眉头一挑。 “皇嫂,你要是这么八卦,你不如去问问许小姐。”殷玥俏皮的眨眼睛,拎着一串葡萄就开始剥皮吃了。 “好你个殷玥,你吃我娘园子里的葡萄,还顺走了我师弟的心,你现在还要欺负我这个皇嫂兼师姐?”晋王妃故作狠狠地扬起了拳头,一副要教训殷玥的模样。 殷玥笑道:“皇嫂,话可不要乱说啊。” “什么叫我顺走了王爷的心?” 晋王妃有意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慕容战,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啊,你当然不知道,我这个师弟心思深得很。” “他要是能让你知道他的心思,你不是早就被他吓跑了?” “你……” 晋王妃还要继续吐槽,一边的慕容战陡然冷沉道:“师姐,父皇交代给你的差事你都办好了吗?还有空在这里磨嘴皮子。” “哦哦……就是,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晋王妃有些头疼。 “这东海国民风彪悍,十八公主喜欢舞枪弄棒,自然也看不上我们安排的这些舞姬的表演。” 玲珑王朝女子是以柔为美,就连舞蹈也是婀娜多姿的。 而东海国崇尚男女地位平等,所以就连十八公主也有摄政之权,十八公主也曾经上过战场的。 要让十八公主喜欢玲珑王朝的国宴,国宴是必定不能马虎的。 所以这表演就成了难题。 听晋王妃吐槽完毕,殷玥眉眼一挑,看向晋王妃。 “皇嫂,你也不必苦恼。” “虽说是国宴,要安排歌舞,但是你似乎忘记了一点。” “东海国崇尚男女平等,要博得公主的喜欢,不失礼在东海国面前,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哪一点?”晋王妃兴致勃勃。 殷玥严肃的道:“你们安排的国宴,歌舞表演全是女子,这一点便会让公主不喜。” “可以剑舞,鼓舞,让男女一起表演,自然是气势磅礴,刚柔并济。” 第229章 计划都打翻了 “既然这如意阁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殷玥淡然道,“三婶,你好自为之。” 她把药箱挎好,便转身往外走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三夫人眼神一冷,看了一眼殷玥的药箱。 她也看到了殷玥刚才手里拿着的奇怪东西,那是要给她女儿用的? 三夫人护女心切,吩咐下人,“把她药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我毁了。” “夫人……”下人不敢应声,哆嗦道:“那可是七王妃啊。” 三夫人马上道:“她只有一个人,怕什么!” “那药箱里的东西,说不定不是什么药,而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三夫人很执着,她为了女儿,可以什么都不顾。 下人还是不敢动。 倒是殷玥她沉不住气了,她拿出了王妃的架子,目光威严的盯着三夫人。 “三婶,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本王妃的药箱如何招惹你了?” 还要毁她的药? 难道是看到了那喷雾剂吗? 看到了就看到了,那也不是什么毒药。 但毁掉是万万不能的,芯片是看到病人之后,才会自动出库药品,谁知道资源是不是有限的? 她还没摸索出来。 “你刚才想把那药给我女儿用,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害我女儿?”三夫人反咬一口,“你们都给我麻溜点,上去把药抢来毁了,到时候你又能怎么办?” 三夫人就不怕殷玥找事,就算是王妃又怎么样。 她毁了殷玥的药,就算是大不敬,但是殷家的老夫人是不会让这种污名传出去的,有辱殷家的名声,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只会为了殷家的颜面,让殷玥忍下来。 这是最坏的结果。 三夫人已经想到了。 至于这些下人。 这些下人都是三夫人院子里的人,他们虽然惧怕殷玥的王妃身份,不敢和王妃动手。 但是。 三夫人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更不敢不听衣食父母的。 而且,他们也觉得七王爷不受宠,七王妃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说了,三夫人可是和太子侧妃的关系很好,太子侧妃经常赏三夫人一些东西呢,太子侧妃肚子里还有龙种。 那以后谁的位置更高,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他们当即就蠢蠢欲动,抓紧机会围上了殷玥。 殷玥怒斥道:“三夫人,你敢以下犯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你敢毁我的药,你放肆!”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我动手,抢她的药箱。” 三夫人一甩衣袖,冷冷的道。 下人们对望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迎了上去。 “大胆,本王妃是皇室的人,是七王妃,你们胆敢碰本王妃一下,王爷必定叫你们吃不了的兜着走!”殷玥眸色阴沉,宛如阴云密布。 三夫人冷笑道:“那个废物王爷都不受宠,你还真的以为自己做了王妃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了不起了?你永远都只是一个给诗瑜提鞋的乡野村妇!” “你要是想体面也可以,自己把药箱里的东西毁了,我就让他们都退下。” “否则,这体面可就没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指望你家的那个没用的七王爷吗?” 三夫人言辞刻薄而犀利,就算是为了殷清秋的安危而猜忌殷玥,但这让殷玥十分的不喜。 殷玥面色铁青,“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还想要她自己交出药箱? 这不是做梦吗? 真是奇怪了,她可是七王妃,三夫人这么和她对着干,是借了谁的胆子? 殷诗瑜? “来啊,给我动手。”三夫人又催促道。 下人们也不客气了,反正东窗事发,一切推到主子头上就是。 他们伸手要去抢药箱,手指还没碰到,只觉得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划过,眼睛一瞬间看不清东西了,就那空白的一瞬间之后。 突然之间,他们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 “我的手指!” 下人的喊叫声几乎要撕破天际,殷玥也猛然看过去。 她看到下人抱着手在地上打滚,而地上躺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刚才的鲜血飞溅到了殷玥的裙子上,她忍不住低头一看。 “呕——” 殷玥胃里翻江倒海,觉得恶心得很。 那一根手指被斩断,就这么还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骇人可怕。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门外,有人缓步走来,月白色的衣袍被阳光照射着,不染丝毫的尘埃,明明一身气息清雅如谪仙,偏偏出手断人手指,这么狠戾无情,犹如杀神。 来人,慕容战。 慕容战的身后,还有一道修长的红色身影。 公羊师。 他一头白发,面容阴柔绝美,一双桃花眼,宛如纳入了最美的月光,耀眼而动人。 男生女相,便是公羊师。 三夫人看到他们同时出现,找事的三夫人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 不是殷玥一个人回来的吗?怎么慕容战也来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下人被生生的断了手指,痛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想到就头皮发麻,哑声道:“这里可是殷府,这不是七王府。” “你敢胡来……” 三夫人勉强鼓起勇气。 本以为慕容战不在,她才想先压一压殷玥的气焰。 谁知道慕容战一起来了。 若是慕容战不在,事后事情闹开了,她还可以请诗瑜出面。 现在慕容战突然出现,把她一切的计划都打翻了。 慕容战那眼神淡漠而阴沉,明明没有怒意,可她看了,却觉得宛如要吃人一般。 慕容战走了进来,突然就笑了,他心平气和的道:“三夫人说得对,本王乃是七王府的七王爷。” “本王还不至于被一个女人辱骂了去。” 慕容战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不温不火的道:“清风。” “掌嘴,教教三夫人如何做人。” “你你……”三夫人吓得瘫软在地。 清风冷着一张脸走过去,都懒得用手,剑鞘脱手,啪啪的往三夫人的脸颊上打去。 “啊啊啊……”三夫人痛苦不已,却挣脱不得。 剑鞘打得三夫人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嘴角也漫出血迹,发丝凌乱。 她的脸都痛得失去知觉,只有口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清风掌了不知道多少下,三夫人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 软榻上的殷清秋看到此情此景,病比刚才更严重了。 她支撑着羸弱的身体,翻下床,试图制止这一切。 临了,她还向殷玥投去了哀求的目光。 第230章 她是嫌弃他 她娘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七王爷和七王妃,都不是可以惹得起的人。 太子和七王爷斗法,那就让他们斗去。 他们身份卑微,何苦要做了他们的棋子呢? “三夫人,这次是给你的警告。”慕容战扫了一眼面前的血腥场景,他迎风而立,飘然似仙。 “再有下一次,你的舌头应该不在你的嘴里了。” “呜呜……”三夫人脸肿得和满头一样,张开嘴一哭,就是血泪一起流。 “公羊,想必三夫人不信任王妃,也是不信任七王府。” 慕容战道:“你也不必给殷三小姐看病了。” “忍着。” “免得三夫人日后说我们七王府想要害她女儿。” “属下遵命。”公羊师道。 慕容战收拾完了三夫人,便又打算离开院子。 殷玥看了看殷清秋,又看了看慕容战。 她连忙挎着药箱跟上去,“慕容战,你等等。” 他脚步不停,走得反而还更快了。 殷玥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慕容战却冷冷的道:“放手。” 殷玥心里一个咯噔,他在生气?生气她不带他回殷府吗? “你还有事?”慕容战的口气很冷淡。 殷玥眉头一蹙,很明显的发现他是在生气了。 可她这个时候又不能解释些什么,这里人多眼杂,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的确是不想带他一起回来的,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他身份贵重,他回来了,府里的小丫头些会玩不开。 再一个,便是他的脸,虽说她不在乎,但是她怕他要承受这些人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 她完全就是出于这两层原因,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就是生气了。 “王爷,你能不能等我一会?我还有点事。”殷玥不讨厌殷清秋,虽说三夫人让她厌恶,但是作为医生,慕容战可以让公羊师见死不救。 但是她不行,这和她的信念相悖。 她先治了殷清秋再慢慢的和他解释。 慕容战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随便你。” 他丢下这三个字,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他的确是在生气。 他生气,也确实是因为殷玥。 将军府的人邀请了他,殷玥故意不带他。 她是嫌弃他? 还是她有别的心思? 但是他很清楚,不管是哪一种,这个时候他都很不高兴,不悦之极! 她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吗?还真的就跑了回去了。 慕容战气得不轻,但也无计可施。 公羊师没走,看着又跑回去的殷玥,他冷笑。 殷玥这就是妇人之仁,对于一个处处为难自己的敌人,她竟然还要救敌人的命。 不过。 公羊师在她身上看到的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很像是他们家族的那些老头子。 那些老头子就是以德报怨,把救人当作是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他们的眼里只有救人这一件事情,从来就没有不该救的人。 他就是被那一群老头子闹得心烦了,这才离开了凤凰城。 若是大夫分不清好人坏人,便一味的救人,那就是愚蠢。 院子里,殷清秋的情况愈发的危机,三夫人满脸的是血的求公羊师:“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我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三夫人一边说,口腔里一边流血,发髻凌乱,脸颊红肿,是那么的狼狈。 公羊师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王爷都下了命令让我不许救人,三夫人以为你有多大的面子?值得我违背王爷的命令?” “救星就在这里,你不求她,你来求我?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我哪里敢和王爷做对。” 公羊师说完了酸话,就也不开口了。 他没走,是想看看殷玥打算怎么救殷清秋。 在中医典籍里,哮喘症状一旦发作,只能依靠针灸来缓解哮喘。 殷玥手里就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也不像是针包。 她那是什么东西? 殷玥已经来到殷清秋身边,不顾三夫人的阻拦,把已经装置好了药物的喷雾剂拿出来。 殷玥扶着她,一手打开了喷雾剂的开关。 “张开嘴,包住,使劲吸气,吸得越深越好。” 殷清秋看到这个喷雾剂也没多问,这时候已经昏昏沉沉的了,她听了殷玥的话就照做。 殷玥又缓了一下,看殷清秋的脸色不那么难看,她拿出了喷雾剂。 “先不要张嘴。。” 殷玥有条不紊的道,“来个人给她倒杯水漱口。” 有人去倒来了水。 周围的人这个时候已经看傻了眼了,殷清秋的呼吸慢慢的恢复平稳,脸色也没有发紫。 这含在嘴里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效果那么快? 不仅殷清秋不知道,周围的人也不知道。 “这个东西你拿着,以后再发作了,你就按照我刚才的方法办,可以有效的缓解你的哮喘。”殷玥把喷雾剂塞到殷清秋手里。 “大姐,谢谢你。”殷清秋的声音苦涩。 殷玥点头致意。 “我为我娘的无礼行为,向您赔礼道歉。”殷清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她很宝贝这个喷雾剂,比那些大夫的针灸和药汤可管用多了。 殷玥头也不回,“你不需要道歉,你是你,你娘是你娘。” “我救你,是因为我是大夫,我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受苦受罪。” “即便你向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娘。” “大姐……”她欲言又止。 殷玥已经走了,她挎着药箱就往外走。 公羊师去殷清秋面前,让她借喷雾剂一看。 他把玩了一下,更是觉得奇妙无比。 殷玥到底什么来历? 公羊师把喷雾剂还给了殷清秋,他也去追殷玥了。 殷清秋已经好转了,此刻目光不满。 “娘,你太莽撞了,大姐可是七王妃,你怎么敢——” 三夫人愁眉苦脸的,“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她有真本事……” “完了,我刚才得罪了她,她以后要是不给你这个东西了怎么办?那不是又要你受罪了吗?” 三夫人已经亲眼见到了奇迹,所以也不怀疑殷玥了。 但是有的问题困扰她了。 殷玥要是断药了,怎么办? 殷玥完全可以做到。 “她不是那样的人。”殷清秋看着手里的喷雾剂,若有所思。 如意阁外。 公羊师追上殷玥,嬉皮笑脸的,“你给三小姐的是什么好东西?那东西可以根治哮喘么?” “不能。”殷玥回答。 “但是却是可以一个缓解哮喘症状的好东西。” “你这么给她,她倒是心思简单,要是被她娘惦记上了……你可就有麻烦了。”公羊师一脸的意味深长。 第231章 我就忤逆你了 “公羊先生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随口说说而已。”公羊师扯开了话题。 殷玥“哦”了一声。 “你不是不来将军府吗?怎么又来了?”她问。 公羊师道:“想来就来了,需要向你报备么?” “殷二小姐亲自邀请,我当然要给她这个面子。” 他整日忙着制药,根本就不想出府,是慕容战硬要他拿着请帖来赴宴。 小女娃的生日宴有什么好玩的?他看慕容战才是魔怔了,一刻都离不开殷玥了吗? 去哪里都要像牛皮糖似的跟在一起? 殷玥和公羊师走去了殷满愿的院子,他们去到时,院子里已经有些人了。 二夫人并没有亲自作陪,而是布置好了酒席吃食,便下去了。 听说这是殷满愿强烈要求的。 殷满愿只是二房的小姐,但因为是嫡女,而且她性格好,开朗活泼,像个小太阳异样,在大家闺秀的群体里很能和别人玩成一团,所以也有自己的小团体。 她的好友也不少。 但今天来的人也很多,一些是她的朋友,一些是亲戚姐妹。 殷诗瑜有孕在身,来是没来的,让人送了礼来。 殷诗瑜现在还需要殷家给她撑腰,她必定是要讨好殷家的。 殷家一定要成为她的后盾。 所以和殷家的几房处好关系,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殷玥刚要进去,就听到院子里的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阎王也来了啊,谁还敢在这里参加生辰宴啊!我都好想走了啊。” “哎,你怕什么,我就不信,他能疯到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啧啧,你是没看到,方才殷家都传疯了,有人被阎王砍了一根手指!” “殷家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人也太残暴了,真不知道殷玥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们要不要走了算了?我可不敢为这一顿饭,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殷玥没做声,悄悄的退了出去。 如意阁的事已经传开了吗?这是满愿的宴会,要走也是他们走的道理,要是宾客都走了,那不是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殷玥脑子飞快的转着,努力的想办法解决。 “大小姐,夫人让您去见她。”殷家的下人来找她。 殷玥下意识的皱眉,“夫人?” 殷夫人? 她本能的排斥殷夫人,自是不想去见的。 “大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她在那边等着您。” 下人连忙道,似乎是担心殷玥拒绝。 “走。” 她点头,该来的是躲不掉的,她要是不去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总有一天殷夫人会杀到七王府去。 她倒要看看,殷夫人见她干什么。 但是因为之前有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了,所以她基本都知道不是好事。 殷夫人在她院里坐着。 殷玥一进去,殷夫人就站了起来,喋喋不休的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我生你一场,现在你翅膀硬了,你回府居然不来拜见我这个娘了,你真的是好得很!” “早知道你这么不孝,我就该不要找你回来。” 殷玥已经起了免疫力,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她就站在院门口,冷冷的道:“找我过来什么事?” 殷夫人眉头一挑,继续道:“我找你过来还能有什么事?你给我站过来了,我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办,你必须给我办得好好的。” “什么事。”殷玥还是很冷淡。 殷夫人直接命令她,“你也知道诗瑜有孕在身了,她怀的是太子的孩子,你懂医术,你一定要给我照顾她好了,不管你有多恨她,你们有什么恩怨,只要你照顾好了她,让她平安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我就原谅你以前你对她做的那些事,从今以后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的。” 殷玥额头痛得很,她嗤笑了一下。 “抱歉啊。” “我不需要你对我们一视同仁,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这人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简直要笑死人。 殷夫人闻言目光一闪,她要发怒,“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不听我的,这也是你祖母的意思,诗瑜始终是姓殷,她和殷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祖母的话。你敢不听么?”殷夫人很骄傲的仰起头。 殷玥呼吸一窒,眼神不免有几分暗淡。 她脸上闪过一抹寥落的神色。 信。 她自然是信的。 虽说老夫人不待见殷诗瑜,但是殷诗瑜现在怀有身孕,牵扯到了文帝的棋局里,殷家自然也不能看着她出事。 毕竟,文帝希望殷诗瑜生下孩子的,老夫人还是要以殷家的前途为主的。 这就是现实。 殷玥本来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的,会很平静的接受。 但是真的发生之后,她有一种被人舍弃的感觉。 忽然觉得很孤单,原来在这个世界,别人对她所有的好,其实都不过是权利弊,都是算计。 她心底有一个角落突然变得空落落的,秋风很凉,吹过她单薄的身躯,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谁能为她想呢?谁知道她是在两边为难呢? 皇后拿顾怀生威胁她,殷家来恩情绑架她。 凭心而论,殷诗瑜的孩子和她没什么关系。 “还有么?”殷玥接着道,声音已经哑了几分。 殷夫人得意洋洋的,“不是我说你,你还不讨好诗瑜,凭你家的那个短命阎王爷,他活着一天,是能护你一天。但他总有死的那一天,你总得为你自己找新的依靠?” 殷玥淡淡的道:“新的依靠就是做殷诗瑜的狗吗?” “你……”殷夫人噎住了。 “不管这是祖母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都无能为力。我殷玥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生存的弱女子,你们来逼我有什么用?” “能不能生下孩子,那是殷诗瑜的气运。” “你居然诅咒她?”殷夫人拍桌子。 “你觉得这是诅咒?” “殷玥,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是找你商量的,这是你祖母吩咐你做的事。你要是办不好,会牵扯到殷家的。”殷夫人恼怒道。 殷玥也急了,她满眼的失望和冷漠。 “你们对我怎么样,你们心里不明白吗?” “要我为你们的殷家出生入死?我殷玥不蠢,你们没本事对上皇后和许家,你们拿我出气,有什么意思?” “放肆!”殷夫人大吼,“我是你的母亲,你敢忤逆我?” “我今天就忤逆你了。” 殷玥字字句句的道,”就算以后我没有娘家了,我也要忤逆你。” 第232章 无情无义 “你们殷家人,无情无义,刻薄寡性至极,你是我亲娘,你却恨不得坑死我。” “你们口口声声说慕容战暴虐残忍,和你们相比起来,他已经算是仁慈心善了。” 是了。 慕容战对她算是好的了。 殷家人总是想着在她身上索取什么。 可是慕容战从来不会,他只说他会护着她。 他们只会给她麻烦,慕容战只会想办法帮她解决办法。 “你连你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殷玥惨然一笑。 就是因为这是祖母的意思,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很可悲。 亲情,是这么的淡薄吗? “不听又如何?我没本事办到。” 殷玥说完就走,急匆匆的往外走,她的眼睛忍不住发红了,鼻子也不住的发酸。 在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将军府,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却不料,她一掀开帘子,泪眼朦胧的模样,便映入了那一双冰冷漆黑的眼睛里。 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就是刚才负气离开的慕容战。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要为殷玥怕什么,那就是突然安静的空气。 她直接就怔在了那里,当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是慕容战的时候,她眼睛里的眼泪已经不要钱似的往外落了下来。 她用力的想要忍住眼泪,至少不能在他面前丢人。 但是所有的克制,所有的冷静,在听到他担忧的询问时。 她整个人就破防了,眼泪汹涌而出。 “哭什么?” “谁欺负你了?” 他的声音依旧一如既往的低沉喑哑。 就是这一句话,让殷玥泪水止不住,眼睛更红了。 谁欺负你了? 这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询问,却给了她一种浓厚的安全感。 她突然就忍不住了,思绪也变得模糊,就那么伸出手,一把扑到了慕容战的面前。 她撞入他的怀中,手也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 就这一刹那,他们的呼吸也铺天盖地的纠缠在一起。 殷玥哽咽落泪,胸膛剧烈起伏,她却用力的抱紧他。 她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又像是迷路的孩童找到了家。 这个举动让慕容战身体僵住,他下意识的揽住了她的腰。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藏在胸膛里的心脏激动得狂跳,鼻尖都是她身上的女子香气,陌生而熟悉。 他眼底闪烁着微光,似湖面的月光,幽明变换不止。 “谁欺负……你了?” 慕容战的声音有些变调。 殷玥哽声道:“我想回家……” “好,回家。”慕容战以为她是想回七王府。 殷玥却摇头,“我想回另外一个家,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 “慕容战你能不能懂,那种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的感觉?” 她满脸泪痕,“这里没有人想要留下来,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想回去。” 她的身子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殷玥不是爱哭的人,也从来不觉得眼泪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但是一个人坚持了太久,也会疲惫,也会不安,有那么一个人恰好出现,她就想倾述自己所有的情绪。 那正是因为信任,她那么的信任慕容战,所以才可以在他的面前肆意落泪。 因为他不会笑话她,他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她想到此处,才惊觉……她的心里已经对他完全不一样了吗? 慕容战望着她,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这个我办不到。” “但你以前不是说过,七王府也是你的家么?本王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他在她耳畔低沉道,“殷府的人谁伤了你?本王去给你讨回公道。” 这是霸道的宣誓,更是对她的宠溺。 慕容战从来不觉得,殷玥有现在这样这么需要过自己。 他的誓言是那么的充满了力量,让人心动。 殷玥的眼泪更忍不住了,眼泪都浸湿了他的衣襟。 “算了,我不和他们计较了,我们回家。” “你说得对,七王府就是我的家,七王府的一切都比这里让人更喜欢。” “我喜欢七王府的一切。” 殷玥动情的道。 慕容战心跳加快,咚咚咚的心跳声,不断的回响在耳边。 他低下头,薄唇差点就要吻到她耳畔。 她泪眼模糊,手却还是拉着他的袖子。 七王府的一切都让她喜欢。 那也包括他。 她没有明说,但他沉寂的心被这一句话撩拨得痒痒的,如同猫抓一样。 然而,这还不够。 殷玥又道:“还有……我觉得……” “慕容战……” 她深呼吸一口气,红着眼睛看着他。 她怎么觉得她有点喜欢他了? 她是想说出来的,但几次呼吸,都没敢说出来,脑子乱得和一锅粥一般。 她……怎么能喜欢慕容战? 她不能喜欢他。 倒不是觉得他不配,也不是嫌弃他,而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快的喜欢上一个人。 事实上,快吗? 并不快,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可是殷玥还是难以解释,她无法清醒的面对自己心中的情绪。 她觉得……她是真的可能有点喜欢他。 至于那一点,是多深,是多少,她也不知道。 只有问问她的心。 但是她的心告诉他,眼前人似乎哪里都很好。 她想着想着,心思就更乱了。 慕容战正等她说什么,谁知道她突然刹住车了,一脸古怪的模样。 他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殷玥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后知后觉的退出他的怀抱,但是手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 “你还生气吗?” “你以为呢?”他默默收紧了突然空落的手掌心。 殷玥道:“不管你生气还是不生气,我都想解释给你听。我不是故意不带你回殷府的,我有我的考量,你很少出入人多的地方,我担心他们的异样目光,会让你心里不舒服。” “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你要是去了,我担心她们玩不开。” “除此之外,我没别的意思。”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通红的眼睛里,眼神是那么的真诚。 慕容战心底的怨气已经一扫而空。 他轻声:“你是为了我着想?” “嗯。”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心里的疑惑已经得到了答案,慕容战现在更不生气了,他对她有一股怜惜之情。 “还生气吗?”她又小声的问。 慕容战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本王可没说在生气。” “更没有说,因为你不带本王回殷府而生气。” 这一招,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第233章 搬回去 殷玥愕然,眼角还带着湿润的泪痕。 她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既然殷家有人给你气受了,那就不要在此处了。” “我带你去吃东西。” “去满堂红!”殷玥扬起拳头,“上次有个老头在那里坑了我银子。” “那里的菜好吃,我要去吃好吃的,缓解一些心情。” “好。”他应道。 殷玥心情舒畅了,“你不会舍不得银子?” “不会。”他再应道。 “你喜欢什么便吃什么。” “好!”殷玥笑了。 她虽说是半路离开了殷府,但也缓解了殷满愿那边的情况,她和慕容战自己离开,总比等会再走更好。 她让门房去殷满愿那边说了一声,把精心准备的礼物交给了门房带过去,她便和慕容战走了。 慕容战没有说谎,当真带着殷玥去了满堂红。 殷玥化悲愤为食欲,连肚子都吃撑了。 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她真的不是一个人。 真的,不是。 去满堂红溜了一圈回王府,慕容战把她送回了云霄院。 他要准备去书房了。 殷玥出声道:“这里是你的住处……” “你要在书房住多久啊?” 殷玥发誓,她真的是很单纯的问问题。 可是慕容战的眼神却变得复杂。 他回她,“今晚就搬回来住。” 殷玥:? 她刚才说什么了? 哦不是,是慕容战说什么了? 他该不会以为,她想要他一起回来住? 她这么想通了,却已经晚了,慕容战去书房了。 他的步伐轻快,竟有几分悠闲肆意。 到了书房里,他拉出椅子坐下,拍拍手。 燕一从暗处闪身出来。 “去给殷家找点麻烦。”慕容战阴沉道。 “殷家惹到王爷了吗?”燕一多嘴。 慕容战不咸不淡地道,“你今天话很多。” 燕一连忙低头,“王爷要怎么给殷家惹点事?” “这种事情还要本王教你们?”慕容战反驳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燕一有苦难言,这殷家也不是今非昔比了啊,至少文帝的态度在那里,殷家是保皇派。 王爷犯得着和殷家对上吗? “属下这就去办。” “下去。”慕容战挥手。 他就是想给殷家一点教训,殷玥是他的人,不是殷家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虽然那个女人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但他还是想为她出头。 “王爷您真的要搬回主屋去吗?”燕一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 这倒是把慕容战问住了。 搬回去? 他真的要搬回去了吗? “你有意见?”慕容战很不舒服。 燕一赶紧道:“属下不敢有意见。” “属下这就去让管家来办?” “先不急。”慕容战摆手。 他也开始犹豫了,是不是真的要搬回去了,殷玥介意还是不介意? 要是介意就不会主动说了。 但他刚才已经答应了要搬回去,要是晚上没搬回去,殷玥会不会多想? 慕容战第一次很懊恼自己嘴快,早知道就不要着急了,现在骑虎难下了。 在慕容战犹豫的时候,燕一已经退下了。 然而,他走后,慕容战就陷入了更漫长的煎熬里。 第一次,他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了。 殷玥这边也是忐忑不安啊,这本来就是慕容战的地盘,她恨自己多嘴,但他要回来她也拦不住啊。 他说晚搬回来住,现在也没动静,要准备他的晚饭吗? 殷玥也很苦,既期盼着什么,又格外的紧张,又怕那一切变成真的。 很快夜幕已至。 殷玥担心慕容战等会在吃饭的时候来了,她多让厨房做了两个菜。 等啊等啊。 慕容战一直没见来。 她也不好意思让殷玥去问,于是一个人就对着一大桌子的饭菜忧思不已。 素心一向是大大咧咧的,连素心都看出殷玥的纠结了。 “王妃,您怎么不用膳?在等人啊?” “我没有等慕容战……”殷玥不打自招。 素心偷笑,“奴婢没说王妃在等王爷啊。” “你这个丫头!”殷玥脸红了。 她始终忘不掉马车里那一幕,在很窘迫的时候遇见了他。 “王妃,要不要奴婢去问问王爷?”素心试探。 殷玥连忙摇头,“不要,你别去问。” 问了,好似她多么主动似的,仿佛很希望他过来。 那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但扪心自问,她是真的不介意他搬回来吗? 她没有忘记前几天在庄子里的时候,她早上在他的怀里醒来,像是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其实…… 那种感觉也不错啊,是? 她并不排斥啊,反而想到那个画面,就有点脸红心跳。 素心在一边猛盯着她。 “王妃,您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很激动?” 殷玥没回答她,总不能告诉素心,她是在想和慕容战同床共枕的日子? 那不是太没品了。 殷玥想了一下,还是道:“不然你还是去问问。” “他说晚上要搬回来的,问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吃晚饭。” 殷玥说完就低下了目光,根本不敢看素心那震惊的脸。 搬回来! 住了这么几个月了,王爷终于要搬回来了? 素心是一直跟在慕容战身边的人,她比殷玥跟吃惊,吃惊慕容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素心转身就往外小跑。 “奴婢这就去问问王爷要不要搬回来——” “王妃娘娘已经等不及了!” 殷玥拍案而起,这丫头怎么乱传话啊? 就在她内心一阵哀嚎的时候,真希望这些话不要被慕容战听到了。 可是下一秒,她的美梦就破碎了。 她听到了慕容战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不用问了,本王已经搬回来了。” 殷玥当场僵住,恨不得着个地洞钻进去。 她脸顿时烧了起来。 慕容战走了进来,唇边带笑,“王妃很着急?”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摆明了是在调笑她。 慕容战在她的面前坐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 “这些菜,王妃一个人吃不完。”他若有所思。 殷玥哑口无言。 的确是吃不完。 因为这分明是两个人的份量。 但她的沉默,在慕容战的眼里,却成了默认。 他默认,她是真的等不及了要他搬回来,还特意准备了他的饭菜。 他有感而发,“本王记得,这是第二次和你单独吃饭?” 第234章 讨厌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嗯,第一次是在宫里。”殷玥也应了下来。 慕容战道:“王妃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他也记得。 那一次,她饿了很久的肚子,他带着她去用膳。 她还喷了他一脸的米饭,当时他气得想扭断她的脖子。 现在嘛…… 他庆幸当时没有扭了她的脖子。 她听出了一丝揶揄的味道,也不辩解。 “王爷是大忙人,自然没时间陪我吃饭。” 慕容战笑道,“你在生气本王没有陪你吃饭?” “以后,本王只要在王府里,一日三餐都陪你一起吃饭。” 殷玥轰然抬头,脸发热得都变红了。 “王爷是在开玩笑?” “你看本王像是在说笑?”他反问。 他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的,但是,有些习惯,也不是不能改的,前提是对谁。 只是他没往深处想,他居然都愿意为了殷玥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了…… 由此可见,殷玥在他的心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你看上去,并不高兴。”男人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殷玥干笑两声,“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我觉得……” “你是大忙人,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她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是可以的,哪里有那么矫情? “本王都不嫌麻烦。”他又道。 言下之意,就是殷玥没有拒绝的机会。 他不给。 他好不容易主动开口陪她吃饭,她还不乐意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 “好,那吃饭。”殷玥耸肩,还能说什么? 吃饭就吃饭,又不是上刑,而且他们也不是没一起吃过饭。 事实证明,和慕容战一起吃饭,比上刑还难受。 殷玥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讲究。 她心里有事,平时吃饭话是挺多的,但是慕容战不会说话,所以这个时候也很安静。 吃到一半,倒是慕容战罕见的开口了。 “殷夫人的事你不要在意,万事自然有我。”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慕容战已经把殷家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了。 殷玥愣愣的道:“你都知道了?” “嗯。”他颔首,“自然是知道了。” “不过,你不必忧愁,你是本王的人,是七王妃,谁都不能命令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慕容战这个口气很冷淡,但是殷玥却觉得男友力爆棚! 这样的慕容战,怎么能叫人不喜欢? 他的人,他护着。 无人可以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殷玥的心又不安分的乱跳,脸红无比。 她开始苦恼那个问题,难道真的喜欢他了? 其实要是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而为人,喜欢人是最基本的本能,她也是有感情的人,怎么就不会喜欢人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因为发生得太快了。 殷玥转而想到了兰芳殿皇后的威胁,她试探性的问,“可如果是许家的人呢?” “那便更不用听了。”他否定了。 殷玥愁眉苦脸的,她不知道慕容战会不会帮她维护顾怀生。 慕容战会护她,不代表会护顾怀生。 她要是不听皇后的,皇后对顾怀生下手怎么办? “你还在担心什么?”慕容战不解。 殷玥在心底叹息一声,没把事情全盘托出。 “那王爷,你说殷诗瑜的孩子……最后……” 慕容战眼神暗沉,“怎么想到问她?本王记得,你和她的关系并不好。” “我就是有些好奇,父皇很在乎她腹中孩子,派了御医去太子府住着,还要我也时常去把脉。” 殷玥道:“我哪里会把脉,我会的都是西医。” “不需要你去,她和太子也信不过你。”慕容战沉默了一会。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殷诗瑜不过是享受踩在她头上的感觉而已。 殷诗瑜才不会放心把孩子的安全交给她。 这样就最好了。 “局势变幻莫测,殷诗瑜这一次是做了众人的眼中钉了。”殷玥叹息着摇头。 慕容战听出了话外的意思,眼底划过一抹赞赏。 “你倒是精明。” “不过,这些话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殷玥顺口就道,“那是当然了,我又不是傻子。” “我自然是只在自己人面前说。” 这一句自己人让慕容战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仿佛被取悦到了。 他面具下的眉眼变得柔和,“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好。”殷玥用力的点头。 两人之间的空气又再次陷入了沉默里,他主动给她夹了菜。 殷玥低头扒饭,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样冷静的慕容战充满了魅力,周身都散发着光芒一样。 她现在比以前更好奇他本来的模样了。 她心中是那么的可惜,天妒英才。 “王爷,我有一个问题。”她咬着筷子。 “我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慕容战很直接,“当然你觉得不该的时候,那就不必问。” 殷玥:…… 这真的太直接了。 她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出来,“我是想问你,你不也是皇后的儿子吗?为什么皇后那么偏袒太子呢?” “你是为了给皇后解蛊,才把蛊引到自己身上的。” 按道理来说,他是一个那么孝顺的儿子,为了自己的母亲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什么换来的是皇后的冷眼和厌恶? 难不成他不是亲生的? 殷玥眼神变得古怪了,心中不自觉的脑补出了一场宫斗大戏。 例如,他是某个妃子生的,被皇后夺走了养育之权。 那真的是精彩至极。 慕容战眼底锋芒闪烁,他眼神有刹那的阴冷。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 “不喜欢也需要理由?”他反问。 殷玥挠头,“当然需要的,皇后为什么这么对你啊?” 慕容战避而不谈。 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心疼他? “你真的想知道?” 殷玥直言,“我当然想知道,王爷你这么好,谁都会喜欢你,而不是太子那个纨绔。” 确实,太子和慕容战没有一点的可比性。 慕容战年少成名,很小的时候就拜了辅国将军为师,从军营里摸爬打滚,一路爬到了将军的位置。 如果不是为皇后解蛊,怎么会中毒毁容?没有后代,连女人都碰不得! 他如果继续那么发展下去,分明是比如今的端王还要耀眼的存在。 至少,两人是平分秋色的。 可从他失势,所有人都在踩他的尊严! 慕容战低眸,微微蹙眉。 “你觉得本王好。” “那只是你觉得。” “讨厌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第235章 人定胜天 “你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为她解蛊,是因为她对我有生养之恩。我的命是她给的,她要收回去,我义无反顾。” 慕容战的字字句句,嗓音那么的喑哑。 他穿着白衣,可这个时候周身都是阴沉颓废的气息。 殷玥的喉咙一梗,突然很难受。 “可她是娘……” “她为什么要这样?” 慕容战放下手里的筷子,明明是心中最深的痛,他却云淡风轻的陈述。 “本王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本王出生在中元节,那个不详的鬼节,犯了她的忌讳。” “又或许,是因为她生本王的时候,差点难产,要了她的命。” “也可能,是因为本王命里带煞,克父克母克兄弟手足,注定是天煞孤星的命,注定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详的厄运。” “所以……” “连她也讨厌本王。” 他说着说着,他竟然还笑出了声音,可那笑声,好似带着血,痛得渗出了血…… 殷玥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喘不过气。 而这个时候,慕容战还在继续说话。 “兴许……就是这些用原因了。” 他依旧在笑,面上的狰狞面具却不让人觉得可怕,因为他的眼睛里写满的是伤痛和寂寥。 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仿佛也在一点点的苍老。 “别说了……”殷玥听不下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许皇后厌恶慕容战的原因……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话。 天煞孤星? 不详之人? 她不信,可是她也觉得好荒唐,皇后是一个母亲啊,她怎么能听信这样荒唐的话啊? 如果她有孩子,如果她的孩子也被人这样说,她一定把那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她只相信一个道理,人定胜天。 慕容战嘴角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所以不仅你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没有明白这些以前,我也同你一样,每日执着这些问题。” “比如,我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儿子,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也和你一样,觉得她荒唐。” “我得不到她的喜欢,至少要得到一个被她厌恶憎恨的理由,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真的……嫌弃我。” 嫌弃他会带给她厄运,会阻挡了许氏一门的荣耀。 殷玥的心真的很疼,她再也没有胃口吃饭,她放下筷子,颤巍巍的握紧他冰冷的手指。 “不要说了,慕容战你不是不详之人,你对我来说,你是神,你只会带给我好运,无数次都是因为你,我才死里逃生。” “这都是你带给我的好运。” 慕容战并没有听进去,陷入了自己内心的煎熬里。 他甚少同身边的人说这些,今日突然就想说给殷玥听了。 不去问为什么,想说就说了。 他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反握住她的手,低沉的道:“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不能像三哥,端王一样优秀,让她在父皇面前没有脸,让她被左贵妃压了一头。” 他慢慢地道来小时候的故事。 于是啊。 他拼命的学,没日没夜的学,后来他慢慢地追赶上三哥。 三哥的剑法好,可以舞剑夺得父皇的喜爱和奖励,他也想,他甚至觉得他可以比三哥做得更好。 第一次拿剑的时候,他连剑都举不起来,跟着师父学到手指尖都冒泡了,他还是不肯放弃。 他坚信,是他不够好,是他不够优秀,所以母后不爱他。 三哥会的,他全部都努力做到最好。 但是,似乎……不会。 他的母后就是讨厌他,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她的爱护和喜欢。 她不喜欢他,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而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这种偏差,在他的弟弟,太子出生之后达到了顶峰。 她可以抱着太子温柔疼爱,却把他拒之门外,连兰芳殿的门都不让他进。 他小时候也是喜欢弟弟的,可他不被允许接近弟弟。 因为他是一个会给人带来厄运的灾星。 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只要弟弟有一点不好,都是他的错。 太子生病的时候,她可以日夜陪伴,呵护。 所以他那时候很蠢,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她也会这么抱着他,温柔的哄他,喂他喝药。 他为了得到母后的关注,他大冬天的时候浸泡在冰冷的池水里,那水,冰冷刺骨,如同刀子一样锐利,狠狠地剜着他的骨头和血肉。 他都忍了,因为寒冷之后,母后的怀抱一定很温暖,那是世上最温暖的存在。 他如愿的发了高热,浑身发颤。 他都烧糊涂了,结果呢? 他没有得到母后的一个担忧的眼神,抱他?哄他? 做梦。 他至今记得,他七岁的时候,想要她抱抱自己。 她那个冰冷的眼神,仿佛她很嫌弃他,他是肮脏污秽。 他去拉她的裙角,她却冷酷的抽出衣角,冷眼看着他摔倒在地。 “孽障,你竟敢用苦肉计骗人了!” “小小年纪就其心不正,把他给本宫拖出去,既然这么喜欢泡冷水,那就让他给本宫泡一晚上。” 再如何凛冽的寒风,都不及他母后的眼神更让人心冷。 那是透骨的冷,可以冰封世上的一切。 最后。 他真的被按到了池塘里冻了一晚上。 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冷得结冰了,连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得那一晚的寒冷,蚀骨的寒穿透了骨髓,隔着这么久的岁月了,也还是让他记忆清晰。 还有一次,太子生辰的时候,母后亲手给他做了一碗面,还为他做了新衣服。 他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从他记事起,他就没有过过生日,就没有收到了礼物。 似乎,整个宫里的人都不记得他的生日。 除了后来遇见了许韶光。 她像一束光,在他阴暗冰冷的生命里短暂的出现,然后又以那样决绝的方式把他推入地狱。 小时候的他,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想,总有一天母后会看到自己的好,于是他比以前更努力的学习。 骑射武功,天文地理…… 他无一不精。 最后,还为了证明自己,小小年纪就跟着师父去军营历练。 他受了多少伤,他从来不说,多少次差点死在战场上,差一点就再也回不去。 他的母后不知道,也没有过问,仿佛他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而每次三哥回去,左贵妃都会对他嘘寒问暖。 第236章 你还有我 那一刻,慕容战真的很希望,自己的娘亲是左贵妃。 太子轻易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毕生不可得的。 所以太子就算是个废物,傀儡又怎么样呢? 好歹她真的抱过他,爱过他,在乎过他。 他宁愿做那个有母后疼爱的废物,可他母后不爱他,就算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她。 她还是不爱他。 她甚至认定,她会中蛊,都是他带来的祸。 那也的确是他的原因,所以他不再上战场了,他整日像个废人一样在七王府里。 殷玥听他说了这么多过去的事,他小时候的事。 她泪眼朦胧,泪水挂满了脸庞。 这才是真实的慕容战。 他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会悲伤,会难过,会愤怒。 “哭什么?”他笑着,自嘲的道,“没什么好哭,我也不需要你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给我的性命,我已经还清了。” “所以,就算是她,我的母后想要威胁你,也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殷玥的防线已经全部崩溃了,她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而震撼,而心疼。 从来没想过,慕容战会有这么凄惨的童年。 这么一想,他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都是天意。 她悲泗淋漓,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和温暖传递到他手上,像是要安慰他。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而无力的,慕容战其实最想要的…… 或许只是许皇后一个温柔的眼神,一个怀抱,一双安慰他的手。 但这一切,慕容战他都没有。 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母爱。 所以殷玥几乎都是没思考的,她想抱抱他,想给他一点安慰,虽然或许她做的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是。 她还是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她弯下腰,轻轻的抱住了他。 这一个怀抱,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拥抱,都要让他心动。 