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世子妃》 第一章 楔子 “滴、滴、滴、滴……” 何馨甜躺在床上听着电子仪器发出的机械声响,仿佛听见外面一家人担忧等待的心跳声,忽然觉得手术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再听着枯燥重复的声音反而觉得无比悦耳。 已经与病魔抗争22年了,从出生起到现在离开病床的次数少之又少,仅凭着一丝生的执着,一丝对家人的感恩,和一丝对世间的留恋,让医生断言5岁就生命危矣的她坚持到了现在。 可是如今离不开药水和病床的生命令她厌倦了;父母也日渐憔悴再担负不起高昂的医药费,而早熟的妹妹肯定能照顾好他们;而那唯一一丝留恋,随着痛苦了22年仍没看见一点希望,还能剩下多少呢?与其当个这般等死的活死人或许今日今时离去才是最好。 “滴、滴、滴、滴……” 何馨甜感觉到在身上握着手术刀的手顿了顿,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铃声,她听到医生张嘴说了什么,可是她听不见,他们手下的动作加快了,即便打了麻醉针还是很疼。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似乎风一吹就要飞走,身体越来越轻,只片刻就飘了起来。 不再有疼痛,不再为了活着而苦苦挣扎,不再因为担心家里而觉得愧疚,何馨甜突然觉得很轻松,就这样离去吧。 她看见从远处射来一道光。她往下看了看,医生已宣布抢救无效,父母妹妹哭成一团。她看着父母的白色的鬓发想对他们笑一笑,告诉他们现在的她不再有疾病不再痛苦,可是她笑不出来,忽然也大哭起来,一滴灵魂的泪水滴落,滴在从小带着的一块血玉上。血玉瞬间通红,且越来越亮,发射出一道巨大的红光,在白光到达之前将其吞没。 在时间的另一端,杞天阁正进行着一场大战。兵戈曳响,火光冲天。 “阁主快走,快带着夫人和少阁主离开,属下还能支持一会儿。”一身青衣的杞天阁副阁主赵青催促道。 “我们兄弟没想到还是着了许魏柯的道,帮着他打了江山就背信弃义,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楚秀邢不忿道,“我留下和兄弟们一起奋战,芹儿你带着恬儿快些离开。” “不行,要死一起死。”樊珂芹眼里含泪,眼神却是坚毅。 “哎呦,阁主,夫人,现在是谈请说爱的时候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们想看见我们兄弟和杞天阁一起消亡吗?能走一个是一个,你们快走。”赵青眼里露着焦急的神色,杞天阁是几个兄弟一起发展的结晶,如今却危在旦夕。 樊珂芹看着丈夫坚毅的侧脸,知道他打定主意要她走,有些恼火的抓住身边孩子的手转身就走入暗道。 楚秀邢看着妻子女儿离去,抚了抚额头,转过身走出门外,运功凭地飞起。 这般飞身而起稳立中空的功力,这般坚毅决然的身姿,这般傲骨挺立的气魄,让在场无论是我方还是敌方正在交战的士兵都肃然起敬。不愧是云动天下的杞天阁阁主,也唯有他才当得起这比天子还尊贵的地位。只可惜惹了君王嫉妒,是福也是祸。 “我杞天阁忠君为国,体恤百姓,天地可证,日月为鉴。奈何忠君却是忠了昏君,为国却是令我杞天阁千百兄弟落难,一朝覆灭。今日看清真相,即便失策也必要那昏君扒层皮。”楚秀邢话落当先用气劲手刃了敌方军队当先的几个猛将。 听到楚秀邢的声音杞天阁所有人眼里都充满了决然和斗志,他们就像是妖冶的曼珠沙华,怒放燃烧生命的热情,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也是杞天阁的君子,天下第一阁的勇士。 而另一边,在那一方交战的同时樊珂芹也遭了埋伏,没想到杞天阁的密道竟然也泄露了出去,在出了密道十里处一群全身黑衣的人扑身而上,约莫二十几人,樊珂芹想笑一下,皇帝还真是看得起她,二十几个拔尖的黑衣卫他还真敢拿出手。她扯了扯嘴角,无奈心底实在难受,只能冷着脸拔出刀抱起女儿迎面直上。 又是一场激战,黑衣卫二十人人人警惕,不敢小瞧一个女子,毕竟是杞天阁阁主夫人,自是能文能武。二十人人结合阵法也是天衣无缝,处处是杀招。 樊珂芹杀了其中五人,受了重伤趁机逃脱,抱着8岁的女儿飞快在山林游走,她虽然身手极好但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以一敌二十。她翻过一座山,明显感觉到自身体力的流失,知是中了软筋散,气恼不已。她偏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却见她双眸紧闭,嘴唇乌紫,全身发冷。樊珂芹的心瞬间凉了,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边跑边抖了抖怀里的人儿。 “恬儿,醒一醒。” 怀里安静无声。樊珂芹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响,她放下楚琉恬,决然奋战。没了杞天阁,没了丈夫,没了孩子,家破人亡,自己也没脸在活下去了。 那一日,血光冲天。 天倾皇朝256年,杞天阁阁主联合北蛮国意图谋反,罪证确凿,圣上大怒,令满门抄斩。 第二章 穿越 何馨甜悠悠醒转,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觉得今日身体有些异样,不过想想反正都是身体不适,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于是懒得睁眼,转个身又要睡去。 “啊——”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 “翠屏,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一个稍微沉稳的女子声音,听着也还年轻。 “小姐……小姐她刚刚打了哈欠,还……转了下身子。”第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子说道。 “这有什……真的?”刚刚还很沉稳的女子顿时讶异,于是后半句也大声叫了出来。 何馨甜想着今天这病房怎么这么吵,莫不是同房病友来了,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呢?于是慢吞吞坐起身子,往声源处望去。木质雕栏,屏风画卷,锦绣绫罗中站着两个二十几岁的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身丫鬟装。Cosplay?那应该不会连背景都play了,若是拍电影可这里又没有摄像头。而且自己还躺在医院呢。忽然灵机一动想到某个可能,何馨甜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缩回了被子里,“原来是做梦啊,害我白起了。” 两个下巴都惊呆的小丫鬟伫立原地,听到何馨甜的话头上挂下几排黑线。 “我去喊老爷夫人,你在这看顾小姐。”何馨甜听到那个沉稳的小妮子对另一个叫翠屏的小妮子说。 “小姐,您要喝水吗?”翠屏小心翼翼的说,似是有些胆小惧怕。 何馨甜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她躺着的身体瞬间冒出冷汗。就算她的确是个学渣,但是再笨再迷糊都该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她将手伸到眼前看了看,软软糯糯,细皮嫩肉,粉嫩光滑明显是个小孩子的手和她原本因病枯槁苍白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她还没来得及感叹,便听到一群人窸窸窣窣快步走来的脚步声。 “你过来。”何馨甜对站在旁边呆愣的翠屏说。 “是”翠屏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挪步走了过来。 “把手伸出来。”何馨甜绽放出她认为最温和的笑意,温柔的对面前的小女孩说。 翠屏看着何馨甜的笑,打了个寒颤,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面前的可是夫人老爷带回来的小姐,自己一个婢女又怎么能拒绝。于是,猛地一伸手。 “啊——”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带着急切的语气响起。房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更快了,几个人瞬间进入了房内。 “小姐,你干什么啊?奴婢疼死了。”翠屏心里在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竟然真的疼?”何馨甜讶异。天堂应该不长这样吧?改风格了?看来是真的活着啊?那这是穿越了?可是我历史不及格啊。 翠屏听了更委屈了,“当然疼,您是没掐在自己身上呢。” “对不起。”何馨甜也觉得自己掐太重了。 没想到才死没多久就穿越了,何馨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里五味杂陈,想着前世的父母妹妹,老师同学,医生病友,点点滴滴似乎都渐渐淡去,本以为自己会更加想念那个世界,但是现在的她发现原来在那个世界的留恋所剩不多,她离开了父母无需再担忧生活费医药费,她们还有妹妹,自己也得到了解脱,而且现在这具身体比起以前健康。 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何馨甜撇撇嘴,望向安静的门口。 门口站着的几人一动不动,张大嘴巴,状如石头,何馨甜都觉得如果在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成望夫石了,她可不想害人。于是扯了嗓子,摸两把眼睛揉红了,冲着当先看起来身份尊贵的两人声嘶力竭地喊,“爹、娘,不孝女醒了。” 然而等了半天,一个人也没过来,心里所想的抱成一团合家欢乐的场面也没有。何馨甜不禁疑惑的转过头,看见一个人倒下了,又一个人倒下了,又一群人倒下了。何馨甜摸摸脑袋,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奇怪。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从后面走来,看见门前倒成一片的人。似乎讶异了一下,然后越过他们走了进来。 何馨甜看着这个小男孩少年老成甚是可爱,瞬间就喜欢上他了,嫩嫩的小手招了招,冲他喊,“喂,小朋友,快过来。” 楚沁铮脚步顿了顿,复又恢复如常,冲面前的女孩挑了挑眉,温文儒雅的走了过去,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儿,特招人喜欢。 “你就是我娘带回来的那个妹妹?”楚沁铮觉得有趣。 汗~原来是喊错娘了,何馨甜这才发觉自己似乎犯了个错,差点以为自己穿越过来长得太丑呢。不是就好,抚了抚胸算是安心了。不过虽然身体小了,但叫一个小屁孩哥哥还是叫不出口的,这让她老脸往哪搁。 “你几岁?”何馨甜开始挽回局面。 “八岁。”楚沁铮乖乖应道。 “你几月生的?” “七月七日。”楚沁铮免得她再问,连日期一起报了出来。 “哦,我也八岁,八月初七,比你大了一个月。所以你该叫我姐姐。”何馨甜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惹得周围人大笑,刚刚吓倒在门口的几人都已经起来或站或坐在旁边。那明显尊贵被称为“老爷夫人”的两人一爽朗一温柔的大笑。而其余的婢女小厮则是隐忍着捂着嘴笑,脸都憋红了。 何馨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脸红了红。看着身边一群人估计憋得肚子都疼了,有些不忍心,大度的道,“你们想笑就笑吧。” 那些婢女小厮还是很给面子的憋了一会儿才笑出声。“小……小姐,对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 何馨甜脸又猛地红了下,想着好人活该被欺负。这些古代人真是笑点太低了,敢笑话我,鄙视! “既然你八月生,我是七月生,那就是我比你大了一个月,你该叫哥哥。”楚沁铮一锤定音,看着有些窘迫的某人,好看的嘴角翘起也有些忍不住地笑了笑。 何馨甜磨牙,她发誓她今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学霸!想要下床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可恶的小子,奈何古代的木床太低矮,她又猛地一窜,还没直起身,一头扎在了床顶上。她头一歪重重倒了下来,晕乎乎的有什么在脑内泄出,一个个影像,瞬间侵占了整个大脑。 第三章 穿越了 楚琉恬的记忆一波一波地涌现,何馨甜脸色发白地接收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如此真实,不是她的却胜似她的,第一眼见到世间的好奇;生于天下第一阁的富贵喜乐;因为生气抓破父亲的脸,或无聊抓挠母亲头发却被慈爱的笑脸和小嗔怒所包容;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和习武;领着一群小跟班与副阁主家不对锚的小屁孩斗的全身是伤;在中秋阖府人吃着香粽团圆饭的时候,却有人报皇上御令抄了杞天阁,父亲留下抵抗,母亲带着她也遇难。 何馨甜心里狠狠一颤,紧闭的双眼里眼泪流了出来。这就是古代,这就是皇权至上的时代,若是明君还好,若是昏君怕是只人家高兴或不高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琉恬这个小女孩身世惨淡,怕是以后还会有无数利剑向她穿刺,而她已死,指向她的利剑现在就是她何馨甜的了。如今阴差阳错重活一世,虽无父无母,且身处险境,但是还好身体健康…… “哎呀,恬儿醒了,我发现你时你身中剧毒,大夫虽然看了,却是不能根治,现在感觉可是好些了?”夫人一直坐在旁边,可见是真的心疼她。 刚在心里庆幸的何馨甜心里顿时感觉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身中剧毒?”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流下来,看得身边的那位夫人惊慌失措喊大夫。何馨甜摇摇头,“不用喊大夫了,您就说我还能活几天吧。” 说完她闭紧了眼睛,似是把小命交代出去了。才穿越多久就要死了,楚陌恬不禁在心里哀嚎,老天你玩我呢。 夫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了笑,点了下她的头,“哪有这么夸张,虽然是剧毒,调养半个月也就好了。就是会落下体寒的毛病,冬天多喝点热水吃点药膳就不会有事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再让大夫开点药来。” 楚沁铮有点看不下去了,捏了捏何馨甜的手,向夫人看去“娘,是药三分毒,妹妹已经这么笨了,再吃坏脑子怎么办?” 何馨甜皱眉瞬间就不满了,你一个小屁孩就开始看不起我了,就算我学渣吃的盐也比你的饭多。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夫人笑骂了一句,随即想到之前何馨甜喊她娘,这深刻的记忆怕是会一直留在心里,何况还确实撞到了,也开始担心起来,目光在她身上留涟,目露担忧。 果然是亲生母子!何馨甜气笑了。就着捏她的小手狠狠捏了一把回来。看见楚沁铮瞪眼,她甜甜一笑。 何馨甜倒是不知道现在的容貌,若是知道肯定要好好利用一番。 不过她不知道,眼前人却是看得清楚。肤如凝脂,黛眉如画,樱唇微启,灿若星河,虽还年纪尚小,却已有倾城之姿。楚沁铮霎时看呆了,直到眼前人疑惑地破画而出,在他眼前摆摆手,才反应过来,少年老成的脸腾地红了,露出些许不自然。 “呵呵,看这姐弟俩感情多好。”夫人笑着看着儿子熏红的脸颊若有所思。 何馨甜很想反驳一句,你哪里看出我和他感情好的?但是夫人已经转过身,遣退了身边的丫鬟婆子,显然有话说。 前世的时候何馨甜窝在医院啥也干不了,不爱学习就只能看小说看电视打发时间了,于是现在脑子里一片yy。这当家主母把丫鬟婆子遣出去干嘛?不会刚来就要给下马威吧,据说这些高门宅院的主母都是表面和气内里手腕毒辣,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或者让我和她结盟然后去害别的女人的孩子,然后事成之后,为了封口…… 夫人关上门,转过身。见儿子没走也不责怪,难得他有感兴趣的事。 何馨甜浑身发颤,冷汗直冒动也不敢动。仿佛已经看到,夫人拿着刀对着她说,‘虽然很感谢你帮我除了内院的小婊砸和那个她生的小小婊砸,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你别过来,还有你。”何馨甜见她们母子款款而来,端的是温文尔雅,端庄娴静,高门大户的风格,更是害怕。 楚沁铮似乎对她的言行很无语,夫人虽然讶异却也不再见怪,反而更是心疼这个孩子,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事,难得还有这么跳脱的个性,只是有些胆小和惊慌,却也难怪。 “你别怕,我是你伯母。”夫人坐在何馨甜身边,“这里是右相府我和你伯父能保你平安。唉,旦夕之间……孩子,苦了你了。你伯父和你爹是拜把子的好兄弟,我和你母亲也是交谈甚欢,你就住在右丞相府吧。” 听着夫人的言语,何馨甜慢慢安下心了,从开始的惊慌慢慢平稳下来,毕竟经历了手术死去重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虽然口头不说,但是到底心里是慌乱了。现在安下心来才开始看清现状,原来自己在右丞相府,那么当时死于荒野时也是他们救了我? “那日,我与相爷一起去真清寺烧香,路上看见一片血染之地,甚是惊异。我们本想赶紧避开,却发现你母亲珂芹倒在血泊中,我实在是想不到……”丞相夫人说着说着又开始伤心了,片刻后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相爷说此地不宜久留,怕是那位出的手,我们知不能让那位知晓我们路过,赶紧准备离去。是眼尖的铮儿发现了你,才带离那片山林的。” 何馨甜看了看丞相夫人,她的伤心不似作假,又看了看楚沁铮,看她们的神情是真心帮她,而且他们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妈妈和妹妹,有些不忍他们伤心,遂一手抱住一个,“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别伤心,事已至此也无法扭转,人要向钱看,车要向墙撞。伯母弟弟放心吧,我现在很好。” 丞相夫人和楚沁铮都愣了,呐呐了半天才回过神。 “你真没事了?” “我是你哥哥!” 随即两人反应过来,丞相夫人嗔了何馨甜一眼,“从来没见过哪个受伤的人还反过来安慰人的。” “既然你是我远房亲戚的女儿,家族没落了我便将你要了来,就当是丞相府的养女,就叫楚陌恬吧,和你的几个庶妹同个辈分,同个陌字。”丞相夫人思索了一会儿又道。 “好”何馨甜知道这是在给她隐瞒身份呢,自然应好。 “对了,伯母,现在是什么朝代啊?”何馨甜想了想还是问道,楚琉恬生活在杞天阁未出过府,而她的父母经常外出,却也没谈论过朝堂之事,她一个小女孩的记忆对这个年代也不清晰。自己现在两眼一抹黑,必须先了解下时代背景。她虽然历史不及格,但是像一些著名的君主还是记得两三个的,说不定就蒙对了。 “……现在是天倾皇朝256年,当今圣上字魏柯。”丞相夫人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也对,毕竟自当朝圣上登基之前就没见过楚琉恬,只知道邢兄有个女儿,新皇登基之后,怕他忌讳就与杞天阁断了来往。大约这小姑娘一直被娇宠在杞天阁里。 “天倾皇朝是哪个皇朝?”何馨甜不自觉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想收回已不可能。 她向面前的母子看去,而一只慈爱的手却先她一步扶上了她的额头。声音里透着担忧,“不会真把脑袋撞坏了吧。” 何馨甜脑勺挂满了黑线。心想,这对母子就盼着我痴呆呢。 第四章 悲剧 又过了四五日,何馨甜身体大有好转,现在已经能蹦蹦跳跳出门了。 “啪”一到门槛,就人仰马翻了,她回头瞪着门槛骂,“好好的路干嘛非要横着放?再敢拌我,信不信我拆了你。” 虽然被绊倒了,可是还好只是脚腕有点疼,因为楚琉恬小时候习武身子骨也好,不碍事。她开心地跳着小步在院子里的荷花亭赏花,一会儿摘几根花草,一会儿拍拍树皮练功,偶尔见树上掉落几丝树皮,都要兴奋地跳起拍手大赞,弄得满头大汗。想要休息一会儿,但是她是不得闲的,转而又跑到河边,这时候正是初秋,荷花差不多都谢了,她一拍手,道了句“真美。” 果然还是健康的身体最爽了,何馨甜得瑟地胡乱唱着歌跳着舞扭着腰,跟随脑海里还记得的现代歌曲,一路扭着,不知道多少婢女小厮长了针眼。最后跳累了,停了下来,大口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不忘补上一句,“哼哼哈嘿!” “妹妹当真是好舞姿。”何馨甜这才发现河中立着的假山上躺着一个人,拄着头,晒着太阳,见她看来,才直起身子揉了揉肩膀,又躺了下去,显然是观摩已久。挑了挑眉,似是让她继续跳。 何馨甜胸口憋了一股气,这小屁孩竟然敢嘲笑她。况且你让我跳我就跳,你的脸还不够大呢,“不跳了。” “为何?”楚沁铮笑了笑,似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看不见她满脸气愤的潮红。 “不为何!爱跳自己跳去。”何馨甜不忿,你眼瞎! 楚沁铮掩嘴轻笑,温文尔雅,风流俊逸,连身边的闲云娇花都霎时失了色,不愧是右相府的公子,当真绝世无双。若是哪个能舞文弄墨的千金小姐在此,不出明日怕是右相府世子“画中有荷仙,一笑倾山河.”的名声就会在街头巷尾响起。 何馨甜有一瞬看呆了,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她自诩虚长几岁不是小孩,到底在病房呆了许久也不懂风情,反应过来脸红了红,皱起眉就开始嘲笑自己,真是接触的男人太少了,连看到一个小屁孩都惊住了。 脑海里闪过某个想法,斜起一边嘴角,怎么看怎么像是诱拐小孩的猥琐大叔脸,惹得楚沁铮笑着的嘴角一抽。何馨甜看着楚沁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觉得可行,有些东西要趁早改,不然养成习惯就不好了,“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跳。” “你明明比我小。”楚沁铮挑眉。 何馨甜想起之前闹的八月和七月那个大的问题,脸红了红。但本来就是她比他大,还大了十几岁,如何能让一个小屁孩占了便宜,遂厚着脸皮大喊,“我不管。总之以后你叫我姐姐,不然……” 何馨甜一时没了声,她如今正在右丞相府里,面前的这个人是丞相府捧着长大的公子,还是皇上头前的红人,自己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凭仗? “不然我就去找伯母告状。”何馨甜一时气得找不着边,胡乱说了一句,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满脸羞红,为自己默默地擦把泪,都多大了还告状,真是把老脸都丢光了。看着楚沁铮一脸淡漠地挑了挑眉,何馨甜脸彻底红了,再也呆不住了,转身就走。 她心想,好好地赏个荷花都没了兴致,谁爱赏谁赏去,反正我也不会久留在这里。何馨甜本来就不是什么愿意被娇养的花朵千金,何况前世的经历让她更加崇尚自由自在各处游玩的生活,懒得管高门大院的烂摊子。经此一事更是让她离开的心坚定了,虽然相夫人待她好,可这样臭脾气的公子哥长大之后定不会让她好过。 何馨甜拔腿就走,刚转过身向前就撞到了一堵墙,她退开几步,看着眼前的人墙,现在自己的小身板连个小鬼都比自己魁梧,有轻功了不起咯。气愤道,“你干嘛!我走都不行吗?” “你刚刚在想什么?”楚沁铮看清楚了她眼里的疏离,和一瞬的决绝。他紧抿着唇,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何馨甜瞪眼,楚沁铮也不甘示弱仍抓着不放,两人互相瞪着,用眼神厮杀,谁也不肯让一步。 感觉眼睛微痛,何馨甜觉得在瞪下去眼泪要流出来了,刚想说没想什么,楚沁铮却先她一步动了,动作缓慢优雅地抓了一朵花温柔地放在她面前,见她不动,又温柔地给她戴在发髻上,她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他这闹的又是哪出? “哎呦,看这俩孩子多好啊。”丞相夫人领着一群贵妇款款而来。看见楚沁铮握着她手,又给她戴花,从心里觉得这俩孩子真般配。若是邢兄和芹儿还在的话…… 丞相夫人轻轻收拢眼里的伤感,逝去的人终究不会回来,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让恬儿无忧无虑地平安长大,丞相夫人眼见两个孩子和睦共处,开心地笑了。 何馨甜终于知道楚沁铮突然奇怪的举动意欲何为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门大院的孩子果真是狡诈若狐。看着丞相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她很无语,她和楚沁铮哪里好了?看她儿子这么风骚哪里值得她这么开心了? “是啊,若是我家湛儿也有铮世子一半的温文尔雅怜香惜玉,我就不愁咯。可惜啊,是个皮猴子。”一个看起来同样笑呵呵,眉眼虽不及丞相夫人美貌,却也温婉端庄贤淑大方的女子附和道。 因着楚家当年力助当今皇上上位,皇上对楚擎刚十分厚爱,封他为右丞相,在京中最好的位置赐了府邸,宠爱至极,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丞相夫人诞下第一个儿子时,皇上正巧在丞相府做客,听闻此事龙颜大悦,为其取名铮,策封廉清候,于十八岁及冠时行加封礼。故大家都尊称一句铮世子。 所以铮世子虽然性情平和有礼,但是也不是人人敢惹的。 “你们俩还愁什么,就我家这孩子才是让我心烦,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今日好说歹说才将他带了出来。”一个身穿紫色紫绡翠纹裙外搭白色镂金白蝶织锦披风,异常华贵的妇人眉目染着轻愁,看似是真的为儿子担忧。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孩,他一瞬不瞬地往何馨甜和楚沁铮的方向看来,小小年纪却眸光幽暗复杂,让何馨甜很是不喜。 “王妃这是哪门子忧愁啊,那是小公子好学啊,我可是巴不得我家小子天天呆书房,就怕他呆不住咯。”她们身后又一女子,如春风扶柳,三分柔三分媚,却遮掩不住那一份当家主母的威严。她笑得有些无奈,自己的儿子才小小年纪风流的名声就传扬在外,真是让她这当娘的也没面子。 “安康候夫人,凌亲王妃,尚书夫人……”楚沁铮对着前面说话的人依次问好。然后转过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笑问,“娘,你怎么来了?” 何馨甜想,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似乎将刚才自己被小屁孩摆了一道的事全忘了。然后似乎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想了想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这些夫人真是没事干了,不会愁见个陌生孩子就要抱把。 “这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女儿,因为家境没落了,我怜其幼小伶俐,我又想要个女儿,不忍她吃苦就接过来当作丞相府养女。”丞相夫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恬儿,这位是凌亲王妃,这位是安康候夫人,这位是户部尚书夫人。” 何馨甜见丞相夫人怕她没看清又一一的介绍了一遍,这下真是尴尬地无地自容,自己前世健忘的毛病还是遗留到现在没改,忽然觉得丞相府真是养人的好地方,让刚来面色苍白的她脸色红润又持久。 她尴尬之下手足无措,竟学着刚才楚沁铮的样子以手抱拳,行了个男子的礼,惹得那几位夫人瞬间笑出了声,旁边楚沁铮更是很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一扫温文尔雅的样子,多了几分恣意。让得何馨甜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羞愧难当。 而唯一没有笑的就是那个凌亲王府的公子凌欣龚,不仅没笑脸色还更加阴沉了。楚沁铮意识到有人在看他,突然止住了笑意,他看着凌欣龚眉头皱了皱,他曾见过他几次,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凌欣龚也没得罪他,摇了摇头,心里笑道,可能他的气场与他不和吧。拉着何馨甜就要走,“娘,妹妹身体刚好,怕是累了,我带她回房。” “果然家里就得养女儿,你们看,儿子都要长大了,看看他把妹妹护得。”丞相夫人笑嗔了他一句,对于府内的庶子庶女她根本就没放心上,只关心着眼前的两个小人儿道,“恬儿身子刚恢复是不宜多动,去吧。” 楚沁铮拉了她转身就走,何馨甜刚闹了笑话有些羞恼也不想多呆。 凌亲王府公子凌欣龚见那二人离开也快步跟上,凌亲王妃见难得自己儿子主动与人交往,见了很是开心,自不会阻止。 几人走进回廊远去。 不愧是右丞相府,五步一人,十步一阶,兰菊点缀,亭台曲折,雕栏玉砌,妥妥的高逼格古代山水园林。不像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华贵,有文者的清廉,有武者的傲骨。单是这庭院就以显示出有丞相府的清贵傲然之姿。 何馨甜边走边欣赏风景,不料前面走着的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一头撞了上去,额头碰到坚硬的后背,有些微发红。她忍不住想骂人。 ”你跟来干嘛?”楚沁铮皱着眉头,转过身。眼神绕过何馨甜,看向她的后面,似是及其讨厌后面的人。 何馨甜话还未出口就被堵住了,有气无处发,疑惑地转头望向身后。何馨甜见是凌欣龚,顿时就没好气,之前就看到了他眼里的高傲以及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于是狠狠的对着他大喊,完全不顾他小王爷的身份,“就是,你跟来干嘛。” 见两兄妹都这般“热情”招呼他,凌龚欣没有回答,反而沉着脸快速走上前,眼里的阴骘一闪而过,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然而,他们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会面,给彼此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第五章出府 八年后。 “小姐,真的还要这样出去啊?万一铮世子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只见两个十三四岁的公子正站在一堵墙边,其中一个衣着普通的公子双手捧着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的手臂,而那位衣着华丽的公子一脸阴沉,好似遇上哪家讨债的冤家。 “哎呦,我的小饼干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和我出门。”何馨甜也就是现在的楚陌恬,已经在丞相府呆了六年,她对自己右丞相府千金小姐楚陌恬的身份已经习惯了,也接受了丞相夫人给她安排的几个婢女,可唯一没变的就是那颗坚决要离开的心。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可不想坐以待毙的等死,这高门宅院说不定哪天就塌了,自己留下嫌小命不够长? “你不是我的婢女吗?怎么还怕他?” “小饼干还不是为了小姐吗?您是谁也不怕,连相爷相夫人面前都敢撒野,可就是拿世子没辙。”女子委屈地哭诉。 刚刚说话的那个婢女,与楚陌恬年龄比她略大一点,十三四岁左右,大约是对目前所做的事情有着历历在目的恐惧,眼里有着惊慌。 “你放心,虽然姐是个学渣,但是这点逃跑的功夫还是有的。”楚陌恬拍拍肩膀说着还不如不要的安慰话语。 她的成功率不都是依着某人的心情定的? 楚陌恬见小饼干快哭了,觉得让她一个封建社会的小姑娘做这些事情确实不太好,万一要砍脑袋就惨了。于是斟酌着说,“要不你就别跟来,我自己出去。” 小饼干吓得立即跪在楚陌恬的脚边,哭道,“小姐我错了,您千万别不要我,小饼干什么都听您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去,呜呜~” “小饼干,姑奶奶,你别动不动就下跪啊,宝宝都要折寿了。”楚陌恬在小饼干跪下的同时利落地闪到一旁,“行了,别哭了,怕了你了,你快起来吧,我们这就爬墙出去。” 站在不远处树下的淡蓝人影背着手不说话,微风扶起他一身飘逸的青衣,淡然地看着两个身着少年服装打扮成公子哥的两人瞎折腾,平静的脸上嘴角微启,不自觉地泄露了笑意,似乎对于这已经看了几十遍的戏还挺感兴趣。 两人利落地起身,面对着身后的一堵高墙,这是整个院子最高的墙。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爬这面墙?”小饼干不解,虽然她们都自小习武,这面墙高些却也挡不住她们,只是府里这么多墙何必有心选这面呢,有助于逃跑? “我问你,除了这面墙我们还有哪面没爬过?”楚陌恬一脸鄙视地看着小饼干,觉得这个自己就够笨了,怎么有个婢女比她还笨。 “没了。”小饼干满脸黑线。 “那不就是了”楚陌恬说得理所当然,“而且这是最高的墙,他就算知道我要出门也找不到这儿。依着爷的聪明才智,你放一百个心,就他那书呆子的榆木脑袋绝对想不到。” 楚陌恬边说着,边潇洒地飞身上了墙。留下小饼干一脸惊慌,看着徐徐走来的人影,急切地喊了句“小姐。” 楚陌恬以为小饼干还在害怕,于是懒得理她。 “妹妹。” “啪” 楚陌恬从高高的墙上直接摔到地上,感觉到身下的疼痛,估计又要几天出不了门了。看着罪魁祸首气质优雅地缓缓而来,步落无声的楚沁铮,身体随着怒气一把蹿起,扯得伤处更疼了,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屁股,气愤至极,“你算什么哥哥,这样欺负妹妹。” 楚沁铮看着楚陌恬这般毫无淑女姿态,心里好笑,见她真的摔疼了,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这般不懂事。” “你除了会欺负我,还会干嘛?这次你又吓唬我,让我受罪,我就知道你看了高兴,可我又不是你的玩具,凭什么要被你玩弄……伯母从小就疼你护你,你是这府里的世子爷,我惹不起躲都不行吗?我呆在府里也是受你欺负,碍你眼,为什么还不让我走?”说着说着楚陌恬越说越委屈,她想起了前世父母,他们当时也是护着她爱着她,把她这柔弱的孩子当个宝。她渐渐红了眼,这几年时不时地想起他们,丞相夫人再好却也不亲,能为她义无反顾的终归只有那几张沧桑的脸。都过了六年了,不知他们可还好?。 “我没有欺负你。”楚沁铮见她噙了泪,有些手足无措,这些年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他揉了揉眉心。 “你还说没有?”楚陌恬开始耍无赖,现在的她真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这几年没给养聪明,反而给养出了些刁蛮脾气。 “好,对不起,姑奶奶我错了,我们先回院子养伤好吗?”楚沁铮无奈,在她身边站定,说着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让他忽略了男女之情,所以也并没有多少羞涩之意。 “哎,你放我下来,我都几岁了你还这样!”楚陌恬见楚沁铮对他关心,破涕为笑,不过觉得人就算胡搅难缠一些但也不可娇气,所以路还是要自己走的。 楚沁铮闻言挑眉,“你走得动?” “走得动。”楚陌恬迟疑地说道,现在屁股上确实还火辣辣的,她此时才有些后悔为什么挑了最高的一面墙。 楚沁铮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包袱,揉揉手,感叹了一句,“真重。” 楚陌恬白了他一眼,真重你还抱?随即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楚沁铮看见这样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在后面跟着。 楚陌恬是自脚一落地就后悔了,疼的她咬牙。走了两步就受不了了,她回头看见楚沁铮一脸无害的朝她微笑,似在问她怎么了?那叫一个无辜善良天真纯洁,楚陌恬狠狠地瞪他。但是是由于之前说的话太满,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女儿家直接说让人抱,于是狠狠地快步走了几步,疼的呲牙咧嘴。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楚陌恬狠狠地磨牙。 楚沁铮见面前的人忽然更加生气,也是一头雾水,猜想她大概想起刚才摔倒的囧样,还对他愤愤不平,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怕把她惹得更恼。 小饼干低头不敢说话。 心里已经把楚沁铮身上从头到脚地骂了一遍,不过楚陌恬感受到疼痛难忍,也只好转过身,在心里说了句,‘我才不像他那般虚伪,有代步工具为何不用?’。助长了信心的楚陌恬,趾高气昂地转过头,抬起下巴,用女王的姿态宣告,“我准你抱我了。” 楚沁铮这才恍然刚才突然的怒意缘此,却并不上前,“你不是说不用我?哥哥本来疼惜你,但是如今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妥……毕竟男女有别。” 楚陌恬吐血,现在你到想起男女有别了?刚刚干嘛去了,怎么没想到。 唤来小饼干扶着,楚陌恬没脸在说第二次,狠狠地瞪了楚沁铮一眼就立马瘸着腿往前走。 望着倔强的楚陌恬,楚沁铮心里有一丝无奈,自家妹妹太要强了,但随即想到,所以才需要自己小心翼翼的守护她的这份骄傲,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走上前去。 “再重我也不能不管妹妹。”楚沁铮‘唉’了一声,摇摇头似是无可奈何,温柔地再次抱起她,脚步稳稳地走在前面。 身后的小饼干快把脸给埋地里去了,不敢抬头看前面的二位,硬是把心里的猜测给压下去了,主子们的事可不由得自己一个小丫鬟随意编排。 楚沁铮将楚陌恬抱到了她的荔枝苑门口。 荔枝苑地处丞相府的东南角,是楚陌恬来了之后才搭建的,原名恬苑。但因为楚陌恬曾经想吃荔枝,竟然跑出府去找,让府里人找了三天都没找到,最后竟然偶然间在妓院的找到了男装打扮的她。抓回了府里,自此楚沁铮便四处搜寻有关荔枝这种水果的消息,不出一个半月便从东祺国快马加鞭运来了荔枝幼苗,栽种于此,几年下来还很神奇的长势极好。因着丞相夫人和楚沁铮对楚陌恬的喜爱,就势把院子改名成了荔枝苑。 楚陌恬在楚沁铮怀里安静地睡着,很是惬意。毕竟从小就爱往外跑,一个狠命跑一个狠命挡,没少和他拉拉扯扯,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即便现在长大了些也勾不起她丝毫羞涩姿态。楚陌恬感觉到抱着她的手微热,她睁开眼睛看见楚沁铮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在楚陌恬看过去时更红了些。从来见到的都是他温文尔雅的虚伪样儿,楚陌恬乍一看见他这略羞恼的姿态,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猛盯着,很是新鲜。 楚沁铮抱着楚陌恬一路走来,刚开始也不怎么注意,毕竟兄妹多年也接触的多了。看着怀里平时喧闹顽劣的妹妹此刻安静地睡颜,黛眉如画,五官秀丽精致,与平日的活泼好动不同,安静时的她多了几分娴静温婉。微风吹来扶起几缕长长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酥酥麻麻,让他一如平静的内心泛起了点点涟漪。他还未来得及收起情绪,怀里的人儿便醒了过来,他有一瞬的惊慌,见她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盯着他看,脸腾地热红了一片,为何他会觉得心虚? “怎么?不睡了?”楚沁铮收拢了心绪,语气平静温和。 “我要出府。”楚陌恬看着楚沁铮又恢复了一副呆板样儿,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扳回一局的点子,不可抑止地笑出了声。想起不久前答应了梁湛给他一个惊喜,不若今天就给他一个吧。 “你现在这样如何出府?”楚沁铮皱眉,有些无奈。 “如何不能出府?不是还有你吗?”楚陌恬伸手替楚沁铮胡乱揉了揉眉心,一脸奸笑地道,“我的好哥哥,我们怎么到这的就怎么出去吧,我想去吃芳溢轩的糕点了。” “现在知道我是你哥哥了?”楚沁铮好笑地看着她,知道她是故意整他,不知何时给她养成了这个习惯,“那让下人去采买点吧,这样出去万一让人认出来怕是会损了你的闺誉。”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不是刚出炉的糕点就少了几分味道,我不管,我就要现在、马上出府。”楚陌恬心里想,损了才好,闺誉这种东西最是麻烦,最好谁也不敢娶她,那才叫霸气,“难道是你担心你的那些清蒸粉丝团见了伤心?” “你以为我会愁娶吗?还不是为了你的闺誉。”楚沁铮对楚陌恬对自己名声的不珍惜有些不赞同,见她露出委屈的样子,楚沁铮以手扶额,有些无奈。他与她如今是兄妹关系,即便没有血缘,但是多年下来也是有了亲情的成份在内。他一直做着好哥哥,对楚陌恬也是宠极,所以才更希望她自己也能爱护自己,右相府的羽翼只能庇护她一时,直到她有能力保护自己,或者找到更坚固的依靠,而联姻或许也是条不错的出路,“再过一年你就要及笄了,若是到时嫁不出去怎么办?你这么‘温婉端庄’‘贤淑可人’的女子,右相府可不敢留。”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你是不是男人?比翠琦姑姑还罗嗦。右相府难道管不起我的饭钱了吗,巴不得我嫁出去了?”楚陌恬瞪眼,不把你哄出去我就不信楚。 “罢了,嫁不出去便倒贴罢,总归右丞相府也还有些闲钱。”楚沁铮装作无奈地摇摇头,“清风去备一辆车。” 楚陌恬磨牙,粉嫩嫩的脸庞因为气恼微红,谁嫁不出去了?自己就算不是国色天香,也起码算得上清丽出尘,你当其他人都像你这般眼瞎? 第六章 出府(二) 今日京城的街道上同往日一般繁华热闹,人流拥挤,到处弥漫着小贩叫卖声吆喝声和买东西砍价的声音,坊间高楼临立,不少楼阁檐角飞扬灯笼挂饰看起来就异常气派,以供公子小姐出门游玩。 天倾皇朝立朝百年,民风开放,所以大门大户的小姐偶尔也会相聚闲聊,市井里也不乏哪家哪户的小姐与哪家哪户的公子之类的八卦。 一如往常热闹非凡的街道,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路上的行人都纷纷恭敬地让开道路,更有文人异客面色微变,对着马车微微鞠躬,以示敬仰。 里面的人可是能十三岁便能作出一首《清平调》,更是让皇上听了龙颜大悦,将之纳入翰林院的教学大纲里,成了科举的内容之一。当然百姓的恭敬不止于此,因为右丞相府好善施德在京城办了学堂,让得没钱的平明百姓也有机会读书学习。 通体黑色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全身上好的乌木构造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当然在一整个街的百姓的敬仰下,那微妙的低调已经不复存在。 “世子,芳溢轩到了。”赶车的小厮恭敬地说。 楚沁铮瞅了楚陌恬一眼,她已经张开双手一副求抱姿势,他知道不被狠狠地整一番是不可能就此放过他的,楚沁铮认命地将她抱起下了车。 青袍缓带,风度翩翩,即便抱着一个人,做着出格的事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多了丝温柔,少了些疏远,热闹繁华的京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到。 如今正是中午时分,街上人流正值高峰期。看见高门贵院的马车都会好奇尊敬的打量一番,楚沁铮平日里出府打点也都是坐这辆车,通体黑色乌木打造,右侧上方有一个铮字,显得至尊清贵,有种低调的奢华之感。百姓就算认错谁的车也绝不会认错右丞相府的铮世子的车,见铮世子横抱着一个‘男人’出来,在场的人愣了半晌,都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竟然还是同样的画面,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纷纷附耳低言细语。 “铮世子怎么会抱着个男人?他喜欢男人?” “堂堂丞相府世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男人!真是世风日下啊” ”铮世子平日不近女色,如今却抱着男人,莫非是有断袖之癖。” “那可不一定,我邻居的叔叔的儿子在右丞相府当差,听说他在府里有个养女妹妹,据说是丞相夫人给她找的童养媳,极为得宠。我看啊,铮世子是男女都喜欢,没想到一向请贵的铮世子竟然也是风花雪月的老手。” “可是就算铮世子这样,我却更觉得他俊逸非凡了。” “……” 一群人迅速远离说刚才那句话的男子。 楚沁铮脚步一顿,险些摔倒。楚陌恬在他怀里笑的合不拢嘴,捂着肚子笑抽了。刚刚有人说她是童养媳的时候还一肚子抱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帮她找回了场子。 “看你笑的肚子疼,怕是没法吃糕点了。”楚沁铮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憋屈。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心情好,多少都吃得下。”楚陌恬继续笑。 “……” “沁铮兄,这里这里。”梁湛挥手站在二楼隔间门口,那一个笑的春风得意,比自己娶了媳妇儿还高兴。 梁湛和楚陌恬最是投脾性,他们俩能成为朋友的其一不可或缺的原因就是从第一次见面起梁湛就开始编排楚沁铮,让她觉得很是臭味相投,他俩最看不惯他一副呆瓜裂枣的样儿,竟然还让京城女子从老到小个个喜爱,怎么他们救没这待遇呢。 楚陌恬出门时就让人去知会安康侯府二公子来芳溢轩,但是右丞相府离安康侯府隔了三条街,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这会儿差遣的小厮怕是还没到安康候府才是,也就是说梁湛是今日恰巧来了芳溢轩,就是不知约了哪些公子哥了。 步入室内,一楼已经座无虚席,这里是一些普通的宗室子弟所在的,他们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谈天说地,不少人手里都拿着纸笔舞文弄墨。见楚沁铮两人进来,都是震惊地长大了嘴巴,楚陌恬觉得她可以再给他们每人塞个鸡蛋,就当她请客好了。 由此可见,芳溢轩不仅卖糕点,也是一个专供文人雅士品茶作诗的好地方。装修得文雅素净,却不失格调,反而有种恢宏大气之派,因此京城里很多公子小姐常聚于此。楚陌恬有些佩服这里的掌柜了,生生把一家糕点店面打造成了高端消费场所,当然也需要一定的财力人力和后台。 楚沁铮抱着楚陌恬走进隔间,里面的人都憋着笑,还有两个眼泪都笑出来了,显然都是对这出戏很满意,楚陌恬点点头,权当是对自己的赞扬。 扫视一圈隔间,楚沁铮见珠帘翠玉间端坐着几个人。分别是,永康侯府的二公子梁湛、户部尚书府公子邵琉之、恭远伯府公子崔尚容、五皇子许有奚、凌亲王府公子凌龚欣。 凌欣龚? 楚沁铮皱了皱眉,出门忘记看黄历了竟然碰见这么个煞星,朝着他冷哼一声。本来想要直接转头就走,可是当初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害的他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怎么自己反而要躲着他走,弄得他自己才像犯错的那人,是不是太给面子了。 楚陌恬也看见了凌欣龚,蹙了蹙眉,没吭声。一时间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而罪魁祸首反而笑吟吟地大方招手,嘴角翘起弯弯的月亮,“铮世子,好巧!” “……” “哎,沁铮兄,快坐下,这顿五皇子请了,我们随便吃,吃多少赚多少。”梁湛趁机立马借花献佛热情地招待。 “安康候府缺银钱吗?连几盘糕点你都要坑我?”五皇子俊秀的脸庞染上怒意,眉梢微挑,“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当!当然是兄弟!你不是皇子么,一顿饭算什么,谁家比得上你家富硕,总比我们这些劳苦百姓强。”梁湛耍着无赖,每次聚会必然要坑一顿,这些当然都是楚陌恬教的,他‘哥俩好’的拍拍五皇子的肩膀,“你富裕自然要多担待点,咋们兄弟无须分得这般清。” “哼” “就是啊,铮世子也快坐下,我等也好开席。”崔尚容彬彬有礼地附和,见五皇子苦笑摇头,总之别找上他就行。 “铮兄‘美人’在怀,真是好福气。”邵琉之一副风流桃花脸,刚想打趣几句,接收到楚沁铮危险的目光,讪讪道,“放心,兄弟如手足,我的原则之一就是不会抢兄弟的……人。” “……” 楚陌恬离开了楚沁铮的怀抱,两人坐着喝茶吃糕点,一句话没说。其余人眼见着糕点一块块地被消灭掉,除了长大嘴巴惊奇外,也是赶紧拿起几块吃了,这芳溢轩的糕点着实好吃,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吃点对不起自己的胃啊,何况是别人请的,怎能不吃个够。 这个隔间在此安静下来。 众人专心致志地吃着糕点的同时也打量着楚沁铮楚陌恬和凌欣龚三人的脸色。 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八年前,丞相夫人开茶会,凌龚欣与其母凌亲王妃作客丞相府,却在回廊推倒楚陌恬,使她落水大病一场,铮世子救出妹妹后,气愤与之打斗,弄得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楚沁铮当时卧床半个月才见好转,而凌龚欣现在右额角发际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至此两人结仇,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仍不见好转。至于是因为两人小心眼还是还有没有点别的内容才导致矛盾多年,谁也没亲眼见过。 “吃饱了。”楚陌恬看着光光的盘子,淡淡地说道。 没人想理楚陌恬,好端端的文人聚会成了吃点心聚会,气氛全毁。 “咳,多谢五皇子请客了。”楚陌恬见没人理她,便转头对向五皇子甜甜地笑。 “不客气,不客气……” 五皇子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若是不认识她还好,认识她的人见到她的笑只会觉得惊恐。楚陌恬平日里就个性张扬,不拘世俗,如今一反常态,就是他这个皇子都慎得慌。 “那我走了。”楚陌恬不是会废话的人,见没人理她完全不觉得尴尬,拉起楚沁铮就走,看得身后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吃完就走,这蹭食也蹭得太光明正大了吧? “告辞。”楚沁铮起身,拱手。 这下可真是让人瞪大了眼,这两人莫不是亲兄妹,这脾性怎么一样不客气?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这时候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赶进屋,冲正巧要出门的两人一礼,然后对着凌欣龚道,“老爷病了,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回去?他们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好给他们让位置不是?”凌欣龚皱眉,眼里有一抹凌厉,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 众人并不答话,凌欣龚固然厉害,既是凌亲王的宝贝儿子又是皇上的宠臣,可他吃的苦也多。 凌亲王府的凌亲王妃,就是凌欣龚的亲娘是一个骄傲贵气的女子,在凌欣龚与楚家两兄妹结仇之前也是私交甚好,但是在凌欣龚八岁那年就病逝了,她的死一直是凌欣龚心头的刺。如今掌管凌亲王府的是林亲王的继室,是定国公的嫡系小女儿萧氏,据说她为人谦和被封为四品诰命夫人,但是高门大院的手段又有谁知道?总之她多年只生出了一个女儿,所以定国公府如今只有凌欣龚一子,她动不了凌欣龚。 凌亲王顾全大局自然是会护着萧氏,他也连带被讨厌了。 “许久没去拜会楚家老爷子了,今日赶巧了,我就去右丞相府转转,想来老爷子也是很想我了。”凌欣龚朝着楚沁铮看去。 楚沁铮和楚陌恬转身就走,没见过这般脸皮厚的,不请自来,真是好样的! “爷爷不想见你,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凌欣龚跟在两人身后,似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总之我今天精力旺盛,楚老爷子想来也是老当益壮,就当陪我玩儿。” 冷眼相望,楚沁铮立马拔了剑,利剑出鞘带起点点破风声,阳光洒在剑上泛起点点涟漪,锋刃如斯,让得人不禁感叹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凌欣龚立马闪过他的一剑,也拔出一剑,虽然不及楚沁铮手中的剑,但看去也是不凡,“我早就想要领教四大宝剑之一的黎雪剑的威力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第七章 男色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打起来,楚陌恬无奈地揉揉额头,这两人幼稚不幼稚? 楚陌恬自然不会等他们打完了在走,一个人赶先坐在马车里回府了,反正楚沁铮精力旺盛,让他一个人慢慢走回府好了。 出了芳溢轩,楚陌恬看着那辆拉风的马车忽然有些不想上去了,站在车旁往附近看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抛下楚沁铮一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 她眼前一亮的原因不是别的,是对面有家妓院,轻羽楼。 妓院! 她长这么大还没进去玩过! 楚陌恬眨了眨明媚的凤眼,一手拿着刚随便在街边买的扇子,一手背在身后,款款而去,俊逸的面庞配着绅士的风度,让得她颇受路人的注目。 她没注意到的是对面的阁楼上也有一个男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人身穿月白衣袍,然硬挺的五官硬是穿出了一股傲然气势,他盯着下方的热闹。 有趣,真有趣! …… 正在楚陌恬无比傲娇自己有这么幅帅气皮囊,怎么也是顶顶的帅哥一枚时,本来赞美的言论纷纷转向了另一种。 “咦,这不是铮世子抱着的那位公子吗?” “真的?哇,真是细皮嫩肉的,比女子还娇嫩,怪不得会被铮世子看上。” “就是,你看那脸都能掐出水来。” “哼,一个男人竟然如此祸水,真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铮世子看中的人我们可惹不起。” “……” 楚陌恬有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各种怪异的眼神让她脸上微红,忍不住心里暗骂:靠,不就是同性恋嘛,哪家府里没几个?真是没见过世面。 稳了稳心神,楚陌恬挺直脊梁,面不改色地径直向轻羽楼迈步而去,想着若是去了青楼这个误会应该就解了,也该让这些一个个腐女腐男们受点打击,不要一见俩男的亲密就以为有一腿,说不定只是单纯的相爱相杀呢?说不定一个纯洁无害,一个步步经营结网捕鱼,只是这样的单恋呢? “……公子,这里不收男倌。”一道娇脆的嗓音止住了楚陌恬继续往里的脚步。 面前的人是轻羽楼的管事妈妈柳眉,年纪三十有余,但是神态妖娆,风韵犹存她止住楚陌恬,眼里露出关怀和担忧。她以为楚陌恬是楚沁铮的男宠,但是这会儿自己出来了,还往这妓院走,莫不是铮世子不要这男人了?柳眉看着楚陌恬俊俏红润的脸,心里有些心疼他,凭这姿色若是做清倌说不定还能当个面首,只可惜了……轻羽楼不收怜人倌。 “……” 她就这么像个小白脸?看了看周围,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就对自己这么说,楚陌恬很怀疑她的用心。 感受到周围或嘲讽或炽烈的目光,心里火气噌噌上冒。 “你大爷的,我是来享受美人在怀的,不是来求职的!以我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宁折不弯……的人,怎么可能会走投无路来这里寻生计。” “这……对不住,我是看您……”柳眉这时候知道得罪人了,心里一凌,看眼前的公子立马转变了态度。 “看我什么?” “看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宁折不弯……您如此尊贵若仙的人怎么会来轻羽楼呢,小女子是觉得蓬荜生辉,有些不敢置信罢了。”柳眉看不出楚陌恬的底细,见她不似狠心的人,硬是违心地把她夸了个遍,希望她能不计较她的失言。 “哼!”楚陌恬迈大步走入轻羽楼,身体笔直,那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迷瞎了多少人民群众的眼。 再也没人看不起她了,因为眼睛都没了。 楚陌恬快步向前的步伐停下,“你,过来!”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儿过着一身贵气的男士衣着,正在一群女子的簇拥下往二楼的雅间内走去。听见身后的呼唤,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 众人恍然,找男人找到青楼来了,铮世子也满足不了她? 没注意到周围的眼光,楚陌恬只觉得那群人实在太耀眼……碍眼,从身材上来看前方的男子比她还娇小,也没有喉结,不过亏得年轻看不出来,但是她的……楚陌恬盯着她身前的两个馒头,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这人也是男扮女装怎么可以比自己还威风,就是太容易看穿了,她就不信其他人看不出来。 楚陌恬看向他周围的女子,果然一个个表情奇怪,不过有钱的就是大爷,所以一视同仁地围了上去。 “你说我?你可知我是谁?”穿着男子长衫的女子慢悠悠地走到楚陌恬的身边,上下打量他。 “你是谁?”楚陌恬从顺如流。 女子憋了口气,她身份显赫却偏偏无法说出口,若是让人知道她堂堂……来这轻羽楼,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名声了?还要不要嫁人了? 眨了眨眼,楚陌恬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公子”,她不是要拼爹吗,怎么不说了? “你!”楚陌恬的眨眼被她误会成挑衅,“来人给我把他绑到府上,我要亲自调教。” 亲自调教?说的是她? “小妞,既然如此,大爷我就能好好调教调教你,不错不错,这细皮嫩肉的应该挺够味儿。”楚陌恬的纨绔名声在附近打的响亮,所以装起风流纨绔的公子哥儿一点都不显得生疏,勾起眼前的美人儿的下巴,嘴里啧啧了两声。 毫不掩饰的调戏! “你……你这登徒子。”女子羞恼地看着他,眼里冒火,但是脸上却烧红一片,因为楚陌恬的男装确实很漂亮,可以说男女通吃,女子手足无措,只好对着身边的几个壮汉喊,“快给我抓住他,我要扒了她的皮。” 眼见周围四五个打手围上来,个个眼里凶神恶煞,楚陌恬并不着急,待得人近身之后,楚陌恬左脚一蹬,右脚一踹,一人飞身而起,楚陌恬又转身接连几拳包着内劲轰出,打的几人往后退了十几步,胸口沉闷。 淡然地站立着的背影,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让得人人都高看了她一眼。刚刚的任性拼爹女子更是呆呆地看着她,似犯着花痴,楚陌恬心里得意极了。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忽然又有一群人围上来,训练有素,比起刚才的人不遑多让,只是如今有十几人。 十几人? 这时候,楚陌恬只能发出她的最强底牌,以一敌十,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楚陌恬抬起脚,弓着身子,手臂一前一后拉开。 “呲”一股烟尘扑面而来,楚陌恬一溜烟就跑了。 不跑等着被揍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楚陌的人生教条。 剩下的一群人只能瞪眼,从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男人。那位“小公子”更是满脸通红,竟然……刚刚竟然还觉得这人俊俏,自己的眼光真是烂到泥坑里了,有辱祖上光辉啊。 …… 对于自己的名气高涨,楚陌恬很是无奈,她怎么就出名了呢?为了不给粉丝和狗仔队发现,以致全民健身运动,她开始越走越偏,走进小巷胡同里,看看能寻些什么乐子。 不知哪户人家的狗钻了出来,在楚陌恬的脚边围着她嗷嗷叫,那毛茸茸的小尾巴一扭一扭,让得楚陌恬心里高兴的紧,感叹道,不虚此行啊。 于是,某人蹲下身逗狗。 她是找到乐子了,可是身后跟着的一个暗影急坏了,公子让他跟着,难道就看她逗狗? 狗狗被她逗得似有些不耐烦,转过身,扭扭屁股就走了。楚陌恬笑了,就你个小家伙还同本少傲娇? 于是一人一狗,在小巷里进行了一场人狗追逐大战,这狗倒是跑的快,远远地吊着有轻功傍身的楚陌恬在小巷子里弯弯绕绕,让楚陌恬有种被狗耍了的感觉…… “噌、噌、噌”刀剑出鞘的声音。 楚陌恬也明白自己估计着了别人的道,让得她警惕起来。 来者有三人,皆是黑衣裹面,紧身劲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面对这样的强敌,楚陌恬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出来。” 这次到不是她装,眼前三人她不知底细,不想打死人又不想暴露太多有关自己的武艺,以后还要一鸣惊人耍威风呢,给人越大的落差感才是越有成就感的,所以自然要找个打手一起上,才比较“安全”。 颤颤巍巍一个人影冒了出来,楚陌恬也不看他,指着那三名刺客一喝,“上,让这些目无王法,逼良为娼,鸡鸣狗盗之徒知晓知晓厉害。” 出来的这人也是一身黑,心里犯着嘀咕,这位公子太厉害了,他是怎么看出来我跟踪她的,莫不是从轻羽楼追来一开始就发现我了?所以她闹事也是为了引我出来?见不成功便又引我来此偏僻之处?果然王爷看中的人都不同凡响呢。于是敬佩地一礼,心甘情愿地做打手去了。 楚陌恬愣了一下,见出现的人不是自己的暗卫清风,有些疑惑,清风一直是影子一样的存在,不离身的,可是现在难道被人抓去了?楚陌恬不免担心起来。 “主子。”清风单膝跪地。 “你刚刚干嘛去了,我叫你这么久才来?”楚陌恬有点不高兴,若是她面对的boss很强大,他再掉一下链子,自己岂不是就要丢了小命。 “我……”清风一向冰冷的脸庞难得露出一丝红晕,“我肚子疼。” “……” 砰,楚陌恬被这答案震惊到了。清风也会上厕所?他需要吗?那么他也需要吃,需要睡吗?一直隐在暗处随叫随到,她从没注意过他的衣食住行。 “主子,属下也是人。”清风脸都要埋地上去了,虽然他武功了得,可有些事情也没办法。 楚陌恬继续怔怔的看着她,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体恤属下了,二十四小时工作确实不太可能啊。 “主子那是谁啊?看着武艺不错。”清风受不了楚陌恬怜悯的眼神,开始扯开话题,小姐太不开窍了。 楚陌恬转移注意力,让清风松了口气。 “不知道,突然窜出来的,估计是那个被男色诱惑想要英雄救美的傻蛋吧。”楚陌恬若有所思,她想不出比这更贴合的理由了,不然为何上赶着救她?不见她喊人了吗? “属下早就注意到他了,他一路跟踪来,不知安得是什么心,原来是个喜欢男人的色鬼。”清风也是愤愤不平,主子的美貌怎么能让这些人觊觎。 “真恶心。”楚陌恬一听自己被跟踪了,还是个喜欢男色的男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当然若是那人采取正当手段寻获美人心,且这个美人不是她的话,或许她会很乐意见此的。 而正在进行以一敌三的打斗中的某人听着背后的议论简直要吐血,为什么自己出来给人当打手还要遭嫌弃?一怒之下,啪啪啪,面前的三个杀手受不了攻击,重伤离去。 既然已经暴露,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某人正要解释一番就离开,毕竟是个男人都不允许自己有关于喜欢男色的污蔑传言。他转过头,眼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男色!男子欲哭无泪,他没有啊……这个锅只能由他背了。 …… 第八章 教导 右丞相府。 明日高照,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舒爽,各院的闺阁小姐们也喜欢坐在庭院里吟诗赏景。右丞相府景色宜居宜品,水色映天,柳叶荡漾,雕梁画栋。 一个美貌女子在回廊里气冲冲地向前走,绝美的五官上挂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她的后面跟着个小丫鬟,“大小姐……” 女子漫无目的,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气恼,顺着感觉哪有路就往哪边闯,如今到了水榭中央的观景亭里,再无路可走,气恼地狠踢了一下石凳,脚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稍稍清醒过来,“该死,连老天也欺负我。” “大小姐……” “你也觉得我比不上她?”楚陌樱转过头,指着一个小丫鬟质问,脸上充满了愤恨。 楚陌樱是右丞相庶出的大女儿,样貌才学都不差,相爷没有嫡出的女儿,对她比起一般的庶子庶女更为关照才造就了她如今的心高气傲。她认为若是没有楚陌恬,她便是府里最娇贵的千金。 可偏偏楚陌恬就挡着了她,虽然只是些坏名声,却也让所有人记住了她。 “没有。”小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她的眼里充满惊恐。 “大小姐聪慧灵敏,钟灵毓秀,样貌出众,就是奴婢是女子都险些被您给迷住了,更何况您的琴棋书画都是顶尖儿的,连相爷都直夸赞。然而二……恬小姐只会蛮力,行止粗俗不堪,如何能与您比。” “你也这样觉得?”楚陌樱见眼前的婢女含雪猛点头,心里舒坦了不少。 身边的人也都这样觉得。那凭什么姨娘还要自己收敛? 楚陌恬哪里好了? 楚陌樱怒气消了大半,这才发觉自己今日的不妥来,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到处闯才是,自己一向维持的温柔大度形象可得继续坚持,楚陌樱收敛了怒气,她挺直了纤腰,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微低着眉眼,嘴上挂着淡淡浅笑,一身素白的衣裳让她宛若仙子,同时又给人一种亲和感。 她自信自己仍然是府里公认最美的千金小姐。 轻轻的微风袭来,楚陌樱抬起娇柔嫩白的纤手拂过额前的碎发,星星碎碎的眼波流转,有种不染尘埃的纯净,美得醉人,让得路过的丫鬟小厮证怔在了原地。楚陌樱嘴角微弯,效果不错。 她自认为自己的美貌不该用于这些小人物,所以正要原路返回,却在瞥见某个人影时顿住了脚步。 楚陌恬? 细细看去,此人身材娇小,肌肤嫩白,却穿着一身男装,一头发髻高高束起,如同某府的纨绔公子哥,如今正蹑手蹑脚地从墙上爬进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右相府遭窃了,就是不知那个胆子大的竟被抓个正着。然而这是右相府,对此仆人们还多了一层疑惑。 莫不是恬小姐贪玩,又女扮男装偷溜了? 楚陌樱冷哼一声。 “恬妹妹可真是好习惯,有大门不走,非要爬墙,这般偷偷摸摸,莫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爹娘宠着你,你也不该如此行径,若是让他们知晓自己带大的养女做些与人私会的不雅之事,这让她们多伤心?你对得起爹娘的栽培吗?” 楚陌恬经常外出游玩,约着一群公子小姐“闯荡江湖”,践踏坊市,已经是京城人见怪不怪的事了,虽说不是单独约哪家公子,但这样三天两头往外跑的女子名声也不会好到哪去。