她心中复杂的情绪也瞬间涌了上来,殷玥动情地道:“你听我说,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在我殷玥的眼里,无人比你更好了。是她看不到你的好,不是你不好。她不爱你,这是她的损失,她没有发现你的好,是她对你带着偏见。” “所以……不详之人,天煞孤星,当真也不配得到爱么?”他以淡淡的口气开口询问,偏偏眼睛里已经爬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那么沉重的气息。 殷玥眼泪汪汪,尽力安抚他,“不是……”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谁说你会给人带来不详?我不相信。” 殷玥知道古代的人迷信,但也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可以迷信到这种地步,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次次的设计他,还要他死。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慕容战去兰芳殿,许皇后会给他喝下毒的药了。 许皇后就不希望他活着。 他们之间那一层窗户纸,在今天已经被狠狠地捅破了。 这好可笑啊,怎么如此可笑,亲娘要自己的儿子去死。 她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心里发寒,更何况慕容战这个当事人呢? 他小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人会爱他。 可现在这个满眼都是沉重和压抑的慕容战,在以前却让殷玥觉得他坚强得要命。 “是吗?”他沉默了很久。 “你不信?” “可他们信,本王也信……” 他淡然的说着,眼中情绪汹涌无比,可声音却还是没有波动。 殷玥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搂紧了他。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也抱住她,他像个受伤的孩童一般,就这么轻轻的靠着她。 仿佛,她的怀抱是最温暖的港湾。 殷玥低眸,眼眶不住的泛红,“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没骗你。” “所有人都觉得你会带来厄运,惧怕你,远离你,厌恶你。可是,慕容战……即便是这样,我想告诉你,殷玥还是愿意站在你身边,殷玥还是愿意以心待你。” “因为……你是慕容战,因为你愿意保护我这个借尸还魂的怪物。” “你相信我,我在这你身边这么久,我不是也好好的吗?我每次都化险为夷,这都靠你保护。” “所以啊。” “你不要觉得你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殷玥语无伦次,她激动的说了很多,大脑也开始不清醒了,只是凭本能的想要安慰他,成为他的支柱。 她也没去细究自己到底说了多少,可每一句话都是真心,都是赤诚。 慕容战微微垂下了头,胸腔里的心脏不断的有力跳动。 他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 即便是他是天煞孤星,即便是他不详,即便所有人都背弃他。 她还是愿意站在他身边。 这一刻,她是殷玥,她不是殷玥。 她以她的灵魂起誓。 他心底被剜掉的那一片角落,倏然之间,就重新长出了血肉,这份希望是殷玥赐予他的。 叫他,日后如何舍得放手?! “你不是要回去么?”他低声道。 殷玥的身体一僵,“我现在不是还没有回去吗?” 他的一句话就又把她打回了原型。 是啊。 她心心念念的要回现代,她要是有机会回去,她还是会回去的。 可她回去了,他怎么办? 他终究不是还要成为孤家寡人吗? 他还是要自己一个人…… 就在殷玥发怔时,慕容战已经淡淡的推开了她。 他眼睛很红,眼神却说不出的冷漠。 他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化作了无数的碎片跌落。 “殷玥。” “如你不能留在这里,那就不要轻易走入本王的世界。” “否则,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本来就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啊,不想突然拥有,也不想突然间又失去。 他很茫然,如果是一开始就注定要分开的人。 那么,遇见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她欲言又止。 慕容战走到了门口,声线平稳如水,“不必说了。” “这院子还是留给你。” 他的确是起了非常拙劣的心思,他想,她会不会因为知道了他的过去,而可怜他,所以会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呢? 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在那么的环境里生存,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他天生就会隐藏,所以,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要她怜悯,不过是要她留下。 但她犹豫了。 所以他忽然就清醒了,他是在自欺欺人。 而他也反感厌恶那样的自己,殷玥很好,是他不好。 是他处处都习惯了用手段得到自己要的一切,从没想过交心。 第237章 顾怀生是个人才 就连这一次坦白,他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殷玥没追上去,无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满桌的佳肴,她也没了胃口,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孤孤单单的慕容战。 她懂他的意思了。 如果她不能一直留下来,不能一直在他的身边。 那么,他宁愿拒绝这一切。 何其执着的人…… 慕容战走了,就像从来没有回来过。 素心在门外守着,看人走了,担心的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饭还没吃完……他生气了吗?” 素心是青铜门的死士,也会武功,慕容战在这里,她自然不敢偷听。 殷玥眼睛里的红还没褪去,“把饭菜都拿下去。” “不吃了?”素心讶然。 “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殷玥脑子都要痛得爆炸了。 她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可怜慕容战。 但那也不代表。 她就要为了他,而留在这个封建的古代,放弃回到现代。 在现代,她还有太多太多不能放下的人和事。 她还有妈妈…… 爸爸早年出车祸逝去,她的妈妈只有她一个人了。 要是知道她死了,妈妈在现代说不定眼睛都要哭瞎。 殷玥不敢在继续想下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动摇自己想要回去现代的想法。 脑海里是妈妈慈爱的笑容,和慕容战刚才走出那沉重而疲惫的身影,这一切,都在眼前不断的变幻,就像是她遥远梦境里的一幕,那么的远。 或许是她想得太多,她目前还没有办法回去。 这个问题,可以再考虑。 …… 慕容战都打算让人把东西搬回他的屋子了,他回书房的时候,清风正让下人收拾东西,他制止了。 “不用收拾了,都退下。” “王爷,您不是要回去住吗?”清风疑惑。 慕容战平静的回答:“不回了。” “啊?”清风震惊。 刚才不是才说要回去和王妃一起住,现在又不回了? “退下。” 慕容战的心情很不好,眼神都是那么的冷。 清风不敢多言,连忙让人放下东西,又带着人下去。 门口,公羊师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谁惹到了你?是不是我来得不巧。” “公羊先生。”清风行了一礼。 公羊师摆手,“你们主子怎么了?吃了炸药了?” “先生……”清风汗颜。 只有公羊先生敢和主子这么说话,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被气死了。 “量你也不敢说,你出去,我不为难你。” 公羊师没有继续追究,迈开步伐,走入了书房里。 慕容战抬眸看他,“你很闲?” “我可没有惹你,那是谁可以干扰你的情绪呢?难道是那位?”公羊师嬉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会和女人闹脾气了?” “说,你的好王妃又哪里让你不舒心了?” 慕容战皱眉。 这口气听得他很不解,怎么感觉像是他又无事找事了? “清风,麻溜的上杯茶。” 公羊师隔空传音。 很快,清风就亲自端了两杯茶水上来。 他接过茶杯,并不饮茶,而是盯着茶杯。 “明日就是殿试之日,殷玥的兄长顾怀生说不定会一举夺魁,到那时候,你的王妃可不是你能轻易拿捏的了。”公羊师道。 慕容战冷漠道:“顾怀生姓顾,就算是殿试一鸣惊人又能如何?” “他不过是一个状元郎,还想着为殷玥撑腰了?” 顾怀生要想为殷玥出头,成为殷玥的一方势力,那还得先自己在朝堂里站稳位置,否则,顾怀生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公羊师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人才,顾怀生是个人才,他写的试卷到现在还在御书房里放着,可见皇上对他寄予厚望。” 皇上喜欢他,愿意培养他,提拔他,说不准顾怀生以后会成为皇上手里的一把刀。 顾怀生没有背景,用起来比那些士族之人更顺手,更干净。 “你也说了,明日殿试。”慕容战眯起眼睛,“谁知明日殿试又会发生什么?” “你说他会鲤鱼跃龙门,一朝登天,可本王却觉得,他明日兴许连皇宫都进不去。” “你的意思……”公羊师后背陡然一冷。 慕容战轻轻的道:“连你都看出来了,父皇很看中他,难道朝中其他人的耳目会不知道么?” “父皇想要提拔寒门之士,还得顾忌一下各个士族,若是一不小心弄得鱼死网破,那他的计策就是白算计了。” “既然皇上看中他,那些人怎么敢对顾怀生下手?”公羊师还是不懂,“难道皇上会冷漠旁观吗?” 慕容战眼神一冷,喉结动了动,“他要用人,自然也得看看那个人的真本事。” “顾怀生如果空有才学,却没办法在各大势力里存活下来,那死便死了。” “我父皇要的,是能在各大势力里活下来的顾怀生,而不是要靠着我父皇才能活下来的傀儡。” “你说这世上,像顾怀生一样满腹经纶的人少吗?多如过江之鲫,只是他们没有顾怀生的手段!” 公羊师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顾怀生可以大出风头,却平平安安的,手段非凡。 不是那些人不想动他,而是动不了他。 顾怀生有让人忌惮的地方。 说白了,现在顾怀生还没做得了文帝眼前的红人呢。 他在几大势力的争斗里活下来了,才有资格成为文帝的近臣。 这一条路,可真是刀光剑影啊。 “那据你所猜,明日殿试会出什么问题?”公羊师虚心求教。 慕容战轻笑,“本王是人,不是神,如何能猜到出什么问题?但总之,是会出问题的。” 公羊师摇头叹气。 说了等于白说。 “顾怀生是王妃的哥哥,你不救他?”公羊师又问。 慕容战低声道:“你不是不知道,慕容诀阴魂不散,随时盯着本王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本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本王也相信,顾怀生没那么窝囊,只有才学,却没有自保的能力。” “公主也快到京城了,你当真对双生蛊没有任何想法?”公羊师皱着眉头。 慕容战眸色幽冷,“你何时见过本王朝令夕改了?” 公羊师瞥了一眼打包好的行李。 他淡言:“刚才。” 说了要搬回去,结果打了退堂鼓。 慕容战的脸色变了变,竟然觉得有些窘迫。 “没事你就出去。”慕容战不耐烦了。 他这个模样,倒是有些心虚。 公羊师打趣他,“慕容战,你怎么如此口是心非呢?” 第238章 平安进宫 “明明就想去殷玥那里,端着你王爷的架子做什么?” “我忍你,殷玥那个女人可不会忍你。” “你不知道女人是要靠哄的么?” 慕容战立刻就反驳道,“本王为什么要哄她?” 公羊师倒是一怔,他邪魅地笑了。 “你不想哄她?我看你也太口是心非了!” “本王就是不会哄她,本王也不会哄女人。” 慕容战一本正经的回答,神色倒有几分矫情的意味。 公羊师哈哈大笑,“好,王爷有骨气,那我就看王爷和她,到底谁先投降了。” “总之不会是本王。”慕容战维持着自己最后的自尊。 殷玥不需要他哄。 殷玥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独立且清醒,他用自己的弱点来引她心软,怜悯自己,试图让她答应永远留下来。 可她并没有草率的答应,仿佛离开这里,在她心里比任何事情都要更重要。 他已经撕开了自己的伤口给她看,她还是不愿,他又能如何呢? 今天这样的蠢事,他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这一次,就够了。 “哎,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产生了矛盾?” 公羊师一脸的真诚。 慕容战避讳这个话题,“你可以闭嘴了。” “呵。”公羊师哼笑。 “你不要得意,凤凰城的情债还等着你,你以为你一直逃,永远不回去,那个人就永远不会找上门来么?” 慕容战总算是扳回了一局,而公羊师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铁青一片。 他笑不出来了。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包括和她有关的任何事情。”公羊师冷着脸道。 他对什么都是玩世不恭的态度,唯独在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带笑的眉眼都阴冷了下来。 强加在他身上的婚姻,谁稀罕? 那对他而言,是枷锁,是牢笼,所以他不愿意回到凤凰城去。 那是公羊家族的几个老头子为他娶的女人,又不是他心里喜欢的人。 等他扶持慕容战上位之后,他证明了自己在公羊一族的能力,他会给那个可怜的女人自由。 但除了这个,休想他回去,更别想他对她动心一分。 他不会接受。 慕容战勾唇,“你别这么大的反应,本王只是想提醒你。” “你娶妻了,不管你爱或者不爱——” “那个人始终是你公羊师的妻子……在没有和她解除婚约之前,你可不要轻易要这京城里的人为你动心。” “你素来是来者不拒的,但殷满愿……” 慕容战声音沉了几分,“她是殷玥的妹妹,她的家世也不许你戏弄她。” “该要远离的人,你最好一开始就不要靠近。” 公羊师眉目轻佻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管本王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是听得懂就够了。”慕容战道。 公羊师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比起长年混迹在花楼里的柳少卿而言,他的风流和邪魅才是真的。 而柳少卿,那些风流不过是他的伪装。 他不希望公羊师做出伤害殷满愿的事。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是请我去参加一次生辰,怎么到了你那里,就成了罪孽呢?”公羊师轻笑,“你就不能简单一点,把这当成是朋友之间的普通相聚?” “你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朋友。” “但是殷满愿她如果没有只把你当做朋友呢?”慕容战又一次提出了犀利的问题。 公羊师叹息,“哎,看来我是不能再和那小姑娘一起玩笑了。” “她就要说亲。”慕容战言简意赅。 “好,随你,我倒是无所谓的。”公羊师还是没什么正形。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可是拒绝了她的邀约的,是你,让我答应下来的。” 公羊师也把他拉下水了。 慕容战想当好人,他就是坏人了吗? 说到这个,慕容战却是话可说,的确是他让公羊师答应的。 “你不说话了?”公羊师的脸上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随你。” 这一次,是他无话可说。 公羊师又死抓着不放,继续道:“不过,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和殷玥有关系的人,有那么多人,你个个都要管,你是神吗?你能管得过来?” 听到这些话,慕容战给了公羊师一个很冷酷的眼神,几乎要把公羊师撕扯成碎片。 他都说了,不是因为殷玥。 怎么公羊师就像是聋了一样,听不到他的解释吗?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公羊师识时务,连忙起身。 “我先走了。” “你要是什么时候想通了,想要哄殷玥了,我可以让手底下的人为你去网罗一点讨女人欢心的书来给你学。” 慕容战忍无可忍,手中的茶杯像长了眼睛一样丢向公羊师。 那人红衣翩然,一个利落的回身,素手轻扬,便把茶杯牢牢的接住了。 公羊师笑容满面,“谢你的茶了,我正好口渴了。” 他把茶水喝了,空掉的茶杯又扔回给慕容战。 慕容战顺手接住,眉目不起波澜。 公羊师大笑着离开书房。 慕容战送走了他的背影,慢慢地松开手。 他盯着面前的空茶杯,心底掀起了一些海浪。 顾怀生明日便要殿试。 希望顾怀生平安。 殷玥…… 不,他怎么又想到殷玥了? …… 翌日。 顾怀生一大早就入宫去殿试,去的路上,倒是相安无事,一路平安。 慕容战隐约觉得自己算计错了,左丞相,许太师他们……要是想要阻止顾怀生进宫,不是应该……在进宫之前下手么? 既然顾怀生已经平安进宫了,难道…… 他们是想要在殿试之后下手? 关于这一点,慕容战是猜到了,许太师不会看着文帝扶持新的寒门来和自己打擂台。 他的确安排了人手,只不过是在殿试之后下手。 他要做的,是打文帝的脸。 顾怀生还没经过殿试,还没有得魁,即便是死在半路上了,也不会让人有多么的震惊,不过就是一个有才之人而已。 但他要是赢了殿试,从殿试里众多的人才里脱颖而出,成为新科状元。 文帝亲封的状元遇刺身亡,这不是更能打文帝的脸面吗? 顾怀生一个人的生死,牵扯到了几方势力。 这次殿试之后,便是死局。 今天殿试,许太师按道理也可以入宫去监考的,但他没去。 他是三朝,上朝不上朝都随他心意。 第239章 这可是大罪啊! 他让人去报了文帝,说他身体抱恙,就留在府里修养了。 他只是通知文帝一声,而不是要文帝点头答应。 仿佛,他才是主人,而文帝只是他的手下。 许太师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冷酷的狠,他粗哑道:“小姐来了么?” “回禀太师,小姐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让她进来。”许太师咳嗽了一声。 话音一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身穿朴素衣裙的许韶光缓缓走来。 她一举一动尽显得端庄大方。 “孙女给祖父问安。” 许太师冷眼看着她,“跪下。” 许韶光什么都不问,听话的跪下。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许太师眯起眼睛,拳头抵在唇边,掩饰着自己的咳嗽声。 许韶光低眉顺眼,她的那些心机和伪装,在这位纵横了朝堂大半生的祖父面前都不够看的,所以许韶光选择了真诚。 “孙女不知。” 许太师笑了一声,声音低而缓,宛如一座大山沉沉的压来。 “你不知道?老夫将许家的生意尽数交给你,你那颗玲珑心,会不知道老夫今日叫你来的用意么?韶光,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心里想什么,老夫都知道。” 许太师就那么像闲话家常一样说话,可每个字,都让许韶光呼吸急了一分,她脸色苍白,如临大敌。 越是非常之时,她的这位祖父越是忍得。 或许是她祖父知道了什么,所以来问罪了。 “祖父想说什么?请明示。”许韶光抬起头,波澜不惊的道。 许太师冷着脸端起茶杯,却也不喝,只是若有所思的道:“开放药材交易的事,老夫已经惩罚过你了。” “老夫以为你记得家规带来的痛,再不济……” 许太师诡异的笑,“你也该记得当日被生生打断腿的痛,怎么你就如此见忘?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呢?” 最后一个字落下,许韶光脸色瞬间煞白。 她的呼吸也瞬间被夺走,整个人僵硬如傀儡。 “祖父。”许韶光白着脸磕头。 “您误会了。” 许太师淡淡的道:“老夫不想听你的解释,是是非非,老夫心里清楚。这次太子愚蠢到要去取消婚约,只怕你心里也是欢喜的。” “只可惜,你欢喜得太早,韶光啊。老夫便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想慕容战活得久一点,你就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准太子妃,你听话,老夫自然便不会对他下手。” “可你若是不听话,无法为我们许家的基业奉献自己,那么……惹怒了老夫,老夫会恼羞成怒,毁掉你最在乎的东西。” 这些话,已经是挑明了在说的。 许韶光还敢多说什么么?她不敢。 已是深秋,她穿得也不单薄,因为祖父年老怕冷,这屋子里也点了炭火…… 明明暖意融融,但许韶光却浑身发冷,感觉像是跪在冰窖里,她的额头,也泛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热出来的。 可她是因为害怕。 她的额头抵在地面,一刻都不敢抬起,就那么跪在那里,像极了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 “祖父……”许韶光吞咽口水,浑身都在发颤。 许太师威严的道:“起来,这一次只是警告你,下一次你要是再不听话,那么,就不会给你下跪的机会了。” “祖父……”许韶光起不来了,双腿不断的发软,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祖父……” “不要伤害他。” 许韶光眼底带着几分隐忍,“孙女知道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祖父您就放心……” 为了慕容战妥协,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她没办法,她必须要妥协。 他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在羽翼未满的时候和祖父做对。 她的隐忍,都是为了他。 她相信,有一天他会亮剑的—— 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他们只能忍,不断的忍。 许太师眸色淡淡,“你和太子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可是皇上他……”许韶光面有难色。 许太师不屑的冷笑,“他算什么皇上?连太上皇都不敢和老夫撕破脸,他敢?” “我们许家的女儿,是永远的皇后!” 现在的皇后是如此。 以后许韶光也会是如此。 “太子若是一意孤行……” 许太师慢慢地道:“太子也是时候给些教训了,没有许家为他撑腰,太子的位置论得到他坐?” “可姑姑她不会袖手旁观的。”她道。 “你姑姑就是心慈手软,老夫自然也不会伤害太子,毕竟他也是许家的血脉。”许太师阴冷一笑,“但是惩罚也是要给的。” “太子许久不来许家,或许都忘记了谁才是他的靠山。” “老夫可以扶持他,也可以扶持其他人,既然他不识好歹,妄想退婚——” 许太师沉默片刻,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就拿他的血脉来偿还!” 许韶光震惊,“祖父,您是要……” 那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啊,是文帝授意要生下来的孩子…… 许太师眸光飘过许韶光,落在了炭火盆上。 火光摇曳着,于他浑浊的眼睛里掀起一阵亮光。 “你应该知道老夫要做什么。” “殷诗瑜不过是个卑贱的乡野村姑,不配生下许家的血脉,更不配站在如今的位置上。” 许太师冷怒道。 许韶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或许是一瞬间领悟到了许太师话里的意思…… 许家的血脉? 太子是姑姑的儿子,皇室的身份不是更贵重吗? 可祖父说殷诗瑜不配生许家的血脉? 难道祖父……要造反?要想登基称帝? 轰然之间,许韶光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给惊吓到了。 她全身的血液冻住,嘴唇都在发颤。 造反…… 祖父这么费尽心力的扶持太子,不是为了要扶持太子登基,而是想要…… 自己登基!? 那么——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不管是太子,还是慕容战,都只是她祖父的棋子,都是许家的跳板而已?! “祖父您……”许韶光不敢相信,所以也没有轻易说出心里的猜测。 这可是大罪啊! 她竟然不知道,祖父的心思藏得这么深啊,她一直只是以为……祖父贪恋权力,放不下许家,所以才会把持朝政。 但到底,她是没想过,祖父居然要窃国!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许韶光不明白,当今的文帝是对祖父有百般猜测,但是祖父和太上皇的交情是那么的深。 第240章 老谋深算 太上皇对祖父还不够礼遇吗?赐他免死金牌,赐他尚方宝剑—— 可以这样说,太上皇给了一个臣子最大的权利。 为什么她的祖父还不知足? 祖父居然是这么算计的,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许太师也不怕许韶光看出什么,反正她有弱点在自己手里,只能认命。 他已经过够了那种屈居人下的日子了,他也要染指着皇权。 谁说他便不配了呢? 就因为玲珑王朝的开国皇帝是慕容凛,所以这玲珑王朝就要慕容家的世世代代的坐下去吗? 休想。 他腻了,倒不如自己做那人上人。 “好了,老夫要说的只有这些,你是聪明人,你比你姑姑更清醒,你知道老夫容得下什么人,容不下什么人。你下去,这段时间也便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准备准备嫁入东宫。”许太师道。 许韶光攥紧了手指,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她还没从这样震惊的消息里反应过来。 造反啊,祖父居然要造反。 他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平静呢? 许韶光低垂着头,怪不得祖父不敢让姑姑知道。 姑姑只怕……也一直以为祖父是为了扶持太子登基才会这么呕心沥血的帮助他们。 姑姑若是知道了……祖父的狼子野心,姑姑为了自己的儿子,还会这么听命于祖父吗? 只怕姑姑也会和祖父撕破脸皮。 他们鹬蚌相争,她是不是就不用嫁给太子那个废物了? 在她心中,许家为人臣子,深受太上皇的信任,祖父想要谋逆篡位,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她不敢苟同。 许韶光想为慕容战搏一把,可她也不敢,她太知道祖父的手段了,她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的。 而且。 她是许家的长女。 她身上也流着许家的血,祖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如果她联合外人…… 那许家那些家眷也无辜啊,谋逆之罪一定下来,他们也难逃一死。 许韶光一向理智而清醒,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继续做祖父手里的棋子吗?继续为祖父效力? 许韶光跪在地上没动,额头的汗水也滴了下来。 这个时候,许太师又道:“你还不下去?” “你是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 许韶光反应过来了,连忙道:“祖父,孙女想要——” 劝您安安分分的,不要做了这乱臣贼子。 只是这话她还没说完,许太师就拿起茶杯砸到了她身上。 所幸茶杯里的水已经凉却了,砸到许韶光身上,只是打湿了衣裙,并没有烫伤她。 许韶光被吓得再次磕头。 “祖父……您听我说。” 许太师愠怒道:“你闭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要忘记了你姓许,你今日的地位是老夫给你的,惹怒了老夫,我会把你身上的一切都收回。给得了你,我也能把你打入地狱。” “你还当真以为你经营好了许家的生意,文帝就忌惮你了?要不老夫给你撑着,你能有今日之势?” “老夫是这许家的一家之主,老夫要做什么,你们只需要配合,还轮不到你们多嘴。” 他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好事? 凭什么,他要收回一点利息,那就是谋逆? 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他的。 若不是他,太上皇能登基吗? 他的功劳,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需要他的时候,他便要忠心为主? 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打压他手里的权利?便忌惮他权倾朝野了? 休想。 这一次,他要为自己做主,他要名垂青史,他要千秋万代。 他要这慕容的天下,姓许。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许家就不配做这天下之主吗? 呵。 “滚出去。”许太师怒视她。 许韶光脸色白得可怕,她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今日之事,若有一个字外传了出去,小心你的项上人头。不要以为你是老夫的孙女,老夫便必须留着你,许家旁支多的是愿意嫁入东宫的庶女。” “你不屑太子妃的位置,她们可是在乎得很。” “孙女,不敢。”许韶光屈服了。 她不敢再和祖父争辩,毕竟在这个家族里,祖父手握重权,是说一不二的。 更何况,她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要怎么做,贸贸然的和祖父对上,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滚。”许太师一声令下。 许韶光跪得膝盖都痛了,她屏住呼吸,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孙女告退。” 祖父已经疯魔了,一心想要觊觎这不属于他们许家的天下。 她真的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 太子和慕容战不都是许家的人吗?他们任何一个人继位,这又有什么区别?许家的荣耀和繁华都会世代传承下去的。 虽然知道了祖父的真实用意,但她也不敢打草惊蛇。 她就算把这些话说给姑姑听,姑姑只怕也一个字不会信。 在姑姑的眼里,祖父是她的父亲,是太子和慕容战的外祖父。 他怎么可能想要打压自己外孙,自己登基为帝呢? 她若不是亲耳听到祖父说了,她都不敢相信。 现在知道了这些,许韶光心里更不舒坦了。 许韶光一出许太师的院子,许大夫人就找了过来。 “韶光,你祖父找你说什么事了?可有谈论你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弟弟从沙城接回来啊?”许大夫人眉目忧愁,哪怕是一身艳丽的衣裙,也掩不住她的情绪低落。 许大夫人和许韶光容貌相似,不过许大夫人倒是穿得比许韶光要招摇许多,许韶光赜朴素得很多,但架不住气质超凡。 许韶光行了一礼。 “女儿给娘请安。” “你的衣服……”许大夫人这才注意到了她的衣衫。 “莫不是你祖父又惩罚你了?你做错了什么事?” 许韶光刚觉得心里一暖,又听到大夫人数落她。 “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要惹你祖父不快,你弟弟还仰仗你为他说话,你弟弟娇生惯养,沙城环境恶劣,哪里是他能待的。” 许大夫人叹息一声,“你祖父最偏心二房,可谁叫二房没有男丁,唯一的女儿还是个哑巴。” “你一定要支撑住我们大房,否则……我们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些话许韶光听过无数次了,她眉目一凛。 “娘,这些话不可再说。” “您也知道祖父偏宠二伯父他们,哑巴这两个字,万万不可再说!” 众人只知许家只有许韶光这一位嫡女。 第241章 久仰大名 实则不然。 许家二房还有一女,才是许家最受许太师宠爱的姑娘。 许沁瓷。 “娘知道了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你要把你弟弟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个哑巴,生下来连哭都不会,全家都没在意过她。” 许大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许韶光的眉眼沉了下去,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她没说话。 时值深秋,她娘永远只记挂着世光,看到她衣衫打湿了,也不会关心一句。 许家的人啊…… 个个凉薄啊。 哦不,许家的人根本就没有亲情,在许家,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有用的人,一种是没用的人。 而她要成为有用的人,才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对于书房里的事情,许韶光闭口不提。 她冷淡回应道:“娘,你要是不想惹怒祖父,就不要干涉世光的事。祖父英明决断,他有自己的计划。” 许大夫人皱眉,“世光是你亲弟弟,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娘要你讨好你弟弟,也没要你不管弟弟的死活。” “我累了,先回去了。”许韶光不想和许大夫人纠缠下去。 但是许大夫人拉住她,不让她走,“韶光,你还没告诉我,你祖父找你进去是什么事呢,是为了你的婚事吗?你要嫁入东宫了?” 大夫人喜不自胜,好似成为太子妃是一件很荣耀的事。 许韶光不答反问,“娘,你若是实在想知道,你可以去问祖父。” “看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许大夫人嘀咕了一句。 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她很清楚,她知道她不愿意嫁给太子。 但是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选择其他男人,比如,曾经的慕容战。 许大夫人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只是道:“你不想听娘唠叨就算了,你祖父都是为你好,太子很好。” “你就听你祖父的,你姑姑是尊贵的皇后,也会护着你的。” 许韶光凄然一笑,心中的不满爆发。 “娘觉得太子很好?” “难不成你心里还觉得慕容战好?”许大夫人反驳,“至少比他好。” 许韶光彻底不说话了,脸色白得可怕。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大夫人,直接就转过身走了。 这一眼,让许大夫人内心很不安。 她说错了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啊。 许韶光走了之后,许大夫人让身边的心腹去请执剑。 执剑是才被派到许韶光身边的,人还很年少,心思不重,所以许大夫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许韶光送百里家的名剑给慕容战,又在葡萄庄园里送药,这一桩一桩的事都被许大夫人听到了。 许大夫人顿时勃然大怒,她女儿竟然还没忘了慕容战! 想来,也一定是慕容战那个丑八怪在勾-引她女儿。 “你下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拧着眉头,“即便是小姐问起来,你也不能说。” “属下告退。” 执剑抱着剑退下。 他还不知道许大夫人心中是什么打算,但是许大夫人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慕容战的。 她不会给婚事有任何变化的机会。 她要想个法子,让许韶光彻底的死心,风风光光的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公主进宫在即,到时候宫里会举行盛大的国宴,这一次—— 她要慕容战丢人丢到家! 慕容战那一张丑脸,人看了都要做噩梦的,她就要慕容战在国宴上丢尽颜面! 她也好让自己的女儿看清楚,慕容战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夫人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她就入宫去给皇后请安了。 她为慕容战准备的好东西,当然得借着皇后的名义让慕容战服用下去。 慕容战敢忤逆她,但是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 她就只等着在国宴那天,让慕容战身败名裂! …… 另一边,殷玥也是才知道今天就是殿试的日子,她知道顾怀生身怀才学,但是对于殿试这么严肃的事,她也很紧张,不知道顾怀生答题答得如何,毕竟天子心意难测。 她倒是不知道太师安排了人,要在殿试之后对顾怀生下手。 换句话说,今日殿试顾怀生若是得魁,那么必定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殷玥从素心的嘴里知道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她赶去宫门口等他了。 殿试要进行到傍晚,她去得太早了,没事做就在宫门口转悠。 她碰到了慕容薄的马车,慕容薄素来最受太后疼爱,马车可以直入内宫。 慕容薄拉下帘子看到了她,微笑道:“皇嫂,好巧。” “不巧,我在这里特意等人的。”殷玥和他聊了起来。 “那味药你吃了怎么样?”殷玥追问道。 上次她拿到了济世堂的新药,已经让人送到了寒王府去。 这几天她还有事情,没有脱开身,还没来得及问问他吃得怎么样。 慕容薄笑着摇头,“此事不急。” “青裁——” “属下在。” 慕容薄冲他使了个眼色,青裁便将一张银票递给了殷玥。 “这是?”殷玥疑惑挑眉。 慕容薄坦然道:“皇嫂上次在满堂红请人吃饭,我还给皇嫂。” “皇嫂当我是朋友,满堂红怎么好意思收皇嫂的银票?” “何况,那一顿饭也不值得那么多银子。” 慕容薄慢慢地道。 殷玥有些窘迫,“没事,我都快忘了这事了。” 慕容薄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那个骗吃骗喝的老头,可能真的是高人。 可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骗了她那些银票,她好心痛啊。 “这银票皇嫂收下,以后皇嫂在满堂红都不收钱,算是我回报给皇嫂的见面礼。”慕容薄继续说。 她给的新药,已经初见成效了。 其实用不了这么久,本来早就该见效果的,是他母妃信不过她,所以一直阻止他按照她的医嘱服药。 否则,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殷玥摆手,“那怎么好意思……” 慕容薄却道:“皇嫂是要在这里等公子吗?” “你知道他?”殷玥愕然,连慕容薄都知道顾怀生了? “久仰大名。”慕容薄若有所思。 殷玥忍不住问他,“他真的那么……出名?” 她思考了一会,才说出了这个词。 顾怀生到底有多惹人注目啊,连久居王府的慕容薄都听说了他。 殷玥莫名觉得有些不安,顾怀生这么招摇,是他故意而为之,还是别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呢? 慕容薄蹙眉,“出名?” 第242章 来不及了 “算是,顾公子才高八斗,在科考里一鸣惊人,今日的殿试赌场里已经拿他下注了,赌他会一举得魁,很多人都押了他赢,这算出名么?” 慕容薄把调查来的信息说给了她听。 殷玥更吃惊,“这么火?” 连赌场都来凑热闹了? 为什么她觉得更不对劲了呢? 慕容薄询问她,“皇嫂怎么一脸愁容?不为顾公子高兴么?他若是得了状元……” “哎。”殷玥叹气,手里的银票都被她捏成了一团了。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 她就是觉得太过招摇了不好,会不会给顾怀生带来什么祸事? 慕容战并没有同她说过这些厉害关系,她也不知。 而且,慕容战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找她了,她也不好意思找上门去。 诚如慕容战说的那样,在她没有想清楚之前,他们还是就保持现状比较好,不要轻易的有任何的改变。 慕容薄是知道朝堂中的一些动荡的,但这个时候他贸然多嘴也不好。 他关切道:“皇嫂要进宫吗?不如一起。” “不用了,我就在宫门口等他就好了。”殷玥拒绝了。 殷家人并不希望她和顾怀生走得太近,她倒不是怕殷家人会难过,而是担心殷家人会伤害顾怀生。 现在她和殷家人的关系也很僵硬,老夫人……摆明了是要保殷诗瑜。 她就是夹在中间的一枚棋子,她也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 所以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殷玥皱眉,“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考生而已,怎么就受到了这么多人的关注?” “皇嫂,你若是担心顾公子,不如去找七哥。”慕容薄给了她一条名路。 殷玥的眉头皱得更狠了,“你也觉得不对劲?” 慕容薄已经说得很隐晦了,殷玥哪里听不出来? “皇嫂,顾公子牵扯到了很多事,你既然担心他,为何不去找七哥?” 除了慕容战,只怕没人愿意去掺合顾怀生这些事里。 顾怀生现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敢接呢? 殷玥犹豫,“找慕容战?” 她有那个脸皮找上去就好了! 慕容战明明就不爽她了,不想看到她,她总不能又去给他找麻烦。 而且这还是顾怀生的事情。 她知道慕容战是排斥顾怀生的,至少不喜欢她和顾怀生太过于接近了。 气氛稍微有些凝重,慕容薄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皇嫂,再多的话我也不能继续说了,你也知道寒王府不管朝堂之事的,现如今,就算真的有人要对付顾公子,你也只能回去找七哥,请他出手,才是当务之急。” 他的皇伯父本就怀疑他父王的忠心,要是他让寒王府的人动手,到时候只怕会让皇伯父更加的怀疑寒王府。 而且,殷玥虽说是他皇嫂,对他有恩。 但是顾怀生和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并不愿意拿寒王府满门的安危去为顾怀生一个外人而冒险。 能够为顾怀生冒险的,大多都是看在殷玥的面子上。 他七哥应当是会出手,毕竟他对殷玥是那么的不一样。 而且…… 七哥似乎和青铜门有些关系。 “我先进宫去看皇祖母了,告辞。”慕容薄不再多说什么。 殷玥心里头直打鼓,总不会真的要出事? “好,你去。” 她点头,目送慕容薄离开。 她没有向慕容薄开口,请他帮忙,慕容薄也没必要帮她,如今提点她已经是不错了。 她现在要折返回去找慕容战吗? 不行。 来不及了。 马上殿试就要结束了,等会顾怀生就要出宫了。 她不敢想,是谁要对顾怀生下手呢?这出宫到客栈,一路都是京城的大道,那些人又想怎么下手呢? 是许太师? 恐怕也只有许太师敢在京城里干这种事了。 怎么办? 殷玥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在宫门口走过来走过去的。 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宫里她又没有熟悉的人,谁能去帮她找慕容战? 这个时候顾怀生的安危要紧,她哪里还顾得上慕容战还在和她冷战的事,天大地大,性命最重要,这是最要紧的事。 就在殷玥准备朝七王府跑的时候,宫门前又马蹄声响起。 有人策马而来,直接就停在了殷玥的面前。 一人一马,拦住了她的去路。 马背上的男人扬起了绿色的眼眸,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七王妃要去哪里?” 殷玥猛的一抬起头,正巧就看到了一张邪魅俊美的脸。 慕容诀。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轻佻的插在腰带之间,眉目里透着风流,但整个人的气势也是阴沉而锐利的。 慕容战如若是黑色深渊,神秘到深不可测,那慕容诀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妖孽。 “你让开。”殷玥冷着脸,这个时候没时间和慕容诀废话。 她看到慕容诀,她心中那不好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慕容诀会让才怪了,他弯下腰,眉目带笑的望着她。 “七王妃怎么生气了?” “本王只是好心问问你,要去哪里啊,需要本王送你一程么?本王最乐意帮女人的忙了,尤其你还是……慕容战的女人。” 慕容诀笑得让她觉得恶心和愤怒。 殷玥握紧拳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最好是让开。” “当真不要本王的帮助?”慕容诀故意拉长了声音。 “你听不懂人话吗?”殷玥也怒了,“我不需要你帮忙。” 慕容诀叹息一声,眸色幽幽,“好。” “既然七王妃不需要本王帮忙,本王这就让开了,免得七王妃你把本王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慕容诀当真就翻身下马,牵着马给殷玥让出了路。 殷玥觉得不可思议,慕容诀分明是来找事的,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她才抬起脚要走,又在下一秒听到慕容诀轻笑的声音。 她的脚,硬生生的僵住。 “去找慕容战?” “晚了,慕容战这个时候,自身难保。” “你不如,过来求求本王,本王可以考虑帮帮你?” 殷玥如遭雷劈,呼吸顿时凝固。 “你说什么?” 慕容战自身难保? 慕容诀看她神色大变,他笑得愈发的开怀。 那笑容很恶劣,充满了恶意。 “听得还不够明白吗?本王说啊……慕容战现在自己都自己救不了自己,你要是想找他帮忙,不如求本王。” 慕容诀抬起脸,那么的不可一世,“本王可以考虑帮你哦。” 第243章 慕容战毒发 “我呸!”殷玥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你休想。” “你对慕容战做了什么?” 她更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慕容诀如此胸有成竹,难道慕容战那边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慕容诀淡然处之,“也没怎么,就是给他一些教训罢了。” “就是不知道,他毒发的时候,拖着沉重的病体能和本王的人过几招呢?” 哈。 慕容诀心里更开心了。 殷玥看他,就觉得他是一个病娇,可怕得很。 不对。 她搞错了重点,慕容战毒发? 怎么会毒发?是慕容诀? “你……为什么……”殷玥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喉咙里却挤不出来一个字。 慕容诀眼神凛冽,“想好了吗?要不要求本王?本王可没有太多的耐心。” “你以为你能伤害得了慕容战?我不信你。”殷玥保持着冷静。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被慕容诀的思维带着走。 而且,她也不认为慕容战就那么窝囊了。 花灯会上,慕容战也是毒发了,但他还是支撑了那么久。 慕容战的身边还有他的护卫,他不会那么不堪一击的。 她不能相信慕容诀。 慕容诀散漫不羁的走向她,黑色的衣摆被风在身后掀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笑。 “怪不得你这么相信慕容战,的确。慕容战的武功在京城少有敌手,毕竟青铜门的门主,在江湖上可是被人称呼成毒蛇。” 慕容战在江湖上被人称为七公子,曾力战江湖上的百名高手,但依旧全身而退。 可见慕容战的实力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必须要先除掉慕容战。 慕容战和端王慕容战临不同,慕容战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殷玥白着脸,“你闭嘴!” 什么青铜门,她听都没听过。 慕容诀冲她勾唇一笑,“啊,你不知道啊……” “看来慕容战也不是那么信任你啊,连这个都不告诉你啊。” “青铜门,那是慕容战在江湖上的势力,如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他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就怕被人抓住了把柄。” “本王就是看准了他这一点,所以……趁他隐忍的时候,把他斩草除根!” 慕容诀好心的解释,“你觉得,他又有多少的胜算呢?凭王府那一帮酒囊饭袋吗?” 殷玥大概明白了,慕容战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想要应付慕容诀的人,那一定是九死一生。 而且,他还毒发了。 他不是在王府里吗?他出府了吗? 又是在哪里出事了呢? 殷玥脑子乱得很,没有一点头绪。 “他在哪里……慕容诀,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故意来找我,你想要我做什么?你直说!”殷玥从慌乱里找回了理智。 慕容诀尾音上扬,“不错嘛,你居然知道了……本王是故意来找你的。” “所以,你想要怎么样?你直说,你说!”殷玥歇斯底里,眼睛通红。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了,心里是那么的紧张惊恐,她一点都不希望慕容战出事。 一想到他会遇见危险,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像是在烈火上被焚烧着,疼得连呼吸都放慢了。 慕容诀也不可能是专程出现在这里找她废话的,他一定想要做什么。 他一甩袍子,挑起了下巴,“哟,这么担心他啊?慕容战还真的是艳福不浅啊,虽然命比纸薄,但架不住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的前仆后继,慕容战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都到了这个时候,殷玥急得都要原地爆炸了,她忍着他的奚落和嘲笑,脸都从苍白憋得通红。 所以,她也忽略了慕容诀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你们这些女人。 那证明不止是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是许韶光。 “你告诉我,慕容战在哪里?”殷玥逼近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要是会武功,她都想暴走慕容诀一顿,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慕容诀眉宇之间挂着轻狂和散漫,冷声道:“做个选择题,如何?” “弟妹你也应该知道,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殷玥全身发冷,做选择?她更不安了。 慕容诀欣赏着她的狼狈,幽幽地道:“在你眼里,究竟是慕容战的命重要,还是宫里……那位才华横溢,惊才绝艳的顾公子呢?” 殷玥轰然瞪大了眼睛。 “你……” 他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残忍地说:“是啊,本王本来有心想要拉拢顾怀生,看他是个人物,谁知他处处和本王做对,当别人的走狗来对付本王,本王想把他挫骨扬灰!” “本王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是得不到,那也该毁掉。” 殷玥觉得他就是一个疯批。 居然是冲着顾怀生来的? 可顾怀生才来京城没多久,又哪里得罪了他? 不对,顾怀生当了别人的走狗?对付他的人? 难道说,顾怀生投靠了谁吗? “想清楚了吗?顾怀生和慕容战你要谁的命?你要找慕容战,我就告诉你他的下落。”慕容诀一甩手,抽出了自己的袍子。 顾怀生是第一个敢拒绝他,还和他做对的人。 顾怀生为什么不愿意为他办事?难道是他给出的好处不够? 慕容诀就是打死也想不到,顾怀生是重生之人,他前世已经官至首辅,权倾天下。 他恨慕容诀,这一世卯足劲的对付他,也是因为慕容诀前世所为之事。 在顾怀生的心中,所有伤害殷玥的人,都不配活着! “你可不要犹豫太久,毕竟谁也不知道慕容战可以撑多久。” 听到这话,殷玥恨慕容诀,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但眼神又能攻击到慕容诀吗? 笑话。 殷玥脸都从白变得青紫了,呼吸粗沉。 慕容诀又逼问:“你要是不选择,那本王就帮你选喽?” “本王很善良,最喜欢帮助人了,你不用太感谢我。” 这分明是又在刺激殷玥。 殷玥这个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百般为难,要想得知慕容战的消息,只能从慕容诀嘴里知道。 可她要是去找慕容战了,那顾怀生怎么办? 顾怀生能有办法脱身吗? 今天连不问世事的慕容薄都提醒她顾怀生会遇险,她要是去找慕容战了,顾怀生不就一个救命的人都没有了吗? 事实上,殷玥也太高看自己了,她救不了任何人,就算脑子里的芯片是外挂,但那只是救人的东西,解决不了慕容诀。 第244章 人定胜天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宫门口又有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而来。 马车乃是重兵把守,一路赶向宫城里。 马车经过的时候,还有太监在高声大喊。 “国师驾临——” 国师? 这一声音,让殷玥顿时回神。 她抬眸看去,本来站在她面前挡路的慕容诀也为这国师让开了道路。 慕容诀那么放荡不羁的人,在这个所谓的国师面前,他的神色竟然也透着恭敬。 这让殷玥十分的吃惊。 国师她听人说过,那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在整个玲珑王朝,国师算的卦象是最准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得文帝的信任。 国师每年只会回来一段时间,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外游历。 这个时候,国师居然回来了。 殷玥也下意识的让开了路,毕竟是文帝面前的红人,她不能得罪。 而且,她对这个国师并没有什么好感,她来自于现代,她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天命。 她也听说了,慕容战会被文帝和皇后不喜,大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国师小时候的给他算的卦象。 天煞孤星。 不详之人。 只凭借算卦,就轻易决定了慕容战的一生。 何其不公,何其让人愤怒。 所以殷玥脸色很平静,就把他当成是一个神棍算了。 马车经过殷玥面前,马车帘子是放下来的,殷玥看不到里面。 所以她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盘腿坐在马车里,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他用来算卦的铜钱。 他看上去很瘦,但是精神头很好。 他摆弄着面前的铜钱。 “国师安好。”马车外传来了慕容诀的声音。 老头子一把收起铜钱,微微皱眉。 “马车外,还有何人?”苍老的声音带着空灵和沧桑,宛如古寺里的钟声一般厚重,回荡在整个空气里。 慕容诀这就相当于是被无视了。 因为老头子根本就不搭理他。 殷玥见别人都问到自己头上了,她走上前一步,冷淡的道:“还有我。” 老头子笑了,这小丫头还很倔。 “七王妃,这是国师大人,不可无礼!”一边的侍卫长连忙道。 殷玥冷着脸。 马车里的老头笑出了声音,非常和蔼的态度说道:“七王妃是对老头子我有意见吗?” “国师你多虑了。”殷玥说了违心的话。 她当然对他有意见,为慕容战不平而已。 但这个时候,说真话是不行的。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又道:“老夫喜欢说真话的人。” “王妃你若是说真话,老夫解你目前的难题。” 殷玥压根就不相信,他说慕容战不详,压根就是吹的。 “不必了,本王妃不信天命,只相信人定胜天。” 老头子还是在笑,“你和七王爷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殷玥不说话了。 “国师,皇上那等着呢……”侍卫长又催促。 “那就走。” 老头子道。 就这样,马车又继续往前行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马车一侧的帘子突然被风吹起,马车经过殷玥眼前。 殷玥恰好,就和里面的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遍布沧桑的眼睛,只一眼,殷玥就浑身一震。 那个人就是一个眼神,让殷玥感觉到了一股洞悉人心的可怕气息。 她站在马车外,还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看透了。 从身体,到灵魂。 以及……更深的东西。 “七王妃,你不相信天命,那老夫和你打赌。” 马车没停下来,只是那里面的人在继续说话。 “老夫可以为七王爷卜一卦,你若是想求他的吉凶,那便跟上车驾。” 慕容诀瞳孔狠狠地一缩,顿时看向马车的方向。 他绿色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阴冷气息,宛如一座无边无际的地狱,一瞬间黑得可以吞噬一切。 国师居然要插手? 他为什么要插手? 国师的能力,他是信得过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而且,国师的铜钱卦,是最灵验的。 就连天子运都能卜卦—— 国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想帮慕容战吗? 若是真的被他卜出来什么,那慕容战不是又死里逃生了? 殷玥在犹豫。 因为她不相信,里面的人可是国师,他会有那么好心吗? 但同时,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也很心动,她不需要求慕容诀就可以知道慕容战的下落。 只是。 国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不是说不信天命么?若是跟了上去,那不就代表她相信国师说慕容战是不详之人,这样的预言是真的了? 马车渐渐地走远了,殷玥还在纠结。 最终。 殷玥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她要什么脸面,她只要慕容战和顾怀生都好好的。 这个时候死马当活马医,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因为是国师出手,所以慕容诀不敢轻易和国师对上。 他心中也忌惮那股未知的力量。 国师让侍卫长把马车停在了入宫的主道上,并且屏退了四周的侍卫,各退十步之外。 殷玥就站在马车前,气喘吁吁的,“你有什么条件?” “你真的愿意为他算一卦?” 老头子没有掀开车帘,就透过那层帘子,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中间还隔着帘子,她都心慌不已,感觉那眼神可以穿透这帘子。 “你先告诉老夫,你是否相信天命?” 殷玥手指紧握着,“我如果说我说还是不相信呢?” 就算相信天命,但她还是相信可以逆天改命! 总不能算命的说自己一事无成,那就真的不去努力了? “很好。”老头子沉沉地笑道,“有七王妃的气势了。” “慕容战他……” 老头子打断她的话,问道:“老夫可以为你卜卦,但老夫在这之前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老夫为你卜卦的条件,是要求你永远留在这里,你应允么?” 殷玥愕然,整个人都呆若木鸡,全然不敢相信这国师说了什么。 她脑海一片空白,嘴唇只能机械的张阖。 “你你……说什么?” 永远的留在这里? 国师难道真的那么神,他看出了她的来历,所以才问她这个问题吗? 她居然就这样被看穿了吗? 是这样吗? “愿意永远留在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殷玥是确认自己听懂了,她没有产生幻觉,是真的听到了。 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第245章 七王爷在南边 殷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殷玥努力的思考着,她不能轻易的承认,慕容战说过了,不能相信任何人。 万一,这国师只是来诈她的呢?她不是就不打自招了吗? 她不能相信。 老头子道:“你是殷玥,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殷玥。” “丫头,你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他不能说得太直白了,她和慕容战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已经解不开了。 慕容战和她的命运,互相成就,彼此依靠。 殷玥嘴巴猛的张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老头看得这么清楚了? 他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 殷玥还处于震惊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眉头都狠狠地皱到了一起。 老头子继续道:“去。” “七王爷在南边,沿着南方菩提寺找去。” 殷玥嘴唇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不管老夫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现在只能去求证,求证之后才会不留遗憾,才能证明老夫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头子故作高深,“老夫相信你宁愿相信我,也不会相信六王爷。” 他和她无冤无仇,不会害她。 他今日观她气,发现她的气和慕容战十分的相似。 两人相辅相成,既然连在一起了,那就向天亮剑。 慕容战…… 前世落得那个结果,是有人修正了那个数,改了慕容战的命。 他如今还在这里,意义就是为了把慕容战的命数修回到正确的数上。 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不能和慕容战过多接触。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慕容战,不能打草惊蛇。 他会揪出背后那个借天改命的人。 说到底,也是他前世一时大意,竟然慕容战和帝位失之交臂,让慕容战的命被人改了。 因为前世慕容战这帝王星的命数一变,整个天下大乱。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一世,他务必更加的小心谨慎,修正所有人的命运,让每个人都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结局。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当我殷玥欠你一个人情!” 殷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拔腿就往宫外跑。 她一边跑,一边回答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头子笑着摇头,掀开了帘子,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往宫门外跑。 他心底并不担心,方才的卦象,殷玥和慕容战都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奇怪。 前世的殷玥也并无凤命,可眼前的殷玥,哦不,应该是殷玥,竟然有了凤凰之命? 难道,这一世,竟然有两个命格为凤的人? 是了。 另外一个命格为凤的人,便是许韶光。 按照修正之后的数,她就是天生的凤命。 可这命数,不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么? 为何殷玥可以在不知不觉间改了命数? 虽说那气运还很浅,远不如许韶光的明亮浓重。 但这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上次遇见殷玥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命。 那是谁?是谁可以改变殷玥的命? 换句话说,便是有人在加持殷玥的气运。 老头子百思不得其解,这大概是他来到这一世,碰到了最棘手的难题。 殷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们那个地方,坚信一夫一妻。 慕容战和她……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 这一边。 慕容战其实之前是摸清楚了蛊毒发作的规律的,可能是他最近受伤的次数太多,身体没有养好,蛊毒又一次在他意料之外的时候发作了。 他有两天没见殷玥了,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殷玥的事。 顾怀生那里,他派了清风带着王府的护卫,暗中盯着他,一旦有什么,王府护卫也会保护顾怀生。 所以,他不能出动青铜门的人。 今天一大早,他便出府了,不想引人注目,就只带了燕一一个人,主仆两人前去了菩提寺。 燕一已经打听好了,南边的菩提寺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慕容战为了殷玥前去拜见。 他先去试探一下,这位高僧是不是有真材实料,不宜带太多惹。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以他和燕一的武功,哪怕不带护卫和青铜门的人也很安全,他也不担心沿途会有人刺杀他。 毕竟老六想杀他,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他错就错在,没算到自己会在半路上蛊毒发作。 还没到菩提寺,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就有人来劫杀他们。 燕一神色冷肃,“王爷,您先走。” “属下一人引开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又绽放了一束焰火。 燕一的神色凝重。 慕容战坐在马背上,手持着缰绳,蛊毒发作使他心口剧烈疼痛,小腹那里每次都会因为蛊毒而生出不该有的火气。 但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傲气。 “来者不少,留你一人,必死无疑。” 慕容战冷道。 那焰火,是信号弹。 这次,是老六?还是他母后? 看来,他们为了杀他,真的是下了不少的血本了。 “属下死不足惜——” “说什么丧气话,给本王杀。” 此话一出,原本潜伏在四周的黑衣人也如潮水一般涌来,他们身影快如闪电,个个手持着利剑从竹林里杀向慕容战和燕一。 黑衣人太多,他们杀气太重,竹叶也被他们的气流激荡起来,在灰暗的空中不断的打着旋,飞舞着,最后慢慢地掉在地上。 形势已经很严峻了,燕一不顾自己的安危,伸手拔剑为慕容战抵抗四面八方的攻击。 燕一是青铜门的高手,这些黑衣人也不是酒囊饭袋,他们是训练有素的,而且目标很明确,只是对着慕容战一个人去。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除掉慕容战,所以不会在燕一的身上多下功夫。 自然,燕一一个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抵挡不了这些杀手的攻击。 慕容战勉强稳住心神,催动内力压制体内翻涌的蛊毒。 因为内力都去压制蛊毒了,所以慕容战动手反击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但一开始他还是没有落下风的。 刺客中有一名首领,几次和慕容战交手之后,他也没有占到便宜。 所以他阴阳怪气的道:“不愧是青铜门的门主,江湖上一战成名的七公子,就算是垂死之躯,也让我等好生费力。 ” 这个人是慕容诀的贴身侍卫,随影,他易容了。 第247章 天道不公,就要逆天改命! 燕一是他初入江湖时,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名为主仆,实为朋友,哪怕冒着蛊虫钻入心脉的风险,他要这么一搏! 他若是不趁此机会抓到背后之人,下一次…… 便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 慕容战目光扫过偌大一片竹林,终于! 他在一处竹子尖上,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人,他手中抱着琴,正在奏琴! 或许是知道慕容战发现了他,那个黑衣人他并没有停下奏琴的动作,相反的,他还朝慕容战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全身都遮掩住了,慕容战看不到他的脸。 但是他能够从他手里的琴辨别出他的身份,这穿黑衣斗篷的人就是那个人。 琴音不止,杀戮就不会停止。 就是他! 慕容战再不考虑,从竹林巅峰俯冲而下,他像一把锋利巨大的长剑,那股令人震撼的力量和气息,让人觉得开天辟地也不是不能! 慕容战一掌打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他使出了全部的力量。 那一掌连慕容诀都受不住,但打在黑衣人身上,他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手中的琴也抱得稳稳的,只是弹琴的手指顿了一顿,琴音有片刻的停顿。 就连那个人的黑色衣角也被没有震荡半分,依旧飘飘扬扬的。 慕容战震惊。 这不可能。 这个人毫发无伤! 怎么能毫发无伤? 他难道不是凡夫俗子吗? 他是人……怎么会没有受伤? 慕容战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几乎全部的内力,他都无法提气站起,只能任由身体下坠,狼狈得差点摔在了地上。 他的伤口,血流不止,白衣也被染红。 他整个人是那么的羸弱,仿佛只剩下一口气了。 弹琴的人似乎欣赏够了他此时的模样,他放下了手中的七弦琴,身姿恍如一阵清风,落在了慕容战的不远处。 。 他没有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反而还用斗篷盖住了自己的脸。 慕容战颤颤巍巍的站稳,眼神开始涣散。 “你是……谁?” “这是音攻?” 他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 他曾经在江湖上听说过,有些人音律修习到了一定的地步,可以用音律控制人的神志,杀人。 名为音攻。 这和慕容世家的流觞曲,曲中定生死,是一个意思。 但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出现,为什么他一点信息都没有? 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人抱着自己的七弦琴,似有若无的一叹。 他穿着黑袍,全身唯一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手。 那双手犹如僵尸的手,干瘦得只剩下骨头,但是很白,很细。 和他怀中的七弦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斗篷下的他轻轻的开了口,让慕容战狠狠的一震。 “七公子果真见多识广,但这不是音攻,在下和慕容世家并无关系,自然也不会慕容世家的独门绝技。 ” 他看身形分明是个瘦高的男子,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女子的温柔和婉转。 男人的身体,女人的声音? 这一切搭配在他的身影,是那么的不协调,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可怕。 慕容战手按住了心口,疼得说不上话,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 “你是谁?” 那人沉默了一会,而后手指状似无意的波动了一下琴弦。 顿时,慕容战就觉得头痛欲裂。 他连忙伸手扶住竹子。 琴音散去,那人又拨了一下琴弦,琴音悄然溢出,又对慕容战形成了攻击。 “想知道我是谁?”他笑了一声,声音和女人一样。 慕容战这一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有人来了,今天就先放过你。 ” 他声音突然一沉,抱起怀中的七弦琴就提气飞身而起。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 “今日,是给你的见面礼。 ” 那人笑声娇柔,很快飘散在风中。 慕容战已经听不到了,因为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他体力不支,又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 那黑袍抱着琴飞快的消失在竹林里。 他也看到了和清风一起策马奔来的殷玥,倏然,他停了下来,指节微微一弯,本想拨动琴弦对殷玥发动攻击。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收了手,放弃了这个机会。 “命格为凤?” “呵。 ” “我偏要逆天改命,逆天而为。 ” 凭什么,凭什么慕容战就要得到这天道的庇护? 为什么有人一出生就有这种好运气?老天真的就这么偏心么? 不。 他会证明,天道不公,所以他要逆天。 命数? 他不相信命数,殷玥是慕容战的救星,是可以改变慕容战命运的那个人。 他倒是想直接杀了殷玥,但是他知道,殷玥远不是这么简单。 所以他放弃了要杀殷玥的想法,他提气飞身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里。 杀一个殷玥容易。 但难保以后不会出现第二个殷玥。 这人抱着琴一路往北,最后停留在了许家的别院。 他悄无声息的进去,熟练的打开了别院房间里的开关,花瓶一扭动,他眼前出现了一条暗道。 他毫不犹豫的走进去,顺着暗道一直走。 暗道的尽头,正是许太师的书房。 许太师今日不在,但书房外是有人看守的,那是许家的管家。 许管家听到里面的响动,亲自进去。 看到从暗道里走出来的黑袍男人,他恭敬的拱手。 “九野先生。” “你们太师呢?”他没有放下怀里的七弦琴,随意落座在了太师以往的主位上。 这个动作,让许管家的眼神一变。 但是许管家还是恭敬回答:“回禀先生,太师入宫探望皇后娘娘去了。” “九野先生……您有什么事么?”许管家犹豫了一下,道:“老奴觉得,九野先生您身份特殊,不如先回别院去。” “老奴会把消息告诉太师的。” 叫做九野的人冷哼一声,分明是男子身体,行为和神态,包括声音都是女人。 这是那么的不和谐,许管家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是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让太师奉为上宾。 许管家不敢小瞧他。 “我就在这里等他。”他言语间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相反,他给人的感觉,位高权重的太师就宛如是他的手下。 许管家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老奴遵命。” 他退了下去。 “慢着。”他傲慢的道,“上杯茶来,要最好的大红袍。” “老奴这就去泡茶。” 许管家回答道。 第248章 或许他真的是个灾星吧 即便是知道许管家对自己的行为颇有微词,但他也毫不在意,四下无人。 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 琴音便传了出去。 门外的许管家身躯一震,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许多。 门内之人,就连太师都看不透,他更是害怕。 还有比太师更诡异莫测的人吗? 许管家让人去给宫里的太师递了消息,太师本是在皇后的宫中,父女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但一听人说九野来了,许太师也没有在兰芳殿耽搁,只告诉皇后一句话。 “你是老夫的女儿,更是这玲珑王朝的皇后,你母仪天下,但你不要忘记了,若是没有老夫,你的后位坐不稳。” “你现在是尊贵的皇后娘娘,但当你被皇上厌弃之时,除了许家,你又以为谁还会多看你一眼?” “所以啊,你要听老夫的安排,慕容战是祸害许家满门的灾星,更是会为你招来噩运,你是老夫的女儿,我这个做爹爹的,难道还会害我自己的女儿不成?只要你相信爹爹,爹爹可以一直为你出谋划策,让太子,让许家永远连成一线,问鼎帝位。” 许太师打出了感情牌,在皇后面前,他的态度很和蔼,不像是一个冰冷狠戾的老头子,只知道算计,而是演给皇后的慈父形象。 皇后对许太师的话深信不疑。 是了。 这世上,又有哪个父母舍得害自己的女儿? 许皇后泫然欲泣,全然不见往日的端庄和威严。 她一瞬间委顿如一株泛黄的垂柳,“爹。” “诚如您所言,没有父母会害自己的孩子。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年……我们对他是太狠心了,我们现在互不干涉不好吗?他中了毒,他如今已经是苟延残喘了,难道将死之人,还会给我们许家,给我带来不好的噩运吗?” 许太师摇头,一字一句地说:“九野先生说了。” “他必须死,才能破解这局。” “他若不死,被害的便是我们,太子,以及你……” “你只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可他狠毒无情,暴虐残忍,他把你当作她的娘了么?” 许皇后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那么冷漠的人,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一颗心好似陷入了漫长的煎熬里。 无数次的被一把利刃来回的刺穿,疼痛在飞速的蔓延…… 顷刻间,就占据了许皇后的所有的思绪。 “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许家好。” 许太师补充道,“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这一次我容不下他,你必须听我的。” “今日我进宫来,只是知会你一声。” “府中还有事,你好好想清楚。” 许太师说完,就起身离开兰芳殿,一出兰芳殿,他面上的慈爱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和讽刺。 他要的是慕容家的天下改朝换代,他要开启自己的千秋霸业。 女儿? 外孙? 许家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利用他们又有何不可? 换句话说,既然他们姓许,为了他的霸业献身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给了他们的旁人难及的尊贵,他们就该为他付出和牺牲。 谁叫他们是许家的子孙呢? 许太师心里的想法,许皇后一点也不知道,因为许韶光不敢告诉她,许太师想要谋朝篡位。 她怕,即便是她说了,皇后也不会相信。 因为太师是皇后的父亲,她怎么能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会逼得自己母子反目成仇呢? 许太师走后。 琴姑给皇后端来了茶水,悄声道:“娘娘,您不要再伤悲了,当务之急,是保住太子的位置要紧。” “为了太子的位置,所有人都可以让位,都可以牺牲。” “端王回来了啊,在民间的风评极好,都说他是战神,是玲珑王朝的保护神,更是拿太子和他相比,说太子……” 琴姑不敢说下去了,面上也有愤怒之色。 皇后被分散了心思,情绪被她带得也有几分愤怒。 “他们说什么?” “左霓凰那个贱人的儿子,竟然敢妄想太子之位?” “左家这些年水涨船高,以前不敢,不代表现在不敢。”琴姑道,“许家如今有太师坐镇,他们还爬不到许家的头上来。” “可是太师年岁已高,以后……” 琴姑点到为止,皇后已经明白了。 她还疑惑父亲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心急了,想要开始动手了,想必其中原因是父亲担心他的身体,他若是老了,如何还能斗得过呢? 父亲想在他自己退位之前,为她把后路铺好。 许皇后心痛难忍,面上苍白。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她的孩子。 她这个娘,做得一点都不称职的,她在生下他的时候,也曾想过为他对抗天意,可是国师说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带克。 凡是接近他的人,都会噩运连连。 还会不得好死…… 以前她不信,她许婧斓不信天命,才开始的时候,她也对他很好。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她怎么能不爱? 但是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照顾他的奶娘,宫人,个个都被牵连,不是患病,便离奇死亡。 还有她。 每一次抱过他之后,她便会得病,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 但若是每次呢? 次数太多了,她一开始那么坚定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了。 而且,宫里也有了传言,说他不详,克死了身边那么多人。 她就算不想相信,但那些铁一般的事实,也容不得她不忌讳。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又怀孕了,开始还有小产的迹象。 她怕了,真的怕了,她怕自己会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她开始远离他,远离那个会叫母后的孩子。 自从她不再见他之后,她的身体,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孩子也平安的降生。 她想,慕容战或许真的是个灾星。 为了保护她的另外一个孩子,她舍弃了慕容战。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慕容战小时候努力的学习,成为最出色的皇子,他只是想要她多看他一眼。 她也知道,他为了博得她的关注,故意把自己弄生病了。 她心中又痛又恨,本是母子,他要见她一面竟要用心机手段…… 她既怕他会牵连到自己,又自责,自己不是好的母后。 她有时候恨他,恨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命运。 恨他为什么要牵连到这么多人…… 但是。 他就算该死一万次,她也欺骗不了自己,她每一次都忍不下心来。 哪怕是让他来殿中喝的毒药,那也是听从父亲的命令罢了。 沉默的空气里,许皇后想了很多,她没了皇后的尊贵和威仪,就那么瘫坐在椅子上,头上那一顶华贵的凤冠璀璨无比,但也那么的沉重,重到压得她的身躯都开始佝偻,压得她无法抬起头。 第249章 预言是假的 眼泪从干涩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在苍老的脸颊上划出水痕。 她已经忘记了落泪的感觉了,直到手背上传来一点凉意。 她才蓦然清醒过来,她真的流泪了。 这么多年,夫妻间的算计,从来没有让她低过头,让她流过泪。 这泪,是她的儿子而流的。 她从来不肯承认慕容战是她的儿子,但是,她心中也很明白。 他就是她的儿子。 她并非被人所害中蛊,而是自己服蛊,只是试探他,看他愿不愿意为了她这个母后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得到了答案。 她也完成了父亲的任务。 她应该高兴,高兴他的生命会一点点的走到尽头。 可这一刻,她想起来,她的心那么痛,那么痛苦…… 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的感受,那种痛,就宛如是她的心脏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出来。 全世界都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白色……再也没有了半分色彩。 “娘娘……”琴姑担心她。 皇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声音粗哑,“出去。” “娘娘——” “本宫让你出去!” 皇后怒目圆睁,气度冷冽。 琴姑连忙行礼,慌不择路的退了下去。 大殿再次关上,彻底和门外隔绝了,连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了。 皇后从椅子上摇摇晃晃的起身,她迈着不算稳的步伐拾级而下,在空无一人的兰芳殿里,她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门外守着的人是琴姑,她听到皇后的哭笑声,眉头皱得紧紧的。 殿中。 皇后哭笑不止,无人知道她为什么哭,为什么笑。 她脸上写满了厌世的苍凉。 她是皇后,是太子的母后,是许家的女儿,还是文帝的妻子。 可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做过自己了。 如果她不是皇后,她肩上没有肩负着太子和许家的以后。 她如果只是许婧斓,不用承担那么多的后果。 她想。 她会告诉慕容战。 她的儿子,她爱他,很爱他,以他为荣。 可她这一生都做不成许婧斓了。 皇后在殿内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入夜,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冷静的传唤人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 “摆驾,本宫要去七王府。” 皇后发髻还是乱的,凤袍也没穿好,但她的眼神那么的坚定。 整个宫殿里的宫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话是皇后说出来的。 去七王府? 还是这么大一晚上? 皇后娘娘从来没去过七王府—— 这突然之间…… 还是琴姑最先反应过来,“皇后娘娘,天色已晚,不如明早——” 皇后淡然处之,沙哑的声音满含着力量。 “混帐东西,本宫才是这统辖六宫的主人,本宫要出宫,让你们去办就去办。” 琴姑是大宫女,今天还是第一次被皇后甩脸色。 她连忙跪下。 “奴婢不敢。” 谁都不知道许皇后为什么要在宫门落锁的时候出宫,她以前可从不会做如此违背宫规的事情。 今日,这皇后的威严一摆出来。 六宫都震荡。 满宫都在猜测皇后去七王府做什么,但许皇后一向素来有手段,别宫的人根本就不敢来打探消息。 他们好奇死了,但只能憋着。 皇后闹出这么大的动作,御书房也知道了。 今日殿试,结果已经出来了。 顾怀生,文帝钦点他为状元郎,文帝对他的文章好不绝口。 国师也是今日入宫的,此刻正在和文帝品茶。 “国师,朕可是盼着你回来了……” “朕召你入宫来,想请国师占卜。” “皇上客气了,这是臣的份内之事。”国师很不着调,但在文帝的面前,倒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朕也不瞒着国师你了,朕诸多儿子之中——” 文帝眸色深沉,“除了老七,国师觉得谁有资格成为玲珑王朝之主?” “皇上,七王爷才是天命所归。” 国师叹息道。 文帝脸色一冷,帝王一怒。 “朕才是天命!” 若是换做一般人,看到文帝有发怒的征兆了,那么必然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的了,以免会触怒龙颜,惹来杀身之祸。 但是国师却不是一般人,他看着隐约有些愠怒的文帝。 “为何皇上要对七王爷有那么深的成见?我并没有说错,卦象显示七王爷就是玲珑王朝之主,下一任的帝王非他莫属。” 不仅如此,慕容战还会一统四国,大月,北漠,东海…… 这天下已经分裂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由一位英明的君主统一四海了。 天下归一,创造共同的文化,信仰,货币…… 这都是天道赐予慕容战的。 这些话,国师没说出来,他深知这位帝王心思有多疑重。 文帝太过多疑了,不仅吃他亲弟弟寒王的醋,更怕自己的后代比自己更好,这样会衬得他这个皇帝,什么都不是。 也不怪文帝会有这个担心,因为太上皇和他的下一任继承人都太出色,那么,他又算什么? 文帝仿佛没听到国师的话,看着国师,道:“非他莫属?凭什么非他莫属?朕能登帝位,代表朕才是天命所归。” “天命让朕做这个皇帝,那朕想要把帝位传给谁,都是朕的意思。” 一瞬之间,御书房内的空气冷寂到令人窒息。 国师索性就摊牌了,“皇上,既然您心意已决,那么让我占卜天象又有什么意义?” 文帝缓和了一下情绪,主动道:“国师,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朕的心意国师你也应该知道,就算老七是天命所归,但是他是许家的血脉,许家权倾朝野,太师的野心勃勃,朕要是把皇位传给他,不等同于扶持了许家?朕不能再这样做了。” “皇上的意思,我明白。”国师道,“但是皇上,这些年许家和皇后娘娘因为天煞孤星的预言,对七王爷赶尽杀绝,就算以后七王爷登上了皇位,他也不会对许家手下留情的。” 毕竟,许家这些年,从来没有善待过他,反而因为他的卦象,处处要他死,给他挖坑。 慕容战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文帝这个担心没有任何的意义。 文帝凝望着面前的茶杯,言辞锋利,“许家和皇后对他从未有情,但是……” “国师你也知道,这预言不过是朕授意你而传出去的,这预言根本就是一个假的。 是假的预言,就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文帝的心里很沉重,眼神有些恍惚,“若是这个预言被拆穿了,朕如此布置,只是想要他和许家反目成仇,从此削减许家的势力,你说……是皇后更恨朕,还是老七?” 第250章 纸包不住火的 这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啊…… 如果按照老七的性格,知道了他的预言不过是个谎言,是个笑话,老七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切? 只怕……老七会破釜沉舟。 那一幕,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还有皇后,皇后要是也知道了,皇后恐怕会对他进行疯狂的反扑。 皇后睿智无双,若不是忌惮许家,忌惮皇后,他也犯不着想出这样的办法,让许家放弃慕容战。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为自己迎得机会。 国师叹息一声,“皇上,纸包不住火的。” “在许家人知道预言是假的之前,就要先铲除许家。” “没了许家的力量坐大,朝堂势必平衡。” 国师很诚恳的道:“皇上若是要遵从天意,把皇位传给七王爷,那么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文帝下意识的问。 国师道:“铲除许家这件事情交给七王爷去做。 “让七王爷和许家划清关系。” “如果朕有其他更中意的人选呢?”文帝眉头皱起。 他已经铺开好了局,只等待收网了,许家势必是要灭的。 谁灭了许家,以后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一件功绩,他当然是不愿意留给慕容战的,因为他已经算计好了,这个功劳要交给老六。 不拿许家开刀,怎么让老六在朝堂里站稳?怎么和战功赫赫的老三打擂台呢? 至于老七,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哪怕知道这一生,都是他对不起老七。 但也仅限于一点内疚而已,这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皇图霸业,国家安稳,铲除奸佞。 这每一件事情,都比老七的个人感情要重要得多。 家与国,总有要牺牲的一方。 国师笑了笑,花白的胡子直颤。 “那皇上就当作我没说过。” 文帝不再说话了,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谈话似乎因此而陷入了僵局里。 最终,文帝一甩袖子,“国师先回去。” “朕好好思考一番。” “好,皇上好好思虑,是要顺应天命,还是要逆天而为。” 国师这话说得重了一些。 文帝的呼吸都顿了顿。 很快,国师走了,御书房的门再次合上,只剩下文帝一个人坐在软榻上。 逆天而为。 这四个字,就好似惊天的雷声,劈得他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国师卦象无一不准,多年前,是他恳求国师在朝臣外人前撒谎了,否则,慕容战一出生就该被立为太子,得他悉心教导。 是他,他向国师说了朝堂里的势力关系,未免许家因为这个太子,恃宠生娇,他故意让国师传慕容战是不详之人的信息,闹得满宫尽知。 从这个预言一传出去,也就注定了,许家会和慕容战反目成仇。 他其实是想要皇后和许家反目的,在他的看法里,皇后不是迂腐的人,就算有这样的预言在,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会在太师面前为自己的儿子挣得一席之地的。 可他想多了,皇后先是一个好女儿,才选择做一个好母亲。 不。 皇后只是一个好女儿,那么听从太师的话,从不愿意为了慕容战的处境,在太师面前争取些什么。 这也就愈发的证明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现在许家还想扶持太子上位,可这个太子,不过是个跋扈的废物。 是他,和许家,共同努力之下长成的太子。 他从不希望,许家皇后,连成一线。 但事与愿违,皇后和许家密不可分。 慕容战才出生的时候,国师就要他下旨,是他阻止了。 那个时候,他答应国师,扳倒许家之后,一定会立慕容战为皇位继承人。 国师才答应了他的请求,说了谎话。 刚才,他很明显是想翻过这一卷往事,国师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这卦象的事情捅出去呢? 文帝开始担心这个问题。 他的确想反悔了,不,一开始他就没有答应过。 不管是从大局上来说,还是从个人情感来说,他都不希望慕容战成为皇位的继承人。 纵然老六不堪大任,但他心中,老六才是他愿意扶持的那个人。 他不喜欢皇后那个满腹心机的女人,又怎么会喜欢慕容战? 就算他身负天下归一这样的预言,文帝还是意难平! 慕容战也憎恨他,既然父子之间已经闹成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他为什么要推一个憎恨自己的儿子上这皇位? 他倒不如,选择自己最爱的那一个儿子。 几番心思之下,文帝心中有了决定。 “来人。” “老奴在。”宁公公推开门进来。 文帝冷道:“去查查,皇后出宫做什么,让影密卫亲自去监视。” “老奴遵命。” 宁公公又退了下去。 吩咐了之后,文帝还是觉得心头思绪万千。 他索性起身,出了御书房。 “参见皇上。” 门外的宫人连忙跪地行礼。 “朕出去走走。” “不许跟上来。” 文帝一个人走了,身影消失在了深秋冰冷的夜里。 他去了上清殿,立储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和太上皇商议的。 虽然太上皇名义上不管朝堂中的任何事,但他已经习惯了,凡是个大事,都忍不住想要去问问太上皇的意思,生怕自己办得不好,让太上皇看不起自己。 文帝心头一直都有一个疙瘩。 他是父母的长子,是该做太子的人,但他没做太子,因为父母想要立他的弟弟为储君。 他这个皇位,该是他弟弟,寒王的! 他时刻记得,自己不是父母的第一选择,皇位是靠许太师等人,为他谋划而来的。 许太师是他父皇身边的老臣,他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杜贵妃,选择迎娶许太师之女为妻,就代表他选择的是皇位。 现在做了这么多年的皇上,还是觉得如履薄冰。 他看似掌握了生杀大权,但是实际上呢?他要左右平衡,连最爱的人,最爱的儿子……都只能驱逐到很远的地方。 文帝一个人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四周夜色深沉,他忽然便觉得心思繁重,一瞬间就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上清殿。 殿内灯火通明,太上皇还没就寝,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喝酒。 这殿内也没有一个伺候的人,连文帝去了,都没有人通报太上皇一声。 文帝走了进去,闻到了浓重的酒味,忍不住道:“父皇,您又喝酒?” 第251章 废帝 太上皇酷爱喝酒,没别的爱好了,经常一个人喝醉,醉了醒来,又继续喝。 太上皇也是很少出上清殿的,自然,上清殿也很少有人来。 文帝身为人子,一年到头来的次数也不过一只手。 今夜太上皇看到文帝来了,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来做什么。”太上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文帝恭敬的行完礼,便在一侧落座。 “朕来看看父皇。” 太上皇笑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文帝脸色微变,被太上皇说中了内心,有些过意不去。 太上皇却道:“说,为何事而来?” 文帝酝酿了一会,试探性的道:“父皇,朕深夜前来,的确有一事想要听听父皇的意见。” “立储?”太上皇问。 空气沉默了几秒钟。 文帝有些诧异,怔了一怔,“您知道?” “我也是从你那个位置上退下来的,你如今的考虑,也是我多年前的考虑。”太上皇道。 文帝面色一紧,趁机道:“父皇,朕想问问您,您觉得……” “老七。” 太上皇不给文帝说话的机会,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人选。 太上皇的速度快准狠,仿佛已经在把这个答案记在心里很久了。 所以才能这么不加考虑的回答。 文帝脸色瞬间就变了,惊起身,“父皇您就这么偏心老七?难道老三不好吗?老六不好吗?” 太上皇继续喝酒,淡淡的回了句,“不是我太偏心老七,而是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对老七太无情了。” “是你,偏心你的那些儿子,从来不记得老七为你付出了多少。” “你们看了不心疼,我这个做祖父的还心疼呢。” 这话怼得文帝无话可说。 “如果朕不想要立老七为储君呢?”文帝一字一句的道。 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坚决的,只是来试探太上皇的态度。 太上皇打了一个酒嗝,闭目养神。 “皇帝,我问你。” “在你心中,是玲珑王朝重要,百姓重要……还是你和杜贵妃的那些儿女情长更重要?” 提及杜贵妃,文帝的眼底有疼痛一点点的浮上来。 他呼吸一紧,“父皇,朕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太上皇听到这话却是大怒,他手里的酒坛子直砸到文帝的脚边。 文帝震在当场。 太上皇训斥他,“你说你公私分明?我看你是为了你的那点情乱了心智!老三,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爱民如子,但谋算不如老七。 若他登基,只能是太平盛世之君,绝不可能扫荡四海,一统天下!他缺乏帝王之家的狠劲,为帝者,怎能只有仁义,而无手段?” “至于那个老六,你心心念念的儿子,手段倒是有,却毫无仁义之心,最重要的,是他心怀复仇之心,他若登基,绝不会爱民如子,只会毁了玲珑王朝百年的基业。 在他的心中,只有杜家,只有仇恨,没有天下,没有百姓。” “你觉得他合适?” “父皇……”文帝声音一颤。 太上皇吐出一口浊气,“你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要的。” “储君,必定是老七。” “否则,我只有废帝了!” 一句话,激荡起千层浪! 废帝? 文帝当场被震住,一脸的骇然,整个人惊奇得如同五雷轰顶,连脸上的血色都快速的褪得干净,惨白如雪。 愣了好久,文帝才沙哑的呢喃道,“父皇……” “您是说笑的?” 废帝? 这就等同于要废了他的皇位,否定他这么多年为玲珑王朝立下的血汗功劳。 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如此给脸色看过了。 但太上皇说要废帝,这就好比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让他一颗心都紧绷了。 废了他啊,父皇要废了他…… 太上皇没有否认,而是一边喝酒,一边看他,神色自若。 “这些年老七太苦了,按照国师的卦象而言,这储君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 “你难道不觉得你亏欠他么?他才是命中注定的储君,你看看,你这些年为了扳倒许家,他为你受了多少委屈?” 太上皇最后的坚持,那就是储君必须是慕容战。 他是熟知皇帝一切布局的人,且不说是不是天意让慕容战做这帝王,但就算没有天意,他也认为老七才是最适合做储君的那个人。 有勇有谋,胸中有丘壑,黑与白,都在他的心中。 老三性格耿直磊落,输就输在太干净了,容不得半点阴暗和手段。 老三要是不是帝王之家的人,那绝是一位贤臣。 这样的人,是可以做一代名臣的,但做不好帝王。 文帝脸一黑,“父皇,你说的这一点,朕也承认。但是,你忘记了吗?老七中了蛊,许家的人不要他活,这蛊……” 太上皇摆手,“这就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了,既然是天命所归,又怎么会英年早逝呢?” 国师说了,天命给了老七新的生机。 只要殷玥可以解慕容战的蛊,那么,他就是拼了这一条老命,他也会扶持老七做储君。 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喜好,而是为了天下,为了玲珑王朝的以后。 一统天下,四海升平。 这是他的心愿。 他已经无法实现了,他的孙子为他实现也是好的。 文帝知道太上皇是说一不二的人,心头对他的说法很不满,但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去硬碰硬了。 只是文帝很失望,他苦涩的道:“看来父皇始终是不愿意原谅朕,在父皇的眼里,谁都比朕更适合这个皇位,就是朕不适合。”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皇帝,你想太多了。” “既然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要为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文帝心中有气,他笑得很勉强,“父皇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父皇您实话告诉朕,难道您真的就没有这么想吗?若这个位置,不是许家和杜家为朕争取,只怕……怎么也轮不到朕,父皇您心中,有比朕更合适的人选。要不是……” 太上皇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皇帝今天是来和我翻旧帐了吗?” “合适不合适,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始终是你吗?” 文帝很失望,果然是这样的,父皇到底是看不起他。 所以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肯称赞他一次。 第252章 疯狂逃命 他这些年做个皇帝也算是励精图治了,可父皇还是没有夸赞过他一次。 他是不是还做得不够好? 很多时候他在想,要是他没有争夺皇位,那寒王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 父皇也不会对他冷眼以待了。 因为不喜欢他,压根就看不起他,所以才可以随时随地的说要废他! 他有为他这个皇帝想过吗?他不要面子吗? “父皇,您始终是偏心二弟的。”文帝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这话说出来,他心里头的苦闷和酸涩也一扫而空,像是突然就释然了。 太上皇笑了笑,道:“我的确更喜欢你弟弟一些,我也觉得,他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你视他为竞争对手……”你却不知道,老二就是为了打消他心中的不快,所以自愿离京,镇守边疆。 老二的确是他中意的储君,是老二辞了这皇位。 老二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一点,他知道文帝心中也是耿耿于怀的。 他费尽心机想要抢到的,却是别人不屑的…… 他这个儿子怎么能够接受呢? “呵呵。”文帝眼角依稀有泪光,他背过身去,手指按压了一下眼角。 承认了。 总算是承认了。 “父皇,您想把最好的东西给您最疼爱的儿子,为什么到了朕这里却是千错万错了?”文帝换了一个思维方式,“朕亏欠杜家满门的性命,杜太傅对朕恩重如山,朕也欠杜贵妃的情深。朕就是疼爱老六,在你眼里,他如何不好,朕也还是偏爱他。” “就像父皇您偏爱二弟一般,朕如此所为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文帝为了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他以这种方式无声的反抗了回去。 是啊。 他父皇可以偏心,他就不行了吗? 他父皇偏心没错,他偏心就是有错了吗? 他承认,他就是疼爱老六,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留下的血脉。 若无当初杜贵妃甘愿为妾,他就娶不到皇后,也得不到太师的扶助。 现在,他就是要加倍的补偿老六。 他就是说出来又怎么了? 他敢承认。 而且,老七还不知道能不能活那么久,他父皇是不是想得太长远了? 病秧子可是不适合做储君的。 太上皇不再说话了,又喝了一口酒。 他再次笑起来,眼神却很冰冷,灰沉的一片,一点光芒都照射不进去。 “说完了吗?” “父皇您早些休息,少喝一点酒,朕先回宫了。”文帝道。 他知道太上皇已经生气了,但这一次,他必须争取。 他从来没有为杜家争取过什么,储君之位他绝不能退让。 太上皇见文帝走了,他收回了眼神,苍老的手一颤,差点连酒坛子都抱不住。 伴随这个大动作,酒坛子就倾倒下来,酒水哗啦哗啦的往外流淌。 太上皇就像是不知道一样,自顾自的出神。 殿外,有黑衣人影闪了出来。 “卑职参见太上皇。” 太上皇这才回神,“怎么了?” “花灯会下手的人的确是六王爷,不仅如此……七王爷今日傍晚在城外竹林遇刺,现在和王妃一起失踪了。” “你说什么?”太上皇霍然起身,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快去找!” “慢着……”太上皇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事先不要传出去,老二即将就到京城,你快马去请老二派人找人。” “他绝不能出事!” “你们……继续待在皇帝身边,不要轻举妄动。” 他又补充道。 这人是影密卫的统领,影密卫是他少年时一手创建起来的,文帝登基之后,为了安抚儿子的心,他把影密卫交给了文帝。 但是,影密卫依旧奉他为主,平日立也会把文帝的信息传给他。 老七在竹林遇刺,这事非同小可。 “皇帝知道了吗?”太上皇问。 “卑职便是从御书房回来的,皇上已经知道七王爷遇刺的消息了。”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也就是告诉太上皇,文帝没有多余的吩咐。 太上皇苦笑,“看来他还真的是恨毒了老七。” 老七的确是许家的血脉。 但是,老七也是慕容家的人。 “你们先去找人,让寒王秘密办事,一定要老七平安无事。” “属下遵命。” 影密卫统领得了命令,又快速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影密卫还在文帝的监视之内,是为文帝办事的,若是贸然去找人,这会让文帝觉察。 所以太上皇只能让寒王去办事。 这边文帝知道了这个消息,半喜半忧。 老六就这么沉不住气吗?花灯会才过多久,怎么又下手了? 老六就不怕太上皇找到了证据吗? 文帝吩咐人抹除老六派人刺杀慕容战的线索,就是为了保护老六不被问罪。 至于慕容战的死活…… 他忽然觉得,死了更好,死了就不再是老六的绊脚石。 大不了,他追封一个死人做太子! …… 竹林里,依旧残尸遍地,鲜血淋漓,这浓重的血腥味都传到了竹林之外的地方。 夜色深深,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清风带着王府的护卫在竹林里找人,他太恨自己了!他简直恨死了自己! 为什么要丢下王妃一个人?为什么要回去搬救兵…… “我们分开行事。”公羊师也坐在马上,身后跟着几个人,他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好。” 清风和公羊师一人带着一队人,分为两路而去。 殷玥和清风是一起赶来了的,他们到的时候,慕容战已经重伤倒地不醒,现场的尸骸让他们猜测这一战十分的艰难。 慕容战各处重伤,致命伤是心口那一道剑伤。 他受重伤,当然是不能移动身体的。 而且,还有一个燕一也受伤了。 殷玥当机立断,让清风去离这里不远的庄子里找辅国大将军来救人,她留在这里为燕一和慕容战治伤。 但殷玥没想到的,居然还有人留在这里。 她不会武功,带着两个伤员,当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这个人便是随影,他跑得快,躲藏了起来,就想看看这弹琴的人是谁。 