她的纨绔让人觉得得她哪天就算真的与哪家公子私定终身都不奇怪。 然而即便她的名声再不好,却也遭许多人恨,只因为她和不少公子哥混得好,让得不少闺阁中的怀春女子都羡忌一番,楚陌樱就是其一,所以遇见这样的楚陌恬如何能忍住不给她下绊子? 丫鬟婆子们都纷纷疑惑地看向楚陌恬。 楚陌樱勾起嘴角,既然她不怕名声响自己就做好人再给她添一把。 “大小姐,你好端端管我做什么,是不是太闲?”楚陌恬翻了个白眼,对这让她无语的女人没什么好说。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扯到旧伤“嗞”了一声,心里暗骂楚沁铮一百遍。 “我是你长姐,本来也不忍心多说,见你如此没规矩实在忍不住……你今日敢与人私会,明日说不定就私定终身了,若是你以后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你……”楚陌樱已经步出回廊,与楚陌恬面对站着,她眼里闪烁着恳求和失望,还有不被理解的无奈,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一个真心为妹妹考虑的姐姐,只是她咬着与人私会不放,也让楚陌恬名声毁尽。 “你是右丞相府的小姐,我是你姐姐自然知晓你是善良单纯,可是外人却不这般以为,或许有人会觉得你这般叛逆,与人私会,不懂礼仪廉耻,就算爹娘疼宠你,也不该如此给他们添乱,右丞相府怕是也要惹人非议,姐姐是真的心疼你才这般掏心掏肺与你明说的……” 楚陌樱眼眸含泪,双手有些无措,似是不知如何表达,有种不被理解的伤心,让得她美丽的姿容更添一份多愁善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关心她,宠爱她。 “若是你喜欢上哪家公子,与……” 皱了皱眉,楚陌恬实在嫌这女人太烦,没事爱找茬。对于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让她一个学渣如何回答?她一向懒得思考,对于这些她一向采取最简洁气的做法。干脆地,抬右腿,旋左腿,一记侧踢,直把楚陌樱整个人抛上了天,再掉入池中。 “噗通” 没事就爱出题,这是你的报应。 池中有人在扑腾,楚陌恬见池子里的美人狼狈地扑腾,毫无美感可言,无心欣赏,直接扭头走了。 …… “小姐,刚刚大小姐和蔺姨娘去相爷那里告你状。”小饼干眼里透着火气,为楚陌恬愤愤不平,“她们竟然说你私会男人,真是太可恶了。还好相爷没相信她们,反而训斥了她们一顿。” “说的也不算错。”楚陌恬淡淡地回了一句,让得小饼干惊吓出声,“啊” “我本来就是私会男人怎么了?她还敢拦着?她明明自己想去私会还不敢去。”她想了想与一群公子哥一起吃了顿糕点也算是私会吧,“我自由我自在我貌美如花闪闪发光,所以我……才遭人嫉妒,小饼干……我真是太可怜了。” 楚陌恬拿着一块手帕“委屈”地哭泣,擦着光洁的脸蛋,硬是没流一滴泪。 “行了,小姐你别装了,这演技比起大小姐来差太多了。”小饼干见多了忍不住吐槽,演技实在是太浮夸。 “你到底是哪苑的丫鬟?大小姐的还是我的?” 楚陌恬瞪眼,哪有这般诋毁自己主子的。好歹自己前世也看过那么多电视剧,怎么演戏当然比你们懂。而且自己这么努力应该进步了不少…… “奴婢当然是您的丫鬟。”小饼干嘟囔道,“要说演戏,您也不是演的不好,您演男人倒是挺好,就是您和柔弱、端庄、娇媚、温柔这些搭不上边。” “……” 楚陌恬咬牙,这是她的丫鬟? 这是楚陌樱的尖细吧? …… “咚咚咚” “开门!” 门被一群人给撞开了,眼前赫然是蔺姨娘带着一群壮丁来此,眼见蔺姨娘怒气冲冲,楚陌恬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来此是要聊天喝茶。 女儿闹完母亲闹,她们娘儿俩还有完没完? 不是说了不想答题? “楚陌恬,你竟然敢把樱儿扔进池子里,你还有没有教养?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蔺姨娘显然是气急了,女儿被人推进水里,即便救上来了,可是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娇美的轮廓,让得周围的小厮瞪直了眼。一想到那些色咪咪的眼神,蔺姨娘恨不得把他们眼睛都挖出来。 “你知不知道樱儿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如今落水受寒,更是高烧不止,卧病在床,然而你却在这里悠闲喝茶,你有没有良心?她平日里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如此恨她?如此嫉妒姐妹,陷害亲人,无法无天的人不配呆在我们右相府。” 蔺姨娘手颤抖地指着楚陌恬,一脸愤恨,像是楚陌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般。这让楚陌恬很无语,她左右不过是不想听楚陌樱叽叽喳喳,才把她踢进池子里,她下手自然是有分寸的,看似惊人一踢,实则根本没多少伤害力,再加上她摔落的地儿,也就一米多深的水,能溺水才是奇迹了。而且就不信她一个大小姐会摔进水里非要等个把时辰没人救。 楚陌恬觉得自己被糊弄了,她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鄙视。就算她学习不好,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我何时害她了?谁有看见?今天不过姐姐硬要找我切磋武艺,说是她不仅才貌双绝,还要在武艺上也胜过我。我都说了本小姐武艺不精,没想到她还是不信,这不,我一个‘不小心’就让她落水了,不过姐姐落水也很好看呐。她还和我说了一大堆话,我总结了下,她说自己嘴巴脏,我就想虽然是‘不小心’,不过能让她洗洗嘴巴也好。” 临场发挥不错,楚陌恬嘴角微勾,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俩个赞,环境造就人才这句话诚不欺我。 “倒是姨娘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来感谢我的吧?樱姐姐的嘴巴干净了?” “你……来人把恬小姐压住,仗打二十。”蔺姨娘发了狠,绝美的脸庞染上阴狠之色。若是楚陌恬被这群大汉给制住别说有损闺誉,就那二十板也要让她出气多进气少。虽然她并不赞成女儿惹上楚陌恬的意思,但是既然做了就要发狠到底,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楚陌恬眨了眨眼,这不是她一向的习惯作风吗?她们怎么反倒学起她了? 学我? 那就由我来教教你们好了。 真是太善良了,有礼有德,楚陌恬这样夸自己,人家来求学,自己拜师礼都没受就愿意教她呢。 眼见一群壮汉围上来,楚陌恬没向以前一般直接动手,今日逛了许久有些累了,况且还带着伤。楚陌恬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给他们换个师父教导,正了正身子,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高声喊道,“清风,快来接客!” 清风潇洒地落在房中,只是他听到后半句时似乎脚崴了一下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飒爽英姿,手气拳落,与一群壮汉战到了一起,没多久就躺倒了一大片人。 见带来的人在清风的手下如此弱不禁风,蔺姨娘身子抖了抖,本来就听说恬小姐身边有个高手护持,还想凭着人多势众让她伏法,竟然还是漏算了,相爷夫人凭什么对一个没血缘的女子这般好? 蔺姨娘眼里冒着嫉妒之火,她和她的女儿都没这待遇。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清风其实是楚沁铮送与她的,若是知道估计她才该气炸了。 “百善孝为先,竟然敢不尊长辈,当面挑衅,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你等着。”蔺姨娘心里打着寒颤,她带了这么多人竟然都奈何不了她,可是输人不输阵,就算输了也要气势足。 “孝?我需要孝敬你?我以为只有伯父伯母才用得着我孝敬。”楚陌恬仔细想了想,难道她还要把伯父的姨娘小妾,一个个都供起来? 蔺姨娘憋了口气,一时反驳不了。楚陌恬见她还一脸气愤的等着她,摆了摆手,“还站着干嘛?我脸上有花?” 楚陌恬慢慢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装作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气炸了蔺姨娘等人。可是他们如今也只能认命,一个拖着一个狼狈地离开。 楚陌恬在后面大笑出声,笑得肚子疼。 见蔺姨娘狠狠地跺脚,笑的更猛了,呵呵,就是笑给你听的。 第九章 只愿一心人 楚陌恬在蔺姨娘走后,躺在榻上睡死了,迷蒙间听见有人走动,来到塌前,但她没工夫理会直到天色渐暗才醒来。 果然,动脑筋实在是太累了,以后还是直接动手吧。 “小姐,铮世子知晓您没吃午饭,给您送了一锅炖肉补补身子。” 奶酪和小饼干一样是荔枝苑的大丫鬟,她比起小饼干沉稳许多,对楚陌恬就像对待不懂事的妹妹般,做事细心周到。如今端着一锅炖肉款款走来。 “肉!” 楚陌恬闻着香味四溢的炖肉眼睛都直了,刚还一身绵软无力地趴在塌上,现在立马直起了身,口水哗啦啦流,直喊道,“快点快点,真香。” 奶酪眼角直跳,若是小姐能稍微注意一点举止名声也不会是如今这般了,“小姐奴婢不和您抢,您急什么。” “……” 楚陌恬风卷残云般吃着肉,似无需咀嚼一般一口一块肉吞咽下腹,连奶酪看了都为小姐的将来担心,若是哪天小姐嫁人,给姑爷见了……难以想象,不会直接休妻吧。 “伯母怎么样了?”楚陌恬一边猛吃着,一边囫囵地说着话。 “昨夜老爷在靠近书房的偏苑睡,想是又……哎,夫人也不容易,午时又与老爷大吵了一架……小姐您慢点,别噎着。” “唔……我吃完就去看她。” 皱了皱眉头,楚陌恬没想到右相爷看着斯文,原来这么不靠谱,遇见个小丫鬟就被勾了魂。虽然右相爷对夫人也不是全无感觉,但是更多的是敬重,保证她在府内的位置,却也时不时惹出点风流债。她深知在这个三妻四妾的社会靠男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对于右相夫人的专情也很是同情。 楚陌恬吃得很快,没多久就见了锅底,她拍拍肚子,很久没吃的这么爽快了,这肉可真好吃。 “这是什么肉?真好吃” “说是猪肉,不过送来的下人还带了句话,铮世子说吃什么补什么。”奶酪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吃什么补什么,小姐哪里受伤了吗? 楚陌恬怔了一下,听明白意思后,整个脸都黑了,狠狠地咬牙,感情你给我吃的是猪……屁股? 虽说楚陌恬不相信楚沁铮会这么做,可是那句话她可是记住了,竟然嫌我屁股大,他可真是有胆。 …… 楚陌恬挺着肚子慢吞吞地往夫人谢氏的紫英苑走去,一如所见,吃撑了。 紫英苑在右相府内偏西的位置,而楚陌恬的荔枝苑却是东南角,一路走去倒是有不少路,可就算走个十几分钟她也不愿坐轿撵,美其名曰:减肥。 一路好走,楚陌恬觉得小腿有些发酸,有座大宅子也不见得是好事,她坐在附近的水池边,边上有几块石头既增添景致也供人歇脚。 左右她也无事,就在此欣赏一会儿景色好了。 风拂过,柳叶飘飘,湖水涤荡,让得人心境也不一样了,楚陌恬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呼出一口浊气。时间似乎静止,一切的思绪都化成虚无,浅浅的笑了,她竟然也有如此宁静安详的时候。 在离她不远处的屋顶上,一身青衣的人影孤傲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楚陌恬一颦一笑。他早就知晓她的美丽,世人都被自己的规矩局限了,看不到她的美。 她的外貌是美。 她的任性是美。 她的一颦一笑也是美。 她不是高于凡尘的仙子,却是灵动可爱的精灵。她的一举一动都毫无章法,若是谁想要寻求章法也是终其一生而不得的,因为她的一切只源于她的自由。名声利益并不能捆绑住她,只有她真正愿意才会留下。 自由。在这个皇权统治下的社会看起来是多么奢侈,可是他偏偏想要守护住,给她最大的自由。 等等,再等等,我会让你走。那时你会一生自由且安然。 …… 楚陌恬没有发现楚沁铮,她休息够了,便要起身离去。一个婢女先她一步从她身边绕过,这个婢女姿色非凡,不过左顾右盼的样子似乎想隐瞒什么,还特意选了这条僻静的道路,她要做什么?她路过楚陌恬时低着脑袋给她请了安便匆匆离去。 虽然有心去查探一番,不过楚陌恬又心疼自己的脚,一时迟疑那个婢女已经不见了。 她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这个小池子里紫英苑已经不远了,楚陌恬继续走,反正她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要追问到底。倒是捏着自己手臂上软绵绵的肉,心里想着自己是否该实行健身计划了。 楚陌恬没几步就到了夫人谢氏的屋子, “恬儿,你来了。” 谢氏快走几步拉着楚陌恬的手,把她引向室内,脸上笑开了花,她是真心喜欢楚陌恬。 “伯母,你起来做甚,我不过是来蹭点吃的,你这么热情,让我反倒不好意思了。”楚陌恬笑吟吟对着谢氏道,“我听说皇上赏了府里御用的茶叶,过来尝尝鲜。” 谢氏二话不说命人取了茶叶,并且亲自给楚陌恬沏茶。她虽然是商贾出身却有一手好茶艺,手指熟练地在杯盏间移动,嫩绿的茶叶在热水里翻飞浮沉,不过片刻一杯浓淡适宜的茶便沏好了,茶香四溢。 “看懂了吗?这些沏茶手法是名门闺秀人人必备的,高端的聚会或者茶宴上可以通过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增进友谊。在现世茶道为修身养性的文人所爱,茶道的精髓便是‘和、静、清、寂’,正规的茶道……你有没有在听?” “唉,罢了罢了,本来也没想教你茶道,只是觉得以后聚会起码不会让人嫌弃你,能混着过就好,可惜……反正你学了也不见得就不丢人了。”谢氏见楚陌恬一脸受挫的表情,知道以她的性情不喜做这些,难得她有心来看她,也不想弄得她不开心。 “我哪里丢人了?我虽然不是学习的料,可我……可我有力气又能吃,好生养!”楚陌恬竟然自己也找不出自己的优点,一脸黑线,憋红了脸竟然只说出一句‘好生养’。 “是是是,好生养,各府的公子们都抢着要呐。”谢氏好笑地故意重复一遍,让得楚陌恬羞红了脸,“不理您了。” 谢氏见她急了,更是觉得有趣,不过还是收敛住了,好说歹说将她哄住了,女孩子就是容易害羞呐。 “听说又有人找你麻烦了?要不我去训斥她们一顿?”谢氏作为主母对府里的事情不说了若指掌,却也非寻常,发生这般热闹的事,她自然很快得到消息,听闻楚陌恬没受委屈后,才松了口气。 “不用了……您和伯父怎么回事儿?”楚陌恬觉得有些恼,直奔主题,果然谢氏瞬间一脸怒容。 “提他作什么,反正我也管不了他,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学人家小少爷玩儿风花雪月,真真是不知羞,多少姨娘小妾他爱睡那睡哪,我是管不着了!” “伯母您先别气,伯父看着也是尊重您的……”楚陌恬不知该说什么,谢氏的情和意都给了右相,但是右相却无法回应,两人成亲多年却还吵着。 男人的任性和风流让得谢氏这般温柔的人都难以承受,也让楚陌恬开始反省告诫自己要更加珍惜自己的真心,爱上一个人越是真心也越是痛苦呢。 “你别说了,我知道的。”谢氏本来在小辈面前说这些有些羞愧,可是想想楚陌恬也不小了,不希望她步了她的后尘。 “相爷其实就京城的大家大户来说是个正统的一家之主,他三妻四妾却不会亏待了我,让我在府里的地位始终在那些姨娘小妾之上,相敬如宾固然好,但是他不会为了我放弃他的一片花丛,他始终是个男人啊……” “今日我与他大吵了一架,他反而觉得我善妒……我是不是让他看不起了?我需要为他改变自己吗?变得像那些勾引他的狐媚子一样?我做不到……我嫁给他为他管理庶务,希望能得他喜爱,成为他心中的那人,而不是仅仅明面上管家生养孩子的主母,我错了吗?” 谢氏本来是想和楚陌恬好好说说选夫婿的事,可是情绪一出来就有些收不住了,眼角噙泪,她有片刻的自卑,但是她一直倔强地仰着头,她不愿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她的美,右相没有看到,也无法看到。 “您没错!”楚陌恬心疼谢氏,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勇敢地渴求爱情,去付出努力,只可惜情意错付了人,“您还有哥哥还有我,我们会孝顺您的。” “恬儿,我知道你也是个要强的,所以可千万不要给人的外表骗了,知人知貌不知心,你要好好考量,千万别轻易动心。”谢氏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慎重,她自己走错了路子,决心不让楚陌恬也走错。 “好。”楚陌恬应下了,就算谢氏不说,她也一样,怎么也不会与人分享一个丈夫。对于谢氏的提醒她还是感激的。 “若是哪天你有了喜欢的人可要让我仔细给你瞧瞧……女人啊,最好的生活并不是富裕权势”谢氏叹了口气,眼神迷蒙,像是历经沧桑后希望归于平静的生活。 “我知道,我只愿能得一心一意的人,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权势对应责任,权势越大责任越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越多,我反而不喜那些束手束脚的呢。”楚陌恬真心这样觉得,她是属于宁缺勿滥的那种人,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不会随便嫁个人了事。 爱情只在于对的人,她与谢氏不一样。 “唉,你比我强,只是一心人最是难得。”谢氏感叹道,看着楚陌恬眼神深远,透过她看到了曾经那个骄傲自信的女子,如风一般自由,她太像她的母亲了。 “过几日,明月长公主设宴,你与我一起去看看,此次我们可要擦亮眼睛了。”谢氏满脸都是激情愤懑,她的决心……楚陌恬觉得还是不知道好…… ”那个……伯母,选夫的事不急,今日我出门给您带了东西,还有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事了吗……“楚陌恬为了让谢氏开心些,将今天在外面遇到的女扮男装的小公子,遛狗惨遭刺杀,遇到痴迷男色的色鬼等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 今日与谢氏一叙,反而让楚陌恬心里起了波荡,不知未来几何…… 第十章 妻妾和睦? 秋色渐深,落叶萧瑟,小厮丫鬟没多久便清扫一次院落,让得一地清净无尘,窗明几净间如若莺啼般的笑声打破了清透的空气,让得深秋的寒意褪去几分。 室内燃着壁炉和香薰,一室和暖飘香。楚陌恬与谢氏两人面对坐着,如母女亦如好友般开心畅谈,她们正在讨论哪家的布料好,设计新颖?哪家的胭脂水粉太过厚重,不够清透?哪府的厨子比云味阁的菜色还好吃…… 哐当。门被粗鲁地砸开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只见相爷风尘仆仆而来,清俊的面庞难掩愤怒之色,他本就是自诩胸襟开阔的文人志士,有什么事让得他如此愤怒,竟然对着夫人谢氏大吼? 他前脚进门,后面一个肌肤赛雪,眉眼如画的女子便匆匆跑进来,她穿着丫鬟的服饰,一脸焦急,进来后赶忙拉着相爷的袖子,泪水盈盈眼露恳求,希望能带走他阻止一场唇枪舌战。这样柔情入骨,体谅解忧的女子如何忍心让她受欺负呢? “你怎么跟来了?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去。”相爷压低了声音,语气和缓。 “相爷错在奴婢,请您不要责怪夫人,是我……没福分,我身份低贱,自然不能辱没了您,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出,让得人酥了半边身子。 “再如何也不该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不用再替她求情了。若水……我知你心善,必定会给你个交代,否则下次又有人欺负到你头上。”相爷面对眼前娇弱似花的女子放缓了语气,多了几分怜惜。 “相爷……” 看着两人深情对视,楚陌恬好不容易才明白几分,敢情右相不仅又添了小三还给小三迷得七晕八道,竟然来找夫人对质?不是说古代最重妻妾之分吗,特别是这种高门大院?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个名为若水的女子,确实长得美貌,最重要的是她有一股柔媚的气韵,眼波流转间处处呈现妩媚之姿,但是偏偏她又比妓子矜持有度,楚陌恬觉得若不是自己是女人,她也要被勾魂了。 只是这人是不是有点熟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呢? 谢氏面色平静,掩盖下心中的盛怒,面色冷清地看着眼前作戏的人,这般的小伎俩竟然就被迷惑了去,她的眼里露出一抹鄙夷。 谢氏嗤笑一声,是看不起相爷还是看不起自己呢? “相爷,妾身知晓你有多宠爱喜欢您的心肝婢女,不需要您带着您的若水来这里告诉我。不过您如今为了您的若水同我这般说话,倒是让妾身‘刮目相看’了,您的目的达到了,妾身也看您不顺眼,请回吧。” 一连几个“您的若水”让楚相爷闹了个脸红,面显尴尬,知晓在如何她也是自己的夫人自己不该管制太多,可是一想到若水惨白着脸恳求他的保护又有些心软,最重要的是他如何能容忍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出现在府内? 如今对着一个婢女尚且如此,下次是不是要对着他的子嗣? “虽然我一向敬重你,可这次你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若是不小小惩治你,怕是整个右相府都不安宁。”右相怒气难消,转脸冷冽地对着谢氏,“我问你,你可知错?是若是你保证不再犯错,我可以……” “我有何错?妾身脑子不好使,还请聪明绝顶文臣第一的相爷指点迷津……我错在眼神不好高看了你?还是我错在自己太过天真相信了你?若是说我不懂你……曾经你的承诺如今我倒是明白了,你的确很‘爱’我,很懂得如何‘讨好’我,还愿意为我‘守身如玉’呢。”谢氏高傲地扬起下巴,她的确性子温柔,但是面对这样的人,这样欺骗她的真心的人,即便是她也无法原谅。 右相直愣愣的盯着谢氏,她还记得他们曾经相爱时说的话?眼里有些许感动,随即想到今日她的所作所为,转而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谢氏看到了那抹失望,是呢,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段感情说消散也不过一朝一夕,她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眼前冷漠的男子真的是自己曾经爱上的那个热情温柔,肯为她去冰山雪地抓雪貂的那个男子吗?这一切都只是哄哄她?她开始怀疑右相是否真的爱过自己呢。 “您才是这京中最厉害最疼夫人的人,有权有势有才貌,人家宁候算什么?一生只取一妻是他太傻,百姓称颂他们夫妻和睦是百姓太傻,皇上嘉奖宁候夫人是皇上太傻,祖宗认为尊重妻子,妻妾有别是老祖宗太傻,您和我们都不一样,还有谁比您更聪明?” “够了,你说的都是什么糊涂话,圣上也是你可以编排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相爷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的夫人待人宽和,不知何时起就对他如此冷淡偏激。他做的不好吗?他从未责怪过她,有什么好的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他一直保持着她正妻的位置,他是心悦她才如此的。 她为何不知? “我有何错?你只管说来。我行的正坐得端,我倒要听听怎么回事,你是觉得我欺负你的若水了?还是欺负哪房小妾了?”谢氏‘哼’了一声,她倒要看个究竟,算盘敢打到她头上。相爷固然可恨,可那些个满肚子算计的人也该受惩罚。 看谢氏一脸坚毅,相爷也有些疑惑,毕竟多年的夫妻,就算相爷不懂爱但是对于谢氏的性情还是了解的,她怎么会自降格调不顾自己的道德底线做出这等事? 若水见相爷露出疑惑的情绪,暗道不妙,捂着肚子轻轻‘唔’了一声,似是隐忍疼痛。 相爷的思绪被打断,看向若水,她的脸色惨白,手捂着肚子,不像是假装的。相爷心疼地挽着她的手,“怎么样了?不是吃过药了吗,怎么还会发作?” “我……我没事,相爷……不用担心。”若水抬眼看向相爷,表情很是痛苦,但是却偏偏扯着嘴巴对着相爷笑了,满眼都是欣喜和满足。 让得相爷心里不住地愧疚怜惜,“太医,快去叫太医。” “不用了,妾身好多了,刚刚才看过太医,不敢劳烦太医多走一趟。”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有些看不懂。”楚陌恬打断了她们的卿卿我我,她一直站在边上看,她身为养女,既亲也不亲,说不说话都很尴尬,最主要是她没看明白,这闹的是哪出?生病了不该好好养病吗?来这儿找主母气受能好的快? “我见你之前还走得挺快的,这才不过一个多时辰怎么就病了?”楚陌恬想起小丫鬟就是早上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而且她走去的方向是…… 紫英苑!? “我……” 若水心里翻江倒海,怎么就那么巧被恬小姐看到了? “夫人,妾身在做绣活,选不好图样,来寻您给看看……这是怎么了?” 蔺姨娘脸上带着喜意,拿着几块图样,轻移莲步,慢慢挪步而来,见到室内的情况,顿时错愕。 “若水妹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蔺姨娘亲自扶着丫鬟若水,给足了面子,让得其他人也觉得她善良、识大体。 “蔺姨娘,奴婢当不起您这样好……”若水怯怯地看着蔺姨娘,眼里闪着希冀,有含着惧意。 “这有什么,你就喊我姐姐吧,以后都是一起伺候相爷的好姐妹,若是姐姐们有个身体不适,以后还得让你分担者点,相爷能得你伺候,姐姐也是放心的。”蔺姨娘对着若水温柔至极,笑的开怀,谁叫相爷就是喜欢这样温柔得体的女人呢。 “蔺……姐姐。”若水细弱蚊吟地叫出声,含羞带怯的面庞让男人渴望怜惜疼宠。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相爷对面前这姐妹情深的戏评价颇高,觉得妻妾就该如此和睦,该让谢氏好好学学。 他从小就是受正统教育学习,老夫人离得早,父亲也不再续娶,他去别人府上作客也都是看见美人如云、一团和乐的样子,所以他一直也希望营造一个妻妾和睦的家。只是,可惜…… 楚陌恬疑惑地看着蔺姨娘,她才和她闹过别扭,如何能静下心来自个绣花?她受够了气,所以不找她麻烦了?那她是不是该谢谢她? “相爷好福气,有这么多美人作伴,风流远胜当年,您当初你怎么就瞎了眼娶了我这么个不识大体的呢?”谢氏有些看不下去相爷的愚蠢,还是说男人都是如此? “您快些说说,到底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您如此介怀?早些了结,妾身也好早些歇息。” 相爷抚了抚衣摆,颇有一副文人雅客的样子,盯着谢氏看了许久,“你可曾让人给若水下毒?” “下毒?您认为是我?”谢氏冷笑,她怎么可能做这种手段?她虽出自商贾,然而也不可能做这么没品的事。 不怕降了自己的格调? “不是我认为是不是,而是你做没做!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相爷抬手捂住脸,捂住他对她的伤心、失望、还有一丝愧疚。愧疚?为何他要愧疚? 第十一章 彻查 谢氏冷冷地与右相对望,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总会等到他幡然醒悟的一天,她以为他会看见她的好。她总是告诉自己相爷在为自己改变,那些女人都只是玩玩,然而今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彻查。”谢氏声音略微嘶哑,“我要彻查这件事,若是那些贱人污蔑我,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相爷看清了妻子眼里的绝望和疯狂,狠狠地刺进了心里,他从没想过两人会到如此地步,迟疑地点点头,“查。” “老爷,不要!”若水眼露惊慌,拽着相爷的手臂不肯松开,“老爷,别查了,若是因为我让你们夫妻不和,甚至搜查夫人院子,您让若水如何在府里自居?有何脸面再见您?就当……就当若水倒霉,反正若水现在也没出事儿。” “你说的也是,你是小三,本来就没脸在府里呆着,能有这自知之明还是不错的,那你想好什么时候搬走了吗?”楚陌恬眼冒星星,虽然刚刚还不喜欢她,不过她能说出这番话,却让她刮目相看,觉得这个小三实在太识时务了,她早就看烦了宅斗,已经有两个姨娘叽叽喳喳,已经够热闹了,不需要再多添一个了。 “我……”若水被楚陌恬一句话气的差点吐血,看着她冒星星的眼睛心里发沭,她什么时候说要搬走了? 她本来一句软话,让得相爷更心疼自己,没想到楚陌恬竟然信了?她故意的吧? “你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走?我觉得这两天天气还不错,尽快走吧,不然过两天天更冷了,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了,嗯……如果需要,我可以借你几个人帮你搬家,毕竟你一个年纪轻轻地女子在外是要注意些,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楚陌恬想着难得遇见个识时务的小三,觉得还是对她好些,况且看她那副娇滴滴的身子让楚陌恬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该干得粗活还是让人帮她做了吧。 她可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怀呢,她是不是会被爷的魅力所惑,感激涕零? “恬小姐,奴婢……还要伺候相爷……” “他不用你伺候,他的女人多得是,府里随便拉个人都可以上,不缺你一个。”楚陌恬大放阙词,以为她怕相爷怪罪,便替她扛起了得罪人的话,她为了拯救一朵娇花也算是豁出去了。 若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含情脉脉地看向一旁的右相爷,眼眸含泪,您舍得我吗? “恬儿,乱说什么?我不是沉迷美色的人。”右相被说的面上发烫,面对小辈总是不希望让她们看见这些夫妻争斗,他该是给他们做个好父亲好榜样的。 “我没乱说。是她自己说府里呆不下去了,我让她另寻出路也是为她好。”楚陌恬不高兴了,自己明明在做好事好不?有这样冤枉好人的吗? 相爷已经不去看她,知晓这个养女心眼儿直……懒得动脑。他直接对身后说,“玲儿,搜房。” “爹。”楚沁铮款款走来,一身简单的白色常服,偏偏给他穿出了贵公子的味道,飘然间透着贵气,明明是男人,却脸白嫩得比女人还水润,冠着一头墨发,飘逸从容,让楚陌恬心里直呼,帅哥,神仙,您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然而他吐出的每个字却少有的冰冷,“您要搜房?” “你怎么来了?”右相难得脸红了下,这种后宅之事,君子不该干涉,却不仅干涉了,还让儿女见了,这让他身为人父的威严受到了伤害。 “您忘了?皇上怜惜我身体不好,上书房随意出入,我身体不好先生便提前让我回府了。” “那你的课业……” “皇上说课业可以补,但身体难补,没有强健的体魄读不好书。”楚沁铮一口一个皇上,让相爷彻底没了脾气。 “算了,玲儿去把库房里的人参给铮儿送去,今日就到这里罢。”相爷给了谢氏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次放过她,希望她会有所收敛吧。 “您不是说要搜房?既然有误会就要解决,爹,您搜吧。”楚沁铮看向蔺姨娘和若水,眼里闪过轻蔑,“只是希望您不要厚此薄彼,其他房也一并搜了吧。” 他今天确实闲的无聊,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紫英苑,毕竟凭蔺姨娘和若水的手段完全用不上他,凭谢氏多年稳坐主母的位置,手段自然也不会差了,何况还有他的暗卫在此。 他只是过来给母亲请安,顺带解决了这些小喽罗,再多的花招也就那么几样,他看不上也不屑去看。 若水见楚沁铮来了,眼里露出一抹惊艳,她怔怔地看着他,早就知晓铮世子绝代风华,没想到竟然如此俊逸潇洒,只一眼她就被勾了魂。 她是不久前才被蔺姨娘寻了由头接进府里的,所以没见过,如今一见心便丢了,她左右也不过是比楚陌恬大了四岁,可以给右相当女儿了,若是可以她自然不希望给他做妾。 楚沁铮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眼神,顺着看去,便看到若水眼里的惊艳之色,在楚沁铮看去时,满脸通红,眼波流转间满是深情,只轻轻地对视一眼便满满都是情丝缭绕。 “喂,她怎么了?我瞅她特别扭,感觉她的眼睛像吃人的母狼。”楚陌恬哆嗦了一下,她不会想把楚沁铮吃了吧? “呵呵……她有那本事吗?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楚沁铮走到楚陌恬身旁,对她挑眉。 楚陌恬竖起大拇指,“恭喜您,又多了个脑残粉,您的脸可以刷银子了。” 这是在暗指他靠脸吃饭?楚沁铮扬起嘴角,若是换个人他必定生气,不过……既然是恬儿,权当是对他外貌的赞赏了,他一瞬间心情极好。 “嗯,刷来银子给你买糕点吃。” “……” 一笑倾人国真不是说笑的,最起码一边拉着右相袖子的若水脸色涨红,心里狂跳,她发觉自此心里再也放不下这个人了,他刻进了她的心里。她默不作声的放开右相的手,羞涩地给楚沁铮不停抛媚眼。 右相已经命人搜查各房,因为他知道若是不搜反而更得罪儿子,本来就已经疏远了关系,不想再加剧。 “老爷,奴才已经搜查完各房了,在若水姑娘的房里奴才搜集到了一张药方,这个……是在蔺姨娘的房里搜到的。”一个小厮匆匆赶来,其余搜查的人留在外面,他顶着偌大的压力呈上一幅卷轴。 “药方?这是说若水自己给自己下毒?”相爷疑惑地看向若水,他虽然喜欢若水的柔美,但是位居高位的他也的确不是沉迷美色无法自拔的人,这时候他自然不会轻信人言,不过怀疑的种子却是种下了。 “老爷,奴婢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为何要自己折腾自己?这张药方定然是别人趁奴婢不在放于内间的,我明明什么都不想争的……为什么……”若水满含泪水有着不被理解的伤心,欲语还休,任人看了都觉得冤枉了她。 “嗯,我没说是你自己下毒,这不还没查清楚?”相爷眼里闪过怜惜,但到底存了疑惑。 “这是什么证据?从蔺姨娘那得来的?”右相奇怪地接过,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药方或者账单? 相爷缓缓摊开卷轴,蔺姨娘心里狂跳,有不好的预感。 “啪。” 卷轴被扔在蔺姨娘的脸上,额头磕破了,被砸出一片血迹,从没想过相爷会如此对她,蔺姨娘心里满是恐惧,立马快速地摊开卷轴,只见里面是一个脸色白净的秀雅公子,蔺姨娘认得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从小的青梅竹马的表哥,夏惕! “相爷,我错了……不,我没错,定是有人知晓才画了画像放于我房中,意图诬陷我!”蔺姨娘脸色惨白,她早知道就毁了这幅画也不会留于现在,她虽然以前对表哥恋恋不舍,可是嫁人后早断了念想,如今右相就是她的天。 “你的手法我还不知道吗?你画风华美,善用勾点画法,特别是你的线条转折与众不同,一笔一划带着柔懦却不失韧劲,一般人绝对模仿不出,我曾赞赏过你的画技,没想到你竟然用它来思念情郎?你……你可真是好样的。”相爷气怒,秀气的眉毛皱起,显露极度的愤怒之情,拿起一个茶杯就朝蔺姨娘砸过去。 “啪”好在相爷没失去理智,擦过蔺姨娘,摔碎在她的身后,可还是让蔺姨娘受了一番惊吓。 “相爷,您扔的杯子出自前朝著名设计师何先生之手,是妾身好不容易搜集来的,这套茶具有价无市,缺一个便没了价值,您说扔就扔了?”谢氏凉凉地开口。 相爷被说的堵住一口气,无奈道,“我再找一套更好的给你。” “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想清楚就不要出来!”相爷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相爷……” 楚陌恬早在楚沁铮来了之后就拉着谢氏在一旁喝茶,见戏散了,才点评道,“那个蔺姨娘真的红杏出墙?啧啧,相爷这绿帽子戴的……强。” “他哪止是帽子绿了?连脑袋都不管用了,真是老的糊涂了,我算是瞎了眼。”谢氏心里愤怒也不管儿女觉得如何了,若是不多损几句她心里憋得慌。 “您现在醒悟也还不迟……”楚陌恬说着有些编不下去,因为她看到了谢氏眼里的忧伤,她这个养父什么都好就是不懂爱,“……真为他的智商默哀。” 楚沁铮将剩下的人打发走,回来就见两个一脸看戏的茶客,揉了揉额头,看来不需要自己安慰了,这两人自愈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十二 关系缓和计划 窗明几净,一室清香。 一个妇人正坐在梳妆台前,忽而笑的合不拢嘴忽而又疼的呲牙咧嘴,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艰难地抓起她的几缕头发,胡乱缠绕,她的手法生涩不堪入目,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猜不出她现在所谓何事——绾发。 “怎么这么难?不弄了。”楚陌恬无奈地放下手中活儿,将那一头被她弄得散乱的青丝卸下。 “这不,本来好好的头发,你硬要重新拆了弄。”谢氏松了一口气,恬儿弄了十几遍都还是不成形,在接着给她玩儿下去,她都要担心自己以后还剩几根头发,而且她的手法极差可是手劲却不弱,谢氏揉了揉被揪疼的头皮无奈叹息。 “翠芳姑姑还是您来吧,这是我昨天出门寻来给伯母的礼物,我本来还想着给伯母一个惊喜,没想到绾发这么难学。”楚陌恬嘟囔着嘴,递上一支凤钗,这只凤钗异常华丽,颜色通红色泽光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一旁看着的楚沁铮摸摸鼻子,明明是昨天父母吵架后才想到让他出去买的,怎么今天就变成她孝敬伯母买的了? 楚陌恬瞥了他一眼,敢拆穿我有你好看! “这簪子真好看,你也有心了。”谢氏拍拍楚陌恬的手,笑的合不拢嘴。 “我本来就很有心。”楚陌恬不置可否,惹得几人大笑,一室温言笑语,和乐融融。 …… “既然你们今天都在,那就一起吃晚饭吧,铮儿忙于课业和管理产业许久没一起用餐了。”谢氏转头温和地对着楚沁铮说,这个儿子一直是她心中的骄傲,相貌堂堂又沉稳能干,是年轻一辈中不可估量的俊杰。 有儿如此,为母自傲。 孝善有为,天意任之。 “伯母,您偏心!”在一旁看着的楚陌恬将谢氏的骄傲之色尽收眼底,嘟囔着小嘴,满脸的不满之色。 “今晚给你做最爱吃的桂花鱼。”谢氏轻轻刮了一下楚陌恬的鼻子,宠溺的意味十足。 女儿要宠,富养着,男儿则要自立。 “好耶!不许反悔。”楚陌恬手舞足蹈,她可是馋了好久的桂花鱼呢,这道桂花鱼做法复杂,而且火候极难控制,如今府里也就从闺阁里把这手艺带出来的谢氏能做得让楚陌恬满意,可是平日里谢氏怕楚陌恬吃腻了都是每十天半个月才给吃一次。 看着小孩子一般因为一盘菜而兴高采烈的楚陌恬,谢氏和楚沁铮都不约而同地弯起了嘴角。 …… 女子梳妆确实麻烦,光绾发髻便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在加上涂抹脂粉、穿戴妥当就足足一个时辰有余,要不是楚陌恬强烈‘建议’女人不可懒,她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 谢氏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轻移莲步款款走出,一身水蓝色金丝绣花百褶曳地裙,手挽同色绕丝娟纱披帛,盈盈一握的腰部被一根金色系带捆绑,尊贵之色尽显。脸上略施脂粉,原本因为保养得当的白嫩肌肤在腮红的映衬下更显好气色,配上精致的五官,一头金凤凌云髻,难以想象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绝色之姿。 这里不得不说,楚沁铮看事物的眼光也的确独到,那只金凤钗随着谢氏一步一闪,焕发着夺人眼球的闪亮,若是一般人怕是就被首饰给夺了颜色,可是偏偏谢氏就能撑起它,不仅如此更让她显得自信耀眼。 她本就该是如此自信的女人! 她一出现,毫无悬念地获得了楚陌恬和楚沁铮以及在场的下人们的热烈响应,让得谢氏脸颊更加红润。 “伯母您真是太美了!您是仙女下凡吧?”楚陌恬笑嘻嘻地凑到谢氏面前,从上倒下,从下到上不住地打量,嘴里啧啧不停。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谢氏嗔了她一眼。 “娘,见了您这副样子,儿子可没法找媳妇了。”楚沁铮笑着附和道,他早就知晓自己的母亲美丽,可是他记忆里却从未有过她盛装打扮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父亲? 谢氏嗔了一句,“连你也跟着笑话我呢。” “哪里是笑话,娘本来就美。”知晓谢氏高兴,一向清冷的楚沁铮好话一句接一句,让得看着他的楚陌恬心里直肺腑:虚伪。 “好好……娘在你眼里是最美的,那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做桂花鱼。”谢氏难得这般高兴,儿女的赞美无疑是最好的美容圣药。眼见天色已经暗了,她匆匆赶往厨房。 留下的楚陌恬朝楚沁铮对视了一眼,一脸的奸计得逞,楚沁铮无语地摇摇头。 …… 不一会儿便上满了一桌的菜,只差了谢氏亲手做的桂花鱼,楚陌恬一脸的迫不及待,光凭着念想就留了一大串口水。楚沁铮边给她递过娟帕边嘲弄了几句,惹得楚陌恬一脸要吃了他的表情。 又过了片许,桂花鱼总算是做好了,谢氏让人端着进了屋子,楚陌恬闻着香味猛地站起身冲到端盘子的婢女跟前,使劲闻。 谢氏笑得合不拢嘴,“快去坐着,这样如何上菜?再不坐下,不许你吃,只准你看着。” 果然,楚陌恬迅速地坐回了位置上,嘴里还嘟囔着,“伯母,您舍得吗?” “好了,开席吧。”谢氏安坐下后,便可以开席了。 楚陌恬早已握住筷子忍不住动手了,此时谢氏下令,她如何能不听从,立马就冲着桂花鱼袭去。 楚沁铮暗暗地碰了下楚陌恬的手臂,计划不是这样的! 楚陌恬夹着鱼肉的手顿了顿,毫无疑问的馋意占了上风,立马又从容地继续伸进口里,鲜嫩的鱼肉吃进嘴里楚陌恬浑身一个激灵,就是这种味道,太爽了! 楚沁铮眼露无奈。楚陌恬突然转头给了他一个,此一时彼一时的眼神,这么好吃的鱼肉,不吃等着人来抢吗? “……” 门外传来脚步声,“吱呀”木门就开了,外罩长衫的相爷带进一身寒气。 “怎么,我来迟了?” 原来昨日在相爷和夫人闹别扭之后,楚陌恬便把楚沁铮拉到了荔枝苑,一起密谋了一出帮助相爷和夫人的“缓和关系计划”,其一便是家庭氛围制造计划,简单来说就是一起吃顿饭,磕唠下家常,用家的温馨锁住男人心!当然楚沁铮觉得这计划对于自家父亲不得不说……很悬。 不是相爷不喜欢一家和乐,而是他根本就不明白何为一家…… “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谢氏本来开心地面容骤然冷下。 “我……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相爷看见谢氏今日的穿着打扮眼眸微眯了下,惊艳一闪而过,难得再见到她这副打扮,时光真的是没有在她脸上烙下一丝痕迹,让相爷似乎回到了从前还未结婚的时光…… “那个……伯父,夜凉如水,天干物燥,您快坐下吃点东西吧。”楚陌恬赶紧在相爷出口之前堵住他的嘴以免暴露。楚陌恬顺手在楚沁铮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咳,爹,您先进来暖暖身子吧。”楚沁铮被捏的生疼,楚陌恬也是练武的料子好不?怎么就不懂稍微控制下力度? “看在恬儿和铮儿的份上,你就先坐下吧。”本来想要当场甩脸的谢氏总算的软了口,不过仍然一脸僵硬之色。 相爷回过神来,走到谢氏身旁坐下,微带笑脸的赞了一句,“你今天真美。” 谢氏脸一红,但是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冷哼一声,他给她的伤害可不是一句甜言蜜语就能解决的。 相爷见背过身子的妻子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筷子去夹桂花鱼,他也很久没吃谢氏亲手做的菜了。 楚陌恬眼见一大坨鱼肉被夹走了,心疼的直哆嗦,好歹自己帮他讨好老婆,竟然抢食。 忘恩负义啊! “那是给恬儿做的,你也好意思跟她抢食?”谢氏冷冷地看向相爷,明显的不乐意。 楚陌恬暗道,糟了! “唉,你我本是夫妻,我对你如何你也是知晓的,昨日我也反省了许久,以后我不会再管内宅之事,所以你也稍微收敛一点脾气,让蔺姨娘她们也好过些,毕竟都是一家人……”相爷说着也放软了语气,本以为谢氏会感激他先退一步,愿意和他和好如初,却没想到谢氏黑眸紧紧盯着他,让他突然没了声响。 她生气了! 他还是不明白! “那个……”相爷想要挽回局势。 “你滚!”谢氏直接手指门口,一脸怒意,“去和蔺姨娘、何姨娘还有你的若水或者再多的哪个丫鬟婢女谈情说爱去,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相爷本来以为谢氏设宴款待他,给了他面子,所以软声软语与她言好,没想到她这般不识抬举,遂也没了耐心。 “我吃饱了,你……如你所愿!”走向门口的相爷,转过头又补了一句,复而甩袖离去。 “哼,以为我会在意你去哪苑?别自恋了,若是以前还有些醋意,早知晓了你的性子,早就磨没了,你爱哪风流哪去,我管不着!”谢氏对着相爷的背影暗自唾弃,怒意难消。 “娘,别为他气了……先吃饭。”楚沁铮给谢氏夹了一块肉,他对相爷是又失望又有尊敬,既伤了母亲却又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教导他成长成人。唉,夹在中间的他也很不好做啊。 楚陌恬与楚沁铮在次沉默,只安静地吃着晚饭。 好心办了坏事啊…… 第十三章 调戏 自那次之后,楚陌恬不怕死地又给两人设宴几次,但是明显两人都不上钩了,她默默咬牙,自己做的有这么明显吗? 不多久楚沁铮向上书房告假,去了江南查账。右相府一向以清贵自居,少有资产,不过还好有楚沁铮这个奇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文武双全,甚至查账管帐一流,就楚陌恬的话来说只要他愿意,针织女红也没哪个女子能比过他。 不过他这一走,楚陌恬没了工夫去插手右相夫妇的事,亲自给楚沁铮检查衣物用品,还嘱咐他带上哪些药物补品。 楚沁铮中毒的事情一直被隐瞒着,自从八年前凌欣龚安然离去后,楚陌恬便恨上他了,即便他是无心所为,到底也是亏欠了他们。 不过中毒也不全是缺点,能这般放心让他活着长大,且任他经营的皇帝必然是知晓的,否则楚沁铮怕是早就夭折,当今皇上背后的手段可是了得,但楚陌恬仍怕有个万一,万一皇上等不及了呢?万一路上毒发呢? 江南之行避免不了,楚沁铮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实力,才能守护自己在意的人,皇上对右相府明面上宠爱,实际上已经不再信任,若是有一天皇帝下定决心打击右相府,以当今皇上的性格,自断臂膀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地铲除,杞天阁便是血淋淋的教训,只有有与之抗横才有能力才能堪堪保住。 送走楚沁铮之后,楚陌恬又一个人闲下来了,百无聊赖之下,竟然又操持旧业跑到谢氏面前献殷勤了,谁让她最喜八卦了,同时也解决一下他们的困难以增加自己的姻缘,咳,善缘。 她可是单身天数远大于出生天数的人!两世为人竟然还保留着初恋。 …… “伯母,恬儿来给您请安了。”楚陌恬蹦蹦跳跳地来到谢氏跟前。 “你竟然没睡懒觉真是难得。”谢氏也是才起床没多久,惊讶地望向一向睡到大中午的楚陌恬,“有什么事说吧?” “您先坐下,不急不急。”楚陌恬拉着谢氏坐到了梳妆镜前,谢氏想起她的手艺,忍不住头皮发麻。 “您放心,我不是来给您梳妆的,快让翠芳姑姑给您打扮得漂亮点。”楚陌恬自上次给谢氏梳头后有些挫败,不想轻易再试了,总之自己个小姐用不着学这技艺,向谢氏的贴身婢女翠芳招了招手。 翠芳上前来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着,一缕缕头发缠绕挑转手法熟练轻柔,比起楚陌恬真的不知好哪去了,楚陌恬暗自啧啧,还好没下手,这古人也太会折腾了。 “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若是让我再见相爷,那我可不干。”谢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又是对其有情,又是怒其无情,反而让小辈们操心了。 “哎呀,不就是让他来吃个饭吗,也就是那一次,而且我还只是个从犯,主谋是哥哥,您不能只怪我头上啊。”楚陌恬毫不犹豫地给楚沁铮波脏水,反正他远在江南是不会有事的,为了伯父伯母的幸福他该感激她做了这么多,就当先收点利息好了。 “您放心,我只是想邀您出门散散心,这几天在府里闷得慌。”楚陌恬心里又补了句,我是没安排,只是你们会在路上“偶然”遇见罢了。 谢氏以为楚陌恬是为了让她散散心,毕竟上次大吵一架确实惹得她心里苦涩难掩,暗暗在心里赞了句,恬儿真是心细如发。当然楚陌恬只知道继续整,不知道谢氏心中对她的夸赞。 梳洗完毕后楚陌恬领着谢氏往府门走,接近府门的时候,楚陌恬绕到了一面墙前,目测了一下,这面墙高度不错! 楚陌恬拍了拍手正要爬墙,谢氏疑惑地看向她,“这面墙有什么奇怪吗?” 楚陌恬回神,转向谢氏,猛然惊醒,“对呀您不会爬墙!” “爬墙?”为什么要爬墙? “您跟好我,就算我被人发现了,也绝不会让人发现您的。”楚陌恬拉着谢氏偷偷摸摸往府门走去。 谢氏捉摸不透楚陌恬这是要干嘛,自家府门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夫人?小姐?” 右丞相府门口站岗的一堆人傻眼了,不是没见过恬小姐偷偷摸摸地样儿,只是她还带着夫人,这般偷偷摸摸蹑手蹑脚不是惹人怀疑吗?不会……恬小姐真的犯了,那个什么……中二病吧?还传染给了夫人?这可不得了。 “哎呀,吓我一跳”楚陌恬带着谢氏和她的两个丫鬟一路偷偷摸摸走来,在门口为免得节外生枝便绕到几个小厮的后面,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学着楚沁铮的模样抚了抚额头,果然右相府的守卫不是盖的。 “小的……”一众守卫吓得立马跪下。 “嘘”楚陌恬着急地拿手抵在嘴上,看着下跪的几人气急败坏地道,“起来,敢坏我好事我要你们的命!” “小的不敢。”几人哆嗦了一下,齐齐喊声,只是仍然跪着,把头低得更低了。 “你……既然你们想跪,就继续跪一个时辰,时间不到不许起来。”楚陌恬恶狠狠地说,敢不听话,知道后果了吧。随后便不再管他们,拉着谢氏走进人群。 大街上人来人往,几人很快就淹没在人流中。 “恬儿……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出来?”谢氏不解。 “嗯?我哪次光明正大出来过了?”楚陌恬不假思索,话脱口而出才想起这次是陪谢氏逛街,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只是惯性使然……感情这几年人身自由被压榨成什么样儿了。 “噗”谢氏被逗笑了,恬儿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毛病? “还不是哥哥,连府门都不让出。”楚陌恬气愤了,心里把楚沁铮骂了个遍。 “铮儿,他不是已经去了江南……”谢氏隐隐有些担忧儿子。 “对啊,我忘了……”楚陌恬气的牙痒痒,人走了还能祸害自己呢,这人真本事。 远在江南的楚沁铮,刚刚到达与管事交谈便连打了几个喷嚏,这天气也不冷啊?水土不服? …… 两人逛到了坊市里,这里人流拥挤,两人又没坐车,谢氏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哪家小姐夫人都不该这样在闹市里跑,这是不合规矩的,然而楚陌恬任性纨绔是出了名的,况且她扯着谢氏撒娇,也让谢氏心软了,想着自己规矩了一辈子也没落得什么好,便狠下心陪楚陌恬逛街去了。 楚陌恬左顾右盼还是没见到人,想着不会消息弄差了?可是清风是楚沁铮的心腹干将,不该这点消息都打听错了,便放下心来,左一个发饰右一个腰鼓小玩意儿买了一大堆玩儿得可开心,谢氏乐意掏腰包,清风虽是暗卫但跟在楚陌恬身边更多的是做小厮的活计,两手捧着大堆东西都要挡住了视线,心里再叫苦不迭也无法责怪小姐。 又逛了许久,楚陌恬觉得差不多也该回府了,看了眼茫茫人群,等了许久还是未等到那个人,许是真的无缘吧,所以成了夫妻也就成了冤家?罢了,算她倒霉,白安排了。 挽着谢氏的手臂,两人转身回府,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片骚动,有一人缓缓走出,一人穿着普通常服,但身姿卓绝,让人一见就知道是个大家大户的老爷,他和身边的侍从探究地看向周围的人流市坊。 楚陌恬眼角笑意漫开,还真是让她等到了,昨日便探听到右相要私服出访街市,了解民情,感叹道,这个伯父倒的确是个忠君爱国的清官,也不知他对于皇上对右相府的态度会如何。又或许是他深知权利的根本——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呦呵,两位小美人,来陪大爷玩玩如何?”一个身穿蓝色软袍的男子,在楚陌恬还没想到如何把谢氏拉去右相身边,便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个男子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身子羸弱,五官尚可,但见惯了楚沁铮的楚陌恬实在看不上,而且此人看着她和谢氏的眼神里透着淫光,让她很不爽! 从没遇过这种事儿的谢氏面色一白,惊慌地挡在楚陌恬的面前,“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小美人,你可知我是谁?”那猥琐男摆了个风骚的姿势,对着两人抛了个媚眼,“我可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叶少,你们若是跟了我,保准有福享,如何?仔细考虑考虑?” 楚陌恬忍着想吐的冲动,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对她和谢氏两人都有想法,真是太他妈……不要命了!将身前的谢氏拉到身边,“不用考虑了。” “呵呵……那就跟本少爷走吧。”叶少要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得了两个极品美人,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府好好疼爱。 “啪。” 叶少还在兴头上,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阴狠地对着来人看去,“你……你敢打我?你等着,我爹是吏部尚书,我爹都没打过我,你就等着没命吧。” “吏部尚书?叶信本?哼,我知道了,子不教父之过,这笔账他也别想赖。”右相眼里露出深深地鄙夷,对于叶信本贪污早有耳闻,吏部本来就是个油水多的官职,选官推官都需吏部经手,每日送礼的人都踏破门槛了,抓他点小辫子实在是很容易,况且他儿子调戏有妇之夫和千金是实打实的罪责。 “哼,既然敢调戏本官妻儿,就等着金殿上见吧,我倒要看皇上如何定夺。”右相发了狠,这种小子竟然也敢调戏自己的妻儿,是不是他最近太过安逸让他们欺负到头上了?若是这时候还不为自己的妻儿出头,他也算不得男人了。 “你……你就装吧,我才……不信。”叶少也发觉自己可能得罪了大官,可是看右相的衣饰又是平凡普通,心里忍不住哆嗦,直接转头狼狈地跑了。 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好,这个叶少是吏部尚书的独子,仗着宠爱横行无忌,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对于他,谁也不会怜悯。 “你去吏部尚书那告诉他今日的事,本官要去金殿上请皇上为本官做主。”右相对着身后的侍从说了句,他自然不会闹到金殿上,弄得自己妻子养女被人调戏的事人尽皆知,不过也要狠狠地打压吏部尚书,必须出这口气。 “你们怎么来了?”右相转而看向谢氏,觉得女子这般在坊市间游走实在是太不安全,准备多说两句。 哪知楚陌恬嘟囔了句,“没有您,我一拳就揍扁他了。” “你是女孩儿,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右相有些无奈,有了工夫防狼是没错,只是她用的有没有太频繁了些? “好了,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楚陌恬笑嘻嘻地趁机溜走。 第十四章 薛迦 楚陌恬没想到这右相来得这么巧,这下估计有戏,计划成功! 她一高兴,双手交叉背道脑后,和以往一样像个男人一般踱着步,张开一双外八腿,不同的是她今日穿着的是女装,让人不忍直视,百姓纷纷侧目而视,这穿着小姐装束竟然比市井吆喝的大妈还没教养? 也有人认出了楚陌恬,那个天天爬墙却被关在府内的右相府千金?怪不得要被关在府内不得见人,原来是这般无礼的女子,真是可惜了那副容貌。 然而走在街上哼着曲儿的楚陌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名声又高了一层,怕是明日各学堂和府内的教养嬷嬷嘴里又多了个反面例子可用,你们还不好好顶着杯子走路?就不怕以后像右相府的恬小姐一样‘出名’吗? …… “hello!”楚陌恬一人走了不多久就见到了熟人,奇怪地上下看了半晌。 “恬妹妹,你没看错,我是琉之。”邵琉之被楚陌恬看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啧啧,真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么人摸狗样的时候呢。”楚陌恬绕着他走了一圈,她是真的没见过邵琉之这副样儿。 以往邵琉之总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可是今日哪还有一点往日作风? 他穿着一身青衣,外罩长衫,冠着发髻,一丝不乱,平日里爱不释手的玉扇也不见了踪影,配上俊秀的面容,这不是一个最最正儿八经的有教养有内涵的传统文化熏陶的贵公子吗? 楚陌恬一脸疑惑,她真没看错?是眼花了还是认错人了?这人不会是邵琉之的那个兄弟想装模作样骗她?他没有兄弟,那么就是表兄弟? “兄台,你和邵琉之是什么关系?” “啪”邵琉之狠狠敲了下楚陌恬的脑袋,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无奈道,“就算你暗恋哥哥我,也不要做得如此明显吧?这种搭讪太幼稚。” “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莫非也是为了薛迦?” “薛迦是谁?”楚陌恬立即兴奋了起来,这是个什么人物? “你今天打扮成这副模样就是要去恶心他?” “啪”邵琉之毫不客气又给了楚陌恬一记栗子,“什么恶心他?本少爷不管什么样子都好看。而且你以为薛迦是想见就能见的吗?我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我也是昨日才得了确切的消息,他今日应该到了京城,所以今日来的人可不少,你最好也小心点。” “什么嘛,你也太怂了。”楚陌恬耸耸肩,警告道,“不许再敲我头!我本来就不聪明,再被你打笨了怎么办?小心我哥哥回来报复你。” 邵琉之撇撇嘴,却没再动手,对于楚沁铮这个妹控实在惹不起,“你这几天干嘛去了?薛迦都不知道?真该给你好好长长见识。” “怎么?他很厉害?” “当然了,他是所有读书人的目标,是百姓的恩人,是位高者所寻求的谋士,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机关算术样样精通,不仅如此他仁爱百姓,贤名远播,得他一言那么明日便可受世人尊敬,前途无量……” 邵琉之沉浸在对薛迦的崇拜之情中,但看惯了他一副桃花脸的楚陌恬实在觉得很……恶心。等等……他,不会是,喜欢上那个薛迦了吧? “你在想什么呢?”邵琉之察觉到了不对劲,桃花眼一眯。 楚陌恬敛起眼神,觉得这种事儿他肯定也很尴尬,在府里怕是也要遭人唾弃,想着毕竟自己是的他朋友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儿,自己都该鼓励他勇敢地追寻自我,“唉……加油,我支持你!” “……”这是什么意思? “天文地理……也就是说他是个神棍?”努力思考,楚陌恬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什么神棍?他可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邵琉之眼露不赞同,若不是楚陌恬搬出了楚沁铮吓唬他,估计她又要挨上一记。 “这么厉害,那他会绣花吗……”若是会的话,倒是可以让楚沁铮回来后和他比试一下。 “……”邵琉之彻底服了楚陌恬的脑子。 “啪” “呜啊”楚陌恬被撞得头晕眼花,“那个不长眼的敢撞姑奶奶我!” 在楚陌恬重心不稳的时候,此人轻轻扶了她一把,楚陌恬抬起头,只见眼前一个异常邪魅的男子正盯着她看,一双凌厉的眼睛透着一丝戏谑。 而这个男子也在打量着她,今日楚陌恬穿的是女装,精致的五官,清澈灵动的眼睛疑惑地盯着他,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竟然是她? “公子,再不走那人要追上来了。”身后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提醒道。 “姑娘,今日之事,在下来日再登门致歉。”他恭敬地拘了一礼。 他这般有诚意,楚陌恬反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事没事。” “来日再见。” “……”楚陌恬见他转头就走,再看到他身边的那个黑影,顿时脸黑了下来,“这……不是那天那个觊觎本小姐男色的那个渣渣?” 离开的那人,脚下一个不稳,栽到了地上,又赶忙站起飞奔而去,他好冤呐…… 楚陌恬突然又想到了之前那个男人的回话,他又不知道自己是谁,竟然还敢说登门致歉?竟然把她当成学渣骗,可真是好样的! “真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楚陌恬转头看向一旁惊呆的邵琉之,“你怎么了?换个衣裳怎么性格都变了?” “他……你认识他?” “不认识。”楚陌恬皱了皱眉,她该认识他吗?找他算账?不过似乎有点麻烦了,她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哦。”邵琉之点点头,仍在惊奇中,没想到今日连祁王都会来,他不是一向很讨厌那个位置的吗。 “他是谁……”怎么可以说话说到一半?勾起了她的兴致,竟然就不说了! “啪” 楚陌恬再次遭到撞击,心里怒火噌噌上涨,这是怎么了?她是沙袋吗?怎么一个个都往她身上撞? “对不住,对不住。”来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一脸的机灵古怪,见到楚陌恬眼里露出了惊疑,掐指一算,脸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哼,撞了就想走?楚陌恬会让他如愿?伸手扒拉住他的胳膊,“你竟敢撞人!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个小屁孩!” 楚陌恬练过武艺,想推开她自然没那么容易,没想到此人一急,竟然大喊出声,“强抢民男啦,快来人啊,还有没有王法啦!” 楚陌恬一愣。 手中的人趁机给挣脱了,看着远去的背影,她竟然被气笑了,好你个小屁孩,竟然敢污蔑姑奶奶,她对着一旁的邵琉之挥了挥手,“追!” “……”邵琉之眼见周围围观群众指指点,就是他这般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脸红了红,自然是呆不下去了。看着眼前快速离去的人影,暗道,真是个惹祸精! 这场几人莫名其妙的追逐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邵琉之看着已经完全辨不出方向的楚陌恬无奈地摇摇头,路上遇到她,只能算他倒霉! “咋们就这样一个劲地找?” “不然呢?”楚陌恬想了想,确实就这样把京城翻个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忽然一个激灵,拍着邵琉之的肩,道,“琉之小弟,你真是太聪明了!” 邵琉之摸摸鼻子,他说什么了吗?看着楚陌恬改变方向,遂又想起她的壮举,担心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不是你提议的吗?让我去报官啊。”楚陌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把邵琉之气了个半晌,“干嘛报官?这么点儿小事,不至于吧。” 楚陌恬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这怎么能是小事?他污蔑我,就是污蔑我伯父,这可是污蔑朝廷官员的大罪!让官府找人就方便多了,这样人多力量大,找到那小屁孩,哼哼!” 眼见楚陌恬撸袖子干架的样儿,邵琉之忍不住无奈地扶额,这才深深明白楚沁铮的心情,原来他这个扶额的习惯是这么来的,以后就不嘲笑他了。 “那个……可是你找官府的人帮你找人,他们可不兴私刑,你就不能尽兴地打一架了。”知晓她想出气,邵琉之想着还是尽量拦住她,别把事儿闹大。他不是怕事儿,反而很乐意看热闹,只是怕楚陌恬的名声闹的更差楚沁铮回来就要宰了他。 “谁敢拦我一起揍了就是,你何时那么胆小了?连你也一副虚伪样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邵琉之。”楚陌恬眼露鄙视的目光。 “谁虚伪了?恬妹妹,本少爷还不是担心你,你倒好,反而嫌我虚伪。”邵琉之翻了个白眼,手动了动,忘记今天没带玉扇了…… “那就跟着我走就是了。”楚陌恬一脸霸道,决心拖人下水,他可是重要的人证。 “……” “小姐,小姐,不好啦!”一个眉清目秀的婢女迈着小碎步匆匆忙忙跑过来。 邵琉之桃花眼一眯,“这小姑娘姿色不错。” “啪” 楚陌恬毫不留情地敲了邵琉之一记,算是报仇雪恨了,“你有你的薛迦了,不许打她主意!” “什么‘我的薛迦’?你……你想得也太多了吧?”邵琉之咬牙,他的一世英名啊。 来的女子是翠芳姑姑的女儿凝月,小女孩爱玩,所以今日难得谢氏出门便捎带带她逛逛的。凝月跑到楚陌恬跟前,见还有外人在,俏脸微红,喘了两口气,才道,“小姐,不好了,相爷与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与谁?”楚陌恬皱了眉头,右相是个儒雅文官,武艺不精,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也难得见有人能激起他这般的怒意。 “今日您走后,夫人虽然没有气相爷,不过还是不肯与他说话,见要到饭点,相爷领着夫人进了云味阁,没想到宁候也在,夫人与之说了几句话,宁候也欣赏夫人,大概觉得与之投缘,然后……然后相爷就生气了,出言侮辱了宁候,两人就打起来了。”凝月焦急地道,眼巴巴地望着楚陌恬,希望楚陌恬赶紧想出个办法。 楚陌恬摸了摸脸,自己看起来有这么可靠? “我们现在去,他们会不会已经打完了?”忽然,楚陌恬笑了,觉得这个宁候也是够意思,自家伯父吃醋了? “这……” “清雨,你去看看。”楚陌恬仰头,还是有个暗卫好,不用自己跑路了。 “是”清雨是楚陌恬后来向楚沁铮要来的暗卫,楚沁铮当时也没想到楚陌恬越长大越能折腾,便调了清雨也跟在她身边,清雨轻功更好擅长速度,清风剑术更好擅长攻击,这样万一哪天楚陌恬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最起码逃命还是有希望的。 不一会儿清雨便回来了,“小姐,夫人让人将两人拉开了,而且夫人狠狠地训斥了相爷,如今他们应该在回府的路上。” “嗯,干的不错。”楚陌恬想了想,不知夫人对于右相会不会失望透顶? “先回府吧。” “恬妹妹走好。”邵琉之送了口气,像送瘟神一样,巴不得她快走。 楚陌恬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你才瘟神,当本小姐看不出来呢。 “……疼”邵琉之顾不得公子形象抱着脚,忍得泪都要出来了,“你可真狠,小心没人娶你。” “不用你担心,若本小姐看上谁了,就算绑也会把他绑进洞房。” “……你还要不要脸了。”邵琉之看着眼前外八腿的背影,瞪了她一眼,从没见过这样没形的女子。 “我先走了,你自个去寻‘你的薛迦’吧。”楚陌恬摇摇手,气死人不偿命啊。 …… 第十五章 登门致歉 为什么相爷与人斗殴,夫人很高兴? 为什么相爷挂了彩,夫人只让人准备了一瓶疗伤药,就去看望宁候,给他赔礼道歉了? 为什么问奶酪夫人是不是移情别恋,她却只是满脸羞涩地告诉她你不懂? 再比如为什么她没有告知自己的姓名地址这人就找上门来了?而且,为什么他一来就阖府庆祝,将他奉为上宾,他不是来登门致歉的吗? 楚陌恬拄着手,支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安静坐着的男子,他的嘴角弯起,透着一股邪魅,举手投足间尊荣却又肆意,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楚陌恬,眼里流淌着浓浓的兴趣。 这人不仅反客为主,还把她当猴子耍? 楚陌恬皱眉,觉得自己成了被人盯上的宠物,他以为自己是能随便把玩的女人吗?还是她一看就像是倒贴不用钱的?不带这样的。 见楚陌恬不肯喝茶,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秦玨心里异常开心,不是他自傲觉得自己魅力如何,反而他不知见了多少女人都不会感兴趣,只是眼前的这双明媚的眼睛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有了触动。 “不知祁王殿下今日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相爷冷汗直下,忙上前鞠了一礼。 同为朝臣他对祁王略知一二,知晓他不近女色,然而楚陌恬却‘一脸垂涎’地盯着他看,相爷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今日突然造访,莫不是恬儿得罪了他? “丞相不必多礼,父皇与您是拜把子的兄弟,本王就喊你一声伯父好了。”秦玨对着右相虚扶一把,毫不客气地攀关系。 “不敢当,不敢当。祁王殿下英明神武、年少有为,岂是我等能够高攀的?望大人收回成命,若有什么需要,臣自然竭尽所能。”秦玨一向不屑与人亲近,他可是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违背的人,眼高于顶的狮子突然向你服了软会是什么心情?相爷心里打鼓摸不透祁王的目的,只能一步步谨慎小心,不敢唐突。 “有何不敢当?”秦玨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让你当就当。” “是是,那下官就斗胆领命,祁王殿下今日来府上可是有事?”右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玨的表情,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他。 秦玨瞥了右相一眼,冷淡地道,“没事就不能来?” “能,当然能。”谢氏看了一眼楚陌恬,在一旁打圆场,“相爷的意思是若是您要来也可早点通知,好做些准备迎接您。” “不需要,我来就是看看她,顺便赔礼道歉,不需要准备什么,你们无需这般紧张。”秦玨虽然说着话,但是眼睛是看着楚陌恬的,眼见她露出一丝不满,忙放软了语气,连他自己都疑惑,何时自己在意过别人的感受? 赔礼道歉? 谢氏头有些晕,慌忙拉着相爷的袖子,相爷也是心里越发苦涩,何时恬儿惹上这尊大佛了?他可是皇上都拿他没辙的人! “小女顽劣,多有得罪,希望祁王殿下海涵,算给下官一个面子,若是祁王殿下有需要下官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爷心里想着如何能让祁王满意放过楚陌恬,并且下定决心事后要好好教导她一番,让她知道京城也有越不过的山,别以为他伯父权高位重就能随便惹事了。 “逆女,还不过来给殿下赔礼!” “开什么玩笑?他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吗?怎么到最后反而要我给他赔礼?”楚陌恬炸毛了,这是什么情况?故意整她的吧?楚陌恬怒视秦玨,撞了人还来家里示威。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伯父不要乱说,恬小姐没有得罪本王,不需要赔礼。反而是本王鲁莽‘亵渎’了恬小姐的娇躯,让她‘恼羞’成怒是本王的不是。”秦玨闪烁其词,意味不明地解释。 然而大家首先想到的是楚陌恬的嚣张以及之前盯着秦玨一眨不眨地看,再联想秦玨的话,所以会不会是恬小姐偶然目睹祁王的俊彦,一见钟情,故意赖上人家祁王了?非礼他了?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楚陌恬愤怒了,眼里飘着火光,怎么最先怀疑她作奸犯科的总是自己人? 丫鬟眼里隐含担忧;相爷气的跳脚;谢氏也是用奇怪地眼神望着她;动了动手指,秦玨望向她的眼里充满了得意。 “你这个混蛋,说个话都不清楚。你自己不长眼睛撞了本小姐,还这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来赔罪,你故意的吧?信不信我揍你!”她将气都撒在秦玨的身上了,谁叫他惹她不快了,最起码他才是这次事件的根源。 “本王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为表诚意……”秦玨笑着伸手往怀里摸了摸,脸色一变,掏出一两碎银。他……似乎忘记带钱了,而且因为端墨得罪了楚陌恬,他没带他进来。 楚陌恬睁大了眼,忍不住‘扑哧’一声,“大哥,你也太穷了吧?这也好意思拿出手?够‘诚意’哈。” “本王一会让人回府去取。”秦玨尴尬地“咳”了一声,面色微红,他堂堂祁王何时有过这等尴尬的经历?在她面前丢脸,还不如去跑去战场拼杀战死来得干脆。 “谁信啊?你这种一而再再而三靠着权势欺压良家女子的小人!我又不二,干嘛自找罪受。”楚陌恬一脸‘你早就被我看穿了’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碾人,“滚滚滚,别在让我见到你!” 秦玨真是后悔没带个属下过来,现在自己已经是板上挣挣的‘穷光蛋’了。 “恬儿,不得胡说,祁王殿下身份尊贵怎会没银子,而且你怎好意思要他的银子?”相爷斥了楚陌恬一句,转而对秦玨道,“小女不懂事,都是下官管教不严,请祁王殿下勿见怪。” “怎么不好意思了?就因为他地位高啊?”楚陌恬瞬间直起身子,双手叉腰,本来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相爷这么一说倒是让她非要拆墙不可了。 “首先是他撞了人,得赔偿医疗费吧?再者他是男子,得赔偿贞洁损失费吧?他出言污蔑我,得赔偿心理安慰费吧?最后,他眼高于顶用一两银子打发我,得赔偿人格打击费吧?这样一件件算起来没个十万是不可能的。” “别说谈钱伤感情,本小姐是学渣,不通人情世故,只知道高官厚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相爷已经被惊得不再担心受怕了,知道楚陌恬胆子大,没想到连祁王都敢顶撞。 “好了,既然伯父尊敬你,想来你也是个国家栋梁,看在本小姐爱国的份上就给你打五折好了,你给我五万银钱就好。”楚陌恬一脸‘不能再少’的表情。 祁王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罪责惊到了,定了定神,才道,“我的属下在门外,你派人去知会一声。” 五万银钱哪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祁王虽然有心经营入商,可才搬出皇子府不久,还没来得及入股商家呢,五万银钱可以说是不小的开销了,不过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楚陌恬这般爱钱,都让他下次不好意思登门了。 “小饼干,你去让他家侍卫拿十万两银子来赎人。”楚陌恬淡淡道。 “赎人?你当本王是什么?”而且不是说五万两?怎么突然又加价了? “亲爱的祁王殿下,我的意思是说请您多在这儿坐一会儿,民女怕您家属下拿不出钱。”脸不红心不跳,楚陌恬忽然对敲诈异常感兴趣,兴奋地在一旁哼起了国歌。 他好歹是堂堂祁王,他的声誉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他会出尔反尔?拿不出钱? “……那十万两?” “你的那个侍卫我看着不顺眼,他觊觎本小姐美色。” 秦玨气的吐血,本来他就讨厌皇帝不喜欢他赏赐太多,如今才是后悔莫及,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不聪明,没有多多坑爹呢? 不多久,端墨领着人抬了一箱银子过来,又从怀里摸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低着头不敢看楚陌恬,“恬小姐,这是三万两银票,还有一箱价值两万的银裸子是给您日常开销用的。” “嗯,好,下次记得不要什么男人都凑上去,不是所有人都像本小姐这般好说话的。”收手将三万两银票收入怀中,楚陌恬手掩芳唇,笑的乐不可支。 “……”他冤枉啊!他才不喜欢臭男人呢! “嗯?”楚陌恬抬抬眼皮,一副慵懒样儿,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下知错,恬小姐海涵,感激不尽!”他可不敢再得罪恬小姐了,一个不小心再让主子再丢个五万不是亏死,主子还会要他吗? 是不是最好再加上一句‘叩谢不杀之恩’? “好了,你们快走吧,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楚陌恬收完银子就开始赶人。 秦玨自然希望多留一会儿,他亏了银钱,可是楚陌恬确是越来越让他觉得有趣了,银子可以再赚,可是眼前的小家伙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难得让他有感兴趣的女子,就当拿钱买个乐子,也算不得多亏。 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客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丫鬟进来传话,“老爷,大小姐,三小姐来给您请安了,她们说许久未尽孝,今日希望留下来陪您吃饭。” 对于一打听到权贵消息就凑上来的儿女右相其实是反感的,他觉得女子理应矜持一些,特别是庶女,他能给她们找个安稳人家富足一生,攀附权贵更是让他觉得不应当,没好气地道,“哼,我不是说了不用……” “姐姐们来了啊,快请她们进来,我好久没和她们聊天了,上次她们说幽脂阁出了新款雪花膏,不知道她们用了没。”楚陌恬见到秦玨脸上闪过恼怒,听闻他不近女色,灵光一闪。 秦玨懊恼怎么就被楚陌恬看出端倪,赌气地甩袖破窗而去,他不喜欢女人多的地方,太吵闹了。 “哈哈哈……”楚陌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今日收获颇丰,她心情特好。 十七 帝心不可测 一餐饭在几人叽叽喳喳中度过,无非是聊些祁王殿下如何,父亲偏心不让见客之类的,听得楚陌恬头大。 好不容易熬到一餐结束,她被相爷夫妇叫进书房,看着一脸严肃盯着她的相爷夫人,楚陌恬摸了摸脸,她是减肥成功了还是整容失败了?为什么这样看她? “恬儿,你过来。”谢氏指了指旁边的座椅,面色不变地道,“你同祁王是怎么回事?” 楚陌恬‘哦’了一句,原来还是那个讨厌的家伙,自己被人撞一下还会产生蝴蝶效应,真是后患无穷啊。她懒散地坐到谢氏旁边,软绵绵的身子扒在桌上,“什么怎么回事?” “自然是你同他的关系!”谢氏开始紧张起来,说话语速也变快了,“你老实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伯母,你也想太多了吧?”楚陌恬疑惑了,她哪里表现出她很‘喜欢’秦玨了吗? 她明明很嫌弃他的好吗! “可今日祁王殿下登门……”谢氏心里还是不相信楚陌恬,毕竟这个年龄的女孩都有一颗纯真的少女心,况且秦玨也是首屈一指的美男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是皇宗贵族,一个皇子的身份就可以让很多人家趋之若鹜,当真是金龟婿,要是换成她这个年纪说不定也会一颗芳心系上了。 只是秦玨身份特殊,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谢氏又不了解他,所以更加担心楚陌恬受骗,或者被利用。 “您放心吧,我才不喜欢他。他今日过来不过是来赔礼道歉罢了,而且这么被我坑上一顿,又落了面子,估计以后见到我都要绕道走了,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嘛。”楚陌恬瞅着谢氏越来越担忧的脸,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女人还是少想这想那,思绪杂乱容易衰老。” 谢氏听着楚陌恬的话,想想也是,人家祁王没必要自寻罪受,便放了一半的心。松了口气后,忽而听到后半句,脸一抽,抬起手臂便对楚陌恬砸去,当然敲在脸上的力度控制得很轻,笑骂道,“好小子,真是越长皮越厚,还敢取笑我?” “我说的是真的!”这些人怎么就是不相信她呢? “你还是注意些吧,不要总是在外到处说我伯父是右相!我可丢不起这个脸。而且你还想祁王殿下给你绕道走?你省省吧,好好求求神佛显灵,下次别让他逮到你就好,当然祁王殿下应该不屑与你计较。”相爷开始教育楚陌恬,他觉得再不给她敲打敲打她就要上天了,到时候连他也无能为力。 “哼,他不计较最好,我也懒得同他计较。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屑?我觉得他这个人不仅有权利还脑子有问题,撞了别人还非要来别人家里示威,难不成他撞了我,我还要感恩戴德不成?这么小气的人也就算了,还硬要充大佬,这不,被宰了吧?我就说最讨厌这种人。”一番激昂的言论从楚陌恬嘴里说出,她是得意了,越说越畅快,可是在座的右相和谢氏整个人都懵了,那脸黑的好似锅底。 “住嘴!”相爷一拍桌子,怒道,“你……你竟然敢编排陛下的皇子?你知不知道这是重罪?要砍头的!” 哇!楚陌恬被吓了一跳,砍头?砍头?砍头! “不是吧,有没有天理了?”脑袋晕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也要扭曲了,怎么古人动不动就要砍头?难道砍头很好玩?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可她只是实话实说啊。 楚陌恬惊呆了。 “在这里皇上就是天,说什么什么就是天理!” 看着化身石头的楚陌恬,相爷无奈地摇摇头,“你说话从来都不知晓分寸,也是我不好,从小太过怜惜你这么小就……总之以前没教导你,所以现在希望弥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伯父大人,不用弥补了。我……我其实就是故意说给祁王听的,其实,我是知道他不喜欢花言巧语,就喜欢我这种忠言逆耳,所以……他……他不是也没怪我吗?”楚陌恬瞬间惊醒,若是让相爷寻到机会教她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她还不疯了,所以一切都要止于开始,重在预防。 “您看我这么不自量力,巴结祁王,逢迎媚上,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我学习,而是禁止我继续学习才对!”楚陌恬一脸坚毅地胡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要我是个草包废物,啥也不会,我就不会有丝毫机会了,我自己也好死心不再去‘得罪’他。你觉得,一个与之对弈,让人气的想砸棋;与之对月弹琴,结果恨不得天天对牛谈;与之论诗对,结果成了打架互殴,这样的女子还会得祁王殿下的喜欢吗?” “唉,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为了他都要放弃自己的未来?”相爷失望地叹息道,虽然知道她大多是胡扯的,但是也禁不住心疼。 楚陌恬一脸无奈,谁喜欢他?谁会为他放弃未来?但是为了以后继续浪的日子,她忍了! “罢了,罢了,我也没说不让你喜欢他,若是以后右相府有难,他……的确也能保你平安。” “什么?右相府有难?”面露惊慌,楚陌恬虽然以前说什么穿越到高门大院肯定出事,可是那不过是前世看小说总结的,是虚构的。 然而当现实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却手足无措了,她喜欢这个家,她有健康的身体,虽然父母双亡,但是有慈爱的伯父伯母,有虚伪傲娇的楚沁铮,她们对她关爱有加,衣食无忧的生活渐渐让她失去了危机感。 以前右相和楚沁铮对于朝廷之事绝不透露给她,让她突如其来地遭到了打击。 “唉,当今皇上表面上对我十分器重,惹得同僚们对我甚是嫉妒,一再让我连任帝师,被众官驳回多次,已经有不少人对我有怨言,到处寻我的错处。不仅如此,当今圣上虽然治国有道,但是对于手下确是颇多怀疑,一旦越过了他的界限便要诛杀,就如当年的杞天阁……”右相开始讲诉,他回忆起以前的事,眼神透过窗纱,朦朦胧胧,有着些许哀伤。 “不是说杞天阁与北蛮的贼人勾结吗?”楚陌恬接话道,因为当时的事情太过震惊,以致过了这么多年,她对于原主的故乡也有所耳闻。 “那不过是骗骗民间百姓的把戏,你知道吗?北蛮只不过是中原人的称呼罢了,其实它的名字叫北秀国,那真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啊,而且占地远比南挽国广大,民风淳朴,原来的郢州江幹等地都是他们的领土直到……当时身为皇子的当今圣上魏柯皇帝为了夺位立功便请旨去讨伐北秀国,谁都知道这仗不好打,很可能是一去无回。” “他寻了我与你父亲密谋,杞天阁本是不参与国朝斗争的江湖组织,只是我们都是结拜的好兄弟,怕他丧命,便倾力相助,为他打下了半壁江山。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想要乘胜追击,让北秀国亡国灭族,秀邢自然不同意,一气之下便带着阁内兄弟弃兵而走。” “他与北秀国有仇吗?竟然想要他们灭族?”楚陌恬眼里已经幻化出一片染血的战场,仅仅只是听右相这般说,她便已经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战争起,埋寒骨,血染地。 魏柯皇帝是有多恨北秀国? “这我也不清楚,就我所知他并没有去过北秀国,但是他若要隐瞒过我也不算很难,毕竟我当时没有过多防备他。”右相摇摇头,眼里露出一丝悔恨,“当时兵马劳累,士兵和附近的百姓都元气大伤,继续打下去只是劳民伤财,所以很多将领都不再听命于他。迫于无奈,他只好退兵,战胜归来后先帝大喜,真正重视起他这个皇子,才最后俘获帝心登上了那个位置。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对那件事怀恨在心。” “怎么说也是帮他,不仅没好处还……竟然这么狠!”这实在太过分了,楚陌恬是真的感到心寒,在一个封建社会遇到一个这样残忍的统治者,是国家之不幸。 谢氏见楚陌恬伤心,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她定是想起了她的父母。 相爷陷入自责的情绪,脸上满是后悔莫及,“其实当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罢了,皇上也根本没看他几眼,若是当初没有那一战,先帝就不会重视他,若是登基的不是他……都怪我识人不清啊。” “以前不与你说是怕你忧心,本来是想给你寻个家室清白人品端正的人嫁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上祁王殿下,他的身份特殊,所以这些事情你还是知道一些比较好,免得被人利用不自知。” “那您的意思是,他也不会放过您?”祁王什么的她根本不在意,最重要的是身边人的安危,曾经她只想逃离责任,而现在她似乎对这里有了眷恋,所以右相府若是陷入险境,她如何能不管? “我与你父亲秀邢不同,当时的事我参与不深。所以他不会因那件事对我下重手,但是他对我的忌惮主要是源于我日益发展的权势,以及——我对他的了解。”相爷感叹道,“帝心不可测啊。” 楚陌恬也低下头,果然皇帝都是有不好惹的,何况还是这么面上一套,背里一套的帝王,他就不怕他的手下群起反抗吗?所谓伴君如伴虎,今时今日倒是了解了几分。 几万士兵的血换来他一人的荣华,可是他值得吗? “这几年他还未对我下手,其实也是因为八年前,凌小子给铮儿下毒的原因。”相爷顿了顿,脸色微红,“夫人与我并未再有孩子,只一个庶出的深儿虽然谨慎却仍不堪大用,他一直拖着不肯给我世袭爵位,只给了铮儿,便是料定我后继无人。” “还有这层?”楚陌恬震惊了,这些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这个皇帝不肯给爵位,便给了已经中毒的楚沁铮,因为是父子所以不会有太多异议,虽然看似爽快地给了右相府,但是还没等他及冠,说不定就……呸呸,一定能找到神医,他肯定能治好的。 这个皇帝有点太不厚道了,让她气愤至极。只是自己一个闺阁千金能做什么呢?楚陌恬困惑了,发觉自己想出力的时候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根本就是愧对穿越女主的身份嘛…… “所以,明天我会请先生来教导你琴棋书画,你好好学,莫要辜负了我和夫人的心意。”相爷最后语重心长地总结。 “哈?等等,我不要!”楚陌恬一脸懵比,怎么又回到这个议题上了? 第十八章 自由我来了! 由于相爷和夫人极尽全力要求楚陌恬学习知识礼仪,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使出来了,楚陌恬敖不过他们,如果再不答应她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楚陌恬难得安静了两天,婢女小厮都庆幸不已,然而就在下一秒人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啊!” 一声尖利的女声从屋里传出,人人眼皮打颤,这小姐是在学习呢还是在干嘛?相爷夫人果然不该对她寄予厚望吗? 一个年岁较大的中年男子气冲冲地从屋内疾步走出,婢女们的心又跟着一颤,总共不过才三天,这都被小姐气走第几个了?京城各府小姐琴棋书画闺阁礼仪都是从小就学的,只有小姐不愿学,丞相夫人也怜其辛苦才一拖再拖,而如今小姐即将及笄府里人都该着急了,请了京城有名的几位先生。可惜走了一个又一个,这次的棋艺老师也是一般模样。 “葛老前辈,这是怎么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大丫头奶酪迎上前。 “哎,老夫无能,教不了小姐这么有才的学生。” “既然有才为何不教?”奶酪第一次听人夸小姐大感稀奇,想着不会是反话吧。 “哼,老夫来教小姐围棋,可是刚摆完阵,小姐瞅了一眼,不愿学,还说什么五子棋还是飞行棋让老夫选一个。围棋乃是国棋,有身份的人都该学此正统棋艺,且老夫哪会去碰那类偏门杂艺,小姐却嫌我迂腐,还说不会下可以教我,小姐如此有才,老夫可没交学费,不敢让小姐教导。”葛老先生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说完便甩袖匆匆走了。 奶酪嘴角微抽,果然。 葛老走后不久,楚陌恬偷偷摸摸地伸出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蜷着手惦着脚,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外,神色诡异,等走出院外,枉然不顾一院子的丫鬟杂役眼睛全都盯着她看,猛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没人发现。” “小姐,您这是又要出府?”奶酪眼角不满地看着她。 “啊”楚陌恬太过专注盯着远门外看,没注意身后,突然被吓了一跳,怒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小姐……”奶酪撇撇嘴,自己哪里鬼鬼祟祟了?明明小姐更奇怪吧,“您这是干嘛去?上次您闹着出府世子可是又训了我们一遍。” “放心,我还有事,先走了。”楚陌恬故作深沉,反正楚沁铮不在。 奶酪心里一咯噔,总觉得不妙。 “您不会是又看中了府里哪个男丁要谈恋爱吧?”小饼干心里不安地插嘴。 “放心,不是。” “那是又要去找漂亮的婢女调情吗?” “亲爱的小饼干,调情就你还不够吗?”楚陌恬一手挑起小饼干的下巴。 “那是哪里的花您觉得好看要都摘来院子里吗?”小饼干想起那光秃秃的枝干,就有些心疼。 “哎呀,不是。”楚陌恬有些不耐烦了。 “那是……” “停”楚陌恬觉得自己额头的筋突突地跳着,这还有完没完,“我要做什么你们不用管,总之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成。” 奶酪和小饼干互看一眼,直觉不妙。 楚陌恬用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人人低下了头,知道惹不起这尊大佛。 “如果谁去伯父伯母那通风报信,呵呵~”楚陌恬故意拉长音,“都知道后果吧。” “是,小姐慢走,恭送小姐。”仆人的声音整整齐齐,不知道的人若见了此景,大概会赞叹有丞相府不愧是高门大院,连仆从都如此恭恭敬敬。 “你们也别跟来。”楚陌恬警告地看向身后欲跟上来的小饼干和奶酪,下了剂猛药,“不然我就天天喂你们吃泻药!” 两人脸一白,以楚陌恬的玩性说不定还真做得到,反应过来后楚陌恬已经离得远了,况且她用了轻功窜过几个屋顶就不见了人影,再追上去也无济于事了。 楚陌恬越过墙,松了口气,颇有一副梁上君子的惆怅,“有轻功就是好啊。” 心想着楚沁铮不在真是太自由了,以后有事没事可以多多翻墙玩。 昂首阔步地走了几步,一个高昂的男高音从身后响了起来,让楚陌恬吓了一跳。 “恬小姐,等等我!”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服饰的男子,身上背着个包袱向她这边冲来,片刻之间就到了楚陌恬的面前。 冲势未停,楚陌恬抬脚向来人脸上踹去。 “啪” 脸上印着一个脚印,坐倒地上的端墨睁大眼睛看着楚陌恬,眼里第一次涌上钦佩的神色,没想到恬小姐功夫了得且这么果断狠辣,日后必然有非同凡响的成就。 难道她以前都是伪装的纨绔不化,胸无点墨,都是用来麻痹向他这种肤浅之人?所以像主子这种眼光独到点石成金的人才会赏识她? “恬小姐……”你太厉害了! 端墨已经感动得五体投地,然而楚陌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要私奔找别人去,我没空。” “不是,这是主子让我带给你的礼物,他说这是得罪你的赔偿。”端墨这才想起正事,他可没胆子抢主子看上的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也不起来,解开背后的包袱,一尊白玉棋盘现了出来,他一脸讨好地将白玉棋盘递给楚陌恬。 “上次的赔偿不是已经给了吗?那就各不相欠了,以后少惹我就行,这个还回去吧。” 皱了皱眉,楚陌恬看着这白玉棋盘,送棋?他这是故意讽刺她不会下棋吗?就今天她还气走了以为围棋老师,这就送棋了?消息还挺灵的嘛。 “恬小姐,你……你可知这个白玉棋盘价值万两,是前朝名声赫赫的文清世家朱华章用过的,您竟然不要?”端墨再次对楚陌恬刮目相看,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喜爱文物的人家怕是倾了家产也要得到它,恬小姐竟然不要?她真的与那些市侩的女子不同。 她果然是个奇女子啊! “原来还是别人用过的?还用几百年了,这么旧也敢拿出来?你主子也太寒碜了吧,亏我刚刚还觉得这个颜色挺好看的。”楚陌恬懒得理会他,反正已经决定不再与祁王扯上关系,她不懂得怎么阴谋诡计,还接近权利中心的人物,这不是找死吗? “恬小姐,这是主子上次去贵府惹您不高兴的赔礼,求求您收下吧,不然……小的就要被主子关进黑屋子了,更严重的说不定饭碗就没了,我没有其他的技艺可以混饭,主子一旦不要我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因为您的一时决定就害死了一个人,您会安心吗?”端墨立即抱住楚陌恬的大腿,声泪俱下滔滔不绝。 为了您的真爱,对不住了,主子! “行了行了,我收下不就好了,没想到你主子是这么无情的人。”楚陌恬被喊得头疼,万一引来路人,估计又要在强抢民男上加一笔了,她这辈子就不用见人了。 “恬小姐,您真是太善良了,佛祖肯定会保佑你的。”终于站起来的某人笑嘻嘻地说,满脸喜悦,让楚陌恬想揍他一顿。 “行了,你快走。”挥了挥手,楚陌恬懒得在和他说话。 “恬小姐……”端墨还没说完,楚陌恬已经纵越离开了,望着远去的人影,他顿了顿也快速追了上去,主子说了要保护好恬小姐安全。 …… 楚陌恬跃下房顶,整了整衣服从阴影里走出,看着眼前似有千万回忆现出,许久不见的感情在这一刻溢满了胸口,她对着一片繁华的闹事之景大喊:“亲爱的自由,我回来了!” 身后的某人刚追上她,听此一言,脚步踉跄,真想挖个洞钻进去,恬小姐什么时候都这么’引人瞩目‘啊。 大街上自然人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有些人付之一笑,有些人指指点点,有些人则摇头叹息。 “你怎么还在!”楚陌恬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响,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柳眉倒竖。 “恬小姐……主子要属下保护您。”端墨老实地交代。 “保护我?你觉得你打得过我?”高傲地抬起下巴,楚陌恬轻蔑地看着端墨。 “……”打不过。 “你觉得你比我的侍卫厉害?” “……”没试过,不过怎么可能说出来。 “那你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吗?”楚陌恬手握成拳,隐含劲气,随时准备出手。 端墨泪了,不需要…… “那你还不走?” “恬小姐,主子交代,现在回去,我可就要被关在黑屋子,还……” “停!”在端墨要长篇大论之前,楚陌恬及时制止了他,怀疑地道,“你家主子就是看起来二了些,真的这么冷血无情吗?” “真的!”撒了一个谎,就要一百个谎来圆,反正回去肯定受罚,端墨都已经不再乎多得罪一下主子了,“而且,如果我没跟着您,让人发现了,主子肯定要把我……” “停!”楚陌恬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怎么赶不赶人都麻烦,“你可以跟着我,但是你不许说话,否则我不管你主子要关你进黑屋子还是要生吞活剥你,都不关我事。” 端墨立马捂住嘴,以示忠诚,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说话了。 楚陌恬一路上买了许多首饰珍玩,故意折腾端墨,他的手早就不够用了,已经全身挂满了各种东西。 就在端墨摇摇欲坠的时候,楚陌恬玩儿得差不多了,就去往一家制衣阁,京城最好的绣楼——金绣堂。 呵呵,她出来玩可是做好有攻略的! 十八章 轻羽楼 繁华街市上,人流涌动,吆喝叫卖声层出不穷,但要说什么生意最火热莫过于京城第一楼——轻羽楼。 轻羽楼顾名思义,身轻如燕袖羽翩翩,美人如画秀如莲。此地是京城最有名的风雅之楼,里面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不过却并未因为此举而景气低迷反而名声大旺,深受王公贵族的喜爱,曾经的花魁寻榭便是嫁给了左丞相为继室,深受宠爱,据说连主母威勇将军府的嫡女刘芳华都对她赞誉有加。有了左丞相带头,轻羽楼的生意更是火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对于第二次来这里的楚陌恬,抬头看着金漆的三个大字,直感叹道,“有钱人呐!” 她学着邵琉之一贯的作风,一身白衣绣着青花纹,散乱的头发随意束起,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上面画着美人图,怎么看怎么一风流博爱能言。 “恬小姐……我们真的要进这地方?”端墨眼角抽搐,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恬小姐太……这可是青楼,一个女子如何能进这种地方?若不是妓子估计就是抓男人的,然而恬小姐一名门闺秀两者都不可能啊。 “咳,请叫我恬少!”楚陌恬甩了甩头发,一本正经地对着后面的端墨说道,“不进去还去哪?本少出来玩怎么可以错过这种风雅之地?” “以本少的颜值和身家可以泡到很多妞吧……嘻嘻,要不我们来比比谁的人气高。” 比人气?端墨无奈地摇头,右丞相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连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语重心长地叹息,“恬小姐,女子是不可以来这种地方的,这里说好听点是风雅之楼,实则行的男女之事,虽然名门公子也有许多,但是都不是什么好料子,况且女戒第十卷第一百三十二条提到,未出阁女子不得……” “行了!”楚陌恬听得头晕,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你怎么连女诫都背下了?” “……学无止境。”端墨不想让人知道自家主子有个罚人抄女诫的习惯,在恬小姐的面前自然不能毁了他家主子的形象。 楚陌恬呆了,学无止境能这么用?随即联想到他对自己美色的觊觎,这……不会是gay吧?还是个……? “恬……少,你怎么了?”端墨挠挠头,觉得楚陌恬这反应有些奇怪,难道说谎被发现了? “没事,我支持你,你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就好,唉,虽然困难重重,加油!”“明白”了端墨的取向,楚陌恬心里被激起一股久违的腐女之心,没想到古代也是男风盛行啊,同时想着还好她是女人,这个世道实在太‘乱’了。 在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叹中楚陌恬进了轻羽楼。 轻羽楼的装横以清雅为主,但是不经意间可以从细节处闻到一股低调的奢华之感,纹饰古玩皆是价格不菲,看着这熟悉的格调让楚陌恬不禁怀疑难道这家店是他的?想起楚沁铮败家的院子和马车,楚陌恬不禁心疼起来,怎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了? “这位公子,里面请,不知您是否预定了雅间?”来人是一个年纪三十几岁的姑娘,姿色中上水平,但胜在气质淡然恬静,比起上次的柳眉更加稳重成熟。 不知是不是楚陌恬的错觉,她觉得她望着她的眼里似乎有些激动。 “没有。”不过不管怎样,最起码不是上次的柳眉,想起第一次来被当成怜人倌,楚陌恬不确定如果再来一次,她会不会当场砸了这家店。 “我是这里的副掌柜月瑶,请您跟我来。”月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楚陌恬身后的端墨,带着楚陌恬往楼上的隔间而去。 轻羽楼算是高消费产业,它的设计也是有三六九等,楼高一共四层,越是高的房间越奢华去的人身份越贵重,整个第四层只设有一间房是给掌柜私人用的,所以不对外开放。三楼一共有五间房,再下一层是双倍十间,依此例推。从二号房开始对皇子或者各大势力的公子开放,按身份和先后预定的顺序来安排,而二号房和三号房这些热门的房间都是直接预定一年的,这些都是一路上月瑶与她说的。 她很好奇轻羽楼的掌柜究竟是何许人,把产业打理得这么厉害,还敢住在皇子的头上……望着头顶一号房的方向,真真是好奇啊! 月瑶带着楚陌恬往三楼走去,她的眼睛转了转,扫到了角落阴影里的一个影子。 在刚步上三层时,突然从身后直刺来一刀直接刺向楚陌恬,端墨立即握剑出鞘,护住了身后,两人在楼梯上大战起来,一刀一剑,一进一退,黑衣人引着端墨往房梁上走,一个纵越跳出了窗口,端墨紧追了出去。 真是个呆脑袋,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都看不出来!这是要降低整本书的智商吗? 同时楚陌恬又想着是谁要在这光明正大的场合刺杀她呢?上次是在胡同里,是不是一拨人呢?楚陌恬望向镇定自若的月瑶。 月瑶感受到了楚陌恬的视线,对她笑笑,“端墨公子不会有事的。” 既然敢采取这种方式,自然是已经把端墨的身份目的打听清楚了。她拉着楚陌恬进了三楼的茶水间,茶水间里还设了里间,两人进去里间,她四周观察了一会儿,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走到文物架旁,在一排杯子中转动了其中一个杯子,神奇的是墙上的壁画打开了,楚陌恬没想到这茶水间也别有洞天,瞬间好奇心蹭蹭蹭上涨,她感觉不出月瑶有恶意,反而有股莫名其妙的信任,连她自己也不知缘何。 月瑶带着她弯弯绕绕走了片刻,打开了一扇门,门后豁然开朗。一室的奢华美景让楚陌恬惊叫出声:“这……这肯定就是那个混蛋的……啧啧,真是败家。” 白玉铺地,翡翠做景,水晶做帘,又配以青花白瓷的饰品,和兰花盆景,奢华中不现旖旎,只有一派清贵尊荣之感。看着这熟悉的布置,楚陌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怎么到处都有好东西?在右相府就如此享受,没想到这里更胜一筹,怪不得时常外出打理产业。 “噗”月瑶樱唇微启,哑然一笑,“小姐,轻羽楼是铮世子留给您的产业,所以这一号房自然是给您的。” “留给我的?”楚陌恬一懵,为什么留给她一座妓院? 随即想到这可是日进斗金的第一楼啊,楚沁铮说给就给了?可真是大方啊,楚陌恬睁大了眼,望着自己的一号房眼里满是星星,满意极了,赚大发了。 月瑶眼里泛出泪水,望着楚陌恬的眼神带着无比的感动,多年的盼望终于小姐近在眼前,“小姐,属下原是杞天阁副阁主之女邀月,您忘了吗?” 楚陌恬这才仔细端详了月瑶,与记忆里那个小丫头片子真的不怎么像,不过多少从眉眼还是可以看出副阁主的一些影子,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邀月,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小姐面前?”楚陌恬咬牙。 “小姐,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抢你辛辛苦苦烤好的地瓜,我也不该趁你睡着拿师兄的臭袜子熏你,也不该在掌门亲自查寝时偷偷把自己的珍藏孤本《性感王爷好撩人》放在您的房间,说起来那本书我派人找了好久都找不着第二本……”低着头,绞着手指,月瑶细数自己的过错,若是忽略内容,她的认错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信不信姐扒了你的皮!”楚陌恬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是这些楚琉恬的记忆却刻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她为曾经同在一个身体的灵魂感到深深的耻辱,一个大小姐怎么就被属下给欺负得爬不起来了? “小姐……”月瑶可怜兮兮的看着楚陌恬,“那些小打小闹如今都已经过去了,您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我追究的对吗?” “哼,你怎么会在这里?”楚陌恬看着故友重逢,身体本能地有些激动,联想到那场血腥的大战,皱了皱眉,先搞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其他的……来日方长。 “当年,杞天阁阁主和长老们都去应战了,为了不让杞天阁就此消失,我爹……副阁主护着我们小辈从另一个方向出逃,没想到还是中了埋伏,最终战后只余下数人,副阁主也战死了。”想起以前的事,月瑶的眼里露出惆怅之色,双目失去了焦距,脸色有些苍白,“我带着余下的几人小心翼翼地逃出浔山,在山林间游走,一年后为了寻找您,我们开始步入市井,靠着给人打下手搬运货物甚至烧菜做饭……” “你会烧菜做饭?没毒死客人吧?”楚陌恬满脸震惊,记忆里邀月可是厨房杀手。 “不是我,是其他人,我是打扫马厩的。”月瑶面色红了红,继续道,“总之我们吃了不少苦,直到有一天铮世子派人寻到我们将我们带进京城之后,我们改名换姓安排在轻羽楼发展事业才算稳定下来。” 说到楚沁铮时,月瑶眼里满满的激动之色,那双放射光芒万丈的眼睛直刺向楚陌恬,“小姐,铮世子可真是个大好人,还这么高富帅,您是怎么勾搭上铮世子的?” “什么勾搭?”楚陌恬杏眸一瞪,受不了了,她勾搭谁也不会去勾搭楚沁铮。 “铮世子之前不让我们见您,一是为了保护您,二是希望我们能先发展自己的实力以后能好好保护您,今日虽然铮世子没有允诺,但是属下们都已经迫不及待要见您了。”月瑶先放下了八卦,与楚陌恬聊起正事,“最近朝局波动很大,有消息传出,皇上要册立太子。” “那个……既然你们是杞天阁的人,为什么上次我来,你们不帮我还要帮那个淘气的小美人打我?这是怎么回事!”楚陌恬完全不顾气氛,开始算旧账。 月瑶冷汗直下,不知道楚陌恬是装傻还是真傻,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转换话题,试探的道,“小姐,那次本来柳眉没认出您,多有得罪,后来被属下训了一通,之后派出的那些大汉是去帮您的,他们是去阻止店内的争斗的打手。” “这么说他们是帮我的?”看着月瑶点头,楚陌恬满脸的震惊,那凶神恶煞的几十人原来不是针对自己的,全是无妄之灾啊,楚陌恬被自己的智商打击到了。 “小姐,那个,右相府地位特殊,位高权重比起历朝历代更甚,右相与左相完全不能比肩,如今皇上对于右相能够放任,是因为还有用处,但是只要有机会他会不遗余力的打击右相府。”见楚陌恬听得头晕眼花,月瑶只能点明了说,“皇上曾泄露了一点口风,似有可能将右相府作为皇子们的考验,只是这个消息的准确性还不太清楚,毕竟只是线人的猜测。” “小姐,您要小心为上,上次刺杀您的人说不定就是有人想要利用您。” 第十九章 吾命休矣 “月瑶姐姐也真是的,怎么一个人霸占着小姐,都不告诉我们,还怕我们吃了笨蛋小姐不成。” 从小门进来两个个女子,一个穿着紫色云纹罗裙,精巧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满,嘟着小嘴看起来分外爱。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黄色衣裙的女子,五官带着些许媚态,微低着头表情有些尴尬和歉然。 两人走到近前给楚陌恬福了一礼。 “凌珊,你是想吃馒头了吗?嗯?”楚陌恬凭着记忆艰难地认出了眼前的两人,凌珊是小时候一起‘打’闹的玩伴中比较独特的娇小可爱型,所以一直是受呵护状态,攻击技能最强的就是撒娇卖萌,五官也没大变,所以楚陌恬堪堪能认出来。 说起来也奇怪,凌珊小时候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不知为何总是喊楚琉恬笨蛋小姐……曾经还以为她自己被人讨厌了。但是后来凌珊异常粘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留一份,才发现并没有被讨厌。 为什么一边出言侮辱她,却又一边对她很好呢? 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不解之谜。 “笨蛋小姐,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一来就要欺负我。”凌珊睁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向楚陌恬,一时间散发出的光芒让她无法承受,心软了,身子都酥了。心里暗道,怪不得楚琉恬会容忍她叫她笨蛋小姐,原来就是输在这里了。 看着楚陌恬窘迫的模样,凌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坏笑。 “啪。”楚陌恬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毫不客气地狠敲了一下凌珊的脑门,“你个小妮子,好的不学专门学些乱七八糟的,小心长歪了。” “才不会呢。”凌珊吃痛,对楚陌恬扮了个鬼脸,自个随意坐下了,好似完全没有六年的隔阂,“对了,笨蛋小姐,为了避免麻烦属下现在改名叫依珊了。” 一脸无语,她有叫她坐下来吗?她还叫她笨蛋小姐?她作为主人的尊严呢? 楚陌恬泪了,她早就没那东西了! “对了,凌哲哥怎么样了?”突然灵光一现,楚陌恬想起,曾经一直暗地里默默地盯着楚琉恬的那人,明明一个俊俏公子哥非要引在暗处学人偷窥,那眼神直勾勾的,让楚陌恬想起来也觉得印象深刻。 没错那就是凌珊的哥哥凌哲,楚琉恬也曾以为他暗恋她,还得瑟了很久,直到有一次他单独找上她才让她受到了打击。她看起来那么像坏人吗?还来警告她不要欺负他妹妹,否则哼哼!? “……” 房间有一瞬的沉默。在这异常的安静中,楚陌恬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了?难道他……”看着凌珊的眼神楚陌恬不禁担忧起来,不会是最坏的那个结果吧? “……小姐”凌珊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憋了半晌,才道,“现在不是寻仇的时候,我们面对困难更应该团结一心。而且小时候哲哥哥只是担心我,才会在你路过水池的时候推你一把,也是不小心才会在你摔倒的时候踩到你的手,虽然肿了一个月不过最后不是没有留下后遗症吗。” “原来……那都是他做的?”本来差点被依珊憋出内伤的身体,深深受到了打击,楚陌恬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的童年是多么可悲才会遇到这么些损友。 她不禁感慨——这就是命! 依珊顿时后悔了,原来小姐不是说这回事啊,“凌哲哥哥和风镜哥哥一起组建了凌天阁,他们说他们需要历练,等到您回来就能用上了,所以不在这里。” “好了好了,就你话多,眉儿都没得插上嘴呢。”月瑶轻轻一点凌珊的脑袋,宠溺的意味十足,她在这些小辈里面算是年长的一个,所以更像个大姐姐照顾身边的小妹妹们。见一脸歉然的柳眉静立在旁,又偷眼看小姐,知道她是上次做错了事所以不敢向小姐说话。 在她多次想要开口,又多次踟蹰不前之后,月瑶便体贴地推了一把,希望她能抓住机会。 “小姐……上次的事柳眉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属下。”柳眉眼里闪着担心,她见到小姐本就激动得难以附加,如今知晓自己已经得罪了小姐更是多了分愧疚。 “唉,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放心,我对美人儿……”楚陌恬撩了下头发,难得在古代遇到一位楚楚可怜的美人,正打算好好的安抚一颗少女心的时候,却被柳眉激动的声音给淹没了。 “对不起小姐,我不该说您是怜人倌,更不该质疑您喜欢男……女……的人,不管怎样也不能一开始就怀疑,虽然一见到您就觉得您是怜人倌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属下错了,请您惩罚!” 咔!楚陌恬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 破裂了。 “小姐……”柳眉疑惑地抬头。 “咳,小姐,咋们先说正事儿吧。属下把这些年的产业与您分析下……”见柳眉还欲再说,月瑶忙转移了话题堵住她的嘴。 等楚陌恬回神大家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见她怔住了几人磕了会儿瓜子,待发现她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还一时兴起几人拿起画笔在一旁作画,看看谁画的楚陌恬更像。 …… 终于楚陌恬从‘这个世界怎么了?’的人生哲学问题中走出来的时候,几人也放下了画笔。 作为学渣的楚陌恬很看不起这些以学习为乐的人,在她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如她的学渣型颜帝,一种是学霸型人渣。总而言之越学霸越虚伪,而不学习这是身为学渣的尊严。(月瑶:好像闻到酸酸的味道……) 不过她们既然以她为模板自然要看看她们能画出自己几分帅气,楚陌恬抬眼望去。不看还好,这一看楚陌恬整个就被气得吐血。 只这样还不够,几人还在不远处嘟囔。 “小姐的面部特征不明显,画不出味道啊,怎么画都一般模样。” 这是嫌她像路人甲吗! “嗯,我给她把脸画瘦了些,只是还是有些奇怪。” “你把她胸上凸显一点就有效果了。” 楚陌恬低头看自己的胸,她还是有的好吗? “唉,小姐这副样子可不就是怜人倌吗?或者是谁家男奴,她一身男装,我怎么努力都不男不女。” 你才男奴! …… 几人见楚陌恬清醒了,还拿着一双杏仁大眼睛瞪着她们,脸上尴尬一闪而过,纷纷收了画卷。 她们来到楚陌恬身边坐下,月瑶微微一笑,正色道,“小姐,刚刚我们说到近来的产业问题,目前由我们在打理您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事来知会一声就好。” 竟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刚刚她是做梦吗?楚陌恬咬牙。 月瑶一副从容的模样,全然不看楚陌恬的脸色,“我们目前轻羽楼里就我们三人,我们选择轻羽楼一是为了赚钱,毕竟这种生意是最赚钱的,笼络了许多高端消费的顾客;其次,也是为了打探消息,这里人流混杂,适合打听各种消息,六年来虽然艰难,不过在我们的努力下,在各府各院都安插了或多或少的眼线。” “如今杞天阁已经满门被抄,接下来就看小姐怎么做了。您是要报仇还是委曲求全继续躲着,我们都奉陪。” “顺便一提,嫁到右相府的寻榭就是芥浔,小时候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她比我们要晚一些被铮世子送来,且她送来后说她亲眼见到左相杀死了她父亲,她发现当年的案件与左相也有关联。” “所以她愿成为花魁,忍辱嫁入左相府,杀父之仇加上灭门之灾,我估计只要在左相那边查到有关当年的案件后,若左相没了用处,她便会杀了他。” 能不这么突然进入正题吗? 楚陌恬刚刚还在生气,如今已经面白如纸了,一下子太多内容了,她要好好消化一下。 杞天阁灭门她需要报仇吗?对啊,她是楚琉恬,可又不是楚琉恬,虽然她的痛苦深深地刻在这具身体里,可她只是有着楚琉恬的记忆的另一个灵魂而已,她作为现代的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公民无法接受那些血腥啊! 可说不报仇,似乎对不起这身体的原主,也对不起这些默默守护着楚琉恬的人。毕竟自己占了她的身体多活了这么多年,不帮她做点什么是不是不太厚道呢?楚陌恬看看眼前的几人,若是她们知晓她们的小姐早就不在了,还被孤魂野鬼给占了身岂不是要找她拼命? 芥浔……那个胆小的女孩子,一见生人就躲到她后面,曾经楚琉恬被关禁闭时,她偷偷送来点心;在她身体受伤时给她抹药疗伤;甚至去山中呆了半月只为了猎一只给她白貂作为生日礼物;楚陌恬当时捧着白貂高兴极了,白白软软让人想啃上一口,故给它取名水蜜桃,惹得它不高兴了许久,最后还是芥浔安抚好了它。 只可惜水蜜桃在那次血灾中已经…… 想起脑海里那一片血迹,楚陌恬不禁一个哆嗦,灰蒙蒙的天空似都染了血,虽然不是正面战场,却也是几十人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暗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好在她先一步昏迷,没有看见最后她的母亲倒下的场景。 ……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楚陌恬需要思考,毕竟楚沁铮将她护得太好了,好到她以为可以一直这般无忧无虑下去。 然而不管楚陌恬如何决定,他们都不会放弃,对于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他们不会放过。 “你们……”良久,楚陌恬才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她喝了口水润润喉,“你们是说找皇上报仇?杀了他?” 当初忘恩负义的是上一代的四皇子,下令屠杀的也是上一代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九五至尊,掌握者深不见地的实力的皇上!楚陌恬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有种很疯狂的错觉,快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怎么,小姐你怕了?”依珊嘴角带着笑,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对着楚陌恬。 她可以感觉到他们眼里的失望之色。 深吸了口气,楚陌恬正了正身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想首先皇上就深不可测,皇宫犹如铜墙铁壁,你们如何能杀得了他,万一不成反被灭了怎么办?再者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他一条命就能抵了,他一渣命是不是太值钱了些?” 叹了口气,楚陌恬继续道,“最重要的是,若是皇上死了,你们谁来掌管天下?你们难道没想过吗,势必又是一场混乱,生灵涂炭。” “……这又不关我们的事,只要报仇就好了。”柳眉无法辩解,任然倔强地说。 “可是因为我们的报仇多少无辜的人被卷入?父亲母亲创立杞天阁是为了匡扶正义为百姓做善事的,而不是让更多人体味家破人亡的痛苦,这样即便抱仇了,我们是不是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许巍柯’?不仅被人寻仇,更是让杞天阁在世人面前彻底沦为邪恶组织……我如何能忍心。” 楚陌恬声泪俱下,她虽然确实心里害怕血腥,但是她也是真的不希望无辜百姓受伤,在古代这种寻仇方法是不会有了解了。 依珊扯了扯楚陌恬的袖子,“笨蛋小姐,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她知道不替她们出了这口气,他们是不会放弃的,自己也会心理不安。 “杞天阁算是当今圣上的一大污点,我们可以让真实流露,让他赔罪,或者遗臭万年,死了都被后人诟病。”想了想,楚陌恬觉得这是最不流血的方法了,只是这难度估计也是极大,其中的细节上也会有极大的危险,只是她已经尽量不波及无辜百姓了。 “您是想为杞天阁翻案?可是……能成吗?”月瑶皱着眉头沉思,思考着可行性。 “目前我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等回去我再想想,你们有什么补充的也可以提。”她能说她不想干了吗?好伤脑筋。 “也好,那几日后属下与凌哲和风镜约好再讨论一番。” 看月瑶几人勉强算是堪堪能够接受提议,不过还要继续讨论一番,她们觉得翻案的可能性比起刺杀要低很多,但是楚陌恬说的也没错,杞天阁一千人的性命如何是他一人能抵的? 每代帝王最重名声,谁不想留芳后世呢?若是让魏柯皇帝遗臭万年是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答案是肯定的。 几人心里其实都初步肯定了楚陌恬的计划,只有她一人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要下岗了。 是不是老天觉得她太安逸,才派发给她毁灭世界的任务? 和皇帝杠上,她还能活多久? 是不是回去先让小饼干准备一架棺材,说不定就用上了。 第二十章 那就自己去买吧 清风和暖、清晨的阳光在云雾中透出几缕光亮,遮不住那份神圣而又神秘的诱惑。 而早起的各府各院又是一番忙碌,长公主的宴会自然是不可懈怠,穿着装饰点面早就在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了。 楚陌恬趴在床上捂着耳朵硬是不肯醒来,一大早就来烦她这些人真是坏透了。 不知道千金难买一好眠吗? 不知道他们家小姐喜欢赖床吗? 不知道她们家小姐不仅赖床还会武功吗? 她昨日去轻羽楼本来是好好地玩耍的,没想到被月瑶一行人一折腾,不仅没得玩还被告知要和皇帝抢饭碗,她那个担心啊,皇上的饭碗是好抢的吗? 虽说好说歹说勉强缓住了他们,可是依然觉得命悬一线。所以,开开心心出门的她却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右相府,并且一向沾床即睡的她竟然失眠了! 真是前所未有! 听着耳边的哀嚎,楚陌恬真心累! “小姐,求求您了,快些起来吧。夫人和其他小姐们早就打点好要出门了,若再拖延下去去迟了公主府,岂不是得罪了明月公主,藐视皇家威严可是不得了的大罪啊。” 她都要和皇帝抢饭碗了,害怕皇家威严吗? 然而如今不管是皇上还是公主,都没她睡觉来的重要。 “小饼干,我求求你行行好吧,你家小姐我得了午时之前起床就会死掉的病,你就去和夫人说我病了,去不了公主府。”楚陌恬翻个身,一把抓起杯子蒙在头上,继续睡觉。 小饼干撇了撇嘴,午时之前起床就会死掉的病?有这种病吗? 亏得小姐扯个谎都这么不经心,这更坚定了她要把楚陌恬拉出被子的信心。 “不好拉,着火啦。”小饼干趴在楚陌恬的床头,贴着她的耳朵喊。 她就不信小姐还起不来,她这么一喊估计母猪都能吓得上树了。看着依旧静静地被子,小饼干再接再厉: “不好啦,新鲜的栗子糕要吃完啦。” …… 在被窝里的楚陌恬纹丝不动,眉头都没皱,显然是习惯于小饼干的必杀技,在她看来只要撑过了这几招就没事儿了。 但是显然不是如此,今天毕竟是明月公主举办的宴会,谁人敢放鸽子? 于是小饼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卖力,扯着喉咙喊,手里端着碗茶水,叫喊累了便喝上一口再继续,那一直绵长有力的声音让楚陌恬烦不胜烦。 她没想到小饼干会如此卖力,这都喊了近一刻钟了还没停,她由初时的安然等待到后来的辗转反复,可见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楚陌恬紧咬牙关,忍住一掌拍死身边的小丫头的冲动。 “小饼干,我是欠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样报复我!”楚陌恬终于探出头来,说出的话已经不能用狰狞来形容了。 只见她顶着一头乌遭遭的鸟窝头,下面还有一双熊猫眼,因为少眠而苍白愤怒的脸,在小饼干看来异常狰狞恐怖。 “啊,鬼啊!”小饼干吓得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呵,这是谁害的?楚陌恬心里不忿,她要是不扯着嗓子喊,她何至于生气,何至于翻来覆去把头发弄乱? 楚陌恬冷哼一声。 “哎呀,小姐?”小饼干突然想起这是小姐的房间,鼓起勇气往床上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这个鬼,竟然长得和自家小姐一模一样,再加上如今是清晨阳光早就已经升起,哪有白天见鬼的道理? “小姐,您终于醒了,快些洗漱,奴婢今天一定要把您打扮得天仙一般,艳压群芳。”见是楚陌恬本人,小饼干不再害怕。 楚陌恬今日看起来比平时憔悴了些,惹得小饼干心疼,不由想着待她好一点。怎么弥补呢? 要不就帮小姐打扮得更漂亮好了,让小姐一鸣惊人,说不定未来小姐的夫君就上门了呢? 小姐未来的夫君……哪家公子好呢?必须要选一个人品好相貌好家室也相当的人家,小姐可是右相府的千金,必然不能差了。 见小饼干捶着胸口,一脸野心的样子,楚陌恬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你家小姐不要成仙,只想睡觉啊…… 好一顿折腾之后,楚陌恬穿着华丽的衣裙,带着沉重的金玉首饰,歪着脑袋出门了…… 刚到府门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明显就是大家因为等她而发出的怨言。 楚陌恬一直晕晕沉沉的头乍一见这么多人,忽然就精神了,那眼睛里闪亮亮的,若不是还盯着一双熊猫眼,小饼干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扶错人了。 “哈喽。”楚陌恬举起手冲府门前的几人挥了挥,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让几人都呆了呆,“伯母,樱姐姐,怜妹妹,你们都在等我啊?” 楚陌恬自己傻笑着,看着一大堆人等着她,觉得自己也不好让她们太过担心自己。 楚陌樱眼里闪烁着冷光,没想到楚陌恬竟然盛装打扮。看着那御赐的蓝色上好绫罗,金钰轩独家打造的金钗银饰,她的心里就滴血,这些本是她的东西。 她是这个府里的长女,没有嫡女的丞相府就只有她这个女儿才是最尊贵的,只是为何偏偏多出个楚陌恬来绊她的脚。 楚陌樱认为就是楚陌恬抢走了本属于她的父爱母爱还有地位。 她一个没有半分血缘的女子凭什么得到相爷夫人的喜爱? 而站在一旁的楚陌怜只是冷冷淡淡地站在一旁,小小年纪却眼里平静无波,让人不已看出喜怒,只是毕竟年龄还小,在她掠过楚陌恬的时候偶尔眼里闪过羡慕之色。 谢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看来府里还要更加谨慎些,特别这些日子铮儿不在。 这么多年的相处,谢氏自然知道楚陌恬就是个缺心眼,估计自己被卖了还要帮着人数钱,若不是她和楚沁铮看护得好,她已经不知道去鬼门关转悠了多少次了。 “恬妹妹真是不懂事,让姐姐等等也就算了,怎么还让母亲等这么久?姐姐是知道你是个性子直爽的,若是个外人还以为你不孝长辈呢。”楚陌樱拿帕子掩住小嘴,眼里透着一丝恶毒。 “姐姐别担心,伯母不会怪我的,对不对嘛,伯母~”楚陌恬抓着谢氏的胳膊撒娇道。 “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能现在折腾好已经很有进步了,本来还以为要再等上半个时辰呢。”谢氏摸摸楚陌恬的脑袋,宠溺之味溢于言表。 她本来还担心楚陌恬会受欺负,没想到她歪打正着,也就乐得看那几个吃瘪。 而这时候的楚陌恬早就把不久前将楚陌樱踢水里的事忘记了,还以为人家好心提醒,她感激地对着楚陌樱笑笑。 不笑还好,这一笑让原本就对谢氏如此宠溺楚陌恬嫉妒得发疯的楚陌樱差点吐血,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吧? 也不知这杂种如何就入了谢氏母女的眼! “樱姐姐是不是累了?你盯着我干嘛?”楚陌恬明明对她表示善意,却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自己身上有奇怪地东西吗?忽而眼睛一转,绽开大大的笑脸道: “虽然今天小饼干确实给我打扮得比较……艳俗,不过好在我有颜,你是不是觉得好看?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管怎么穿我都这么漂亮,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谢谢樱姐姐夸奖了!” 瞬间楚陌樱的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艳俗?这样高贵的穿着竟然被说成艳俗?艳俗你怎么还穿? 这是在讽刺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在她眼里不过是垃圾吗?哼,没想到这个杂种也是个有心机的。 而且谁夸她了?真是自恋。 “呵,没想到恬妹妹倒是自信得很。”楚陌樱翻了个白眼,任谁都听出她话里的不悦来,她自信自己的姿色不输与她,真想拆穿她的阴险心思。 然而这时候她却忘记了自己才是有阴险心思的人,或者说只除了她以外的人才会有阴险心思。 楚陌恬被这突然的呛声弄得莫名其妙,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樱姐姐你别老是与我打哑谜,那些个我不懂,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直说就是。”楚陌恬沉思良久真的不知道她这么热情地与她搭话,哪里惹了她?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真不假! 楚陌樱真想钻地洞去,没想到楚陌恬如此难对付,以往真是小看了她。 她看着楚陌恬清澈见底的眼睛,楚陌樱更是心里记恨上了,装,你就会装! “恬姐姐,樱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她只是觉得你今天着装很漂亮,你却说艳俗,她有些不开心罢了。” “毕竟怜儿也很喜欢这套首饰和衣裙,只是……我们都没恬姐姐有福气罢了。” 楚陌怜当真是楚楚可怜,细细小小的叮咛着,看得楚陌恬我见犹怜,哪里舍得多说一句重话。 “得得得,我没怪她,我不过是不知道她怎么就生气了。还是怜妹妹聪明,既然你们喜欢……” 楚陌恬皱皱眉,这套衣服和首饰都是楚沁铮离开前早早给她备下的,可以说独一无二,京城里再找不出第二件,平日里虽说穿男装但都没舍得穿出去过,如今这是要送出去? 她是不在意几件衣服,可是楚沁铮恍如谪仙般的脸望着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闪过,让她突然有些不高兴。 看着两人期盼的目光,楚陌恬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讪讪道,“那就自己去买吧。” 小气!还以为她多大方要给她们送衣服呢,不对,那本就是属于他们的衣服首饰。 是她夺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这是楚陌恬说出话后,他们心里的想法。 而一直看着她的谢氏松了口气,刚刚楚陌恬的犹豫可真是让她担心,自己儿子对她的喜爱若是这样糟蹋了,别说楚沁铮在不在意,就是她心里也不舒服。 望着这些庶女,谢氏知道他们的嫉妒之心在日益暴涨着,若是一个不慎便会被吞噬,成为那人人恐惧的剧毒之物。 到底还有多久呢?她和铮儿能护她多久? 即便内院的小伎俩无需太担心,可是那上面架在右丞相府脖子上的刀又该如何呢? 恬儿需要成长,她是迟早要去宫里面圣的,若是她再如此下去…… “你这个不知哪来的杂种,凭什么羞辱我?”三两句话楚陌樱就已经要濒临崩溃了,她心里恨极了这个自小不对盘的妹妹。 可见她的心量极小,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可谢氏却被她一句话点着了,她对于楚陌恬的身世一直是怜爱有加,容不得人在这方面欺她半分,可是某些人偏偏要往枪口上撞。 “你一个庶女也敢在本夫人面前大吼大叫?还有没有规矩了?也不是我说你,你毕竟是长姐是妹妹们的榜样,可现在这样出去也是给我们右相府丢人。” “真不知道蔺姨娘是怎么教的你,我看你今日还是别出府了,去家庙里抄佛经吧,若没意识到错误就别出来了。” 谢氏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毫不客气地打压。 楚陌樱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氏,“母亲是不让我去宴会了?” 也不怪她如此恐惧,蔺姨娘和她曾密谋了很久,打听到今日明月长公主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侄儿凌亲王之子凌欣龚看媳妇的,到时候连宫里的公主皇子说不得都会去参加,说白了就一大型相亲宴。 她们觉得以楚陌樱的姿色肯定能得皇子的喜爱,加上她聪慧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肯定能博得好感,再不济凌欣龚凌公子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再怎么好的姿色若是出不了府也无从实践。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就因为与楚陌恬说了几句话就没了。 楚陌樱眼里射出恐惧,转而为阴狠。她自然把无法去宴会无法接近皇子这些都怪在楚陌恬的头上了。 若是楚陌恬知晓她们心里想的这些,怕是要无语得呵呵呵了。 然而楚陌恬不知晓这些,不过谢氏确是看出了几分端倪。呵,有些人可真是不自量力。 “好了,上既然人齐了,就都上车把,再拖下去咋们右相府就成最后到的了,可别耽误了长公主的宴会。”谢氏不喜楚陌樱满脸要吃了楚陌恬的眼神,挥挥手,拉着一脸傻呆萌的楚陌恬上车。 还不忘对着后面道,“对了,大丫头,你快去抄佛经,好好静静心在家里好生呆着,若是抄的好本夫人回来说不定就给你解了禁。” 谢氏对着楚陌樱笑不达眼底,对着府门口的嬷嬷使了个眼神,她很快就上前,“大小姐,请吧。” 看着扬长而去的两辆车,楚陌樱紧咬着银牙,你们等着! 第二十一章 本公主失礼了 明月长公主府,虽不及丞相府的奢华雅致,却也算是临湖水械、清风和暖,多了份清淡。 楚陌恬走在临湖的长廊上,清风袭来,湖水波荡出点点涟漪,她想,或许长公主便是这样淡然若素的人吧。 一路走到宁香轩,一张带着安然笑意的脸验证了她的猜测。