没想到被他抓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即放了焰火,招来了手下,又开始对殷玥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燕一这个时候也恢复了神志,他虽受伤,但还有一点战斗力,他让殷玥带着昏迷的慕容战先走,他一个人留下来善后。 殷玥知道丢下燕一不好,但现在慕容战更重要,她一个人带着他疯狂的躲藏,逃命。 很快就天就黑了下来了,竹林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燕一并没有拖住他们多久,因为随影已经亲自追了上来。 第253章 我也可以救你 殷玥东躲西藏,从没这么紧张过,转眼间,她带着慕容战到了竹林尽头的一处山谷里。 因为是夜晚,山谷雾气弥漫,山林里瘴气铺开,人轻易不敢入,里面或许还有毒蛇猛兽。 殷玥不知道这是京城的禁地,她背着慕容战就走入了浓浓大雾里。 随影带着人在山谷外停留,旁边的石柱上写着‘禁地’。 随影是知道这里的,这一片山谷倒是没什么,出名的是里面的瘴气,连大夫都不敢入。 这里面的瘴气会要人性命的,平日里采药都不会有人到这一带来。 他们还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就闻到了那刺鼻难闻的毒气,他们还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这瘴气都让他们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殷玥拖着一个要死的人去了这瘴气严重的山谷里,就算没有遇见猛兽毒蛇,只怕也难逃一死! “大人,还追吗?” 随影退了出去,“暂时先不进了,在各个哨点派人守着。” “让人准备一些防瘴气的东西,再搜索进去。”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就等他们一出来,就再次要他们的性命! “遵命。” “还有……去这一片山谷的出口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属下了解这一片山谷,入口都在这里,另外一面是断崖,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去的。” “退下。” “可是大人,七王妃也被一起逼入了山谷里……”这人为难道,“王爷下过令,七王妃救过他一次,遇见七王妃会放她一条生路。” 随影也陷入了焦急里,这的确,但是这种情况,殷玥愿意跟着进去送死,他们还能阻止不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等会进去找到她了,不伤她便是。” 随影答道。 殷玥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背着慕容战在这山谷里艰难的前行,她不知道自己被扳倒过多少次,手臂和脸上,都被刺藤划破了口子,但这一切都阻挡不了她前进的步伐。 她脑子里的芯片给她出库了口罩,这里的瘴气浓度很高,吸太多会让人窒息的,她给自己和慕容战都戴了口罩。 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地方对慕容战进行急救。 要不然,等不到那些杀手追上来,慕容战就自己先耗不住了。 殷玥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上来,一点都不敢耽搁。 她在山林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到了一处断崖边,发现这里的瘴气味道稍微淡一点,她找了个躲风的地方,也顾不得生火了,把慕容战放平躺在地上,她就接受了芯片里的药,开始对慕容战进行急救。 殷玥的心里很乱,芯片给出的药很多,这就证明慕容战的情况很危险。 搞不好还需要做手术,可这个情况,她连手术室都没有建造,怎么给他做? 她努力的平复着心情,手却不断的发抖,看到他胸口狰狞的剑伤,她的眼眶发红得厉害。 “你要撑住啊。” “我马上就救你……” “慕容战,我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有一点喜欢你。” “你救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也可以救你的。” 殷玥现在这个已经算是很冷静了,以往她抢救别人,那些人在她心目中都没有这么重要。 但是这个时候,看到已经昏迷的慕容战,她一颗心都要被捏碎了,她发现,她很在乎他的生死。 哪怕是和阎罗王抢人,她也要把他抢回来。 而且她是外科医生,慕容战现在这个情况,是她最熟悉的。 她身经百战了,她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让他转危为安。 幸好,他胸部的致命伤口现在已经没有出血了,在竹林的时候,她争取了机会为他把伤口包扎了,要不然他根本就撑不到这里。 不过只是包扎了伤口这还不够,伤口大量出血会导致他休克,他现在没有一点意识,应该是已经休克了。 失血过多就需要立刻输血,可是这个情况,她根本就找不到工具和人来给他输血,而且还需要判断他的血型。 她只能先给他补液,用芯片给的抗生素治疗,抗生素就是预防他伤口不会严重感染。 开放性损伤就是要先救命,再治伤。 她首先稳定他的情况,再进行一个手术为他缝合胸口的伤。 给了抗生素之后,殷玥又测了他的血压,他的血压已经很低了,她又给他用了芯片出的多巴胺。 通过这个收缩药物,让他的血压升高。 这里的情况很不好,等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之后,殷玥再考虑要不要就在这里给他进行外伤缝合,没有手术室,达不到无菌的条件,但是也总比这么看着他严重下去好,她只能豁出去了,两害相比取其轻。 殷玥不敢走神,全身心都关注在他身上,随时随地的监测他的情况,一旦不好,就必须要另外想办法。 他这个情况,其实最怕的就是失血过多而引起的休克,休克会让电解质紊乱,严重的会造成全身的器官功能障碍,以及衰竭,脑组织也会受到损害。 他这种情况,当然输血是最好的,最快的可以控制住情况的。 但这个情况不现实。 不过幸运的,是她做好了这些急救措施之后,慕容战的生命体征开始慢慢稳定了,血压和心律都在恢复。 也许是紧张的情况下,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没过多久,昏迷的慕容战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苍白得很,嘴唇无声的噙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玥喜极而泣,哭得那叫一个满脸是泪。 “慕容战……你坚持住,清风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你一定要撑住。” 慕容战吃力的呼吸着,胸口的伤口被纱布包裹住,剑伤让他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但是那种痛苦却让他的神志保持清醒。 他无力的道:“辛苦……你了。” “不要……哭了。”他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但人好歹是醒过来了。 殷玥如在梦中,还真的怕他因为失血过多,醒不过来了,从而造成严重的后果。 可见她的治疗是起了效果的。 殷玥望着他苍白的脸色,伸手擦掉他下巴的血迹。 “不辛苦,你醒来了就好。” “嗯……”他撑着一口气,“本王醒来了……” “不要哭。” 殷玥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抓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握紧。 “你让我哭一会。” 第254章 趁人之危 她结结巴巴的道,她真的很害怕啊,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抢救不了自己在乎的人。 她现在总算可以明白那些守在手术室外的家属感受了,在他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她既是家属,也是医生。 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殷玥的心情是大起大落的,一会得知他重伤,一会又被人追杀,这比坐云霄飞车都还要刺激。 她的心脏都还在狂跳,“我们怎么办?” “你的伤必须要找地方缝合,但我担心消毒不到位,会造成细菌感染,到时候会造成其他严重的后果。 ”殷玥像无头苍蝇一样。 这个时候慕容战才看到了周围散落一地的药物,这些东西都是很陌生的包装纸,还有一些东西看起来是药,但是他没见过。 他也很确信,这些药的来历不明。 这地上还有听诊器和血压监测器,他更是一点都不认识。 殷玥意识到了他的目光,慢慢地低下头。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她轻声道。 这个情况,必定是躲不过去了。 但她庆幸有芯片给药啊,不然,他只怕凶多吉少。 要是没芯片,她真的没那个自信把人抢救回来。 不过慕容战现在也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这里瘴气太浓了,她戴着口罩也会让她觉得呼吸不适。 慕容战可能也很不舒服。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他声音还是很微弱。 殷玥怔住,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那……本王也没什么好问的。” 他给了她台阶下,他早就接受了她的来历,至于这些奇怪的东西,他也全部接受,他只相信一件事情,她在这里,她就不会害他。 他觉得,或许没有人会比她更希望自己活着。 因为,她是殷玥啊。 殷玥发了一会怔,然后听到这些话,又猝不及防的落下泪水。 她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脸上的口罩也遮不住泪。 “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这些药是怎么来的吗?” “你想说,那么,本王可以听着。”他沉声道。 殷玥愕然,“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自然是相信你的。”这一刻的慕容战答得毫不犹豫。 殷玥哭得更惨了。 眼泪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历,本王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本王也不会说出去。”他手吃力的抬起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轻轻地道,“你放心。” “说了要护你,便不会食言。” 殷玥脸上的口罩掉了下来,他的手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没什么温度,是冰凉的。 她却觉得是那么的安心,悬起来的心也仿若落地了一般安稳。 明明所处的环境里,危机还没有解除,身后还有人在追杀他们。 她望着身下的男人,他脸上的面具那么的狰狞可怕,但是他的眼睛很漂亮,一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仿佛注入了世间所有的缱绻和温柔。 那么冷峻狠戾的一个人,眉梢眼角都藏着柔软。 他的眼神,更是透露着一股深沉的蛊惑。 这蛊惑,让殷玥情不自禁的开口。 “慕容战。”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沉着嘶哑的开口,眼睛也开始弯了起来,犹如月牙那么好看。 慕容战的手僵住,就那么停在她的脸上。 他和她对视着,他幽深的眸子里面划过了些许的波动。 在他要回答的时候。 殷玥俯身,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迫使他的手贴紧自己的脸。 空气逐渐变得暧昧。 突然,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了脚步声。 殷玥瞬间紧张起来,这暧昧的气氛顿时便烟消云散。 “啧啧。” “真是情深意切,本王都不好意思做那个拆散鸳鸯的恶人了。” 殷玥听到了这一把轻佻带笑的男声,她全身一紧,难以置信的回过头。 “是你!” 茫茫大雾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的走出来。 慕容诀嘴角挂着邪笑,碧绿色的双眸里泛着寒光。 他如入无人之境,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七弟。” “本王的好弟妹还真的是让本王大吃一惊啊,你这么严重的伤,本王都以为你必死无疑了呢。 没想到你命那么大啊,居然还活着?你说你命怎么这么大呢?” 慕容诀身后没有他的手下,他是一个人进来的。 但是他武功高深莫测,这带给了殷玥很严重的危机感。 她甚至已经开始找武器了。 慕容战才稳定了情况,是必定动不了武的,慕容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他们绝不是对手。 “弟妹,你要不要考虑现在到本王身后来?本王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救过本王一次,本王放你一马。”慕容诀阴冷的道。 殷玥站起身来,护在慕容战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 “杀了他啊,本王的目的还不够清楚吗?”慕容诀道。 殷玥冷喝道,“你趁人之危,你算什么男人?” “趁人之危又怎么样?本王是不是男人,不是你说了算,你若是想要活命,就让开,否则……” “本王连你一起杀。” “你敢——”这次出声的是地上的慕容战,他已经重伤,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连说话都那么的艰难,但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保护殷玥。 他的周身也爆发出了剧烈的杀气。 慕容诀冷笑道:“就凭你?” 三个字,尽显他的轻蔑。 “你以为你还是江湖上的那个七公子吗?” 慕容诀陡然飞身过去,一把掐住了殷玥的脖子,把殷玥整个人都举起来。 “唔唔……”慕容诀杀气重重的,冰冷的手指扣紧了她的脖颈,她的眼睛不停的睁大,呼吸也一瞬间被夺走。 窒息一般的痛苦,铺天盖地的涌来。 “放……”殷玥拼命的挣扎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撕打他的手。 慕容诀手掌间的力道一点点的加大,这让殷玥更是痛苦,脸色苍白到透明,眼神也慢慢的涣散。 她的嘴巴张得很大,挣扎间,只有刺骨冰冷的呼吸灌入喉咙。 慕容战看了想杀人,脸色铁青,“放开她……” “你冲本王来。”他嘶哑道。 殷玥丝毫没有停止挣扎,慕容诀不安好心,休想利用她威胁慕容战做什么。 “七弟,你这个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慕容诀勾唇,邪魅地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可以为一个女人到这样的地步。” “我现在觉得,比起杀了你,我更愿意看着你痛苦。” 第255章 逃不了了 “你很在乎你的王妃么?想要我放了她?” 慕容战努力平复呼吸,他十分不喜欢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最终还是咬牙,手扶着一边的石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很缓慢,他用了很多力气,甚至还牵扯到了身体其他的伤口。 他痛得倒吸冷气。 慕容诀赞赏地道:“受这么严重的伤你还有勇气站起来,你的骨气我真的不能小觑。” “但是你知道吗?你越是有骨气,你的背脊挺得那么笔直,我就越是想要摧毁你。 你是许家的弃子,虽然你也很可怜,但是……谁叫你是许家的血脉呢?许家当年害我外祖父满门灭亡,这笔帐,今天就先从你身上讨回利息来。” “你是我的仇人,我总不能让你过得那么舒坦,而我,苟延残喘。” 慕容诀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气息都冷去一分,最后眼中也凝结起了一层厚重的冰霜。 慕容战就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就冲他和许家的关系,他就不会放过慕容战。 “你……要如何?”慕容战脸色白如鬼,高大身躯却傲然而立。 他的腿其实都在打颤了,但是他不能倒下去。 殷玥还在慕容诀的手里。 他自是不怕慕容诀的威胁的,但是殷玥…… 他不能不顾。 第一次,他觉得有了软肋,他慕容战也回开始在乎别人的安危了。 “问得好。”他掐着殷玥的脖子,阴森的笑着。 “我想要的只是你死,我是个疼惜美人的人,最会怜香惜玉了,你若自裁在我面前,我自然就放了我的好弟妹了。” 慕容诀暧昧的轻笑,眼神像毒蛇一样爬过殷玥的全身。 “我会好好的疼爱她,至少你无法给她的……” “我会都给她。” 慕容诀说得很露骨,“你还没碰过她?” “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为你尽责的,你大可以放心的去死。” “听明白了吗?” 殷玥忍无可忍,可她的力气太小了,被慕容诀拎起来,她都无法反抗,只能恨得眼睛都发红了。 羞辱她,这是赤果果的羞辱! 慕容诀说完话之后,还‘好心的’丢给了慕容战一把剑。 殷玥红着眼睛摇头。 “不……” 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眼泪也跟着滚下去。 很快,慕容战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慕容战就那么站着。 “说话算话?”他沙哑的问。 慕容诀很不快,反手就拽住了殷玥的一只手腕。 “你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还敢质疑我?” 话音一落,慕容诀就一用力,把殷玥的手腕狠狠的扭断! “啊——” 殷玥痛得大叫,大口不停的喘气。 殷玥没想到慕容诀这么残暴,她痛得脸都变形了,额头很快就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尖锐钻心的痛楚,从手腕那里飞速的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慕容战已经握住了地上的剑,他的神色看起来是无比的可怕,就算戴着面具,也让人感受得到他身上所散发的阴暗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把这里的空气都要吞噬,让这里化为人间炼狱。 “放开她。”慕容战还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的气场很强大,但是慕容诀也不是一般人,他早知道慕容战受伤严重,根本就连剑都拿不起来了,要不然手怎么会抖呢? 慕容战这最后的坚持,不过是拖延之计而已。 殷玥也很清楚慕容战的情况不是慕容诀的对手,她忍着痛,缓缓地闭上眼睛。 “慕容战……你不要管我。” 慕容诀已经没有掐着她的脖子了,她现在已经可以自由的呼吸了,只是喉骨还是很疼。 她很怕死,也怕疼,但是…… 她这个时候还很理智,就算慕容战自裁,慕容战死了之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结果呢? 这个恶魔一样的慕容诀还不是会羞辱她! 与其活着拖累慕容战,她还不如和慕容诀同归于尽! 她很侥幸的想,要是真的死了,说不定就又穿回去了呢? 所以…… 殷玥接受了芯片的麻药枪,她趁着慕容诀被慕容战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她用仅剩下的一只手开始摸索,最后悄悄的握紧了麻药枪。 她必须要一击必中,否则,她和慕容战今天都逃不了。 慕容诀沉声:“看不出来,弟妹你对这个丑人的爱倒是深沉。” “凭什么呢?” 慕容诀竟然开始有些妒忌慕容战了,他一直以为慕容战才是他父皇几个儿子里最惨的那一个。 但就是这么一个毁容又中毒的阎王,他居然也能得到一个女人的芳心,居然有人会愿意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 慕容战比他幸运啊,他什么都没有,慕容战也不能有,还要比他更惨! 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平衡。 他要有人比他更惨,更可怜。 “慕容诀你闭嘴……”殷玥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眼眶赤红。 “我殷玥从来不以外貌论人,我家王爷……就算是毁容了,也比这种……只会拿女人威胁男人的人更勇武!你根本就不算男人,有本事你和他单打独斗啊?” 殷玥故意要激起他的怒火,只有让慕容诀失去了理智,她才能从中获利。 “激将法?本王不会中你的计。” 慕容诀很冷漠。 “呵,这是激将法吗?我说的是事实,你要是真的有本事,你就不会趁人之危。 背后伤人,算什么英雄?”殷玥继续道,“你就是胆小如鼠,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慕容诀他眼底翻涌着浓重的戾气,“你真的以为本王很有兴趣听你说这些废话吗?” “七弟,你要是再不动手——” 他嗤笑道:“我就折断她的另外一只手,挑断她的脚筋。” 殷玥心头狂跳,这可不行,要是另外一只手手腕被折了,她还怎么动麻药枪? 殷玥颤声:“你不要听他威胁,不过是一只手而已。” 然而。 她话音一落。 慕容诀就又故意捏她被折断的那只手,痛苦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殷玥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眼神一狠,趁着这个时候,左手掏出了麻药枪。 她快准狠的对准了他的胸膛,一枪就打了出去! 慕容诀面色大变,他觉察到了她要偷袭,但是已经晚了。 针已经扎入了他的手臂! 一阵刺疼,让他暴怒。 “你这个女人,你还真的是不怕死!” 慕容诀低吼完,愤怒之余,一掌就打向了殷玥! “啊!” 殷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慕容战,她就感觉到了背部的一阵刺痛,仿佛筋脉也被碾碎了。 第256章 这一次,我想护你! 她呕出了一口血。 她的身体就好似轻飘飘的落叶,往身后的断崖下摔去! 失重感和疼痛感一起袭来,她的心如坠到了无底洞里。 耳边是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风卷起来她的头发,她就那么坠向了断崖! 她想。 这一次,或许真的可以回去了。 最好是回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断崖之上却有一道红色身影不顾一切的扑下来。 殷玥看到了他的面具,她突然就哭了。 这个时候,时间就仿佛放慢了一样,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 她看到了扑向自己的身影,仿佛…… 那身影,像是朝着自己的灵魂飞奔。 慕容战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的身体硬是生出了力量,让他冲向了断崖。 殷玥绝不能死! 他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念头,只有这个一个想法。 所以。 他不顾一切的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 太快了。 他们之间是有时间的落差的。 他没办法了,只能动了内力,让身体快速追上她。 很快他们的距离就近了,慕容战终于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紧接着。 他一手执剑,生生插入断崖边的石头缝里! 滋啦滋啦…… 剑刃插入石缝,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还有些许的火光。 一把剑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但总算,他们下坠的速度是放缓了。 慕容战把她抱紧,“不要……松手。” 剑刃还在往下滑,殷玥根本就不敢往下看,身体在不断的下坠,更多的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 她只能用一只手抱住他。 慕容战的情况就更糟糕了,他是执剑的人,剑刃往下滑,他的手臂也跟着一路擦过尖锐的石头。 他的手臂很快便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殷玥不敢呼吸,只剩下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 她仰起头看到他满是鲜血的下巴,他的唇色很苍白,可他低头望她的时候,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动摇自己的信念。 殷玥泪如泉涌,心脏砰砰直跳,一瞬间又觉得时间变得好漫长。 “你放手……”殷玥哭得哽咽了,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就怕这把剑什么时候又掉下去了。 现在是深夜,这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太深了,也太黑了,还有雾,看不到下面是什么啊…… 这断崖之下,就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随时随地就能把他们咬得粉碎。 “你不怕死吗?”慕容战眼神涣散,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下去。 因为,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想了,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去。 她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他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在那个时候,他连所有的计划都抛诸脑后。 他的思想还没想出答案,他的身体就已经行动了。 殷玥流着泪,喑哑道:“那你……呢?” “你不是也不怕死吗?”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扑下来,或许,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了。 但是啊,在这生死关头,要是不说出来,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慕容战又道:“本王……怕你死。” 她说:“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就坚持住,一起活下去。”他的气息愈发的微弱了,握住剑刃的手也在发颤。 他没什么力气了,他怕自己就要松手了。 在这半空中吊着绝不是长久之计,他应该都支撑不到清风来。 他们还是会摔下去的。 因为,剑刃四周在不断的掉小碎石,这就证明这里已经不稳固了。 他们双脚腾空,人在断崖上摇摇欲坠。 殷玥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眼泪浸到了他的衣衫里。 她内心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和害怕。 她想,她确认了。 她是有些喜欢他的,看到他随着自己跳下来,那一刻,她心中是巨大的感动的。 但是感动之后。 她开始理智了,她更希望的是他活着。 不去想那么多的为什么,就是希望他活着。 她是累赘,要是没有托住她,他应该还能坚持一会。 他不松手的话,他们会一起掉下去。 掉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总归不是好的。 可如果她主动松手,他一个人还能坚持片刻。 他意志力那么强,他一定能撑到清风来。 她的脑海本是一片空白的,但心中理清楚了思绪,她冷静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整个人也因为那个选择而十分的清醒。 殷玥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毫无血色的唇瓣印在了他的下巴上。 骤然间,他的呼吸也是一凝,连他本就不明显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周围没有光,只有冰冷的月色,他借着月光看到她眼里的自己。 他也看到了,她眼尾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热泪。 每一滴泪,都让他心痛。 她深深地望着他,眼里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看懂了,又像是没看懂。 当他终于明白了的时候,他眼里也生出了惊恐。 “不许松手。” 他哑着声音,强行把她搂紧,但动作幅度很小。 殷玥的唇瓣还停留在他的下巴处,她轻轻地笑了。 她沙哑的道。 “慕容战。” “谢谢你。” “我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你虽然一开始利用我,甚至还想杀了我,我那时候很讨厌你,但是……” “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后来的你对我这么好,不在乎我的来历,愿意无条件的相信我,保护我。” 慕容战知道她要放弃了,他的手也开始颤抖。 “不许。” “本王……让你不许说了,闭嘴。” 他已经那么虚弱,偏偏要装出恶狠狠的模样来威胁她。 殷玥双眸一眯,笑着落下泪,唇边的血迹也被泪水所模糊。 血红从唇边,蜿蜒而下。 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比星星还要亮,这亮光,一路照耀到了慕容战的心底深处。 他觉得,整个世间都在因为她而变得明亮,温柔。 “你……的确脾气很坏,但你也算至情至性之人……我想告诉你,就算你毁容了,但也不要怕……别人会嘲笑你。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真正待你好的人,会不在乎你的一切……” “你救我那么多次,你也护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想护你。” 她一边说话,口中一边流血,慕容诀那一掌也让她很痛。 与其这么痛苦的活着,她更宁愿跳下去,给慕容战一个生机。 第257章 掉下悬崖 “殷玥……”他牙关几乎咬碎,“谁要你护本王了?” “本王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不许松手。” 来来回回,慕容战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他只能求她不要松手。 松手,她活不了…… 这种即将失去她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他没在乎过什么人,殷玥也不算认识很久。 但就是一想到她会死,摔得粉身碎骨,他就那么的绝望。 这种痛苦,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剜了一块,那么的空洞,那么的剧痛。 殷玥已经开始松手,她不再抱着他。 他心中的恐慌在这一刻放大到了极致。 要不是他还用尽力气拉着她,她早就掉下去了。 到了这最后一刻,殷玥想通了,她居然不那么害怕了。 她很坦然,所以她笑了。 她对他笑得灿烂,宛如夏花明媚。 “慕容战……” “我想回家了……” “我还想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想治好你的……” “你不要在乎他们说你不好……”殷玥断断续续的说,“殷玥觉得慕容战很好。” “所以……”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才让自己再次看清楚了眼前的视线。 她嘴唇微微张阖,望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你那么好……” “我有点喜欢你。” “我不想让你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在嘶鸣。 慕容战的喉咙动了动,想要说话,但却先吐出了血。 殷玥在他的注视下,她一根一根的掰开了他扣在她腰间的手。 她每掰开一根手指,慕容战的眼神就惊恐一分。 这个时候,慕容战已经心痛到发狂了。 他试图去抓她的手,但这一刻的她,力气居然那么大。 殷玥不忍再看他的眼睛。 她闭上眼,用力往后一仰,身体彻底脱离了慕容战的怀里。 她没有再挣扎,任由自己坠落…… “慕容战……好好活着。” “殷玥——” “回来!” 慕容战痛苦的大喊,声音响彻云霄。 她的身影很快就坠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慕容战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只觉得那断崖之下的浓浓大雾,好似无尽的绝望排山倒海的向他冲来。 他握着剑的手指也在片刻间就失去了力气。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为了不拖累他,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甘愿放手,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没有这样一个人这么出现过在他的生命里。 这个时候,他觉得他好像突然从过去活了过来。 但迎面给他的,又是狠狠的一击。 他脚下是呼啸的冷风,下面高得让她不敢看,那她是有什么勇气松手的? 这一刻啊。 慕容战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他在这个时候,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整个人都呈放空的状态。 但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他双目红到几乎像是染血,手臂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 他再一次嘶哑着声音,撕心裂肺的大吼。 “殷玥……” “你回来……” 骄傲如慕容战,此时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他的音调也变调了。 这嘶哑的呼喊声,转瞬间就被冷风撕裂,撕得七零八碎的。 断崖之下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山崖之下的寒风卷起瘴气一次次的倒灌上来,不断的冲击着他的鼻腔,他连呼吸都提不起来,胸口好似被尖锐的利刃刺穿—— “殷玥……” “回来,我让你回来。” 他六神无主,脑袋犹如短路了一般,也不会思考了,在这刹那什么也听不到了,只会一次次的重复着叫着她的名字。 他奢望着她能回来。 可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在侵占了他的视线,他眼前突然就是漫无边际的昏暗,唯一的月色,也是那么的冰冷。 仿佛,他就该这么永远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他的确是不详之人。 他是天煞孤星。 他害了殷玥…… 他害了她。 他心痛的闭上眼睛,用力的呼吸,鼻腔却像是被棉花堵满了一般,呼吸阻塞不通。 为什么要松手呢? 他没有想过要放弃她,她为什么要为了让他活下去而选择松手呢? 哦…… 有了。 他耳畔,似乎回荡起了一句话。 ‘你那么好。’ ‘我有点喜欢你。’ ‘我不想让你死。’ 他那么好? 她有点喜欢他? 是这样吗? 可是,这个时候就算知道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黑暗里。 随着她的离去,他胸腔里的心脏好似也不会跳动了。 他喉咙里翻涌而出的沙哑的呜咽声,也转瞬就被狂烈的风声淹没。 风吹他的脸如被刀割,很快,脸上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了下来。 是下雨了吗? 没有下雨。 因为,有热泪从他的眼眶里滚滚而落。 他麻木的抓着剑刃,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这么活着,还是别的选择…… 殷玥跳下去了,他好像在一瞬间连什么都失去了。 本来,他也不曾拥有过什么。 他的手指已经没了力气,拉住剑已经是他的本能了。 他的心一点点的死去,沉寂到了无尽的黑夜里。 他刚想松开手,也让自己掉下去的时候。 这凝固的空气里,传来了清风的呼喊声。 “王爷——” “不要松手,坚持住。” “属下马上带您上去。” 清风的声音让慕容战回神了,等清风从悬崖上吊下来,他激动的道:“去下面……找殷玥。” “找她……” “本王没事!” 他脸上是血迹斑斑,眼底依旧是那么的执着。 清风不是一个人下来的,身边还有其他的护卫。 崖上有人拉着绳索,清风勉强靠近慕容战。 “王爷,您先上去,我们马上就去找王妃。” “殷玥……”他忽然摇头,“把绳索给本王,本王亲自下去找她。” 清风不忍心的道:“王爷,还是属下带人去。” “您现在应该上去疗伤。” 清风都不忍看了,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衣衫破损,浑身是血,手臂血肉模糊。 就是力战百名高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 不过清风不想说了。 他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崖下,心中有些不安。 殷玥掉下去了? 那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眼神像是一根刺,刺到了慕容战的心里。 他不相信殷玥死了,不相信的…… “不,本王要自己去找她。”慕容战眼神坚定,“就算……” 只是一具尸体,他也要找到她。 第258章 是喜欢啊,喜欢她啊 清风见此惨状叹息一声,“王爷,那就别怪属下无礼了。” 这个时候放慕容战下去,那才是要命。 清风还干不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你敢——”慕容战气若游丝。 清风直接就强行抱住了他,他已经重伤,根本就没办法挣扎了,只能愤怒而悲伤的盯着清风。 清风把绳索缠在了慕容战的身上,特意避开了伤处。 清风又背起他,喊话让上面的护卫开始拉。 他用轻功攀升上去,虽然会武功,但一个人背人,还是有些吃力。 慕容战一点点的远离崖底,他全身沉重如同灌铅。 他说不出话了,只能倔强的回过头盯着脚下的悬崖。 他牙齿咬紧,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无声的和清风抗争。 他要去找殷玥。 可他现在却离悬崖下越来越远…… 他是上去了,那殷玥了?一定摔得…… 他不敢想下去了,那个结果太惨烈了。 清风背着慕容战到了断崖上的安全处,这里已经安全了,全部都是青铜门的人。 清风把慕容战放下。 可慕容战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他双目空洞的望着悬崖下的方向,一直就那么盯着。 好似,他人还在这里,但是他的灵魂已经和殷玥已经下去了。 有人把他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软轿,他犹如傀儡一般,动也不动,任由他们摆弄自己。 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但他毫无知觉,这个时候连疼痛都麻木不了他了。 血肉模糊的手臂,无力的搭在轿子上,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到土地上,很快就融入了泥土里。 他一直盯着那个方向,连眼睛都不曾眨过。 他在发呆。 “王爷?” 他不应。 四周那么的安静,他耳边回荡着她的哭喊声。 慕容战。 好好活着。 殷玥…… 我让你也活着。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任由胸中爆发出来的巨大悲伤和痛苦把自己淹没。 他这么难过。 他为了殷玥这么难过。 他可以给殷玥一个答案了。 他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心痛,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以为年少时许韶光的出现,对他而言,那就是他的喜欢。 可是许韶光抛弃了他,他没有难过,他只是愤怒,丝毫没有心痛的感觉。 但如果这个人换成了殷玥,他应该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动。 他应该知道了。 他呢喃着,“殷玥……” 你还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王爷?”清风叫他,“您坚持住。” “我们马上回王府。” “放本王下去……本王要去找她……”他无力的躺在软轿上,有气无力的说。 “本王要告诉她……” “是喜欢啊,喜欢她啊……” 清风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王爷疯了? 虽说他这个外人觉得,王爷是对殷玥动了感情的,但也不至于殷玥掉下去了,王爷就发疯了……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而且,喜欢? 以前的王爷是从来不会说这种露骨的话。 难道是真的受刺激了吗? “王爷,您冷静一下。”清风安抚他。 “放我下去!” 他还是那么的执着。 清风还要说话,一边的护卫给他使眼色。 “王爷,王妃是为了救您才这么做的,她为了您连死都不怕,就是想要您活着,您看您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下去了又能做什么?” 清风也生气了,“王妃要是知道你不好好治伤,她也会生气的。” “你不懂……”慕容战眉头紧簇,痛心疾首的道。 清风不是他,不知道她放手的那一幕,说的那些话,对他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慕容战……不配所有人对他好。 可她,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清风趁机道:“我们走!” 他一声令下,四个人就抬起软轿,准备离开这里。 慕容战他红着双眼,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清风你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要是换做往日的他,早就自己下去了,可现在他已经溃不成军,说话的速度都很慢,如何还能站起来? “这一次,属下不能听王爷的。” 清风头也不回。 慕容战仰躺在软轿里,怒目圆睁,眼里似乎要滴出血。 “本王让你放下!” 慕容战在低吼,如此纵情放肆的模样,倒让清风诧异。 软轿被他们几个人抬着走,在空中快速的移动。 就在此时。 公羊师的声音蓦然从软轿后边传来,“慕容战,你要是再挣扎,不好好休息,我就把……” “你的女人真的丢下去!” “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声音…… 软轿里刚才还处于崩溃边缘的慕容战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他蓦然回头,透过飘动的帘子,一眼就看到夜色之下。 公羊师那苍白如雪的满头白发在空中飘舞——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公羊师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正从夜色里缓缓走来。 慕容战狠狠的愣住了,他怀中之人的衣裙……正是殷玥所穿。 所以…… 公羊怀里的人是殷玥? 慕容战处于激动的情绪里,甚至都不记得公羊师说了什么。 脑海里,又一句话反反复复的碾压而过。 把他的女人…… 真的丢下去。 丢下去? 真的? 轰然之间,慕容战睁开了双眼,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胸腔也起伏不定。 “你说……什么?”他道。 “我说你只是受到外伤,怎么你脑子也不好用了?” “殷玥没死。” “你犯不着为她要死要活的。” “我接住她了。” 公羊师内力消耗过度,一口气连着说了好几句话。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但他稳稳的抱着怀中殷玥。 一瞬间啊。 慕容战满是悲戚的双眸里,再次燃烧起了明亮的星光。 他又瞬间活了过来,身体里已经凝固的鲜血,也随着公羊师的话而再次流动,沸腾。 公羊师接住她了…… 慕容战忽然就笑了,他像疯了一样,痴狂大笑。 清风和公羊师都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 难不成真的疯了? 无人知道,慕容战这是激动的,这是欢喜。 这一刻,公羊师的出现,让他从绝望的深渊里回来了。 他有了和上天对抗的勇气。 天煞孤星? 不是。 至少,殷玥还能好好的。 他心中那一点点的灭去的星火,本来已经成了灰烬。 这个时候,再次复燃了,连带着他的心脏也恢复了跳动,在胸腔里不断的跃动,每一下都那么的用力,似要穿透胸膛—— 他还在笑,笑声从开始的低压,到最后的痛快。 公羊师抱着昏迷的殷玥跟上他们,忍不住吐槽。 “殷玥还活着,你就高兴成这样了?” “你……不懂。” 第259章 你想得太远了 慕容战终于缓过气了,又哭又笑的,脸上的面具也跟着掉了下去。 他的脸上还沾染着血污,但是他本就长得好看,五官轮廓分明,宛如精雕细琢的俊美,眼尾那一颗朱砂痣,更是让他的气质格外特殊。 慕容薄是暖玉,慕容战就是一块冷玉,连眼神都浸染着寒气。 公羊师嗤笑,低头看了一眼殷玥。 他不懂? 情爱之事,他也不需要懂。 不过,看到慕容战这个样子,他觉得,殷玥还是活着好一点。 至少他觉得现在的慕容战才是一个人,才有斗志。 刚才……那个慕容战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慕容战知道殷玥还活着,他心里紧绷着一根弦突然就松了,他不那么紧张了,意识也慢慢地陷入了昏沉里,最后昏迷了过去。 慕容战和殷玥都受伤了,不过慕容战的伤更重,甚至还有了生命危险。 公羊师可没功夫救殷玥,让清风请大夫来给她看伤。 他则是一直守在慕容战的身边,公羊师为救慕容战,忙了两天两夜,一刻都不敢合眼,这才把慕容战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慕容战遇刺回府的那一天,许皇后去了七王府。 可慕容战不在王府,最后遇刺的消息传开。 皇后想到了那个预言。 她风风火火的出了皇宫,可是,到底还是惧怕预言。 她又悄无声息的回了皇宫。 在天命面前,她到底是惧怕的。 人,如何能斗得过天? 这辈子,就当作她对不起这个儿子了…… 就当她没有这个儿子…… 自然,许皇后的这些行为也被其他人知道了。 她没进去七王府里,这一点倒是让许太师欣慰了,看来他的女儿果然还是惧怕天命的,这就好。 这样,他们许家的千秋大业就不会有任何的偏差了。 慕容战和殷玥在王府里养伤这两天,寒王已经把赫连公主的和亲队伍迎到了京城里,和亲队伍进城这一天,京城主道的朱雀街被前去凑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京城也因为赫连公主的到来而热闹无比。 公主送亲的队伍很庞大,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百姓们光是看那些一个一个的大箱子,就看得花了眼。 为了表示玲珑王朝对赫连公主的敬意,公主不和其他他国家的使臣一样住在驿馆,而是由端王,六王爷,还有太子,三位没有成婚的皇子迎入皇宫里。 这么一来,朝堂中的大臣们纷纷猜测,这是不是代表最有可能迎娶赫连公主的人,就是这三个人其中之一? 这是文帝抛出来的烟雾弹,但很明显的是左相和太师一派的争斗,因为接公主入宫这件事,而逐渐的进入白热化了。 端王征战沙场,有军功在身,而且他文武双全,面容俊朗。 虽说年纪比公主大了好几岁,但是端王品行过人,有些人便觉得公主只要眼睛没瞎,都知道该选择谁。 最重要的,是端王洁身自好,自尽府里没有一位妾侍,就连近身的婢女都很少。 至于那个……六王爷慕容诀,长得倒是妖孽邪魅,勾人心魄,可就是太花心了一些,哪怕他从小就被贬到沙城去了,关于他的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京城来,说他在沙城府里的小妾都是以十位数论! 至于…… 太子。 他们就想不通了,谁都知道太子是有未婚妻的,未来的太子妃是许韶光。 太子自然是该有三妻四妾的,但是…… 许家的嫡女,和赫连公主,到底谁又能甘心为妾呢? 他们都觉得太子和许家的婚约在身,是最不可能和赫连公主有什么发展的人。 但偏偏文帝就是下了这样的旨意,不按照常理出牌。 这个举动,让许太师很是不满,他愈发的容不下这个皇帝了。 此举,在许太师看来是为挑衅。 依照赫连公主之尊,难道是要他许家的女儿为侧室? 这怎么也不行! 赫连公主名为霓裳,是东海国皇帝那么多公主里最受宠爱的一位。 然而,殷玥却觉得有bug。 不是最喜欢的女儿吗?怎么舍得让她远嫁呢? 要是她的女儿,嫁到十万八千里之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王妃,您才刚醒来,再睡一觉。”素心关切的为殷玥拉了拉被褥。 已经快入冬了,天气也变得愈发的寒冷了。 哪怕屋子里点了火盆,殷玥的脸还是惨白得可怕。 殷玥才醒来没一会,她第一时间就要去看慕容战,素心拉住了她。 素心很委婉的告诉她,公羊师在书房里,她最好不要去触霉头。 而且,素心也告诉她,慕容战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没醒来。 殷玥醒来了又睡不着了,她知道慕容战没有危险了,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所以她也没有那么急,非要去找慕容战,这个时候她自己连起床都做不到,最好还是不要去添麻烦。 她的胸口受了一掌,说话胸口都在扯着疼,只能躺在床上让素心和她聊天了。 这不。 一聊天,才知道和亲的公主已经来了。 “都说公主如何受东海王的宠爱,但王妃您看得最透彻。”素心唏嘘不已。 “若是真的爱女儿,哪里舍得?” 殷玥白着脸笑,跟着附和,“是啊。” “要是我有女儿,我才舍不得。” 素心也顺口就道:“王妃您就放心,若您和王爷有了小郡主,凭王爷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小郡主远嫁的。” “咳——” 殷玥眼睛瞬间瞪大,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她发现素心这个丫头,很会联想,她觉得素心是故意的。 素心给她拍背,“王妃是不相信奴婢说的话么?” “我不是……”殷玥有苦难言。 “那王妃是不相信王爷?”素心道。 “也不是。” “那是什么?”素心很真诚的发问。 殷玥摆手,大口喘气,“我只是觉得……你想得太远了。” 这一次她死里逃生了,摔下悬崖,她都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了,可能再次醒来就回去了。 没想到老天这么眷顾她,公羊师居然接住她了。 殷玥才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好消息。 活着是还活着,可是……在断崖那里,她哭得那么惨,连心里话都全部说出来了。 现在好了,她没死成,她要怎么面对慕容战? 慕容战又是打算怎么面对她的呢? 慕容战如果不喜欢她,那她不是很没面子吗? 既然都不喜欢她,那哪里还会有什么女儿,这扯得太远了。 这个问题好难啊。 第260章 一生一世,只许一人! 素心以为殷玥是担心慕容战的蛊毒,毕竟蛊一日不解,他们就不能圆房,所以不会有孩子。 她笑着安慰殷玥:“不远,一点都不远。” “只要王爷的蛊毒解了,王爷和王妃一定会很快就有小郡主的。” 殷玥恨不得装死。 为什么在素心的眼里,她像是很急切想要和慕容战有孩子呢? 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还不知道慕容战的心思啊。 哪里这么快……就能有孩子了…… 要死了。 真的是要死了。 “王妃,您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我去请大夫。” 素心一脸担心。 殷玥连忙睁开眼睛,脸颊也浮现上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我没有……” “你让我静静,我现在还好。” “你不要去请大夫。” 殷玥早感应到了芯片了,芯片给的药比古代的大夫给的中药更好,主要是更快。 她现在就需要。 她把素心支开了,她才能服药。 “那奴婢先出去了,王妃有什么事情叫奴婢就好。” “嗯,你去。” 殷玥点头。 殷玥接受了芯片的意识,服用了药。 四下无人,她的心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她出神的望着头顶的帷幔,双目一点点的放空。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依旧无法想象出来,她居然会为了慕容战而松手,释然的面对死亡。 那可是……悬崖啊。 放手下去了,面临的就是死亡。 那一刻的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勇气呢? 她以前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那些男女主角很傻,什么生死相随,都是假的,写出来的故事而已。 可是当事实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时,她发现她才能体会到那种感情。 她被慕容诀打下断崖。 慕容战义无反顾的随她跳下来—— 她想起这一幕,眼眶不住的泛红。 慕容战在追下来的时候,他又想了多少呢? 还是他什么都没想? 或许是动情了,所以她才在没有人的时候,想到断崖上的一幕一幕,她哭成了泪人。 她没有死,也没有回去。 她以前那么想要回去,现在,却因为还站在这里而庆幸。 为什么呢? 这一刻的她很疲惫,她不愿去想个中的原因。 她只是一个人沉默的流着泪,不知道为什么哭,但就是想哭。 殷玥哭着哭着就又睡了过去。 夜幕低垂。 清风来云霄院看她,素心拦住了清风,清风只能无功而返。 书房。 清风回来了。 他恭敬的回答:“王爷,素心说王妃已经醒过来了。” “现在正服药睡了。” 清风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很久没有声音响起,沉默在空气里无声的蔓延。 过了好久。 床榻上的人影,才微微动了动。 “王爷……您想要见王妃,属下明日便去找王妃来。”清风道。 昏暗光线后的人影再次摆摆手,他吃力的呼吸着,终于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破碎的字眼。 “不……必。” “让她好好休息。” 慕容战也是才醒来没多久,他醒来第一个要见的就是殷玥。 