明月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年约二十三、四,只比楚陌恬大了十岁左右。虽然保养得当,但是面容隐含着憔悴,苍白的肤色有些病态。 女子的心事多多少少呈现在了脸上,这世间情可养人也可毁之。 一行几人恭恭敬敬地向着主位行了礼,谢氏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而楚陌恬和楚陌怜则对着周遭三公七婆一一行礼问好,也亏得她能记住这么多人。 说到这,想起楚沁铮曾经可是花了大力气的,若是她再叫不出声,怕是在江南的某人该气的跳脚了。不过以他的耐心教导,最后苦的估计还是她吧? 凌亲王妃和定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下首,很亲切地注视着楚陌恬,两位夫人都是继室,聊的很是投缘,然而直视楚陌恬的眼神却隐含着一丝别样味道。 楚陌恬到不曾察觉什么,只觉得被盯得有些不舒服。 还有安康候夫人、左丞相夫人、威勇将军夫人、恭远伯夫人、宁候夫人,楚陌恬都小心翼翼地问候了一遍,本来三品及以下官员楚陌恬不必特意问候的,不过她因与邵琉之交好,所以也特别问候了户部尚书夫人。 户部尚书夫人朝她点头笑笑,异常热情地夸了她几句,让她都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一圈下来楚陌恬口干舌燥,凑到谢氏身边端起茶就仰头猛饮一口,不多久就见了底。这让楚陌恬摇摇头,古代人的茶真不禁喝,茶杯也太小了,若是在现代她可是直接端着八百毫升的保温杯喝的。 “这孩子就是不禁夸,你们看看她哪里有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谢氏笑嗔了一句,虽是责怪然而眼里满是宠溺。 “恬儿这是真性情,你也别老是说她,这样活泼机灵的女孩儿才最是特别。”说话的是宁候的妻子苍山蔺氏蔺夫人,她自右丞相和宁候打架之后,谢氏去赔礼道歉时结识,两人却成为了知己闺蜜。 本来苍山蔺氏的家教很严,对于女子礼节也很严苛,才会让各地名门贵族争相求娶,只是不知是因为谢氏的缘故还是因为旁的什么,蔺氏对于她似乎也是喜爱有加,要知道楚陌恬可真真是女红闺礼完全不通,甚至可以说是能要她命的东西。 不过相比于要么讨好要么针对的那些个夫人,楚陌恬也是觉得蔺夫人比较入眼,最起码不会那般虚伪。 “蔺姨,您说的可真是太对了,怪不得您这么美,宁叔都一心喜欢您了。”楚陌恬眼神一转,水灵灵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怎么办?现在我也喜欢您了,您说宁叔会不会把您让给我?哎呀,他知道会不会像拍苍蝇一样要一掌拍死我啊,那我还是别抢他夫人了。” 说着楚陌恬伸出手佯装后怕地拍拍胸口,要不是她话里打趣的意味十足,还真以为她受了什么惊吓。 蔺氏脸一红,有些后悔接话了,这小家伙不仅不知感恩,脸皮死厚还反过来打趣她。不过蔺氏毕竟也是大她十几岁的人,又是有良好家教的主母,很快便回过神来,盈盈一笑,“你呀,抢夫人你是抢不成了,若是抢儿子还是有机会的。” 刚刚还气氛活络的堂内,忽而安静下来,各种揣测的眼神投在蔺氏、谢氏和楚陌恬身上。 宁候有两个个儿子,大哥已经十八岁了,名曰李钰,行事如他父亲聪慧果决,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小弟李勤则只有八岁。她说的抢儿子自然是“抢”她的大儿子李钰了。 没想到蔺氏竟然动了联姻的心思,宁候位分不及右丞相,但也属于高门大院,而谢氏千宠万宠楚陌恬仍然是个养女,所以这门联姻也可算作门当户对。 谢氏也动了心思,她看中的不是什么高门大院,反而明白那些虚的东西最是害人,她从来没想让楚陌恬嫁入门第太高的家室。而宁候李忖只有一妻,上任宁候也只有一妻,皆对妻子恩爱有加,这样干净的家庭才适合恬儿生存。 她深知楚陌恬没有留心眼儿,嫁出府后她与铮儿就无法再如自家府上一样保护她,终究是隔了几层关系。 只是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的,虽然自己对这亲事满意可还是要楚陌恬点头答应才是,她也不愿委屈了她,只是不知祁王在她心里占据了多少位置。 “谁要抢他儿子,那不是也和您抢了吗?我可舍不得您伤心,而且没得本小姐还得把自己陪进去。”楚陌恬老脸一红,相亲宴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可是她们是不是搞错主角了呢? 见楚陌恬面色窘然,一众夫人很不客气地笑了。 蔺氏见她婉拒也不气恼,如今楚陌恬才十三岁,自己儿子已经十八,若是再等两年虽不碍事,可她却也等不及想抱孙子了。而且小辈之间感情的事她也不便参和,她与宁候就是相爱相守才结婚的,所以深知情之重,不能勉强。 谢氏则觉得有些可惜了,毕竟像宁候这样的人家可是凤毛麟角。 “好了,恬儿在这里陪我们几个老家伙估计也是无聊得紧,心仪、心悦和各府小姐她们都在后花园,你去寻她们玩儿吧。”明月长公主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让她苍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倒是有了些人气。 看着主位上即便眉宇间染上一丝清愁仍然美丽端庄的女子,楚陌恬觉得有些可惜了。二十几岁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间,应该如花绽放才对,加上长公主的颜值怎么也是万人追捧的香饽饽,怎么到了古代就成老女人了呢? 想起来时在车上谢氏与她说的话,让她心里不禁一颤。 长公主曾经有一个很爱的人,但是他却只当长公主是妹妹,长公主一边享受着他的维护和宠溺,一边却又放任自己爱上了他。 在通了一封书信之后,长公主知晓了此人原来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她身为公主却输了感情,这让一向要什么有什么的明月公主十分不甘心,她嫉妒得发狂,闯了先帝的金銮殿请旨赐婚。 在他接了圣旨之后,以为如愿以偿的长公主每日都开心地与他弹琴对弈,然而在热恋中的女人却没发现他眼里日渐冰冷的神色。 终于在成亲当日,新郎官不翼而飞,寻遍京城也找不到一丝半点痕迹。只在他的书房找到一封书信,表达他的歉意和对爱人的忠诚。 看了信后,长公主终于醒悟自己做了错事,差点因为一己之私而让心爱的人痛苦一生。然而她却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了。 这个心结一直遗留到现在,她至今仍然未嫁。 …… 楚陌恬福礼退出宁香轩后,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带她到了后花园亲自把她送到心仪心悦两位公主面前才离去。 看来明月长公主对她也是看重,让她与公主结交就等于替她抬高了名气和后台。 这两位公主一个活泼讨巧,一个宁静婉约,不过都出落得美丽端庄,贵气十足。三人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楚陌恬便觉得和这些规规矩矩的古人处不来了,便想着分开。 七公主倒没什么反而有一丝讨好地意味,见她离开她替姑姑做东自然走不开只能抱歉地笑笑。三公主确是对楚陌恬好奇得紧,见她独自一人走出凉亭赏景去了,也不顾自己身份赶紧跟上她。 “你真是个怪人,她们都巴结我们,可你反而避之如蛇蝎,为什么啊?”三公主走到楚陌恬身边,与之并肩而行。 “公主的意思是说自己是蛇蝎吗?”楚陌恬本来不想理她,可是意识到她的身份,摸了摸自己尚在脖子上的脑袋,不情不愿地答道。 “呸,你乱说什么呢?本公主这么善良的人如何能与那些恶心的东西相提并论?”公主脸色有些不好,她最害怕那些滑腻腻的东西了好吗! 楚陌恬诧异,撇了撇嘴,“其实动物与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共同生活在地球的居民而已。” “什么地球?什么居民?是什么动物或者村名吗,本公主怎么听不懂?”三公主一脸茫然地看着楚陌恬,等待着她的解释。 忘了这里没有这些词……楚陌恬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想当初给身边人灌输一些词汇惹得她都想一刀了断自己重新投胎到现代去了。 “地球就是一个地名的统称,居民……就是那里的百姓。”楚陌恬不想在纠葛下去,干脆随便扯点什么搪塞过去,“公主千金之躯,和我这等平民百姓在一起不怕有失身份吗?” “怕什么,本公主爱民如子。你也不必如此自卑,我听说你可会玩儿了,胆子比熊胆还壮,怎么今日反而拘束了?”三公主豪迈地拍拍楚陌恬的肩膀。 爱民如子?她是不是该喊她一声妈?而且她看起来很自卑吗?熊胆很壮吗?楚陌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三公主了。 “呦,这不是恬妹妹吗?你不是最不喜与女子来往,怎么不去粘着各府公子们,反而来巴结三公主了?”人未到声先闻,充满着讽刺意味的话语令楚陌恬身边的三公主皱了皱眉头。 楚陌恬早就知道是哪个不省心的人了,反正每次见面她都必然找茬,凌亲王府这兄妹俩可真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省心。 不过让楚陌恬略有些意外的是楚陌樱也跟在她的身后,没想到楚陌樱还有些本事,把上了夏茹郡主。 此刻楚陌樱正恶狠狠地盯着楚陌恬,别以为谢氏宠着就能无法无天,她迟早要让这笨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陌恬好奇地看着她,“樱姐姐你怎么来了,伯母都说让你在家庙抄佛经你竟然还能出府?” “今日蒙夏茹郡主赏脸来府中相邀,虽然樱儿有母亲的管教却也不好拂了郡主一片心意,毕竟抄经回去之后也能抄。”楚陌樱一脸得意,你有夫人宠着,她也自有她的靠山。 而且作为共同利益的两人,只要是能惹楚陌恬不高兴的夏茹郡主都爱干,故而有夏茹郡主来右丞相府之邀。 “哦,那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奉陪了。”楚陌恬招招手,她再笨也明白楚陌樱不待见她,那她还留下给人添堵做什么,顺便补上一句,“樱姐姐回去别忘了抄经就好。” 一句话堵得楚陌樱牙痒痒。 “等等,真是不懂规矩的丫头,你见到本郡主还没给我行礼呢。”夏茹郡主见楚陌恬不仅不理会她还要开溜,急着说道。 她还没开始羞辱她呢,这样让她如何能痛快? 楚陌恬停下脚步,不知为何她今天特别有兴致,大概是无聊得紧吧。平日里厌恶的宅斗官斗,只是她自己脑子稀里糊涂弄不懂话语机锋,也懒得懂才会赶紧避开。 她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风格。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可是和皇上杠上了,那会不会因为皇上说了句‘你好吗?’,她答曰‘好’就被砍头了吧?那不是死的很冤?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提高自己的智商了。 楚陌恬看着夏茹郡主,行礼?她这样特别说的意思是要行大礼吗?皇上面前也得做做样子,不如就当练个手吧。 看着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夏茹郡主三磕头的楚陌恬,所有人都石化了。 作为右丞相的千金只需对郡主行福礼就可,楚陌恬这又是闹得哪样?连明月长公主那里都只是行个福礼,却对一个区区徒有名号的郡主行跪礼?难不成夏茹郡主仗着身份故意羞辱她,为难她? 没想到夏茹郡主竟然是这么刁蛮残忍的人,不就是个郡主嘛,还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的竟然也敢仗势欺人,还当着三公主的面。 太失身份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以后估计和夏茹郡主走得近了也会让她们害怕沾染恶习吧。不是有句话叫人以类聚吗?所以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你,你快给我起来!”夏茹郡主感受到周围或鄙夷或讽刺的目光,瞬间惊醒。 楚陌恬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不是她让她行礼的吗?怎么又生气了?不过既然可以起来了,她也就不追究那么多了,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还一脸平淡地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 三公主这下可是笑出了声,这招可真是高啊。她愈发觉得楚陌恬有趣了,没架子又有计谋,她这一跪某些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起,如今风声可是一边倒呢。 若是三公主知道楚陌恬是真的想要乖乖行礼,只是误打误撞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反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便为她出头了。 “好啊,好啊。”三公主双手合掌‘啪啪’两声,让夏茹郡主心咚地沉了下去,可她自然不管这些, “小恬儿与本公主情同姐妹,既然你让小恬儿行礼了,那本公主是不是也该对你行礼?是本公主记错了圣上的律法吗,实则是郡主的位分要比公主高,公主见了郡主也要行礼?那可真是本公主失礼了。” 第二十二章 一起丢脸 夏茹郡主脸色一白。她可担不起如此大责,不尊公主不给公主行礼,还怪罪公主无礼,枉顾律法娇蛮刁钻。她已经预见了今日之后人们会如何议论她。 看着三公主正要区膝行礼,她脚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请公主恕罪,臣女并无此意,臣女只是……只是……臣女也不知楚陌恬会行跪礼,是她故意的,她想要陷害臣女。” 夏茹郡主满脸惶恐,说道后边才想起罪魁祸首,满眼愤怒地望向楚陌恬,眼里的狰狞犹如实质地射向她。 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楚陌恬有十条命都不够她杀吧? 周围不少的各府千金把夏茹郡主的话听在耳里,也把她赤果果的眼神捕捉到了。她们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鄙夷,真是敢做不敢当,早知如此,就该收敛一点,何必当着面做羞辱人的事? 楚陌恬看着眼前的争锋相对,她挠了挠头发,这是怎么了? “哦,难道本公主看错了?刚刚她没有行礼,也不是你让她行跪礼?你的意思是本公主眼花了?”三公主如今正是兴头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三公主叹了口气,从她面前挪开脚步,“你的大礼本公主可受不起,没得折寿了,本公主还年轻想多活几年呢。” 听了三公主的话,已经有几个闺秀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们也皆认为夏茹郡主这种小人该敲打敲打。 夏茹郡主狠狠地望向那几个笑出声的女子,笑声戛然而止。再度埋首的她,眼里满是恨意。 “算了,本公主深明大义又没说你什么,还是快些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让人跪,你这礼节还需好好学习一番,本公主宴后就去父皇那请旨,把宫里的嬷嬷派去教你,想来你一定欢喜极了,不用太感谢本公主。”三公主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眼里却透着冷光。 三公主挽着楚陌恬的手,表示他们友好的关系,给楚陌恬立了威,只是楚陌恬还是一愣一愣的插不上话。 她该说什么吗?她不过是行了个礼怎么闹出事了? “好了,我们走吧,没得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扫了兴致。”看着楚陌恬一直沉默,夏茹郡主很满意她将一切交给她主导,也乐得楚陌恬借她之手来对付夏茹郡主。捏了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人群外走去。 呆萌的楚陌恬似乎很得三公主的心,在场的人都默默在心里记下。 两人没了赏景的兴致,忽而隔了一片花从又有些矮树丛挡着的地方传出一片欢呼声,想着应该是男宾玩儿得地方,今日并不是休沐的日子,所以应是小一辈的公子哥儿在玩乐。 楚陌恬想也没想就往那边去,在花丛里寻了小道一边闻着花香一边往男宾凑趣,已进入花海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这花虽看着不怎样,但实乃香得很,这个时节已经入秋很少能见着这样满园的花,然她并不知这是什么品种也无心探究。 三公主脚步迟疑了很久,见楚陌恬毫无等她的意思,她咬咬牙跟了上去。 虽然她贵为公主且今日帮了楚陌恬一回,她却毫不给面子,十足的傲娇派头把三公主唬得一愣一愣,可真是比她还有架势呢。 天知道,楚陌恬只是碍于三公主身份高贵怕多说多措,所以以免遭到砍头危机所以才不发一言,她不说话总没错吧。 她觉得今日这种时候大概梁湛那几个哥们儿也会来,和他们一起反而比较随意,也免得与人打哑谜,只一想到自己思考那些闲扯淡,探讨那些针织女红,楚陌恬就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没走几步感受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勾住了,她拽了拽没拽走,这才回过头,恍然大悟自己竟把公主这茬忘记了。 公主这是要与她去和男人厮混? 这些大家闺秀不是最看不起她如此吗?她向来很少在狐朋狗友身边碰到哪家小姐,哪怕是个母的他们都很少让她看见,当然除了邵琉之那厮,那厮的风流程度她实在不想提,让她有种帝王后宫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只是这三公主好歹也是皇帝的女儿,她不怕被说闲话吗?不是有句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可同日而戏? “公主与我同路?”楚陌恬真真是大开眼界,她只知道现在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越是闷骚,大多见着个模样不错的都会芳心大动却偏要端着身子,果然男人见得少了都会有病。 没诚想这个三公主倒是不同。 只见她脸色微微晕红,姿容艳丽,风姿卓约,这头楚陌恬又怀疑了,不会是去会情郎吧。 “我……”三公主顿了顿,片刻后似下定决心般,抬起晶莹的眸子,牵住楚陌恬的手,“是本公主愚昧了,不似小恬儿潇洒,好,我们一起去。怕什么男人,男人算个啥,难不成还能生出个孩子?” 楚陌恬目瞪口呆。 那厢三公主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开路了,反而看起来像是楚陌恬畏缩了。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三公主这般积极莫不是真的有哪位男士生了猴子? 两人沿小路穿过花丛和矮树来到近前,见一堆男人围在一起欢呼叫嚷,这一言“祁王殿下好身手,某甘拜下风。”那一语,“投壶所求眼力,精准度,力气分毫不差,可见祁王殿下功力非凡,实乃国之栋梁,天圣朝之光耀。” 楚陌恬顿住了脚步,没想到祁王也来了,早知道她就不会来这里凑热闹了,没得让她心里添堵,他算是继凌欣龚之后第二个让她讨厌上的人。 她与他不算熟,本不该如此厌恶他,但短短两次见面就让她深知此人的麻烦,而她最是不喜麻烦。 楚陌恬离去前一眼就看见好几个包括梁湛邵琉之在内的几个哥们儿,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怎么就这么笨,看不出那人虚伪样儿吗? 楚陌恬连一旁附和的人也记恨上了,不过是个游戏也能看出国之未来?她倒是多这些人甚是好奇,是从他的哪只眼睛上看出栋梁二字?还是他鼻子生的光耀门楣? 那堆人玩的起兴,但楚陌恬已然失了兴致,今天果然不该出府,寻思着以后该不该请个和尚道士来丞相府作客,等他来了再威逼利诱他留下来,以便每次出门前给她算一卦。 她转过头来正看见一个小姑娘正抱着香肩在哪儿看着这群人玩的起劲,看她的穿着应是某府来作客的小姐,眉间带着一股少见的英气,让楚陌恬难得的起了亲近之心,毕竟这个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实在太多了,而眼前这位显然不像是传统柔柔弱弱的女子。 看她望去的方向或许是看上了某位公子,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就是楚陌恬都觉得惊心,原来古代也有这般豪放敢爱敢恨的女子。 这是那个女子也望向了她,一愣之后便是滔天怒火,也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劈头盖脸就问,“是你!” 楚陌恬摸摸脸蛋,她见过她吗? 莫不是自己长得大众脸让人认错了? “你,你……你竟然是女的!亏我还……你太过分了!”刘谢玉满脸气愤,亏她派人满城搜索找了她许久都未找到,原来竟然是个女的! 想起楚陌恬那次轻羽楼的调戏,刘谢玉整个脸都黑了。 而某人这才堪堪想起,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熟悉啊,又思索了一番才记起曾经有个同样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遂惊喜道,“呀,原来是你呀。我就说是哪家姑娘生得这般好,能再见到实在是太好了。来来,我与你探讨几分男装心得,这年头难得有人与我品味相同,知晓女扮男装的趣味。” “你……你这个登徒子,女色狼!别以为本小姐好欺负,看本小姐抽得你脚软爬不起来地。”说着刘谢玉已经抽出别在腰间的鞭子。 吓?SM? 这小姐城会玩。楚陌恬面皮抖了抖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三公主先看不下去了,挡在楚陌恬前面道,“刘小姐,今日是姑姑设宴,这么个好日子还是不要伤筋动骨的好。” 刘谢玉刚刚满心满眼都粘在了楚陌恬的身上,自然没注意她身边的三公主,这会儿她出声了才发现身边跟了个公主。 她朝三公主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不卑不亢地对着楚陌恬,“别以为有三公主在你身边便可以无法无天,我与你的恩怨是私事,今日不了难解心头之恨,既然公主开口且今日日头正好,我便答应公主不让她难做,留你个全尸好了。” 吓?楚陌恬真真是惊呆了,喜懵了,哪里来的这样一活宝? “啧啧,小姑娘口气不小啊,打不过本小姐可是要打屁屁的。”若不是还在公共场合她怕是要立马来个熊抱加蛇吻,这个性子实在是太对胃口了。 刘谢玉脸一红,随即一脸火气噌噌上冒,猛地一挥鞭,楚陌恬觉得若是再她头上顶个番薯怕是都要熟了。 然而三公主听后也是懵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身份都亮出来了,还有人敢这样当着面不给她台阶下的。 反应过来后,正要阻拦,然而楚陌恬已经挽着那人的手往空旷的地方去了,嘴里还嚷着,“小妞实在是太有趣了,今日大爷我就陪你玩玩。” 两人斗起法来,那些男宾们也听到了动静,见这边竟有三个女子在不禁微微一愣,见其中两位更是在比试,更是觉得有趣味极了,纷纷弃了投壶来观看,热闹异常。 一个是威勇将军府的嫡出小姐,传统的武学世家,以武封官并且今任的将军可是打了好几场胜仗的,对于儿女的管束也是相当严厉。 一个是京城名声“出众”的右丞相府千金,因丞相放养所以成日里撒泼玩耍,但是却自小习武,除了名声臭倒是没有吃过亏得主。 这两人凑一起倒是可以好好考究考究,但大多人第一个想法估计是楚陌恬哪里惹到了刘谢玉致使她怒极挥鞭,然后才考虑会不会是切磋武艺? 但是怎么可能,丞相府的恬小姐才不会做这种无聊得事情,因为无聊她宁愿去逛街逛青楼。 总之所有人都想看看两人的武艺如何,只是花拳绣腿还是真能打得人站不起来路。 “加油!小恬儿加油!”刚刚还忧心忡忡的三公主率先给楚陌恬打起了头阵,眼里的亮光一闪一闪的,没想到右丞相府的千金这般会玩儿。 她觉得有趣极了,怪不得她不喜女子,反观京城闺秀哪个不是一副端着身子一动不动的? 场上欢呼喝彩声、加油打气声不绝于耳,楚陌恬红了脸,没想到能穿越古代当一回明星,这倒是值了。 楚陌恬没带武器,随手折了一条树枝,便与刘谢玉周旋了。 刘谢玉不愧是威勇将军府的小姐,倒是有些真材实料,楚陌恬欣赏地看着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让人觉得真是高深莫测。而刘谢玉也知遇到了好手,开始认真对待。两人过了十几招也不分胜负。 但从刘谢玉一脸谨慎,楚陌恬一脸神秘轻松上不就看出高低之分了吗?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了定论,没想到这不学无术的恬小姐也有可取之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楚陌恬曾经取笑过某个人帅不过三秒,这次她却生生地超出了三秒。 众人一呆,整个草丛全无人声。 有些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明明一脸镇定轻松地可以完胜的恬小姐刚刚是绊倒石头摔跤了?她不是武功卓绝嘛,怎么会摔跤,还摔的如此惨烈? 没见过高手过招还摔跤的众人揉了眼睛,见还是之前楚陌恬翘着屁股以面贴地的模样,均不可置信起来。 也算是给他们长见识了。 三公主也是呆了呆,才向楚陌恬跑去,真是丢死人了。 刘谢玉也是呆了半晌,自己眼前要给自己重重一击的人怎么突然间消失了? 不过她离楚陌恬最近,所以好半晌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脚下的那人,她冷哼一声伸出手,“真是个笨蛋。” “我是学渣没错,可我不傻,所以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楚陌恬就势牵起她的手一拉,两人滚做了一团。 真是意外之喜,众人又愣了,是不是见多了楚陌恬他们智商也会下降? 三公主好说歹说终于将地上打滚的两人劝了起来,无奈做了和事佬的三公主揪着她们俩就往人少的地方走,今天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一手扯着一个落荒而逃,待寻到了一处无人的小亭子,三人累的都是一屁股坐下。 许久之后,相视一笑。倒是有种一起丢脸的缘分滋生了。 二十三 奇闻轶事 “小饼干,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锦帕啊?”楚陌恬在怀里掏了半晌,又上下左右地搜寻一番,还是未果。 “锦帕?您不是一向随身带吗?您仔细想想,莫不是在哪丢了。”小饼干想了想,她一路上也没注意到地上有锦帕。 “没有啊,我想不起来。”楚陌恬仔细回忆了下,没发现不对劲,自己一直揣怀里的东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那您什么时候拿出来过吗?说不准在那时候丢的。” “对哦,我之前不是比武时摔了一跤吗,然后我拿出来抹了把脸。”楚陌恬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感觉丢脸像吃家常便饭一般,“可是,我不是擦完就揣怀里了吗?” “您先别急,奴婢去草地上看看,若是找到了就带回来。”小饼干已经明白事情经过了,以楚陌恬的大意和忘性估计是没收好丢在那了,希望没有人捡走就好。 小饼干走后,三公主命人端上了一盘瓜子,三人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好不惬意。 “姑姑也胚小气了,这么点儿瓜子够我们姐妹吃多久啊。”三公主一脸不满,她好不容易有几个入眼的朋友要畅聊的好不? “要不咋们再去向长公主殿下要点?”刘谢玉也觉得不够吃。 “一会儿不是还有午膳吗?瓜子吃这么多小心长皱纹。”这两个吃货怎么跟没吃过瓜子一样?虽说瓜子吃的是种韵味,磕的是种文化,可是毕竟是垃圾食品啊。 三公主和刘谢玉磕着瓜子的嘴皮子抽了抽,皆是恼怒地瞪着楚陌恬,“你乱说什么呢,怎么我们没听过嗑瓜子还会长皱纹?” “呵呵,这个是常识啊,不过我不会嘲笑你们的。”楚陌恬一脸郑重地说。 对面两人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脸色,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脸,难道真的会长皱纹? “我难得出一次宫,你们快和我说说市井里都有那些奇闻轶事。”三公主的眼睛亮亮的,如映着月华的珍珠。 “奇闻轶事倒是很多,比如最近芳溢轩似乎又有新糕点出炉,云味阁的掌厨据说靠精湛的厨艺讨了个千金老婆,轻羽楼的姑娘一个比一个俊,唇红齿白,那腰肢不盈一握,肌肤嫩得都要滴出水来……”楚陌恬说着不忘给自家生意打起了招牌。 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楚陌恬,三公主和刘谢玉皆是狠狠地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两人忍不住紧了紧衣服,真怀疑这家伙的性取向啊。 “喔,对了,之前不是说有个薛迦的小和尚要来吗?你们有见过吗?偷偷告诉你们个秘密哦,邵琉之那丫喜欢的很,还特地跑出来寻他,以前我还以为他这么风流肯定是直的,没想到啊~”楚陌恬叹了口气,腐文化亘古不休,真是到哪都是真爱啊。 三公主在楚陌恬说起薛迦时还一脸感兴趣,等听到下半句整个身体颤了颤,掩着脸抿了口茶。 “什么?邵琉之竟然是这种人?”刘谢玉惊呆了。 “噗”三公主刚喝进去的茶喷了。 三公主的侍婢桃儿连忙上前替三公主收拾,心里直嘀咕,三公主是不是远离这两个危险分子会比较好,带坏三公主可如何是好,瞧着一向礼节周到的公主今儿竟然喷了茶。 “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而且薛迦不是和尚,他的名声这么大连父皇都对他赞不绝口呢,以其为榜样的崇拜者不知凡几,户部尚书公子推崇他也不奇怪。只是薛迦一向神秘不知这次来南挽京都为何。”三公主拿眼睛瞥了那两个不着调的一眼,很快便理清了关系,她的手指纤长莹润磕在石桌上异常好看。 “他这些年到处行善布粥替皇上省了不少银子呢,只是在百姓中的声誉也水涨船高。”刘谢玉意味不明地道。 “父皇是爱才惜才之人,有这样一心为国分忧的人自是极力推崇的。当然那些不关我们这些闺阁小姐的事,我也就是好奇他长什么样。”三公主忽而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肯定是个丑八怪,奇丑无比。要不他怎么都不敢出来见人?”楚陌恬恶狠狠地说道。 若说是在二十一世纪还可以说是腐宅,可是在这个朝代可是既没游戏又没电视的,那只能是丑了。 三公主嘴角抽了抽。 刘谢玉忽然朝两人勾了勾手,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的说,“我有次路过母亲那,听见我父亲和母亲说薛迦可能在祁王府上。” “祁王府?这消息可靠吗?”楚陌恬仰着头,隐隐约约记起那好像是被自己坑了十万银两的人。 “怪不得六哥一向喜静,连搬迁宴都没请,最近却突然去他府上的人多了起来。”三公主脸上露出兴奋,若是薛迦在祁王府,那自己和父皇报备一下去探望哥哥说不定还是能见到的。 楚陌恬摸了摸鼻子,晶莹的眼里有一丝尴尬闪过,刚搬迁就被她坑了十万两,不会是没银子办搬迁宴? 他好歹也是个王爷,不会这么穷吧? “你确定不是哪府的姑娘或者媒婆踏的门槛?祁王可是热门人选呢。”刘谢玉揶揄笑道。 “怎么可能,我六哥可是小恬儿的。”三公主忽然高声辩解道。 “噗”楚陌恬吃到嘴里的瓜子都吐了出来,三公主小心地给她拍着,可别把她未来嫂嫂给噎坏了。 “那个……你六哥什么时候成我的了?”楚陌恬一脸谨慎的看着三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有什么风声响起,岂不是把她一辈子给交代出去了,那可亏大发了。 “不是吗?不是说六哥亲自去丞相府议亲,随后还立马送上了一箱嫁妆。”三公主疑惑地看着楚陌恬。 “什么嫁妆啊,一箱就想买下我?呸”楚陌恬心里忍不住打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想象力啊,随便送箱东西都能扯出这么多。 “我知道一箱肯定不够,不过我六哥不是小气的人,你也不要太着急,六哥要结婚肯定还要去求旨赐婚,等圣旨下来肯定是八抬大轿一百三十六台聘礼凑齐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的。”三公主以为楚陌恬是嫌聘礼少了,她也不知为何六哥会给的这么少,她还以为是什么以一敌百的珍藏呢。 “不是啦,我与祁王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天地为鉴日月不摧,你要相信我。”楚陌恬急切地拉起三公主的手,满含深情地说道。 “小恬儿别害羞,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三公主被这种眼神看得不自在,讪讪地抽出手,却被楚陌恬握得更紧了,“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呀!我才见了他两面,下个屁聘礼啊,难不成我再遇到他几次还能生猴子了不成?” 三公主见楚陌恬急切的脸色不似作假,也觉得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可这个消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你别急,我相信你。”三公主反握住楚陌恬的手,细细思量了下,小心翼翼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的吗?” 楚陌恬摇摇头。 “连宫里都传了消息,说祁王来右相府对你一见钟情,立马便派人下了聘礼,不日将会进宫请旨。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你的闺誉也会受损,估计没几个大臣敢轻易上门求娶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楚陌恬觉得现在的百姓活得实在是太无聊了,以至于个个都是段子手啊。 三公主眼里有丝愧疚,“不过你及笄还需过两年,说不定这件事就淡忘了,说不定我六哥就娶了王妃不是?” “好了,你别安慰我了。反正我和他没几两……不对没多大关系。”楚陌恬倒是先看开了,总之身边的人别呛她就行,其他人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 楚陌恬突然想到了楚沁铮,心下一寒,磕着瓜子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舌头。 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到时候也只能卖萌撒娇加耍赖了。 “有了铮世子这个哥哥,我看啊你小子眼光高的长脑袋上了,只看得见天上的仙人咯。”刘谢玉打趣道。 “哪有,我只是不喜欢祁王罢了,性格不对味儿,他还没梁湛会玩儿。”楚陌恬哼哼到道,一脸傲娇样儿。 你嫁人只是想要玩儿吗?三公主差点脱口而出。她还真是挺喜欢楚陌恬的,若是她能当嫂嫂也是很高兴的说。 “梁公子很会玩儿?”刘谢玉忽而问道,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嗯,对呀,不会玩哪会和我们混?早被踢了好吗。”楚陌恬不假思索的回答。 三公主比较细心,发现了不对劲,刘谢玉好端端的自然不会关心他人会不会玩儿,而以安康侯府如今的地位虽略逊于威勇将军府但是独子梁湛年纪轻轻便一举中的,因为安康候不忍心儿子年纪轻轻便劳累,只被皇上暂时安排了一个闲职,不过想来很快便会晋升,这样想来也是门当户对。 三公主拉了拉楚陌恬的袖子,拆人姻缘可是要倒霉的。 “嗯?怎么了,三公主不信吗?也不怪你,他生的一副书生样儿,但实际上也就是个风流种子,玩儿斗鸡斗蛐蛐支棚子打鸟好不在行,就是他们公子哥儿去青楼的时候都瞒着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哼!”楚陌恬毫不客气地把梁湛黑了个遍,这可是她的好哥们儿,去青楼竟然也不告诉她一声。 刘谢玉的脸色不是很好,眼角不住的抽搐,她爹娘可是把她坑的。 她奶奶的梁湛,你最好祈祷别被姑奶奶抓住! 三公主见气氛不对忙转移话题,“咳,好了好了,我跟你们说哦,其实吧我六哥他……” “我怎么了?” 只见一席白衣跃入眼帘,俊俏的五官如冬日的雪花坚毅冰冷,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层邪气。 三公主立马住了嘴。 二十四 再遇芥浔 “六哥,你怎么来了?”三公主欢快地喊着,全然没有背后说人闲话的尴尬。 楚陌恬和刘谢玉向他行了礼。 秦玨挑眉,墨玉的眼里满是星辉:“怎么今日恬小姐这般客气?” “我不是一直很客气吗?像我这么淑女的人一向待人谦和,祁王殿下身份尊贵却能够降低身份登门道歉肯定也非常人。”楚陌恬陪着笑脸,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不是皇上的儿子看谁会给你行礼。 秦玨嘴角抽了抽,他哪里又得罪她了吗? 非常人?这是夸他还是骂他呢? “看来恬小姐自我感觉很好,只是有些时候为人处事还需客观以待,毕竟不是你认为如何就是如何的,像皇妹的礼仪就是三岁起学的,虽然天姿聪慧却也需努力才行。” 他说的很清楚了吧?淑女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是要下工夫的。 “哎呀,三公主你好可怜啊,明明生在最富硕的地方却被剥夺了自由。实在太过分了,才一个三岁的娃子就让人引针穿线……” “没什么,嬷嬷都是为了我好。”三公主立马捂住了楚陌恬的嘴,这孩子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秦玨脸色由白转黑,缓缓的又转为白,忽而,他勾起嘴角,“恬小姐果真是艺高人胆大,不知你的女红如何出彩,本王可是很好奇呢。” 他摸着袖子里的那块金梅缠枝锦帕,犹豫着要不要交于她看呢,那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只是,摩挲着手里的料子,他似乎刚好也缺一块手帕呢。 “什么女红?本小姐可不会。”皱着柳眉,嘟着嘴,楚陌恬一脸的不耐,她最怕的可就是这些了。 “本小姐又不是没丫鬟,本小姐的手精贵着呢,反正又不缺衣少穿。我倒是觉得你们没事找事,明明有那么多人抢着为你们绣花,为何偏偏要抢人家的饭碗,这不是增加国家的失业率吗?白白饿死人才啊。”楚陌恬大感痛心,眼里泛着惋惜之色。 在场的人无不面容抽搐,这人也太会得罪人了,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微低着眉眼的婢女从花丛见一路行来,进到小亭子里向几人行了礼,“祁王殿下,三公主,恬小姐,刘小姐,明月长公主请你们去前厅,就要开宴了。” “好,你告诉姑姑,我们稍后就来。”三公主温和有礼地应道。 几人向着前厅方向走去,秦玨在路过楚陌恬时动了动唇瓣,楚陌恬皱眉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恼意。 看着一盘盘珍馐琼浆,楚陌恬顿时食指大动,拿起一双筷子就吃个不停。 这盘清水鲈鱼不错,味儿鲜美嫩滑,又不腻味;还有这个彩蝶凤飞,明明是盘虾竟然起这么个文艺名儿,不过也挺好吃的;还有金枝香芋…… 楚陌恬坐在右相府家眷的席位上,毫不顾礼仪地一手抓着酒杯,一手夹着菜肴,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小野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右丞相府如何虐待养女了呢。 不久后男宾席上一阵挽留之声响起,楚陌恬看了看,秦玨正对着明月长公主躬身道别,想来是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对于这件事,楚陌恬只觉得走得好,眼不见为静。 “恬妹妹吃的好生猛,竟然比我这男子还要豪放几分。”说话的是楚陌恬的大哥楚沁深,他腼腆地勾起唇,眼里却毫无笑意。 他是府中的庶长子,怎么也占了个‘长’字,从小的学识也是右相手把手教的,可见不一般,并且他生的钟灵毓秀,唇红齿白,若是不出意外以后在官场混出些功绩一生富贵是毫无疑问的。 他今日本来还有课业,但是听说楚陌樱被谢氏罚了抄佛经,担心了许久,遇上夏茹郡主来接她时,他与先生请了假,也一道跟来了。 “大哥,别人不知道咋们自家人还不知道吗?恬妹妹从小就不喜拘束,像是针织女红琴棋书画对她来说可是折磨的很呢。不过母亲宠着她,自然不必顾忌,只是……唉,以后大不了寻个人家入赘……”楚陌樱笑吟吟地接嘴,轻吐出的娇笑犹如朱玉落地,让席间的人都不禁颤了颤,说道后半句楚陌樱吓得掩嘴,花容失色,好似泄露了惊天的秘密。 席间一阵骚乱,众人见楚陌恬吃得开心,确实真真不合礼仪,不由一阵唏嘘。 右丞相难不成真打算找个男子入赘相府,供恬小姐一生? “樱姐姐看来有喜欢的人了呢?嚷嚷着要入赘。”楚陌恬边叫着嘴里的肉,边囫囵应道:“而且我吃相好不好大家看得到,不需要你再描述一遍。” 楚陌恬看也不看那两个打扰她吃东西的人,若是平时无聊得没事干,奉着磨磨嘴皮子与老皇帝干架的心思还与他们周旋一会儿,然而她如今可是忙得很。 “呵呵,看来我们家大丫头差不多及笄了,开始思春了呢。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人,让他入赘也无不可,我本来还想着替你找门好亲事,然是无需我担忧了。既然是入赘那么定然欺负不了你的。” 谢氏温柔的笑着,然而眼里却闪着寒光,她一向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虽然不喜妾室,但是她也知错不全在她们,她恨的是男人的心。 所以她对待妾室及庶子庶女一向都很宽容,虽然及不上楚陌恬和楚沁铮两兄妹,但物质上该有的也会给她们,只可惜这些个却是毫不领情,那么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谢氏说完不给两人辩解的机会,继续道:“深儿也不必在这儿候着,这里有母亲在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妹妹们,你一男子在这儿委实不妥。” 宴席上一般男宾女宾是分开坐的,所以楚沁深坐在这边确实不怎么好,之前周围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少,只是没人挑明,如今谢氏这么一说到是真让他下不来台。 他本来还想要多说几句,谢氏说的话让他心中窜上了火气,这么说岂不是要楚陌樱与人私通想要入赘女婿的事就这样默认?这让楚陌樱以后如何嫁人?怕是以后没几家人敢登门求娶。 再看着楚陌樱艳丽的姿容,虽然只是个庶女却比楚陌恬更显得窈窕妩媚,那噙满柔媚的眸子愈发勾人,莹润的肌肤在光照下熠熠生辉,若不是从小几乎日日对着这幅面容,估计连他这个哥哥都无法抵挡这种诱惑,他觉得以后她定能加入高门大院,甚至嫁给皇子也无不可。 “母亲,妹妹定然没有喜欢的人,她一向严守闺礼,在府内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况对于婚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也知之甚少,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不可儿戏,如今妹妹及笄了,还望母亲多多劳累。”楚沁深硬着头皮面对谢氏。 他一向知道夫人对于他们不是不敢下手,而是懒得理会,只要不过分她便由得他去,所以他也不曾正面抗拒过她的意思。 “哦,你是说大丫头没有说过入赘的事?本夫人年纪大了,你别蒙我。”谢氏学起了楚陌恬的语气似笑非笑地道。 楚沁深面皮一抖,强撑笑颜道:“那不过是女孩儿之间说些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两个妹妹都生的貌美如花自然无需担忧嫁娶之事。” “恬儿是无需担忧的,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是也不知蔺姨娘是怎么教的樱儿,虽说只是玩笑话可也不能什么都说,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免得耽误了自己终身。”谢氏说话语气一直很温和,就像她的人一样温柔似水。 楚陌樱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氏,她竟然当面揭穿她是在姨娘身边教养的事情,当初虽说是姨娘舍不得她可谢氏也不喜欢她们搁在身边,否则姨娘也不会生了那样的心思,如今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她已经感觉到身边好多眼神指指点点,一个养在姨娘身边的庶女是最让人抬不起头的,在其他人眼里养在夫人身边即便是庶女也代表府里的重视,教养方面也是无需担忧的,可养在姨娘身边的庶女就要好好考究了。 楚陌樱不敢抬头,低垂的一双眼睛里散发出恶毒的恨意。她不会让这些人好过的! “好了,当初我看蔺姨娘有这个自信,且你们母女连心,便不舍得拆散你们,没想到蔺姨娘终究是没教好你。”谢氏叹了一口气,“今日我本让你在家里抄佛经,好为你祖父祈福,没想到你也是个好玩的,是我老了,管不住你们这些小辈咯。” 宾客始知楚陌樱原来不是谢氏带进府的,无不露出鄙夷的神色。竟然如此明着不尊母亲,还把姨娘当娘了,可真是没教养,今日竟然还背着母亲出席宴会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楚陌樱死死的抿着嘴,一张樱唇被咬的愈发红润。 谢氏却不看她,转而继续道:“不过也没事,三公主方才说见过你,你见了她可是没行过礼?不过她也是大度的,三公主请宫里的嬷嬷去凌亲王府,顺带给你请了个嬷嬷。你有这等缘分也是极好的,宫里的嬷嬷必然能教导好。” 楚陌樱瞬间抬起眼,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不是当着面打脸吗? 她见了贵人不行礼坐实了她没教养,目中没有母亲只以一个姨娘为娘是为不孝,又得罪了三公主,这些名声流传出去,她是别想嫁得好了。 可恨竟然被这些人拿捏住了自己的婚事。 “好了,深儿到是个机灵的,怎么今日拖拖拉拉的,你也无需再听女儿间的体己话,总归你是个男子,还是去寻些公子哥儿吟诗作对的好,也让你们交流交流互相学习。” 这句话谢氏已经很给面子了,毕竟楚沁深比起楚陌樱好些,目前还是没有触及她底线的。 果然,楚沁深虽然心中有怨却也识时务地离开了。他比起妹妹更在意自己的仕途,所以也想趁机结实些贵人。 楚陌恬吃了许久,朝席中的一个角落望去,没想到她也会来呢,楚陌恬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听闻左相对妾室寻榭姑娘十分喜爱,最近见她郁郁寡欢,寻了许多事物儿也不见好,这次估计是让她来散散心的。 她垂下眼睑,继续埋头猛吃,心里却想着事情,这样一心两用一不小心就吃噎着了。 “怎么吃得这么猛?又没人跟你抢,你慢些吃。”谢氏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递上茶水。 楚陌恬睁开眼,正要和谢氏说话,眼睛往旁边一瞥,确是瞬间止了声,咳得更厉害了。 “谢谢伯母,那个……我想上茅房了,去去就来。”楚陌恬咳的面色通红,缓和下脸色后便要起身。 谢氏只当她害羞了,也不阻拦,替她整了整衣裳擦了擦嘴角,便由她去了。 楚陌恬在回廊中疾步走着,心里不住的担心,会不会走错路啊?看着前面约五十步远的粉色身影,清淡素雅,却比一般的妾室更多了分清纯可人的气质。 脑海里闪过那个胆小害羞却又倔强的小女孩儿,楚陌恬的脚步越发快速。 那个身影停在了一处无人树下,湖水泛着波光泠泠,映衬在她的脸上,让女子凭添了一分恍若仙子的沉静。风髫露鬓,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溺,娇美无骨间透着熟悉的清纯可人,只眉间难掩几分清愁。 “芥浔……” 楚陌恬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然,而树下的美人听闻这声呼唤早已盈满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掉落,似晶莹的珍珠滴滴泛着光华。 即便是哭泣,也如此地仙美。 楚陌恬的心一阵揪疼,她快步上前抱住她,任由她低声啜泣。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护好水蜜桃,对不起……” “……一直没等到你,对不起……” “没有护好你,对不起……” 楚陌恬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有股暖流划过,楚琉恬的感情如今深深烙在她身上,虽然她命不好背负着家族的仇恨,但是却有这么多真心的朋友,亲如家人。 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人还在,情还在,过去的已随风而去,争也好不争也罢,只要她们开心她会义无反顾。 “好了好了,我们的漂亮浔儿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别哭了,再哭我会忍不住把你带走哦。”楚陌恬作势揽住她的腰,就要往一边走,她不认识路,只好随便挑了个方向。 “等等,小姐我不能走。如今我是左相的妾室,若是被人发现他肯定会起疑的。”芥浔急切的说道,小脸上满是担忧。 楚陌恬看着她,曾经胆小怕生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她的眼里的执着也是更甚当年。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苦难,曾经把她护在身后的她如今却没了那个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的一切赌在仇恨上。 “芥浔,非要报仇不可吗?”楚陌恬声音有些幽然,清澈的眼里显露出担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芥浔忽然抬头,眼里充满不可思议,“杞天阁几千人的冤魂可正看着我们,你却要与我说放弃吗?何况左相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若不是怀疑他也参与了杞天阁命案,我怎么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她的眼里充满了沉痛,楚陌恬却有些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笔账肯定要讨回来的,你何时见过我吃过亏吗?我可是一向以匡扶正义,严惩恶霸为荣的女侠哦。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嫁给左相,这样你岂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惩治个恶人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妹子,你不觉得自己亏大了吗? “可是……我别无他法,当我得知他喜欢上我时,我便毫无犹豫地进了左相府。我想报仇……”芥浔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楚陌恬暗骂自己是个笨蛋,这不是接人伤疤吗。 楚陌恬安慰了许久,才让美人儿止住了眼泪。两人又叙了会儿旧,因相处的时间不宜久免得被人看见节外生枝,才不舍地分别离开,接下来的宴席两人却皆是食之无味。 二十五 刺杀 楚陌恬想着昔日好友,神情间皆是惋惜,曾经年少不懂事,做了许多哭笑不得的事,然转眼间已是物是人非,空留一腔余恨。 谢氏和往常一样微皱着眉,好看的眉眼间隐约有着一丝哀愁,她只有在右相面前才会表现出一副高傲不屑的样子,像是刻意表现出的毫不在意。 楚陌怜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偶尔眼神冷淡地扫过楚陌恬。 这里也唯有楚陌樱一脸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了,望着氤氲的天色,却不时微购起嘴角泄露了她的好心情。这次宴会上最丢脸的人却成了最高兴的,难免惹人怀疑,只是现今却无人去理会她。 一车四人皆是闭口不言,各怀着心事,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望向车窗外,这条路上人烟稀少,一时间马车内外静若寒蝉,忽而有一两只乌鸦飞过,刺耳的声音划破空寂。 似乎太过安静。 紧挨着马车旁边骑着马,护送一车女眷的楚沁深心里泛起一抹不安。 果不其然,在马车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一群全身黑的刺客现了出来,约有二十来人,手上皆拽着刀剑,眼里闪露出一股杀意。 楚沁深很快便提剑与他们杀在一起,手起刀落间皆是一具具尸体,不愧是右相重点培养的儿子,看在楚陌恬的眼里他的武艺也就比楚沁铮差了那么……一大截,不过片刻间便倒下了七八个人。 黑衣人的头头看清了形势,便果断道,“这里我撑着,去两个人把车里的妇孺擒了。” 他看得分明,剩余的十来人对上楚沁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虽然他们让他受点伤不是问题,然而若是拼命估计全部人的加上都不够拼,也只有擒了车里的人才有一线生机。 很快便有两个人脱离了团队,提剑往车里去,楚沁深想要阻拦,奈何身前刺出一剑,“你的对手是我。” 楚沁深慌忙抵挡下,已然失了时机,只能加快速度将眼前人斩杀才行,他脸上露出狠厉。 车里的妇孺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瑟瑟发抖,唯有楚陌恬还算镇定,她时刻警惕地盯着门帘,然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苍白。 六年前,楚陌恬身体调养好了之后,楚沁铮曾带着她出府玩,两人高高兴兴逛了街买了一堆东西回府,然而路上却被截住了。 那一次也是这样一群刺客,把两人围住,那次楚沁铮为了保护她身上挂了彩,好在右相府的暗卫随行,但为了训练这命途坎坷的儿子,右相吩咐他们没到致命时刻不得出手,于是在楚沁铮遍体鳞伤几近奄奄一息时,暗卫终于活动活动筋骨跳出来解决了剩下的人。 那时,楚陌恬才知道楚沁铮背负着多么可怕的使命。之后楚沁铮每日苦练武艺,且将一直随行的清风给了她,她再没见过那血腥的场面,也没再见过他狼狈的样子。 如今再次面对这种画面,她心里仍然害怕。她虽然有武功傍身,但一向只用来小打小闹。 她自嘲地笑笑,她算是最懦弱的习武之人把,空有武力却不敢用。 楚陌恬看了看身边的谢氏,强撑起身子,她不能总是躲在他的后面。唯有守护才能让她有勇气举起手里的刀。 帘幕被欣起,楚陌恬对着窗外吩咐了几句,几个蠢蠢欲动的角落安静了下来,来人还没看清车内景象,便被楚陌恬一连几个茶杯给打落出去。 车窗外刺进来一只剑,楚陌恬将身边的人一压,一句趴下,两只手指一夹,银光闪烁间剑已经脱离原主。楚陌恬提剑起身,深呼一口气,冲出车外。 看着剑下受伤的两人,鲜血潺潺地向外流淌,楚陌恬心里一阵哆嗦,她又开始犹豫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她下不了手。 “去死吧。”在楚陌恬犹豫时,其中一人猛地握住手中的剑,向楚陌恬的胸口刺去。 没想到她犹豫着要不要放他们一命反而糟了偷袭,还好她反应及时,往旁边一躲,然而胳膊上任然出了血。 这时候她若是再心软那她才真的该死,自己给了想杀自己的人机会这不是傻吗? 楚陌恬终于不再顾忌,她闭上眼睛掩去眼里的挣扎,逼着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人。 “小姐,还是我来吧。”清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他有些看不下去了,若是世子在怎么可能会让小姐见到这等场面。 “不用,我可以。”说话间楚陌恬已经手起刀落,地下愤恨的眼神终于变得暗淡无光。 楚陌恬忽而笑了,她看着手中的剑剑下的人笑的癫狂,似有无限凄凉。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一种罪恶感和恐惧并驾齐驱,然她并不后悔,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时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清风听着笑声心里一惊,看着楚陌恬苍白的脸上染满污迹,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出,他终是没有保护好小姐,也负了世子的重托。 楚陌恬渐渐稳定了情绪,她盯着自己干净素洁的手,却觉得染满了鲜血。 她杀人了。 楚沁深这时候已经解决了那批杀手,远远看着楚陌恬眼神复杂。只片刻便收起了眼神,步伐稳健地向她走来。 一个深闺女子能有这份勇气,他多少还是佩服的。但从她苍白的脸色,可以知道她内心的善良,可笑的善良,毕竟后院也是不乏一些狠辣残忍的手段。她究竟是装可怜还是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 望着女子悲伤的脸庞,他竟有些吃味。 忽而,随着一阵风起,四面八方均有利箭刺来,楚陌恬和楚沁深立即护卫在马车两边,手脚并用挡开了那些利箭。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让两人吃足了苦头,忽而听到车内一声哼声,楚陌恬心沉了下去,她的注意一直放在抵挡箭雨上,所以没听清是谁受了伤,心里更是担心谢氏。 “他奶奶的,到底谁那么贱?想要本小姐的命。有本事出来单挑,本小姐光明正大惯了切磋比试不会寻仇。哦~你们这些小人怎么配和君子比武?也就些见不得人的把戏,耍耍暗器,还蒙着个脸,说好听点就是隐瞒身份,但谁知道呢,以本小姐估计都是丑八怪!比猪还丑,说你们是猪我还怕辱没了猪的风采。” 楚陌恬一时间骂的狠了,似乎想要把心里的不顺委屈难过全部发泄出来。 大约也是楚陌恬叫嚣得狠了,竟然真的停了下来,瞬间四面八方飞身而出约五十人,在这狭小的巷子里成包围之势。 楚陌恬环视了一眼,这里就她与楚沁深还有清风清雨明显处于弱势。她一招手,任然隐在暗处的清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右相府的小姑娘,你倒是挺机灵,可愿与哥哥一同走一遭?只要你愿意跟来,那么其余人哥哥都可以放了。”领头的男子听声音约三十来岁,眼露戏谑,他将楚陌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楚陌恬想着清雨也不知会不会被拦下,而这个人的话可不可信首先就值得怀疑,总之她不认为他们是想要抓自己去哪里享福享乐的。 “呸,真不要脸,你老的都可以当我爹了还哥哥,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楚陌恬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一波刺杀刚刚平息,又一波开始,血液飞溅染红了楚陌恬的衣裳,她恍若未闻,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涛并不如表面平静。 这群黑衣人和上一群不同,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配合作战让得战力提升了不少,加之人数上多了许多,楚沁深楚陌恬清风三人即便武功在其之上,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对方损失了二十几个人手后,开始显得吃力,反而节节后退。 楚陌恬忍着心理的恐惧和嘴里的血腥与敌人对抗,她瞥见一旁担忧的谢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明白,她如今没有多余哪怕一丁点的精力去思考了,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不断地挥舞手中的剑,看着眼前一个个倒下的身影。 一刀下去,血液飞溅而起,她苍白的面庞上染了别人的血,妖艳的红。 面无波澜地拔出剑,继续对着涌上来的人刺去,在她眼前的人命似乎不再是人命了,她怕的要死,却又什么都不怕了。 “小姐……” “恬儿……” 两声四声裂肺的声音传出,楚陌恬转头看去,清风面露惊慌,拼了命地向她这边厮杀而来,谢氏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帘布,她的面色更是毫无血色,眼里充满了震惊和担忧,楚陌恬想要笑笑让她关了帘子,她觉得谢氏的脸像鬼一般让她吓了一跳。 她又不是死了,何必这样担心。 她嘴动了动,还没笑出来,忽而感受到后背火辣辣地疼,从后背一直穿到前胸,有什么液体在潺潺流动,一把混着血液银色的剑尖从胸前传出,她疼的要命,慢慢地坐倒在地上。 最后只听得一声咆哮,“妈的,谁让你杀了她?主子说要活的。” 她以为自己或许要死在这儿了,不管怎么说她这时候都该晕倒了。但是她很担心谢氏,直到听闻又一群人加入了战场,一个人蹲在她的身边,抱起她,用熟悉的声音呢喃,“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她终于安心的晕过去了。 二十六 手术成功 迷迷糊糊间楚陌恬似回到了前世,她似乎沉睡了很久,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上不断拨弄着,没有疼痛,她的知觉有些迟钝,因为她可以感觉到体内似有凉凉的东西左右翻动,嗯,那种感觉因该是刀片,肉又搅动了一下,模糊地睁开一丝眼缝,这个感觉大概是镊子。 微微的痛感让她清醒了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睛,阴暗的室内,近在眼前的照明灯,几个带着口罩的医生。 这是让自己再经历一次死亡的意思吗? 然而一直到手术结束她都没能感觉到那股飘浮的感觉,楚陌恬,哦不,现在的她应是何馨甜,何馨甜皱眉沉思,觉得这种类似时间错乱让她的大脑有些不够用啊。 直到所有医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眼角微微露出轻松的喜悦,一句“手术成功”让她回过了神。 成功了?怎么可能?那她穿越到天倾皇朝的事都是自己的意淫吗?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被镜子里苍白的面庞,这种景象已经有多久没见到了? 一辈子还是一个世纪? 望着冲进门来的家人,爸爸、妈妈、妹妹,他们激动地跑进来,妈妈甚至脚步颤颤巍巍差点跌倒,还好爸爸扶住了她。 一家人围拢在床前,他们握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何馨甜这才慌慌张张地抱住他们,什么天倾皇朝都先放在一边,若是父母更加担心她才是罪孽深重啊,对于这一世的家人她始终都是愧疚着的。 “甜儿你终于好了,终于好了,太好了。”妈妈将头埋进她的手中,只是一直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 “好了好了,你呀,哭什么,闺女好了该高兴才是。”何爸爸拍着妈妈的背安慰着,虽然也是泪水盈盈,但抿着唇,眼角微弯,脸上的皱纹似在微笑。却没想到老婆反而呛了他一句,“我高兴,自然高兴,我这叫喜极而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甜儿是不是?” “老婆子,你这么说也太欺负人了吧,若是甜儿身体吃得消,我可是高兴得都要把甜儿抱起来转个三圈了。” “呸,臭不要脸,谁家闺女要你抱。”何妈妈终于笑开。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高兴就高兴,怎么还吵起来了。”何馨甜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说句话都很累,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开心。 她看向妹妹何优绪,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真实而美好。 何馨甜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还好不是前世那种略带责备的眼神,对于她的好转她是开心的。 差不多又过了三个月,何馨甜的术后恢复得很好,新的心脏似乎并不排斥她。她已经能下地行走,还能少量地运动了。 果然,很快她就出院了,只要定期来医院做个检查就行了。 她走在学校的操场上,身体恢复后那种健康的感觉渐渐让她变得开心活力,今天的操场特别热闹,她听着沸沸扬扬的人声,忽然很开心。 今日的她一席翠绿轻纱裙,着粉色单鞋,步履轻轻一派青春少女的味道。她走到一片树荫下深吸了口气,夏天的炽热伴着蝉鸣闯入她的心灵。 她如今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她是一个拥有能够接触生活和不同的人的能力的人;她是此刻可以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人。 她一步一步地在操场外围走着,健壮的心脏,轻盈的身体,轻松的心情,轻缓的风。 享受了几圈漫步的趣味,她找了片树荫坐下休息一会儿。 一个人影飘到她面前,投下一片暗影。何馨甜疑惑地抬头,一张充满着阳光的笑脸映在她的眼里,让她的心咚咚地跳着。 这是她的同班同学陈勋,长得高大帅气又阳光,和漫画里的男主角很像,也是她暗恋了许久的人。 今日他手里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走到她身边,随意地坐在她的身边,“没想到你真的好了。” 何馨甜皱眉,什么叫没想到真的好了?她语气酸酸的,“是啊,小的这么不懂事的好了,叫您失望了。” “呵呵。”陈勋轻轻笑了起来,好看的嘴角弯弯的,牵动了何馨甜的眼睛,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你病好了竟这么有趣,果然还是这样有活力些,驽,这个是庆祝你病好返校的礼物,够意思吧。”陈勋一怒嘴,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何馨甜。 何馨甜心里甜滋滋的,拿到礼盒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直接动手拆了起来。 “咳,没想到你这么急啊。”陈勋脸上有些尴尬,没人教导这妮子当面拆礼盒是不礼貌的吗? “那个……我先去打篮球了,班长他们几个该等急了。”掩住脸上的一丝红晕,不等何馨甜回答便转身向人群中走去。 微微有些失望地抬头看着那人离去,他本就是人气过旺的花美男,与她就是平行线一样的存在。她有自知之明。 所以,也并没有多么令她难过,反而对于礼物的期待让她很兴奋。三下五除二便剥了礼物的外衣,打开盖子,却见是一盒巧克力。 这……算不算引她犯罪? 虽说送礼就送巧克力,她最爱吃的也是这种口味的巧克力,若是她早五年或者她生无可恋的时候送大概是要对他感恩戴德的。然而这个时候她还不适合吃巧克力这种刺激的零食,怎么也要再等个把月才能略有沾染。 所以他是以此来折磨她,以便报自己擅自病好的仇不成? 不过报仇也罢,随意选的也罢,何馨甜此刻只会感谢不会责怪。这是陈勋第一次送礼物给她。 她喜滋滋的盖上盖子,将一盒巧克力揣在怀里。 她闭上双眼,低着头细细感受心间的喜悦,心脏在有力地跳动,这一切真实而美好。 忽而抬起头,眼神越过人群投向那所有视线的焦点,金黄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在一身运动服下矫健的身姿若影若现,在对垒中一拦一防皆是熟练有章法,一举一动间皆是能引得场外的众人或摒住呼吸或高昂呐喊。 一个越步,一个旋身,一个跳跃,七分蓝,中。 顿时,操场上一片沸腾,欢呼呐喊一阵高过一阵。何馨甜微微扬起嘴角,这个人总是这般高调张扬。 陈勋与队员们拥抱,再帅气地给了场外众女一个飞吻。突然他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片树荫。