公羊师自然是不允许他下床的,他让清风去看看她。 她醒了,那很好。 至于她醒了为什么没有来见他,他倒觉得不要紧。 她是个通透豁达的人,既然没有来,那必定是被什么绊住了,又或者……是她经历这样的变故,还有什么没能想通。 他可以等。 甚至,他还觉得,他如今这伤重狼狈的模样,她能不来是最好的。 “王爷,六王爷那边……” 清风眼神不安。 “暂且按耐住,这段时间本王会把青铜门的一切事务交给公羊处理。 ”慕容战缓缓地道,“不过,本王也会给老六一个教训。” “去联络风月楼,柳少卿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也知道……老六的死穴是哪里。” 慕容战轻轻的咳了一下,眉眼间白如雪。 但那股子威严和冷峻的气势,却更胜从前。 “属下这就去联络柳公子。” “慢着……”他又道,“告诉柳少卿一件事。” “何事?” 慕容战一字一句地道:“不管他用什么手段,赫连公主——” “绝对不能嫁给老六!” 这一刻,慕容战的幽暗瞳孔里,爆发出的是火山一般的痛与恨! 他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但因为他这一刻情绪激动,手臂在震颤,鲜血都又往外渗了一点。 那纱布的血红,映衬得他眼睛也是那么的红。 此时此刻的慕容战重伤至此,偏偏那一股迫人的冷厉气势却那么的浓重,他犹如修罗一般恐怖可怕。 他忍老六,是因为权衡利弊。 但现在不忍了,是因为……要给那个偏心的父皇一个教训。 老六两次对他下杀手,他的父皇看在眼里,却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他父皇还要促成公主和老六的和亲,为老六的势力添砖加瓦。 他怎么能让老六和那个冷血的父皇那么的得意呢? 从今年开始—— 他慕容战没有父母,没有手足,过往曾经奢望的一切亲情—— 他通通都放弃。 他不要了。 他只要那个愿意为他放弃生命的殷玥能够好好的活着。 “王爷您这是?”清风蹙眉,“您想要答应柳公子,您要娶公主吗?” 话没说完,清风就感受到一记眼刀。 清风瞬间闭嘴。 慕容战轻轻的笑了,“本王不会娶任何人。” 他想。 等他可以站起来了,等殷玥来见他了…… 他要给殷玥一个回答。 他愿意,愿意成为殷玥心中的那一个人。 一生一世,只许一人。 这在过去的他看来那么的荒唐,但他现在却很想告诉殷玥,他答应了。 他想问殷玥。 她还愿意,像断崖那里一样,不顾一切的站在他身边吗? 她还愿意…… 用同样强烈的情意,去回应彼此吗? 他不让老六娶公主,只是不想让他父皇那么得意而已。 赫连公主哪怕是嫁给端王,也能让他心中痛快。 他所求不多。 老六和父皇不痛快,他便痛快了。 清风没再说话。 慕容战又道:“你去。” “那药王爷你记得……”清风还要碎碎念。 男人目光一冷,“你的话太多——” 清风缩了缩肩膀,直接就道:“王爷,您一定要记得喝药。” “因为……” “王妃还指望着和你生孩子呢。” 清风把从素心那里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慕容战整个人都僵住。 他不可思议的回过头。 第261章 殷玥催你生孩子了 “你疯了?” 生孩子? 生什么孩子…… 慕容战的耳根子都红了,虽然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清风胡说的。 清风继续道:“这都是素心说的。” “素心还说王妃想要生个女儿呢,王妃说她若是有女儿,才舍不得女儿远嫁。” “不过……” “王妃也很苦恼,因为她连孩子都还没有,这个问题担心得太早了一点。” “王爷你说是不是?你自然得好好喝药,养好身体,才能早日和王妃生孩子啊!” 清风是个大嘴巴,每说一个字,慕容战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不过。 他还是很可耻的想歪了,殷玥想要和他生孩子? 最好是个女儿? “哈哈哈哈——” 外头忽然传来了公羊师夸张的大笑声。 公羊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笑得直不起腰了。 “殷玥催你生孩子了。” “看来你得多多努力了。” 慕容战的脸比刚才黑得更彻底了。 他眼神不善的扫向某个幸灾乐祸的人。 公羊师笑容满面,“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殷玥都想要和你生孩子了,你难道不该多多努力吗?” “哈哈……慕容你也有今天啊。” 公羊师笑声愈发的大。 慕容战的气息很冷冽,清风吓得抖了抖肩膀,随即很快就溜了。 公羊先生素来是不怕死的,而且最喜欢挑战王爷的权威。 公羊先生敢,他可不敢。 他还是走为上策。 慕容战哑声道:“你若是不说话,便可以不说话。” “生气了?”公羊师走到了床边,在他的面前坐下。 “滚远一点。”慕容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虽然侥幸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现在浑身都很疼,就像是被马车碾得散架了一样。 公羊师勾唇,“你还让我滚?要不是我为你接住了殷玥,现在你还会是这么意气风发的吗?” 慕容战很累,伤口也痛得紧,他不想和公羊师耍嘴皮子。 他只是道:“你对殷玥的救命之恩,本王记在心上。” “你若有所求,赴汤蹈火,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公羊师得了他这样的承诺,他也严肃了神色,正色道:“我只是说笑而已,并不需要你做什么。 我在你的身上投入了我全部的心血,连你,我连公羊家族未来的命令都压了上去。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报答,我只希望殷玥活着,我能看到那个更好的慕容战。 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你是明白的。” 慕容战的目光暗了一下,那张苍白俊美的容颜在融融灯火里,显得模糊不明。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寂然,“公羊啊。” “正是我知道你不想要什么,你这样不求回报的支持,才让我觉得……愧对你。倘若你名正言顺的要求你要什么,那我或许还不会这样内疚。” 他不怕输,也不怕自己一败涂地。 他怕的,是那些不问前程跟在他身边的人。 例如公羊,例如燕一,例如……殷玥。 他们对他全部都是不求回报的,为他的任务,为他的未来,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不在活下。 他们的赤诚和忠心像一座座的大山压在他身上,不求回报的忠心和真诚才更让人感动,和震撼。 倘若他们要为什么利益,他反而不会这么难受。 公羊家族建了一座城,凤凰城。 凤凰城立于几个大国之外,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凤凰城也没有兵马,但是凤凰城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轻易招惹。 因为凤凰城经济命脉,可以这么说,凤凰城掌握了几大国家一半的经济。 但是商人,在这个朝代的地位很低。 至于公羊师是凤凰城城主这件事情,也没多少人知道。 公羊师之所以可以相安无事的留在他身边,是因为外人都以为,公羊师叛出家族,不会被当选继承人,被驱逐出了家族。 甚至凤凰城的老城主还下了命令,公羊师若是有胆子回到凤凰城,必定有去无回。 至于公羊师叛逃出家族的理由,便是犯了家族的两大忌。 公羊师的夫人乃是百里家族的大小姐,公羊师于大婚当日逃婚,还写了一纸休书,让公羊师的夫人颜面扫地,让整个百里家也视公羊师为仇敌。 不过这位百里小姐也不是吃素的,作为百里家族的女传人,她硬是秉承着出嫁从夫的理念,就在公羊家住了下来。 她把公羊师未娶先休的这份耻辱,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甚至,这位百里小姐还大放豪言,谁能把公羊师绑回去和她举行大婚,她就给谁一万两黄金。 公羊师在江湖上一下子就变得值钱了。 本来江湖上的剑客,杀手们,都为了公羊师而争得头破血流。 但是…… 江湖上也有传闻,公羊师和青铜门的门主是那种关系。 他们就是再想赚百里小姐这个钱,也不敢和青铜门对着干。 尤其是那位七公子,当年在江湖上一战成名,谁敢招惹他啊。 公羊家族的第二个忌讳,便是不救皇族之人。 违规者,逐出家族。 很不幸,这两条族规公羊师都犯了,而且,他还是知法犯法。 虽说公羊家族的势力令人畏惧,但他们偏安一隅,也不会招人注目。 更何况公羊师呢? 没了家族作为支撑和庇护的公羊师便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一个医术好了点的大夫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气氛突然凝重下来,公羊师倏地笑了一声。 “你内疚?你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我拿出所有的身价扶你上位,为你出谋划策,我不要你的回报,是因为我想在你的身上证明我的价值。 比起做一个医者,我更适合做一个无情的政客。” “我要的就是你的成就,你成功了,也就代表我成功了,至少我看人的眼光是没错的。 至于……公羊家族……” 公羊师笑了笑,眼底有着一抹深沉。 他没有告诉慕容战,公羊家族的先祖曾是开国丞相。 只不过,公羊家族长犯了开国皇帝的忌讳,导致当年全族差点尽灭。 最后呢,第一任族长就弃了仕途,辞官归隐,苦心钻研医术了。 而且,族长还写了族规,公羊家的人不管是直系还是旁支,都不可入朝为官。 但他不一样,比起行医救人,他更想实现自己另外的价值。 慕容战若是君临天下,那么,他也就有了自己的价值。 第262章 近了又近了 而且,他想赌一把,慕容战就算登基了,他也不会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皇帝,他不会只知道玩弄权术,他也不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他想证明,慕容战是不一样的。 慕容战挑眉看他,“也是,对你而言,你已经富可敌国了,你的医术也是天下无双。” “你的人生似乎已经到达了顶峰,没有什么可以使你再获得斗志,除了你我共同筹谋的大事。” 公羊师笑着摇头,“没有什么是顶峰,我就算已经富可敌国,可我还是喜欢赚银子。” “不是因为我缺银子,而是这是我的一种兴趣。” “我喜欢获得那种成就感,扶持你上位,就和我赚银子一样,会让我有很深的骄傲感。” 慕容战问他,“你就真的没打算回去见见你的妻子?” “她嫁你已经整整四年,为了你无怨无悔的守着凤凰城。” 慕容战没见过公羊师的夫人,但是,他觉得,百里家族的姑娘必定也是不差的。 公羊师抖了一下扇子,嬉笑道:“谁说她是嫁给我?她是嫁的公羊少主。” “我给了她休书,她爱走不走,这和我有关系么?” 公羊师也很头疼,“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倔,似乎就和我斗下去了,像是我一辈子不回去,她都能在凤凰城好好的坐着少夫人的位置。” “既然她那么喜欢,那就随便她喽,我现在可没功夫管她。” 慕容战劝说他,“你或许可以回去见见。” 那个女人,公羊师连一面都没见过。 公羊师又为什么这么排斥呢? 说不定,刚好就是公羊师喜欢的模样呢? 公羊师就是一只花蝴蝶,最好不要到处招蜂引蝶。 因为四大家族,互相通婚已经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四大家族的人,都不可能嫁娶四大家族之外的人。 公羊师听了直摆头,“回去见?” “算了,那个女人即便是没见过,我也大概能想出她的模样有多凶悍。” 能够放出给一万两黄金,逼他回去成婚这种话,这女人会是好惹的吗? “随你,这是你的私事。”慕容战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和公羊师很少谈及对方的私事。 公羊师又道,“你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你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便也想引我入局?” “不过……我不稀罕也不喜欢,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的?人生志向不是更重要吗?” “放心,我不会阻拦你和殷玥,让你欢喜的事已经那么少,我也不忍心让你连这最后的欢喜也失去。” 公羊师说出了心里话。 慕容战和他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甚至,慕容战什么都没有。 如今只有一个殷玥,可以让他欢喜。 他怎么忍心泼冷水呢? 虽说之前他是反对的,因为他不愿意看着慕容战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心慈手软。 可他现在也陷入了纠结里,他不知道到底是无情的慕容战更好,还是有情的慕容战更强大? 一个人如果连爱一个人的本事都没有了,那么…… 慕容战将来还会做好一个帝王吗? 换句话说,他也并不讨厌现在的慕容战,他的改变是殷玥带来的。 殷玥没有错,喜欢也没有错。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要阻止他们呢? 慕容战震惊的看着公羊师,一时之间,手握紧成拳头,他难以置信。 公羊师会这么的宽容。 慕容战心里有些暖意,他眼眶微酸,“多谢。” “殷玥……的确是我,这么多年心中唯一的一点欢喜。” 当殷玥为了他,放手掉下悬崖的时候,她就已经融入到了他的灵魂里。 他在乎她。 很在乎。 公羊师的神色忽然一变,笑得更诡异了。 他忽道:“听到了吗?” “殷玥,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我都帮你试探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躲着?” “慕容战可是好不容易承认了,你是他这么多年来,心里唯一的一点欢喜啊。” “你还不进来?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啊!” 公羊师一回头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轰然之间,慕容战呆滞在那,整个人都僵了。 他的眉头狠狠地皱到一起。 “你说什么?” 殷玥在门外? 所以……他说的话,殷玥都全部听到了? 面对公羊师不怀好意的笑容,慕容战心中顿时发凉,他几乎是挣扎着,快准的把一边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公羊师这厮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还没有对她坦白另外一个身份,他故意引来殷玥,就是要殷玥看到他的脸,拆穿他的身份吗? 公羊师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居然来看热闹? 门口的确站了一个人,是殷玥。 她本来没打算过来的,因为天都黑了,这个时候慕容战肯定都休息了。 但是公羊师来找她了,说了大一堆的话,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问她是不是真心的,倘若她做了和许韶光一样的事,得到他的真心之后又再次践踏。 他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公羊师为了慕容战也是操碎了心,还给了她一枚毒药吃下,让她证明自己的真心。 那毒药,是假的。 她的芯片没有提醒她。 殷玥把‘毒药’吃了,公羊师这才对她的看法改观了,决定带她来看慕容战。 他正好也试探一下慕容战。 她在门口站得腿都发软了,要不是扶着门框,早掉下去了。 终于。 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这一切,在意料之中,又像是在意料之外。 她是他心中唯一的欢喜。 抠字眼。 唯一。 殷玥躲在门口,听到他说这话的语气和声音,她的眼眶瞬间变红,整个人都感动的落泪了。 慕容战到底一个人孤独了多久…… 所以他才觉得,她是唯一的欢喜? 空气沉默间,慕容战没有抬起头去看门口的殷玥。 他不敢。 第一次,心中有了怯意。 殷玥倒是比他坦然得多,她逼退了眼眶里的泪,目光真诚而坚定的盯着他。 他只露给了她侧脸,依旧是那张黑色的面具,惊悚鬼魅,没有那张脸生来动人。 殷玥脚步坚定的走向了他,每一步,她都走得很稳,从未没有犹豫,是那么的严肃和慎重,她的表情给人一种感觉,她好像是要去做一件什么开天辟地的大事一般。 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响声。 一步。 又一步。 近了。 又近了。 慕容战四肢僵硬如铁,胸腔里那一颗心脏,低沉而有力的跳动。 第263章 夫妻两个,一致对外了 随着殷玥的走近,他的心跳似乎慢了,一次比一次慢。 那种紧张而期待的陌生情绪,席卷而来。 他只能如傀儡一般,连抬头去看她都做不到。 明明。 最想要见的人就在眼前。 明明。 她是他心中唯一的欢喜。 他眼角余光扫过床边,才发现她没过来。 殷玥的声音响起,“慕容战,你都不抬头看我。”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那我走了——” “站住。”男人低沉冷冷的开口。 殷玥突然从床边的一侧凑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慕容战被吓了一大跳。 她认真的道:“骗你的。” “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就没打算走。” 他瞳孔缩了一缩,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他眸色温柔,如一场春风细雨。 殷玥很少能看到他这么温柔的时候,他眼中的柔和让她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会是说那种话的人么?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是偏偏这一切又是真的,是无比的真实。 慕容战脸上的面具也不再让她觉得惊悚。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笑着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我就坐在这里,我不走了呢。” 慕容战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勾唇,“不走?” “方才你不是已经听到了么?” 殷玥讪笑,“我觉得那不算,我要听你现在说。” 那是偷听的,又不是他对她说的,这意思根本就不一样。 慕容战罕见的沉默了下去。 公羊师在一边出声,“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不管是不是偷听,总之他对你的心意,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偏偏要他说出口?你这不是为难人么?” “闭嘴。” 慕容战和殷玥都异口同声的回答。 公羊师愣住了。 慕容战和殷玥也大眼瞪小眼。 “你们有没有搞错?”公羊师觉得很无辜,“慕容我可是为你说话,你居然还让我闭嘴?” 公羊师的表情有点受伤,这男人有了女人连兄弟都不需要了么? 慕容战收回了眼神,淡淡道:“她是什么人,无需你说。” 公羊师无奈。 合着这是他多管闲事了……人家夫妻两个,一致对外了? 公羊师觉得他太冤枉了,怎么那么冤枉? “你活该,活该你被女人为难,我就知道女人没一个麻烦的。” 公羊师佯装生气的吐槽了两句。 殷玥斜眼看过去,不怀好意的问,“公羊先生,你说谁活该?嗯?” 殷玥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公羊师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感情深厚,我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你们总有需要我的hi时候。” 公羊师麻溜的滚出了房间。 清风在门外守着,见此情况也不由得道:“公羊先生,您不是知道王爷有多看重王妃吗?你还非得在王爷面前挑王妃的刺,王爷不骂你骂谁?” 公羊师道:“清风,连你也在看笑话?” “哎。” “男人啊,有了女人就忘了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清风看了看他,正义凛然的道:“公羊先生,您这就不对了。” “王爷也没阻拦您去找媳妇啊。” 公羊师叹道:“还是算了,我都知道女人这么麻烦了,我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 “我努力赚我的银子,不好吗?” “有了银子,还怕没有媳妇?” 这还真的是真理。 清风竟然无法反驳。 公羊师又道:“不过,你要是想讨自负,想要自找麻烦,倒是可以的。” 清风也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不必了。” “一个人也挺好的。” 他们这种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吃了这顿没下顿,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呢? 连王爷这么强大的人,都不敢轻易动心,就怕自己护不住心爱的人。 更何况他呢? 燕一这次受伤太重,还在床上躺着呢,他和燕一不都是一样的,谁知道哪天就英勇牺牲了。 公羊师和清风在门外说了几句话便也识趣的离开了这里,他去给燕一治伤了。 燕一的伤没有慕容战的重,大多数都是皮肉伤,没有致命的伤口。 只是这一次燕一要在床上养很久了。 书房里,空气闷闷的,公羊师走了之后,殷玥和慕容战已经坦白了心迹,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居然会觉得不好意思,耳根子都在发热,眼神也不敢看他。 刚才公羊师在的时候,她可不会这么羞涩。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出声,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殷玥没有抬头也知道这目光的存在。 她一直隐忍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打开了话匣子,有些语无伦次。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痛吗?” 慕容战微微蹙眉,正准备回答,最后不知怎的又没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殷玥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慕容战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调整了一下呼吸,整理了思绪。 他等到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他才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 他对殷玥指了指书桌的方向,“那抽屉里有一个黑色的匣子,你拿过来给我一下。” “就这?”殷玥一脸的失望。 她还天真的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就是为了让她拿东西,殷玥简直太失望了。 慕容战看出了她的失落,依旧点头道,“是的,你拿给我。” “好。” “到底是什么宝贝啊?”殷玥一边问他,一边朝那边走去。 她听他的命令,拉开了抽屉,抽屉里当真有一个黑色的匣子。 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也没想过打开,而是拿着回到了慕容战的床边。 慕容战的双眸本来有些血红,但现在已经变得很清明了。 他接过了匣子,哑声道。 “你闭上眼睛。” 殷玥更好奇了,“我为什么要闭眼睛?” “不要问,闭上。”他呼吸有些粗哑。 她当真便不问了,半信半疑的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心有些乱。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慕容战打开了匣子,“我让你睁开眼睛,你便睁开眼睛。” 话音落下。 殷玥真的没有睁开,她闭着眼睛,眼前是黑的。 但是听觉还在,而且她的听觉很灵敏。 她听到了匣子打开的咯吱声,依旧慕容战愈发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床板响动的声音。 各种异响都在她的耳边响起,然后…… 她忽然感觉到,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是慕容战身上的气息。 第264章 聘礼 他现在一定离她很近,很近,就像是……那天在断崖上,他们抱在一起的距离。 熟悉的气息和温暖,又让殷玥不可避免的回想到了那一幕。 她的血液开始滚烫。 有什么东西插入了她的发髻里,但她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在她猜疑的时候。 慕容战离开了她,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他慢慢的躺回到床榻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虚弱的道:“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是什么?”殷玥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看到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她伸手就要摸自己的发髻。 慕容战制止她,“去照镜子。” 他难得的弯了弯嘴角。 殷玥已经猜到是什么了,跑到铜镜钱去一照。 她的呼吸一凝。 “是木簪?” “不是。”他微微摇头,眼里尽是浓厚的情意。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是慕容战给殷玥的聘礼。” “聘礼?”殷玥摸了摸发髻里的木簪,是莲花的形状。 说不上有多好看,不过样式也很简洁大方。 但她听到聘礼的时候,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从铜镜里和床上的慕容战的人对望,声音开始变调。 “什么意思?” 慕容战的目光直视着她,他道:“你也知道,如今七王府的形势如履薄冰,前有狼,后有虎。 开始强娶你入府,没有给你任何的聘礼。 也没有大婚……” “但我今日送你木簪。” 他笑了笑,“是真心实意的,要与殷玥结发为夫妻。” “不是殷玥,而是殷玥,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殷玥。” 寥寥数语,让殷玥的情绪愈发的激动,她眼睛猩红,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滚。 慕容战这么严肃,她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慕容战要与殷玥结发。 七王爷和七王妃是夫妻,但是七王妃不是她,而是殷玥。 她是真正的殷玥,他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他要和她结发。 所以,殷玥可以自动理解成,这是现代的求婚吗? 她笑着落泪,“只一根木簪,你就想娶我?这聘礼是不是太少了……” 慕容战当真了,眼神闪了一下。 他重新和她对视,视线凝固在她的面容上。 “不够。” “一根木簪当然不够,但是……” 他低沉地道:“我还想告诉你。” “你想要的,一生一世,只许一人。我——” “可以。” 殷玥彻底震惊,愕然道:“你可以?” 慕容战以前不是觉得她这样的愿望是做梦吗? 这古代的男人,还是凤子龙孙,自然个个都是要三妻四妾的。 她承认了,她之前在犹豫,也有三妻四妾的这个考虑。 但是现在慕容战亲口告诉了她,他一生一世,只许一人。 如果他都这样许诺了,那么…… 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就算是在现代,结婚了的男人也不可能只守着一个人,要不然第三者怎么那么多? 慕容战身为皇家的人,他能够主动说出这些话,做到这份上。 殷玥真的觉得她看到了他的心意。 慕容战看着她,看到了她眼底的波动。 他继续沉声说:“我现在一无所有。” “唯一能给的,便是这一份……真心。” 慕容战不太擅长说这些话,但是为了让殷玥答应留在他身边,为了回应殷玥,他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 他可以要这江山,也可以不要这江山,帝王至尊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要证明给他的父皇看。 不详之人,天煞孤星。 哪怕被天遗弃,他慕容战也有能力和本事爬上去。 他命由他,不由天。 殷玥站起身,重新走回到他的床边。 她没有取下发髻里的木簪,反而是坐在了他的面前。 她就那么平静而坦然的望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慕容战以为她要说什么话的时候。 一直流泪的殷玥,她俯身靠近他。 在慕容战诧异的目光里。 殷玥流着泪,轻轻的抱住了他。 一瞬间,两人身上的气息都交错融化在一起。 他们的胸膛贴在一起,耳边响起的是谁的心跳声,似乎他们也分不清楚了。 他们都默契的希望,这一刻的时光定格。 她哽咽。 “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一一” 她顿了一顿,“殷玥答应你了。” 这一句话,让慕容战瞳孔剧烈的收缩。 殷玥答应了。 话音落下之后,他不顾伤口的疼痛,伸手用手臂抱住了她。 她的呼吸一窒,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坚实的臂弯抱得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是否能回去。 如果回不去了。 那么,陪着慕容战,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达到顶峰。 那么,这种感觉似乎也是不错的。 可她如果…… 她的心才开始释然,转瞬又笼罩上了一抹沉重。 可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回去了呢? 她又要舍下他吗? 她想,她是做不到的。 那这世间就没有两全之法了吗? 两人无声的拥抱在一起,这个拥抱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了。 时间在这一刻延长。 过了一会,慕容战才松开了她,他握紧她的手指。 他有力的道:“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在他的父母都视他为洪水猛兽,生怕他带来厄运的时候。 殷玥不惧,她还有那么大的勇气拥抱他。 慕容战用力的握紧她的手,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梦。 但是她用力的回握了他的手,他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她的存在。 他忍不住,眼眶变红。 殷玥点头,“你不要这么说,你对我……” 也算舍命相护了。 我是人,我如何感受不到呢? 可是在是否回去,和留下来的这种执念里,她很难去寻找到一种平衡。 现代,那是她的母亲,那她的事业,她的过去,她的全部。 而现在。 殷玥忽然觉得,她想通了一件事,但又陷入了另外一种煎熬里。 “王妃,顾公子在前厅,请您出去一见。”清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气氛顿时被破坏。 殷玥低头看他,“我先去看看。” 慕容战没有挽留她,“去。” “我等会再来一一”殷玥想了想,又道。 慕容战笑了。 这样的笑容不是假笑,也不虚伪,而是有温暖和温度的,那么的柔和。 好似,慕容战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殷玥。 殷玥再去前厅的路上,才想到了那天殿试,慕容诀在宫门对她说的那些话。 慕容诀笃定顾怀生要出事,她还以为顾怀生他有什么事。 第265章 他今生只要她 万幸的是没有,顾怀生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顾怀生一身青衣,意气风发,周身都弥漫着上位者的气势。 殷玥已经知道了,顾怀生是新科状元。 四目相对。 顾怀生先对她见礼,“下官见过王妃。” “哥哥,不用多礼。” 殷玥又感受到了身体里那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 顾怀生俊秀的眉眼间染上了担忧之色,“你伤得怎么样?王爷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几次三番的让你受伤?七王爷就这么无能么?” 慕容诀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弄死慕容战,随便他! 为什么要动他的无忧? 面对顾怀生的不满和驳斥,尽管殷玥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她还是反驳了他的话。 殷玥直言道:“这事不关慕容战的事,你不必牵扯到他的身上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他说话?”顾怀生眉头皱起,神色很是复杂。 殷玥为慕容战说话,他心中很是不舒服,甚至还生出了一股戾气。 慕容战? 她的关系和慕容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好到可以称呼对方的名字? 殷玥继续道:“我这不是为他说话,而是实话实说。” “我受伤和慕容战没有关系,他不是不保护我,而是他自己也受伤了。” 顾怀生眼神有些冷,“所以这就是他无能了。” 慕容战连她都护不住,他凭什么娶她呢? 凭什么? 顾怀生对这一点,心中充满了不满。 在他眼里,能够护住殷玥的人只有他,其余所有的人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但是这个殷玥却早就不是他想要保护的无忧。 不过是二十二世纪的一缕魂魄而已。 殷玥知道他对慕容战有成见,她也不继续说了,只是拧了一下眉头。 “好,此时先略过不提。” “你平安无事就好,否则,我会自责的。” 殷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顾怀生的眼底透出了几分暖意,她关心他,他感觉到了。 所以他有些欢喜。 但这个时候,他还有一些纠结,他若是出事了,她是不是还会像上一次一样,为他包扎伤口呢? 如果受伤能够换来她的垂怜,她的关心,他倒是宁愿这一次没有躲过许太师的明枪暗箭。 因为只有受伤了,她才会多看他一眼。 她总是说慕容战如何如何,她的眼睛,都是慕容战…… 她还记得不记得,曾经在青山村他们一起长大的日子呢? 顾怀生这一刻,拼命的想要回到过去。 因为那个痴傻的殷玥,她的眼里只有他这个哥哥,去哪里都会和他一起。 那个时候,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她只有他。 如今啊,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好似他的位置都变得越来越拥挤了呢。 顾怀生心中有几分酸涩之感。 “我没事……”顾怀生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就要摸她的肩膀。 “我听人说你受伤了,你伤在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那只手原本触碰到殷玥,可殷玥却侧开身体,自然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顿在空中,他人也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还有几分茫然,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殷玥是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的触碰的,她和不熟的人自然是要躲的。 但躲完之后,看到顾怀生一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她的心跳一停。 顾怀生……对原主似乎有种格外的偏执情绪,她躲了,他会不高兴。 但她压根就和他不熟悉啊,原主不躲,她怎么能不躲呢? 顾怀生的脸色有些僵硬,但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收回了手。 “我来只是为了看你,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顾怀生道。 殷玥突然觉得他很难过,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很惆怅很沉重的感觉。 “谢谢。” 她说。 顾怀生轻笑一声,“有什么好谢的?” “我是你哥哥,我关心你,在乎你……” 他停顿了一下。 甚至我连为你去死,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本就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这是前世我放弃你,你如今给我的惩罚。 不过没关系,慕容战是会死的。 他们来日方长。 他会扶持端王上位,慕容战和慕容诀都会消失。 等他得到了一切,他成为了人上人。 他会带着她离开这个充满权谋算计的地方,回青山村也好,去哪里都好他会一辈子爱她,疼惜她。 前世成为权倾朝野的首辅,他不要那种冰冷的生活。 他今生只要她。 “嗯。”殷玥的眼眶微红。 不知道是不是那原主的情绪作祟,她有些想哭。 她总是对顾怀生无法狠心。 因为她亏欠他。 是她占了原本的殷玥的身体,他们之间就算有再多的可能,因为灵魂变成了她,他们之间的以后就再也没有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兄妹。 但看顾怀生的模样,他仿佛并不想要以这种关系结束。 “过几日皇上的封赏便下来了,哥哥得了府邸,到时候你一定要过府一叙。” 殷玥抹了抹眼睛,笑了,“好,我一定会来的。” “那妹妹就此祝哥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九万里。” 顾怀生听了也笑了,但笑意没到眼底。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我走了。” 殷玥假意道:“我送你。” “不用了。” 顾怀生拒绝了,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背着手走出了大厅。 殷玥只是客气,她的确没去送,她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怀生随时可以成为刺向她的一把危险的刀。 顾怀生如果知道她不是原主,她只是一缕孤魂。 顾怀生今日护她,明日就会杀她。 从理智上来说,她不该和这个人有过多的接近。 但是从情感上来说,她要是做得太绝了。 那顾怀生发现了她的身份怎么办? 殷玥真的觉得自己太难了,简直就是修罗场里博活路。 她的脑子,可转不了那么灵活。 顾怀生去了七王府,便回到了客栈里,现如今谁都不敢小看他,谁都知道他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前途无量。 因为他风头过盛,所以暗中监视他的人也很多。 慕容诀早知道顾怀生是个人物,他在上京城之前,就见过顾怀生。 他想要拉拢顾怀生为他所用。 但是顾怀生不仅拒绝他了,还投向了他的死敌端王,更有甚者,暗中设计了他几次。 慕容诀一向就不是惜才的人,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送他上路。 他本想等着许太师对他动手,没想到中途杀出了一个国师也乜不知道国师和顾怀生说了什么,顾怀生躲过了一劫。 第266章 有恃无恐 想来,这国师是不是指点了顾怀生? 别苑里,慕容诀跪在杜家满门的牌位前,神色虔诚。 这样的他和往日判若两人。 “外祖父,母妃,舅舅……对不起。” “这一次是我操之过急,没能灭了慕容战。” 昏暗的灯火之下,这灵堂更显得阴气森森。 “叩叩。”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王爷,太上皇传您入宫。”随影的声音响起。 灵堂内,跪着的身影陡然就是一顿。 “太上皇让我入宫?”慕容诀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吃惊。 “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 慕容诀狐疑不决。 随影又道:“王爷快出来随太上皇的侍卫入宫去。” 深夜召见,绝非善事。 因为太上皇一向不管外面的事。 但就算是如此,慕容诀也不敢拒绝,他起身走出来。 随影脸色不好,“王爷,您小心行事。” “皇祖父……他不敢对本王怎么样。”慕容诀有恃无恐。 他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如果皇祖父不怕父皇和他关系恶劣,就不会轻易对他下手。 但这一次。 他似乎触及到了皇祖父的逆鳞。 是因为慕容战吗? 这也不太可能,因为太上皇对慕容战的关系也冷淡得很,没有特别优待的地方。 若是有…… 那也就是可怜慕容战,赐了一个宫女给慕容战做侍妾。 他不敢深想下去,也琢磨不出来太上皇是因为什么事情召见他。 随影见他这么有底气,顿时也就不说话了。 希望如此。 总觉得这么晚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 随影护送慕容诀入宫,慕容诀前脚入宫,本来随影想差人去通知文帝的,但是文帝今晚歇在左贵妃的寝宫里,左贵妃性子跋扈,随影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这也就导致了文帝不知道慕容诀被太上皇传召到宫里去了。 深夜。 上清殿,灯火通明。 太上皇是最喜欢清净的,上清殿平日里人少得很,今晚却有几名护卫严阵以待。 慕容诀踏入上清殿就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知道太上皇不待见他,所以也很少出现在宫里。 今夜是不得不来。 慕容诀走进去,弯腰行礼。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慕容诀跪在了地上,太上皇也没叫起。 他坐在主位上,面容阴冷,就算是已经退为太上皇了,可是皇帝气势还在。 “孤召你入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太上皇言简意赅。 慕容诀低眸,道:“皇祖父请问。” 太上皇眼底有一抹冷酷,“两天前的子夜,你在何处?” 慕容诀的眼皮一跳。 在何处? 他那个时候当然是在劫杀慕容战,趁慕容战病发,要他命。 太上皇问这个,摆明了是知道什么了吗? 慕容诀忽然明白了太上皇召见他的用意。 可他早就布置好了不在场的证明,他云淡风轻的回答。 “那夜孙儿身体不适,早早就在驿馆歇下了,周围侍卫都可证明,本王从来没有出过驿馆。” 太上皇冷笑,“你怎知孤要问你出没出过驿馆?” 慕容诀心中一凛。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太上皇眼神冰冷,“你父皇很疼你,疼到……” 是非不分,可以看着骨肉相残。 慕容诀抬起头,“或许是。” 慕容诀知道他是为什么见他,这个时候也坦然了,他和太上皇对视,毫不畏惧。 “皇祖父召孙儿入宫只是为此事吗?还有别的吩咐吗?”慕容诀反问道,已经有了不敬之意了。 太上皇见惯了大风大浪,到底是忍住了心头的情绪。 他冷淡道:“怎么?你很不想到孤这个糟老头子面前来?” “孙儿不敢。”慕容决俯首道,“孙儿以为皇祖父不想见孙儿,只想见七弟呢。” 既然太上皇不想拆穿这一层窗户纸,那么他来拆。 太上皇眼睛一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呵。” “孤是想见他,因为他生性坦荡,是最像孤的皇孙,但他不及你……” “阴谋算计。” 慕容诀也不反驳,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阴谋算计? 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 “你七弟遇刺,你有没有什么想同孤说的?”太上皇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花灯会,这次落崖的事,不是他硬要为慕容战撑腰。 是因为他看不下去了,文帝对这件事情视若无睹,明知一切事由慕容诀挑起来,哪怕另外一个儿子伤得都快没了命,文帝还是充耳不闻,没有要站出来主持公道的意思。 他为老七撑腰,是确确实实的看不下去了。 皇帝和皇后,对老七都那么的冷漠。 如果他这个做皇祖父的,若是再不为老七做什么,只会叫老七对整个皇室都寒了心啊。 他就这么一个喜欢的继承人,喜欢的孙子,总不能看着他一次次的被文帝打压? 慕容诀道:“孙儿没有话想同皇祖父说的,倒是想慰问一下七弟,伤得是否严重。” “等孙儿出宫之后,一定会去七王府看望七弟的,皇祖父就放心。” 慕容诀知道太上皇没有证据,既然没证据,那打死他也不会认。 可同时他内心也是妒忌的,慕容战怎么就那么命好?连皇祖父都偏袒他太上皇冷笑了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因为愤怒,而双眼凸出,青筋暴露。 “老六,孤看在你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孩子的份上,孤这一次放过你。你的人头先暂且寄存在你的头上,若你还不知错,回头是岸,那么你的命孤随时会要了。” “你最好给孤记得清楚,孤不想手刃自己的孙子,但你不要以为,孤会和你的父皇一样容忍你搅浑皇室!” “孤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你要是聪明,就参加完了宫宴,滚回你的沙城去,做你的封地之主。” “否则一一” 太上皇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绝,手心手背都是肉。 老六和老七都是他的孙子,这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他的后代。 他不能像皇帝一样,毫无底线的偏袒自己钟意的那个人,否则,他不就和皇帝一样了吗? 但,他也不会看着事态往严重的方向发展。 “你母妃可不像你,手段阴狠,冷酷残忍。”临了,太上皇似笑非笑的道。 “你和你母妃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慕容诀蓦地狠声道:“是啊,正是因为我和我母妃不一样,我母妃要是像我一般,那么就不会被逼得跳楼自裁了。” “我母妃会变成冤魂厉鬼,向你们每一个人索命一一” “放肆!”倏然,一声低沉的怒吼声划破了天际。 文帝怒气冲冲而来,一脚踹倒了慕容诀。 第267章 杖责三十大板! “孽障,你皇祖父面前,岂有你大放厥词的份?” “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朕拖下去,大打三十大板!” 文帝震怒。 周围顿时噤若寒蝉。 太上皇面对文帝突然的到来,也没做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 慕容诀倒在地上,文帝这一脚踹得重,是用了力气的。 这对他来说根本本不算什么,所以慕容诀稍稍抬了一下眼皮。 他看到文帝怒火中烧的模样,居然笑了。 他觉得很高兴,能够把这玲珑王朝的天子气到暴跳如雷,也是他的本事啊。 “还不给朕拖下去?”文帝狠声道。 紧接着,禁军就走了过来,把慕容诀拖到殿外去杖打。 慕容诀没有反抗,一直在笑,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肆意。 文帝看了一眼太上皇阴沉的脸色,他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而后文帝亲自端了一杯热茶给太上皇,“父皇,老六不懂事,触怒了您,惹您生气,您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他的疯言疯语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朕就好好的教训他,为父皇您解气。” 太上皇闻声,苍老的手依旧拢在袖子里,并不接文帝这一杯茶。 周围有宫人看着,太上皇迟迟不接茶,文帝多少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他现在可是天子,是皇帝。 太上皇落他的面子,让他这个皇帝如何立威呢? 外头,很快响起了沉闷的声音,慕容诀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太上皇就那么听着,嘴唇紧紧的抿着,像失神了一般,根本就没听到文帝再说什么。 文帝拉下面子,他心头急乱,又道:“父皇。” “是朕教子无方,朕为自己的错向父皇赔罪,还请父皇喝了这杯茶就消消气。” “这一次是朕太过偏宠他了,但,父皇您也请放心。朕保证他绝不会有下一次了,这三十大板,就是给他的教训,给他的惩罚。父皇就消消气……” 文帝又劝说了几句。 太上皇终于有了反应,他接过了文帝手里捧着的茶,直接就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他没有喝。 接茶只是给文帝一个面子而已。 但喝不喝,是否消气是否揭过,就是他的事了。 文帝脸色很不好看,心头也担心殿外挨打的慕容诀,但他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再继续偏袒的。 他只能装作自己没听到,让自己变得冷静。 “皇帝果真宠他,孤大半夜的召见他,皇帝竟也赶过来了。怎么?”太上皇看向文帝,“皇帝是觉得孤要对自己的孙子做什么吗?” “朕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是担心……”文帝道,“他放肆轻狂惯了,会气坏父皇您的身体,所以前来阻止这一切。” 太上皇道:“皇帝有心了。” 太上皇没有撕破脸皮,有时候父子关系也是需要维持的。 皇帝一向就敏感多疑,哪怕坐到了皇帝的位置上,他还是觉得自卑,自己配不上这帝位。 他做的只是敲打皇帝,他不出面,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不代表他就可以看着老六乱来。 再不济,他的敲打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告诉皇帝,慕容战是他看中的储君,有些事莫要做得太绝,父子反目成仇倒是就不好收场了。 皇帝今夜急匆匆的赶来,很显然也是知道了他对这件事情的不满。 皇帝是抢先在他发怒之前先惩罚了老六,让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杖责老六,这都是做给他看的。 仿佛意思就是,你看,我亲自惩罚了他,你难道还要为了慕容战纠缠不休吗? 这种情况下,太上皇确实不能再做什么。 “杖责完了,就把人抬走。” 太上皇眉眼低垂,“孤老了,看不得血光了。” 这也是在告诉文帝,此事到此为止。 兄弟相残的事,最好以后都不要出现。 文帝怔了一怔,他像是没想到太上皇这么好说话,轻易就揭过了这一次的事。 太上皇没有看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大晚上的你还跑这一趟,早些回去。” “时间不早了,孤要就寝了。” “朕马上就带老六离开这里,父皇您好生休息。”文帝道。 太上皇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起身,走向了内殿。 那身影,在萦绕的光线里,一瞬间就苍老佝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太上皇一走,文帝就想下令停止杖责。 但转念一想,最好不要这样偏袒,否则…… 老六不就更让太上皇厌恶了吗? 文帝没有喊停,慢慢地听着。 “二十四。” “二十五。” “三十。” 慕容诀已经奄奄一息了,后背上全是鲜血。 文帝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 “把人送回去。” 文帝没看血泊里慕容诀一眼,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 他吩咐随影,“看好你们主子,这段时间就给朕消停一点。” “若是再闹出祸端,朕也救不了他,这一条命就不要了!” 文帝冰冷的丢下这一句话,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的走了。 随影跪地,“恭送皇上。” 夜色深深,秋风萧瑟。 慕容诀趴在地上,头无力的往下耸搭着,他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里灌满里泥土。 那张妖孽俊美的容颜,如今也蒙上了一抹惨淡的颜色。 三十大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痛自然也是会痛的。 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随影跪行上前,声音有些嘶哑,“王爷,属下带您回去。” 慕容诀的气息很微弱,一动不动的。 “随影……” “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王爷您不要这样说……”随影很担心他。 随影想要伸手去扶他,但这个时候的慕容诀仿佛很脆弱,他都不知道应该碰他哪里。 慕容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随影,眼中一点点的有了焦距。 他嘴唇艰难的张阖,“你不要骗我了。” “我母妃在天上看到这一切,也只会觉得我没用。” “这些人都是害死杜家满门的凶手,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杜家的鲜血,我母妃的死,他们每个人都有份。” “我到现在,我还不能为我的母妃报仇。她一定对我很失望,怎么会生出这么没用的儿子……她后悔了没有啊……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连为她正名都不敢,心里始终想的是他的天下大业,什么时候又容得下她一个女人呢?” 慕容诀说着说着,他笑出了声,笑声就那么回荡在沉寂的空气里,是那么的颓废悲凉。 第267章 杖责三十大板! “孽障,你皇祖父面前,岂有你大放厥词的份?” “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朕拖下去,大打三十大板!” 文帝震怒。 周围顿时噤若寒蝉。 太上皇面对文帝突然的到来,也没做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 慕容诀倒在地上,文帝这一脚踹得重,是用了力气的。 