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他的眼神撞击在了一起。何馨甜脸颊顿时羞红,泛着桃花的心里直嘀咕,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狗血? 然而,陈勋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囧态,心情甚好的对着她开怀一笑。 何馨甜低下头,不敢让人看到她爆红的脸色,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春心荡漾的一天。 夏日的暖风拂过,茂盛的树叶簌簌作响,偶尔有一两片落下,落在地上时轻轻脆响,似在轻声揶揄眼前面色潮红的少女,一起发出的轻灵笑声。 二十七 面定姻缘 何馨甜此刻正在烦恼,因为身体好了固然好,但是她就要面对一大堆的作业了,虽然她的身体刚好全,即便她扯谎说不宜操劳,但是桌上的作业仍然一垒一垒地犹如雨下。 她大学修习的是外语专业,由于身体不好旷课学业不精,所以只是勉强上个专科院校,大一的军训她逃掉了,一学期的课她也逃了,如今痊愈归来再也没借口逃课了,她忽而有些头疼。 若是她也能像当时一样把老师气走就好了。 咦?把老师气走? 她虽然不好学,但怎么也是个乖乖牌学渣,万不会做出如此行径才对。何馨甜想了许久还是没想明白。 翻着英语四级练习题,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一会儿想着等下课了去买根冰棍吃吧,许久没尝那味道了,甜甜凉凉地一定很好吃。但是医生叮嘱最好还是别吃生冷食品,要不改成薯条吧,可这也是垃圾食品啊,要不……去买碗馄饨?学校食堂的盐也好久没吃上了,那海水般咸咸的味道可是一口不忘。好,那就吃馄饨吧。 …… “叮铃铃”在何馨甜神游食堂的时候,下课铃终于响了,只是面前的本子上一片空白。 “同学们,下节课要讲作业题,记得全部写完哦,下课!”英语老师温和一笑,洋气的淡黄卷发随着微微低头整理教案而遮住了大半的脸颊,温柔而优雅,然而她的话却让所有的学生唉声叹气。 “小婷婷,快走,我们去吃馄饨吧。我都好久没吃了。”何馨甜有些迫不及待。 黎雨婷是她的室友兼闺蜜,虽然她经常不在学校,但是却仍然能和她很要好,大概也是托了她娴静……呃,高冷的福吧。 想起曾经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何馨甜心里就有一股征服的荣耀感。 “食堂的馄饨有什么好吃的?咸的要死,那些菜要么盐多,要么辣椒姜蒜多,我早就吃腻了。”黎雨婷一脸的嫌弃,连带的也没给何馨甜好脸色,“我说你是大病初醒,清淡的吃多了想来重口的吧?这可对身体不好。” 何馨甜羞愧地低下了头。 “走,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又找到了家好吃的火锅店。”黎雨婷牵起何馨甜的手高高兴兴的往外冲,何馨甜想要解释一番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 就这样一直冲到了火锅店门口,才在何馨甜颤颤巍巍吞吞吐吐的解释下知晓了原来还不能吃火锅。 黎雨婷一下就焉了,好不容易找个人陪她吃火锅容易吗? 两人正打算打道回府,没想到刚转身迎面就见一帅哥。 “哈喽,你们也吃火锅啊?”一脸阳光灿烂,此人正是男神陈勋。 “嗯……嗯,你喜欢吃火锅?”何馨甜开始紧张,一紧张脑子就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黎雨婷在身边捅了捅她,能不能争气点? “我啊,还好,觉得这家店还不错,你们怎么不进去?”陈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脸色红润,看来手术恢复得不错。 “小甜身体刚好没多久还不能吃火锅。”黎雨婷这时候只能插嘴,免得何馨甜一下就被拐进去,真吃上了火锅。以她的性格只能说太有可能了。 “这样啊,我知道附近还有一家面馆挺不错的,要不你们也去尝尝?”陈勋此人真的是热情厚道至极,竟然还管起她们吃什么了,何馨甜感动得小心肝一颤一颤。 “嗯,也好。”黎雨婷滴溜溜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双手一推,“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火锅,那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何馨甜没注意,就这么顺势扑进了陈勋的怀里,一张脸腾地烧红。 “对不……起。”何馨甜匆匆忙忙地从男神身怀里跳出来,她害怕自再继续下去己刚换的心脏要受不了了,不过还是在心里给自己的好基友默默地点了个赞。 “咳,你没事吧?”陈勋明显也觉出了不对劲来,当然若是他还没察觉,那以他比何馨甜还差的智商粉丝估计也要掉一半了。 “嗯,没事。雨婷最近老是手抽,你别介意。”何馨甜扬起脸,明媚的笑容绽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然她也不忘黑自己的好朋友一把,做个称职的朋友真是辛苦你了。 两人一起去了面馆,一路上沉默寡言就好比现在两人吃东西不发一言。 何馨甜有些受挫,她该说些什么呢?有没有可以让他对自己稍稍有好感,或者起码不要反感的话题? “那个……这家店挺好吃的,你是怎么发现的?”何馨甜喝了口面汤,再看向眼前的景色,嗯,真是秀色可餐啊。 不过这家店确实相较其他店选址偏僻,离学校不近也不远,木质装横看起来有些旧,地方不大却也干净。这样的地方确实来的人不多,而且大多是些四五十岁的客人,年轻人便更少了。 “这家店看起来挺老旧的,偶然有一次我路过时看见这家店的老板正打油回来,随便看了眼发现是纯正的金龙油。这么一家小店却不用地沟油,我当时就觉得这个老板是个老实人,所以来捧个场,没想到这里的面也好吃,就渐渐成了常客。”陈勋也从面碗里抬起了头,他随意地说着,语气里的不可思议让何馨甜嘴角微抽。 感情这孩子以为所有餐馆都该用地沟油呢? “呵呵,这么说这家店真是百年老子号卖的都是良心面,呵呵……”原谅她违背良心的话吧,俗话说食色性也,她也是迫不得已的不是? “嗯,的确如此。”陈勋男神毫不客气地应下了,看着何馨甜的脸,眉头微皱了下,倾身上前替她擦去了嘴角的油渍。 擦完才发现什么不妥来,“那个……我有强迫症。” 呃……刚刚还一脸震惊满脸桃花的何馨甜这会儿更加震惊了,瞪着大眼一脸不可置信,要不要这么扯? “要不这顿我请了?”陈勋有些窘迫。 “要不你当我男朋友?”何馨甜还处在震惊当中,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陈勋也是一下被这强悍的告白给懵了,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她的脸。 何馨甜反应过来要急忙掩饰,以玩笑忽悠之的当口,一句轻飘飘的“好”字却传进了耳里。 她有些懵,今天究竟是抽了什么疯?怎么觉得各种反常? 二十八 逛商场 “好姐妹,来再干一杯。”何馨甜举着手里的橙汁,向黎雨婷一杯又一杯的干。 黎雨婷撇撇嘴,这还是她买的的橙汁呢,“行了,这是橙汁喝多少都醉不了,快给我起来。” “唔,这可不兴家暴的。”何馨甜从地上骨碌碌爬起来,委屈地嘟起嘴,眼睛还瓢着橙汁。 然后不情不愿的穿上拖鞋,慢悠悠地轻移莲步到一边,很厚道地让开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再过去点。”何馨甜又移了一点。 “何馨甜,你偷懒就算了,还敢捣乱,这是嫌命太长吗?”黎雨婷咬着牙,一手握拳在前,一手拿着扫把,并叉着腰。 何馨甜心里一惊,果然演过了呀,立马跳出一大步,做出请的姿势,“小婷儿别生气,我就是今天特别高兴,你不知道你当时那神之一推有多厉害,我两真的就去了面馆,而且他好温柔哦,竟然因为地沟油……” “够了。”黎雨婷一扫把扫过她刚刚在的位置,“你在嚎一句试试?这都第几遍了?别跟没谈过恋爱似的。” “可我真的没谈过恋爱啊。”手中把玩着头发,何馨甜一脸天真无邪地回答。 黎雨婷瞬时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何馨甜似乎听到了一阵磨牙声,“总之在你念叨之前请考虑一下单身多年的室友的感受,以后寝室禁止秀恩爱,否则秀一次寝室垃圾多倒一次。” “不带这样的,你这是嫉妒,你公报私仇。”这不是明晃晃的剥夺她的权利吗? 然而,黎雨婷一句“你交了男友还没给我这个大功臣请客呢,还想谈条件。”她顿时没了声。 黎雨婷可真是她的好闺蜜,好基友! 一直到五年后她也仍是这个性子,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何馨甜仍然被这个好基友压榨着人生自由。 “这边这边,哎,你快点。”黎雨婷仰着脖子在人流中朝她招手。今天是她们难得的休息日,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的两个好友自然要好好聚一聚。 “就没见过你这么会拖延的人,这么多年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终于来到转角的奶茶店,何馨甜还没开口打招呼,黎雨婷就劈头一句话砸下来,让她呸没面子。 “我……我还是有些长进的,哪有那么糟糕?这次也就迟到了半个小时。”何馨甜不忿,她以前迟到个把小时不是问题,这次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谁让她休息日大早上把她拉起来。 黎雨婷斜睨着她,凉凉一句,“嗯,是有长进,长肉了。” 何馨甜顿时不想再说话了。 “你家老公呢?”黎雨婷这时候八卦是不是太急切了?何馨甜心里顿时大感疑惑,“你问他做什么?他临时还有事,去了趟公司,应该很快就处理完了。” 这时候何馨甜已经大学毕业了,她与陈勋也是奇迹般地一直热恋着,再学业结束后更是多次求婚,于是在两人见了家长之后,两家高高兴兴的一手拍合之后,两人决定结婚了。 只是她虽然心中甜蜜高兴,但是仍然感觉到一丝不安,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然而,此刻她想不出来,她一向是想不到就随他不想的性格。 “笨。”黎雨婷在何馨甜的头上敲了一个爆栗,“昨天不是叫你把他也带来的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逛街没男人提东西怎么能爽快?” “对哦,昨天他说了要一起来的,那估计一会儿就来了。”何馨甜一拍手掌,猛然想起似乎还有这么一出。 “美女们聊什么呢。”一张阳光的笑脸,此人不是陈勋又是who?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何馨甜瞬间眼里冒起了串串桃花,眼里心里满是甜蜜的笑容。 “有甜儿的急诏怎敢懈怠?当然一路奔过来了。”陈勋的眼里满是宠溺,那种眼神看得何馨甜都觉得自己要化了。 一张这般帅气阳光的脸,一个这般爱自己的恋人,是个女人都受不住这种诱惑吧?所以此刻她一手环绕着他的脖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并不丢脸咯? “恶。”黎雨婷拿了张纸巾掩住嘴角做呕吐状,“你们够了,我吃的早餐都要吐了。” “您老怎么就没找个男朋友来恶心恶心我们呢,我可是等了这么多年你男朋友的那顿饭,没想到你这般小气。”心情好的何馨甜,一个不小心就刺激上了某人。 “切,你个小妮子是嘲笑我单身呢?信不信今天我能让你长胖一公斤?”黎雨婷总是有一句话噎得人无法还口的本事。然而何馨甜也没办法,只能认命,谁叫她专挑她爱吃的来折腾她呢。 几人边聊边走进商场,为了黎雨婷的一件合眼的衣服,几人是一个商场一个商场的逛,路上陈勋手上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 何馨甜有些看不过去陈勋手上的大袋小袋十几袋的东西,想要提他分担一点,然而他却笑着回避了去,只说,他一男人就是以此为荣的,让她想要什么就只管买。 何馨甜买的东西不多,自然也不会让他掏钱,他们之间似乎还没到那种程度。 虽说已经相处五年了,大概……还没吧? 何馨甜侧脸看着那脸上微微发着薄汗的俊秀侧颜,这样好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满呢? “恬儿……” 一声温和而又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微微磁性的颤音,似近在耳边,又似远在天涯。 何馨甜揉了揉耳朵,莫不是她幻听了,怎么觉得这声音耳熟? 叫她甜儿的人有很多,比如她父母,又比如黎雨婷和陈勋,然而她实在是找不出能和刚才的声音对上号的人物。 她疑惑地望向陈勋,毕竟只有他一个这样叫她的男性,“你刚刚有说话吗?” “没有。”陈勋看着她莫名的眼神,担忧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幻听了。”她轻轻一笑。 “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了?要不先休息会儿。”陈勋温柔地靠近她,恋爱以来他真的是越来越温柔了,她已经回忆不起来曾经大学时他是怎么对待她的了。 只一如往常的笑脸,楚陌恬虽然觉得不大对镜,可也仍然觉得开心,她最喜欢他开怀笑着的样子。 二十九 坠楼 何馨甜继续和两人逛着街,只是一路上却相对沉默寡言,她异常地安静,而另外的两人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不同寻常,一个说着玩笑话,一个则更加温柔的关怀备至,倒让何馨甜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只是有些疑惑罢了,如今看这景象只觉得陌生又熟悉。或许是她最近看多了电视剧侨情太过吧,可这种有些奇怪的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 然而有什么疑惑能比得上让自己在意的人更重要?所以她摇了摇脑袋,不愿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展颜一笑。 “你这八颗牙可真是贵的很,见一面我的嗓子都快破了,没想到你笑点这么高。”黎雨婷一脸挫败的表情,逗笑了何馨甜。 “甜儿,你可回过神了,你这迷糊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啊?”陈勋见她不再一个人低头沉思,也开心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闪着迷人的光辉,眼里满是宠溺。 这种宠溺的眼神让何馨甜突然又泛起一丝愧疚,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想起。 “恬儿,该起来吃药了。” 何馨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里,一个长发男子,轻轻地抱起躺在床上的一个少女,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又从侍女手上端过药碗,一点一点的喂着她,少女喝一点吐一点,弄得他的身上也沾染了许多药汤,但是他仍不顾地一点一点直至喂完一整碗药。 他扶着女子躺下,手里拿了张娟帕温柔地擦过她的嘴角,再用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句又一句地重复,“恬儿,恬儿……” 声音带着愧疚和担心。 “我在……”何馨甜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不自觉地叫出了声。 “什么?”陈勋疑惑地问,脸上一成不变的温柔再此刻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对,是她,她在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她这是怎么了? “甜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我们立马去医院。”陈勋突然焦急起来,他的脸上明显的不安。 “你到底怎么了?这么幅死样子,好歹也是出来玩的,就没见你开心过,你要不舒服怎么也吱一声吧。”黎雨婷也是毫不客气地与她说话,虽是埋怨的语气,然而也处处透露着对她的关心。 明明一切都很自然,一切都很正确。 她大概梦魇了吧,只是那一声“恬儿”却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摇了摇头,“大概是走路太多了,咋们坐那椅子上坐一会儿就好。” “好,好,走累了怎么不早说。”陈勋立马扶着她,慢慢朝商场两边摆设的长椅走去。 何馨甜坐下休息一会儿,她也确实走得有些累了,这都好几个商场了,黎雨婷这妮子可是挑剔的很,陪她逛街买衣服体力是必备的,也好趁此时多休息会儿。 “没想到你这身子倒是越来越脆弱了,你这娇滴滴的模样,若长得好看点,我都要夸一句黛玉妹妹了。”黎雨婷继续不遗余力的打趣,似乎打趣她这是她不多的乐趣一般。 “我哪有那么恶心。”何馨甜听到那声‘娇滴滴’整个人颤了三颤。 “你们有没有看过那个古装剧的演员,一男的,长头发,黑眼睛,穿着一身长长的白衣服,五官俊秀很帅很帅,看起来很温柔……”何馨甜开始滔滔不绝,她觉得可能是曾经在哪部古装剧里看过刚才的画面。 “等等,那个男人有我帅?”陈勋不满地摇头,自己的女朋友滔滔不绝别的男人这让他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没,我心里就你最帅了。”何馨甜多年的经验已知晓这种名曰吃醋的东西,所以还是在打翻醋坛子之前尽快安抚一下的好。 “恶”黎雨婷又在一边装吐,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啊。 “好了,别吐了,问你见过没?”何馨甜开始抓着黎雨婷的肩,把她的脸板正过来面对面的严肃质问。然而这景象在一旁的陈勋眼里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见过什……”黎雨婷刚对上何馨甜的眼睛就打算随便应付两句,没想到此刻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停停……别摇了,我说我说,你说的这个人啊。” 何馨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么笼统的描述很难确定啊,所以我也不知道。”黎雨婷摊了摊手。 “就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帅哥,正在端着药喂一个少女,他的……”何馨甜开始细细回味,然而越是想要记起那个男子的样貌却越是模糊,反而让她急红了眼。 “到底是什么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说不定只是梦里见到的人呢?”黎雨婷这会儿不敢刺激何馨甜,只能循循善诱。 “我不知道,他……很重要。”何馨甜也觉得奇怪,自己竟然就这么容易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很重要?比我还重要?” 何馨甜转头呆呆地看着一脸深情地注视着她的陈勋,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是的,比你还重要。’ “若是你还不肯原谅我……” 何馨甜努力去听这声音,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你们听就是这个声音。”何馨甜忽然拨开身边的两人的围绕,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哪有什么声音?”黎雨婷叫嚷着冲到她面前。 “甜儿,你清醒点。”陈勋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 为什么他们没听见呢,他们大概以为她疯了吧。 何馨甜向前走了走,她忽然想起在家的父母妹妹,摇摆的心有些不舍。 “恬儿,今日的炖山鸡很香呢。” 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温润,就像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一般熟悉,何馨甜努力去听清声音的源头,这个声音似有魔力一般蛊惑着他向前走去。 “甜儿快停下。” “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起,何馨甜想要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然而身体却似悬空一般,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踩空了,忽而急坠而下,她只来得及最后留给他们一个笑脸。 这次出来玩,玩大发了。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三十章 醒转 楚陌恬醒来时,觉得迷迷糊糊有些神志不清,似乎睡了很久,她的喉咙发干,有人给她端来了一碗水,她一口气就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然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炖山鸡呢?” 前面的人一愣。 楚陌恬眯了眯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小饼干,而床沿似乎还趴着一个人,墨色柔顺的长发,苍白的面色,消瘦了一圈的身形,她忽而有些心疼起他了,之前梦里的景象大概是真的,他在为她喝药。 “小姐,您终于醒了。”小饼干忽然大声叫道。 “嗯,我睡了多久?”楚陌恬看了眼身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欣开领口看了看伤口已经上了药,她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小姐您睡了三天了,可担心死小饼干了,世子也是三天都在这里照顾着您。”小饼干泫然欲泣。 “那个……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楚陌恬见着眼前景象,忽而有些温暖,比起梦里的温馨果然多了许多实实在在地感受,大概再美再真实的梦也无法成为真的。 “嗯,小姐,小饼干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再也不让你受伤了。”小饼干信誓旦旦,就差举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了。 “那以后再遇到刺客你来赶走?啧啧,小饼干,有长进啊。”楚陌恬笑着揶揄道,小饼干果然脸色涨红,似乎下了好一阵决心,才道:“好,以后小饼干打头阵,虽然小饼干不会武,但还可以挡一会儿,小姐就先趁机逃走。” 楚陌恬心下一个咯噔,这个死心眼的小丫头,她轻轻拍了拍小饼干的头,心里一股暖流流淌着,“就你那拿着把水果刀冲上去让人砍的势头,挡不了几秒,所以你还是别送死了。小姐我命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姐……”小饼干泪眼汪汪,心里眼里满是感动,在两行清泪洒下之前,楚陌恬忙转移话题,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他怎么还不醒?” 楚陌恬知道楚沁铮浅眠和警惕的性子,所以她今日和小饼干吵吵嚷嚷这么久,他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连一丝呼吸都没乱,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小饼干一边抹着泪一边看向楚沁铮,“这……我也不知。铮世子已经三天未合过眼了,不过刚才祁王殿下来了一趟,小饼干鼓起勇气请殿下劝解世子休息会儿,没想到他刚走小饼干进来就看到世子睡着了。” 楚陌恬疑惑地看向他,他是这么好劝的人? “小饼干,你去请府医来看看怎么回事。”楚陌恬拍了拍楚沁铮的脸,觉得触感还不错,细皮嫩肉的,点点头甚满意。 “对哦,小姐刚醒来是要再查看一番。”小饼干匆忙转身。 楚陌恬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立马叫住小饼干,“等等,我的炖山鸡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老是被忽略?她明明一醒来就问了呀。 “什么炖山鸡?小姐您莫不是睡着时梦见的。您若是饿了,让奶酪姐姐去厨房里热碗粥,如今不宜吃油腻,还是清淡些好。”小饼干一本正经打破了某人的愿望。 咯噔,楚陌恬听到自己的心不慎掉落。 她再笨也该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她恶狠狠地望向某个睡着的人,磨着牙恨不得把某人吃了的样子,伸出两只爪子,立马上下其手。 所以在府医来了之后,立马被吓了一跳。 小饼干眼角抽搐,心里能猜到几分,但也不敢说什么。 床沿上这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邋里邋遢,嘴里还咬着一块手绢的男人是谁?竟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恬小姐的闺房,莫不是恬小姐有那种爱好,府医顿时一个激灵,低着头不敢再想下去。 “哥哥不知怎么睡着了,有些古怪,你快过来看看。”楚陌恬开心地朝府医招手。 原来床沿上的人是铮世子,这就不奇怪了。才怪好吗?府医欲哭无泪,一向干净整洁,相貌堂堂的铮世子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一个府医能管得着的,或许这些高门大院的人都爱这么玩吧,他心里安慰着。然后中规中矩地给楚沁铮把了脉。 刚一搭上脉,李府医就皱起了眉头,片刻后面色稍稍放松,又查探了一番才放下。 “到底怎么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工夫可真是厉害。”楚陌恬本来也不觉得如何,但看着李府医的表情就有些担心了,更何况今日秦玨不是来过吗?谁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万一再下个毒来要挟楚沁铮为奴为婢那可就惨了。 “咳。”李府医老脸一红,“小姐莫慌,铮世子不过是劳累过度,此前吃了一味安眠的药物才至今都未醒转,不过这味药下的量可真不是一般多。” 李府医摇摇头,就算是安眠药也不可乱吃吧,估计铮世子一心放在恬小姐身上才没注意到,以往可没见他如此不小心过。 “铮世子不过多睡几个时辰,最多明日早晨便可醒转。老夫先给恬小姐把脉吧,恬小姐如今刚刚醒转,需得仔细照顾身子,饮食运动皆需小心仔细。” “行了行了,我可吃不下粥,你说几句都没用。”楚陌恬耍起了无赖,反正她自前辈子就吃腻了那个味道,真真是见到就想吐。 李府医摇了摇头,虽说医者父母心,然他也只能给个主意,最后还是要看患者是否配合才能决定痊愈状况如何。 “小姐脉相正常,已无大碍,之前太医开得补药继续服用一段时间,直至胸口的伤好便可。” 也就是说她好的差不多了,没留下什么大不了的后遗症,楚陌恬顿时宽下心来,“北辰,把你们家世子拖走。” 屋里悄无声息地进来一个人,跪落在地上,算是行了一礼。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趴在床沿的楚沁铮,见他如此凌乱的模样不禁忍不住瞪了一眼楚陌恬,这个恬小姐就会给世子添乱。 他抱起楚沁铮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个不速之客竟然又返了回来。望着一脸邪笑的某人,楚陌恬心里直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三十一 娟帕之争 一袭莽纹紫绸长衫的某人斜靠在门上,笑意盈盈,阳光从背后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焕发着一抹神圣的光泽。 然而这个人在楚陌恬的心中早就已经不知歪成什么样子了,自是将他这装逼的行为更加的鄙视一通。 “你来的正好,把我的手绢还我吧。”楚陌恬也懒得废话,理所当然的向她要自己的东西,当然这原来就是她的东西。 “呵呵,既然是秦某捡到的,自然是秦某的。”去秦玨嗤笑一声,似是嘲讽她怎么这么傻,竟然想要从他身上拔毛。 “那是姑奶奶的东西,你也敢坑!堂堂祁王殿下,女子的贴身之物你也好意思拿?”楚陌恬自然是气愤不已,根本没见过这种脸皮厚的人有没有? 楚陌恬顺便把没吃到炖山鸡的气也撒在他头上了。弄得秦玨一愣。 “是不是你的贴身之物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这是本王的贴身之物了。”秦玨嘴角微勾,一缕邪气焕发而出。 原来拿身份压人是这么好玩的事,看着楚陌恬一脸气怒的样子,秦玨心里不知有多爽快。 “你……你不要脸!”楚陌恬不知该说些什么,竟然硬生生憋出了这样一句话,生生地把气势弄没了有没有? 秦玨嘴角勾的更加深邃了一点,楚陌恬心里叫嚣,笑笑笑,不怕长鱼尾纹吗! “我倒是不知恬小姐竟然这般娇羞,真是惹人疼爱,只是不知为何当初本王让端墨给你送的白玉棋你为何不收?”他敛了笑意,镇静地看着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楚陌恬觉得大概他身为王爷送人的东西从来没被拒绝过,她这么公然退礼的行为让他觉得胚没面子,所以才来这一出公报私仇的‘讨债’。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那好吧,你的白玉棋我收了,那你也把我的娟帕还回来,之前你气我的那份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楚陌恬摊开手,洁白素净若羊脂玉,恍花了某人的眼,心里颤了颤,“端墨,把白玉棋拿来。” 楚陌恬收了白玉棋,让小饼干放到外间的摆设上,想着等哪天来了客人再转赠出去,看着一个棋盘在这儿时刻提醒着自己学渣之名实在碍眼。 收完白玉棋后,楚陌恬很乖巧的再次摊开手。 “怎么,恬小姐是嫌本王的礼不够大?一张白玉棋不够的话,本王的玉佩给你如何?”秦玨看着楚陌恬假装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可真是把楚陌恬给气的。 “我的娟帕。”楚陌恬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的娟帕?你的娟帕为何要向本王要?若是丞相府管不起恬小姐的手帕,那本王的祁王府到还管的起,要不这就让府里的绣娘加紧赶工做上一张?恬小姐也不必如此感谢本王。”秦玨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真是觉得好玩的紧,越说越是逗弄着,装的一本正经,玩儿得挺开心。 楚陌恬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在跳动,她握了握拳头,心里想着若是揍一个王爷且还是皇上盛宠的王爷有几分的存活率。 “王爷,您大驾此地小的不胜荣举,您一来我哥哥就病倒了,我这才刚醒可不想也倒下,那样也指不定我伯父伯母该多伤心,我们兄妹俩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一个不慎磕着哪里,或者少一根头发可都是要找你祁王府要的。”楚陌恬咬着牙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要赶人的节奏?他堂堂祁王,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室地位钱财品味一应俱全,怎么就不得这小家伙喜欢呢。不仅不喜欢还巴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若是一两根头发祁王府还是赔的起的。”他慢悠悠地坐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然后顺手倒了杯茶慢慢品着。 这是把这当自己家了?要不要这么没脸没皮? “祁王殿下莫不是忘了那十万两,看来祁王府还真是家大业大。”楚陌恬嗤笑。 果然,秦玨嘴角抽了抽,“小丫头,我的半个家当都快被你给挪走了,你的心可真是大呢。” 秦玨看着床上的人,一张瓜子脸盈盈嫩嫩泛着水光宛若雪莲,他忽然觉得还好自己那天得罪了她,还好自己被敲诈了那十万两,如若不然岂不是无趣得紧。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你的几十台聘礼还是没问题的。”他弯起嘴角,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青瓷纹路倒是挺好看的。 “呸。什么鬼?”楚陌恬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他用得着给她聘礼吗?她才不会嫁给他,让他做梦去吧! “王爷看来酒品和人品一样不佳,没喝酒也能醉。”楚陌恬实在难以平心静气与面前的人说话,想着如何才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他是觉得她有趣所以想要府里多个宠物还是只是打趣她一番,实则并无此意? 楚陌恬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万不可给他一丝机会,那些王府什么的都是豺狼虎豹聚集之地,像她这种,虽说不上小白花,但是也活不长。 “本王还年轻,现在清醒的很。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吗?”祁王丁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对此事胸有成竹。 如今的形势来说的确如此,右相府受左右夹击,各个皇子和皇上都是欲除之而后快,且还发生了刺杀这种事,若是得祁王这个皇上最叛逆的儿子的保护,自己就当前来说小命还是多几分保障的。但楚陌恬觉得这次主要是楚沁铮去了江南所以才会趁机糟了毒手。 所以还没激烈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吧?应该没有把?不可能有的把? 她还没及笄呢,还是个未成年人来着。 “我读书少,你别忽悠我,总之本小姐不需要你怜悯或者保护,只要你离我远点,你爱怎么玩随你,跟我无关。”楚陌恬脸色很不好,极度的不好,恨不得立即与他撇清关系。 “……”祁王有些挫败,他有这么烦人吗?这般避之如蛇蝎的女人他可真是没见过。 三十二 “合作” “本王有什么不好让你这般失望?”秦玨开始乖乖提问。 “小女子怎敢说您的不是?您身份地位这么高动个手指头都能压死我,当然是小女子的不是,自认实在配不上王爷,连见您一面都觉得自己污染了您的神光。”楚陌恬开始演戏,那副楚楚可怜,心中愧疚不已的样子,让秦玨觉得牙痒痒。 她把自己当神仙了吗?还是咒他早死?他仔细端详了她的面色,可没看出她有哪一点的‘自认配不上’的样子。 “你只管说本王哪里不好,恕你无罪。”秦玨觉得自己真真是被这女人给气的有些神经质,一向自持沉稳的他,今日竟然因为逗弄一个小宠物而心情上下起伏,可真是可谓可叹啊,若是传出去可是要人笑掉大牙的。 “王爷,那我可说了,您别生气。小女子觉得您实在是太小气吧啦了,斤斤计较,每个度量,体恤百姓爱民如子跟您搭不上边,你这王爷也不知怎么当得,空有皮囊。而且你一副腹黑总裁模样为何偏偏要演花花公子,演花花公子就算了也得有花花公子的风度,却只学了个调戏良家妇女,你这样学多又学不精怎么会有女人喜欢?” 楚陌恬一口气算是把不快活发泄了个光,说完便松了口气,全然不顾某人的脸色,是他让他说的,且恕她无罪,这后果自然他自己承担。 她转过脸准备好好欣赏他发飙的样子。 “你说本王小气吧啦斤斤计较?”秦玨被说的一个胸闷气短,“你说本王没度量,花花公子?” 秦玨几乎一句一步地走到楚陌恬眼前,“本王还调戏良家妇女,不学无术?” 看着眼前阴沉脸色的秦玨楚陌恬不知哪来的狗胆,竟然顶了一句,“王爷您不用再重复一遍的,您这般好学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楚陌恬觉得秦玨估计要吐血。 哪知他只是看着她,这种眼神有些恣意打量的意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在他看着楚陌恬许久之后,终于将周身的冷空气给收了回来。 “你倒是有趣的紧,还从来没人敢如此说本王。”秦玨转头不再看她,“不过这场婚事怕是由不得你做主,你说若是我像父皇请旨,以他那么喜欢我且希望我早日留下根苗的性子会怎么做?” 皇上对祁王宠溺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以他这种气势,这种算计人的本事来说真的是根做帝王的苗子。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当今皇上那般冷血无情。 楚陌恬心里打了个寒颤。 “你想做什么?本小姐可不喜欢你。”楚陌恬知道这些个皇子王爷,有点身份的人一般都傲娇的很,只没想到这人这般难缠。 她算不得天仙,连右相府的大小姐都长得比她好看一些,怎么会让这株‘高枝’惦记上? “恬小姐果然聪慧,本王的确是有目的的。”秦玨唇畔再次染上笑意,邪魅的眼里满是自信,很显然他一向都是势在必得的人,即便是皇上的东西也不例外,“你还记得本王被你敲走的那十万两吧。” “虽说,若你嫁给我这十万两还是要算作假嫁妆折回祁王府的,不过就目前来说祁王府的确需要一笔大钱。” “谁要嫁给你,你就算威逼利诱,人和钱你都别想染指一样。”楚陌恬气的咬牙,什么叫等她嫁给他,这十万两还要折回祁王府,感情她给存钱玩儿呢。 “呵呵,你别急,先听我说完。若是你嫁给我,这十万两可是连本带利的,你是右相府的一朵娇花,右相府的大小姐可是比不上你的,所以想来以楚沁铮这般三日三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看来,你大婚他自然也不会吝啬。”祁王笑眯眯的看着她,然而眼里却透着一丝算计的光亮。 “你说他会不会把他的轻羽楼或者墨文斋给你?你我大婚后自然无需分得太清,想来你也不会打理产业,你觉得为夫帮你一把如何?” 秦玨一脸平静的说着可笑话,让楚陌恬的心一沉再沉。他可真是把她算计个透了。 如今外面谣传他给她下聘,如今他竟直接来当面要嫁妆了? 真******该遭雷劈! “你这……你想多了,以楚沁铮的聪明劲估计早将你看穿了,他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你若是敢求娶他估计不仅不给嫁妆,反而把那十万块给吞的一文不剩。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也是缺心眼,小气得很,他最恨的事就是公鸡身上拔毛,准让你吃亏。” 楚陌恬心下在骂娘,但是这些个心眼儿在多年的古代宅院的磨练中也是长成了个花骨朵,今儿她可懂得省时踱度。 “你放心,你在我这儿,他还不得乖乖把东西献上来?”秦玨如今说着说着又坐下了,一副散漫的样子,真真是招人恨。 “你这人怎么这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不懂吗?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读哪去了?”楚陌恬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与人讲圣贤书的一天。 “圣贤书?那些都是给些呆子读的,到是你,怎的也读书?”秦玨一脸唾弃,然后戏谑的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一般。 “去你的,别再让我看见你。”楚陌恬一个气不顺差点当着他的面一口‘呸’出去。 看来当面是拿他没办法了,他的身份在这一放她准吃亏。楚陌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法子,只能从楚沁铮那边想想办法了。 她看着秦玨一脸得逞的样子,实在是很想起来揍他一顿,奈何自己现在手脚不便。 定了定心神,“祁王大人这里是小女子闺房,似乎不便见客,您快些走吧,免得您风流倜傥的名声污了。小饼干,送客。” 她退而求其次,眼不见为净。 “其实这次主要还是来谈合作的,没想到你这般不给面子。”秦玨觉得这次的确逗弄的紧了,下次见着恐真无一点好脸色,忙想解释一番。 “合作个屁,你这简直是敲诈,你还好意思说合作?下次再见着小心姑奶奶我打断你的狗腿。”楚陌恬毫不客气地放话。 撵人还需客气?何况撵的不是人。 秦玨摸了摸鼻子,罢了,估计她也听不进去。 他掏出出怀里金梅缠枝的娟帕,擦了擦汗,慢吞吞地往窗口移,走时还将手里的娟帕甩了两甩。 楚陌恬心里直把她家祖坟都要掏出来骂一遍了。她握紧拳头。 秦玨……这个乌龟王八蛋。 三十三 喝粥 秦玨走后,楚陌恬好不容易有了段闲暇时光,她打算下床走动走动,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今日的太阳公公不冷不热,看起来家庭和睦让他老人家心情倍儿棒。 楚陌恬一撑起身子,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袭来,本来在床上随便动动倒是不碍事,没想到这三天看起来伤势好的并不快。 不过说起来她的伤可是穿身刺,那么个血洞如何好的快?就她今日这般还是借着楚沁铮每日运功度上内力维持,才好转许多,寻常能捡条命就算好的了,哪还能像她这般躺个三天就开始嫌弃上了。 楚陌恬有些恹恹的,难得的好天气却没法出门这可是让她备受折磨。她躺在床上,无聊地想着今时往日。 梦里的那番记忆说没一点不舍是不可能的,那大概是她手术成功后的景况,有爱自己的父母,妹妹不会埋怨她,有自己的挚友,还能好好地谈个恋爱,享受着人生的波澜起伏。 或许那才是她该有的生活吧。 陈勋在前世对她是否有好感她并不知晓,而她前世也不过是暗恋了一阵子,如今想来倒是觉得真实的情况下陈勋是不可能这般性子,也不可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她如今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黎雨婷曾经说过她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会全身心地投入,她愿意成为一场暴风雨,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会是那最轰轰烈烈的一个。 楚陌恬觉得那大概是真爱吧,然她与陈勋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却全然无这般感受,她以为这叫细水长流。 原来不是。 或许开始的初心是真的少女般的爱恋,只是后来的陈勋却非她原以为的那人,她的感情似搁着什么东西竟也全然变了味。 但无论如何在那个世界对于女人还有一夫一妻制的保障,在现代她反而觉得有些绝望,因为见过的人里,不是没结婚就是有好几个老婆的,甚至有些没结婚就是不想有老婆管着他们寻花宿柳。 想的有些远了,反正后院宅斗多,她要么还是远离这种古代婚姻自去闯荡江湖吧。 说来她还有两年才及笄,是不是趁机逃走会比较好?她以往不是都这么打算的吗,怎么好像这时候才想起一样,似乎自从逃跑时和楚沁铮杠上后就有些忘了初衷,她竟然忘记自己是要跑路的! 不过现在拖家带口有些不好办呢,看来还是早些把杞天阁的那几位的事情想想办法给解决了会比较好。 如今右丞相府真真是砧板鱼肉,还是磨刀石,人人可开刷。她要给杞天阁翻个案,呃,杞天阁正氏来说是个江湖组织,那么,就成了她想要给皇帝弄个人尽皆知遗臭万年的污迹,并不能借用右丞相的势力。 那她该怎么办呢? 其一,自己一方人偷溜进宫里,拿把刀架在皇帝头上,逼他改写史记且昭告天下,但这里不能有蛛丝马迹与她和右丞相相干,免得引火烧身。 其二,自己一方人偷溜进宫,给皇帝搞个中毒身亡,然后伪造自杀案件,写下圣旨昭告天下,他因悔恨而畏罪自杀。 其三,就是己方支持一个皇子,帮助他上位,在其登基后其他的自然水到渠成。只是这个支持的皇子,人品就有待考量了,像祁王这种,真真是自掘坟墓才会选择那样的队友。 楚陌恬想的有些脑袋发涨,这三条,那条都要命啊! 别说能不能把刀架在皇帝头上,就说能不能混进那个铜墙铁壁一样的皇宫就很难好不? 如今这年代又不是现代,没有高科技,但是个个身轻如燕,内力武功傍身,论打架健身似乎根本就不输给现代人啊,甚至比现代人善打又耐打。 而皇子那个不是一肚子坏水的?想要那个位置的那个不是手里一堆人命的?而且帝王心帝王心,也就是无心之心,她如何能在其眼皮底下做小动作? 楚陌恬泪了,她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怎么她现在有种要蹲监狱的感觉?她这想想就是对皇上大不敬把,也就是说在现代还是个三好公民的她在古代已经犯法了! 能不能让她会梦里去,她后悔了,下次就算是十只炖山鸡她也不会回来。 这不是让她回来送死吗? 要不自己再插自己一刀?楚陌恬看着自己胸口的绷带,似乎很疼啊,万一力度不够或者太过,没回梦里反而先被自己插死了,不是很亏? 遂放弃了这个想法。 奶酪已经端了一碗粥过来,楚陌恬嗅了嗅,红豆薏米粥,果然还是不想吃。她躺回床里,蒙上被子,不顾奶酪的劝阻。 忽而肚子咕噜噜的叫嚷起来,楚陌恬无法只得欣开被子,桌上仍是一盘清粥。 “奶酪,我要吃肉!”她呲牙咧嘴的朝奶酪吼道。 “小姐,您身体不好,这也是世子吩咐的,您醒来后只能吃粥。”奶酪一脸的抱歉,然而她也知道楚陌恬的脾气,只是此次受伤如此之重,她是万万不会让她随意折腾的。 “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会吩咐你。”楚陌恬觉得这肯定是奶酪找的借口。 “世子,怕他万一不在耽搁了,便早早地提醒了我。”奶酪脸上冒汗,对待这样的小姐只能当个孩子顺着毛走。 “肉。”楚陌恬欲哭无泪的看着奶酪摇头。 她发誓要搬空楚沁铮的木槿苑。 楚陌恬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喝完一碗粥,就当是难得再重温一次做个重症病人的感受吧。只是下半辈子她怕是再也不想碰一粒粥了。 她艰难地咽完粥,却不能立即躺下,她怕反胃。只能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抚摸着挂在脖颈的血玉。 这算是陪了她两世的唯一一件事物儿吧,前世今生这穿越看起来也是古怪,她本是个死去的幽魂了,却连孟婆汤都没喝便来到这具身体里,且仍然带着这条血玉。 难道楚琉恬与她必然会发生某种替代关系? 楚陌恬不清楚,这么奇怪地推论她也无法再退回去验证一次,总之就是她瞎猜的。、 果然无聊的人想法特多,怪不得那些诗文到处写深闺女子思慕爱人,可不是无聊得嘛。 三十四 逆鳞 楚沁铮在戌时便醒了,时值傍晚夜色朦胧间有一轮皎洁的月光穿过窗纱,洒落进屋内。李府医在右相府当值自然谨慎多估摸个范围,而习武的人体格自当比一般人健壮。 他起身,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扶着桌子站定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熟悉的事物一应俱全,他在自己的房间,在木槿苑里。 回忆了一下昨日的事情,他记得昨日打发秦玨走了之后……他立马清醒了过来了起来,直接奔去荔枝苑。 人还未进门,一个茶盏已经朝他砸来,他顺手捞起,解救了一场灾难。他松了口气,既然能发脾气看来是没出什么问题了。 “恬儿还是如此活泼,看来已无大碍。”楚沁铮微启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映着月色,如春风扶柳般吸人眼球。楚陌恬有一瞬的失神。 他正定自若地走进来,欣了欣衣角坐下来。 温润如玉的脸庞,有着一丝宠溺的笑颜,披散的头发并未束起,在烛光下盈盈亮亮,像一匹墨黑的绸缎。 楚陌恬瞪着他,拿吃的诱惑她醒来又不给她吃还有理了? 楚沁铮这些年因中毒多少有点久病成医的意思,边拿起她的手给她把脉,边抬眼看她,“炖山鸡太过油腻,明日让清风做条水煮鱼给你吃如何?回渊山的溪水清澈甘甜,且里面的鱼可是常年沐佛音,喝花水的,吃起来味道绝对比炖山鸡不知好吃多少。” “好吧,我要吃三条。”楚陌恬听着也觉得不错,或许山泉水养的鱼才好吃,就是那里佛寺不喜杀生,据说那里的鱼禁止捕捉,不过楚沁铮这般说想来应该能轻松弄到几只。 “不成,只能吃一条。”楚沁铮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受了这般严重的伤还一心想着吃的奇葩,估计也就眼前的这一个吧。 看着楚陌恬眼里的希冀一点一点的泯灭,楚沁铮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心里不舍,便只好软了声音道,“现在的确不适合多食这些难消化的肉类,要不明日先吃一条,剩余的等伤好后后再补上,只要伤好了你要吃多少都行。” “我的伤已经好了……” 他只是抬眼笑看着她。 楚陌恬只好委屈的将就答应了,只要是关系到她的安危及健康,楚沁铮肯定会异常小心谨慎,她若是再坚持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昨日秦玨找你干嘛?怎么还被他给下药了。”楚陌恬看着楚沁铮憔悴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他虽然被迫服用了些安眠药,想来也并未睡好,眼角有些黑灰。 “没什么,昨日他来看看你。你与他是怎么回事?我不过离开了七日,为何外面却谣传你们……将要定亲还……私相授受?”楚沁铮面色一暗。 “噗”楚陌恬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气得笑了。她没想到秦玨这般狡诈,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她怎么就惹上了这样一个瘟神?他不仅把她当作乐趣逗来逗趣打发时间,还以权压人将她当作为自己谋利的棋子,竟然还一次又一次地给她添污水! 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虽说她的名誉不佳,但是也没到成天与男子私通,风花雪月沾花惹草的地步。最重要的是她不喜自己的名声与他相关。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傲慢又强势还偏要惹上她的人。 她眼中的厌恶尤其明显,让楚沁铮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他皱眉,“怎么回事?” “他就是个混蛋,乌龟王八蛋,怎么他就专寻我开心呢?他一王爷有事没事去疼宠一番他的那些个妻子小妾什么的便是,跑我跟前耍什么疯?竟还敢污蔑我的声誉,这个人渣!败类!”楚陌恬狠狠地砸了一下被子,握紧拳头犹不解气,若是她能起身恨不得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 楚沁铮握住她紧拽的拳头,声音中透着镇定,“你先别急,说说怎么回事?我与你一起想办法。” “你不要信那些个流言蜚语,都是那个混蛋弄出来的,事实上……”楚陌恬将这段时间与秦玨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他们第一次遇见,说了什么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听得楚沁铮的脸色瞬息万变。 他知晓祁王的性格绝不是沉迷于儿女私情的那种人,他从一开始接近楚陌恬就开始慢慢地逐步进行着周密的计划,或许也有闲来逗弄的意思,他或许是让楚陌恬成为那颗交易的附属品,或交易进行中另行它法保全楚陌恬,然他的确实实在在都是有赚无亏的。 楚沁铮心里给秦玨记上了一笔,等有机会他肯定会好好地反击,把这笔债给他好好算算。或许其他事情能算了,但是他只知楚陌恬对他的重要却不了解楚陌恬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他也算是无意间拔了他的逆鳞,但不管有心无心他的怒气自然要有人承担。 “怎么办?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人渣。他人品这么差你就不怕我嫁过去活不过三天吗?如今他的脸我看一次都要吐一次。”楚陌恬立即扯住楚沁铮的袖子,煞有其事的看着他,眼中楚楚可怜只差泪水,见他脸色不好,想来自己还是有机会逃脱魔爪的。 “他昨日来此,一是为了看你,二是与我商量件事。他想要轻羽楼的分成,而他则将上次刺杀你的背后主使捅上一刀,折其羽翼。这自然不可能,别说这是个亏本买卖,轻羽楼一旦有外人介入难免月瑶她们的身份和轻羽楼背后的势力会受查探。”楚沁铮斟酌着让楚陌恬明白。他已经知晓楚陌恬去过轻羽楼且知晓了内情。 “他怎么知道那次刺杀我的人?就算知道又如何,刺都刺了,又不是他救了人,这买卖他怎么好意思提出来?”楚陌恬觉得这人可真是够了,若是说救命之恩还好说些,他这马后炮也想来个携恩以报? “查出幕后之人并不难,如今既然有消息说皇上要选太子,而右相府确实那个众矢之的,皇上眼中的磨刀石,那么最后统共也就是那么几人。五皇子喜逍遥自在无心皇权,八皇子尚年幼,除却二皇子、不在京的四皇子、祁王以外,其他皇子没有实力可以争夺皇权。”楚沁铮眼里泛着一丝冷光,皇帝这毫不留情地手段让他冷哼一声。 “那也就是有可能是祁王他下杀手?那他没杀死我就转而利用机会来要挟你。”楚陌恬紧了紧脑汁,难得思考出了这番可能性。 “不是祁王做的。”楚沁铮叹了口气。秦玨此人深不可测,他的心思难以揣测,比起现在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知道?他那么狡诈。”楚陌恬撇撇嘴。 “秦玨出手必不留余地,以他的势力估计如今你也没机会与我商讨如何应付他了。” 楚沁铮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秦玨的危险,“所以,以后尽量少和他接触,知道吗?” 楚陌恬甚乖巧地‘嗯’了一声,这种比女人还麻烦的生物的确别惹比较好,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慌,秦玨那么厉害?二皇子都比他不过? 那她拿什么和他斗? “好了,你好好养伤就行,这些事教给我就好。”楚沁铮见她听进去了,微微勾起唇畔。他忽而觉得心情很好。 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楚沁铮见楚陌恬确然已经伤势稳定了,便要起身自去处理些事物。 楚陌恬见他无意多留便顺手拉住他的袖子,眼里闪过一抹狡撷,“对了,既然我那个手帕丢了,你帮我缝制一条呗。” “你确定要我给你缝?”楚沁铮心下一跳,这妹妹莫不是把他当妈妈用了?想起因为楚陌恬来时已经六岁,府里还真没给她配个奶妈。 “嗯。”楚陌恬语气坚定,眼神坚定,手下拉衣角的力气更为坚定。 楚沁铮扯了会儿,怕伤着她,也觉得落荒而逃太没风度,便只好换个方法,“若是你非要我给你缝帕子倒也没什么,只是若只有我给你缝岂不是有些亏了,所谓礼尚往来,这些天反正你也在养伤不能出府,你也就顺便练练女红。” “好,我们比比谁绣工更好。”楚陌恬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能翻身,不是学习好的人,手工就一定好,上天总还是要公平一些的,哼哼,楚沁铮这次该栽她手里了。 三十五 处理恶婢 楚陌恬是被吵醒的。 一大清早,府内就开始忙忙碌碌,丫鬟小厮异常地兴奋,连荔枝苑的丫鬟婆子也是在念念叨叨,更别说筹备事宜来来往往的人。 若是平时还好些,那准是雷打不动的睡着,任之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然此刻,她就有些无奈了,她此刻因睡相极好而无法入眠。 她胸口的伤让她无法在床上剧烈运动,只能安静平躺着,只要转个身她就要被痛醒,所以以往的八爪鱼氏安眠睡姿如今已经不适用了。 总而言之,她失眠了。 “奶酪,外面怎么这么吵?”楚陌恬盯着两个黑眼圈有些抓狂。 “小姐,您忍忍吧,今日府里的女眷要去踏青,顺便去真清寺祈福。”奶酪也有些发愁,她也是知晓楚陌恬睡不好的,特别是大小姐的人还故意绕远路要从荔枝苑过,跺着脚走路啪嗒啪嗒地响,闲聊的声音尤其高,只是荔枝苑外的事她也无法管。 “踏青?今日几号了?”楚陌恬打了个哈欠,莫不是重阳了。 “今日九号了,正是重九节。夫人昨日来看了小姐之后,说既然您已经无大碍了,她今日便去寺里给您讨个平安符。”果然是重阳节了。 今日她还没外出便觉得天气凉爽清澈,只是可惜了不能出去,真真是挠得她心痒痒,这般好天气就这么浪费了。 她一头扎进枕头里,却再也无法睡着。 “冰激凌,果干,你们监督着去把荔枝树打理一下,瓦哈哈和葫芦瓦去门口守着让人离远些,别扰了小姐睡觉。”奶酪仔细想想也只能如此试试了,再多便容易起争端,若是告知管家又显得小姐太过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据说今日恬小姐不去踏青?” “可不是嘛,她伤的可重了,你说她一个女子好端端打什么架?连个绣花都拿不出手学武还能精了,还不赶紧交给世子和大公子,她没准就是个添乱的。据说大公子也受了些小伤,没准是连累的。” “真的?” “当然,我是听大公子身边的丫鬟小香说的。” 楚陌恬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拼了命去保护别人,反而落得个添乱的名声。 “小姐,您别伤心,那些个都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我这就去抓了她们问罪。您是好心救她们,回来竟还拿这事来糟你的心,实在太欺人太甚了。”奶酪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楚陌恬一惊,想要喊住她,却因为起身的太急,心口一疼又倒了回去。 那些个婆子还在没完没了的说着,她们本来就走得比蜗牛还慢,这会儿干脆停了下来。 “……” “唉,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绝对的内部消息。恬小姐她哪是学武不精?她可是个狠心肠的人呢,别看他现在躺着,你们是没见过,据说那次刺杀她可是杀了人……” “把这几个嚼舌根的婆子给我抓起来。”一道沉肃的声音响起,直直地敲打在那几个婆子身上。 正赶出来的奶酪听到这声音一喜,这下不必担忧了。 “世子冤枉啊,奴婢们又没犯错为何要抓我们,惩罚奖励该按府里的规矩,婢子们都是尽心尽力做事的老实人啊。”一个婆子立即哭丧着脸跪地祈求,但是眼里却有一丝精光闪过。其余的婆子也都纷纷附和。 “你说你没犯错?”楚沁铮看着眼前的人,温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无害却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是的。所以您要罚我们也得有个理由,不然婢子们不服。”这个婆子仍一脸倔强,好像拿定主意楚沁铮不能或者不敢对她如何。 “钟叔,府里的婆子何时这般尖牙利齿,竟敢顶撞主子了?不管哪苑的立即发卖了去。”楚沁铮不耐烦再与之争论,这种仗势欺人的婆子他是一眼也不愿多见。 “世子,这里有几个是蔺姨娘的陪嫁丫鬟,所以卖身契并不在府库里。”钟叔有些懊恼,蔺姨娘也算是给相爷生了儿子女儿,算半个主子,自然还是要考虑到的。 钟管家一说,里头有几个婆妇很快便抬起头来,脸上露着喜色,正是那叫的最响的几个人。 “一个小妾也有陪嫁丫鬟?”楚沁铮不满地看向钟管家,“既然入了右丞相府,不管是人还是她的丫鬟自然都是右丞相府的,她管不好自己的丫鬟,她的丫鬟以下犯上按照府里的规矩本也该一起受罚,只是本世子看在她为父亲开枝散叶的份上,所以才给她面子免去了责罚,若她不肯一起罚了便是。” “是。”钟叔心中一凌,感叹着铮世子真是比起他父亲要争气了不少,如今右相虽然也是撑起一个府的脊梁,但是太过谨慎又对后院女子太过柔情,结果一团稀泥,若是他也有世子这般决断也不会……钟叔想起谢氏,叹了口气,让人抓住几个婆子并亲自去了一趟欣兰苑。 楚沁铮已经步入荔枝苑,从容地从一个个做事的桃子、李子、果干、冰激凌、杏仁、鸡腿中穿过。 还未进门一声吆喝便从内里传出,“哥哥,我的鱼。” 顿了顿脚步,继续向前,他现在可不是给他吃鱼来的,其实他也是有过担心,依楚陌恬的性子到及笄后没得一个鸡腿就真的拐跑了她。 所以他自六年前就不断给她送来好吃的,决定还是先把某人的嘴养刁一些,也不至于一拐就跑,几年下来他的厨艺也是见长。 只是这后果就是楚陌恬一日不吃好吃的就无法下咽。 他坐在楚陌恬的身边,身后小饼干已经熬好了粥正端过来,楚陌恬立即捂住嘴巴,用愤恨的目光看向楚沁铮,不是说有鱼吃吗? “大早上不宜吃鱼,而且昨日才抓的鱼最好在撒了蜂蜜的回渊山水里养足10个时辰味道更佳。既然要吃自然要吃上最好的,不是吗?”楚沁铮从小饼干手中接过碗,感受了一下温度,看来已经放凉了一会儿,这会儿温度刚刚好。 他将粥递给楚陌恬,楚陌恬不肯接下,只睁着一双哀怨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虽说他的理由能说服她,只是真的要让她喝粥吗? 看着楚陌恬略有些撒娇的表情,楚沁铮不禁乐了,他挑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喂你?” 楚陌恬摇摇头。 “自己喝还是要我喂?”楚沁铮只给出这两个选项,他见楚陌恬还是不为所动,便慢慢地倾身向前,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消瘦的脸颊上滑动着,楚陌恬的眼睛闪了闪。 气恼地放下捂着嘴的手,一把抓过那碗粥,苦着脸一口一口的喝着。 “你明明能做些好吃的粥,却偏要折腾我!哪有你这样的。”楚陌恬一小口一小口喝粥,觉得自己的胃受了极大的摧残。 “总是要你长些记性,知道难受下次才知道保护自己,虽说这次最主要原因是我不在没能保护好你,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人手。不过你也不要总是往外跑了。”楚沁铮眼里流转着温情,将楚陌恬看在眼里,此刻只眼里装着一个她,“我会担心的。”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楚陌恬不知怎的就红了脸,心里有股暖流似清泉般流动,她羞答答的正要答应,哪知楚沁铮下一句话让她的感动瞬间灰飞烟灭。 “若是下次再受伤,就天天喝粥,连一顿鱼汤也没了。” 三十六 做女红的男人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竟然连顿好的都舍不得与我吃。”楚陌恬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粉面琢雕煞是可爱,“算了,本小姐先不与你计较这个,你先汇报一下这次你怎么去江南查账这么几天就回来了?这八天都还未到呢,江南地远就算来回也要个小半个月的。” “你总算是有空关心关心我了,可真是难得,不会是此次没给你带礼物所以不高兴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疑惑你这么快就回来,不会是压根就没去江南吧?什么查账不会只是你去寻花问草的借口吧?”楚陌恬奸笑着看着楚沁铮,一脸‘被我发现了吧’的表情。 当然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头上实实在在挨了一狠揉,头发瞬间就凌乱了,没想到楚沁铮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报复心。 幼稚不幼稚? “我的的的确是去江南,只是中途听说祁王最近与你走得过近,他心思深沉怕对你不利,我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了。”楚沁铮摇摇头,无奈地看向楚陌恬,“而且你说错了,是寻花问柳。唉看来前段时间父亲请的先生是白请了。” 何止是白请?还无一例外都被气走了。 “呵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楚陌恬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人也真是,说话就说话,还进行人身攻击了? “恬儿没听过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吗?看来你的老师们也不怎么样,学了几天却只教你学会了不注重细节。”楚沁铮凤眼微弯,笑意丝丝从嘴角流出。 楚陌恬拿起枕头就往楚沁铮的脸上扔去,有这样嘲笑她的吗?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可真没见他何时对她客气了! 在一张清爽的脸即将受到摧残之前楚沁铮伸手将枕头截了下来,“你火气太大,多喝些粥。” “你!”楚陌恬气的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他抽皮扒筋,忽而想到什么,慢慢敛下了怒容,似笑非笑,“我最近急着用娟帕,要不,你马上绣一面给我。” 楚沁铮笑着的脸抽了抽,随即又好笑地点了点头,“好,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你做。” “等等,你不用回去费神,你那个院子里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如在这里直接做,材料都是现成的,再说奶酪的女红可是很厉害的,你正好可以讨教一番。”楚陌恬忍着大笑的冲动,只能说楚沁铮那片刻的尴尬很好的取悦了她。 所以这么好玩的事,她能错过吗?当然不。 “……” 看着楚沁铮一边拿着一张帕子一手拿着针线,盯着娟帕眼睛一眨不眨,手下一点一点的穿针引线,她竟然一点一点地把粥给喝完了。 真是奇迹,看人缝东西竟然还有这效果? 她将手里的碗往旁边一放,引来一个哀怨的眼神,“既然喝完了,你也开始吧?” “开始什么?”楚陌恬疑惑地看着楚沁铮,她仔细帮他想了一下,她今天似乎没什么安排。 “妹妹你怕是忘了,昨日说过有来有往,你可不要食言。”楚沁铮得意地看向楚陌恬,手下一不注意又刺了一针,一股微微刺疼袭来,他勉力忍住,面上仍不动声色。 被这一刺反而有些心疼她了,这女红本以为不过是女儿家闲时的玩意儿,用来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也是门学问,如今他的手已经惨不忍睹,若是恬儿如何能忍受得住这种痛苦? “我何时食言过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总之你放心好了。”楚陌恬还想着要狠狠赢他一把的,自然要出手。 “算了,你我兄妹其实也没必要分这般清,这次你手绢丢了我作为哥哥也理应替你讨回公道,呃……还有重新置用。”楚沁铮忽然觉得自己在楚陌恬面前有些掉形象,该说做女红的男子温柔多一些还是……多一些?他不敢想下去了。 “不行,我既然说了要做那就肯定做到,你看我像那么言而无信的人吗?”楚陌恬瞬间就来气了,这可是她翻身的大好机会,向世人宣告大才子楚沁铮败倒在她手下的有力证明。 一旁的奶酪从楚沁铮拿起布料并向她要图样的时候就成石化状态,如今她心里却呐呐的有个声音呼之欲出,是!您不言而无信谁还是? 奶酪想起楚陌恬无数次对自己保证不出门,保证不调戏府里的男女老少,然而那令人长针眼的画面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弄得府里人心惶惶。如今她只有一个心愿。 小姐,能不能只调戏铮世子? “世子,不好……不好了。”钟叔匆匆忙忙进了荔枝苑,拄着腿在门口站定。 “钟叔,发生什么事了?”楚沁铮皱眉,能让钟叔如此紧张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圣上给您传了口谕,如今刘公公就在门外,您快去接旨吧。”钟叔一气呵成,匆匆的说完这句话。 “嗯。上次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楚沁铮摩挲着手指,似乎毫不在意眼前的是圣谕还是别人的一句闲聊八卦。 钟叔看了一眼楚陌恬,再道,“上次府内女眷遇刺的事已经按您的吩咐给京兆尹报了案,如今正在彻查,据说从这批黑衣人身上搜出了墨羽轩的令牌,墨羽轩是江湖组织,所以这次怕是会被判成江湖纠纷。” “哼,早就知道会如此。可这么个二流的江湖组织在京城对右丞相府的人出手,这京城的治安也真是弱爆了。”楚沁铮嘴角噙着一丝嘲讽。 “上次其实有两拨人,第一波十几人对付起来倒是不难,就是第二波有五十来人就不怎么好对付了,而且他们出手更狠厉。”楚陌恬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 楚沁铮沉吟半晌,“也就是说这查出来的怕是只第一波的人,我还说二皇子怎么会找个这般水平的组织。” 楚陌恬不接话,其中一个应该是二皇子的话,那么另一拨会是谁要针对她呢? “我先去外面看看,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接着给你缝。”楚沁铮说完放下手里的针线。 楚陌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钟叔却在此时看清了楚沁铮手里的东西,好似瞬间一道闪电劈在他的头上,呆立原地。 “钟叔?”楚沁铮回头看见钟叔并未跟上。 “哦,哦……”钟叔难掩讶异,愣愣地跟上。 她抬眼看着楚沁铮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开,秋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背上说不出的俊逸飘然,楚陌恬看着他一路远去,直到出了荔枝苑再也看不见,她的心里突然有些空。 “小姐……”奶酪看着桌上缝制到一半的娟帕欲言又止。 “奶酪你跟去看看,打听下皇上传了什么口谕。” 奶酪有些奇怪地看向楚陌恬,小姐什么时候对世子的事情这般感兴趣了? 楚陌恬重新躺回被子,奶酪摇了摇头,许是好奇吧。 三十七 圣上口谕 在待客厅内,刘公公正坐着饮茶,他一身一品太监的服饰端坐着眼里望着茶水中漂浮的几片叶子,沉沉浮浮如富贵权势,亦如这右相府。 见到楚沁铮步履匆匆地赶来,他的脸上染上了标准的笑意,“铮世子真是朝气蓬勃,年轻有为啊。皇上也总是在咱家面前夸奖你,咱家见了也是喜欢的紧,这么会子没见,铮世子又长大了不少。” “蒙皇上和刘公公错爱。”楚沁铮做出对待长辈的恭敬,微微点头。 “咱家这也不废话了,先转述圣上口谕,这才是要紧事。”刘公公脸上堆着笑容,楚沁铮表现的不卑不吭又待其温厚,这么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男子,真真是个极品,若是揭掉权势那层磨人的纱,他是打心里赞赏他的。 “今日七公主想要去真清寺踩高踏青,皇上怜其性子孤僻却又心忧其安危,心中思考良久,觉得世家子弟中还是铮世子最稳重人品武艺都是拔尖的,遂派臣来请铮世子一路护送七公主安全。”刘公公说完便抚了抚衣角,等着楚沁铮的答复。 说实在的今日府里大半的护卫都被派去保护府里的女眷踏青了,其中一层原因也是考虑到楚沁铮在府内,想必有他在不会发生什么事。但这样皇上将他支开来,虽说是保护七公主,然而他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楚沁铮思考良多,然而也只是停顿片刻的当口,他向中管家吩咐了几句,便转头对着刘公公道:“垂蒙圣上看重沁铮,沁铮自然不敢推脱,我这便去公主府接七公主。” 刘公公得了回复便也不再多留,上车回宫复旨了。楚沁铮将身边的北辰北露留下保护楚陌恬,也独自上了车。 荔枝苑。 楚陌恬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看着手里的布料针线,自己刚刚还想着要不给他绣个香囊好了,没想到这就约上人家姑娘了,那他回来会不会就带着另一个香囊回来了?这样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算了,还是绣面娟帕吧。男人眼里总是重色忘妹的,她不能指望他撇了人家姑娘的来带自己做的,更何况这人家姑娘还是七公主,她更是比不得。 呸呸呸,公主又怎么了?她才不和她比呢! 奶酪拿了一叠图样回来,递给楚陌恬,她看也不看便放下手里的材料,垂头丧气地闷声道,“你还是去找快娟帕来给我缝吧。” “小姐,您怎么了?”奶酪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从她汇报了铮世子要去陪七公主去真清寺的消息后,小姐就有些不对劲了。而且小姐手中拿着布料还让她拿些香囊的图样,这怎么想怎么怪,“您做香囊是想送给铮世子?” “嗯。”楚陌恬大大方方地应了,随即又有些生气,“我还不是看他们公子哥都带着香囊,一个个都红光满面的炫耀,怕他在人前输了气势才给他做的嘛,他倒好,这么快就泡到了七公主,到是我瞎操心了。也好,省的我费神为他做这些。” “小姐,铮世子不过是奉旨去护送七公主安全,我想他并无别的意思。”奶酪微微震惊,觉得空气里一股子酸味。她心下觉得这关系似乎有些乱了,可是似乎又很自然。 平日里铮世子待小姐就极好,好到那些个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双胞胎兄妹都没这般仔细,如今小姐正值少女怀春的时节,有了楚沁铮这样一个哥哥还如何能喜欢上其他男子,只是铮世子好虽好,却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就是她们也看不出,他究竟对小姐是个什么心思。 只一味地捧着护着,到底是因为她是妹妹还是因为些别的? “算了,我才不管他这些,早些讨个老婆也好,我还正愁没机会溜走呢。估计有七公主管着,我的人身自由就有保障了。”刚刚还像是吃了一罐子醋坛子的楚陌恬这会儿又笑开了花,弄得奶酪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姐最近可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奶酪,小饼干,你们有没有什么藏书?像金瓶梅那种的。”楚陌恬躺床上百无聊赖,同时又睡不着躺得脑袋晕沉难受,仔细想想找点乐子,发觉自己来此已久却还未仰仗一下这里的古代文学呢。 “小姐,您要看书?天哪,您受了什么刺激?”小饼干突然叫了起来,显然被吓的够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楚陌恬用怒其不争的眼神回看她,可怜孩子,这就被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跟她混? “府里的书房我们这等小丫头是进不了的,不过夫人那里大概有些诗书经文,而且女诫是必备的,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以看看。还有金瓶梅是什么书?”奶酪虽然疑惑,但是想到楚陌恬想要看书自是高兴极了,觉得不管怎样小姐总算是要长进了。 “不用了。”楚陌恬瞬间头大,她怎么忘了这些个单纯的呃小丫鬟是不会看金瓶梅这类书的,谢氏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拿来一堆女诫,她这是要砸死自己,以死铭戒吗? 楚陌恬感觉自己的心灵深深地受到了伤害,她慢悠悠地转身,慢悠悠地躺下,慢悠悠地欣了欣被子,慢悠悠地在被子了缩了缩,突然想起什么又一把大力气欣开了被子,起身坐了起来,心口瞬间传来一阵痛楚。 小饼干和奶酪看得眼角直跳,忙上前又是安抚又是端水,奶酪匆匆着人请了太医。 “小姐这是动作幅度太大了扯着了伤口,而且心气太急,只消换换药就好,若是不放心我再在以往开得药方里加一味平心静气的草药。” 徐太医撸着长长的胡须,一副年迈的老脸确是微微摇着头,叹着气,他虽然有把握治好病,但是也要病人听话才能见效,像恬小姐这样三天两头扯着伤口,这让他也很难办啊。 太医叮嘱了几句心气平稳动作不要太大,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奶酪拿出银钱,恭敬地送走了太医。 三十八 开始绣花 在徐太医走后,楚陌恬立马缩进了被窝,做好准备,打死也不吃药! 小饼干和奶酪无奈地看着她,小饼干出去煎药,奶酪则好说歹说把楚陌恬劝起来,先给她伤口换药。 小饼干熬好了药,但是两人都无法把楚陌恬给从被窝里叫出来把药喝了,可是若是扯着被子的力气大了,又怕她也用力,到时候反而又扯到了伤口。 两人实在没有办法,便只好叫了清风清雨来谈话,清雨不久后便出了府。 见两人不再逼迫她喝药,楚陌恬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她无聊病又开始犯了。 “去把那块手帕拿来我看看。”楚陌恬看着桌上绣到一半的成品,觉得怎么也要笑话一下他才能稍稍解气一点。 奶酪去拿那块娟帕,好奇地看了一眼,目露惊奇。 楚陌恬则自动理解为连奶酪都被他的绣工吓到了,估计这个功力真的是烂到家了。呵呵,可真是难为他了,谁让他别的都这么好,那她也就只能在女红上面做文章了。 不对不对,她这可是为了培养他,将来成为一个贤夫良父型好男人啊,这可是给他涨桃花的好机会,虽说他桃花已经够多了。 一块丝滑若水的布料放入她的手中,楚陌恬疑惑道,“这是什么料子?这么舒服且高大上,怎么以前没见你们给我用过?” 奶酪见楚陌恬喜欢也是高兴,更何况铮世子对小姐的用心她也是觉得小姐该知道,“这是铮世子今日拿来的,据说是冰蚕丝制成的料子,只产于江南的一个小庄子,且数量很有限,这是连宫里的娘娘也没用过。想来铮世子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匹。” “连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这个庄子难道不用上贡吗?”楚陌恬忽然有些好奇,那庄子这么一听还挺神秘的,那楚沁铮是怎么得到这么匹料子的? “那个庄子虽说是江南,但其实只是离江南挺近的一个隐居之地,所以就连皇上也不知这庄子在哪里,但是据说那个庄子是慕容公子的庄子,那样的话皇上就更不可能要求慕容公子纳贡了。”奶酪说道慕容公子眼里瞬间冒起了火花。 “为什么慕容公子不用纳贡?他很厉害吗?”楚陌恬继续求知心泛滥。 “天哪?您没听过慕容公子?就是那个在太后病危时救了太后一命的那位公子。”奶酪瞬间就和楚陌恬急了,这么个大人物小姐怎么可以不知道,这可是大八卦也。 楚陌恬仔细想了一想,似乎五年前皇宫里是有广招医士的帖子在街头巷尾贴着,但是那时候她还致力于如何摆脱楚沁铮好出府看看这个新世界的奋斗中,所以那时候算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只是行止不太一样罢了。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那时候太后病没病,怎么病了,又是谁治好了他。更何况这么些年了,真是亏得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啊,那也是,他毕竟是太后的救命恩人,也就是皇上为了尽孝也该免了这个救命恩人的税务。何况还是个找不着的恩人,想讨税也找不着。”楚陌恬就着自己的理解,绝口不提不知道,以免打击到某些狂热粉。 “嗯,所以这次铮世子可是真奇了,竟然有机遇得了慕容公子的几匹布料。”奶酪赞叹着楚沁铮,眼睛却死死盯着这块布料,想来刚刚她的惊讶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楚陌恬任奶酪她自己在一旁yy,她看向这块上好的布料上的图样,嘴角一抽,手一抖。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这个上面看不出是莲花还是小喇叭花的东西针脚也是混乱粗糙,不过也只缝了一点儿,上面的样式和手法倒是没有一点儿偷工减料,想起他拿着针线的样子也是极为小心严谨。 楚陌恬心里嘀咕,他就不能拿块粗糙点儿的布先练个手吗?如今她知晓了这块布的来历却是有些心疼了。 奶酪也是心疼这块布,叹道,“铮世子也是,怎么就这么下手了,虽说他第一次拿针线缝成这样也是初学者中不错的了,不过还是有些糟蹋料子。” “初学者中不错的?他缝成这样你还夸他,简直比小饼干缝的还不像样。”楚陌恬有些不服气。 小饼干躺着中招,拿委屈的小眼神瞅着楚陌恬,楚陌恬拿安慰的眼神回看她,虽说你女红差,但是爷不会嫌弃你的。 楚陌恬让奶酪拿一块图样来,她才不信这种水平就算不错,她随便缝缝就能把他碾压得比进地里去。楚陌恬觉得这一个大男人能绣成这样,那她怎么可能会比他差? 可是……楚沁铮似乎不是个一般的男子,他变态起来不是人呀。楚陌恬多年被欺压的自卑感又涌了上来。 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做了再说。 楚陌恬接下来一整天都在做这个,午时的粥她食之无味,简单喝了几口就不吃了,弄得一干人等又是心疼。 过了酉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楚陌恬也有些饿了,她这天除了喝了点粥可没吃到一点好吃的,楚沁铮那个骗子还说要给她吃鱼,结果竟然就这么丢下她自个去泡妞了。 她放下手里的娟帕,她在上面绣了几株挺立的金竹子,只是绣的不似图样上直,有些歪歪扭扭,针脚也有些多。 她揉了揉酸胀的胳膊,想了想,不想喝粥,于是准备躺下睡一会儿,梦里吃顿好的说不定就不饿了。 忽而一阵香味四溢开来,楚陌恬的鼻子动了动,瞬间眼里放出精光。 “这香味真妙,泛着鱼肉的一丝咸腥,却又有着桃花的芬芳,似清泉中飘荡的旅人见到了桃林仙子般的意境。”楚陌恬说着口水已经流了出来。 “呵呵,一道鱼肉能得你这般赞赏也是物有所值,它该瞑目了。”楚沁铮踏入房内。他的身后有北露端上了几道菜,两盘素菜和一盘清水鱼,轻轻淡淡真是滴油不沾,然而那个香味确实是从这盘鱼里出来的。 三十九 不寻常 楚陌恬急的要大动碗筷,然而楚沁铮却是先一步夺过筷子,制止了她的行为,慢慢地给她布菜,“你现在要学会细嚼慢咽,不然容易伤胃。若是这次你吃得慢些下次等你伤好了,我也好有力气为你多做些。” 她吃的快不快关他力气什么干系?楚陌恬宛了楚沁铮一眼。却无奈谁让她的胃想吃呢,只能点点头答应,就稍微慢一点好了。 见楚陌恬听进话后,楚沁铮把筷子重新放进她的手里。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陪七公主花前柳下吗?”楚陌恬一边吃一边努力忙里抽空和楚沁铮聊着。不过想起这个她就有些不高兴。 “咳,什么花前柳下?是花前月下。”楚沁铮好笑地看着她。 楚陌恬以为楚沁铮这是承认了,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泡妞又不关她的事。楚陌恬吃进嘴里的鱼肉味道似乎也淡了不少,没那么好吃了,不会是他许久未下厨这技术变差了把? 看着眼前一青一白的脸,楚沁铮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奉旨去护送七公主安全罢了。” 楚陌恬捂住头,“哦,奉旨奉旨,难道你就没有生出点别的心思吗?那七公主我也是见过一面的,那小脸长得可真漂亮,若我是男的估计都被迷住了。” 楚陌恬喝着鱼汤,忽而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大对劲啊,这怎么听着这么像……吃醋? 这怎么可能? 她抬起头来,正撞上楚沁铮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眼底似有什么即将破出,然而却仍然深深地被压制让她着看不真切。他明明是个温文尔雅的清贵公子,看着也是一幅清淡若竹的模样,怎么偏生得一双勾人的丹凤眼? 两人无意间撞上眼神,皆是一怔。 楚沁铮只是笑笑,继续维持着他平日温柔贤惠的作风,“我的确只是奉旨行事,没有别的心思,我听清雨说你不肯吃饭也不肯喝药,便寻了凌欣龚代为照看公主,反正我的职责只是护送公主,待她下山再去便可。” 楚陌恬脸一红,这是解释?他……该不会也误会了把。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他竟然敢故意曲解圣上的旨意,要不要这么大胆,会不会被砍头啊…… 而且,他和凌欣龚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吗,那他怎么会寻他帮他? 楚陌恬深觉脑子不够用。算了,不想了。 她‘哦’了一声,继续吃鱼肉。心情却比刚才好了不少,细细的品味了一下鱼肉,入口丝滑柔嫩,咸淡适宜,即便吞入腹中仍是口齿留香,这一口和上一口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调味料撒的不均匀啊,楚沁铮的手艺还需好好提高才是。 “咳,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楚陌恬放下筷子‘温柔’的看向楚沁铮,下着逐客令。 楚沁铮只是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她瞬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斜靠在床头。 她无聊的扯着楚沁铮的长发,在手中绕着,今日他将头发扎了起来,只随意地用一根深褐色头绳捆住,看着随意又比平时英气勃发。 不得不说他长得确实好看。 “这是你绣的?啧啧,这手艺。”楚沁铮这时看到一旁的白色娟绸,拿起来细细审视了一番,眼底流淌着金色的小河。 楚陌恬脸一红,总觉得有些不堪忍辱,她立马挺起身子去夺,刚伸出手便被楚沁铮按住,“你伤势还没大好,不要多动。” “那你倒是把娟帕还给我啊。”看着楚沁铮高高举起的右手,楚陌恬气不打一边来,一边嫌弃着她的手艺,一边却又霸占着她的劳动成果,这人还能更无耻些吗? “既然是做给我的,我收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都没嫌弃你绣工差,你急什么?你的娟帕今日我必定会绣好给你。”楚沁铮喜笑颜开,俊脸上的笑容异常耀眼。 他说着话的空档,趁着楚陌恬不注意将娟帕立即放入怀中。 “谁说是给你的,嫌弃我绣工差还非抢着要?要绣工好又漂亮的姑娘给你绣的多得是,这是给我自己用的。”楚陌恬有些觉得自己真是没事自己找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会儿她才知道原来绣工也是门不分男女的技艺,就她的手艺似乎还比不上楚沁铮的。 楚陌恬还想多说几句,而小饼干已经很尽职的端上一大碗的苦药汤子,低着头忽视楚陌恬哀怨地眼神,将手里的药递给楚沁铮。 “喝吧。”楚沁铮将手里的药递给楚陌恬。楚陌恬抽了抽嘴角,她还要受这种压迫多久? 楚陌恬刚想接过手里的药一口喝下,忽然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不是有个故事说的好,一只小象小时候被捆在一个木头桩子上,它挣不脱,等它长大了有能力挣脱了却惯性使然再也不敢去挣脱了,它渴望自由的性子都给磨没了。 那她如今这样像不像那个小象?楚沁铮是不是打算囚着她让她慢慢地臣服在他的脚下,并且习以为常? 这可不行,瞬间楚陌恬就鼓足了勇气,她要为了世界和平而奋斗,这些试图控制他人的恶人都该受到她的惩罚。 “那个……今天我不想喝了,太苦了。”楚陌恬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他,举起双爪呲牙咧嘴,随时准备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哦,你不想喝?”楚沁铮抬了抬眼皮,斜眼看她。 “嗯,那个……我觉得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楚陌恬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啊,既然伤口好的差不多,那我也差不多把这几天的事都给解决一下了。”楚沁铮放下药碗。 楚陌恬疑惑地看着他,这么简单就把他给打发了?那她以前竟然还喝了那么多苦药汤子,真是白喝了。 “不过这段时间可能没时间给你做鱼汤了。”楚沁铮站起身,轻飘飘的补了一句话。 瞬间一个用力,他被拉回了椅子上,“我喝,我还没好呢。你可不能食言,都说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楚沁铮看着她急急忙忙的喝下了一碗药,轻轻地笑了。楚陌恬眉眼皱起,整张脸似写着一个苦字,他拿起一旁的蜜饯递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抓起一把塞到嘴里,然后稍稍缓过神,拿白眼球瞪他。 他正想在打趣几句,却忽然听见房檐上一阵轻微的响动。他眉头皱了皱,今日果然不寻常吗? 四十 阴谋 如今天色已黑,而从楚沁铮来到这里后不消片刻他便感觉到这股陌生的气息了,这么说他是见他一直未走,如今等不及了?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楚沁铮说完便起身了,顺手拿起一旁绣了一半的娟帕。 累了?她这么一整天做的最累的事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罢了。不过刚喝完那么苦的药她实在不想多说话。随他去吧。 她听到门‘啪嗒’一声关住了,她和奶酪及小饼干疑惑地看向他离开的地方。这好端端的还帮忙关上门,难道真以为她要睡了?这时辰要是平日睡觉都嫌早了些,何况她最近力气多却没事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陌恬想着,这楚沁铮不会是要去泡妞吧?或者去青楼乐呵? 不多久,房梁上有细细的声音传来,楚陌恬因为受伤所以内力也有些消耗,所以并没有立即发现,但是多少还是比起一般人要敏锐些。她想了想,楚沁铮平日里似乎只爱安静过僧活,即便他真有什么桃花那肯定也是很好的隐藏着断不会让她发现马脚,她若无其事地让小饼干和奶酪先退下,然后熄了灯躺了下来。 她道要看看这谁的胆子这般大敢来她这儿找事,嗯,顺便看看他想干什么。是劫财还是劫色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这个人的轻功看起来是不错,的确够资格做个采花大盗,只是他不知这房梁有些问题再好的轻功也会有些声音,毕竟前段时间因为她收了清雨,不是让他去打山鸡就是让他去山里采蘑菇而导致他多次失足,因而有些陡,嗯,还没来得及修。 这个‘采花大盗’现在虽然懊恼,但似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移动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静止不动了。 楚陌恬等了会儿,仍然没听见响动。 楚陌恬有些不爽,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现在只能正着躺着,这个‘采花大盗’真的是采花大盗吗?真是墨迹,他这个性子姑奶奶等的都要睡着了。 那人许久都未有动静,在楚陌恬将睡未睡之际,这个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下了房梁,从窗户进入了房间,他动作极轻蹑手蹑脚的走到鎏金的柜子前,打开一个格子,他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本子立马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不敢松气,立马速度极快的转过头,打算一溜烟逃走,只要出了这个府,不对这个院子就别想有人找到他。 然而他的这个念头始终还是达不成了,因为不仅仅是这个院子,就是房间他都走不出了。 他转过头提起脚还一步没走,便被身后的人点了穴道。他惊恐的看着他,没想到铮世子的武艺竟然如此出神入化,他竟一点都感觉不到。 楚沁铮却没有看他,他饶过此人,走向柜子,重新打开,掏出那本书看了看,眼瞳一缩。他一边端详这那本书来一边踱步到此人跟前,“你主人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用得着和你说?”这人倒是硬气地一挺胸,知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让他有了挑衅这些大人物的勇气。 “二皇子费尽心思得了这本书,难道就是来给我们恬儿聊以解闷的?”楚沁铮眼神凌冽似箭,似能穿透他的眼睛看见他的思想一般,让眼前的人浑身一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敛下眼神。 楚沁铮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决绝,他一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欲撑开他的嘴,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果然是那人的死士,他转而提起此人欲将之带离房间。 他竟然再次让恬儿看到了这种阴暗事,看来他还是太不小心了。 “等等。”楚陌恬立马叫住他,她看着楚沁铮瞬间僵硬的身体,看着他急欲带着尸体逃离她的房间的举动,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竟然一直被他保护在身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看看那本书。”楚陌恬强装做从容镇定的样子,虽然要面对一具空空的尸体,她仍然感觉到有些恐惧,但是她也不能总是让他去为她做着做那。 她需要了解到这个社会的一些阴暗面,而不是他将一切美好的呈现给她,其余的让他承担便可。她作为右丞相府最受宠爱的千金即便不是右相亲生的,却仍是各种势力关住的焦点,那么危险又怎么会少? 她以前楚沁铮离开的少,即便离开也会安排妥当,所以一直没遇到什么事,只是这次因为长公主设宴一行,她才真正认识到危险。 “还是不要看了。”楚沁铮的声音有些微的喑哑。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什么都保护不好,连最珍视的人也无法保护。 受了外伤,还要再在她的心上割一刀吗?他怎么能这样? “没事的,我不怕,你不要担心。”楚陌恬听着楚沁铮的声音,心中一抽,突然觉得很难受。 “我又不是外人,你不必这么藏着掖着把?”楚陌恬的声音里有一丝祈求,她因为担心楚沁铮,这时候感觉整颗心吊着,也确然不再害怕。 她似乎明白了当时杀人时的那种感受,因为极度的在乎才会有勇气去那么做。她想,若是楚沁铮有难了,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个要他性命的人。 “好”楚沁铮将那个人抛出窗外,一个黑影掠过将之接走了。他将手里的书递给楚陌恬。 楚陌恬拿过这本书,封面上有一个卧着的老虎,它睁着眼睛一派凌厉的眼神,她惊诧的看着这只虎的图样,在虎原本的‘王’字被替代成了‘秦’字。 她翻开这本书,粗略地扫过里面的内容,里面写的是一篇诗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她不明白这么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朝的宗室子弟才有资格拥有虎皮书。曾经先皇大败前朝就命令将虎皮书一概烧毁,而这本书看起来可能是前朝的某个世家子弟遗留的本子。”楚沁铮斟酌着将这些猜测一一说给楚陌恬,他的心里还是有着愧疚。 “这次估计会牵扯比较大,他们恐怕不止留了一手。” 四十一 带她来做什么?! “那怎么办?”楚陌恬听着也开始焦急。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会改变些什么。 楚沁铮却是沉默了一瞬,他眼里有些东西在破碎,“恬儿,你其实不必知道这些的。其余的我都会处理好,以后再不会让你看到这些。” “你放心,我能承受的住,我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对于家人自然是关心的,倒是你这般瞒着我我可是要惩罚你的,还是你觉得我很弱小吗?还是我只配给你当个拖油瓶,不配和你并肩作战?”她眼睛亮亮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有着一丝坚定,璀璨夺目,她直视着楚沁铮。 他的心防瞬间崩塌。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楚沁铮浅浅一笑,家人?他本不欲她知晓这些阴谋诡计,让她平安度日,过一世安稳日子。其余的不论针对右相府还是她的复仇都由他来解决。然而……她却想和他并肩作战吗? 楚沁铮心里有暖流划过,他一手搂住楚陌恬的腰,轻轻将她从床上抱起,从窗户跃向静谧而又充满肃杀的夜色。 一轮皎洁的月色悬挂天际,秋日的天空清澈明净,辉光映射在逐渐散开的云间,忽而一双身影在此间划过,如落叶般寂静无声,只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一片夜色在此假寐。 他们穿过了右丞相府的护墙,绕过几间房舍,再横穿了一条街,就到了另一家宅院。这间宅院不比右丞相府大,也不比之豪华,但是也是满目琳琅,非一般门户。 楚沁铮是直接在院墙上穿过,所以楚陌恬并没有看见这府邸的名字,然而她回忆了一下以往外出游玩的方位,出府向右在穿一条街,靠近幽脂阁,这里……似乎是工部尚书的府邸。 说起工部尚书,楚陌恬便想起当初那个猥琐的叶少,她做了个呕吐状。 “怎么了?”她做样子的时候楚沁铮刚好低下头,她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那次和伯母出府遇到一恶心人。”楚陌恬不想多说。 楚沁铮想起某些事来,脸色瞬间有些不好,他已经听人说过楚陌恬和谢氏被调戏的事了。 “罚奉三年还是太少了。”楚沁铮淡淡地说道,似是对此很不满意。 虽然那件事并没有闹到金殿上,但是闹的也挺响动,作为统治天下的皇帝自然不可废了礼法,所以寻了由头罚了工部尚书三年的俸禄,这的确算是比较轻的惩治了。 两人隐蔽身形,在工部尚书府内穿梭,这里的护卫算是比较严的,但奈何他们招惹上了楚沁铮这黑心的,反而形同虚设。他们身形飞快,很多时候这些守卫打个哈欠的间隙就已经消失无踪,甚至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毫不知晓,只以为是一阵风吹过。 楚陌恬开始鄙视这些护院的武功如此之低,她都恨不得在经过时提醒他们一句,怎么这么个大活人就发现不了呢? 不多时他们在一间院子中停下,这里的风格与整个府邸的画风不大一样,满院有花有柳有美人,就是略有些艳俗了。 看着这粉色气息十足的院落,楚陌恬不禁疑惑这秋天还未过呢,怎么春天就来了? 楚沁铮带着她上到房顶,他蹲下揭开一片砖瓦,往下探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楚沁铮整张脸有些泛红,他立马将瓦片盖上,挡住楚陌恬的视线。他这样反而更加勾起楚陌恬的兴致了,他以为他不让看就看不了吗?她伸手去揭另一片瓦。 还未欣起就被楚沁铮按下手,她再接再厉去欣另一边的瓦片,还是被他按住,她不信看不了,一皱眉,正要往下一处欣去,手却被楚沁铮给握在了手里,他异常热的手心传递来丝丝异样的感受。 她缩了缩手,却让楚沁铮以为她还要继续去揭瓦探看,握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么无言的蹲在房梁,直到一声女人高昂的呻吟划破寂静。 楚陌恬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还好楚沁铮箍紧了她的腰才没让她跌下去。夜色中两人的脸都是红润如霞。 楚陌恬的伤势未好,所以只能靠在楚沁铮的身上,维持着搂抱的动作,她的心在狂跳着,她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了。 下面的声响还在继续,两人等了一会儿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楚沁铮终于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支香点燃,从房檐缝隙中插入。 不过片刻房中已无声响。 楚沁铮搂着她从窗户悄然进入,从怀中将之前那个死士的带来右丞相府的书给随意放入叶少房间的任意一个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两具白花花的身体,随意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扔向他的嘴里,看着他下意识的吞下便松了口气。 他转身正要走,却见楚陌恬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床上的人,他心下大骸,立即捂住她的眼睛跃窗而出。 “你怎么不知道闭上眼睛?凭地让你的眼睛沾染那些污秽。不对,也怪我考虑清楚没将你的眼睛蒙上。”楚沁铮有些恼怒却又有些自责,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般大胆地去看……而且她的眼里怎么还有一丝兴奋?不对,肯定是他看错了。而且他早就知道她大剌剌的性格,估计也是好新鲜,只是没想到她竟这般毫无拘束。 “为什么要蒙上?难道只准你看不准我看?霸道。”楚陌恬不满了,这么个无聊的古代僧活,好不容易有个乐子可看,还是活春宫,竟被这样扼杀。 “嘻嘻,不过说起来你今天这梁上君子做得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你最后给他吃的那是什么?不会杀人灭口吧,他也不过是嘴贱了点没伤害到实处,罪不至死吧?”楚陌恬今夜算是过了眼瘾又过了嘴瘾。虽然见楚沁铮惩治恶人还挺爽快,不过确然那个叶少虽是个人渣,但对她却没什么大仇怨。 “是罪不至死,不过他的舌头也别想好过,不过暂时他的舌头还有点用。”楚沁铮带着楚陌恬几个起落便出了工部尚书府。 四十二 羽林卫围府 “你之前说的不止留了一手是什么意思?”楚陌恬本想继续问下去,却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道。现在谢氏和右相府女眷可都还在真清寺,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不会有事的。”楚沁铮轻声安抚楚陌恬,有那家伙在应该不会出问题。 忽然街上一阵动荡,兵甲摩擦敲击声响动,楚沁铮在一个隐秘的墙角落下,他看向街上的人群,“是羽林卫。” 楚陌恬看向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右相府,她紧紧握住楚沁铮的衣袖,心中一片混乱。 羽林卫是护卫京城安危的一大精锐兵马,如今这满大街的,估计是全部齐齐出动,且听声音是四面八方呈包围之势。 楚沁铮轻拍了一下楚陌恬的手,让她安心,然后带着她往右相府加速奔去。他们几乎是和羽衣卫同时到达的,不过楚沁铮可没有停下身影,他直接越过墙往楚陌恬的闺阁而去。 他刚安顿好楚陌恬就有人来报,二皇子带着羽林卫包围了整个右相府。 楚沁铮听闻并不惊慌,这些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只是二皇子这般出手的确惹恼了他,他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如今他是比不过祁王,却也没必要急着给自己树敌呀?看来四皇子即将回京给他带来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你这可能有些吵闹。”楚沁铮有些心疼地抚摸了一下楚陌恬的头发,他转身离去。 “等等。”楚陌恬忽然心中有些忐忑,她觉得今日过得有些不真实。 楚沁铮转过头来看着她,眼底流出一丝浅浅笑意,温润如玉,在月辉下似泛着光华的谪仙。楚陌恬瞬间又平静下来了,不管什么事他总是这般。 若是平时她见到他这副模样必定要好好唾弃一番,然而此刻竟觉得有些帅气,她不禁红了脸,瞬间缩进被子里,双手捧着脸背对着他。 “你也小心一些。”楚陌恬感受到楚沁铮的视线正灼热的定在她的身上,就如同当时在房檐上的手心一般滚烫。 呸呸……怎么可以想这些,她暗自唾弃,自己怎么可以胡乱想,那明明就是纯洁的握手,对,纯洁的友谊氏,不对兄妹氏握手?!……她还是赶快忘记吧。 楚沁铮没有多逗留,他镇定自若地出了房间,只是他的脚步比起来时要轻快很多。 …… “铮世子”二皇子声音里有丝别样的意味,嘴角的弯度很好的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似是觉得楚沁铮就是展板上的鱼肉,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不知二皇子大驾,有失远迎,不知您此次这般兴师动众是要来此做什么?”楚沁铮还是一脸淡然,即便面对这几千兵马围府的阵势他仍然丝毫无惧。 二皇子不说话,只是直直地拿他那双高傲的眼睛盯着楚沁铮。 楚沁铮淡淡地迎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个高傲无人一个内敛沉静,这样一较之下反而楚沁铮的气质让人更加敬佩。他淡雅箬竹,清淡镇定却又不输风骨,相比较二皇子却只是目中无人,贵气是有却失了皇家的气度。 二皇子也是知晓自己很多地方不如这个病秧子,不过好在他今日还是栽在自己的手下了,这算不得他狠心,毕竟反正早晚他都是要死的,这也算是他替他早日脱离病痛吧。二皇子在心中疯狂的笑着。 他面上仍是那幅倨傲的面庞,他一挥手,“搜。” 他身后的兵马立即涌入丞相府,右相府阻拦的人被撞的倒在地上,一片混乱。 “住手。”相爷这时候刚赶了过来,就见到这样的场景,让他心中如何不怒,“二皇子这是要做什么?老臣何时得罪了您?” “您没有得罪本皇子,只是您身为右相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窝藏前朝余孽,右相,您说您是不是嫌活得太安逸了。”二皇子瞥了一眼右相,他高声道,“继续。” “慢着。”右相好歹是伴君多年,自然有他的一些本事,他一声下几个人影闪出挡在了门口,竟将那直冲而入的羽林卫给挡住了。 “右相大人,您这是想要抗旨不遵?”二皇子眼睛危险的眯起。 “臣并无此意,只是当今圣上是明君,自然不会毫无根据就给自己衷心的臣子定罪。臣实在不明为何二皇子要诬陷臣窝藏前朝余孽,有何证据?”面对阖府人的安危,右相总算是骨头硬了起来,没想到皇上竟然要直接抄家,看来他是真的不给他留一点余地了。 “证据?证据就在你们府内,今日本来皇上微服出访,想着难得重阳好天气去看看百姓过节,顺便替太后讨个平安符,真是没想到右相夫人也在,且还与太后遇上了。”二皇子顿了顿,看向右相面色有些紧张,冷笑一声,“右相夫人真是胆子大的可以啊,她上香的当口竟然遗落了一张诗文。太后本以为她粗心丢了东西想要拾起还给她,但是一看那诗就变了脸色,刚巧皇上也担忧太后来此接应。你猜她写了什么?” “臣不知。”右相语气有些硬,皇上和太后都那么凑巧的遇上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再联想今日的传闻,右相大致明白了些经过,自己大概是着了二皇子的道,但若不是二皇子也会有其他人对他下手。 “轻卷残云倾天下,一朝更比一朝寒。可真是好诗啊,右丞相你说对不对?特别是这里的‘倾’字用得真是好极。”二皇子一脸笑意。 “的确是好诗,只是母亲平日里不怎么喜欢作这类伤春怀秋的诗,或许是地上捡来的也有可能。而且二皇子似乎学业不太好,这里的倾自然是指蓝天白云覆盖天下的意思,如今秋意愈深,也确实一天比一天冷。”楚沁铮淡淡接过话。 “哼,真是如此?那么夏茹郡主说在恬小姐房里见到了一本虎皮书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前朝贵族的遗物,更何况皇上早就下旨烧毁了,你见过哪家人敢私藏这类书吗?”二皇子看向楚沁铮,此刻眼里毫不掩饰他的厌恶,“铮世子还是让开吧,若是抗旨不尊,那么不管有没有查出虎皮书来,这右相府都是抄家之罪,可别因为你的意气用事而连累整个右相府。” 四十三 彻查 “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挑拨右相府与皇上的君臣关系,想来皇上既然痛下决心做出这种决定,必然也会给右相府一个交代。”楚沁铮微微一笑,大度的让右相的暗卫退下。 右相此刻自然也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知晓自己府里被动了什么手脚,但是抗旨不尊依然是项大罪。他心里愈发惨淡,没想到重阳一行府内守卫被支出一大半竟然被钻了空子。现在只希望儿子能够有办法力挽狂澜。 右相抬起惨然的脸看着楚沁铮淡然自若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父亲无需担心,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为难我们。”楚沁铮见右相有些颓丧的神情,便安慰了一句。 “右相的胆子倒是比不上铮世子,铮世子还是稍稍担忧些好,这般不拘细节,免不得得罪了人,一会儿脑袋就不在自己头上了。”二皇子语气带着嘲讽,他除却嫉妒祁王深得皇上的宠爱,最厌恶的就是楚沁铮。 “二皇子慎言。”楚沁铮懒得理他。 羽林卫随即涌入府内,他们与二皇子一同步入府内,“我们去恬小姐院中看看,夏茹郡主既然说在恬小姐那儿看过虎皮书想来还在,本皇子可是没见过,好奇的紧。” 楚沁铮没有答话,紧随着去。右相心中担心楚陌恬,自然不能落下。 几人到了荔枝苑,二皇子还欲往里走,却被楚沁铮拦住了。 “这是妹妹闺房不便这么外人进入,且她受了伤正在歇息。”说实在的,对于他们来此饶了楚陌恬的休息之外,对楚陌恬的闺誉多少会受些影响,所以他是极不情愿的。 二皇子制止了羽林卫,“本皇子奉命彻查此事,不过毕竟是恬小姐闺房,多余人就不必进来了。” 楚沁铮没理会二皇子,当先进了院子。二皇子有些不服气,竟然这般无视他,可一想到一会儿的好事他敛住了神。 二皇子只让两个自己的侍卫在荔枝苑搜索,闺房内外被翻了个遍,两人冒着冷汗回来禀报,“殿下,并无虎皮书的踪迹。” “什么?怎么可能,你们是怎么找的?”二皇子瞬间怒容满布,“再去!” “二皇子,这里是恬儿的闺房,你搜查一遍我也就忍了,这一而再搜查女子闺房实在说不过去吧?”楚沁铮眉头微皱,恬儿受伤需要静养。 “楚沁铮,我没让羽林卫进去搜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二皇子握紧了拳头,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您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难道还搜不出个东西?需要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去确认?”这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包括闺房里都被翻了个天,如何能在让他继续下去?看二皇子这阵仗是不搜出来誓不罢休了,可东西不在这再多次也是白搜,他可不愿意陪他浪费时间。 “算了。”二皇子也知道自己的侍卫的能耐,既然没有就说明东西已经被转移了,他还是迟了一步,“其他的地方也不能懈怠,都查的怎么样了?” 二皇子看向羽林卫统领,这位年轻的羽林卫统领很受皇上信任,正是威勇将军府的嫡子刘楚庭,“回二皇子,并没有虎皮书,也无其余可疑之处。” “呵呵,铮世子可真是好本事。”二皇子恨不得现在就拔刀砍了楚沁铮,然而多年的隐忍让他明白此刻还不是时候,他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可不会就此放弃。 楚沁铮没有看他,反而走向刘楚庭,“虽然右相府没找到虎皮书,但是铮认为此事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 刘楚庭诧异地看向他,他对于楚沁铮没什么冤仇,反而从见面至此他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他对他有了些钦佩,他是习武之人所以相对豪放对他的好感也不多遮掩,“铮世子莫不是知晓虎皮书的下落或者有什么线索?” “前些日子恬儿和母亲在街上似乎被一男子拦路,听恬儿说过那人有一把扇子扇面上便有秦字,且他袖子里还藏了本书看着不似我天倾朝的书籍,所以恬儿特地多看了眼。” “只是没看清封面隐约似有虎纹,我听后是没联想到虎皮书,毕竟有那个府邸敢私藏这玩意儿,只是今日一事倒是让我觉得说不定真有那么一本书还留存着。那人称自己为叶少就是不知是哪个叶少?” 楚沁铮声音并无波澜,语气平稳随意,像是谈论早饭是喝粥还是吃面? “姓叶的人很多,铮世子不知具体的事宜,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二皇子脸色阴沉,他自然是知道是那个府邸,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那次的事微臣也有耳闻,据说工部尚书叶大人曾亲自来右相府赔礼。”刘楚庭这时候站了出来,他不是帮楚沁铮,只是职责所在,既然听到了那么就不能装作没听到。 看来工部尚书叶信本叶信本是保不住了。 二皇子思索若是叶信本被牵连进来那么他势必要断了一条臂膀,工部尚书几年来帮了他不少忙,给他在朝廷内安插了不少人手,让他在朝堂之上得以游刃有余。 并且不止于此,若是再工部尚书府查出他私藏虎皮书,那可是不满皇朝意图谋反的大罪,这种时候若是他再站出来保叶信本,那么他必定就会失去皇上的宠爱,他将彻底失去机会。 可若是不保,叶信本近来提他做了这么多的事,自己却连一句话都不肯为他说,这让他在其余愿意选择投靠他的臣子面前也是抬不起头,这样还有多少人愿意支持他? 要么失宠要么失去威信,这让他如何抉择? “二皇子,既然要彻查且右相府已经排除干系,是否要仔细查清楚其余蛛丝马迹?”刘楚庭继续不卑不亢地询问。 二皇子心不在焉,但是知晓此刻也不能得罪了皇上宠信的臣子,可以的话最好拉拢他,这样他倒是还多了分胜算,他不复来时的高傲,“去吧。” 四十四 奶酪解说 外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屋内,听得里面的楚陌恬是恨不得伤口马上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冲出去好好欣赏二皇子的脸色了,肯定很好看。 自从知道那次刺杀的事是二皇子从中作梗之后,楚陌恬是真的早也在咒他吃饭吃噎着,晚也在咒他行房时不举,真真是恨的牙痒痒。 想要右丞相府遭殃的人她可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如今倒好二皇子直接和楚沁铮对上,这就叫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或者恶人自有天收? 还有那个叶少也顺带给解决了,对楚陌恬而言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么个好日子奈何自己却下不了床,真是可恶! “真是时不与我!唉。”楚陌恬探着头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得小饼干一脸奇怪,“小姐,事情都解决了,而且还大胜了一场,你为何还不高兴?” “是啊,这大圣是很厉害,就算缺胳膊短腿也能七十二变变个苍蝇蚊子帅哥神马的。我要是能和他一样,不不,能得他一根猴毛化个形出去看上一眼就好咯。”楚陌恬满脸的遗憾。 小饼干瞬间无语。 “不过说起来这叶少不过是口头上调戏了下我和伯母,没什么实际伤害。这就要抄家是不是有些惨啊?他们会不会全部砍头啊?”楚陌恬忽然想到这个,她心中一寒,那她岂不是间接杀了这么多人? “应该不会吧,想来叶大人能坐这么久的工部尚书自然也是有些能力的,何况今日这不是摆明了他是二皇子的人吗?这工部尚书还不知给他做了多少坏事,工部主修缮和土木兴建,可是个肥缺,不知能贪多少银子,甚至还能给二皇子在别府做些手脚。这样看来他也是为二皇子劳心劳力,二皇子应该也会提他说几句话吧。”奶酪想的比较多,所以思考相对齐全,不过这私藏前朝之人的罪,抄家是难免的。 “其实要我说,这不过是他们自食恶果罢了,毕竟是他们选择错了未来,既然二皇子如此行事自然就会把他们推出来,这不关小姐的事。”奶酪形容有些严肃,斟酌着将这些党争透露一些。 她觉得最近的事情发生的有些多,若是小姐还是原来那般粗神经或许真会惹来些麻烦。即便是铮世子也不可能守着她一辈子,她是真心为小姐好自然要提醒几句。 “这样说倒也是,只是这些人找个饭碗也不容易啊,连命都赔进去了。”楚陌恬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名争暗斗、抄家砍头、举族歼灭几乎每本小说都会写上那么几段,现在看来这些小说都是挺有依据的。 “要我说这您和夫人的事都还没解决呢,这些又不关您的事,也不是公报私仇,只是他自己犯的一个错罢了。” “可是他看起来已经挺可怜了,是不是就不要追究啦。”楚陌恬已经来这里六年了却因为被保护的太好,所以还是没有习惯打打杀杀。 奶酪一听却觉得不是滋味,他可怜,小姐怎么就不想想铮世子可怜? “小姐,您是不知道这么些年来世子为了保护您废了多少神,即使是奶酪也不曾知晓一二,大小姐恨不得您出事的性格,您觉得这些年她就没有出手过吗?连二少爷都曾遇过刺杀,怜小姐更甚至在府里丢过一次,后来才被相爷给找回来,您不觉得奇怪吗?要不是那次……”奶酪立马住了嘴,只是就这些说出来之后她也觉得有些不妥。 她不知道楚陌恬是否能消化这些内容,或者觉得她实在是个以下犯上没教养的丫头,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楚陌恬。 楚陌恬此刻是真的震惊了,她其实最近就逐渐发现自己被楚沁铮保护着,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有这么多潜在危险,那么说楚沁铮是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那么以往她出府岂不是都被他死死掌控着? 她在府内就危险重重何况出府后,怪不得楚沁铮总是让她呆在府里。或许暗中已经有不少次危险了,难怪出门之后经常半路遇到他,当初还以为他是阴魂不散来着。 “奶酪,你说的对!”楚陌恬握住她的手无限感慨的道:“原来我的自由早就没了。” 奶酪瞬间崩溃,她是冒着被小姐讨厌的危险,鼓着勇气来向她说明自己的危险,让她有所防范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反应啊? “你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嘛,你这么可爱我疼你还来不及呢。”楚陌恬轻轻刮了一下奶酪的鼻子,“而且我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人欺负,只是这次估计还是用不到我。” 楚沁铮早就给她报仇了,她虽然现在生了怜悯心,不过对于工部尚书一家还是比较讨厌的,只是不知道楚沁铮给叶少吃下的是什么药,应该不致命。 奶酪感动的有些想哭,她对小姐是真心希望她能好的,如今即便说出这样的话小姐也依旧能接受她,让她心里十分喜悦,她没有家人,此刻却感受到了一股家人间的温暖。 “不用太感动,以身相许就够了。”楚陌恬感受到了奶酪隐隐有小饼干上身的架势,赶忙制止她,这些小女孩就是动不动爱哭,她可受不住。 “呸,小姐到时候嫁人了,可别不要奶酪。”奶酪终于破涕为笑。 “放心放心,小姐我最怜香惜玉,自然不会丢下我们的奶酪小美人的。”楚陌恬继续嘴上占着便宜。 “小姐有了奶酪就不要小饼干了。”小饼干在一旁嘟囔道。 “好大的醋味啊,我这辈子还真没吃过醋味的饼干呢。来来,让大爷我亲一口先。” …… 几人打趣了一会儿,然后便熄灯睡觉了。 楚陌恬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从今日的那个死士拿着虎皮书开始到最后二皇子随着离开去工部尚书府。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她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让她心里有些不安,是哪里忽略了吗? 她渐渐地想着事情便睡着了,嘴里还梦呓喃喃着,“给我鱼,好吃……” 四十五 夜色 二皇子和刘楚庭走后,楚沁铮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荔枝苑院外,他向远处走了几步,脚步比起刚才显得虚浮,逐渐地虚浮成了踉跄,他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忍不住轻轻咳嗽了起来,树皮上染上了一摊黑血。 “世子……”北辰从黑暗里显出身形,他瞬息间立已在楚沁铮的身边,脸上布满了心疼。 世子自从江南一行半路折回以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他又是一路上没日没夜的奔波三日旅途劳累,且一回来便得知恬小姐遇上了刺杀,连丞相府都还未进就匆匆赶去了,恬小姐重伤昏迷这几天更是亲自照顾着自己却不曾好吃好眠过,好不容易恬小姐醒来了却又遇上今日这等子事。 一般人哪里守得住这般折腾,再说世子旧疾加身,北辰真怕世子哪天会撑不下去。 “我没事。”楚沁铮自然知晓北辰的心思,所以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此刻的样子,身边的人更加如此,亲人的担心会让他感到负累。他的命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他既然活不了多久自然要将这最后一点价值都给用上。 “世子,我带你回木槿苑吧。今日您好好歇着,若是你累坏了才是大事,恬小姐和丞相府都还需要你支撑呢。”楚沁铮几欲摔倒,北辰立刻扶住了他。 楚沁铮想了想今日之事,如今虎皮书不在右相府皇上不可能再安个私藏余党妄图谋逆的罪名,所以暂时右相府的安危算是过去了,二皇子这边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们了。 然而,还有个疏漏之地是谢氏那边,谢氏绝不会写那种唉声叹气的酸诗,她母亲的风格他还是知晓的,谢氏是个明丽豁达的女子,即便在右相一事上有所颓败也不会降低了自己的风度。 那就是别人写的诗,可为什么别人的诗会在谢氏的袖子里?还好巧不巧的在求福时掉落,被太后和皇上看见?且今日七公主去真清寺祈福不与太后一道却要他去护送? 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场针对右相府的局,若是他没有路上遇到凌欣龚,而且被七公主拖住没回府,不知道楚陌恬能否发现不对,何况她还伤着。 不过他可不会感谢凌欣龚,他这身病还全赖在他身上,何况还有他那个不省事的妹妹做得不省事的事情。 虽然目前来说只要那个人在,估计谢氏不会有事,但是二皇子既然输了一局,估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这个由头。 忽然一股晕眩袭上脑门,思绪被打断,楚沁铮揉了揉额头。 “世子,我这就送您回木槿苑。”北辰伸手就要将楚沁铮的胳膊放于肩上,打算将之抱走,“先回房里歇息,我再去请御医。” “等等。”楚沁铮制止了他的动作,他稍稍喘了口气,轻轻一笑,“我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这般胆小以后还如何跟着我?” “世子,不是我胆小,有谁见过像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的?”北辰有些委屈,世子以为他自己喜欢如今像个小媳妇的模样吗?还不是为了他,若是他稍微爱惜一下身体,多休养些日子也不至于他和北露整日里的担心了。 “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的。”楚沁铮轻声安慰了一句,对于北辰北露一直体贴入微的照顾他是感激的。 “你这幅模样别人见了还以为我责罚了你,还是别在我身边晃着了,你去回渊山看一下母亲的情况如何。”楚沁铮淡淡道,他看向北辰的眼光带着些揶揄。若是北辰是个女孩估计是要脸红了,但现实很残酷,他是个纯爷们。 “那我先送您去木槿苑?”北辰眼里有一丝犹豫,若是不知晓夫人的状况,估计世子也无法心安。 “不用了,不过这么点路,我不过虚弱了些又没什么大伤,习武之人应是见惯了打打杀杀,你怎的还这么罗嗦,又不是没见过血,再这样我会怀疑是不是叫你北辰妈妈比较好?”楚沁铮一句话打破了刚刚温情的气氛,他看向北辰的眼神却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憔悴了。 北辰脸色扭曲,他才不要被叫做妈妈呢!他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妈妈,若是被人听到他还要不要脸活下去了。北辰吓得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楚沁铮站在树下孤单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他抬头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今夜算是月明星稀乾坤朗朗的好天气,只是他却不能拿着酒壶对月当歌。 他的身影似乎融入了画卷,渐渐隐没在夜色里。 奶酪捂着嘴巴靠在墙后,黑暗吞没了她的身影。她本是将楚陌恬安顿下来之后便准备出门打水洗漱了,然后便可安稳的睡上一宿。 只是今日不巧小姐的药用完了,小饼干粗心没有去药房抓来,未免明日断了药她还需再去药房抓些来,想着反正天色也不算太迟,陈府医应该还未睡便打算去抓一些来。 没想到出了院子却见到铮世子靠在墙上轻轻咳嗽,她有些担心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好在北辰出现扶住了世子,他们说了会儿话,奶酪站的远没有听见,只是不一会儿北辰便独自走了,奶酪有些气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抛下世子去做别的事? 不过再一想也知道肯定是世子的安排,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她出现估计无用还反让铮世子劝慰,给他添乱。 世子最关心的人莫过于恬小姐和夫人,若是小姐能对世子好些就好了。 …… 楚沁铮此刻已经在木槿苑里,他靠在美人靠上休息了一会儿,精神稍稍恢复了些,他从怀里掏出手帕静静地看着,眼里闪着温润的笑意,“绣的这么差,也敢拿出来送人?” 想着楚陌恬的今日吃鱼时的样子,他空空的心中有些暖流淌进。他将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拿出来,瞬间一室充满了柔和的光芒,他满意的点点头,再拿出那绣到一半的冰蚕丝手帕,靠在榻上一针一针慢慢地缝着。 四十六 相遇相知 到达真清寺已经将近午时,丞相府安顿下来后楚陌樱和楚沁深、谢氏还有其余女眷一起吃了斋饭。一桌子素菜让楚陌樱有些难以下咽,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这一餐吃的很‘欢快’,很‘满足’。 饭后谢氏让几人散了伙,一路颠簸女眷们估计也累了。楚陌樱恭恭敬敬地向谢氏行了礼退出了谢氏的房间。 楚沁深主要负责丞相府女眷的安危,此次出行只有他一个男子陪同,虽然暂时他有丞相府将近一半的暗卫可以使用,却也格外要小心谨慎,所以他时刻都保持着警觉,更是把丞相府暂居的这片院子里三层外三层让暗卫在暗处盯梢。 楚陌樱心情格外的好,虽然她极力克制着但是还是有一丝喜色染上了眉梢,她低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尽量避免与人接触。 她想起了那次明月长公主府时被楚陌恬气了一通,随后夏茹郡主却将事情怪在她的头上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楚陌樱又是气又是委屈,她一个人在长公主府里乱走一通,也不去管到了哪里。 然而一个转弯她却怔住了。梧桐树下一个翩翩少年驻足远眺,眉眼中透着一股莫大的悲哀,楚陌樱所在的地方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发丝清扬,他俊逸的五官若影若现。 这一眼,惊为天人,她的心猛颤了颤。 “世间疾苦,为何总是视之如无物,今日我在此逍遥度日,却有更多的人在此时受饿挨冻。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若是我,若是我……唉,又有谁能懂我呢。”他长叹一声,这一声道尽凄凉,有种明知百姓受苦受难而无法相助的无奈,亦有种处于高位的孤寒。 楚陌樱的心瞬间酸酸的,她被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感染了,她觉得这样的男子才是适合她的,既有顶天立地的决心,又有一副侠骨柔肠。 她从他的服饰和五官再结合一些传言推断出他可能是皇室里声望极高的二皇子,传闻这位二皇子便是眉目如画俊俏非凡,又是心忧国家善待百姓的皇子,今日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啊,而且二皇子看起来就是那种温柔如水的偏偏君子,楚陌樱觉得运气真是好到爆。 她抚了抚裙子,用手轻轻将额角的鬓发放于耳后,才迈着轻盈地莲步渐渐向前走去,“公子是否有心事?” 二皇子听闻声音诧异地转过头,望向楚陌樱,樱唇皓齿,肌肤滑腻,他的眼里露出一抹惊艳。楚陌樱红了脸,微微倾身行了礼,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骄傲。 “你是右相府的樱小姐?”二皇子出乎楚陌樱的意料竟然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他的眼中盈满了笑意,如春风弱柳随着习习春风摇摆着。 “公子知道我?”楚陌樱的心里如被一只狗尾巴草轻轻蹭着,觉得痒痒的,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她有些受不住这种诱惑。 “樱小姐知书达礼,美丽动人,曾作过一首《绵语》,让本皇子十分欣赏,所以一直也很好奇樱小姐为人,只是怕扰了樱小姐且我事务繁忙所以一直未能有幸见上一面。今日这一见倒是我的运气好,樱小姐竟比传闻还要妙上几分。”二皇子侃侃而谈,眼里的赞赏毫不遮掩。 二皇子给足了面子,楚陌樱也不再那般拘谨,她与二皇子聊的很来。她发觉二皇子真的是一个很温柔也很有责任感的人。 渐渐地他们真的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开始无所不谈。所以连宫里的一些明争暗斗二皇子都略微透露了一些给楚陌樱知道。 楚陌樱觉得二皇子实在善良,他虽然很聪明,化解了许多忧患,但是他却始终不忍心对自己的兄弟出手,这样有血有肉的人在皇室里还有多少呢,别说是皇室,就是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也是明争暗斗中许多人失了本心。 只是她心里叹了一声,二皇子这般下去,只会埋没自己的才华,不仅如此他的结局估计也会很惨。楚陌樱一想到这么个英俊温柔的男子若是因为他的善良失去了性命,她的心就揪成一团。 此后,趁着楚陌恬生病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楚陌恬的身上时,她在外与二皇子约见了几次。她渐渐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二皇子,二皇子始终不肯答应对自己的兄弟出手,楚陌樱只好换个方法,她劝说,最起码也要博得皇上的好感,才有机会施展才华让天下百姓生活安乐。 果然一扯到天下百姓这事,二皇子动摇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了有关,皇上想要拿右相府给皇子们试炼能力的事情。随即二皇子又否定了,说他与她互为知己,如何能对她和右相府下手。 楚陌樱微微勾起嘴角,她回到房间等着时机准备着一会儿的事情。右相府与她而言只有蔺姨娘和楚沁深是她所在意的,而那个偏心的爹除了偏心楚沁铮之外竟然连毫无血缘关系的楚陌恬他都能让她过的比她好,那她那么一点点的父爱不要也罢。 所以只要她和蔺姨娘还有楚沁深安然无恙,那么右相府与她而言是比不上二皇子妃的诱惑的。她当时就‘艰难’地提出了这种交换,二皇子痛心她的付出也保证会好好待她。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她拿起一张印着图案的绸娟轻轻步出室外,寺里的钟声已经响彻过一回,这时候谢氏应该已经去祈福了。 她让含笑扶着走到楚沁深的房间,脚上有些淤青,是她自己刚刚撞的,虽然不碍于走路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疼的。 “哥哥,我总觉得今天心里有些不安,我本想自己陪着母亲一起祈福上香的,但是一心急就撞到了脚,你快去跟着母亲,我有些不放心。”楚陌樱一进屋没来的及坐下便急急的说。 “撞到哪里了?”楚沁深皱了皱眉,楚陌樱的性格他多少还是知道的,这个妹妹并不喜欢谢氏,不过他对于自己的亲妹妹也不会将怀疑袒露出来让她伤心。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她的伤。 “没事,我就是不小心磕着了,走起路来有些痛,现在已经上好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楚陌樱说着将小腿处的淤青露了出来,让他眼见为实。 楚沁深见伤的的确不重,便随了她的意,“你好好休息,别随便惹事。” 四十七 皇上来了 楚陌樱在楚沁深离开后,便让含笑回去她的房里不许出来。她今日做的事不能留一点把柄,即使身边信任的人也不行,因为她怕二皇子不一定能保住这么多人,若是这样那么身边的人以此相要挟她会给二皇子增加负担的。 她悄悄的从侧绕进谢氏的房间,她打开窗户跳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她自信的笑了笑。 这间屋子比她那间大了一倍,摆设陈列虽不及右相府但是也是极好的,这是往年谢氏来此添置的。她想想她和蔺姨娘不管府内还是府外都比不得谢氏和楚陌恬心里就有股痛恨,她才是右相府唯一的女儿,若不是楚陌恬,她就会被谢氏教养在名下,那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嫡女。 楚陌樱毫不犹豫的将怀里的娟绸拿出来,四顾了一圈,寻了谢氏的包袱便打开夹在衣服里了,她把包袱重新包上掩盖翻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情忽然极好,有种一切都将改变的快感。她轻轻踱步到了窗口翻身跳了出去。 一个黑影在楚陌樱走后渐渐动了起来,随后又飞快的消失了。 一个翩翩少年正坐在河边的银杏树下,落叶飘下拂过他圆润清秀的脸颊,散落了几片在他的发梢,若是忽略他的表情和正在做的事情倒是很有一种‘可爱’的帅气。 只是这人即便五官秀气清俊,但是这么个小帅哥一手撩着木炭,一手拿着一条烤鱼拼命的吃着,嘴角沾染了些油污,亮晶晶的,白皙圆润的脸庞还有一抹黑色炭灰,却怎么也让人无法欣赏。 “公子,右相府大小姐有所行动,她将一张画着龙虎古文的娟绸塞进了右相夫人的包袱里。”这个一身黑漆漆的影子正是方才跟着楚陌樱的那只。 他眼里射出一丝冷光,这么个可爱少年竟然也有如此犀利的眼神。 此人正是薛迦,他此刻易容成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比起原先除了个子矮和……就五官来说几乎没有自己原貌的几分像。 “这么快就有动作了?”薛迦皱了皱眉,显得那张脸越发可爱,“没想到右相府的大小姐倒是个狠角色。” 他朝着暗卫招了招手,那阵势看起来就像是叫一只宠物狗过来,暗卫无比习惯的走过去,淡定的将耳朵献上。 薛迦附耳说了几句话,他便走了。 薛迦正欲继续享受难得的美味,之前那侍卫却顿了顿脚步,“我来时看见南挽皇帝和二皇子正向这边走来,估计是来找你的。” 他说完便不再停留直接去执行任务了。留下薛迦一边哀嚎一边快速吞下手里的鱼,另一只手却颤抖着将剩下在烤的鱼一股脑儿儿都扔进了灌木堆里。 “我的鱼……”薛迦泪流满面,拿出一张娟帕擦着脸,当真是楚楚可怜。 远处有脚步声走来,沉稳有力,还混杂着其余轻微的脚步声。宫廷内的高手比比皆是。 “薛先生,朕可都亲自来见你了,可别让朕白来一趟。”一声爽朗的大笑从树林间响起,年近四十的皇帝倒是中气十足。 薛迦身子抖了抖,这么个豺狼虎豹之地,他这只小绵羊该如何生存。 当然他并非真正的绵羊,他只是心疼他的那几条鱼,他可是犯了杀生之罪才吃上的鱼,说没就没了,他要怎么向佛祖交代?怎么向自己的肚子交代?浪费是可耻的,皇帝他们家没听说过吗,竟然这时候找上门!? “薛先生竟是如此英俊的少年郎,果真是年少有为啊。甚好甚好。”皇帝一见到薛迦的脸就惊讶了,这么个少年真的是名闻天下的薛迦? 而此刻薛迦的心情是崩溃的,您老不知道就别来找他好吗?就不怕万一找错人那多尴尬,还浪费了他的几条鱼。他思考着要不要应这句话,若是他说您认错人了,他会不会就这样走开?还是他的举动说明了皇帝聪慧识人的神眼有问题,随即将他压入大牢大刑伺候? “皇上在找草民?”