这对他来说根本本不算什么,所以慕容诀稍稍抬了一下眼皮。 他看到文帝怒火中烧的模样,居然笑了。 他觉得很高兴,能够把这玲珑王朝的天子气到暴跳如雷,也是他的本事啊。 “还不给朕拖下去?”文帝狠声道。 紧接着,禁军就走了过来,把慕容诀拖到殿外去杖打。 慕容诀没有反抗,一直在笑,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肆意。 文帝看了一眼太上皇阴沉的脸色,他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而后文帝亲自端了一杯热茶给太上皇,“父皇,老六不懂事,触怒了您,惹您生气,您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他的疯言疯语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朕就好好的教训他,为父皇您解气。” 太上皇闻声,苍老的手依旧拢在袖子里,并不接文帝这一杯茶。 周围有宫人看着,太上皇迟迟不接茶,文帝多少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他现在可是天子,是皇帝。 太上皇落他的面子,让他这个皇帝如何立威呢? 外头,很快响起了沉闷的声音,慕容诀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太上皇就那么听着,嘴唇紧紧的抿着,像失神了一般,根本就没听到文帝再说什么。 文帝拉下面子,他心头急乱,又道:“父皇。” “是朕教子无方,朕为自己的错向父皇赔罪,还请父皇喝了这杯茶就消消气。” “这一次是朕太过偏宠他了,但,父皇您也请放心。朕保证他绝不会有下一次了,这三十大板,就是给他的教训,给他的惩罚。父皇就消消气……” 文帝又劝说了几句。 太上皇终于有了反应,他接过了文帝手里捧着的茶,直接就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他没有喝。 接茶只是给文帝一个面子而已。 但喝不喝,是否消气是否揭过,就是他的事了。 文帝脸色很不好看,心头也担心殿外挨打的慕容诀,但他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再继续偏袒的。 他只能装作自己没听到,让自己变得冷静。 “皇帝果真宠他,孤大半夜的召见他,皇帝竟也赶过来了。怎么?”太上皇看向文帝,“皇帝是觉得孤要对自己的孙子做什么吗?” “朕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是担心……”文帝道,“他放肆轻狂惯了,会气坏父皇您的身体,所以前来阻止这一切。” 太上皇道:“皇帝有心了。” 太上皇没有撕破脸皮,有时候父子关系也是需要维持的。 皇帝一向就敏感多疑,哪怕坐到了皇帝的位置上,他还是觉得自卑,自己配不上这帝位。 他做的只是敲打皇帝,他不出面,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不代表他就可以看着老六乱来。 再不济,他的敲打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告诉皇帝,慕容战是他看中的储君,有些事莫要做得太绝,父子反目成仇倒是就不好收场了。 皇帝今夜急匆匆的赶来,很显然也是知道了他对这件事情的不满。 皇帝是抢先在他发怒之前先惩罚了老六,让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杖责老六,这都是做给他看的。 仿佛意思就是,你看,我亲自惩罚了他,你难道还要为了慕容战纠缠不休吗? 这种情况下,太上皇确实不能再做什么。 “杖责完了,就把人抬走。” 太上皇眉眼低垂,“孤老了,看不得血光了。” 这也是在告诉文帝,此事到此为止。 兄弟相残的事,最好以后都不要出现。 文帝怔了一怔,他像是没想到太上皇这么好说话,轻易就揭过了这一次的事。 太上皇没有看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大晚上的你还跑这一趟,早些回去。” “时间不早了,孤要就寝了。” “朕马上就带老六离开这里,父皇您好生休息。”文帝道。 太上皇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起身,走向了内殿。 那身影,在萦绕的光线里,一瞬间就苍老佝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太上皇一走,文帝就想下令停止杖责。 但转念一想,最好不要这样偏袒,否则…… 老六不就更让太上皇厌恶了吗? 文帝没有喊停,慢慢地听着。 “二十四。” “二十五。” “三十。” 慕容诀已经奄奄一息了,后背上全是鲜血。 文帝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 “把人送回去。” 文帝没看血泊里慕容诀一眼,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 他吩咐随影,“看好你们主子,这段时间就给朕消停一点。” “若是再闹出祸端,朕也救不了他,这一条命就不要了!” 文帝冰冷的丢下这一句话,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的走了。 随影跪地,“恭送皇上。” 夜色深深,秋风萧瑟。 慕容诀趴在地上,头无力的往下耸搭着,他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里灌满里泥土。 那张妖孽俊美的容颜,如今也蒙上了一抹惨淡的颜色。 三十大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痛自然也是会痛的。 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随影跪行上前,声音有些嘶哑,“王爷,属下带您回去。” 慕容诀的气息很微弱,一动不动的。 “随影……” “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王爷您不要这样说……”随影很担心他。 随影想要伸手去扶他,但这个时候的慕容诀仿佛很脆弱,他都不知道应该碰他哪里。 慕容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随影,眼中一点点的有了焦距。 他嘴唇艰难的张阖,“你不要骗我了。” “我母妃在天上看到这一切,也只会觉得我没用。” “这些人都是害死杜家满门的凶手,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杜家的鲜血,我母妃的死,他们每个人都有份。” “我到现在,我还不能为我的母妃报仇。她一定对我很失望,怎么会生出这么没用的儿子……她后悔了没有啊……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连为她正名都不敢,心里始终想的是他的天下大业,什么时候又容得下她一个女人呢?” 慕容诀说着说着,他笑出了声,笑声就那么回荡在沉寂的空气里,是那么的颓废悲凉。 第268章 殷玥难道不是人是鬼 随影小声道:“王爷,我们先回去。” “这里是上清殿,您一定是糊涂了才胡言乱语。” 随影怕慕容诀又说什么关于杜家的事,他怕太上皇又震怒,连忙把慕容诀扶起来,主仆两人一拐一瘸的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慕容诀走路很慢,背部的伤口血流不止,他艰难走过的宫道上,都坠满了红绸一般的鲜血。 血迹拉得很长,在昏黄的宫灯里,仿佛泛着冷光。 随影本是要背慕容诀的,毕竟他受伤了。 但是慕容诀就是不让,他一直坚持着自己走,也不管会不会加重后背上的伤口。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了别苑。 慕容诀没有找大夫看伤,他一回别苑就把自己锁到了小祠堂里。 他抱着属于杜贵妃的灵位,泣不成声。 怀中的灵位是木头做的,那么的坚硬,冰冷,一点都没有他母妃的双手温暖柔软。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把灵位抱紧,祠堂里只点了一盏灯,这里是那么的昏暗。 “母妃……” “是我太没用了,是我没用……我让你等得太久,还没有为杜家洗清冤屈。母妃……” “你爱错了人,你拿杜家满门去帮他,可他给了你什么?你死后,他专 宠左贵妃,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你的死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慕容诀颓废的道:“你为什么不为了我而活下来呢?” “母妃,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慕容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毕竟,他几岁的时候就被驱逐到了沙城,从小到大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刺杀,是在后来,他逐渐强大起来,刺杀下毒这种事才少了的。 别人狠,他就比别人更狠。 他不相信谁还敢和他做对。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冰冷僵硬。 但是现在他还是很疼,心和后背的伤口,他竟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比谁更疼了。 他还以为他的父皇对他母妃有多么真心,有多么的疼爱他,结果呢? 他连太上皇都不敢对抗,他算什么皇帝? 他说的那些疼爱,只怕都是假的。 慕容诀笑着笑着,脸上就有了泪。 泪落在了怀里的牌位上,渗出了一抹水痕。 他浑身僵硬,继续哽咽道:“母妃。”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真的会为你报仇的,你在天上一定要看着我是怎么为你报仇的。” 牌位不会说话,也不会回应,只是一个死物而已。 事实上,杜贵妃的身体都没有得到安葬。 这牌位不过是慕容诀的一个寄托而已,自欺欺人的寄托。 回应慕容诀的,只有这穿堂而过的风,只有着摇曳的烛火。 他坐在那里,像是失去了魂魄,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随影在门外道,“王爷。” “杜先生的纸鹤到了。” 声音传到屋内,慕容诀顿时就是一怔,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 他忍着疼站起身,把杜贵妃的牌位重新安放回去。 他还为杜贵妃上了一炷香,这才走出了小祠堂。 随影已经在门口等他,“王爷,纸鹤到了。” “您先回去包扎一下伤口,再看先生的纸鹤。” 慕容诀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水痕已经干了,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哭过。 他的绿色眼眸里,又是刺骨般的寒冷。 “好。” 随影松了一口气,“您清醒过来了就好,杜家还要靠王爷。” “本王知道。” 慕容诀冷道,声音有些粗哑。 随影带路,他们一起离开。 房内,慕容诀趴在床榻上,任由大夫给他处理伤口。 他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大夫包扎好了,随影让人送大夫离开。 随影走到床榻边,轻声道:“王爷,杜先生的纸鹤在这里。” “给本王。” 慕容诀接过,熟练的打开纸鹤一看,纸鹤是一张白纸折叠的,展开之后,白纸上就显现出了字迹。 慕容诀一看,苍白的脸色一变,竟是有些激动。 “先生说找个机会和我一见!” 慕容诀太激动了,激动到都忘记了自己受伤了,人是那么的期待。 “那就恭喜王爷了!”随影也附和道。 慕容诀捏紧了书信,“本王和先生也有好多年没见了。” “本王都以为……他已经在杜家灭门的时候……” 慕容诀没有继续说下去,止住了话题。 “和先生见面这事可以从长计议,现在当务之急是王爷好生养伤,至于七王爷那边,王爷您还是暂时按兵不动,否则会再次触怒宫里的人。”随影分析道。 慕容诀冷笑,“本王自然是要按兵不动的。” “因为,本王或许已经抓到了慕容战的把柄。” “你去查查这个殷玥,她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您是要?”随影惊讶,“这殷玥不就是殷家的小姐吗?” 慕容诀顿了顿,“不要多问,你去多查便是,关于她在青山村的事,本王事无巨细都要知道。” 他倒是要看看,殷玥和以前的殷玥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天在断崖,虽说瘴气很大,视线不算明朗。 但是,他亲眼看到了断崖边凭空出现的那些东西。 那些奇怪的东西殷玥很明白是怎么用的,所以慕容战才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命回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殷玥那些东西,是凭空出来的! 殷玥难道不是人?是鬼? 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殷玥身上有玄机。 没关系,他会慢慢谋划的,殷玥还在,他总会抓到线索的。 这个线索,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慕容战在乎殷玥,要是这个殷玥真的不是人,身份有鬼。 到时候慕容战又如何护她呢? 毕竟慕容战可是一个多情种啊。 “属下会让人去办的。”随影也很狐疑。 怎么王爷突然就对殷玥这么感兴趣了? 慕容诀没有解释,他也在思考,那天在断崖边看到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的时候。 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见鬼了! 那这个殷玥,到底是人是鬼?! 太师府。 许太师的书房太师和那位身穿黑袍的九野先生对望二坐。 书房外是层层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书房里的气氛很凝重,也很紧张。 茶香缭绕在两人之间,许太师那张苍老却满含着欲望和权利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模糊。 空气很安静,针落可闻。 门外候着的人都是许太师的心腹,没有一个人可以踏入这院子里来。 男人低垂着头,怀里抱着一把琴,是那一把诡异的七弦琴,可以让人失去神志,自相残杀。 第268章 殷玥难道不是人是鬼 随影小声道:“王爷,我们先回去。” “这里是上清殿,您一定是糊涂了才胡言乱语。” 随影怕慕容诀又说什么关于杜家的事,他怕太上皇又震怒,连忙把慕容诀扶起来,主仆两人一拐一瘸的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慕容诀走路很慢,背部的伤口血流不止,他艰难走过的宫道上,都坠满了红绸一般的鲜血。 血迹拉得很长,在昏黄的宫灯里,仿佛泛着冷光。 随影本是要背慕容诀的,毕竟他受伤了。 但是慕容诀就是不让,他一直坚持着自己走,也不管会不会加重后背上的伤口。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了别苑。 慕容诀没有找大夫看伤,他一回别苑就把自己锁到了小祠堂里。 他抱着属于杜贵妃的灵位,泣不成声。 怀中的灵位是木头做的,那么的坚硬,冰冷,一点都没有他母妃的双手温暖柔软。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把灵位抱紧,祠堂里只点了一盏灯,这里是那么的昏暗。 “母妃……” “是我太没用了,是我没用……我让你等得太久,还没有为杜家洗清冤屈。母妃……” “你爱错了人,你拿杜家满门去帮他,可他给了你什么?你死后,他专 宠左贵妃,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你的死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慕容诀颓废的道:“你为什么不为了我而活下来呢?” “母妃,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慕容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毕竟,他几岁的时候就被驱逐到了沙城,从小到大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刺杀,是在后来,他逐渐强大起来,刺杀下毒这种事才少了的。 别人狠,他就比别人更狠。 他不相信谁还敢和他做对。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冰冷僵硬。 但是现在他还是很疼,心和后背的伤口,他竟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比谁更疼了。 他还以为他的父皇对他母妃有多么真心,有多么的疼爱他,结果呢? 他连太上皇都不敢对抗,他算什么皇帝? 他说的那些疼爱,只怕都是假的。 慕容诀笑着笑着,脸上就有了泪。 泪落在了怀里的牌位上,渗出了一抹水痕。 他浑身僵硬,继续哽咽道:“母妃。”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真的会为你报仇的,你在天上一定要看着我是怎么为你报仇的。” 牌位不会说话,也不会回应,只是一个死物而已。 事实上,杜贵妃的身体都没有得到安葬。 这牌位不过是慕容诀的一个寄托而已,自欺欺人的寄托。 回应慕容诀的,只有这穿堂而过的风,只有着摇曳的烛火。 他坐在那里,像是失去了魂魄,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随影在门外道,“王爷。” “杜先生的纸鹤到了。” 声音传到屋内,慕容诀顿时就是一怔,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 他忍着疼站起身,把杜贵妃的牌位重新安放回去。 他还为杜贵妃上了一炷香,这才走出了小祠堂。 随影已经在门口等他,“王爷,纸鹤到了。” “您先回去包扎一下伤口,再看先生的纸鹤。” 慕容诀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水痕已经干了,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哭过。 他的绿色眼眸里,又是刺骨般的寒冷。 “好。” 随影松了一口气,“您清醒过来了就好,杜家还要靠王爷。” “本王知道。” 慕容诀冷道,声音有些粗哑。 随影带路,他们一起离开。 房内,慕容诀趴在床榻上,任由大夫给他处理伤口。 他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大夫包扎好了,随影让人送大夫离开。 随影走到床榻边,轻声道:“王爷,杜先生的纸鹤在这里。” “给本王。” 慕容诀接过,熟练的打开纸鹤一看,纸鹤是一张白纸折叠的,展开之后,白纸上就显现出了字迹。 慕容诀一看,苍白的脸色一变,竟是有些激动。 “先生说找个机会和我一见!” 慕容诀太激动了,激动到都忘记了自己受伤了,人是那么的期待。 “那就恭喜王爷了!”随影也附和道。 慕容诀捏紧了书信,“本王和先生也有好多年没见了。” “本王都以为……他已经在杜家灭门的时候……” 慕容诀没有继续说下去,止住了话题。 “和先生见面这事可以从长计议,现在当务之急是王爷好生养伤,至于七王爷那边,王爷您还是暂时按兵不动,否则会再次触怒宫里的人。”随影分析道。 慕容诀冷笑,“本王自然是要按兵不动的。” “因为,本王或许已经抓到了慕容战的把柄。” “你去查查这个殷玥,她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您是要?”随影惊讶,“这殷玥不就是殷家的小姐吗?” 慕容诀顿了顿,“不要多问,你去多查便是,关于她在青山村的事,本王事无巨细都要知道。” 他倒是要看看,殷玥和以前的殷玥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天在断崖,虽说瘴气很大,视线不算明朗。 但是,他亲眼看到了断崖边凭空出现的那些东西。 那些奇怪的东西殷玥很明白是怎么用的,所以慕容战才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命回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殷玥那些东西,是凭空出来的! 殷玥难道不是人?是鬼? 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殷玥身上有玄机。 没关系,他会慢慢谋划的,殷玥还在,他总会抓到线索的。 这个线索,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慕容战在乎殷玥,要是这个殷玥真的不是人,身份有鬼。 到时候慕容战又如何护她呢? 毕竟慕容战可是一个多情种啊。 “属下会让人去办的。”随影也很狐疑。 怎么王爷突然就对殷玥这么感兴趣了? 慕容诀没有解释,他也在思考,那天在断崖边看到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的时候。 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见鬼了! 那这个殷玥,到底是人是鬼?! 太师府。 许太师的书房太师和那位身穿黑袍的九野先生对望二坐。 书房外是层层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书房里的气氛很凝重,也很紧张。 茶香缭绕在两人之间,许太师那张苍老却满含着欲望和权利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模糊。 空气很安静,针落可闻。 门外候着的人都是许太师的心腹,没有一个人可以踏入这院子里来。 男人低垂着头,怀里抱着一把琴,是那一把诡异的七弦琴,可以让人失去神志,自相残杀。 第269章 行走的福星 如果不是这把琴的出现,慕容战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粗哑的声音微微扬起,“太师,这事不着急,您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可是在下觉得,皇图霸业是最为要紧的事,这许家的众人……每一个人,不都是为太师您的霸业而存在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是女人的,那么的娇媚婉转,却也含着丝丝的蛊惑。 不过,这男人身,女人声音配在一起,也叫人觉得他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许太师沉着一张脸,身体微微往后仰,靠在了椅子的靠垫上。 他神色幽深,“你说得对。” “这许家的所有人都是老夫的棋子,他们都可以为老夫牺牲。” “这是他们的荣幸。” “既然太师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他展了一下衣袖,手指轻轻抚过琴弦。 他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改日便带二小姐到在下的住处来。” “太师一定会长命百岁。” 许沁瓷。 二房唯一的女儿,天生是个哑巴,出生就不会哭。 本来也不是哑巴,只不过是为许太师承受罪孽而已。 “你办事,老夫放心。”太师道。 他笑了一笑,“那就多谢太师对在下的信任了。” “不过……我想要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你心甘情愿的在老夫身边待这么多年,为老夫出谋划策,你就没有想要的么?” 许太师眼底带着猜疑。 见他怀疑自己的用心,九野也不生气,轻笑道:“太师放心,在下对这权利毫无兴趣。” “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好奇,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许太师眯起眼睛,粗粝的手指慢慢的转动着玉扳指。 有所求,他才能更好的掌控这个来历神秘的九野。 他怕的,就是这个九野一无所求,无欲无求,到时候他拿什么收买? 有欲望的人,才更好掌控。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太师不必再试探了。” “在下言出必行,对权利没有任何的欲望。” “好,你不想要谈这个那就不说,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老夫能够为你帮上忙,你一定要说出来。”许太师笑着道,“老夫这个人也最不喜欢欠人情。” “多谢太师。”他低下了头。 宽大的披风掩住了他高瘦的身形,大半张脸也被遮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显得鬼魅神秘。 “这次,你可以对殷玥动手,为何没有动手?”许太师不解的询问道。 他目光落在了茶杯上,漫不经心的道:“殷玥的命数发生了改变。” “她不是注定是早死之相吗?”许太师皱眉,面容阴冷。 他接话道,“以前观她面相是不错,的确是薄命之相,可是那次见她,隐约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在下擅长观气,但也看不懂她。” 对于天机观的术士来说,看不懂一个人身上的气相,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变数。 殷玥以前是平淡无奇的,但这一次,她周身青云紫气萦绕不散,这样的人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护,哪怕每次遇见危险,都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定有贵人相助,一定会平安无事。 这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气象不凡的人,他纵观玲珑王朝,也只看到了三个人。 一个是慕容战,他也是天道庇护之人,有着帝王之相,但是慕容战还没成事,帝王之气还很稀薄,甚至还有晦暗之势。 殷玥就是行走的福星。 天生的好运,好命。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改变,才让殷玥原本的命格发生了改变。 许韶光命格为凤,如果不是他使计,让太师拆散许韶光和慕容战,那么,那两个人强强联合…… 那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现象。 既然上一世,慕容战都没能受到这天道的庇护,那么,这一世,他也要慕容战失去所有,毒发而死。 殷玥,就是慕容战的变数。 至于这还有一人…… 暂时不提。 先把慕容战解决了,许韶光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许太师沉默了一会,而后道:“那么,你看老夫的气相,有否比之前更好了?” “有改变之势,但还需要许家后人的气运。” 九野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被反噬。” 许太师冷冷地道:“老夫已经年逾古稀,上天没有留给老夫多少日子了,老夫要……你尽快为老夫改变气运,让老夫续命。” 最痛苦的是什么? 宏图大业还没有实现,他却已经老了,没有能力再去部署那一切。 他为了让自己的时间变得更长,不得不想一些旁门左道,让天机观的人为自己续命改气。 只要他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许家那些人个个都可以死。 “在下明白。”他低眉顺眼。 许太师吐出一口浊气,摆手,“你回。” “这事一定要办好。” 九野再次颔首,抱起自己的七弦琴,他走向了暗道的方向,消失在了暗道里。 老狐狸想要活成人妖?为了自己多活几年,毒辣到连自己的亲孙女的命都可以不要。 这种无情无义,阴狠冷酷的人又怎么配成为九五至尊呢? 这老狐狸,心思深得很。 表面上对许沁瓷好,不过是为了得到许沁瓷的命加持他自己的气运而已。 当然,如果这个人换成许韶光,那么还会事半功倍。 毕竟许韶光是天生的凤命。 但是,他不会让这老东西真的活那么久的,许韶光他留着还有用。 许韶光可以做皇后,但不能是慕容战的皇后。 他心目中有了一个人选了。 赫连公主入京,玲珑王朝京城热闹了好几天。 殷玥和慕容战在府里倒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上门看望他们的人,都被回绝了。 其中,有殷家,也有寒王府,还有皇帝的人。 本来慕容战受伤了,人尽皆知,所以公主要挑选驸马这种事都轮不到他,宫里热闹他们的,他们则偏安一隅,安安心心的养伤。 但是不知道这京城里还有一位七王爷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到了赫连公主的耳朵里,为公主举办的接风宴,赫连公主点名告诉文帝,她要所有王爷都参加国宴,以及她的招亲会! 这一下,哪怕娶亲了的王爷也开始担心了,怕这彪悍的赫连公主真的看上了自己。 尤其最该担心的是慕容战,因为赫连公主还要他也必须来。 赫连公主此举可是惊世骇俗,惊呆了满朝文武。 第269章 行走的福星 如果不是这把琴的出现,慕容战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粗哑的声音微微扬起,“太师,这事不着急,您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可是在下觉得,皇图霸业是最为要紧的事,这许家的众人……每一个人,不都是为太师您的霸业而存在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是女人的,那么的娇媚婉转,却也含着丝丝的蛊惑。 不过,这男人身,女人声音配在一起,也叫人觉得他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许太师沉着一张脸,身体微微往后仰,靠在了椅子的靠垫上。 他神色幽深,“你说得对。” “这许家的所有人都是老夫的棋子,他们都可以为老夫牺牲。” “这是他们的荣幸。” “既然太师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他展了一下衣袖,手指轻轻抚过琴弦。 他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改日便带二小姐到在下的住处来。” “太师一定会长命百岁。” 许沁瓷。 二房唯一的女儿,天生是个哑巴,出生就不会哭。 本来也不是哑巴,只不过是为许太师承受罪孽而已。 “你办事,老夫放心。”太师道。 他笑了一笑,“那就多谢太师对在下的信任了。” “不过……我想要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你心甘情愿的在老夫身边待这么多年,为老夫出谋划策,你就没有想要的么?” 许太师眼底带着猜疑。 见他怀疑自己的用心,九野也不生气,轻笑道:“太师放心,在下对这权利毫无兴趣。” “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好奇,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许太师眯起眼睛,粗粝的手指慢慢的转动着玉扳指。 有所求,他才能更好的掌控这个来历神秘的九野。 他怕的,就是这个九野一无所求,无欲无求,到时候他拿什么收买? 有欲望的人,才更好掌控。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太师不必再试探了。” “在下言出必行,对权利没有任何的欲望。” “好,你不想要谈这个那就不说,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老夫能够为你帮上忙,你一定要说出来。”许太师笑着道,“老夫这个人也最不喜欢欠人情。” “多谢太师。”他低下了头。 宽大的披风掩住了他高瘦的身形,大半张脸也被遮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显得鬼魅神秘。 “这次,你可以对殷玥动手,为何没有动手?”许太师不解的询问道。 他目光落在了茶杯上,漫不经心的道:“殷玥的命数发生了改变。” “她不是注定是早死之相吗?”许太师皱眉,面容阴冷。 他接话道,“以前观她面相是不错,的确是薄命之相,可是那次见她,隐约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在下擅长观气,但也看不懂她。” 对于天机观的术士来说,看不懂一个人身上的气相,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变数。 殷玥以前是平淡无奇的,但这一次,她周身青云紫气萦绕不散,这样的人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护,哪怕每次遇见危险,都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定有贵人相助,一定会平安无事。 这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气象不凡的人,他纵观玲珑王朝,也只看到了三个人。 一个是慕容战,他也是天道庇护之人,有着帝王之相,但是慕容战还没成事,帝王之气还很稀薄,甚至还有晦暗之势。 殷玥就是行走的福星。 天生的好运,好命。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改变,才让殷玥原本的命格发生了改变。 许韶光命格为凤,如果不是他使计,让太师拆散许韶光和慕容战,那么,那两个人强强联合…… 那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现象。 既然上一世,慕容战都没能受到这天道的庇护,那么,这一世,他也要慕容战失去所有,毒发而死。 殷玥,就是慕容战的变数。 至于这还有一人…… 暂时不提。 先把慕容战解决了,许韶光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许太师沉默了一会,而后道:“那么,你看老夫的气相,有否比之前更好了?” “有改变之势,但还需要许家后人的气运。” 九野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被反噬。” 许太师冷冷地道:“老夫已经年逾古稀,上天没有留给老夫多少日子了,老夫要……你尽快为老夫改变气运,让老夫续命。” 最痛苦的是什么? 宏图大业还没有实现,他却已经老了,没有能力再去部署那一切。 他为了让自己的时间变得更长,不得不想一些旁门左道,让天机观的人为自己续命改气。 只要他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许家那些人个个都可以死。 “在下明白。”他低眉顺眼。 许太师吐出一口浊气,摆手,“你回。” “这事一定要办好。” 九野再次颔首,抱起自己的七弦琴,他走向了暗道的方向,消失在了暗道里。 老狐狸想要活成人妖?为了自己多活几年,毒辣到连自己的亲孙女的命都可以不要。 这种无情无义,阴狠冷酷的人又怎么配成为九五至尊呢? 这老狐狸,心思深得很。 表面上对许沁瓷好,不过是为了得到许沁瓷的命加持他自己的气运而已。 当然,如果这个人换成许韶光,那么还会事半功倍。 毕竟许韶光是天生的凤命。 但是,他不会让这老东西真的活那么久的,许韶光他留着还有用。 许韶光可以做皇后,但不能是慕容战的皇后。 他心目中有了一个人选了。 赫连公主入京,玲珑王朝京城热闹了好几天。 殷玥和慕容战在府里倒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上门看望他们的人,都被回绝了。 其中,有殷家,也有寒王府,还有皇帝的人。 本来慕容战受伤了,人尽皆知,所以公主要挑选驸马这种事都轮不到他,宫里热闹他们的,他们则偏安一隅,安安心心的养伤。 但是不知道这京城里还有一位七王爷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到了赫连公主的耳朵里,为公主举办的接风宴,赫连公主点名告诉文帝,她要所有王爷都参加国宴,以及她的招亲会! 这一下,哪怕娶亲了的王爷也开始担心了,怕这彪悍的赫连公主真的看上了自己。 尤其最该担心的是慕容战,因为赫连公主还要他也必须来。 赫连公主此举可是惊世骇俗,惊呆了满朝文武。 第270章 接受不了 他们都知道东海国民风开放,女子地位极为尊贵,哪怕是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领兵打仗,至于男人…… 她们自然也要自己选。 有人笑这赫连公主不要脸,因为慕容战已经娶妃了。 赫连公主不屑一顾,言说:“本宫若是喜欢他,他就算娶妃了,本宫也不介意两女侍一夫。” 文帝还能说什么? 两女侍一夫,这东海国的公主真敢说。 文帝也只得按照公主的意思下旨,毕竟人家是来嫁人,嫁谁,她当然有提要求的权利。 这么一来,慕容战这个受伤的人,又不得不拖着病体准备参加国宴。 自然,慕容诀也不能错过好戏的。 国宴是在两天之后,这次国宴是由许皇后亲自主理,晋王妃从旁协助。 国宴是隆重而盛大的,许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处理这种宴会是顺手拈来的,她办得处处妥帖,毫无错处。 宫内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宴会,宫外的七王府却安静得很。 殷玥听素心说了外面的那些传言,知道慕容战也要去参加招亲会,这就等同于说,慕容战也有可能被公主选中。 她虽然是殷家的嫡女,但是人家可是公主啊! 这身份地位可是不一般的。 如果赫连公主真的挑中了慕容战,那她真的要两女侍一夫? 卧槽! 这不可能。 她接受不了,她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她为自己悲叹,她和慕容战的感情才刚开始发展了,两人才正式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突然就有人要明目张胆的插足一一 殷玥那个心啊,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总觉得公主是有备而来。 素心在一边看着她,忍不住道:“王妃,您不要叹气了。” “您有伤在身,还是好好吃饭。” “那公主虽然故意点了王爷的名,但是王爷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公主也不一定就看得……” 素心想要劝解殷玥。 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了声音。 “王妃,奴婢不是要故意说王爷……” 殷玥摇头,“算了,我都知道的。” “走,去见他。”她从摇椅上起身,搭上了素心的手。 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因为她用了芯片给的药。 但是慕容战就比她严重多了,这几天才能勉强下床。 殷玥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伤口还没愈合,五脏六腑还有些疼痛。 “王妃,您小心一点啊。”素心担心的道。 殷玥回答,“没事,我好多了,可以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你不要扶我去了,我可以自己走着去了,我也知道路。” “我现在过去他也一定还没吃早膳,你去端一些来,我去和他一起吃早膳。” 殷玥的心情是轻松的,暂时不去想公主之事。 素心怀疑,“王妃您真的可以么?” “可以的。” 殷玥点头。 素心还是不放心。 这个时候,云霄院外的青石板小路上,走来一道红色的人影。 那人白发如雪,容貌绝美而阴柔,翩若惊鸿。 公羊师看到了她们,走了上前。 “你去取早膳,我陪王妃过去。”公羊师主动开口。 素心这下不答应也要答应了,公羊师可是大夫。 “那奴婢告退。” 素心走了之后,公羊师这才侧身,眸光扫过殷玥的面庞。 他轻飘飘的道:“现在就忍不住了?” “何意?”殷玥皱眉。 “那些传言。”公羊师正视她。 殷玥应:“你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说么?有话不如直说。” 公羊师一向是玩世不恭的,今日却罕见的变得很严肃。 殷玥想到了他的来意。 公羊师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他走向前方的石凳边,宽大的衣袖一挥。 他优雅落座。 “我来也没别的意思,你和慕容战的开始我并不想阻止你们,但是殷玥我有话和你说。” 公羊师眸中带笑,那笑容里却有些冰冷和犀利。 殷玥眉头一紧,“你说,我听着。” 她也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你可以和他继续你们的欢喜,这一点我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可是,你不能阻止他去娶别的女人,你也知道他如今的地位,是多么的尴尬狼狈。东海国的公主,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不管她最后是否要嫁给慕容战,我都要你必须接受,因为慕容战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他将来要做的事,就注定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公羊师坦然地道,“如果他不是皇家的人,一生一世只许一人,这样的誓言他是会为你实现的。” “你要明白,他不可能有你一个人,你今天就要接受这个开始,以后你才会坦然。” 殷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呼吸也凝固了。 “你就是想说这些吗?” “是,也不是。”他又道,“我希望,你可以理智一点。” “不要为了所谓的感情,去让他放弃属于他的一些机会。换句话说,如果公主真的执意要嫁给他,你以为你阻止得了吗?他反抗得了吗?这对于你和他来说,都是大罪,至少你们两个现在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公羊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想,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做一个最坏的打算。你也应该不想看着他因为你反抗和亲,而落得触怒龙颜的结局?” 殷玥顿了顿,眼神一点点的变冷。 “听你的意思,像是公主一定会选择他。” 公羊师淡淡一笑,桃花眼那么的迷人。 他的口气却是急转直下的锋利。 “不。” “并不是只是指公主一个人。” “我只是让你接受,慕容战不可能只有你殷玥一个人的事实。” 这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把殷玥心中才燃烧起的情愫都浇灭了。 透彻心扉的冷。 很快,殷玥就镇定下来了。 总算是知道公羊师突然来找她是为什么了,她也明白公羊师会有这种警告,但是她也并不生气。 在公羊师看来,她的想法是惊世骇俗的,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可以接受。 所以她觉得,慕容战肯承诺她,这也是一种难能可贵。 这只是开始而已。 换句话说,她和慕容战就是才开始谈恋爱。 谁会想到以后那么遥远呢? 她握紧了手,口吻平静,“公羊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些话的,不过,我想要告诉你。” “慕容战是不是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慕容战说了算。” 第270章 接受不了 他们都知道东海国民风开放,女子地位极为尊贵,哪怕是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领兵打仗,至于男人…… 她们自然也要自己选。 有人笑这赫连公主不要脸,因为慕容战已经娶妃了。 赫连公主不屑一顾,言说:“本宫若是喜欢他,他就算娶妃了,本宫也不介意两女侍一夫。” 文帝还能说什么? 两女侍一夫,这东海国的公主真敢说。 文帝也只得按照公主的意思下旨,毕竟人家是来嫁人,嫁谁,她当然有提要求的权利。 这么一来,慕容战这个受伤的人,又不得不拖着病体准备参加国宴。 自然,慕容诀也不能错过好戏的。 国宴是在两天之后,这次国宴是由许皇后亲自主理,晋王妃从旁协助。 国宴是隆重而盛大的,许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处理这种宴会是顺手拈来的,她办得处处妥帖,毫无错处。 宫内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宴会,宫外的七王府却安静得很。 殷玥听素心说了外面的那些传言,知道慕容战也要去参加招亲会,这就等同于说,慕容战也有可能被公主选中。 她虽然是殷家的嫡女,但是人家可是公主啊! 这身份地位可是不一般的。 如果赫连公主真的挑中了慕容战,那她真的要两女侍一夫? 卧槽! 这不可能。 她接受不了,她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她为自己悲叹,她和慕容战的感情才刚开始发展了,两人才正式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突然就有人要明目张胆的插足一一 殷玥那个心啊,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总觉得公主是有备而来。 素心在一边看着她,忍不住道:“王妃,您不要叹气了。” “您有伤在身,还是好好吃饭。” “那公主虽然故意点了王爷的名,但是王爷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公主也不一定就看得……” 素心想要劝解殷玥。 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了声音。 “王妃,奴婢不是要故意说王爷……” 殷玥摇头,“算了,我都知道的。” “走,去见他。”她从摇椅上起身,搭上了素心的手。 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因为她用了芯片给的药。 但是慕容战就比她严重多了,这几天才能勉强下床。 殷玥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伤口还没愈合,五脏六腑还有些疼痛。 “王妃,您小心一点啊。”素心担心的道。 殷玥回答,“没事,我好多了,可以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你不要扶我去了,我可以自己走着去了,我也知道路。” “我现在过去他也一定还没吃早膳,你去端一些来,我去和他一起吃早膳。” 殷玥的心情是轻松的,暂时不去想公主之事。 素心怀疑,“王妃您真的可以么?” “可以的。” 殷玥点头。 素心还是不放心。 这个时候,云霄院外的青石板小路上,走来一道红色的人影。 那人白发如雪,容貌绝美而阴柔,翩若惊鸿。 公羊师看到了她们,走了上前。 “你去取早膳,我陪王妃过去。”公羊师主动开口。 素心这下不答应也要答应了,公羊师可是大夫。 “那奴婢告退。” 素心走了之后,公羊师这才侧身,眸光扫过殷玥的面庞。 他轻飘飘的道:“现在就忍不住了?” “何意?”殷玥皱眉。 “那些传言。”公羊师正视她。 殷玥应:“你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说么?有话不如直说。” 公羊师一向是玩世不恭的,今日却罕见的变得很严肃。 殷玥想到了他的来意。 公羊师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他走向前方的石凳边,宽大的衣袖一挥。 他优雅落座。 “我来也没别的意思,你和慕容战的开始我并不想阻止你们,但是殷玥我有话和你说。” 公羊师眸中带笑,那笑容里却有些冰冷和犀利。 殷玥眉头一紧,“你说,我听着。” 她也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你可以和他继续你们的欢喜,这一点我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可是,你不能阻止他去娶别的女人,你也知道他如今的地位,是多么的尴尬狼狈。东海国的公主,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不管她最后是否要嫁给慕容战,我都要你必须接受,因为慕容战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他将来要做的事,就注定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公羊师坦然地道,“如果他不是皇家的人,一生一世只许一人,这样的誓言他是会为你实现的。” “你要明白,他不可能有你一个人,你今天就要接受这个开始,以后你才会坦然。” 殷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呼吸也凝固了。 “你就是想说这些吗?” “是,也不是。”他又道,“我希望,你可以理智一点。” “不要为了所谓的感情,去让他放弃属于他的一些机会。换句话说,如果公主真的执意要嫁给他,你以为你阻止得了吗?他反抗得了吗?这对于你和他来说,都是大罪,至少你们两个现在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公羊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想,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做一个最坏的打算。你也应该不想看着他因为你反抗和亲,而落得触怒龙颜的结局?” 殷玥顿了顿,眼神一点点的变冷。 “听你的意思,像是公主一定会选择他。” 公羊师淡淡一笑,桃花眼那么的迷人。 他的口气却是急转直下的锋利。 “不。” “并不是只是指公主一个人。” “我只是让你接受,慕容战不可能只有你殷玥一个人的事实。” 这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把殷玥心中才燃烧起的情愫都浇灭了。 透彻心扉的冷。 很快,殷玥就镇定下来了。 总算是知道公羊师突然来找她是为什么了,她也明白公羊师会有这种警告,但是她也并不生气。 在公羊师看来,她的想法是惊世骇俗的,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可以接受。 所以她觉得,慕容战肯承诺她,这也是一种难能可贵。 这只是开始而已。 换句话说,她和慕容战就是才开始谈恋爱。 谁会想到以后那么遥远呢? 她握紧了手,口吻平静,“公羊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些话的,不过,我想要告诉你。” “慕容战是不是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慕容战说了算。” 第271章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殷玥不想和慕容战的人起冲突,毕竟他们都是为慕容战办事的人。 她把话怼了回去,“诚然,就算我答应,我可以退让,我可以接受。可他若是不接受呢?你们来要求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呢?”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的选择权在慕容战手里,你们这些话应该对着他说。” 她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她也很干脆,慕容战要是不能接受,那么,她连开始都不会和他开始。 公羊师定定的看着她,“你让我去和他说?你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固执,你就是仗着你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殷玥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这世上,哪个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只有你这么霸道,只要他娶你一个人。” 殷玥笑着反驳回去,“我贪心?这算贪心吗?我不过是在提出我的要求而已,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理所当然?你们也未免太有优越感了,我只是在讲究公平。” “女子只有夫君一个人,那么,做夫君的,自然也该只有妻子一个人。这才算公平,凭什么要女子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男人却可以三心二意?” 公羊师差点被惊掉了眼睛,“你跋扈,你自私!” 殷玥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女人和男人怎么可能平等? 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附属物,居然还想要和男人平起平坐?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否定殷玥是有几分本事,但是普天之下比殷玥有本事的人太多,她又凭什么这么自私的要求夫君对她一心一意呢? 当今的皇后都不可能做到! 殷玥抿唇道:“你说我跋扈自私,那就姑且当我是。” “你这些话犯不着对我说,他要娶谁,不娶谁,这是他的权利,但我有权利舍弃一个不能对我一心一意的夫君。我殷玥和那些甘愿夫君纳妾的女人不一样,她们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不行。” “我的夫君,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如果他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殷玥的言辞犀利,整个人都透着那么冷静的气息。 公羊师不敢小觑她,“殷玥,你这是在逼他。” “你看当今的皇帝,他当初和杜贵妃青梅竹马,可他还不是娶了这么多的女人。如果他真的为了你,拒绝所有的女人。” 他便得不到助力,为帝王者,后宫就如前朝,都需要平衡的。 怎么能一家独大呢? 殷玥这样的愿望,在皇家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或许其他人不会,可是慕容战言出必行,若是一般的男人都不会答应。 殷玥这荒唐的要求,但是慕容战答应了。 慕容战是个疯子,最喜欢做的就是常人不能做之事。 他知道慕容战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所以才只能从殷玥这里下手。 