薛迦想了半天,还是应了,他既然来了京城必然也是会见到这些人的,到时候在暴露估计让皇帝不太好看,虽然他挺想看皇帝变脸的,但还是忍住了。 “朕听闻薛先生见多识广知识渊博,如今一见当真如此,真是我南挽之幸啊。”皇帝一脸的欣慰,好似在说‘朕有个乖巧的妃子啊,朕会多多临幸的’。 “嗯,传闻还挺可信的。”薛迦听着皇帝这些没营养的话,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 皇帝愣了一下,眼中有一抹精光闪过,这薛迦不按常理出牌啊,看来也不好对付。 “哈哈,薛先生真是有个性,不愧是朕欣赏的人。朕就佩服你这样的人,有本事的人才能在朕的面前无所畏惧,唉,朕朝中虽然清廉之士居多,但是也不免有些蛀虫,正是用人之际,倒是让我忧心的很,若是有薛先生这样的人才必定能够整顿治下,清正廉明,让百姓生活安康,再创盛世之景。” 这句话拉拢的意思很明显了把,皇帝想。 “薛某平日里懒散惯了,不喜入世,何况盛世之景不在于薛某,最重要的还是陛下,若是陛下能心怀百姓,举贤任能,那么天下的能人志士都会为你所用,那么草民也就不足为齿了。”薛迦随口扯着大道理,他自由惯了,自然不能参与这些事情,而且就算真的卷入了一些争斗也决不会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 “薛先生,要不要陪朕对弈一局?传闻你的棋艺可是无人能敌。”皇上即便被拒绝了依旧温和客气,面色从容没有一丝变化,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但一看就是个贤明君主的形象。 薛迦想着这皇上是怎么还能给自己安上一个贤明之称?六年前的那番清洗,血流成河,可是刺眼的很。他有些怀疑这皇帝也是易了容。 “好。”两人转移到附近的亭子里,一个侍女摆上了棋。 “这是……鬼斧神匠梁逸的暖玉棋。传闻鬼斧神匠一生只造了两具棋,一具白玉棋,在前朝文清世家,如今据说在祁王府,另一具暖玉棋,已经十几年未出世了,竟然今日里得见。啧啧……这工艺,还真是配得上他鬼斧神匠的名头。”薛迦一见到这暖玉棋就赞不绝口,他是个爱棋之人,皇上这招投其所好倒是用的好。 只是可惜了,他可不是为了一具棋就可以通敌卖友的人。 四十八 责问 薛迦和皇上开始下棋,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皇帝下的起劲,旁边看的人也起劲。 “好棋,父皇果真是宝刀未老,这种犀利的棋真是难以预料,儿臣真是大开眼界了,今日所学非凡,比起先生教的还要受用。”二皇子眼里放着金光,不住地拍马屁。 “薛先生,请。”皇帝眼中露着自信,看来二皇子的马匹还是挺有用的。 薛迦面色如常的下了一子,他觉得这皇帝的棋艺其实很一般,他一直在让着他。 渐渐地薛迦让了一子又一子,这局棋成了一局死棋,终于皇帝接着一子,左面已经成了残局,其余的地方濒临崩溃。此刻唯有弃子,转而再将自己的棋子如数进入对方阵营,虽然几乎全部被对方包围,但是最终却是平局。 该死,大意了,以一国之君的手段就算棋艺差些也不是好欺负的呀。皇帝这是想告诉他只有合作才能达成一致的胜利,否则只会输的很惨? 可是,这是当着他的面他才让着他好不?不然他早就输了,可真是狡诈。 薛迦想着要不就直接输了算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他在棋艺上的赫赫威名,但是打成平局的话估计这老皇帝就会误会了什么,在将他逼上梁山那就惨了。不过是输个名声他也不怕,这个名声没了还有别的,他有得是才华可以得瑟。 决定之后,薛迦就要落子,然而刘公公却急急忙忙来报,“皇上,太后正要上香,可是却突然头晕,您是否要去看望一下。” 皇帝正等着薛迦落子,薛迦本来是想要落子的,可是听这么一出话,突然心里心花怒放,若是太后有事皇上自然不能坐着,那他就不用输了,也不用把自己的名声赔进去了,他觉得自己真是爱死这个侍卫了。 “太后?那她现在在哪?有没有让她好好休息,请太医了吗?这老人家可要好好注意身子啊。”薛迦一连串的问话显然打破了棋局氛围,这般的热切比起皇上这个儿子还要着急,这让皇上再等下去也觉得自己没面子。 刘公公知道薛迦是贵客,必须客客气气,然而他眼神却是看向皇上,“太后此刻正在上香的正殿歇息,太医已经着人去请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迦拍着胸口,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看得众人都地下了头,薛先生这演技实在是太浮夸了。 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么重要的事在最后关头竟然给薛迦躲了去。他看向二皇子,二皇子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不时眼神有些怯懦的看向皇帝,虽然是他安排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会这么巧啊。 “既然太后身体不舒服,朕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二皇子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皇上剜了一眼。 他收敛住喜色,既然皇上知道是他做的还愿意去的话,那么只要事情成了那么即便今日惹他不高兴了,这一切的功劳还是他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正殿走去。 …… 谢氏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儿,下午大概未时听到寺里的钟声响起,她估摸着是僧人开始念佛经了,便想着也去礼一礼佛,再讨个平安符。 她带上一串佛珠便徒步走去,今日奔波的有些累,好在他们住的这片院子离正殿比较近,所以没有花太多的力气。 她进了殿内,刚好看到太后也在此,心下一惊,但很快便稳住了神情,她想起先前确实有太后来真清寺的消息,便打消了疑虑,今日太后在这里礼佛自己当更加小心些。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谢氏恭敬地行了礼,抬头却发现太后揉着脑袋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老人有些头疼病的确也不奇怪。 “是紫英丫头啊,我没事,你是来礼佛的吧,去吧,别管我了,可别让我一个老人家耽误了,这可是大罪过。”太后微睁开眼看了一眼谢氏,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自然还是您的身体重要,佛祖不但不会怪罪还会保佑您的。”谢氏瞧着太后心中却隐隐升起不安来,可是又说不清不安的来源。 “这么久未见,紫英丫头的嘴还是这么甜。”太后脸上的笑更深了些,看着门口,“去吧,太医已经来了,又都在一个屋,你不必担心。” 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氏自然只能先去礼佛了。她礼佛前有个习惯要先上三炷香,再静下心来念诵,虽然只是个小习惯,却让她的心安定宁静许多。 她拿着香燃好了便朝着正殿里的菩萨躬身一拜。一张纸从袖口飘出,谢氏疑惑了,她什么时候在袖子里塞了纸? 她正要弯身下去捡起来看一看,太后却情绪激动的制止了她。 “等等。将那张纸拿上来。”太后脸色有着一股沉怒。谢氏不明白她不过是袖子里掉出了一张纸罢了,她连内容都还没看到,更何况太后,不知这怒意从何而来,难不成有规定礼佛不能带纸?谢氏心中的不安愈甚。 一句“皇上驾到”让谢氏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次重阳踏青似乎是针对右相府的一个局。 太后看完直接气得晕了过去,她靠在椅子上,婢女太医乱成一团。皇上也急急忙忙走到太后跟前询问情况,他看了一眼太后手中的纸,瞬间怒意染上眉梢,他将纸重重地砸在谢氏的脸上。 “谢紫英,你……你可真是好样的。”皇帝眼里有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但目前来说表面上的怒意显而易见。 谢氏遇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责问质疑反而淡定了下来,她伸手拿下脸上的这张纸,看了看,不由赞道,“好诗,不过就是太悲了。” 轻卷残云倾天下,一朝更比一朝寒。 可不是好诗吗?现在右相府的景况也的确如这秋风是一朝更比一朝寒。 “谢紫英,你还是不肯悔改吗?你说,你写这首诗是想说明什么,你觉得朕不是个明君,天倾皇朝不配寿与天齐,反而应该改朝换代了?若是许家的天倾皇朝不好,你想要谁来易主?右相吗?”皇帝言语犀利,毫不留情,他的眼里有一丝沉痛。 “皇上,这首诗您怎么确定就是臣妇写的?”谢氏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做了,有些生疏了。 不过眼前的人也很陌生,也算不得生疏。 四十九 一起搜了 “你说这不是你写的?那这张纸怎么会从你的袖子里掉出来?”皇帝紧紧地盯着她,似是看着一个猎物般,看着她惊慌、挣扎、逃跑,然后让他慢慢地玩弄。这是她当初做了错误选择的代价。 她也想知道这张纸怎么会从她的袖子里掉出来,她转头看向了楚陌樱,楚陌樱一愣,谢氏将她眼里的情绪全部揽尽,来时只有楚陌樱挽着她的手臂,她本事给足了这个庶女面子没想到倒是好心喂了只黄鼠狼。只是她想不通的是,楚陌樱如此陷害右相府于她有什么好处? “这不过是篇写景的诗罢了。不管是谁写的都没什么好争议的吧,皇上真是想多了。”谢氏没有转回头,只是定定地看着楚陌樱,这张纸不足为惧,但是她担心的是后招,这次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父皇,这篇诗文虽然有歧义,但的确无法就此给右相夫人定罪。不如……”二皇子站了出来,以第三者的身份来客观评判这件事。 “不如什么?你直说就是”皇上面对二皇子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如就将右相夫人的行礼房间搜查一遍,若是有足够的证据,那么这个罪名她逃不掉,若是没有,那么这件事您宽宏大量就算了,您一向信任右相和他的家属,也不会在君臣之间留下什么膈应。”二皇子不敢再支支吾吾,直接将目的脱出。 楚陌樱心中有些惊喜,她难掩眼中的钦慕之色。谢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终于转过了头看向二皇子,他面容俊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着无害温良的样子,最是勾引少女心。 “皇上,右相夫人说这纸不是她写的倒是也有几分可信,毕竟意夫人的气度,我觉得也难以写出这般无趣到家的诗,抹点酱油都嫌味儿淡,这诗说不定还真是别人塞的,总之您的侍卫多,都搜个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还能给您的侍卫练练手,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不必慌了。” 谢氏这才注意到在皇和二皇子身边还有一个俊秀的青年,年纪越二十左右,生的唇红齿白,脸颊圆润,倒是很讨喜。只是不知为何他要为她说话,这样他就不怕得罪了皇上和二皇子吗? 薛迦见谢氏在打量他,幸灾乐祸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谢氏差点‘扑哧’笑了出来,还好忍住了,看他的样子是友非敌,或许是铮儿的朋友。 “好,那就搜吧,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这首诗出自我手,那么其他府的院子也都搜一遍好了。”谢氏心下稍稍安定,或许今日之事还有转机。 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没想到给了薛迦喘息的机会倒是胆子大起来了,不过目前他觉得有本事的人有些怪脾气,等他收了他入麾下自然能够整顿了。所以他给薛迦这个面子。 “好,一起搜了。”皇帝看向二皇子。 “皇上二皇子看起来很忧心太后,还是让刘公公来查吧。”薛迦再次开口,这就是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似乎不怕再得罪皇帝一次了。 皇帝看着薛迦,眼眸深沉,凝视了许久,就在薛迦想着‘皇上是不是爱上他了,那他是从了还是誓死不从’的时候,皇帝终于转移了目光,“好,刘公公你跑一趟吧,这件事你来负责。” “喏”刘公公领命告退了出去。 二皇子心里有些疑惑,今日这薛迦可都是想着右相这边的,他总不会是右相的人吧?若真是,那么右相府真的是太可怕了。这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且才华盖事的神龙,连皇上都好不容易屈尊降贵才见着一面的人会站在右相府那边? 他心中有些忐忑,总不会漏了什么马脚吧? 所有人都沉默者等候,这段时间太医给太后细细把了脉,给她吃了颗药丸,太后悠悠醒转。和尚的颂声和木鱼声仍然在此间响彻。 差不多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刘公公终于出现在了殿内,“回禀皇上,奴才差了右相府女眷落脚处、恭亲王府落脚处、威勇将军府……” “行了,直接说结果。”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显然也是想要早点知道结果。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二皇子,继续道,“奴才并未在右相夫人的院子里查到任何威慑或者贬低我朝社稷之物,但是在左相嫡女杨玲小姐的闺房里搜出了这个。” 刘公公有些心惊胆战的将手里的娟绸递上。 “怎么可能?”二皇子满脸不可置信,这张娟绸他当然知道,正是他给楚陌樱的那条。可是明明让她放在谢氏的房里,怎么会变成在左相府嫡女杨玲的手里? 他这段时间可正想着拉拢左相,找着机会接近杨玲,怎么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肯定又是楚沁铮在搞鬼! “二皇子在说什么不可能?你是说我的房里怎么可能查不出东西,还是怎么可能牵扯到杨玲小姐?”谢氏抬头看向二皇子,顺带瞥了一眼楚陌樱苍白的面色。 “混账!”皇帝眼中再次带着怒气,但这次是纯粹的怒意,他将手里的娟绸摊开给左相夫人看,“刘夫人这你做何解释?” 刘氏一看,立马拉着杨玲扑通跪下了。 她刚刚那一刻还在心里嘲笑着右相夫人,这一刻自己的生死、左相府的危机却已经逼近。这比起谢氏那模棱两可的一句诗来可以说是罪证确凿,而且不仅是罪证确凿,而且是祭奠前朝,也就是对当朝的不满的大罪,这不明摆着说皇帝的统治不如前朝,扇了皇帝的脸么。 “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觉得朕的统治不好,朕什么时候亏过你们左相府了?朕怀疑朕是不是拖欠了左相俸禄,让你们一家肚子都填不饱了才怀念旧朝。”皇帝将娟绸狠狠摔在她的脸上。 就这样还不解气,他抬脚踢了一下左相夫人的背。 谢氏冷哼一声,这皇帝的演技就是好。他知道左相也不过是被拖下水的,即便罪证确凿也不过将这一切责怪刘氏教养女儿上。这么通前朝祸乱之罪可大可小,皇帝显然是将这压的小之又小。 这左相府一动根基不稳就便宜了右相府,为了避免右相府独大的问题,所以这左相可不宜动,还得留着对付右相才行。谢氏心里冷哼一声,皇帝的残忍她早在六年前便看穿了,也早就对他心灰意冷了。 五十 搜右相府 “皇上臣女虽然顽劣,但是不曾有过这种心思。左相忠君爱国,熟读我朝圣典,臣妇和儿女们都耳濡目染,万不敢做这些事情。”刘芳华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着。 “你的意思是杨玲丫头没有私藏这块布这块布却在杨玲的房间被搜出来了?刚刚我听右相夫人也说她没有写那首诗,诗却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这倒是奇了,难不成这大白天的寺里反而闹鬼了?”皇上怒极反笑。 “皇上,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没有私藏娟绸,民女根本没见过这种图案的娟绸。”杨玲跪着低低啜泣,她知道这是件大罪,万不可以接下。 “一定是她,一定是右相夫人见自己的事情败露,指使人故意将自己私藏的绸娟放在了我的房间里。皇上明鉴,一定要为民女查明此事,否则民女实在捂脸见人了。”杨玲指着谢氏表现的义愤填膺。 “玲儿,别这么对着圣上说话。我们清者自清,皇上是明君自然会给我们讨回公道的。”左相夫人劝慰着杨玲。 谢氏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对母女的表演,这些年来左相府一直找着右相府的茬,没什么出息却躲在皇帝背后使各种手段,皇帝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为所欲为,不仅如此,更是在出事的时候尽量包庇着这种乱臣贼子,当真是愚蠢。他是太过于忌惮右相府了,但他怎么不想想至今这样的格局是谁造成的。 “是不是清者自清还有待考究吧。不管怎么说玲丫头你口口声声说我堂堂右相夫人竟然污蔑你陷害你,这种罪名我实在没脸承担。首先你有证据证明我有绸娟且把绸娟放进了你的屋子吗?” “其次,怎么说你父亲与右相同朝为官,你也该喊我一声姨姨,但是你对长辈这态度……我算是见识了左相府女子的教养了。” “虽然我不至于和一个小女孩见识,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不管怎么说我也要讨个说法,你这般污蔑我这个长辈又是何居心?” 谢氏一句句话言辞犀利的捅进杨玲和刘夫人的心里。 “皇上,民女有要事禀告。”正殿外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进来。 夏茹郡主提着裙摆,小碎步飞快,迈进屋里时还不小心磕着了门槛,幸亏一旁的小丫鬟机灵才扶住了她,免了她面朝大地来个热情拥吻。 夏茹郡主的出场方式明显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她是堂堂郡主,行走优雅礼仪标志这点的基本素养是肯定具备的。但显然今天的她异常激动,不知是有何要事。 “夏茹丫头,这么急匆匆做什么。你一向都是端庄的很,今日真是奇了,每件事可都让朕大开眼界。是不是又惦记上朕的什么东西了,朕记得刚进贡了几样边塞的小玩意儿。”皇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随和一笑,比起对谢氏的复杂,对刘氏和杨玲的冷漠,倒是显得温暖了许多。 “皇上我才不是惦记您的东西呢。民女是真的有要事禀报,那个……上次在明月长公主府,我见到一本书上面印着虎头和一个秦字。”夏茹郡主急急的想要将事情说完,好让大家都惊讶一下,也好让右相府彻底完蛋。 她一说完也的确所有人都愣住了,她描述的很明显就是虎皮书,那个前朝王公将相才能使用的虎皮书,自从先皇改朝换代之后便下令将虎皮书全部销毁,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本虎皮书留存着吗? “竟然是虎皮书,夏如妹妹你到底在哪看到的?这件事关系可大了,你可别随便开玩笑。”二皇子脸色焦急的看向夏如郡主。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看到了,就在……就在楚陌恬的袖子里。” 夏如郡主慌张的说着,虽然心里很高兴看到大家惊讶的神情,她就不信这样也扳不倒楚陌恬,皇上的话一言九鼎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去。 “我就说是右相夫人故意将这娟绸放于我的房间的。这下罪证确凿了,右相夫人您对皇上是有什么不满吗?为什么要私藏这些,不仅私藏了龙虎娟绸,竟然还敢收藏前朝的虎皮书?”杨玲最先反应过来,狠狠地对着谢氏说道。看来右相府这次在劫难逃了,杨玲和刘氏眼底满是欣喜。 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皇帝眼神中的那抹沉怒。不满?她有什么不满的,他虽然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却从来没有对她狠过。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废后。 “杨玲小姐,夏茹郡主说的似乎是另外一件事,这并不能说明娟绸就是右相夫人放于你的房间的。不过夏茹郡主说的是否是实情也有待考究,不如皇上去右相府搜上一搜如何?那样就知道右相府是否有违逆之心,否则这根刺不除也会影响君臣感情。” 所有人将目光放于薛迦的身上,这首先提出搜右相府的不是皇上也不是二皇子,反而是刚刚一直维护右相夫人的薛迦,他的话语里有着一丝看戏的玩味。这让皇上和二皇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薛迦没有帮助右相府?他只是纯粹的看热闹? 薛迦此刻也正看着皇上,他不知道楚沁铮是否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不过想来被算计了反而不知道也太菜了,而且就算他不知道以他的本事也该有转机,所以他还真想看看楚沁铮变脸的样子。 若是楚沁铮在此估计又会一脚将他踢开,他这是怎么了,专门招惹上这么些人。他又不是戏子,变脸好看吗?一个个都想看他变脸。 “好,子寒你去右相府,好好搜上一搜,朕倒要看看这右相府是被人冤枉还是真胆大。”皇帝自然是同意这件事的,他面对着薛迦脸色变得稍稍好了些,“让薛先生见笑了,今日看来不是什么良辰吉日。不过好在能和薛先生见面,听得薛先生的高见。”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清秀的青年是赫赫有名的薛迦公子。一双双眼睛瞬间粘在了他的身上。薛迦有些不适应这种状况,他一向可都是很低调的,如今这里最多的就是女人,看着各府的夫人小姐齐齐看来,薛迦脸色有些窘然。 不不,怎么可以在美女面前出丑?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威风凌凌的翩翩公子,他宁可在背后泼人洗脚水也不可在美女面前失了风度。于是薛迦一仰头一挺胸,当真做出一副自信优雅地君子形象来,就是……身高不够。 二皇子瞥了一眼,实在开不了口赞扬上几句,他只好带着皇上的口谕走了。 彻查右相府,即便前面的计划失败了,只要这决定性的一次没有,那么右相府还是逃脱不了抄家的命运。 五十一 一条船 “啪” “啪嗒” 二皇子府内不断地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外面的一众丫鬟小厮都哆嗦着不敢靠近,任谁也知道里面的人正处于濒临疯魔的境地。 府内的气氛一再低沉,就如逐渐暗沉的天气一般重重地压在二皇子府众人的心头上,让得人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种低压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穿着明媚行止贤淑的女子缓步进入府内,她用面纱遮着脸,但是光从她的匀称俏丽的身形也可以猜想一二,能有这样身材和姿态的女人八成丑不了,不仅不丑还是个美女。 她窈窕的身影带着些许火气进入二皇子的寝宫,伸手就推开挡在眼前的两扇门,劈头就骂:“砸,使劲砸。堂堂二皇子难道就只会这样自怨自艾吗?” “既然敢谋就不敢输了吗?枉我爹看重你,给你介绍人脉,搭上工部尚书这颗棋子,然而你呢,不仅就这样失去了一大助力还在这里生闷气!” 女子越说越激动,看着眼前颓靡的人再也看不出一个皇子的尊贵英气她心中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走上前去夺下他手中正要扔出去却生生被制止的一个白瓷花瓶,花瓶在他的手中被捏紧,女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花瓶死抠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我将前朝的虎皮书拿出来都没搞定右相,还反而失去了工部尚书这颗棋子。”二皇子心中的理智逐渐回流,但是却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让他觉得自己就要就此倒下了,他颓靡的低下头。 杨玲想起当初左相对这二皇子看重说什么他虽然看起来不如祁王,但是祁王无意皇位,二皇子心中有志且行事谨慎是那位置的好人选,她不禁觉得父亲是不是看错眼了,这二皇子虽然能应对些小打小闹也算是背后有些势力,但是未免也太过悲观,一点小挫折都差点被压垮? 她有些气愤地伸出玉手指着二皇子:“是不是觉得这次自己花了大力气又讨好楚陌樱又动用了虎皮书,还将皇上给算计在内却让猎物跑了,不仅猎物跑了还折了自己一只胳膊,这样的你很没用很窝囊很活不下去,以后估计连皇上都不再信任你,你就此失去了太子之位的争夺权?” 二皇子皱着眉头,脸色颇为难看。 “那你是真的想要从此一蹶不振,任人践踏了吗?江山社稷、胸怀报复、甚至人格尊严都可以如草芥一般说丢便丢了吗?那你还剩什么,你不过是小小输了一把,结果呢,你自己却把一切都给赔进去了,将自己的未来送给自己的对手任之宰割。我和爹真是看错你了!” “闭嘴。”二皇子的脸色僵硬,这句话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就那么窝囊吗?就那么让他们看不起?他也有远大抱负,想要江山美人统领天下,将来一朝社稷欣欣向荣,他可以成为一朝君主名扬四海传扬后世。 而且他喜欢趾高气昂地活着,而不是看着别人的眼色。 二皇子低下头让杨玲没看见他的神色,她继续道,“换句话说你觉得此刻若是你放弃了,大皇子四皇子还有祁王或者将来新冒出头的哪个皇子对于你这曾经肖想过太子之位的人会如何?你觉得沉塘和五马分尸哪个好些?” “杨玲,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谁敢说我窝囊,谁说我没了志气?我想要的从来都没人能夺走,我是天之骄子,我理当继位。这次不过是小小的一次失败而已,就算这次犯了点小错误,下次我也能扳倒他们,让他们输的不能再输。”二皇子声音沙哑隐含沉怒,‘“还有,杨玲,如今我和你爹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别以为你们会没事。” 杨玲的心跳顿了几拍,又以之前双倍的速度快速跳着,刚刚二皇子的警告让她有种被豹子盯上的感觉。果然皇子中没有弱兽吗,即便是一个相对悲观易折的皇子也是危险的,刚刚太过忘形了。 看着二皇子再次挺拔的背影,杨玲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好在二皇子现在重拾了信心,不会再沉醉在失败中了。 只是她不知父亲究竟是何打算,她实在看不出二皇子有什么好的,他真的会成为太子然后登上皇位吗?比起王者之气他与祁王真真是云泥之别,祁王连皇上都敢顶撞,而二皇子却只有巴结的分,还有个在外四年却依旧声名不绝的四皇子。在杨玲看来不论是祁王还是四皇子都比这二皇子要争气。 然而她却也相信自己父亲的眼光,从小左相就给她灌输这些朝堂之事,对朝堂的风向把握极为精要,眼光也很是毒辣。 或许二皇子有什么优点是她还没有发觉的吧,杨玲试着安慰自己。 “我知道你有志气有能奈才对你说这些的,要不然我爹怎么会看重你,还担心你心中不适让我来劝慰你。你现在这样意气风发才是你本来的样子,这样我也就放心多了。” “你真的觉得我意气风发?”二皇子向前走了一步。 “真的。”杨玲感受到一丝不妥,她紧跟着退了一步,然而一步过后却碰到了墙。 “那你觉得本皇子如此俊美又有志向有希望,女子是不是都会为本皇子倾倒?”二皇子又向前一步伸手越过杨玲抵在墙上。他面带笑意,眼神却冰冷。 杨玲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她抿着嘴不答话。难道刚才一瞬间的疑惑被他捕捉到了?她明明掩藏的很好。 “怎么?你觉得不是?”二皇子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耳旁吹了口气,说出的话也带着些许不明,然而此间却无半点旖旎气氛,“那你是觉得本皇子不够俊美还是不够有志向有希望?” 杨玲看着二皇子的眼睛露出恐惧,她斟酌了半天才开口,“我……” “算了,本皇子知道你的意思。如今既然左相愿意协助本皇子自然是最好的,我们是一条船的人,我自然也会疼惜你的。”二皇子放开杨玲,转身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没有茶杯可以倒水。屋里的器具几乎都被他砸光了。 杨玲脚下一软,她心中有些后怕,若是二皇子真对她生出了些别样心思可如何是好?他还未成为太子且她还不能确认二皇子是否是可能的人选。既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又不能给自己和左相府一个荣华绵长的未来,这样的人让她实在没兴趣,但是他的身份在那,自己来的隐秘实她真的能够推拒吗? “既然二皇子没事了,那杨玲先告退。”她福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 二皇子抬起眼皮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五十二 暗夜之声 一个黑色人影无声的落在皇帝面前,他跪立无语。 皇上正在御案前批改奏折,他继续写了几个字,将奏折一合扔在写完的一堆上,这才微抬起头,“那个孽种又惹了些什么事?” “属下遵照圣意守卫在二皇子府,今日二皇子回去府内后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后来杨玲小姐来了二皇子府……”隐卫将在二皇子府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知道了,下去吧。”皇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所想,他挥退隐卫。 隐卫瞬间消失,他朝站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心的刘公公叹了口气,“瞧瞧朕这不争气的儿子,就这么点事儿就受不住打击了,还要有美人陪着才算消停,朕还没怪他算计了朕呢。” “皇上就是太过操心了,您这般英明神武您的皇子们哪能差了,奴才看着这二皇子也是个好苗子您也是想让他受些磨练才能更好成长,何况您还有祁王殿下这么优秀的儿子,老奴可是羡慕的很……”刘公公在一旁安慰着,他服侍了皇帝这么久自然知道哪些话皇上爱听,祁王是皇上最满意的继承人同时又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叛逆却也是唯一得了皇上的真心的皇子。 果然,一说到祁王皇上瞬间喜笑颜开,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骄傲,“玨儿虽然有我的风采,但是他哪是个省心的?他才是朕最不省心的,整日里和朕对着干,你说,他哪里省心了?” 皇上说着佯装生气,但是心中也还是开心的。刘公公虽然知道皇上对祁王真心喜欢,但是祁王如此反抗皇上却任然让皇上如此盛宠着,更是越反抗皇上越是宠着让他觉得很奇怪,甚至他觉得皇上在享受着祁王的反抗,但皇上不是最宠爱祁王的吗,又怎会放任他对自己讨厌? “是是,祁王殿下虽不省心,您不也还是要为他操心,您放心,祁王殿下聪慧,您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刘公公陪着笑,皇帝听了也很高兴。 “老二那边也的确得敲打敲打了,他总是这么冒失可不行,希望这次能让他稍微有点自觉。”皇上眼神莫测,望向空空的大殿。片刻后,他再次垂首御案。 …… 而此刻正骑在马上火速赶往京城的四皇子遇到了不大不小的一点事儿,一群流氓地痞拦在他通向京城的道上,此处正是山林还要过差不多100里才能到达下一个城池,而一般的流氓地痞都是处在人流之中自然不会出现在荒郊野岭,这么说是有人有备而来。 四皇子很快便分析出了这些内容,对于埋伏他也是早有防备,而背后的那个不希望他回京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这哪来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漂亮,愿不愿意跟大哥一起吃香喝辣的。”其中类似头头的一人眼里放光,说完之后一群人大笑起来。四皇子虽然长相阴柔但不刻意打扮却也不至于让人以为是个女子,这人明着是故意找茬,想要落四皇子的脸面。四皇子身边只带了四个护卫,这四个护卫无一不是气的眼中冒火。 “上。”四皇子不废话,手一抬便打头冲了过去。 双方战在一起不过片刻,只是一方伤亡惨重一方却无一人伤亡十分轻松。那个头头和他的弟兄们眼见自己不敌,碰到了硬板子,正要投降一把剑却已经纵穿而过自己的胸膛,随后一把烟雾洒下遮蔽了视线,他们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四皇子在看见其中一人将手伸进衣领的时候就察觉不对了,这个人看起来比起其他人的剑法要纯熟,像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侍卫,而其余人责只是各种鞭棍,就算有拿剑的也很快就扔掉了,剑对于他们只是隐藏手段,论打架不如不要。 “快退,雾里有毒。”四皇子说完捂住口鼻,快速退出这片地方。然而侍卫中还是伤了一人,这个侍卫是以听力极好而被待在身边的,他能听清方圆百里的声音,而近处一些极细小的声音也能听清。 四皇子狠狠地砸了一下身边的树,他吹了一声哨,马蹄声踏踏归来,惊走的马又回来了。他往手上的侍卫走去,背后的树缓缓倒下,扬起一片尘埃。 “将人带上,我们加速赶往下个城池,寻个客栈落塌。”四皇子掏出一枚药丸仍给其中一个侍卫,一旁的侍卫接下,喂给了受伤的那个侍卫。 黑夜里一只信鸽从京城方向飞来,落在一家客栈的窗前。 四皇子接过信鸽,将它脚上绑着的信抽出,翻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冷哼一声,“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还没出手就已经溃不成军了。若是你不伤了我的人也就算了,毕竟你也已经失去了机会,不过既然已经伤了……” 四皇子眼中泛着冷意,这可是他重视的棋子如何能就这样被害了,四皇子心中冷冷地想着,二哥,你还是祈祷我的侍卫没事吧。 …… 秦玨心情很好,他正伏在案前作画,每隔一炷香便有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进来禀报,心情极好,只是好的有些难以抑制。 今日这出戏右相府算是真的走在了风头浪尖,以后估计谁也不敢走的太近了,右相今后只怕要步履维艰了。 他也不是希望如此,毕竟右相如何与他无关,只是每一想到那个气急败坏的人儿他心中就有些麻麻的东西流入,侵蚀着他的心,却又让他甘之如饴。这件事或许能让她看清如今形势,早些来找他。 秦玨搁下笔,仔细地端详起画上的人,一个女子静静站立,灵动的眼中透着一丝狡黠,笑着的时候嘴角微微勾着,眼睛也如一盏弯月弯起,妍丽清澈却又有无限的诱惑。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娟帕,上面绣着几乎看不出原形的金梅缠枝刺绣,看得出这张娟帕的主人绣工极差,说一般都有些抬高它了,不过秦玨看在眼里却很欣慰。 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有些莫测,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五十三 喂药 虽然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楚陌恬却睡得极好,她的侧颜上染上了一抹满足之感,外头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脸颊上,微醺醉人。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身上有种炽烈的感受是为什么?自己明明穿着衣服睡的为什么有种光溜溜的感觉? 楚陌恬皱了皱眉,吸了吸鼻子,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 “妈呀!”楚陌恬一个翻身从床上摔了下来。床沿上正坐着一座大佛,真的是做大大的佛。 楚沁铮怎么会在这儿?她没看错眼吧,不会是她昨晚走错房间了?梦游了? 楚陌恬朝周围看了一圈的的确确是自己的房间,她定下心来,正要开口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好好训一训这个进房间不敲门的无礼之徒,一股刺痛却从胸口袭来。 “咝”楚陌恬的眼前黑了黑。她感觉到一双手臂快速的扶住她,将她小心仔细地带回床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沁铮微低着头,半搂着她的身体,眼中满是疼惜之意。 楚陌恬看到了这么感动人心的一幕,却疼的无法吐槽,大哥,您以为这是谁造成的? “北辰,去请太医。”他见楚陌恬疼的整张脸都扭在了一起,心中十分不忍。 “不用了,不用了。”楚陌恬忙里抽闲腾出一只手摆了摆,“我好多了,不需要太医。” “真的?”楚沁铮见她的脸色依旧很不好,有些迟疑。 “真的!”楚陌恬想要作势将手举起来摆出一个肌肉的poss,但是举到一半就破功了,胸口更疼了一分,她脸也顺带白了几分。她觉得以后出门是不是不需要小饼干在自己的脸上抹上一大堆的粉了?这样自己也给右相府省钱了,不知道能不能报销啊。 楚沁铮的脸色有些黑,看着楚陌恬恳求的小眼神,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她的手轻轻按下,“那你不要乱动,先吃点东西再将药先喝了。” 想到这两日吃的那惨白的白粥和黑漆漆的中药,楚陌恬瞬间苦了一张脸。他这是故意吓唬她的,然后再以此来要挟她吃东西?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太可怕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起床吃药?”楚陌恬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要中空显然已经不早了。想来楚沁铮应该没那么傻等才对。 “嗯。”淡淡的回音传来,楚陌恬差点又要栽一次,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而且现在基本上已经被吓醒了,脑部神经被调动起来遏制住了再次以头栽地的势态。 “我还没洗漱呢,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再吃。”楚陌恬见楚沁铮平静的直视她,心中立即竖起警铃,她一紧张用力伸出手在身前竖起四个指头,“我也保证会喝药的。” “放心,今日不忙。爹让我好好照顾你。”楚沁铮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小饼干,进来给恬儿洗漱。” “不许进来,我还没睡够呢。”楚陌恬大喊。 小饼干应声走进,手里端着一应物品,奶酪也进来了走到梳妆台前拾了把梳子。 “你……你也太会使唤我的丫鬟了,说,你怎么贿赂他们的?”楚陌恬瞪大了眼,这还是她的丫鬟吗?不听她的话,反而听对别人言听计从。 “不用贿赂。若是她们的主人能有一丝自觉就不至于请我来看着你了。”楚沁铮斜眼看她,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朝小饼干和奶酪微微点头,“你们做的很好。” “谢世子夸奖。”小饼干和奶酪脸上齐齐一红,像两朵花儿绽放,她们郑重的回了一礼,再继续手下的事情。 楚陌恬在一旁呲牙咧嘴,她怎么忘记这家伙还有一副颠倒众生的皮相?竟敢在她的地盘动用色相,实在是太可恶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楚陌恬第一次懂了。 “我说,虽然名义上你是哥哥,但是就算亲兄妹也有男女之别,你这样不敲门就进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哪里不好?”楚沁铮呐呐的问了一句。 楚陌恬望了一眼那疑惑的眼神有些无力,难道他真的没意识到这样不好?不敲门是很不礼貌的好吗? “咳,你进来的是我的房间,额,闺房。若是一个不小心本小姐在换衣服怎么办,在洗澡怎么办?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番,或许楚沁铮其他事情都很好,但是他一直没有个女朋友或者贴心的小丫鬟在身边,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呢。 楚陌恬觉得是不是还要顺带科普一下怎么把妹,不过又转而想到他那张自带后宫的脸,除了拳头上忽然有了力气其余的力气实在没有。 她一边洗漱一边聊着天,等了半天不见楚沁铮的回答,她转过头却见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晕红。 这可是新鲜事儿。 楚陌恬洗漱完毕,正打算仔细端详一下这如花美颜,一句话却打破了她的好心情,“也没见你有个女子的样儿,这时候到是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了。” “我怎么不是女的了?你见过像我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端庄娴雅,娇俏可人的男子吗?”楚陌恬挺了挺胸,心想,她虽然总是穿男装可女子该有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嗯,的确还是有的。”楚沁铮顺着她的意,仔细地端详了片刻,给出了公道的评论。楚陌恬刷的一下红了脸。 这人,要不要这么厚脸皮? “洗好了,就先喝粥吧。”楚沁铮端过小饼干手里的粥递给楚陌恬。 她正愁尴尬,一见到粥便立即抢过,大口大口的埋头就喝,像是贫民窟饿了几天的流浪汉,只是衣着更光鲜一些。从来没有这么积极的喝过一碗粥,她觉得这这粥似乎也变了味道,有一丝丝……甜。 “还有一碗药。”见楚陌恬喝完,楚沁铮接过空碗又将药端过来,递给她。 “太苦了,不喝。”楚陌恬捏着鼻子,她闻着药味就难受。 “不喝?”楚沁铮挑眉。 “不喝。”这种事情必须坚定,抗争到底。 楚沁铮勺起一勺药汤,放于自己嘴边吹了吹凉,性感锋利的唇轻启,呼气吹在药汤上点点波纹颤动着,有如轻盈悦动的精灵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辉。 楚陌恬看得有些呆了,这样美好的景色让她心中泛起点点涟漪,就如那层微微颤动的水一般,被吹得有些不能自拔。 五十四 欠踹 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将勺子放于楚陌恬的唇边,这时候温度应该刚刚好。 楚陌恬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咬了一口汤匙,等到牙齿上微微传来痛感才知道自己是在喝药而不是吃东西。她的脸瞬间通红,自己竟然也可以窘迫到这种境地。 “咳咳。”楚陌恬捂着胸口,闷闷的咳嗽。果然吃东西还是要专心一些,某人的色相她实在无福消受。 楚沁铮见了却轻轻地笑开了,被楚陌恬瞪了一眼后才收起得意,轻轻地在她的背上安抚着。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她夺过碗,咕噜咕噜的一口喝下,完全不顾一旁小饼干和奶酪的劝慰。 “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喝药,早知道让太医多开一些。”楚沁铮显然很享受看见她一张皱皱的脸。 楚陌恬瞪他,她的舌头都被苦麻了,他还在说风凉话。 “啧啧啧,没想到我来的还挺及时,铮世子不仅美貌无双而且还贤惠端……”从窗户上飞进来一个球。 楚陌恬还没来的及看清这是个什么物什,楚沁铮一个转身出腿,一脚就把那个东西踢飞了出去,在找不到踪影。 “那是个什么东西?”她好奇了。 “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楚沁铮淡淡道,他拿走楚陌恬手中的空碗递给一旁的奶酪,小饼干立即将准备好的蜜饯给楚陌恬送上。 “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干嘛不让我看?”楚陌恬捏了几颗蜜饯,去了口中的苦味。 “对我是无关紧要,但是怕污了你的眼睛。”楚陌恬看着楚沁铮这么淡然地口气不淡定了,虽然看不出那是个什么物什,但是既然会说话那大约可能是个人才对,可楚沁铮这般口气实在是太过气人了吧?不怕遭报复吗? 果然—— “楚沁铮,你奶奶的,谁无关紧要了,你才无关紧要。大爷我这么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别忘了我还帮了你一把,不然你们全家都得死。” 楚沁铮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楚陌恬额头上的青筋也跳了跳。楚陌恬心道,怪不得楚沁铮敢这样损他,这人说话实在是太招恨了。 看着再次进屋的某人,这次她看全了这人的真面目,这不就是当初冤枉她强抢民男的那小子吗?真怀疑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薛迦似乎听到了密密麻麻的磨牙声,看向楚陌恬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哥俩好的道:“你不就是上次想要抢本公子的那个男人吗?你穿女装还挺好看,不过就算你男扮女装本公子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说着起劲,似乎想起之前偷窥到楚沁铮喂药的画面,“对呀,你转移目标了,那本公子就不担心了,祝你们幸福。只是你还是应该想想万一你是男人的事情暴露了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喜欢男人多一点还是女人多一点。” 这可是把能得罪的人都给得罪了!他竟然还没一点自觉。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女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楚陌恬磨牙,她怎么这么衰?这刚起床没多久接连被两个人怀疑性别,难道她真那么男人味吗? 薛迦看着眼前的女子,果真睁大了眼,正要仔仔细细的瞅。却被楚沁铮一个茶杯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他立即花容失色抬手去挡,他的细胳膊受创后退了一步,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生气地看向楚沁铮,“你想杀人灭口啊?” “你来这里想干嘛?如果太闲我不介意让我的侍卫和你玩玩,你说将你绑了送去清雅居如何?据说那边收怜人倌,说不定你还能当个头牌,肯定不会无聊就是。” “还真是无情,我千里迢迢来这里看你,你却只会欺负我。”薛迦自顾自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神色黯然,整一个被欺负的小娘子样儿。 楚沁铮默了一会儿,楚陌恬觉得他可能是心疼了,果然,“明明是你自己找打,现在反而成了我的不是。好了,说说你来干嘛吧,一会儿我让人送你一只雪莲膏。” “真的?太好了!”薛迦的脸上瞬间多云转晴,楚陌恬在心里默默猜测着他俩的关系。 “我说这二皇子来你府里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你是怎么化解的?难道他被你的美貌所惑,想要江山换美人了?”薛迦的嘴还是一样不讨喜。 楚陌恬竖起耳朵听,她想知道真清寺那边的状况。昨日只看二皇子领军而来就知道战况惨烈了,她有些放心不下谢氏。 “他嫌我太丑,或许他更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类型。”楚沁铮难得的说了一句玩笑话,却让楚陌恬有砸墙的冲动,她是真的想听听真清寺的情况啊,她发觉她对楚沁铮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昨日右相快马加鞭赶去寺里,想来右相府女眷今早就到府内了,这会儿应该也都回了院子。 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都还在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她觉得这时候把人叫来似乎也是有些不厚道,所以就对这小屁孩嘴里的消息特感兴趣,她也很好奇这家伙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我才不要。”薛迦立即抱住自己的胸口,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在一旁看得楚陌恬嘴角直抽,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兄弟,你捂错地方了。” 一室寂静。 薛迦张着一张大嘴,能塞下一颗炸弹。很明显他被楚陌恬震惊到了,他刚被楚陌恬是女子之事给吓了一跳,这会儿直接要命了。 楚沁铮淡定地瞅了楚陌恬一眼,女孩子家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楚陌恬回看一眼,要你管。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上次你们家大小姐将一块前朝龙虎纹的布放在了谢氏的房间里,我让人给放在左相家那个丑女那里了。”薛迦知道跟他们继续斗嘴下去是讨不得好的,便乖乖开始说正事。 “嗯,我知道。”这些事右相府的侍卫都已经报告过了。 薛迦睁着一双大眼睛扑灵扑灵的望着楚沁铮,看得楚沁铮不禁将胸前的衣服合了合,“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事吗?”薛迦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帮了你这么个大忙你就给了我这么几个字?” 楚陌恬瞬间明白了,感情这是专程来索要奖励了,若不是她现在没法移动,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们空出点私人空间。 五十五 送礼 楚沁铮没有转头看楚陌恬,却好像已经将她的神情纳入眼中,他抬手按住她的头,柔软的青丝在手下滑过,“不准乱想!” 不就是yy了一下吗?这也不准?真是霸道。不对呀,重点是,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脑子里的浆糊,这都能猜到? 楚陌恬心想着楚沁铮会不会修了什么窃听风云的邪功吧?窃听隐私可是违反道德伦理的不耻行为。 薛迦似乎也总算想起还有楚陌恬这么个人了,他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女子’,立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握成刃阁在她的脖子前,让人觉得一言不合这长得清俊的少年嫩嫩的小手就要惨遭毒手了,楚陌恬不禁怜悯的望了他一眼。 薛迦满脸痞气的看向楚沁铮,威胁道:“这个男……妞是你的人吧?快点好好的给本大爷捏个肩松个腿,然后再准备一大堆珍玩求着本大爷收下。要不然,哼哼。” 他作势将手中的手刃挥了挥,后果自负呦。 这实在没什么威胁力,更何况他对上的人是楚沁铮,而且他提的这些要求为什么有种调戏的成份?莫不是这两人其实已经情投意合暗度陈仓了?楚陌恬有种看着小白兔对着大灰狼杨武扬威的感觉,估计小白兔还没意识到危险就要被吞吃入腹了,也不知道楚沁铮对待这个未成年少年会不会手下留情……为什么有种越想越兴奋的感觉? 我不是腐女,我不是腐女,我不是腐女。楚陌恬在心中告诫自己,好戏难得要认真看戏。 “捏肩?松腿?”楚沁铮坐在床沿慢慢站起,冷冷地脸上带着一丝戏谑。楚陌恬觉得自己真是乌鸦嘴,看这情况楚沁铮压根没人性,他估计又要爆发了,一只小白兔就这么…… 呜呜呜,楚陌恬心里哀嚎着,我只是一个闺阁小姐,无能为力去救你,对不起。 此刻楚沁铮发出的威压有如实质,就是站在一旁矮了他一个头的薛迦也是深有感触,他的自卫神经中枢立即启动,用肉眼难见的速度将嫩白的小手从脖子上撤了下来,“停停停,大爷,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然而楚沁铮似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仍然不仅不慢的一步一步走向他,薛迦不禁退了又退,这危险的角度,让楚陌恬不禁以手遮面只空出两只眼,羞涩的目不转睛。 楚沁铮走到他面前距离一步时终于停住了脚步,“不是让我替你捏肩松腿吗?不用了?” 他斜眼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楚陌恬,嘴角微微勾起。 “不不不,这种事情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虽然有倾城之颜,人见人爱,但是你不是本大爷的菜。不不,铮世子高高在上是不会拿眼睛瞅我这种小喽罗的。”薛迦狗腿地将楚沁铮给夸了一遍,一脸的谄媚。说完又觉得自己夸的太违心,又补了一句,“就算看了也没戏。” “……”楚陌恬吞了口唾沫,伸手去够一旁的蜜饯。 “这么说我也不用准备厚礼求你收下了?”楚沁铮用饶有意味的眼神看向薛迦。、 薛迦赶紧抱紧了胸口,咬着牙肉疼的道,“当然,当然。” 他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做了这么件大事竟然一分好处没讨到。早该知道这家伙小气,以后还是别帮他了。 不知道这长相变态性情更变态的家伙的弱点在哪?他若是知道绝对不会轻饶了他。对了,这家伙是妹控,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儿,若是好看……说不定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呢? “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多奉陪了。你记得把之前许诺我的雪花膏给我。”薛迦转身向窗口走去,顿了顿,又转回头问,“对了,你妹妹住哪?我找她有事。” “你找她能有何事?”楚沁铮微皱起眉头。 薛迦见了他的表情心中瞬间有光芒闪过,这果然是好…… “可惜她不喜欢个子矮的。”楚沁铮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眼,用眼十分的毒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嫁女儿的父亲在看女婿,为了不被抢女儿便百般刁难,才最终‘惋惜’的叹了口气。 果然够狠!楚陌恬在一旁树大拇指。 “你……别以为高就了不起?光长个子的人也多的是,最起码本公子相貌堂堂,玉树凌风,面若冠玉,不愁娶。哪像某些人就是一副面瘫脸,谁家嫁女儿都担心。”薛迦气急乱语,已经全然忘记之前的战败,弃而不馁的继续,“而且你以为我是谁,会随便看上谁家小姐吗?也得她长得好看才行,这次是办正事儿来的。这正事儿嘛,你似乎不太方便知道。” “哦,我不太方便知道,这就没办法了。”抚了抚衣袍,楚沁铮重新坐下,面色毫无波澜,这不禁让薛迦又心中忐忑了。 “你又想耍什么幺蛾子。”他再次抱紧自己的胸。 楚陌恬真心无语,感情他是有过什么险恶经历,以为人人都喜欢男人的胸吗? 楚沁铮没理他,朝楚陌恬怒了怒嘴,“这就是舍妹。” 凌欣龚那个骗子! 说好的美貌如花,娇俏可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呢?不是说虽然性子不拘,但是更容易上手的吗?可是……这这流着口水,一脸腐味的人是谁? 他竟然再次上当了?而且上的不是楚沁铮的当。 “恭亲王府的凌公子似乎对令妹有意,特意让我给她送礼。啧啧,他竟然有这等龌龊的心思,你该好好考量一下他了。”薛迦用一种极度不齿的语气来掩盖极度愤愤不平的心。 “嗯。”楚沁铮摊出手。 薛迦眨了眨眼睛,这态度为什么和对他要去见她妹妹时那么地不同? “东西呢?”楚沁铮催促。 “哦哦,这个玉佩,你看这可真是太恶劣了,送什么不好竟然送玉佩,还以为什么值钱货呢。不对,这叫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肯定心怀不轨。”薛迦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儿。 看着色泽程亮,样式出奇,显然也是造价不菲,一个小官员是不一定能拿到这等精致的收藏。楚陌恬不禁考量起薛迦的身家有多少。 “嗯,的确是少了点。”楚沁铮拿在手里颠了踮,转而催促道,“你该走了。” “我……”薛迦被这接二连三的不欢迎给弄懵了,可真是有趣,连皇帝都是上赶着来巴结他的,没想到他一来这儿就是这般待遇。 “北辰,送两只雪莲膏给薛公子。”楚沁铮淡淡地吩咐。 楚陌恬分明看到了薛迦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这家伙实在太容易满足了。 “咳,你别以为我这么容易打发,不过区区一只雪莲膏……” 声音由近及远,看着空中飘着的某只,楚陌恬真心充满了深深地同情,若是她能下地,那她一定会对着他深鞠一躬。 能被楚沁铮连踢两次她是第一次见。门外余音缭绕—— “怎么也要三只……” 五十六 领赏 “噗”楚陌恬吃进去的蜜饯瞬间喷了出来。这还带讨价还价的?而且他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楚沁铮从怀里拿出一张娟帕递给楚陌恬,她顺手接过自然地放于嘴边,待想要擦拭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上面的图案是不是不太对劲?她仔细地端详,这是谁的绣工呢,竟和她不相上下,竟然这么差? 楚陌恬将视线转向一旁,发现某人正在思考着什么,视线落在手里的玉佩上。这淡然的表情好像不知道她在看他一样,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那么这块娟帕的出处也就有待考究了。 若是楚沁铮绣的娟帕必然会留下指纹、他的发丝、以及他的作案手法等证据。就绣工来看是有可能,然而却并不能成为直接证据。 若不是他的,那么又会是谁做的,这块娟帕又是为何出现在楚沁铮的怀里?这作案人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真相只有一个。”楚陌恬脑子里思考着,不经意说出了声,又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呃……” 她急忙低头擦了擦嘴,又将娟帕递给楚沁铮,她可真是无时不丢脸,难道丢脸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必备生存技能了? 楚沁铮没有伸手去接,他自然的将玉佩收入怀中,好笑地看向她,“你不是少了块娟帕吗?这块就给你用了。” “这是你绣的?”楚陌恬长大嘴巴,眼里现出惊喜之色。但这种感觉有别于心潮澎湃心花怒放的感情,她心里在呐喊,她总算扳倒了一局,哼哼,楚沁铮叫你在装!这哪是什么都会的大才子,这刺绣就不会了吧? “咳,这绣工实在是……虽说你是第一次做不过也实在是差了些,连小饼干都做得比你好。”楚陌恬觉得她的评价其实很中肯。 “这刺绣其实挺好的,第一次能绣成这样的人可不多了,更何况小姐你的看起来更糟……糕。”在一旁的奶酪有些看不下去楚陌恬这样挑衅的语气,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谁没个第一次?她在绣工上下了很多苦功夫,所以有些受不了楚陌恬这般得瑟。只是她是楚陌恬的丫鬟怎么说也不该嫌弃自己的小姐,但是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太过冲动,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楚陌恬狠狠地瞪着她,“你还是不是我的丫鬟?怎么处处向着他?” “小姐恕罪。奶酪只是一时有些冲动,奶酪自幼笨拙却绣工上花了大功夫,所以……请小姐责罚。”奶酪一仰头,一副仍人处置的决绝表情。 看着惊惶跪下的奶酪,楚陌恬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了,感情自己戳了人家伤口?如果她自幼笨拙,那么必然也是经受了许多人的劝阻甚至嘲笑,但是仍然坚持至今,而且绣工这般好那肯定是经过很多努力的。再一想到每次回来也经常见到奶酪缝制衣服,自己穿的衣服也多是出自她的手。 那她如何能对一个给自身量身定制衣服的人下手?那以后她还要不要漂亮衣服了?楚陌恬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她穿着乞丐服站在那群穿着漂亮光鲜的公子哥的身边,她拿起一个窝窝头朝他们吆喝,“来来,这可是好东西,咋们一起吃。” 楚陌恬全身一个哆嗦。再看向奶酪的眼神充满了慈爱,“没事没事,这点小事您不必挂怀。” “你说的很好,一会儿去钟叔那领赏。”楚沁铮淡淡地说,语气里有着一丝欢愉。 他看向楚陌恬,这局似乎他还是略占上风。 “你……”楚陌恬刚想反驳,却又顾及到奶酪这个裁缝师傅还在,一口气憋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工部尚书那边并不严重,皇上并未太过责怪,只是将其辞退并举家迁去边关服役两年。”楚沁铮眼如墨玉般漆黑,他望着楚陌恬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 楚陌恬刚刚还在气头上恨不得一口生吞了眼前总是挑起自己怒火的人,这会儿听了这话突然又摸不着北了,她有种坐云霄飞车晕头转向的感觉。反应了老半天才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安慰她吗? 说实话这件事情她的确有些耿耿于怀,她毕竟是曾经生活于一个有法律人人平等以生命为重的年代,即便自己在穿越后连人都杀过但是她的心里一直都在厌恶和恐惧着,这样的结果让她松了口气,还好没弄出个抄家砍头的大事,虽然服役也是艰辛但最起码没摊上那么多人命,毕竟工部尚书其实也没做错什么。这样想着,楚陌恬心里松了许多,对楚沁铮的气也消了大半。 “好吧,那我姑且就原谅你了。”楚陌恬大方的耸耸肩,有种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大哥的气度。 “原谅什么?”楚沁铮皱眉,疑惑地道,“我哪里做错了吗?” 楚陌恬有种一口老血要吐出来的感觉,只是万一贫血似乎都没有足够的医疗器械用来急用输血,所以为了以防倒地姿势太难看她还是勉强忍住了。 他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楚陌恬严重怀疑此人心怀不轨,就是故意气她的。她越想越气,忍不住一拳揍在他的胸口,然而却不慎扯到了伤口,打在楚沁铮身上的力却是软绵绵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在楚沁铮胸口的手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想起之前楚沁铮若无其事地将其收走,她觉得这似乎不太好吧?这么块玉佩当掉大概也值不少银子。 她伸手探入楚沁铮的怀里,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将玉佩给拿了出来。 “这似乎是我的东西。”楚陌恬拿出这块玉佩仔细看了看,又疑惑地道,“凌欣龚脑子抽了吗?为什么好端端送我玉佩?” “这不是给你的,他是给我赔罪的。”楚沁铮没有意料到楚陌恬会直接探手取走玉佩,这样的亲昵让他不自觉的皱眉,她的眼里有些莫名的东西在浮动,心中的某个地方好似有一瞬的松动。 五十七 都是个子矮的错 凌欣龚又哪里惹到这尊大神了吗?楚陌恬呆呆地看着他。 “……” “快说啊,那个谁不是说这是给我的吗?还说要找我,怎么可能是给你的。这玉佩少说也值不少银子,你可别想私吞。”楚陌恬眼露急切,越说越激动,这……楚沁铮不会真动了这样的心思吧?实在是太龌龊了! “我什么时候缺你吃穿了吗?”他皱眉,这么大的丞相府是怎么养出的斤斤计较的小姐,连个男人的玉佩都敢收,还是为了银子。外界若是知道这等奇事估计又要添油加醋传言一阵子了。 “我就是好奇嘛……而且,那个谁点名说是给我的那你收着也不太好吧?你这么有钱,肯定不会和我抢的吧?”楚陌恬朝他眨眨眼。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一会儿就去将此物交给陌樱。”顿了顿,“还有,刚才那个人名叫薛迦。” “为什……” “啪” 楚陌恬刚听到前一句时还想争论两句,而在下一秒却立时从床上滚了下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疼的眼角流泪。开什么玩笑?薛迦?就是那个让邵琉之心心念念的薛迦?连皇上都敬之三分的薛迦?三公主每日必八卦的薛迦? 她只听说过他多么多么厉害,厉害的天上无地上也无,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头子,要不然他凭什么这么学识渊博?在三公主给她灌输薛迦的丰功伟绩时,她还偷偷的想着,万一他的长相太丑容易见光死,那不知道得伤了多少人的心了。 然而,刚刚那个小骚年就是薛迦?他哪有半点学识礼教,而且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脸吗?这倒也有可能,毕竟仙人都是长相好看,肤白胸大,风度翩翩……呸呸,什么风度翩翩,那分明就是个无赖!不仅冤枉她还个子矮的无赖! 楚沁铮叹了口气,他起身扶住楚陌恬,挽住她的腰际轻巧的将她带离地面,重新安置在了床上。 “至于这么惊讶吗?” 楚陌恬呐呐道,“他现在几岁?” “大约二十了。”楚沁铮淡定从容地开口。 可是楚陌恬就不淡定了,那人怎么说看起来也只是十四五岁,当时看着她觉得说不得更小,比她还矮呢!可是……二十岁,铮世子,您真的没骗我吗? “没骗你,他自小不爱运动,整日里待字闺中,所以长得矮些……也算正常。只是你以后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是他的心病。”楚沁铮想了想还是将这些缘由解释给了楚陌恬听,毕竟现在养伤不宜出门,未免把她给闷坏了找些乐子给她说说也好。 “那你为什么能说?”楚陌恬疑惑地望着他。 “因为他习惯了。”楚沁铮淡淡地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楚陌恬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毒呀你真毒! 所以说男人心海底针,不可随意撩拨,特别是楚沁铮的心,因为他从没吃过亏。 房梁有轻微的异动,楚沁铮耳朵动了动,他思忖着来人的可能性。 “那么我也该在他面前多说说,让他习惯一下,要不然我会憋坏的。而且这样估计下次他就能谁说他矮都能不懂声色。”楚陌恬想了想不仅不觉得这样的做法缺德,反而还很开心地合掌,补了一句,“这真是个好习惯!” “嗯,随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他轻轻摸了一把楚陌恬的头发,迈步出门了。 楚陌恬疑惑地看向他,怎么这么突然?她还没听完八卦呢,而且刚刚她要说什么来着。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楚沁铮已经走出了院子,这时候大喊不知道是不是能听到,但是她毕竟还‘柔弱’的在养伤,这样大喊出声这种出阁的事似乎不是她的作为,只好作罢。 房梁的异动又响了些,楚陌恬看向屋顶,她觉得自己养伤的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寂寞了,似乎还时时有惊喜,她以前可都没发现府里有这种风气,莫不是她的屋顶上风景别致人人想要观看?她想着伤好后也要去爬爬看,说不定能制造个旅游观光景点,当然是收费的。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个人影却已经溜了进来。 