殷玥要是识趣,王妃之尊,皇后之尊,这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她就是太不识趣了,她要未来的天下之主,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殷玥犀利道:“不要和我说别人,当今的皇帝是皇帝,慕容战是慕容战,杜贵妃也不是我,你就笃定我们不能履行对彼此的诺言么?” “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殷玥说得口都干了,正好素心端了早膳过来。 她也就不继续说了,站起身。 “难道你要害死他?”公羊师恼怒道。 殷玥深呼吸一口气,她敛了敛眉目。 “公羊先生,你这话就太严重了,不让他娶的别的女人就是要害死他?” “你一一”公羊师无计可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殷玥和慕容战可以对彼此敞开心扉了,可以在断崖上生死相随。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倔强而固执的人! 他们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 殷玥嫣然一笑,眸子清明透澈。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她说完就冲不远处的素心招手。 公羊师见有人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怒气沉沉的,甩袖就走。 看样子,他就不该答应慕容战,留殷玥在他身边。 居然还要求这么多! 殷玥抛却了心头的烦恼,脚步轻快的走向了书房。 慕容战刚好醒着,才梳洗了。 她去得巧,他正准备吃早膳。 殷玥让素心把饭菜摆好,她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清新明媚。 “我特意来找你吃早膳,我们一起吃。” 殷玥丝毫不扭扭捏捏,爽朗大方。 慕容战倒忍不住看了看她,“你特意来找我吃早膳么?” “是啊,不然呢?”殷玥眉头一蹙。 慕容战咳嗽了一声,让清风扶着他起来。 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衣袍松松垮垮的,往日用簪束发,今日倒是没有。 他仅用了一条白色的发带随意的一挽,忽略脸上那张面具,那周身的气势不如往日凛冽冰冷,倒有几分天外来客的出尘和潇洒。 饭菜摆好在软榻的矮几上,殷玥主动接替了清风的动作扶他坐好。 殷玥也跟着落座在他对面,殷勤的给他拿勺子吃粥。 慕容战没接勺子,他眸光低垂,轻声道:“那些传言,你不必介意。” 殷玥灿烂一笑,“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不介意的,我只是来找你吃饭的。” 说是不介意,但他主动安抚她了,殷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也是稳了一稳。 慕容战笑了笑,伸手正要接她递来的勺子,她却忽然道:“你的手臂,怎么伤还没好呢?” 殷玥百思不得其解,她和他一起受伤的,她受的是内伤,他是外伤,按理说七八天基本上就可以好转,可他的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还是隐约可见红色。 他的伤仿佛没怎么好,所以连接勺子的动作,他也有些迟钝。 殷玥忍不住想,该不是公羊师的药不行? 慕容战淡淡的道:“已经在好转了,你不必担心。” 殷玥也没继续想,她睁着眼睛看着他。 “恢复得慢一点也有好处,听说那个赫连公主点名要你也去招亲会。你受伤了,也就不不是他们的对手了,更不用趟这浑水,让他们去争去。” 殷玥道。 慕容战默了默,原本要接勺子的手,倏的就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嗯?”殷玥不明所以。 “你说得对,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慕容战说道,“赫连公主对我没兴趣,我也对她没兴趣,东海王长了脑子就不会答应让她嫁给我。” 第271章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殷玥不想和慕容战的人起冲突,毕竟他们都是为慕容战办事的人。 她把话怼了回去,“诚然,就算我答应,我可以退让,我可以接受。可他若是不接受呢?你们来要求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呢?”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的选择权在慕容战手里,你们这些话应该对着他说。” 她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她也很干脆,慕容战要是不能接受,那么,她连开始都不会和他开始。 公羊师定定的看着她,“你让我去和他说?你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固执,你就是仗着你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殷玥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这世上,哪个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只有你这么霸道,只要他娶你一个人。” 殷玥笑着反驳回去,“我贪心?这算贪心吗?我不过是在提出我的要求而已,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理所当然?你们也未免太有优越感了,我只是在讲究公平。” “女子只有夫君一个人,那么,做夫君的,自然也该只有妻子一个人。这才算公平,凭什么要女子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男人却可以三心二意?” 公羊师差点被惊掉了眼睛,“你跋扈,你自私!” 殷玥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女人和男人怎么可能平等? 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附属物,居然还想要和男人平起平坐?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否定殷玥是有几分本事,但是普天之下比殷玥有本事的人太多,她又凭什么这么自私的要求夫君对她一心一意呢? 当今的皇后都不可能做到! 殷玥抿唇道:“你说我跋扈自私,那就姑且当我是。” “你这些话犯不着对我说,他要娶谁,不娶谁,这是他的权利,但我有权利舍弃一个不能对我一心一意的夫君。我殷玥和那些甘愿夫君纳妾的女人不一样,她们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不行。” “我的夫君,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如果他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殷玥的言辞犀利,整个人都透着那么冷静的气息。 公羊师不敢小觑她,“殷玥,你这是在逼他。” “你看当今的皇帝,他当初和杜贵妃青梅竹马,可他还不是娶了这么多的女人。如果他真的为了你,拒绝所有的女人。” 他便得不到助力,为帝王者,后宫就如前朝,都需要平衡的。 怎么能一家独大呢? 殷玥这样的愿望,在皇家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或许其他人不会,可是慕容战言出必行,若是一般的男人都不会答应。 殷玥这荒唐的要求,但是慕容战答应了。 慕容战是个疯子,最喜欢做的就是常人不能做之事。 他知道慕容战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所以才只能从殷玥这里下手。 殷玥要是识趣,王妃之尊,皇后之尊,这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她就是太不识趣了,她要未来的天下之主,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殷玥犀利道:“不要和我说别人,当今的皇帝是皇帝,慕容战是慕容战,杜贵妃也不是我,你就笃定我们不能履行对彼此的诺言么?” “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殷玥说得口都干了,正好素心端了早膳过来。 她也就不继续说了,站起身。 “难道你要害死他?”公羊师恼怒道。 殷玥深呼吸一口气,她敛了敛眉目。 “公羊先生,你这话就太严重了,不让他娶的别的女人就是要害死他?” “你一一”公羊师无计可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殷玥和慕容战可以对彼此敞开心扉了,可以在断崖上生死相随。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倔强而固执的人! 他们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 殷玥嫣然一笑,眸子清明透澈。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她说完就冲不远处的素心招手。 公羊师见有人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怒气沉沉的,甩袖就走。 看样子,他就不该答应慕容战,留殷玥在他身边。 居然还要求这么多! 殷玥抛却了心头的烦恼,脚步轻快的走向了书房。 慕容战刚好醒着,才梳洗了。 她去得巧,他正准备吃早膳。 殷玥让素心把饭菜摆好,她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清新明媚。 “我特意来找你吃早膳,我们一起吃。” 殷玥丝毫不扭扭捏捏,爽朗大方。 慕容战倒忍不住看了看她,“你特意来找我吃早膳么?” “是啊,不然呢?”殷玥眉头一蹙。 慕容战咳嗽了一声,让清风扶着他起来。 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衣袍松松垮垮的,往日用簪束发,今日倒是没有。 他仅用了一条白色的发带随意的一挽,忽略脸上那张面具,那周身的气势不如往日凛冽冰冷,倒有几分天外来客的出尘和潇洒。 饭菜摆好在软榻的矮几上,殷玥主动接替了清风的动作扶他坐好。 殷玥也跟着落座在他对面,殷勤的给他拿勺子吃粥。 慕容战没接勺子,他眸光低垂,轻声道:“那些传言,你不必介意。” 殷玥灿烂一笑,“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不介意的,我只是来找你吃饭的。” 说是不介意,但他主动安抚她了,殷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也是稳了一稳。 慕容战笑了笑,伸手正要接她递来的勺子,她却忽然道:“你的手臂,怎么伤还没好呢?” 殷玥百思不得其解,她和他一起受伤的,她受的是内伤,他是外伤,按理说七八天基本上就可以好转,可他的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还是隐约可见红色。 他的伤仿佛没怎么好,所以连接勺子的动作,他也有些迟钝。 殷玥忍不住想,该不是公羊师的药不行? 慕容战淡淡的道:“已经在好转了,你不必担心。” 殷玥也没继续想,她睁着眼睛看着他。 “恢复得慢一点也有好处,听说那个赫连公主点名要你也去招亲会。你受伤了,也就不不是他们的对手了,更不用趟这浑水,让他们去争去。” 殷玥道。 慕容战默了默,原本要接勺子的手,倏的就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嗯?”殷玥不明所以。 “你说得对,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慕容战说道,“赫连公主对我没兴趣,我也对她没兴趣,东海王长了脑子就不会答应让她嫁给我。” 第272章 能吃是福 慕容战想,她还是在乎的,所以眼巴巴的来陪他吃早膳。 她要是不来,他都准备自己去找她了。 他不希望她因为别的女人而猜忌他,而暗自伤神。 殷玥嘴角扬起来,“我没说我担心了啊。” “嗯,你没说。”慕容战眸色沉沉,沙哑的道,“是我担心。” “是我怕你担心。” 殷玥心头一软,简直就是软得一塌糊涂。 果然钢铁般的男人温柔起来,那才是最要命的。 她觉得他的眼神炽热而滚烫,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都烧了起来,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 慕容战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深邃又幽暗,恍若月色下的湖面,其中还泛着点点的星光。 殷玥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好似灵魂都被那人吸了进去。 “吃饭吃饭!” 殷玥下意识的挣脱他的手,转移了话题。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有非分之想的。 这就糟糕了。 慕容战知她是害羞了,他愉悦地勾唇,浑身的气息都变得柔和。 “好,吃早饭。” 殷玥本来想喂他喝粥,但转念一想,人家伤的是左手,她要是去喂饭不是挺奇怪的吗? 殷玥和他闷头吃早膳,因为职业病的原因,她不喜欢给人夹菜,总觉得有细菌。 慕容战显然也是不擅长的,毕竟他从小就是皇子,可没人会教他这些。 这两个人吃这一顿早膳,吃得倒是很快,把素心和清风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就不会给对方夹菜吗?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感觉不像是夫妻,分明就是凑在一起吃饭的。 清风很失望,在外面和素心唧唧歪歪的。 “我看王爷要不是因为已经成亲了,可能这辈子都讨不到女人欢心了。” “清风,我看你皮在痒,你就不怕王爷生气惩罚你?” 素心笑话他。 “你说王爷讨不到女人欢心,可我看王妃喜欢王爷得紧。” “你的意思,是王妃不是女人了吗?” 清风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么说的。” 殷玥不会武功是听不到的,但是慕容战听得到的,所以这两个人自以为已经很隐蔽了,慕容战却听得嘴角一抽。 他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不是吃早膳的吗? 他现在正在陪她吃早膳啊,慕容战不是很明白,吃早膳还能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决定等会吃完早膳之后,让清风去给他办一件事。 殷玥因为工作的原因,吃饭的速度很快的,比起慕容战的优雅,她就像是饿死鬼投胎,吃饱就算数。 所以她吃完了之后,就和慕容战大眼瞪小眼。 慕容战看了她的碗已经空了。 他默了默,然后把自己的粥推到了她的面前。 “?”殷玥不解。 慕容战道:“不够吃,我这一碗也给你。” “慢一点吃,不要急。” 殷玥石化,他居然以为她是不够吃? 她哭笑不得。 慕容战是不是觉得她是猪啊,怎么能吃那么多。 她还没回答,这边已经自己脑补了,宽慰她道:“你的身体刚好,多吃一点是好的。” “能吃是福。”他的眼睛弯了弯,笑意浅浅。 殷玥差点吐血,能吃是福? 她道:“我又不是晋王!” 晋王才是真正的能吃是福,她哪里知道慕容战会误会呢? “这里没有外人。”慕容战斟酌道,“你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 “放心,我不会觉得你能吃的,你也不用担心会把王府吃垮。” 殷玥都要缩到地缝里去了。 慕容战这边还补充了一句,“王府养得起你。” 殷玥内牛满面啊,这果然是钢铁一样的直男啊。 她现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接过他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就那么喂到他的唇边。 慕容战僵住。 殷玥道:“喝粥,不要说话。” 她怕自己会被他气死的,但她也没想到,慕容战怎么会这么纯情啊。 他不是和许韶光谈过恋爱吗? 那许韶光还能没被他给气死? 殷玥不禁叹息。 殷玥喂他喝粥,慕容战倒是没再说话了。 书房外的素心和清风看到这一幕倒是兴奋不已。 还是王爷有办法,居然让王妃主动喂他喝粥了。 清风被自己刚才说的话打脸了。 讨女人欢心,王爷还是在行的。 吃过早膳,慕容战对她说,“明晚宫里的国宴,你作为七王妃也要出席。” “我知道。” 殷玥说到这事就头疼,她不喜欢入宫,每次入宫都没好事。 这什么赫连公主,到时候在宫里会碰到。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女子,可以放出两女共侍一夫的豪言壮语。 皇宫。 东海国使团居住在蒹葭宫,蒹葭宫的主殿外,尽是东海国的侍卫,婢女赫连公主的嫁妆,都堆了整整的一个偏殿。 主殿里。 铜镜前坐着一名身穿异域服装的少女,头发没有像玲珑王朝女人一样挽起发髻,而是散披着,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微微蜷曲,散开在肩后在灯光下看着,就好似金黄色的海浪。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眼睛是天空一样的淡蓝色,好似湛蓝的海面,清澈见底。 她美得恍如一个白瓷娃娃,单纯干净。 按照殷玥的形容,那就是一个小萝莉,可爱萌到爆炸。 她正低头玩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珍珠手链,一只脚还豪放不羁的跷起来,她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 她一脸的不高兴,举动行为就如同一个小女孩,丝毫不成熟。 这貌若桃花的少女,美得和洋娃娃一样,那便是东海国的十八公主,赫连霓裳。 “公主,你不该说什么两女共侍一夫,你毕竟是来找人的。” “现在好了,整个玲珑王朝所有娶亲的王爷,他们的王妃怕是都恨死你了。” 赫连霓裳浅蓝色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口吻很散漫。 “百里,你不觉得这样才好玩吗?” 被叫做百里的女人,一口血都差点吐出来。 好玩? 成为所有女人的公敌,这叫好玩? 赫连霓裳笑得可爱甜美,眼底深处却有阴鸷一闪而过。 分明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她笑声和银铃一般清脆,“百里,你帮我找到那个人,霓裳会报答你的。” “至于那个负心汉,我会帮你把他千刀万剐,尸体丢到海里去鱼!” 七王府的公羊师,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第272章 能吃是福 慕容战想,她还是在乎的,所以眼巴巴的来陪他吃早膳。 她要是不来,他都准备自己去找她了。 他不希望她因为别的女人而猜忌他,而暗自伤神。 殷玥嘴角扬起来,“我没说我担心了啊。” “嗯,你没说。”慕容战眸色沉沉,沙哑的道,“是我担心。” “是我怕你担心。” 殷玥心头一软,简直就是软得一塌糊涂。 果然钢铁般的男人温柔起来,那才是最要命的。 她觉得他的眼神炽热而滚烫,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都烧了起来,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 慕容战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深邃又幽暗,恍若月色下的湖面,其中还泛着点点的星光。 殷玥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好似灵魂都被那人吸了进去。 “吃饭吃饭!” 殷玥下意识的挣脱他的手,转移了话题。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有非分之想的。 这就糟糕了。 慕容战知她是害羞了,他愉悦地勾唇,浑身的气息都变得柔和。 “好,吃早饭。” 殷玥本来想喂他喝粥,但转念一想,人家伤的是左手,她要是去喂饭不是挺奇怪的吗? 殷玥和他闷头吃早膳,因为职业病的原因,她不喜欢给人夹菜,总觉得有细菌。 慕容战显然也是不擅长的,毕竟他从小就是皇子,可没人会教他这些。 这两个人吃这一顿早膳,吃得倒是很快,把素心和清风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就不会给对方夹菜吗?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感觉不像是夫妻,分明就是凑在一起吃饭的。 清风很失望,在外面和素心唧唧歪歪的。 “我看王爷要不是因为已经成亲了,可能这辈子都讨不到女人欢心了。” “清风,我看你皮在痒,你就不怕王爷生气惩罚你?” 素心笑话他。 “你说王爷讨不到女人欢心,可我看王妃喜欢王爷得紧。” “你的意思,是王妃不是女人了吗?” 清风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么说的。” 殷玥不会武功是听不到的,但是慕容战听得到的,所以这两个人自以为已经很隐蔽了,慕容战却听得嘴角一抽。 他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不是吃早膳的吗? 他现在正在陪她吃早膳啊,慕容战不是很明白,吃早膳还能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决定等会吃完早膳之后,让清风去给他办一件事。 殷玥因为工作的原因,吃饭的速度很快的,比起慕容战的优雅,她就像是饿死鬼投胎,吃饱就算数。 所以她吃完了之后,就和慕容战大眼瞪小眼。 慕容战看了她的碗已经空了。 他默了默,然后把自己的粥推到了她的面前。 “?”殷玥不解。 慕容战道:“不够吃,我这一碗也给你。” “慢一点吃,不要急。” 殷玥石化,他居然以为她是不够吃? 她哭笑不得。 慕容战是不是觉得她是猪啊,怎么能吃那么多。 她还没回答,这边已经自己脑补了,宽慰她道:“你的身体刚好,多吃一点是好的。” “能吃是福。”他的眼睛弯了弯,笑意浅浅。 殷玥差点吐血,能吃是福? 她道:“我又不是晋王!” 晋王才是真正的能吃是福,她哪里知道慕容战会误会呢? “这里没有外人。”慕容战斟酌道,“你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 “放心,我不会觉得你能吃的,你也不用担心会把王府吃垮。” 殷玥都要缩到地缝里去了。 慕容战这边还补充了一句,“王府养得起你。” 殷玥内牛满面啊,这果然是钢铁一样的直男啊。 她现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接过他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就那么喂到他的唇边。 慕容战僵住。 殷玥道:“喝粥,不要说话。” 她怕自己会被他气死的,但她也没想到,慕容战怎么会这么纯情啊。 他不是和许韶光谈过恋爱吗? 那许韶光还能没被他给气死? 殷玥不禁叹息。 殷玥喂他喝粥,慕容战倒是没再说话了。 书房外的素心和清风看到这一幕倒是兴奋不已。 还是王爷有办法,居然让王妃主动喂他喝粥了。 清风被自己刚才说的话打脸了。 讨女人欢心,王爷还是在行的。 吃过早膳,慕容战对她说,“明晚宫里的国宴,你作为七王妃也要出席。” “我知道。” 殷玥说到这事就头疼,她不喜欢入宫,每次入宫都没好事。 这什么赫连公主,到时候在宫里会碰到。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女子,可以放出两女共侍一夫的豪言壮语。 皇宫。 东海国使团居住在蒹葭宫,蒹葭宫的主殿外,尽是东海国的侍卫,婢女赫连公主的嫁妆,都堆了整整的一个偏殿。 主殿里。 铜镜前坐着一名身穿异域服装的少女,头发没有像玲珑王朝女人一样挽起发髻,而是散披着,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微微蜷曲,散开在肩后在灯光下看着,就好似金黄色的海浪。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眼睛是天空一样的淡蓝色,好似湛蓝的海面,清澈见底。 她美得恍如一个白瓷娃娃,单纯干净。 按照殷玥的形容,那就是一个小萝莉,可爱萌到爆炸。 她正低头玩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珍珠手链,一只脚还豪放不羁的跷起来,她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 她一脸的不高兴,举动行为就如同一个小女孩,丝毫不成熟。 这貌若桃花的少女,美得和洋娃娃一样,那便是东海国的十八公主,赫连霓裳。 “公主,你不该说什么两女共侍一夫,你毕竟是来找人的。” “现在好了,整个玲珑王朝所有娶亲的王爷,他们的王妃怕是都恨死你了。” 赫连霓裳浅蓝色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口吻很散漫。 “百里,你不觉得这样才好玩吗?” 被叫做百里的女人,一口血都差点吐出来。 好玩? 成为所有女人的公敌,这叫好玩? 赫连霓裳笑得可爱甜美,眼底深处却有阴鸷一闪而过。 分明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她笑声和银铃一般清脆,“百里,你帮我找到那个人,霓裳会报答你的。” “至于那个负心汉,我会帮你把他千刀万剐,尸体丢到海里去鱼!” 七王府的公羊师,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第273章 闻所未闻 谁料面对赫连霓裳的好意,百里却是眉峰一拧,冷然道:“谁要你把他千刀万剐了?” “我和他的事情,我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言语之间,尽是利落和果决,还有一代女传人的坚韧大气。 赫连霓裳瓷娃娃一般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百里你这是为什么啊?” “要你管?”她没好气的道。 日光辗转游移到纱幔之后,隐约可见一道纤瘦高挑的背影,她斜靠着门框,手里还抱着一把长剑,那身影在纱幔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的。 赫连霓裳勾唇一笑,可爱的说出了残忍的话。 “那个男人不要你,新婚之夜就休了你,连盖头都没掀开看看,百里姐姐……” 话没说完,那道纤瘦的身影陡然就散发出了冷冽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赫连霓裳却不怕她。 小姑娘故意嘤嘤嘤的,她道:“本宫好怕哦。” “百里姐姐,你真的不要本宫帮你杀了他吗?” “我是来找夫君的,我可不想当寡妇。”女人淡淡的回击了回去。 赫连霓裳甜甜的道:“他死了正好啊,你就可以嫁入我们赫连皇室了。” “放屁,我不想。” 女子爆粗口了。 赫连霓裳叹息道,“你看看你,你这个样子,哪里有点女人的模样?也怪不得他连盖头都没揭都要跑了。” “谁愿意娶一个凶悍的女人啊!” 说到这里。 那女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转头就走向赫连霓裳。 “你再哕嗦,老娘我就不伺候了!你死在玲珑王朝我也不管!” 百里苍澜已经要爆炸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嘴碎的公主啊? 要人命。 “百里姐姐,我错了……”赫连霓裳看她气得暴跳如雷,连忙笑着认错。 赫连霓裳眼前站着的人便是百里苍澜,分明是女子之身,但一身青色的劲装,高马尾,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孤冷迫人。 她的确不算是绝色,至少不在公羊师的审美里。 她是一张稍微圆润的鹅蛋脸,面上不施粉黛,素雅而清秀,眉宇之间还带了几分江湖气。 因为她常年习武的原因,她的气质很特别,如同山巅寒雪中盛放的花。 百里苍澜是百里家族近代唯一的女传人,百里家族的剑法绝妙无双,她从小学习武功剑法,在百里家族就是以强者为尊,她是女传人,也并不是因为百里家族只有她才能继承家主之位。 那是因为,百里家族奉行强者为尊的道理,她是靠自己的双手打败了所有旁系嫡系的候选人,足可见她的武功出神入化。 她九死一生才拿到了百里家族的家主之位。 她却为了嫁到公羊家族去,放弃了家主之位。 因她任性,且百里家族也不承认百里家族和公羊家族的联姻,所以暂时由她的兄长为她代管家族,行使家主之权利。 正是因为从小她就想要成为强者,一心苦练剑法武功,她从来不碰女红之类的东西,这就导致了她身上没有女子柔婉的气息,反而多了偏向于男人的坚毅。 百里苍澜眉目一挑,“你就不要再我跟前演戏了。” “我陪你来玲珑王朝,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保护你的安全,你为我找到那个人。” 赫连霓裳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知道。” “百里姐姐最厉害了,剑法天下无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百里苍澜只是扫了她一眼,看破不说破。 这赫连公主看起来天真烂漫,和小女孩一样,但鬼心眼多的是,而且,一肚子坏水呢。 她反正也只是为了找到他,顺便保护她而已。 赫连霓裳一手支起额头,有些不可思议的道:“百里姐姐,我怎么觉得皇兄是在诓本宫呢,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把身怀六甲的妇人肚子打开,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呢?” “这肚子都被刀切开了,那人还能活吗?还要把孩子取出来……” 赫连霓裳越说越小声,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这简直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赫连霓裳认定皇兄是在骗她,她这一趟玲珑王朝是白来了,肯定找不到这样的人。 百里苍澜抱着剑站着,站没站相,有些随性散漫。 “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嗯嗯。”赫连霓裳装得倒是一脸的乖巧。 “只要找到那个人,我皇嫂就有救了,我也就不用劳什子的和亲了。” 赫连霓裳大言不惭道,“就玲珑王朝上次那几个歪瓜裂枣的王爷还想娶本宫?做梦去!” 百里苍澜艰难地道:“歪瓜裂枣?” 她一脸的愕然。 这公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上次迎她们入宫的三位王爷里。 一位是太子,传言是个傀儡太子,窝囊废。 长得再好,也不考虑。 但是啊! 那个端王丰神俊朗,英勇过人,素有战神之称,深得百姓的爱戴。 这叫歪瓜裂枣? 那个六王爷,流里流气的,和公羊师那个风流的男人有得一拼,是个妖孽。 但长得也是万里挑一的俊美。 这还算歪瓜裂枣? 赫连霓裳是不是对歪瓜裂枣有什么误解啊? 难道说,赫连霓裳眼睛没长好? “百里姐姐你觉得他们不错?你看上谁了?” 赫连霓裳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百里苍澜拒绝,“这就不劳你好心了。” “我已经嫁人了。” 赫连霓裳补刀,“嫁人了?公羊少主连盖头都没揭你的。” “那又怎么样?”百里苍澜满不在乎的说,“凤凰城不是尊我为少夫人么?” 赫连霓裳动了动嘴唇,她还想继续补刀。 但是百里苍澜已经危险的眯起眼睛,手也按住了剑鞘。 那是活脱脱的威胁。 威胁赫连霓裳,要是再说一个字,她就拔剑了! 赫连霓裳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她带的护卫里,也不乏高手,但是可以这么说,这么多的高手都比不过百里苍澜一个人有用。 百里苍澜在百里家族新一代的后人里,那就是顶尖的存在。 “国宴你要陪我去!”赫连霓裳说。 她撇嘴,“怎么?你还指望,你的招亲会让我去替你打?” “那不行。” “你要是出手,本宫就嫁不出去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百里苍澜耸耸肩。 赫连霓裳又道:“哼。” “我说真的,你还是重新选一位心仪的人,你堂堂公主,也犯不着去和别的女人抢男人。” 第273章 闻所未闻 谁料面对赫连霓裳的好意,百里却是眉峰一拧,冷然道:“谁要你把他千刀万剐了?” “我和他的事情,我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言语之间,尽是利落和果决,还有一代女传人的坚韧大气。 赫连霓裳瓷娃娃一般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百里你这是为什么啊?” “要你管?”她没好气的道。 日光辗转游移到纱幔之后,隐约可见一道纤瘦高挑的背影,她斜靠着门框,手里还抱着一把长剑,那身影在纱幔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的。 赫连霓裳勾唇一笑,可爱的说出了残忍的话。 “那个男人不要你,新婚之夜就休了你,连盖头都没掀开看看,百里姐姐……” 话没说完,那道纤瘦的身影陡然就散发出了冷冽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赫连霓裳却不怕她。 小姑娘故意嘤嘤嘤的,她道:“本宫好怕哦。” “百里姐姐,你真的不要本宫帮你杀了他吗?” “我是来找夫君的,我可不想当寡妇。”女人淡淡的回击了回去。 赫连霓裳甜甜的道:“他死了正好啊,你就可以嫁入我们赫连皇室了。” “放屁,我不想。” 女子爆粗口了。 赫连霓裳叹息道,“你看看你,你这个样子,哪里有点女人的模样?也怪不得他连盖头都没揭都要跑了。” “谁愿意娶一个凶悍的女人啊!” 说到这里。 那女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转头就走向赫连霓裳。 “你再哕嗦,老娘我就不伺候了!你死在玲珑王朝我也不管!” 百里苍澜已经要爆炸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嘴碎的公主啊? 要人命。 “百里姐姐,我错了……”赫连霓裳看她气得暴跳如雷,连忙笑着认错。 赫连霓裳眼前站着的人便是百里苍澜,分明是女子之身,但一身青色的劲装,高马尾,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孤冷迫人。 她的确不算是绝色,至少不在公羊师的审美里。 她是一张稍微圆润的鹅蛋脸,面上不施粉黛,素雅而清秀,眉宇之间还带了几分江湖气。 因为她常年习武的原因,她的气质很特别,如同山巅寒雪中盛放的花。 百里苍澜是百里家族近代唯一的女传人,百里家族的剑法绝妙无双,她从小学习武功剑法,在百里家族就是以强者为尊,她是女传人,也并不是因为百里家族只有她才能继承家主之位。 那是因为,百里家族奉行强者为尊的道理,她是靠自己的双手打败了所有旁系嫡系的候选人,足可见她的武功出神入化。 她九死一生才拿到了百里家族的家主之位。 她却为了嫁到公羊家族去,放弃了家主之位。 因她任性,且百里家族也不承认百里家族和公羊家族的联姻,所以暂时由她的兄长为她代管家族,行使家主之权利。 正是因为从小她就想要成为强者,一心苦练剑法武功,她从来不碰女红之类的东西,这就导致了她身上没有女子柔婉的气息,反而多了偏向于男人的坚毅。 百里苍澜眉目一挑,“你就不要再我跟前演戏了。” “我陪你来玲珑王朝,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保护你的安全,你为我找到那个人。” 赫连霓裳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知道。” “百里姐姐最厉害了,剑法天下无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百里苍澜只是扫了她一眼,看破不说破。 这赫连公主看起来天真烂漫,和小女孩一样,但鬼心眼多的是,而且,一肚子坏水呢。 她反正也只是为了找到他,顺便保护她而已。 赫连霓裳一手支起额头,有些不可思议的道:“百里姐姐,我怎么觉得皇兄是在诓本宫呢,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把身怀六甲的妇人肚子打开,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呢?” “这肚子都被刀切开了,那人还能活吗?还要把孩子取出来……” 赫连霓裳越说越小声,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这简直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赫连霓裳认定皇兄是在骗她,她这一趟玲珑王朝是白来了,肯定找不到这样的人。 百里苍澜抱着剑站着,站没站相,有些随性散漫。 “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嗯嗯。”赫连霓裳装得倒是一脸的乖巧。 “只要找到那个人,我皇嫂就有救了,我也就不用劳什子的和亲了。” 赫连霓裳大言不惭道,“就玲珑王朝上次那几个歪瓜裂枣的王爷还想娶本宫?做梦去!” 百里苍澜艰难地道:“歪瓜裂枣?” 她一脸的愕然。 这公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上次迎她们入宫的三位王爷里。 一位是太子,传言是个傀儡太子,窝囊废。 长得再好,也不考虑。 但是啊! 那个端王丰神俊朗,英勇过人,素有战神之称,深得百姓的爱戴。 这叫歪瓜裂枣? 那个六王爷,流里流气的,和公羊师那个风流的男人有得一拼,是个妖孽。 但长得也是万里挑一的俊美。 这还算歪瓜裂枣? 赫连霓裳是不是对歪瓜裂枣有什么误解啊? 难道说,赫连霓裳眼睛没长好? “百里姐姐你觉得他们不错?你看上谁了?” 赫连霓裳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百里苍澜拒绝,“这就不劳你好心了。” “我已经嫁人了。” 赫连霓裳补刀,“嫁人了?公羊少主连盖头都没揭你的。” “那又怎么样?”百里苍澜满不在乎的说,“凤凰城不是尊我为少夫人么?” 赫连霓裳动了动嘴唇,她还想继续补刀。 但是百里苍澜已经危险的眯起眼睛,手也按住了剑鞘。 那是活脱脱的威胁。 威胁赫连霓裳,要是再说一个字,她就拔剑了! 赫连霓裳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她带的护卫里,也不乏高手,但是可以这么说,这么多的高手都比不过百里苍澜一个人有用。 百里苍澜在百里家族新一代的后人里,那就是顶尖的存在。 “国宴你要陪我去!”赫连霓裳说。 她撇嘴,“怎么?你还指望,你的招亲会让我去替你打?” “那不行。” “你要是出手,本宫就嫁不出去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百里苍澜耸耸肩。 赫连霓裳又道:“哼。” “我说真的,你还是重新选一位心仪的人,你堂堂公主,也犯不着去和别的女人抢男人。” 第274章 丑王爷 “你也不甘心做侧室?”百里苍澜皱着眉头道。 赫连霓裳开怀大笑,笑声里带着那么一点邪恶。 “做侧室?” “本宫皇族公主,怎可为妾?” “本宫看上的东西,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 “难不成你还要娶了王妃的人为你休妻?” 赫连霓裳嘟着嘴巴,“百里姐姐觉得不好吗?” 百里苍澜都无语了。 求求你,好好做个人。 “本宫要嫁人啊,自然要选那一位最没用的,最好拿捏的!” 她咯咯直笑。 百里苍澜后背一冷,总觉得这个公主,有些疯狂。 不过,东海皇室一向极乱,她本来也不想和这公主一起来的。 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玲珑王朝的,恰巧碰上这和亲的队伍被人截杀,她忍不住就出手了。 这小公主就和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百里苍澜可是不敢小瞧这小公主的,手段之狠辣,无人能及。 她为她抓到了行刺的杀手,赫连霓裳下令让人把杀手的眼珠子挖出来,手脚都砍了,剁碎成了残渣,丢到深山野林去喂狗。 最恐怖的,她还让人把杀手的皮扒下来做扇子…… 百里苍澜都差点没吐出来,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这个小公主还狠毒的人。 最主要的,是这小公主外表看上去是那么的温和无害啊,活脱脱的一只小绵羊,实际上呢? 她毒辣入骨。 百里苍澜当机立断要和她分道扬镳,偶然间又听说,赫连霓裳的嫁妆里有双生蛊。 皇室至宝。 她想,那些追杀赫连霓裳的人,都是冲着双生蛊去的? 双生蛊她不稀罕,对她是没什么用的。 但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在找公羊师,也知道公羊师一直在找可以为人续命的东西。 她动了念头,就和赫连霓裳一起来玲珑王朝了。 反正,公羊师也在玲珑王朝。 他们,来日方长。 时间很快就到了国宴这一天。 殷玥和慕容战早早的就穿戴好了,夫妻两人一起入宫。 公羊师坐镇王府,处理琐事。 因为慕容战入宫了,之前柳少卿也安排了人抢双生蛊,不料青铜门的杀手一个都没有回来。 燕一伤好才接手青铜门的事物,忙把几名杀手的事报给公羊师。 所幸已经入冬了,所以有一具尸体找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没腐烂。 公羊师检查他的伤口,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出自百里家族的剑法! 双剑! 百里家的人? “此事先压下,这事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去调查,你们暂且不要动手。” 公羊师顿时就寒着一张脸。 来的人是谁? 百里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和亲队伍里? 四大家族从不参与各国的政事,为什么百里家要在和亲队伍里? 公羊师还不知道,他那位从未谋面的少夫人已经在玲珑王朝皇宫里了。 “是。” 燕一点头领命。 皇宫之中。 这次举行国宴的地点在太和殿,上次太后寿宴举行的地方。 国宴在晚上,朝中大臣和王公贵族几乎都入宫了,比上一次更盛大,热闹空前。 这次是公主挑选夫君,所以未婚的千金小姐不会入宫参见国宴,他们也没这个资格,不过,倒是有些未娶的公子入宫参加了。 东海国使团代表的是东海国,赫连公主就是最尊贵的那一位。 殷玥和慕容战在宫门口便只能下了马车走进去参加国宴,她担心慕容战的身体,想找个软轿来,却被慕容战阻止了。 “真的没问题?”殷玥忧虑不已。 慕容战穿着深紫色的蟒袍,这是属于王爷的朝服,虽说看不到脸,但是他气势依旧凛冽。 慕容战说,“没问题。” “难道你想要他们看到本王不行?” 殷玥没听出来这话题的深意,顺口就答,“谁说你不行?” 慕容战怔了一会,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殷玥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她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慕容战讨论这个? 周围也有很多的官眷了,频频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殷玥懒得去管,主动挽住慕容战的胳膊,尽量让他靠着自己,往皇宫里面走去了。 慕容战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看起来两人是那么的亲密。 殷玥没想那么多,因为她是为了扶他。 但是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便是觉得他们亲密无间,情意绵绵。 殷玥今天没穿正红色的吉服,她觉得她应该穿正式一点的。 慕容战安慰她,她不喜欢繁琐的衣裙,简单点也可以,不用那么拘束。 所以殷玥就真的穿得简单了一点。 然后。 她一路走到太和殿,发现看到的所有女眷都是盛装而来,就她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有些寒酸,早知道就不听慕容战的了,她还是不应该这么随意的。 还没走上太和殿的台阶,她就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正定格在她身上。 太和殿外的走道上,站着的人正是赫连霓裳。 她还是一身异域服装,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却自有她的风采。 殷玥抬起眼和她对视。 她不禁赞叹,卧槽,长得和洋娃娃一样又乖又甜,天真又烂漫。 殷玥很想去揉捏一下她的脸。 这么萌软的小萝莉吗?好似一个邻家小妹妹。 但是萝莉不是好惹的,赫连霓裳看殷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她当即就冷下小脸,语气不善的道:“玲珑王朝的奴婢就这么没有规矩?还敢直视本宫?” “该当何罪?” 妥妥的,萝莉变成了小魔女。 赫连霓裳发难了,周围有人看了过来,发现她是在说殷玥,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殷玥直接就傻眼了。 奴婢? 她就是穿得简单了一点,但她和宫女也还是有区别的? 这丫的瞎吗? 摆明就是挑刺嘛! 殷玥刚要说话,慕容战已经冷冷地道:“公主的眼睛若是不好,王妃会一点医术,可以为公主看看眼睛。” “你就是那个丑王爷?” 赫连霓裳又口出狂言。 丑王爷? 赫连霓裳在殷玥眼里,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放在现代还在读高中呢,但这个姑娘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那么的盛气凌人。 一句丑王爷就让殷玥的脸色冷了下来,周围停下脚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都想看这护短的七王妃要如何收场。 第274章 丑王爷 “你也不甘心做侧室?”百里苍澜皱着眉头道。 赫连霓裳开怀大笑,笑声里带着那么一点邪恶。 “做侧室?” “本宫皇族公主,怎可为妾?” “本宫看上的东西,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 “难不成你还要娶了王妃的人为你休妻?” 赫连霓裳嘟着嘴巴,“百里姐姐觉得不好吗?” 百里苍澜都无语了。 求求你,好好做个人。 “本宫要嫁人啊,自然要选那一位最没用的,最好拿捏的!” 她咯咯直笑。 百里苍澜后背一冷,总觉得这个公主,有些疯狂。 不过,东海皇室一向极乱,她本来也不想和这公主一起来的。 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玲珑王朝的,恰巧碰上这和亲的队伍被人截杀,她忍不住就出手了。 这小公主就和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百里苍澜可是不敢小瞧这小公主的,手段之狠辣,无人能及。 她为她抓到了行刺的杀手,赫连霓裳下令让人把杀手的眼珠子挖出来,手脚都砍了,剁碎成了残渣,丢到深山野林去喂狗。 最恐怖的,她还让人把杀手的皮扒下来做扇子…… 百里苍澜都差点没吐出来,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这个小公主还狠毒的人。 最主要的,是这小公主外表看上去是那么的温和无害啊,活脱脱的一只小绵羊,实际上呢? 她毒辣入骨。 百里苍澜当机立断要和她分道扬镳,偶然间又听说,赫连霓裳的嫁妆里有双生蛊。 皇室至宝。 她想,那些追杀赫连霓裳的人,都是冲着双生蛊去的? 双生蛊她不稀罕,对她是没什么用的。 但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在找公羊师,也知道公羊师一直在找可以为人续命的东西。 她动了念头,就和赫连霓裳一起来玲珑王朝了。 反正,公羊师也在玲珑王朝。 他们,来日方长。 时间很快就到了国宴这一天。 殷玥和慕容战早早的就穿戴好了,夫妻两人一起入宫。 公羊师坐镇王府,处理琐事。 因为慕容战入宫了,之前柳少卿也安排了人抢双生蛊,不料青铜门的杀手一个都没有回来。 燕一伤好才接手青铜门的事物,忙把几名杀手的事报给公羊师。 所幸已经入冬了,所以有一具尸体找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没腐烂。 公羊师检查他的伤口,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出自百里家族的剑法! 双剑! 百里家的人? “此事先压下,这事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去调查,你们暂且不要动手。” 公羊师顿时就寒着一张脸。 来的人是谁? 百里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和亲队伍里? 四大家族从不参与各国的政事,为什么百里家要在和亲队伍里? 公羊师还不知道,他那位从未谋面的少夫人已经在玲珑王朝皇宫里了。 “是。” 燕一点头领命。 皇宫之中。 这次举行国宴的地点在太和殿,上次太后寿宴举行的地方。 国宴在晚上,朝中大臣和王公贵族几乎都入宫了,比上一次更盛大,热闹空前。 这次是公主挑选夫君,所以未婚的千金小姐不会入宫参见国宴,他们也没这个资格,不过,倒是有些未娶的公子入宫参加了。 东海国使团代表的是东海国,赫连公主就是最尊贵的那一位。 殷玥和慕容战在宫门口便只能下了马车走进去参加国宴,她担心慕容战的身体,想找个软轿来,却被慕容战阻止了。 “真的没问题?”殷玥忧虑不已。 慕容战穿着深紫色的蟒袍,这是属于王爷的朝服,虽说看不到脸,但是他气势依旧凛冽。 慕容战说,“没问题。” “难道你想要他们看到本王不行?” 殷玥没听出来这话题的深意,顺口就答,“谁说你不行?” 慕容战怔了一会,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殷玥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她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慕容战讨论这个? 周围也有很多的官眷了,频频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殷玥懒得去管,主动挽住慕容战的胳膊,尽量让他靠着自己,往皇宫里面走去了。 慕容战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看起来两人是那么的亲密。 殷玥没想那么多,因为她是为了扶他。 但是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便是觉得他们亲密无间,情意绵绵。 殷玥今天没穿正红色的吉服,她觉得她应该穿正式一点的。 慕容战安慰她,她不喜欢繁琐的衣裙,简单点也可以,不用那么拘束。 所以殷玥就真的穿得简单了一点。 然后。 她一路走到太和殿,发现看到的所有女眷都是盛装而来,就她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有些寒酸,早知道就不听慕容战的了,她还是不应该这么随意的。 还没走上太和殿的台阶,她就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正定格在她身上。 太和殿外的走道上,站着的人正是赫连霓裳。 她还是一身异域服装,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却自有她的风采。 殷玥抬起眼和她对视。 她不禁赞叹,卧槽,长得和洋娃娃一样又乖又甜,天真又烂漫。 殷玥很想去揉捏一下她的脸。 这么萌软的小萝莉吗?好似一个邻家小妹妹。 但是萝莉不是好惹的,赫连霓裳看殷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她当即就冷下小脸,语气不善的道:“玲珑王朝的奴婢就这么没有规矩?还敢直视本宫?” “该当何罪?” 妥妥的,萝莉变成了小魔女。 赫连霓裳发难了,周围有人看了过来,发现她是在说殷玥,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殷玥直接就傻眼了。 奴婢? 她就是穿得简单了一点,但她和宫女也还是有区别的? 这丫的瞎吗? 摆明就是挑刺嘛! 殷玥刚要说话,慕容战已经冷冷地道:“公主的眼睛若是不好,王妃会一点医术,可以为公主看看眼睛。” “你就是那个丑王爷?” 赫连霓裳又口出狂言。 丑王爷? 赫连霓裳在殷玥眼里,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放在现代还在读高中呢,但这个姑娘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那么的盛气凌人。 一句丑王爷就让殷玥的脸色冷了下来,周围停下脚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都想看这护短的七王妃要如何收场。 第275章 天生反骨 慕容战虽然是七王爷,不受帝后的待见,但是看着他被人羞辱,旁观者也觉得很有兴趣,热闹嘛,不看白不看,看了当白看。 慕容战听多了这样的话,实在是对他无法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是殷玥就忍不了,她咬牙冷笑,“王爷,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在这么盛大隆重的场合,居然……有狗叫啊。” 殷玥眼神冷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的。 围观众人屏住呼吸,不禁看了看当事人赫连霓裳。 狗? 七王妃是疯了吗?居然敢说这十八公主是狗? 十八公主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啊。 赫连霓裳也是不可思议,反应过来之后,气得眼红鼻子歪。 “大胆,你放肆!你居然敢说本宫是狗?” 殷玥早有准备,淡淡的反驳回去,“公主啊……原来你就是公主啊。” “本王妃可没有骂你,在这的各位都可以为本王妃证明清白,公主你可不要上赶着对号入座,这样不好。” 对号入座? 赫连霓裳心里清楚,殷玥分明就是在骂她。 她原本也就是试探一下,看看这七王妃是什么人,没想到却踢到铁板了。 赫连霓裳看着软萌,但是脾气火爆得很,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辣椒。 她眯起眼睛审视殷玥,口气冷冷,“那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 殷玥沉声:“本王妃可没有这么说,公主要是觉得本王妃侮辱了你是狗,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我刚才是否有指名道姓?否则,我还要告你陷害!” 殷玥字字珠玑,丝毫不落下风。 她就是容忍不了别人欺负慕容战,赫连霓裳一个别国的公主,也能骂慕容战一句丑王爷? 言语间的轻蔑和讽刺,这让殷玥实在是无法接受,心里就和火烧似的。 赫连霓裳气得不行,小脸蛋通红,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变得凌厉。 “百里,给本宫撕了她的嘴巴!” 嚣张! 狂妄! 赫连霓裳只是东海国的公主,也不是皇帝皇后,她居然敢叫嚣着让自己的护卫撕了殷玥的嘴巴,这完全就是不把玲珑王朝皇室的尊严放在眼睛里。 这一下,周围原本看热闹的玲珑王朝人也激起了心里的不满,在他们的国土上,这公主还敢这么目中无人? “本宫从东海国而来,是来和亲的!你羞辱本宫,是不是想要破坏东海国和玲珑王朝的邦交关系?你是何居心?” 赫连霓裳一顶大帽子给她戴了过来。 原本是口舌之快,现在一下子问题就上升到了两国的邦交。 这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就显示出来了。 殷玥真想揍她一顿,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慕容战适时出声,浑身气息冷肃,“本王倒想要问问公主你要做什么, 公主既然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以此维系两国邦交,那么你就该收敛自己的脾性,毕竟我玲珑王朝的男儿可不愿意娶一位凶悍如狼的女子为妻子。” “到时候若是玲珑王朝的男儿都惧了公主这嚣张的性子,只怕……公主还得回去东海再寻驸马。” 如果说殷玥那是侮辱,那么慕容战这一席话则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这简而言之,就是说赫连霓裳不要太自大了,玲珑王朝的男儿说不定还看不上她,她嫁不出去呢。 赫连霓裳脸都气绿了,难道是情报有误吗? 她想挑一个软柿子夫君来揉捏,就只有慕容战比较好欺负。 但是今天这情形来看,这夫妻两个谁都不是好惹的啊。 “丑八怪你什么意思?”赫连霓裳怒气冲冲,硬生生的破坏了那份烂漫的美丽。 殷玥又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要揍人的冲动。 她对慕容战说,“我想揍她,怎么办?” “殴打公主,我会不会被父皇问罪?” 慕容战的嘴角一抽,心底却是很温暖的。 他低声道:“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怒。” 她却利落的松开慕容战的手,拾级而上,走到了赫连霓裳面前。 殷玥以身高优势压倒她的气势,睥睨着赫连霓裳。 “公主是不是不会说人话?我夫君有名字,你若是不会说人话,我可以教你。” “千万不要像一条狗一样,到处乱叫!不然,我们玲珑王朝还会以为堂堂公主殿下,连最基本的礼仪涵养都不知!” 赫连霓裳瞪大了眼睛,又骂她? “百里,给本宫掌她的嘴!”赫连霓裳冷斥道,人都要气得跳起来了。 赫连霓裳喊了一声,却没有护卫出现。 百里苍澜在她身后翻白眼,压根就没有要出手的动作。 她觉得这赫连霓裳是自找的,人家又没招惹她,她何苦去到处树敌呢?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希望这个公主可以长出来一个。 说她天真可爱,实际上她心如蛇蝎,说她是被皇室宠坏了都是美化她。 百里苍澜觉得赫连霓裳就是坏,坏到了骨子里,还带着那么几分邪气。 这样的人天生反骨。 有人性本善,也有人性本恶! 百里苍澜不动,赫连霓裳转头看着她,心下急怒。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听到了。”百里苍澜掀了掀眼皮。 “听到了,你动手啊!” 她催促道。 赫连霓裳称她百里,众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但是慕容战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目光扫过阴影里的百里苍澜,虽然是男子装扮,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女子。 不仅如此,她的气息他几乎感觉不到,这个人一定是个内功高手。 赫连霓裳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女护卫? 慕容战担心百里苍澜动手,到时候殷玥不是她的对手。 他走上前,正要将殷玥拉到身后。 赫连霓裳却急了,她脸上扬起了怒火,“你不动手,本宫自己来!” 殷玥下意识的要反击,结果慕容战的动作更快。 他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便把赫连霓裳的手腕捏住。 巴掌没有落到殷玥的身上,因为赫连霓裳的手顿在空中,手腕太过疼痛,赫连霓裳痛得发出了猪叫声。 “你想干什么?放开本宫!”她花容失色。 慕容战目光冷如刀锋,手依旧没有松开。 他阴鸷地道:“本王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你算什么东西?动本王的人?” 话音一落。 慕容战眼神一冷,他手中骤然用力,只听得清脆一声,赫连霓裳发出了更大的惨叫声。 “啊啊啊!” 赫连霓裳的手腕被慕容战扭得脱臼! 第275章 天生反骨 慕容战虽然是七王爷,不受帝后的待见,但是看着他被人羞辱,旁观者也觉得很有兴趣,热闹嘛,不看白不看,看了当白看。 慕容战听多了这样的话,实在是对他无法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是殷玥就忍不了,她咬牙冷笑,“王爷,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在这么盛大隆重的场合,居然……有狗叫啊。” 殷玥眼神冷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的。 围观众人屏住呼吸,不禁看了看当事人赫连霓裳。 狗? 七王妃是疯了吗?居然敢说这十八公主是狗? 十八公主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啊。 赫连霓裳也是不可思议,反应过来之后,气得眼红鼻子歪。 “大胆,你放肆!你居然敢说本宫是狗?” 殷玥早有准备,淡淡的反驳回去,“公主啊……原来你就是公主啊。” “本王妃可没有骂你,在这的各位都可以为本王妃证明清白,公主你可不要上赶着对号入座,这样不好。” 对号入座? 赫连霓裳心里清楚,殷玥分明就是在骂她。 她原本也就是试探一下,看看这七王妃是什么人,没想到却踢到铁板了。 赫连霓裳看着软萌,但是脾气火爆得很,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辣椒。 她眯起眼睛审视殷玥,口气冷冷,“那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 殷玥沉声:“本王妃可没有这么说,公主要是觉得本王妃侮辱了你是狗,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我刚才是否有指名道姓?否则,我还要告你陷害!” 殷玥字字珠玑,丝毫不落下风。 她就是容忍不了别人欺负慕容战,赫连霓裳一个别国的公主,也能骂慕容战一句丑王爷? 言语间的轻蔑和讽刺,这让殷玥实在是无法接受,心里就和火烧似的。 赫连霓裳气得不行,小脸蛋通红,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变得凌厉。 “百里,给本宫撕了她的嘴巴!” 嚣张! 狂妄! 赫连霓裳只是东海国的公主,也不是皇帝皇后,她居然敢叫嚣着让自己的护卫撕了殷玥的嘴巴,这完全就是不把玲珑王朝皇室的尊严放在眼睛里。 这一下,周围原本看热闹的玲珑王朝人也激起了心里的不满,在他们的国土上,这公主还敢这么目中无人? “本宫从东海国而来,是来和亲的!你羞辱本宫,是不是想要破坏东海国和玲珑王朝的邦交关系?你是何居心?” 赫连霓裳一顶大帽子给她戴了过来。 原本是口舌之快,现在一下子问题就上升到了两国的邦交。 这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就显示出来了。 殷玥真想揍她一顿,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慕容战适时出声,浑身气息冷肃,“本王倒想要问问公主你要做什么, 公主既然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以此维系两国邦交,那么你就该收敛自己的脾性,毕竟我玲珑王朝的男儿可不愿意娶一位凶悍如狼的女子为妻子。” “到时候若是玲珑王朝的男儿都惧了公主这嚣张的性子,只怕……公主还得回去东海再寻驸马。” 如果说殷玥那是侮辱,那么慕容战这一席话则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这简而言之,就是说赫连霓裳不要太自大了,玲珑王朝的男儿说不定还看不上她,她嫁不出去呢。 赫连霓裳脸都气绿了,难道是情报有误吗? 她想挑一个软柿子夫君来揉捏,就只有慕容战比较好欺负。 但是今天这情形来看,这夫妻两个谁都不是好惹的啊。 “丑八怪你什么意思?”赫连霓裳怒气冲冲,硬生生的破坏了那份烂漫的美丽。 殷玥又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要揍人的冲动。 她对慕容战说,“我想揍她,怎么办?” “殴打公主,我会不会被父皇问罪?” 慕容战的嘴角一抽,心底却是很温暖的。 他低声道:“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怒。” 她却利落的松开慕容战的手,拾级而上,走到了赫连霓裳面前。 殷玥以身高优势压倒她的气势,睥睨着赫连霓裳。 “公主是不是不会说人话?我夫君有名字,你若是不会说人话,我可以教你。” “千万不要像一条狗一样,到处乱叫!不然,我们玲珑王朝还会以为堂堂公主殿下,连最基本的礼仪涵养都不知!” 赫连霓裳瞪大了眼睛,又骂她? “百里,给本宫掌她的嘴!”赫连霓裳冷斥道,人都要气得跳起来了。 赫连霓裳喊了一声,却没有护卫出现。 百里苍澜在她身后翻白眼,压根就没有要出手的动作。 她觉得这赫连霓裳是自找的,人家又没招惹她,她何苦去到处树敌呢?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希望这个公主可以长出来一个。 说她天真可爱,实际上她心如蛇蝎,说她是被皇室宠坏了都是美化她。 百里苍澜觉得赫连霓裳就是坏,坏到了骨子里,还带着那么几分邪气。 这样的人天生反骨。 有人性本善,也有人性本恶! 百里苍澜不动,赫连霓裳转头看着她,心下急怒。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听到了。”百里苍澜掀了掀眼皮。 “听到了,你动手啊!” 她催促道。 赫连霓裳称她百里,众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但是慕容战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目光扫过阴影里的百里苍澜,虽然是男子装扮,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女子。 不仅如此,她的气息他几乎感觉不到,这个人一定是个内功高手。 赫连霓裳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女护卫? 慕容战担心百里苍澜动手,到时候殷玥不是她的对手。 他走上前,正要将殷玥拉到身后。 赫连霓裳却急了,她脸上扬起了怒火,“你不动手,本宫自己来!” 殷玥下意识的要反击,结果慕容战的动作更快。 他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便把赫连霓裳的手腕捏住。 巴掌没有落到殷玥的身上,因为赫连霓裳的手顿在空中,手腕太过疼痛,赫连霓裳痛得发出了猪叫声。 “你想干什么?放开本宫!”她花容失色。 慕容战目光冷如刀锋,手依旧没有松开。 他阴鸷地道:“本王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你算什么东西?动本王的人?” 话音一落。 慕容战眼神一冷,他手中骤然用力,只听得清脆一声,赫连霓裳发出了更大的惨叫声。 “啊啊啊!” 赫连霓裳的手腕被慕容战扭得脱臼! 第276章 你管这叫对你动手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剑锋骤然从空气里袭来。 慕容战身形一动,反手夹着住了迎空刺来的长剑。 “七王爷,不可伤公主。”百里苍澜面容坚毅。 她不会帮着赫连霓裳伤害人,但也不会让别人伤害赫连霓裳。 这是她和赫连霓裳的约定。 慕容战暗自催动内力,那被他夹在手指尖的剑刃却岿然不动。 他是在试探百里苍澜,她却毫无反应,可见她的武功要么是在他之上,要么,便是和他势均力敌。 “让她给本王离七王妃远一点,否则,再有下一次,本王扭断的就是她的脖子。你们应该听说过本王的名声,本王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 “离本王的人远一点!” 众人骇然,默默的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这中心圈子。 他们后背都在不停的流冷汗。 扭断公主的脖子? 怕是普天之下,只有这不怕死的阎王敢做出这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连皇后他们赐的侍妾都是想杀就杀,还怕区区一个公主? 慕容战一席话说完,他便撤了内力,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 殷玥更是觉得心惊动魄,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慕容战太太……敢了…… 他怎么能…… 百里苍澜还没说话,赫连霓裳抱着脱臼的手臂又痛又气。 扭断她的脖子?这世上还有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置他们东海国于何地?她这个公主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本宫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百里给本宫打他,狠狠的打他!你那么厉害,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也犯不着对他手下留情!” 赫连霓裳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她现在就想给慕容战一个教训。 她是不屑嫁到玲珑王朝来的,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窝囊,她看不起他们。 至于慕容战,她只是拿他当棋子,她要是这一次就不把他压下去,以后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她必须得压住慕容战的气焰。 让慕容战付出代价! 百里苍澜却是没动手,而是收起了剑。 慕容战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现在的他,她可以勉强胜,那也是胜之不武。 她忍不住打量慕容战,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戴了面具,穿着也是和那些王爷如出一辙的朝服。 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 那大概就是,慕容战的眼神很厉害,宛若嗜血,里面好似一座炼狱,随时会吞噬想要进攻的人。 公羊师不顾族规也要救的人,凌厉得像一把浸在冰窖里的剑,又冷又锐,那样凛冽的气势世间少有。 慕容战的武功不在她之下。 她忽然有一种找到对手的期待感,这种感觉已经没有过了。 她的手在痒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慕容战比试一场了。 “连你也敢违背本宫的意愿?”赫连霓裳惊怒道。 百里苍澜依旧没动手,只是后退了一步,为慕容战让开了路。 “七王爷请便。” 赫连霓裳更是暴怒,不仅不打慕容战,还给慕容战让路? 这真是羞耻啊! 慕容战冷冷的扫了一眼赫连霓裳,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是运筹帷幄的气势。 “公主若是要去告状,随意。” 他主动牵上了殷玥的手,走向了太和殿里。 路过百里苍澜的身边,慕容战压低了声音。 “姑娘,可惜了。” 他轻轻地道了一句。 百里苍澜有这样的身手,跟在赫连霓裳的身边,真的是委屈。 百里苍澜看了他一眼,她清秀的眉眼透着沉静。 可惜? 她又不是这恶小孩的走狗,她可惜什么? 方才两人交手,他应该也探测到了她的武功。 她的消息很快就会泄露出去? 公羊师那个混账东西,他要是知道她离开了凤凰城,还来了玲珑王朝。 他会是什么表情? 赫连霓裳怒道,“百里,你为什么不帮本宫!” “本宫现在就要去告诉玲珑王朝的皇上,告诉他这玲珑王朝的人有多么的无礼! 本宫还要修书给父王和皇兄!” 百里苍澜这才看她,“我劝你不要。” “这是在玲珑王朝的国土上,是公主口出狂言,先羞辱七王爷在先。这第一步,公主就已经失理了。” 百里苍澜说的是事实。 况且,文帝就算再不待见慕容战,可慕容战到底是他的儿子,赫连霓裳当众骂他是丑八怪,文帝心中会痛快? 赫连霓裳要是识相,就该什么都不说,吃下这个哑巴亏。 百里苍澜觉得这也不叫哑巴亏,这叫活该。 但她还是走到赫连霓裳面前,捏住了她的手腕,为赫连霓裳正了骨。 赫连霓裳没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她还要狡辩。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热闹?” 众人间声看过去,只见来人正是太上皇,他背着手从走廊那边走来,他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太上皇一出现,赫连霓裳就想告状。 “你便是玲珑王朝的太上皇?慕容战方才对本宫动手,该当何罪?” 百里苍澜摇头叹息。 太上皇不动声色的道:“老七啊,他为何对你动手?” 赫连霓裳还没说话,周围有看不过去的人噼里啪啦的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太上皇听完之后,他皱着眉头,“公主,你管这叫对你动手?” 赫连霓裳呆若木鸡,“不然呢?” “孤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了,是公主想要出手伤王妃,他因维护王妃才反抗了公主,这能叫对公主动手么?这不过是误伤而已。” 太上皇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事翻过。 他的态度,摆明了就是维护慕容战。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只有赫连霓裳不依不饶,“本宫一一” 太上皇打断了她,“好了,孤知道公主被老七那个不长眼的小子误伤了,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维护王妃之心急切。” “不过是误伤,何必把事情上升到那么严重的层面呢?王妃的医术不错,回头孤让王妃为公主诊治一下。” “不是误伤!”赫连霓裳气得要昏过去了。 太上皇眉头一挑。 “哦?” “若是故意的,那公主你有证人么?” 太上皇一眼扫过去,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太上皇这一眼,自然有他的含义和警告。 这一来,所有人都说没看到! 赫连霓裳见此一幕,更是大怒。 “你们不要脸!” 太上皇的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 第276章 你管这叫对你动手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剑锋骤然从空气里袭来。 慕容战身形一动,反手夹着住了迎空刺来的长剑。 “七王爷,不可伤公主。”百里苍澜面容坚毅。 她不会帮着赫连霓裳伤害人,但也不会让别人伤害赫连霓裳。 这是她和赫连霓裳的约定。 慕容战暗自催动内力,那被他夹在手指尖的剑刃却岿然不动。 他是在试探百里苍澜,她却毫无反应,可见她的武功要么是在他之上,要么,便是和他势均力敌。 “让她给本王离七王妃远一点,否则,再有下一次,本王扭断的就是她的脖子。你们应该听说过本王的名声,本王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 “离本王的人远一点!” 众人骇然,默默的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这中心圈子。 他们后背都在不停的流冷汗。 扭断公主的脖子? 怕是普天之下,只有这不怕死的阎王敢做出这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连皇后他们赐的侍妾都是想杀就杀,还怕区区一个公主? 慕容战一席话说完,他便撤了内力,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 殷玥更是觉得心惊动魄,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慕容战太太……敢了…… 他怎么能…… 百里苍澜还没说话,赫连霓裳抱着脱臼的手臂又痛又气。 扭断她的脖子?这世上还有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置他们东海国于何地?她这个公主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本宫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百里给本宫打他,狠狠的打他!你那么厉害,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也犯不着对他手下留情!” 赫连霓裳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她现在就想给慕容战一个教训。 她是不屑嫁到玲珑王朝来的,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窝囊,她看不起他们。 至于慕容战,她只是拿他当棋子,她要是这一次就不把他压下去,以后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她必须得压住慕容战的气焰。 让慕容战付出代价! 百里苍澜却是没动手,而是收起了剑。 慕容战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现在的他,她可以勉强胜,那也是胜之不武。 她忍不住打量慕容战,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戴了面具,穿着也是和那些王爷如出一辙的朝服。 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 那大概就是,慕容战的眼神很厉害,宛若嗜血,里面好似一座炼狱,随时会吞噬想要进攻的人。 公羊师不顾族规也要救的人,凌厉得像一把浸在冰窖里的剑,又冷又锐,那样凛冽的气势世间少有。 慕容战的武功不在她之下。 她忽然有一种找到对手的期待感,这种感觉已经没有过了。 她的手在痒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慕容战比试一场了。 “连你也敢违背本宫的意愿?”赫连霓裳惊怒道。 百里苍澜依旧没动手,只是后退了一步,为慕容战让开了路。 “七王爷请便。” 赫连霓裳更是暴怒,不仅不打慕容战,还给慕容战让路? 这真是羞耻啊! 慕容战冷冷的扫了一眼赫连霓裳,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是运筹帷幄的气势。 “公主若是要去告状,随意。” 他主动牵上了殷玥的手,走向了太和殿里。 路过百里苍澜的身边,慕容战压低了声音。 “姑娘,可惜了。” 他轻轻地道了一句。 百里苍澜有这样的身手,跟在赫连霓裳的身边,真的是委屈。 百里苍澜看了他一眼,她清秀的眉眼透着沉静。 可惜? 她又不是这恶小孩的走狗,她可惜什么? 方才两人交手,他应该也探测到了她的武功。 她的消息很快就会泄露出去? 公羊师那个混账东西,他要是知道她离开了凤凰城,还来了玲珑王朝。 他会是什么表情? 赫连霓裳怒道,“百里,你为什么不帮本宫!” “本宫现在就要去告诉玲珑王朝的皇上,告诉他这玲珑王朝的人有多么的无礼! 本宫还要修书给父王和皇兄!” 百里苍澜这才看她,“我劝你不要。” “这是在玲珑王朝的国土上,是公主口出狂言,先羞辱七王爷在先。这第一步,公主就已经失理了。” 百里苍澜说的是事实。 况且,文帝就算再不待见慕容战,可慕容战到底是他的儿子,赫连霓裳当众骂他是丑八怪,文帝心中会痛快? 赫连霓裳要是识相,就该什么都不说,吃下这个哑巴亏。 百里苍澜觉得这也不叫哑巴亏,这叫活该。 但她还是走到赫连霓裳面前,捏住了她的手腕,为赫连霓裳正了骨。 赫连霓裳没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她还要狡辩。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热闹?” 众人间声看过去,只见来人正是太上皇,他背着手从走廊那边走来,他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太上皇一出现,赫连霓裳就想告状。 “你便是玲珑王朝的太上皇?慕容战方才对本宫动手,该当何罪?” 百里苍澜摇头叹息。 太上皇不动声色的道:“老七啊,他为何对你动手?” 赫连霓裳还没说话,周围有看不过去的人噼里啪啦的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太上皇听完之后,他皱着眉头,“公主,你管这叫对你动手?” 赫连霓裳呆若木鸡,“不然呢?” “孤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了,是公主想要出手伤王妃,他因维护王妃才反抗了公主,这能叫对公主动手么?这不过是误伤而已。” 太上皇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事翻过。 他的态度,摆明了就是维护慕容战。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只有赫连霓裳不依不饶,“本宫一一” 太上皇打断了她,“好了,孤知道公主被老七那个不长眼的小子误伤了,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维护王妃之心急切。” “不过是误伤,何必把事情上升到那么严重的层面呢?王妃的医术不错,回头孤让王妃为公主诊治一下。” “不是误伤!”赫连霓裳气得要昏过去了。 太上皇眉头一挑。 “哦?” “若是故意的,那公主你有证人么?” 太上皇一眼扫过去,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太上皇这一眼,自然有他的含义和警告。 这一来,所有人都说没看到! 赫连霓裳见此一幕,更是大怒。 “你们不要脸!” 太上皇的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 第277章 肺痨 他冷呵道,“够了,孤看在你父王的面子上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识好歹。” 四大国家,大月,北漠,东海,玲珑王朝。 实力最差的就是东海宫,内乱不止! 这两国联姻也不是他们玲珑王朝求的,而是两国出于交好的意愿而和亲,双方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赫连霓裳就算是东海王宠爱的十八公主,但她当庭辱骂老七,这件事情让太上皇心中有了芥蒂。 既然是平等的,那凭什么他的孙子就要被辱骂? 到头来这公主还恶人先告状? 他可不会忍着这跋扈的女子! 赫连霓裳怔了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骂了什么话。 她垂下眼,十分不甘心的道:“好,今天本宫就给太上皇一个面子!” “百里,我们走!” 赫连霓裳气冲冲地道。 今天是走了,但她不会这么放过那两夫妻的。 她要给那两夫妻一个狠狠的教训。 百里苍澜跟着她一起进入太和殿,太上皇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他眉目一冷,“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散了?” 太上皇甚少出上清殿,但余威还在,众人赶忙告退。 众人走了之后,太上皇这才换了一副脸色,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凭栏而立,眺望远方。 “您是在为七王爷叹气么?觉得七王爷做得不妥?”太上皇的心腹在身后,若有所思的道。 太上皇眸色淡淡,“老七并没有做得不妥当,否则孤便不会出来为他收拾残局。” “那您叹气一一”心腹疑惑。 “孤叹气,是感到欣慰。这玲珑王朝的疆土后继有人了……” 换做任何一位王爷,也不会有慕容战的魄力。 虽说慕容战是为了维护殷玥,但这份血性就叫太上皇满意。 纵观皇室子孙里,能有这样魄力的人不多了。 心腹道:“皇上并不中意七王爷。” 太上皇轻叹,“他不是不中意老七,他不是满意孤,他在和孤对抗呢,所以他不满意孤做的任何决定。” “皇上的心结在于太上皇。”心腹也跟着叹气。 “不是在于孤,是在他自己。” 他的儿子他了解,其实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文治武功虽说不是佼佼者,但也是一位守成之君,至少在这些年来,玲珑王朝没有造成太大的动荡和不安。 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他玲珑王朝要想一统天下,就不能只偏安一隅。 他的野心已不能实现,只能寄望在慕容战的身上。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赌老七会一统天下,君临天下。 国师说了,老七就是那个终结乱世的人。 他如何能不扶持老七呢?他就是不相命,也想信这一次,观察了老七这么多年,他自认为老七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若听了皇帝的话,不让老七继承玲珑王朝的储君之位,那以后……玲珑王朝将会是被别国吞并的那一个! 他宁愿玲珑王朝在老七的统治之下去横扫天下,也不要玲珑王朝亡国! 这是他的私心,这也是他的选择。 他必须选择老七。 这就是他的理由。 心腹又问:“那太上皇觉得公主和亲谁是最好的人选?” “那孤怎么知道?”太上皇没有挑明了说。 公主爱嫁谁就嫁谁,区区一个公主,是不会牵扯到玲珑王朝国运的。 国运皆系于老七之身,必要时候,他也要出手。 老七蛰伏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老七该造势的时候了。 他要帮老七一把。 “线人那边传来消息,瑶光染了肺痨,还请太上皇定夺。” 太上皇眉目一震,“肺痨?” “是,正是肺痨。”心腹又重复了一次。 太上皇呢喃道,“怎么会得肺痨?” 心腹把瑶光和殷诗瑜合作的毒计说了出来。 太上皇震怒,“这个瑶光,真是辜负了孤对她的一番苦心。” 瑶光染了肺痨,现在还在王府里,肺痨是传染病,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幸好,老七把这事瞒得很深。 在这之前,必须要先处理了瑶光。 太上皇二话不说,冷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孤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拖累了老七,瑶光是自找罪受,那便给她一个痛快。” 太上皇云淡风轻的道。 在肺痨这病爆发出去之前,处决了瑶光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暴出了这个消息,只怕朝中文武百官的唾沫都恨不得淹死老七。 老七顾念着瑶光当初的下嫁之恩,但是他容忍不得。 瑶光左右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如果没了价值,那么,就只剩下死了。 心腹欲言又止,但什么都没敢说。 太上皇的命令高于一切。 何况只是一个婢女,有什么不一样的? 杀了,便是。 很简单。 “走,回去了。”太上皇还伸了一个懒腰。 心腹道:“不是才出来么?不参加国宴了吗?” “你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没凑够这些热闹吗?”太上皇嘲笑他。 “太上皇教训得是。” 心腹也跟着笑道。 “不过……”太上皇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心腹接话。 太上皇沉吟道,“你觉得那殷玥怎么样?” “七王妃?端庄大方,聪慧过人。”心腹直言不讳。 “可为皇后么?”太上皇状似无意的问。 心腹瞬间就慌了,“这老奴可不敢说……” “说,怎么不敢说?”太上皇板着脸。 “老奴相信太上皇的眼光。” “你这个拍马屁的!”太上皇气笑了,差点要给心腹一脚。 心腹连忙告饶,“老奴说的是真的,老奴信太上皇的眼光。” “这殷家的势力不算大,只是近些年才起来的,老七和皇帝不一样,孤相信老七压得住殷家!不会再来一个许家,杜家。”太上皇叹息道。 心腹沉默了一会,“太上皇这是看中七王妃了?” “不是看中。”太上皇想了想,“她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 “是什么?” “刚正。”太上皇道。 心腹不解,“这?” “若孤是她,就不会为了老七去开罪公主,明哲保身最为要紧。虽说她反击公主的行为是愚蠢了一些,但孤看到了一腔真心。”太上皇似乎有所触动。 他道,“老七从小就不得皇帝皇后的喜爱,又因为那个不详之人的预言,被人视为洪水猛兽。前些年他是得宠,但从没有拥有过真心。” “孤大概知道老七对殷玥另眼相看的原因是什么了,殷玥真实,还有一颗真心。纵然老七毁容中毒,她也不曾小看过老七。” 第277章 肺痨 他冷呵道,“够了,孤看在你父王的面子上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识好歹。” 四大国家,大月,北漠,东海,玲珑王朝。 实力最差的就是东海宫,内乱不止! 这两国联姻也不是他们玲珑王朝求的,而是两国出于交好的意愿而和亲,双方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赫连霓裳就算是东海王宠爱的十八公主,但她当庭辱骂老七,这件事情让太上皇心中有了芥蒂。 既然是平等的,那凭什么他的孙子就要被辱骂? 到头来这公主还恶人先告状? 他可不会忍着这跋扈的女子! 赫连霓裳怔了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骂了什么话。 她垂下眼,十分不甘心的道:“好,今天本宫就给太上皇一个面子!” “百里,我们走!” 赫连霓裳气冲冲地道。 今天是走了,但她不会这么放过那两夫妻的。 她要给那两夫妻一个狠狠的教训。 百里苍澜跟着她一起进入太和殿,太上皇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他眉目一冷,“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散了?” 太上皇甚少出上清殿,但余威还在,众人赶忙告退。 众人走了之后,太上皇这才换了一副脸色,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凭栏而立,眺望远方。 “您是在为七王爷叹气么?觉得七王爷做得不妥?”太上皇的心腹在身后,若有所思的道。 太上皇眸色淡淡,“老七并没有做得不妥当,否则孤便不会出来为他收拾残局。” “那您叹气一一”心腹疑惑。 “孤叹气,是感到欣慰。这玲珑王朝的疆土后继有人了……” 换做任何一位王爷,也不会有慕容战的魄力。 虽说慕容战是为了维护殷玥,但这份血性就叫太上皇满意。 纵观皇室子孙里,能有这样魄力的人不多了。 心腹道:“皇上并不中意七王爷。” 太上皇轻叹,“他不是不中意老七,他不是满意孤,他在和孤对抗呢,所以他不满意孤做的任何决定。” “皇上的心结在于太上皇。”心腹也跟着叹气。 “不是在于孤,是在他自己。” 他的儿子他了解,其实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文治武功虽说不是佼佼者,但也是一位守成之君,至少在这些年来,玲珑王朝没有造成太大的动荡和不安。 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他玲珑王朝要想一统天下,就不能只偏安一隅。 他的野心已不能实现,只能寄望在慕容战的身上。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赌老七会一统天下,君临天下。 国师说了,老七就是那个终结乱世的人。 他如何能不扶持老七呢?他就是不相命,也想信这一次,观察了老七这么多年,他自认为老七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若听了皇帝的话,不让老七继承玲珑王朝的储君之位,那以后……玲珑王朝将会是被别国吞并的那一个! 他宁愿玲珑王朝在老七的统治之下去横扫天下,也不要玲珑王朝亡国! 这是他的私心,这也是他的选择。 他必须选择老七。 这就是他的理由。 心腹又问:“那太上皇觉得公主和亲谁是最好的人选?” “那孤怎么知道?”太上皇没有挑明了说。 公主爱嫁谁就嫁谁,区区一个公主,是不会牵扯到玲珑王朝国运的。 国运皆系于老七之身,必要时候,他也要出手。 老七蛰伏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老七该造势的时候了。 他要帮老七一把。 “线人那边传来消息,瑶光染了肺痨,还请太上皇定夺。” 太上皇眉目一震,“肺痨?” “是,正是肺痨。”心腹又重复了一次。 太上皇呢喃道,“怎么会得肺痨?” 心腹把瑶光和殷诗瑜合作的毒计说了出来。 太上皇震怒,“这个瑶光,真是辜负了孤对她的一番苦心。” 瑶光染了肺痨,现在还在王府里,肺痨是传染病,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幸好,老七把这事瞒得很深。 在这之前,必须要先处理了瑶光。 太上皇二话不说,冷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孤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拖累了老七,瑶光是自找罪受,那便给她一个痛快。” 太上皇云淡风轻的道。 在肺痨这病爆发出去之前,处决了瑶光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暴出了这个消息,只怕朝中文武百官的唾沫都恨不得淹死老七。 老七顾念着瑶光当初的下嫁之恩,但是他容忍不得。 瑶光左右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如果没了价值,那么,就只剩下死了。 心腹欲言又止,但什么都没敢说。 太上皇的命令高于一切。 何况只是一个婢女,有什么不一样的? 杀了,便是。 很简单。 “走,回去了。”太上皇还伸了一个懒腰。 心腹道:“不是才出来么?不参加国宴了吗?” “你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没凑够这些热闹吗?”太上皇嘲笑他。 “太上皇教训得是。” 心腹也跟着笑道。 “不过……”太上皇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心腹接话。 太上皇沉吟道,“你觉得那殷玥怎么样?” “七王妃?端庄大方,聪慧过人。”心腹直言不讳。 “可为皇后么?”太上皇状似无意的问。 心腹瞬间就慌了,“这老奴可不敢说……” “说,怎么不敢说?”太上皇板着脸。 “老奴相信太上皇的眼光。” “你这个拍马屁的!”太上皇气笑了,差点要给心腹一脚。 心腹连忙告饶,“老奴说的是真的,老奴信太上皇的眼光。” “这殷家的势力不算大,只是近些年才起来的,老七和皇帝不一样,孤相信老七压得住殷家!不会再来一个许家,杜家。”太上皇叹息道。 心腹沉默了一会,“太上皇这是看中七王妃了?” “不是看中。”太上皇想了想,“她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 “是什么?” “刚正。”太上皇道。 心腹不解,“这?” “若孤是她,就不会为了老七去开罪公主,明哲保身最为要紧。虽说她反击公主的行为是愚蠢了一些,但孤看到了一腔真心。”太上皇似乎有所触动。 他道,“老七从小就不得皇帝皇后的喜爱,又因为那个不详之人的预言,被人视为洪水猛兽。前些年他是得宠,但从没有拥有过真心。” “孤大概知道老七对殷玥另眼相看的原因是什么了,殷玥真实,还有一颗真心。纵然老七毁容中毒,她也不曾小看过老七。” 第278章 国宴 太上皇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含着欣慰之情。 是啊,他是欣慰的。 他知道这个孙子从小就很孤独,当初的许韶光对待他,也不如现在的殷玥真诚。 心腹问道:“太上皇是觉得,掌管六宫,母仪天下只需要有对待皇上有真心就够了么?” “呵。”他淡笑。 “真心有时候看起来是微不足道,但是,你看现在的皇后有真心么?” 皇后和皇帝若是有真心,也不会互相猜疑算计。 老七是他的孙子,他自然觉得,要为老七选皇后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要对老七真心,处处以老七为先。 “罢了。” 太上皇自嘲的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殷玥的能力他目前还没看到,治风疾,那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殷玥要是真的想做皇后,那就需要累计自己的声势,为皇后之路添砖加瓦。 民心。 这是帝后都需要的。 两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太和殿此刻已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殿中的席位布置得满满当当的,朝臣,命妇,皇室之人都坐满了。 不过国宴是男女分席的,殷玥和慕容战分开了。 殷玥的位置不算靠后,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居然和许韶光一个席位,恰好就是皇后下方的第三个位置。 许韶光还没来,她已经是如坐针毡了。 她看着这太和殿的灯火辉煌,她暗自震惊。 这简直比太后的寿宴也不遑多让了。 因为是国宴,太后也并没有出席,不过十一公主来了,慕容薄也来了,寒王十分珍惜陪伴王妃的机会,所以没有入宫参加国宴。 这寒王还真的是一个好男人。 国宴,妾侍是没有资格出席的,所以左贵妃哪怕贵为贵妃,在这国宴上依旧没有她的位置。 今夜出席的玲珑王朝女眷,最尊贵的便是许皇后,她可谓是扬眉吐气了,那叫一个风华万千,威仪无比。 那是自然的,死对头左贵妃不在,许皇后就是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女眷。 皇后这口气自然是顺得很啊。 帝后并排而坐,文帝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就是太子。 古代都是以左为尊,太子坐在那里,并无不妥。 太子旁边的位置,是那位战功赫赫的端王,端王还没到,他身边坐着晋王。 晋王之后,就是慕容战和慕容诀的位置了。 殷玥扶额。 这安排席位的人和他们有仇是不是?都是大杂烩了。 慕容战和慕容诀那能坐在一起吗? 慕容诀在断崖上的事,他们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慕容薄坐在慕容战的后面,碰到了殷玥的视线,他微微颔首。 殷玥也点头示意。 东海国使团的位置,在帝后的正下方。 使团已经来了一些人了,但是赫连霓裳还不在,那位武功奇高的百里护卫也不在。 国宴还要一会才开始,殷玥觉得这殿内人太多了,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进来了,还是该出去透透气的。 殷玥看了一眼对面的慕容战,对他使了个眼色,她指了指殿外,见他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她是从后殿绕出去的,绕到了一片寂静的池塘边,她正要坐下去,突然就听到一道冷沉的男声道:“外祖不必再说了,这赫连公主飞扬跋扈,外祖父当真以为娶她便能得父皇器重么?” 殷玥脚步一停,这是…… 她该不会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了的。 她刚想后退溜走。 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不满的道:“老夫知道王爷你心性高洁,不想利用女人,但是王爷你可不要忘记了,慕容诀和慕容战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不利用赫连公主,他们一旦得手,便会对付你。” “好了。”那人又道,“外祖父不必再说了,我为人臣子,绝不会做算计兄弟,父皇的事。” “我征战沙场,不是为了功成名就,也不是得到父皇的器重,而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 殷玥大概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了。 那位她很好奇却无缘相见的端王,战神。 果真有大将之风,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左丞相了。 她借着月色看过去,只看到了假山后一片紫色的衣角随风起舞。 那对话声还在继续,端王又道:“更何况,我已有心仪之人。” 这一句话说出来,左丞相久久无言。 最后,他很不甘心的道:“王爷当真要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王爷想做忠心的臣子,难道就不想做孝顺的儿子了吗?” “贵妃娘娘为您殚精竭虑,一直被皇后压制,这都是为了您,王爷要辜负贵妃的一片心意么?” 左丞相苦口婆心的劝道。 端王凛然道:“母妃对我之心,我铭记在心。” “我自然会孝顺母妃,但孝顺是孝顺,绝不会做违背本心的事。” “外祖父要想左氏一门平安无事,就不要去挑战父皇的耐心,做一个纯臣!否则许家今日树大招风的结果,就是来日左家的结局。” 端王还真的直啊,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左家不过是用来制衡许家而扶持起来的。 左家如果不收敛,那么必定会成为第二个许家。 在文帝的眼里,左家一心为了端王出谋划策,筹谋帝位,这一点和许家并没有什么不妥。 文帝最忌讳的,就是外戚专权! 殷玥觉得不该听下去了,等会被灭口了就惨了。 她刚要转身,突然一枚石子从夜空里射来。 就那么打中了她的膝盖! 殷玥只觉得一痛,惊呼出声。 “谁?” 左丞相听到了响声,倏然走出假山。 殷玥暗道糟了,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人如鬼魅一般从她面前闪过,在左丞相走出来的那一刻,那人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推入了假山之后。 阴影笼罩而来,殷玥就那么躲在了阴暗里。 左丞相走过来,那个人就侧身站着,遮挡住了殷玥的身影。 殷玥悬着的心砰砰直跳,她背靠着假山,后背浸出了一层冷汗,她不断的喘着气。 这个时候,那修长的人影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侧脸,映着冰冷的夜色如妖孽一般精致无双。 殷玥心神大震,瞳孔剧烈的收缩,她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这可不是慕容诀那个挨千刀的? 左丞相没看到殷玥,但是看到了另外一个敌人。 那就是慕容诀。 左丞相看到了他,自然也没再走过去了,而是阴森的道:“罪人之子,居然有偷听墙角的习惯?果然上不得台面!” 第278章 国宴 太上皇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含着欣慰之情。 是啊,他是欣慰的。 他知道这个孙子从小就很孤独,当初的许韶光对待他,也不如现在的殷玥真诚。 心腹问道:“太上皇是觉得,掌管六宫,母仪天下只需要有对待皇上有真心就够了么?” “呵。”他淡笑。 “真心有时候看起来是微不足道,但是,你看现在的皇后有真心么?” 皇后和皇帝若是有真心,也不会互相猜疑算计。 老七是他的孙子,他自然觉得,要为老七选皇后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要对老七真心,处处以老七为先。 “罢了。” 太上皇自嘲的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殷玥的能力他目前还没看到,治风疾,那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殷玥要是真的想做皇后,那就需要累计自己的声势,为皇后之路添砖加瓦。 民心。 这是帝后都需要的。 两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太和殿此刻已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殿中的席位布置得满满当当的,朝臣,命妇,皇室之人都坐满了。 不过国宴是男女分席的,殷玥和慕容战分开了。 殷玥的位置不算靠后,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居然和许韶光一个席位,恰好就是皇后下方的第三个位置。 许韶光还没来,她已经是如坐针毡了。 她看着这太和殿的灯火辉煌,她暗自震惊。 这简直比太后的寿宴也不遑多让了。 因为是国宴,太后也并没有出席,不过十一公主来了,慕容薄也来了,寒王十分珍惜陪伴王妃的机会,所以没有入宫参加国宴。 这寒王还真的是一个好男人。 国宴,妾侍是没有资格出席的,所以左贵妃哪怕贵为贵妃,在这国宴上依旧没有她的位置。 今夜出席的玲珑王朝女眷,最尊贵的便是许皇后,她可谓是扬眉吐气了,那叫一个风华万千,威仪无比。 那是自然的,死对头左贵妃不在,许皇后就是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女眷。 皇后这口气自然是顺得很啊。 帝后并排而坐,文帝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就是太子。 古代都是以左为尊,太子坐在那里,并无不妥。 太子旁边的位置,是那位战功赫赫的端王,端王还没到,他身边坐着晋王。 晋王之后,就是慕容战和慕容诀的位置了。 殷玥扶额。 这安排席位的人和他们有仇是不是?都是大杂烩了。 慕容战和慕容诀那能坐在一起吗? 慕容诀在断崖上的事,他们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慕容薄坐在慕容战的后面,碰到了殷玥的视线,他微微颔首。 殷玥也点头示意。 东海国使团的位置,在帝后的正下方。 使团已经来了一些人了,但是赫连霓裳还不在,那位武功奇高的百里护卫也不在。 国宴还要一会才开始,殷玥觉得这殿内人太多了,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进来了,还是该出去透透气的。 殷玥看了一眼对面的慕容战,对他使了个眼色,她指了指殿外,见他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她是从后殿绕出去的,绕到了一片寂静的池塘边,她正要坐下去,突然就听到一道冷沉的男声道:“外祖不必再说了,这赫连公主飞扬跋扈,外祖父当真以为娶她便能得父皇器重么?” 殷玥脚步一停,这是…… 她该不会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了的。 她刚想后退溜走。 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不满的道:“老夫知道王爷你心性高洁,不想利用女人,但是王爷你可不要忘记了,慕容诀和慕容战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不利用赫连公主,他们一旦得手,便会对付你。” “好了。”那人又道,“外祖父不必再说了,我为人臣子,绝不会做算计兄弟,父皇的事。” “我征战沙场,不是为了功成名就,也不是得到父皇的器重,而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 殷玥大概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了。 那位她很好奇却无缘相见的端王,战神。 果真有大将之风,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左丞相了。 她借着月色看过去,只看到了假山后一片紫色的衣角随风起舞。 那对话声还在继续,端王又道:“更何况,我已有心仪之人。” 这一句话说出来,左丞相久久无言。 最后,他很不甘心的道:“王爷当真要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王爷想做忠心的臣子,难道就不想做孝顺的儿子了吗?” “贵妃娘娘为您殚精竭虑,一直被皇后压制,这都是为了您,王爷要辜负贵妃的一片心意么?” 左丞相苦口婆心的劝道。 端王凛然道:“母妃对我之心,我铭记在心。” “我自然会孝顺母妃,但孝顺是孝顺,绝不会做违背本心的事。” “外祖父要想左氏一门平安无事,就不要去挑战父皇的耐心,做一个纯臣!否则许家今日树大招风的结果,就是来日左家的结局。” 端王还真的直啊,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左家不过是用来制衡许家而扶持起来的。 左家如果不收敛,那么必定会成为第二个许家。 在文帝的眼里,左家一心为了端王出谋划策,筹谋帝位,这一点和许家并没有什么不妥。 文帝最忌讳的,就是外戚专权! 殷玥觉得不该听下去了,等会被灭口了就惨了。 她刚要转身,突然一枚石子从夜空里射来。 就那么打中了她的膝盖! 殷玥只觉得一痛,惊呼出声。 “谁?” 左丞相听到了响声,倏然走出假山。 殷玥暗道糟了,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人如鬼魅一般从她面前闪过,在左丞相走出来的那一刻,那人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推入了假山之后。 阴影笼罩而来,殷玥就那么躲在了阴暗里。 左丞相走过来,那个人就侧身站着,遮挡住了殷玥的身影。 殷玥悬着的心砰砰直跳,她背靠着假山,后背浸出了一层冷汗,她不断的喘着气。 这个时候,那修长的人影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侧脸,映着冰冷的夜色如妖孽一般精致无双。 殷玥心神大震,瞳孔剧烈的收缩,她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这可不是慕容诀那个挨千刀的? 左丞相没看到殷玥,但是看到了另外一个敌人。 那就是慕容诀。 左丞相看到了他,自然也没再走过去了,而是阴森的道:“罪人之子,居然有偷听墙角的习惯?果然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