他本来进来的还要早一些,在楚沁铮离开的后一脚他就想要冲进去,然而却被楚沁铮的侍卫拦住了,至于被耳提面命了什么内容,他实在不敢和楚陌恬打小报告。 让他以后先去木槿苑报道,经过楚沁铮的允许才可入楚陌恬的房间,否则为了楚陌恬的‘安全’和‘闺誉’,那么他只能断子绝孙了……风镜感觉下身一凉,浑身一颤,忍着不去探手看看自己的命根子是否还安在。这可不是硬骨气的时候,这……他能不答应吗? “哎呀,原来是风镜哥哥啊。真是太好了,我正无聊着呢。你来陪我说说八卦……不,说说最近你们过得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儿吗?”这是楚陌恬第一次见风镜,但是身体里却涌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大概是这身体的记忆还存留着,就是不知她这样是好是坏,有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宠着的大家闺秀楚琉恬,精神上有一瞬的错乱。 风镜没有答话,他的眼里酝酿着情绪,他一个迈步重重地跪下,眼里悲痛欲绝地道:“小姐身处危难,而属下却未来得及救驾,若不是铮世子……” 楚陌恬觉得这么个大男子在自己眼前就快要掩面哭了,他懊恼地低下头,落地有声,“请小姐责罚。” “那个……你先起来。”楚陌恬长大嘴巴,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小姐心善,但是属下知道有错该罚,这次的疏忽大意差点让小姐年轻的生命毁于一旦,这样杞天阁的未来也会毁于一旦,我是整个杞天阁的罪人,请小姐责罚。”风镜仍然跪地不起,一副你不惩罚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让楚陌恬犯了难,她看着风镜,没想到这么些年没见他倒是变得越来越……有性趣了。她无法,只好难得配合地端了下小姐的架子,“那你先平身吧。本小姐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惩罚你,等想好了再满足你……的愿望,总之你先起来,这是命令。” “是。”风镜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站了起来。 五十八 复仇之心 楚陌恬见终于哄好了风镜,又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和一下情绪,擦擦汗水眼泪什么的。虽然可能什么都擦不出来,不过能把一副哀痛欲绝的吊丧模样收一收还是好的,毕竟楚陌恬觉得自己还小,可以再多活几年。 风镜的眼里悲痛之色渐渐消失,楚陌恬想着毕竟是这身体儿时的同伴又是自己人,遂也装出一副离别多年的不舍惋惜,看着他:“你也别太伤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当年与你们分离我也很是痛心来着。但世事无常,现在我们几人又都重聚了,也是个好缘分。” 楚陌恬捂着胸口,想着自己都说的这么谦虚有礼振振有词了,应该能表达出一番惆怅。 果然,风镜眼中悲痛之色愈浓,脉脉含情地望着她。楚陌恬心中大惊,都怪自己演技太好,似乎好过了头呈反效果了。不过片刻,风镜眼中的悲痛又化作了果决,“小姐放心,风镜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定会保护好小姐安全。” “我不用你……”楚陌恬一愣,这是表白? 然而风镜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他沉浸在自己的大义和激动之中,“至于复仇之事您也不用担心。” “我没……”她什么时候担心过复仇了?她恨不得他们都别去复仇才好…… 然而风镜的下一句话却让楚陌恬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他说:“我和哲哥建立了凌天阁是专门的刺杀组织,而城内还有轻羽楼收集情报。这些年来我们的人对皇室已有不少的了解。早在我们建立之时就发誓不忘前仇,与许皇室争斗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父亲长老和师兄弟们战死,好不容易保住我们的性命就是为了不死不休的吗?”楚陌恬有些激动,她从上次在轻羽楼之时心中就存了一股子气,后来又遇刺杀人,恐惧化为悲愤,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喜欢打打杀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人命就这么轻贱?她忍了许久,此刻竟有些忍不住了。 风镜见她这样说,面色也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就放弃报仇了?就这么让杞天阁上千人蒙冤而死,死了还要背负着罪名?” 楚陌恬听他如此一说顾不上自己的委屈,心中愈发着急地解释:“皇室这般严密势力,我们若是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够了。”风镜面色严肃地打断她的话,看她的眼神都露出一丝轻蔑,“我们杞天阁的人都不会苟且偷生,即便是死也要扒下皇帝的一层皮,让他在皇位上坐立不安。你若是害怕就不要参与,我们绝对不会将你牵扯进来,你还是这右相府最受宠的小姐,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因为你的软弱而一夕坍塌。” “那你认为你扒下的是皮还是头皮屑?你这样莽撞不知后果我们仅剩的几个人都会被你给带累丢了性命。若是真如你所说复了仇也好,但若是没有,那么你就是个罪人,将杞天阁真正背负上谋反之罪的罪人。”楚陌恬心中发抖,她低估了他们的仇恨之心。他们或许早就知道自己只是在自取灭亡但仍然在继续做着这样九死一生的事情。 楚陌恬想,怪不得楚沁铮即便召回了他们却不急着让他们见自己。时间没有磨平他们的复仇之心,却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有所了解,让她得以有自己的选择。 风镜抿着唇沉默良久,挣扎道:“反正你就是贪生怕死,现在铮世子将你保护得这么好肯定不想冒险……” 楚陌恬白他一眼,懒得再争辩,“我贪生怕死?那你要不要砍一刀试试,看我会不会躲?” 风镜低着头不说话。楚陌恬去够案几上的蜜饯,吃了几颗觉得有些渴,又去够茶杯,但茶杯放得比较远,她若是平时还是能勾到的,但现在伤势未愈以现在靠坐的姿势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够了半天终于碰到茶杯一个小角,用两只手指捏住杯壁但正要往回收但不知为何手滑了一下,茶杯毫无疑问地自手中脱落。 楚陌恬伸手去够却扯着了伤口,她“嗞”了一声。想象之中的瓷器碎裂声却并未如期响起,楚陌恬低头去看,一双有着少年的稚嫩又在指尖掌心出长满了刀茧的手接住了它。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你说……该怎么办?” 楚陌恬松了一口气,将之前在轻羽楼同月瑶等人说的话又重复地说了一遍。风镜虽然心中仇恨极大,但好在不笨,毕竟复仇只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于许氏江山倒是无一丝害处。或许他们反抗之时才像个跳梁小丑陷入他们的圈套。 当年这么多年轻一辈的人逃了出来,皇帝真的不知道吗?或许他找不到是真的,想了想,楚沁铮看着那么体弱多病是否真的有这么大能耐在皇帝眼皮底下……或许是懒得找,反正就是等着她们自投罗网罢了。 楚陌恬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深邃洞见,又将这个想法也说给风镜听。然而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叹息道:“你对你们家铮世子真是很不了解啊……” 楚陌恬皱眉,她们家铮世子?听着怪怪的,不过又说不出哪里怪,自己的确住在右相府,右相收她做养女,那右相府也的确是她的家,也是楚沁铮的家。这样触类旁通,那她们家的铮世子似乎也就没有语病了。 她没有继续纠结,“凌哲呢?听说你们是在同个单位工作的,他怎么没来?” 工作?风镜只疑惑了半晌,因为想不通是个什么词就算了,“哲哥接了桩大生意去边境了,说来最近南挽北部边境似乎有点异动,他顺便去查探一下。应该能赚不少银子。” 楚陌恬想想现在日益高涨的物价水平,安慰道:“……也对,这些年你们过得也不容易。” 之后,风镜给她送了一瓶疗伤药当作见面礼,很是经济实在。让她心里又感慨了一番不容易啊。接着两人就喝茶聊天吃糕点,末了还留下吃了午饭。楚陌恬觉得这次见面他倒是赚了个够本,一瓶几个铜缁的疗伤药换一顿豪华大餐想想都觉得过瘾。不过可恨的是他一边吃得爽快,可她只能一边看着。 风镜倒是大大剌剌地邀她共享美味,可这时候楚沁铮却已经端了碗粥进来,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她伸出去的爪子瞬间不知该怎么放了,突然想起楚沁铮做的那碗香味四溢的鱼肉,吞了吞口水,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 五十九 皇后之邀 接下来几天楚陌恬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看着话本收着各府门庭的礼物喝着粥……期间三公主七公主和刘谢玉来过一回。三公主和刘谢玉倒是真的来看她的,除了关怀一下她身上的伤之外就是谈谈对天下苍生的关爱,比如哪府的小姐怀了孕未嫁先休,哪府的少爷风流倜傥不要爹娘只要和美人私奔,哪国皇子爱上了某个青楼女子…… 楚陌恬真的是觉得开心极了,不禁感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唯一的不怎么乐就是,七公主不怎么说话却在一旁目幽幽地看着有些扫兴,偶尔说几句话也都是绕着楚沁铮的爱好、喜欢的女子等等。但碍于她的身份,楚陌恬就差给她指一条通往木槿苑的路让她自己去瞧个清楚了。但她还是理智地制止了自己的这个行为,毕竟她还想早些吃到肉。 三公主一行人走后,楚陌恬又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但没几天很快就不感到无所事事了,因为一种叫做震惊的情绪代替了无聊。 楚陌恬伤势大好已经能偶尔下地走动。钟叔带着一行小厮来报,皇后娘娘赏了重礼。什么人参燕窝鹿茸阿胶、金叉玉露古玩珍奇,好几个小厮挑着担儿地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下聘呢。 楚陌恬想了想,觉得做皇后的就是有钱。再想了想,她和皇后似乎没有什么交情不至于送这么贵的东西吧,想了想又感叹道,有钱人就是任性。 然而还没等她凑近看看皇后送的东西有哪些可典当值多少银两,那些可送人回礼,楚沁铮这时候却匆匆推门而入。楚陌恬觉得这个哥哥最近真是经常在眼前晃悠,莫不是最近闲得慌?还没等她吱声,这个闲得慌的哥哥就开了口,“怎么不好好躺着?还动手动脚的也不怕扯着伤口。” “再躺下去都要发霉了。”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的伤早就好了,都可以吃鱼吃肉了。” 楚沁铮眼中含笑,微微低头抬手轻轻摸了下楚陌恬的头,“今日才刚好上些就想吃肉?” “我真的好了,不信你看。”她忙抬手握拳,撸了一把衣袖,露出一截娇嫩白皙的手臂,想要挤出一点肌肉给他瞧瞧,奈何最近喝粥喝的一丝力气也无,挤了半天也只是一层软绵绵的肉。 楚沁铮盯着那白皙的手臂眼神暗了暗,轻轻一敛眼睫收起了情绪,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去拢她的衣袖。纤长有力的手在撩起衣袖时轻触到了下面如玉肌肤,两个人都同时颤了颤。 他抬眼去看楚陌恬,她的脸上早已布满了一层红霞,烧在一贯清丽的脸上却显出异样的妩媚。他的眼神不敢多作停留,左手继续将衣袖陇上手臂及至皓腕,他轻轻放下了她的手。 楚陌恬真的是后悔莫及,她没事要撩什么衣袖?她有种自己被自己的哥哥吃了豆腐的错觉。虽说她一现代,哦不未来的开放型社会女子,早该见惯了世面怎么也不该露个手臂就感觉多么要命,但是现实却就是那么要命。总之她似乎被这个社会同化了,已经语无伦次,“你……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女子?我……我不过是想吃肉。” 其实她的意思是,楚沁铮这样对女子的杀伤力太大希望她今后注意些,免得以后娶不到老婆。然后自己只是因为想吃肉情势所迫,并非是随便露胳膊的人。但其实楚沁铮没听懂,“嗯,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子看来最近进步挺大。”想了想继续道,“你也确实该补补了,但经不得大补,以后每日加一道荤菜好了。” 于是,楚陌恬高兴的忘乎所以。将前面的事全忘了。 她攀着楚沁铮的手臂摇了摇,再摇了摇,终于在第n次意会之后,楚沁铮心有灵犀地说出了一句话,“想吃鱼?” 她点了点头,楚沁铮答:“好。”她瞬间雀跃地放下他的手臂继续数银子去了。楚沁铮似是看不下去她这样开心,幸灾乐祸地道:“今日进宫皇后说想见你,我以你伤病在床推却了,但伤好之后你便该入宫了。所以你趁现在多吃点。” 楚陌恬瞪大了眼睛,“见我?皇后怎么可能会想见我?” 想想都可怕,皇宫那可是个九死一生的终极凶杀案现场。阴谋连连不断,连喝个茶吃口菜都要命的地方,她怎么能去?而且想见她的还是杀人犯的头头,她怎么可能去!楚陌恬可怜兮兮地看向楚沁铮,学着电视剧女主的调调,用我见犹怜的声音向他低诉:“哥哥,我害怕,就不可以不去吗?” 楚沁铮答得很简要,“不可以。” 楚陌恬的表情僵了僵,继续努力,“我可是你最喜爱的妹妹,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地看着我步入狼窝而束手旁观?你这样何其残忍?”末了还硬挤了几滴眼泪,有些难以挤出,她只好拂袖装作拭泪。 楚沁铮看着她拼命地用袖子揉眼睛,有些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她这么用力眼睛都红了,他只好伸手制止她的动作。安慰道:“其实入宫也没什么,左相府的杨玲小姐,凌亲王府的夏茹郡主都是打小就在宫里闯的,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想了想,楚陌恬似乎还是不能以常理推论,补充道:“该注意的自然还是要谨慎些。” “近来皇上似有意让四皇子回京。据我查探他月前似有在东祺的踪迹。但,”说到这他顿了顿,“说不得已经回京了。” 楚陌恬神经粗大,“四皇子?他在哪关我什么事?” 楚沁铮叹了口气,“如今皇上有意选太子,离别三年的四皇子回京,如今风云变幻帝心莫测,人人在心里算计着,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哪还有旁的心思来关注你?这么多年也没理会你却突然让你进宫,你觉得皇后娘娘真的是突然想起你,想和你喝杯茶解解闷吗?” 楚陌恬一愣,“不然呢?” 楚沁铮以手扶额,微闭眼睛似是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不忍再看,“皇后大概也是知道皇上心中最中意的人还是祁王,那么她请你去也只可能有两个目的。要么为她所用,将整个右相府掏空;要么……成为她的人,彻底和皇上撕破脸,右相和刘氏两个大族相交让他忌惮却无从下手。” 六十 抢鱼 楚陌恬知晓此次进宫的重要性,她吃着鱼肉,除了惶恐还是惶恐。她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对面的爪子一个筷子下去,疼的那只手的主任嗷嗷直叫,她瞪他,“你胃口太大了,小心变胖。” 薛迦委屈地争辩,“我这才吃的第二口。”楚陌恬继续瞪,他妥协,“好吧,那我再最后吃一口,不三口。小铮铮做的东西我可还是第一次吃呢。” 楚陌恬听到“小铮铮”三个字身体抖了一抖,但是她还是坚守本心,“一口。” “我现在是客人……”薛迦更加委屈,看他的样子都要哭了,真是我见犹怜。但楚陌恬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有天天跑来蹭吃蹭喝还不带着礼物上门的客人吗?” “我带礼物了。”他立马抓住了重点,伸手往怀里掏家伙,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铜缁。想了想将它放在桌上,又往怀里继续掏,又是半天,掏出一块软绸娟,他依依不舍地抚摸了半天又往怀里去掏。这次又花费了半天才逃出一盒雪花膏,更是依依不舍地观赏了半天,还打开闻了闻,最后眼中绽出决绝的神色,两手一推,“这三个你挑一个吧。” 楚陌恬打了个饱嗝,凑过去看,见没什么值钱货便笑笑,“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些我就不收了,你坐下好好吃顿午饭吧。”末了,又吩咐,“奶酪,去给薛公子添碗粥,他胃口大多盛点。” 薛迦一听不用给见面礼正高兴着,完全没注意楚陌恬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他转过头正要道谢,却一不小心对上了盛鱼的盘子,而唯一能证明它是刚刚盛鱼的盘子是因为其上还剩下一根鱼骨头。 他用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竟然一口都不留给我?你……你真是最毒妇人心。向你这般不知礼法和好客之道的人以后肯定嫁不了人。还这么不珍惜小动物,吃的这么粗暴。”他似乎已经忘记刚刚和她抢着吃的是谁了,还不解恨,“你肯定会变胖!” 之前听着楚陌恬一直是笑看着他,想着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滋味果然不一般。但薛迦的最后一句话果然还是激怒了她,想着这古代的小孩子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着别人骂人,骂人可是很不好的习惯,她难得地挺了挺身子做出一副优雅端庄的姿态,“薛妹妹,你这样就不对了,我是右相府的千金是右相府的面子,这么个大门庭的女儿自然礼法都是最好的,且身材也是最匀称的,你说是吗?” 薛迦身体抖了一下,楚陌恬继续道:“我听哥哥说……” “是啊,高门大院的女子哪能比别人差,你的姿态就是……呃……贤淑温婉,这样的……气质佳人怎么会胖。哈哈哈”薛迦妥协了,不过这段话着实费了他一番脑力和道德心理建设,因为他实在看不到楚陌恬身上有一丝的贤淑端庄和气质佳人。不过说完他又很快回想起了什么,脸一黑,“你说谁是薛妹妹呢?” 初体验到以权压人快乐的楚陌恬仍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呀。” 薛迦一听脸更黑了,立马挺起胸靠近她,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指着胸,“你竟然怀疑我的性别,你仔细看看。” 楚陌恬眨了眨眼睛,真的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细腻的肌肤被衣服包裹着很是平坦,她又眨了眨眼,天真无邪地一歪头,“平胸?” 薛迦一个不慎脚底一滑,重心不稳地向楚陌恬倒去,两人很不幸地以一种男上女下的姿态倒在了一起。更不幸的是这时候却有脚步声顿住,挡住了一地光线,亦投下一道影子在两人交织的身上。上面的声音凉凉地传下来,“我还怕你今日进宫害怕,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你竟还有闲心在这儿‘泡妞’。” 楚陌恬愣了会儿,觉得楚沁铮近视太厉害,明明是薛迦压倒她了,就算有点什么也是薛迦对她有点什么才对,她心里委屈地回他,“我哪有……”说到一半又猛然想起今日要进宫观赏皇后。 “我忘了……”她急忙推开身上的重物,急急起身,起到一半忽有灵光一现又坐回了地上,“哎呦,怎么办?我的腰啊。” 她抬头见楚沁铮依旧是来时的姿态,连个手指头都没动过,捂着腰再接再厉,“啊,好痛好痛,怎么办?虽然进宫面见皇后很重要,我也很是殷切地准备了半个月,但是,但是也要我有个好身子才行啊,看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刚好了伤竟又摔着了。” 薛迦不明所以,看着楚陌恬关心地道:“摔着了?摔着哪里?” 楚沁铮微微弯腰,将某只扔出了房门。拍了拍手转回头,像是刚刚所为根本不存在一样,他伸出手去扶楚陌恬,“早一日晚一日不都一样吗?” 楚陌恬看着那只曲线美好白皙却长着一层刀茧的手不肯动作,她挣扎道:“可是……” 楚沁铮干脆也蹲下身子,轻轻搂着她起来,“放心吧,一切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楚陌恬停止了挣扎,似乎所有不安都消失了,她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他轻声问:“还痛吗?需不需要请太医?”楚陌恬头晕地想,刚刚你为什么不问?她摇了摇头,抬眼看他,“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楚沁铮还保持着搂住她的姿势没有放开,看见她的软弱心中微动,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我今日还有早朝,你坐我的马车一起去好了,只是皇后那你需自己小心,我会尽早去接你。” “好,那你要快点哦。”楚陌恬拉着他的袖子,有些不放心地道。 楚沁铮眼角含笑,“嗯。” 见事情尘埃落定又有楚沁铮的保护,反而不那么慌了,她想起之前的事情,继续就着上面的话头解释道:“对了,刚刚不是我,是薛迦非要和我抢鱼吃。” “抢鱼?”楚沁铮皱皱眉。楚陌恬看着他好看的眉目心里赞了一句,皱眉也还是这么好看,又想着他大概没见过抢鱼抢到地上去的人,就把之前的事情不加一点料加了很多料地全盘托出,“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好吗?” 楚沁铮好笑地应,“嗯,不是你的错。以后如果有人抢鱼直接卸了胳膊,让他再也不敢和你抢。” “……” 六十一 四皇子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看来不去皇宫是不可能了,连老天都不肯开眼地让了道。楚陌恬又是被早早地从床上扯起梳妆打扮了一番。她今日穿着一身桃粉色锦绣胭脂裙,是楚沁铮去江南带回来给她的,腰上上缀着晶莹宝石走起来闪闪发亮,好看极了。她表示对此裙很满意。一支蝶恋花发钗将素发盘起,坠下几缕琉璃制的流苏,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衬得脸色愈发光亮。再加上她本就生的极好的五官和慵懒的姿态,唯倾国倾城一词堪可形容。 于是,在场的侍卫仆从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楚沁铮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然后出声,“把这套衣服换了。” 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楚陌恬,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开玩笑的吧?” 楚沁铮淡淡回声,“没有。你今日的穿着不适合去皇宫见皇后娘娘。” 这件衣服本就繁琐,穿起来就花了老半天,那么换算回来脱掉也要花老半天,再加上脱掉了总不能光溜溜去面见皇后娘娘,丢脸是小污了皇后的眼砍头是大,于是又要花老半天换上另一件衣服。楚陌恬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早知道这样她起这么早干嘛?“哪里不适合了?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我花这么多时间才穿好,你随便看一眼又要我换,那我换完你是不是还说不行?”楚陌恬嘟着嘴,觉得有些委屈:“而且这明明是你给我买的衣服。” 楚沁铮定定地看着她,让楚陌恬的脸上渐渐现出微恼的神色,正要甩袖转身,哪知楚沁铮却开了口:“很好看。” “啪嗒”楚陌恬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心中有种喜悦升腾起,带着异样的感受。她愣愣地看着楚沁铮,难道自己中毒了? 楚沁铮习惯了她的呆愣,心平气和地劝道:“皇宫内禁止穿桃粉色衣裙。”楚陌恬反应了半晌,她今日真是撞了邪,怎么什么事都慢半拍。她提出疑惑,“皇宫里竟然有这种规定?” “嗯。” 终于又过了许久,楚沁铮眼神满意地扫过一身淡蓝收腰水云裙,发鬓微乱地撑着腰走出门的楚陌恬,两人才上马车启程。 都说皇宫里制度森严果然不是开玩笑的,这里五步一侍女六步一堆侍从,挺拔的身形迈着雄赳赳的步伐穿梭巡逻着。楚陌恬想这皇宫的人口过大且男女比例这么不平衡怪不得皇帝防妃子外遇防的那么严,从这阵容上就可窥见。毕竟一般做皇帝的吃多了山珍海味都不如侍卫身材好。 楚陌恬随着一个宫女左弯右拐,完全晕头转向、不知所踪。好在她还有闲心关心下皇帝的八卦,所以看来还没紧张到忘记本能。这样一想楚陌恬心里就宽慰了不少,毕竟皇后也是女人,俗话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想来女人对付女人就她而言还是有胜算的。 不久……许久之后,楚陌恬一脸便秘地揉着腿到了一座威严明丽的院子外,宫女丽丽点头对她道:“恬小姐稍等,奴婢去请示娘娘。” 楚陌恬顺势从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两手不停地敲着,听到丽丽还要通传,遂换了条腿,随意伸手摇了摇,“去吧去吧。”她这次进宫之前虽然对皇宫害怕但多少还有一股隐隐的神秘诱惑,但去他的神秘诱惑,此刻她只想甩胳膊走人。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徒步而行谁还有心情去管什么神秘诱惑,只有腰酸腿酸酸酸酸。 “天气寒冷,姑娘为何在这儿坐着?”身后有一个男子的身音响起,楚陌恬回头一看,眼睛有一瞬的闪烁,此人身长约……一米七,形貌优雅阴柔,体制纤弱,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若细柳扶风。楚陌恬眼神犀利扫过,此人定当很得男人的喜爱,也很得女人的喜爱。 待得这名美人走到近前,楚陌恬乍一想起楚沁铮昨日提醒的话,赶紧起身,行了个礼,“四皇子好!” 美人微微勾起嘴角,笑得妖娆,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好?” 楚陌恬一愣,她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怎么会发展成这个姿势?一般不是该说“你也好。”或者高冷一点的皇子就直接无视走掉啊。 许振兴看着楚陌恬呆呆地样子觉得有趣,继续凑近,“难道你喜欢我,所以觉得我很好?” “我就是随便……您是龙之骄子,祥瑞之兆,人人都盼着您好,天天吃好睡好精神好,这样我们的百姓才能安乐,国家才会繁荣。小女子自然也是天天盼着您好。”楚陌恬终于反应过来,冷汗涔涔。暗叹,果然来一次宫都要折寿三年,这还是在能活着走出去的前提下。 “嗯,你倒是有点意思。”许振兴放下手,一脸探究地看着楚陌恬,眼底满是神秘诡谲,就像是估量一只待宰的羔羊够不够一口吞。 楚陌恬觉得自己真的不需要他觉得有意思,他觉得没有意思才是帮了她的大忙。对于皇子的意思她真的是无福消受,何况四皇子这般看着她就让她肚子难受…… 默了半晌的许振兴似突然回神,收回了在楚陌恬身上的视线,缓缓道:“恬小姐就直接随我进去吧。母后不会为难我带进去的人。” 楚陌恬迟疑了一下,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对于皇子的要求一般人似乎没有多余的命可以拒绝。 四皇子已经往轩宁宫内走去,楚陌恬只好破着脚也跟上去。屋子外面铺了层彩色石子路,两边都有牡丹作陪,宫女无数在其间忙碌,可见这个皇后很有钱。进得屋内,待客的偏殿金玉满堂,倒是很有皇室的土豪气息。在主位上已经落座了一位庄严的女子,女子的面容阴柔妩媚,神色却十足的气派,五官和殿上的四皇子像了六七分。 若是以前楚陌恬大概会好奇地瞻仰一番在随便行个礼,再加一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但经过楚沁铮的再三叮嘱又吃了四皇子的亏,她实在不敢再大意,依着近日学的宫廷礼仪,低头屈膝:“皇后娘娘安好。” 六十二 唱戏 楚陌恬本来以为自己进来准没那么好起来,一般的宫斗剧里不是都为了给个下马威,让人行个礼不是站个半天就是跪个半天。然而世事无常,楚陌恬又一次失算了。 “哎呦,真是个水灵的孩子,本宫对你早有耳闻,本宫就喜欢你这样机灵活泼的孩子。来来,快过来本宫身边。”皇后威严的面容在见到楚陌恬的一瞬灿烂的起来,笑的果真如同一个和蔼的长辈,朝她招着手引她走向她的身边的位置。 楚陌恬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唱的哪出戏,就刚开始让宫女将她晾在宫外那么久没个回音来说应该是讨厌她的,如今却这么个体贴样儿这着实让人费解。她研究了半天皇后的表情,总不可能是传话的宫女在半途病倒了吧?她疑惑地偏头,瞟到一旁的四皇子,恍然大悟。感情是拖了人家四皇子的福?这就符合逻辑了。他之前就说过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他带回来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还好心地帮她? 楚陌恬磨蹭着坐下后,皇后优雅伸出一双嫩白的手,握住她的手。楚陌恬只觉得古代的化妆技术真是好极了,这样三十几岁的人了手上的肌肤还宛若初生婴孩,一触上就让她不禁手贱地捏了一下,果然很有弹性。话偏了,皇后娘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继续,“你这是第一次入宫,不用太拘谨了。本宫少时喊你外公一声叔父,喊右相一声兄长,按辈分本宫应算作你姑姑,且本宫很喜欢你你,你只管放心去玩,若是有谁不长眼的碍着你本宫给你做主。”顿了顿,“说起来,恬儿已经13岁了吧?” 楚陌恬大感神奇,没想到自己竟也成了皇亲国戚。不过其实自己应该早就是皇亲国戚了,毕竟还有个远嫁北蛮的姑姑,只是攀的是别国皇室的亲戚。就这样被两国夹着其实是最不易的。她脑袋晕晕地解析着这期间的关系,习惯性地回答:“是啊。13岁还小。” 皇后的笑脸抽了一下,“其实也不小了,本宫的不少公主这个年纪都已经订婚了。” “13岁倒确实还小,离及笄都还有两年呢。不过恬妹妹这么漂亮,不管几岁都不愁嫁就是了。”四皇子朝着楚陌恬盈盈一笑,眼中泛着亮光,温柔的似能掐出水来。楚陌恬一愣,觉得这个四皇子真的很有受的潜质,若她是男人没准也被勾引住。四皇子说完,又朝着皇后撒娇,“母后,时隔三年儿臣急急赶回,拜见了父皇第一个就来见您了,可是您却好似没看见儿臣一样,只会紧着问恬妹妹,可别吓坏了她。唉,果然这么多年没见我的地位已经远不如从前了。” “你啊。”皇后手指摇摇一点,“你还知道回来?这么三年你都去哪儿了?连个音信都没有,本宫可没有这样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的儿子。” “嘿嘿,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劳母后记挂了。儿子也是为了出去历练历练,同时也看到了许多民间疾苦,唉。”四皇子阴柔的脸上挂上了笑容,这倒确实是母子情深。楚陌恬想着四皇子刚入宫就被她撞见了,这事儿也太巧了。是她****运撞见还是她不幸撞上还有待考究,毕竟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她的确不喜与之相交,何况他还是个皇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关心百姓安乐,好男儿的确该心怀天下报效国家,坐吧。”皇后娘娘收起嗔怒,待得四皇子坐下,她一手握着楚陌恬一手抚着四皇子的肩,笑的合不拢嘴,“你们呐,都差不多到了该结亲的年龄,可不要一时糊涂错过喜欢的人,万一被人捷足先登那就该悔恨一辈子了。” 这句话楚陌恬倒是觉得很对,但是不管多么对,和一个十三岁没长开的小孩儿说她都觉得有些古怪。当然她其实也有二十几岁了,但这个身体却是真的十三岁,她前世曾看过一篇报道说的是未成年人失身怀孕会有多么多么的害处,这让她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忧心忡忡。这要是不结婚在这儿就算是大龄剩女了,如果结婚又是损害身体怎么都不划算啊。 楚陌恬皱着眉头,皇后大概是觉得有戏,朝四皇子递了个眼神,四皇子意会,“母后若是真的想为我定门亲……若有像恬妹妹一样端庄贤淑、善良温厚又凌然大义且富有爱心的女子,那么我是很乐意的。只是……这样的女子怕是要母后费一番心思了。” 端庄贤淑、善良温厚、凌然大义、富有爱心。楚陌恬正掰着手指头数这几项有哪一项符合她的性格,结果一个没有。楚陌恬觉得自己深深受到了鄙视,这四皇子要么就是不会哄女人要么就是故意说反话来刺激她。她在这个时代见惯了人没事找茬,却没见过见面就搭讪的,还搭讪得这么lou。所以,楚陌恬理所当然地将四皇子的“赞美”理解成了一种“挑衅”。 是以在皇后开口“这样的话,眼前……”之时,楚陌恬立马展现出天真迷人的笑意:“谢谢四皇子的夸奖。民女的确这么端庄贤淑、善良温厚、凌然大义、富有爱心,只可惜民女现在还小,若是遇见了谁和民女一样或者端庄贤淑、善良温厚、凌然大义、富有爱心更甚的,一定替你留心。民女也是一直憧憬着能促成他人的一段好姻缘,多谢四皇子成全民女的心愿。” 皇后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姑娘做什么牵姻缘的事,又不是做红娘嬷嬷的那些下人,何况给人搭多了姻缘自己说不准难嫁出门了。” 楚陌恬觉得皇后这句话着实有些狠了,不过她自是没法反驳,她惊讶一叫,“真的?那……我就只做一单好了。” 皇后不理解什么叫做一单,她也不纠结太多,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她认为并不难办,若是哄着不行那就直接架着上堂,左右不过一道旨意。出于以后合作的考虑才会费心“诚意”地问上一问。 六十三 登对?祁王救场 “其实,本宫仔细一看,恬儿和兴儿竟然这般登对。兴儿小时候也曾去过右相府,那次回来便和本宫谈论说右相府的恬儿妹妹是各家闺秀中最特别的。今日一瞧本宫也觉得讨喜,兴儿害羞所以不敢说,但是这些事儿总要把情意给表达出来,我这当母后的为了儿女的幸福自然只能代劳了。本宫也不是强求的人,你好好考虑一番。”皇后娘娘一只手捂着嘴巴,表现的大度从容。 而楚陌恬真真是脸色扭曲,这果然是场相亲宴……还是别有目的的政治联姻。而目的是要么帮人谋乱要么毁了自己的家包括自己……不过好在还有个长相不错的皇子可以用来谈个恋爱下个饭。 才怪!楚陌恬有种欣桌的冲动,不过她勉强忍住了。这种条件还用谈?然而此刻皇后娘娘既然说不强求人,那么拒绝的话,她应该不会说什么“难道你看不上我们家皇子?”,楚陌恬颤抖了一下,将嘴里拒绝的话硬是婉转了好几个調,“皇后娘娘,终生大事还是好好地容我考虑一番吧。这虽不是四皇子第一次见民女但是民女却实是第一次见四皇子。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不好妄言。” “说的也是。真是个知礼的乖孩子。”皇后娘娘亲切地点头称是,然而一个“但是”却又让楚陌恬的心脏抖了三抖,“毕竟自己真心爱的人确是不可多得,若是你与皇儿真的一心相许那么即便顶着皇上和右相的不满本宫也会极力帮助你的。” 楚陌恬肺腑,真不知道皇后是哪只眼睛看出她对四皇子一心相许了,没看见她对他很不满意吗? “那个……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但是” 楚陌恬正要拒绝却被皇后急急截住了话,“那就成了,林公公快来宣旨。本宫真是太开心了,这就为你们定下懿旨,择日完婚。” 被皇后摆了一道的楚陌恬整个儿懵了,双手打着颤,震惊的难以动作,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就可以这么不讲理,仅仅一句话就将她的终身大事给定下了?她难道就要因此而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了吗? 林公公拿着一卷空懿旨和笔墨纸砚进来,不过身后却意料之外地跟着另一个人,这个意料之外笑笑,“母后今日这里真是热闹,真么连我的心上人也来了?恬儿,果然我们是心有灵犀,你早知道我要来求母后赐婚的所以早早在这儿等着了,是吗?” “你怎么来了?本宫正要给恬儿和兴儿拟定赐婚的旨意呢,他们互相喜欢,望玨儿不要伤了这对有心人。”皇后严肃地说完这一段警告的话,似突然想起什么,立马变成了一副慈祥脸,“看看我说的,你一定是来庆祝四哥订婚的是吗?你也别怪母后计较,毕竟坊间的传言不好听,是该整顿了。” 祁王似笑非笑,眼里却迸射出一道诡异的视线,“母后想必还没到耳背的年纪,只是不知为何会没听清儿臣的话。儿臣不是要插足,而是四哥不该抢儿臣看上的人。母后难道是想要儿臣去父皇那请旨?” 楚陌恬听着此人的言语完全没有自己也在人家的谈论中,只觉得高,真是高,这明明就是说皇后太老,这么明晃晃地打皇后的脸真的好吗?不过倒是让楚陌恬觉得很爽。 “他们是真心相爱,你真要这般残忍拆散一对情侣?而且你去跟皇上请旨本宫早就……” “那要不要试试看?皇上是会依我还是会依你?到时候若是废了懿旨不知道会怎样轰动,我倒是很拭目以待。”祁王依旧是似笑非笑,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楚陌恬一方面觉得头有些晕,她原来和四皇子已经发展到情侣一说了吗?古代的关系发展可真迅捷啊,看个一两眼就是情侣可以谈婚伦家了,若是再多看几眼估计人已经到人家家里了。另一方面觉得,这祁王可真是吊。只可惜,这样的脾性生在帝王家,要么就是万人之上要么就会早死。不管怎样,这两种她哪一种都不想沾。 皇后脸上的和蔼挂不住了连一丝假笑也无法挤出,她知道在皇帝心中自己的位置,只要不过底线该给的情分他都会给,但是祁王却在他的底线之内。别说是废懿旨,就是将她打入冷宫也不是没可能。她冷笑,“呵,就算皇上宠爱你又如何?难道你还真以为皇上会将楚陌恬许配给你?皇上是真心宠爱你没错,只是你这么做无非是闹的更僵,且你考虑过恬儿吗?” 若是他求娶,楚陌恬的生命必然危险,他怎么会没考虑过?皇上一直将他当作继承人培养,而皇位上的人却必须无血无泪,岂能因一个女子乱了阵脚。只是当务之急却是先阻了皇后将她当作利剑。他握紧了拳,朝她道,“你大可以试一试。我倒是不怕什么,若是连个女人也保不住那我当个王爷也没什么用,还是给人让位好了。” “皇帝何必如此?当真要插足哥哥的婚事?”四皇子在一旁凉凉地道,他倒是一派淡然,心中早已打好腹稿,祁王此去求娶定然不成最多只是闹得他和楚陌恬定不了婚,而定不了婚这却还有很多方式可以成婚。 祁王不欲理会四皇子,他知晓他的性子阴沉必然有后招,但他和右相也不是吃素的,断然不会让他成功。然而门外一个太监匆匆而来,在场的自然都认得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祁王停下了脚步,怕皇上又想出什么来为难楚陌恬。“陈公公,这个时候不再父皇身边伺候着来这儿干什么。” 陈公公一一对着皇后祁王四皇子楚陌恬见礼,之后对着祁王笑,“祁王大人这么说可是折煞本官了,本官是奉旨前来请恬小姐去陪薛迦公子游湖的。” “薛迦公子今日也入宫了?他之前不是还坚决不肯入宫吗?”祁王皱眉疑惑道。 楚陌恬想到一个可能性,打了个哆嗦。虽然很感谢楚沁铮来救她,但是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卖了啊。 六十四 忧心忡忡 总之下旨赐婚的事不了了之,皇上本就不可能支持这门亲事,如今皇上下旨皇后自然不敢抢人,她生活在后宫就算再如何强横却也总要顾虑一个人的喜怒。而这个人既可以给她无上的荣耀权利,也可瞬间将之打入冷宫,即便她的娘家是将军府却也远不能左右皇上的意见。 所谓荣华,所谓名利,不过一纸圣意,寥寥几笔生死存亡。深如潭水,却总有人不知所谓地进去,九死一生地挣扎。 “怎么样,我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啊?”薛迦一手捧着烧鸡,一手拽着糖葫芦啃。他将烧鸡放在楚陌恬的手里,朝她温柔一笑。随即往旁边摊子上一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烤鱿鱼都给我包起来。然后继续转头对着楚陌恬温柔一笑,“付钱!” 楚陌恬无奈,“你吃这么多小心变胖。”薛迦摸了摸吃得有些涨的肚子,可爱的小圆脸微微皱起,“谁和你说我吃的多了?这些是我给小铮铮买的,这么些天不见了他怪想我的。” 楚陌恬这才想起之前那个猜测,“你……他答应你什么了?”薛迦一愣,想了一会儿,道:“还能有什么,今晚上去他屋里一聚呗。他还给我准备了好东西。” 楚陌恬手一抖,手上的烧鸡烙饼掉了一地,“你……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看着地上的烧鸡薛迦心中肉疼,“什么什么地步?我和小铮铮自然关系好着呢。我说你也别浪费粮食啊。” “楚沁铮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他一定是帮我……”说到这,她顾不上理会薛迦,一路小跑着回了右丞相府。留下一脸迷茫的薛迦,不多时才想起此趟的要点,“唉,我还没游湖呢!” 右相府,木槿苑。 楚沁铮正在研墨作画,寒梅初绽,细密的白雪纷然飘落在满院的雪白之中,一名女子悄然静立,嘴角含笑伸出手想要去拖住飘落的雪花,然而只一瞬间雪花便化作了雪水,她敛住笑容眼里充满了茫然之色,像是迷失荒野的一只小猫。画面就定格在这个迷茫的神色间。楚沁铮轻轻拿起这副画端详,细细的品味探究画中人的心情。 一声“砰咚”,楚沁铮立马合了画卷,压在一叠文案底下。他拂袖云淡风轻好似刚才迅捷的动作都没有发生,他转身去倒了一杯茶递给楚陌恬:“刚泡好的云雾茶,清热降火。” 楚陌恬正怒气腾腾想要骂上几句,但见人家茶都递到面前了,还是端起来一口先喝了。楚沁铮轻笑,“今日你也累了,怎么不先回房好好休息一下?难道薛迦他欺负你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楚陌恬本来怒火只有八分如今便有十二分。她才刚来就要赶她走了?这么说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了?若是之前也就算了,毕竟她内心强大开放,但是,但是……楚陌恬眼里现出迷茫,但是什么?总之楚沁铮即便有一颗断袖之心也是万万不能断的,不然整个右相府靠谁来传宗接代?右相和夫人肯定会伤心的。至于楚沁深她早就忘记了。 她本来是想要好好地骂醒他,告知断袖是多么多么地不好,多么多么地让人不齿,即便现在断袖风潮正盛,却究竟不符合阴阳相合的规则,不管再怎么想要断袖总该还是要考虑到家人的心情……然而,等真正开口时她的声音却及其委屈,“怎么,你舍不得了?那我以后不欺负他就是了。” 楚沁铮一怔,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真是奇了,我竟瞧不出你得的是什么病,这颗雪莲丹能解百毒,你吃下去试试。” 楚沁铮本来也只是打趣,雪莲丹也不过是给她一个防身的不时之需,然而却不知这句话却无意间刺激到了楚陌恬。楚陌恬挥手将雪莲丹打在了地上,语气愈发委屈,还带着哭腔,“你就知道欺负我,算了,我懒得管你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真断袖了也不关我的事。” 说完楚陌恬就往外跑,可见是真的伤心了。她跑了会儿见身后没有响动,转头去看时楚沁铮正弯腰在捡丹药,眼中瞬间就涌上了凉意。她抹了一把眼睛,生气地转身以之前的三倍速度离开了。心中恨恨地道:楚沁铮这个恩将仇报的,活该断袖! 在一路肺腑楚沁铮,将坏话狠话说尽之后楚陌恬才回到荔枝苑,她一身凉意不自觉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哎呦,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去宫里被人欺负了?”小饼干和奶酪急忙迎上来,将她扶进屋内,一个添暖炉,一个端热水。楚陌恬感觉不是那么冷了,头脑也渐渐清晰,她一手指着头懊悔不已,她怎么就放任楚沁铮断袖了呢?如今他正在兴头上自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她却还这样一头撞上去。想来若她有个喜欢的人自然也是容不得别人这样挑拨阻挠的。 吃了午饭,楚陌恬依旧忧心忡忡,看得小饼干和奶酪也是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晚饭后,楚沁铮命北辰送来一碗姜汤,楚陌恬喝了姜汤心里感动难得楚沁铮还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但看看将暗的天色,又开始忧心忡忡。 “小饼干,你说若是两个人约好在晚上见面还是在一个人的屋子里他们是要做什么?”楚陌恬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问一下身边的人的一见比较稳妥。 小饼干一边泡着茶一边认真想了想,道:“晚上见面还是屋子里,那不是约会自然就是要干坏事咯。”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楚陌恬一个激灵,她没想到连小饼干都能立马猜中,既然连小饼干这么笨的人都猜到了,那么事情肯定就是那样无疑了。 “这种事情太好猜了,若是有正事用得着大晚上摸黑进来吗?肯定是要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小饼干神色严肃地给楚陌恬递了杯茶,踱定地理出一套逻辑。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们约会吗?”楚陌恬一愣,觉得这个时候的小饼干忽然给了她一种难得可靠的感觉。 “这个嘛……就是有些不太道德,人家约会为什么要去插一脚?若是他们约会还想做些什么总不好叫另一个人看着。这样委实不厚道,难道小姐喜欢上了哪家公子,这位公子却要和别人约会?”小饼干还在纠结着小姐是不是喜欢谁,以及这样不道德的事在小姐做得不道德的事里排行老几的时候,楚陌恬早已提着裙子跑出去了。 奶酪从门外进来只看到楚陌恬离去的背影,向小饼干问清缘由之后,略作思考,问出了一句类似重要前提的话:“你问过那两人是男是女吗?” 小饼干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她绞着衣袖挣扎着,“一般……一般不都是男女做这事儿吗?” 六十五 阻止坏事 楚陌恬风风火火地跑到荔枝苑,门也没敲,当然平时也没敲过,冲进楚沁铮的屋里左右看了看,终于放下心来。她一脸正义地走进来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薛迦还没有来,那么真正的战争才刚要开始,她还需准备准备,想想怎样才能快速有效地退敌。 楚沁铮看着她平日里不常来他这儿走动,今日一来便是两趟,有些奇怪,“看来你不喜进宫是对的,今日去了一趟回来就不太正常,没准以后去多了我会不认识你。” 楚陌恬这时候才想起之前的不愉快,给他抛了个大白眼,不想再理会他,随手拿了块糕点想着一会儿该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又能阻碍他们做坏事。然而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好方法,虽然她在这里就是最大的灯泡,但万一薛迦脸皮太厚依然缠着楚沁铮怎么办?想了想,薛迦的脸皮的确不是一般厚。 楚陌恬想着到时候要不一掌劈死薛迦,一了百了?这个方法倒是很干脆省力,最重要的是省脑力。就是不知道楚沁铮会不会伤心,自己的妹妹杀死自己的爱人,想想都有点残酷。她觉得还是想一个万全又不伤人的策略比较好。 不多时,楚陌恬拄着头已经把一盘糕点都吃光了,她打了个饱嗝,隐隐有些困意传来。想不通为什么薛迦还没有来,或许他还在细心打扮吧,即便薛迦此人脑子有问题面对爱情的时候还是挺细心的嘛。若是他看上的是别人,她说不定还会给他鼓个掌送个祝福,只可惜他恋错了人…… 楚沁铮见她困意浓浓,出声提醒道:“回去躺着睡会儿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不行。”楚陌恬断然否决,又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我来这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情?” 楚陌恬有些受不住,一眼瞄到旁边的床铺,朝他挥了挥手,“我好困,床借我躺一下。”她忽然想起薛迦,不过床都被她占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坏事?叮咛了句什么,便沉沉睡去。 她意识模糊时候说的话自己从来记不清楚,但是旁边的人却听得清楚。楚沁铮皱着眉,他清晰地听见她说的是:“楚沁铮别断袖。” 何时他在她心里有了这样的印象?自觉自己长得也不像个断袖才对。他上前欲抱起睡得四仰八叉的楚陌恬,将她送回荔枝苑,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才将楚陌恬的身子扶起,她却硬扯着被子不肯放,嘴里不断地叫着,“我不走,不准断袖。”楚沁铮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看起来就那么容易断袖吗? 他拽住她的手硬扯了两下,楚陌恬的手劲没他大自然一扯就落了,但是肩头却染上了湿意。他偏头看了一眼楚陌恬,宁静的面庞上眉头紧蹙,一滴滴泪珠滑落,和平日里大吵大闹很不一样,哭得有些可怜。只是不知她是为何而泣…… 楚沁铮叹了口气,用手怜惜地替她擦了泪水,又将楚陌恬的鞋子和头饰褪下,将她重新放回床上,伸手替她整理了下睡姿,再盖上被褥。楚陌恬渐渐止了抽噎,姣好的素颜在此刻染上一抹沉静,在灯光的辉映下愈发明媚醉人。 楚沁铮伸出手抚摸她的侧脸,他如同今日朦胧的夜色一般被她所蛊惑。他的视线紧盯着她的脸,像是内心的情感像是得到解封,完全从眼里流露出来,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在此刻得到了解放。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睡梦中的楚陌恬抽了抽鼻子,大概是觉得痒,伸出爪子握住脸上为所欲为的手将它固定在心口。 感受着手下的温度,和跳动的节奏,楚沁铮分不清这是属于楚陌恬的心跳还是他的心跳。他缓缓低下头,隔着尺寸之距凝视她的五官,她的眉毛整齐如黛,清醒时喜欢微挑的动作,却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撩人,紧闭的眼睛上有一层卷翘的睫毛很长很可爱,鼻子高挺秀气,睡着的时候她总喜欢嘟着小嘴,嫩红的唇色和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楚沁铮眨了下眼睛,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触即散。他闭上眼,心中却在下着决心以后再不可做这种事情了。只是他没想到有个人的速度比他更快,门“砰咚”一声打开了,又“啪嗒”一声关上了。随即胡窗的析纸上多了两个肉眼可见的洞,洞中多了双眼睛,由于外面挂着的灯笼未灭,在门上形成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楚沁铮起身离开床前,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他提起笔开始练字。练了许久,站在外边等着看激情戏的某只打了个喷嚏,再接连打了几个,终于还是忍不住破门而入,在他破门而入之前楚沁铮终于淡淡出声,“轻一点,否则别想从我这讨到好处。” 刚抬起脚的薛迦顿了顿,垂头丧气加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进来,搓了搓手冻红的手,“原来你早知道我等在外面,那为什么不叫我进来?” 楚沁铮继续写字,慢慢地又勾画了一笔,才轻声回他,“我以为这是你的爱好,不忍打断。” 薛迦怒了,“不忍打断个屁,你就是觉得我看见你的小秘密不甘心,所以想要欺负我。外面天寒地冻,万一老子生病了怎么办?你来负责吗?” “我……” “他才不负责!”由于薛迦的嗓门确实很大,所以楚陌恬被吵醒了,她一醒来就听到薛迦说的后半句,顿时瞌睡全醒了。 什么他来负责?楚陌恬恶狠狠地看着薛迦,觉得就算他冻死了也不用楚沁铮负半点责。 楚沁铮和薛迦默了片刻。薛迦刚想说什么,楚沁铮一手提起薛迦的衣领将他丢出门外。呈抛物线的薛迦不甘地喊:“我的……”他被风呛了一口,“我明天再来。” 楚陌恬听到这句话,立刻跳下床跑至门边朝外吼:“你明天也不许来,以后不准踏进这个院子。” “可是……”薛迦又被风呛了一口。 楚陌恬坚决不退让,“没有可是!” 六十六 心痛 楚陌恬转头:“我这样处理,你没意见吧?” “……没有。”楚沁铮自然不会管薛迦的死活,左右不过是少个人来烦他。他看了远方已经消失不见的一个小点,默哀了三秒,转头看楚陌恬,“只是你为什么生气?” 楚陌恬如今大胜一场,心情愉悦,不过她好歹收敛了点,虽说抓楚沁铮小辫子是件很开心的事,但凡事都有个例外不是?这次的事件让她对楚沁铮的私生活产生了得管一管的想法。她挑眉看向他,“事实如此明显,你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楚沁铮低头认真想了想,再抬头,“解释什么?” 楚陌恬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肯说?你是有多爱他啊,怪不得人家大名鼎鼎都不鸟一下皇帝的神人会上京,原来是等着你,你说你们之前是不是就好上了?啧啧,这种事情我坚决不同意!”楚陌恬想了下,觉得楚沁铮一向精于算计还是采取理智的手法比较好,整理了下逻辑才道: “虽说我是很赞赏忠贞不渝、一心相依,那种你不背叛我我也不背叛你,我给你赚钱养家,你给我制衣做饭洗碗生猴等的一站式购齐服务,但即便许下永不背叛的人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背叛,原因是永远太遥远。而且他这种长相的人还最有可能红杏出墙,百分之一百二十会卷了钱出去包男人,而且他还不会生娃,你想想这是多么亏本的事情啊。” 楚沁铮表情愣了一瞬,奇怪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楚陌恬努力想了想能有什么误会,他们大晚上约会还能有误会?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说的有些重了,让他心里不好受,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咳”了一声,继续道:“当然你这次是为了我才会如此,就当作是如此好了。但是这种事情以后遇见了一定要拒绝知道吗?” 楚沁铮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幽怨,自个儿继续练字去了。楚陌恬没听到回答,还是不放心,继续追问,“你听到了没有,给个回应啊?” 写字的手顿了顿,“其实我是真的没听懂你要表达什么。” “我要表达什么,当然是让你们赶快分……手。”楚陌恬一激动,快速踱步过去却一不小心衣服擦着桌边将桌角上的书都欣了下来。她抽了抽嘴角,低头去捡书。她一本本拾起,在一堆凌乱的书中有一卷画显得异乎寻常,用的是楚沁铮珍藏的西域绢帛,画轴雕刻精细。楚陌恬偷偷瞄了一眼正在作画的楚沁铮,伸手去捞。还没等她勾到,身后却伸出一只比她更快更长的手,将画给捎走了。她气鼓鼓地转身,“把画给我!” “这是我的画,为什么要给你?”楚沁铮挑眉看她。 “因为因为……”楚陌恬突然想起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你说让我把画给你。”楚沁铮提醒。楚陌恬摇了摇头,“不是这句,是这句的前一句。” 楚沁铮想了想,觉得这样下去太麻烦,便将画收入袖子,给她倒了杯茶,“慢慢想,先喝杯茶吧。” 于是,楚陌恬将“画”和“前一句”的事都忘了。 楚沁铮掏出之前给楚陌恬,后又被她挥落的罐子,再次递给她:“这是雪莲丹,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我也只有一瓶,你好好收着。这次进宫四皇子和皇后没讨到好处,势必不会罢休。你最近少出门。” 楚陌恬“哦”了一声,接过。她看了看,里面一共有三颗药丸。原来这瓶丹药这么贵,她之前为什么那么傻要丢到地上?说来她是为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京城有家茶楼名叫一品轩,里面有个讲段子的好手,人称“老黄讲段子”,是楚陌恬经常出入的场所之一,她在古代没有小说漫画电视剧的时代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听段子了,这么一听还真有几分意思。是以,她想起以前似乎听老黄提到过雪莲丹来着,她有些记不起来,看来明天再去问问好了,顺便多听几个段子。 再者许久没有见见轻羽楼的众位,她有些放心不下,特别是芥浔那个小丫头不知如何,还有芳溢轩新进了一些糕点,想着还是约上梁湛这几个她生病时没送过礼的哥们儿去搓一顿。 楚沁铮不放心地看着神游的楚陌恬,“既然你也同意,那我让北辰北露也跟着你一段时日,若是我听见你出门就扣荔枝苑一年的月钱。” 楚陌恬有个听人说话只听一半的毛病,是以,此时她惊讶地看着楚沁铮,不可置信地道:“为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这是以权谋私,太惨无人道了,做这种事情的人最后都不能人道,你要慎重啊。” 楚沁铮抽了抽嘴角,“你不是一直怀疑我是断袖吗?做这事不是刚好遂了你的心愿?”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当然可以人道,万不可因为这件事而心安理得地断袖。”楚陌恬心中打鼓,什么遂了她的心愿,这分明是找借口啊……只是,“真的不能出去吗?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啊。我的人际关系网这么复杂,万一全部断送了怎么办?而且芳溢轩的糕点不坑人一顿我怕他们会心存愧疚……” 楚沁铮搁下写字的笔,转身握住楚陌恬的肩膀,两人面对面看着。楚陌恬抬头去看他的脸,有些严肃,她心中不安,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嘛,我就两天出一次门。” 他没有理会楚陌恬的示弱,他淡淡说出了一直萦绕心间的话,“恬儿,早些嫁人吧。” 楚陌恬讨好的笑僵在脸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开玩笑的吧?” “你没听错。早些嫁人,这样我也好省心,爹娘也好早些放下对故友的许诺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你想要复仇或者平反我都可以帮你去做。”楚沁铮面容依旧不变,仍是淡淡的语气,似乎什么事都不会欣起他心中的波澜。 “我其实很好养的,我吃的不多,婢女只要小饼干和奶酪就好,不管是死是活都不用你们负责的……好嘛好嘛,我不出去了就是,我好好在府里呆着。”楚陌恬摇着他的手臂。楚沁铮偏过头,抽走了手。 看着空空的双手,楚陌恬的心里也是空空的。她忍受不住地流下眼泪,然而越是心痛她却越哭不出声音,只隐忍地一抽一搭。她转身出门,清风轻声从暗处隐现给她递上一块娟帕,她摇了摇头,从怀里抽出一块绣着莲花满是针脚的娟帕,却越擦眼泪越多,湿透了整张帕子。 六十七 下雪了 荔枝苑的气氛一改往日的活跃,这几日就如此刻秋风中的树叶一般萧瑟?32??靡。里面的仆从也是大气不敢吱一声,干活也比以前勤快多了,生怕主子不快。倒不是说楚陌恬脾气暴躁,只是他们都担心楚陌恬心情不好。 楚陌恬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她自己在房间里头昏天暗地没有时间概念,只是蒙着头想事情,想的深了,身边的人来叫她吃饭她也不肯理会。 上次一别之后,楚陌恬是真的很伤心。但是这伤心其实没有什么理由,她其实早就想过若是逃不出去可能就要嫁人,她也想过会不会嫁给什么有暴力倾向的或者长得无法下咽的人,更甚至年过半百够当她爸的老男人。她都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若真有那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必定不是她,而是楚沁铮。总之,若实在不行她便想方设法也要逃走。 如今楚沁铮只是让她早些考虑嫁人,这也是迟早的事,他又不强求她嫁给谁。明明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为什么她却伤心地哭了呢? “小姐,您都饿了两天了,吃点东西吧。您再不吃,我们只能去请铮世子过来了。”小饼干端着食盘哀求她。楚陌恬皱了皱眉,她还在气头上,且还没理清头绪,在叫楚沁铮过来刺激上几句她如何能受的了。他说让她嫁人就嫁人,那她不是很没面子,虽说就那样哭了也很没面子…… 她翻身起床,“别嚎了,我吃就是了。”她拿起筷子,又补了一句,“你们这几天都少往木槿苑走动。” 小饼干意会,“您果然是和铮世子吵架了。唉,铮世子这么好的人您也和他呕气,真不知道以后还有谁能这么包容您。”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和他呕气,不是他找我晦气?”楚陌恬顿时不满了,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偏向楚沁铮,她看起来有那么无理取闹吗? “怎么可……咳,真的是这样吗?事无绝对,铮世子平日里管事多压力太大,这也的确有可能。”见楚陌恬终于开始吃饭了,小饼干怕她一不高兴又不吃饭了,只好违心地顺着她的意说。 楚陌恬吃了几口饭,便抬起头学着楚沁铮的样子,严肃地对着小饼干道:“小饼干,早些嫁人吧。” 小饼干坐在楚陌恬旁边陪着布菜兼陪聊,正抽空喝了点茶水润润嗓,听到这话喝到一半的茶水喷了出来。她愣愣转头,“小姐,您不要我了?” 楚陌恬心里得到了些安慰,谅谁听到这事都会很惊讶才对。她继续问她:“我说让你嫁人你是不是很伤心?觉得心里酸酸的,很想哭?” 小饼干疑惑了半晌,然后脸色微红,略带羞涩地道:“没有啊,毕竟嫁人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小姐这么早就像把我嫁出去,我本也想着或许将来会当个陪嫁,伺候小姐一辈子。不过,若小姐另有打算那小饼干也是不能拒绝的。只是,小饼干还想多伺候小姐一些时日,小姐能不能多留我几年?以后您要出门小饼干给你做掩护,好不好?” 这结果让楚陌恬有些接受不能,那么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酸酸的?楚陌恬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小饼干对她的是姐妹情而非兄妹情吧……毕竟男人和女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实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小饼干摇的她脑子晕,她只是想看看若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情是个什么反应,自然也不会这时候放身边的人走,她点头,“ok,把桌子上的茶水收拾干净就准了。” 小饼干马上利索地收拾去了。 吃过饭后,楚陌恬的肚子有些撑,便放弃了继续躺回去的念头,她打算到庭院散散步。最近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她刚迈出门便哆嗦了一下。刚处理完荔枝苑的账务的奶酪匆匆进屋子取了夹袄披风给楚陌恬披上。 楚陌恬看着满院凋零的树木有些萧索的感觉凌然浮起,一花一树都有其沉浮兴盛,四季交替风雨变换,却不过总是挨过一趟又是一趟直到它们最终宣告死亡的那一刻。就如再强横的人也终不过是经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验罢了,人终有一死,拿一生来争名夺利又是为了什么? 雪花渐落,落在她的脸上瞬间化成一滴水,有些凉,楚陌恬微微一怔。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一向对每年初落得雪情有独钟,因它占了个第一又不会过于寒冷到让她冻伤。 奶酪在一旁笑,“下雪了,要不要把铮世子叫过来?往年小姐都是与他一同熏煮热茶,一边赏雪的。” 楚陌恬觉得这个时候约他见面略有些尴尬且显得她没骨气,淡淡道:“不用了。” 奶酪点头,“是啊,往年不用叫,铮世子也自己来了,过会儿估计就过来了。” 过会儿真的会过来吗?楚陌恬疑惑又有些期待。若是他自己来了,自然就顾全了她的面子,那样的话……她虽然自那次之后有些不开心,但是她只是心中有些乱,经奶酪一提醒,她却又期待起了与楚沁铮的会面。她想若是他来了,或许不一定会更烦乱,或许会理清一些思绪也说不定。 她看着天上的雪,还记得第一年住进荔枝苑看着这样的雪天心中迷茫又混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故乡故人在何方,不知来此做何。那时候是楚沁铮站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给她取暖,告诉她以后他就是她的家人,他会保护好她。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小男孩可爱,此刻回想起来却尤其温暖。现在的她有了新的家新的亲人,她此刻只想等着她。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想着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呢?是生气还是微笑?说来她确实应该生气的,他那么突然地就想将她嫁出去;但此刻她其实并不想和他闹僵,且她心中也很高兴他能来看她,想着自己在向他撒撒娇耍耍泼估计这事儿就能告一段落。而且她若是真不肯嫁人,那么又有谁勉强的了呢? 因此,她攒好笑容转身,想着还和以前一样邀他煮茶喝好了。只是转过身她的笑却僵住了,她定了定神,行了个标准的女子礼仪,“祁王殿下。” 六十八 讨债 那人就那么身长玉立地立在雪地里朝着她微笑,透着一贯的邪气,白雪?33??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她,缓缓开口:“怎么,来的是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楚陌恬立即道,她近日学习了一些宫廷礼仪,对这古代的尊卑之分更加了解,因此她显得更为拘谨,“殿下能来这里真是蓬荜生辉,陌恬怎会失望?昨日多亏祁王殿下相助,陌恬不胜感激。” 平淡枯燥的荔枝苑里,两人面对面站着。秦珏突然笑了起来,眼神深邃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感激我?” 雪纷纷下,楚陌恬打了个喷嚏,觉得眼前的此人演技不太好,讨债讨得得太明显,不够优雅。楚陌恬想了想自己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从怀里摸了摸,掏出十两的银票来还有之前进宫皇后亲热间塞给她的一只玉镯,她不喜欢但又觉得这东西很贵,说不定可以当掉。但如今用来还人情似乎也很不错。她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但是他却只是瞥了一眼,随即像所有小说中的公子哥一样傲娇地来了句,“你觉得我缺银子吗?” 楚陌恬点了点头,她想之前自己坑了他二十万两,现在祁王府只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看起来穿得光鲜,说不定连口肉都吃不上。她又在心里掂量了下,秦珏虽说昨日出了力也没救下她,但是至少他还是有救她的那份心,看在他差点都要和他老子干上的份上,楚陌恬给了他一句,“你等等。” 她回房拿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她存了六年的私房钱的千分之……算了,不算了。总之,楚陌恬将这三千两并之前的十两银子和一个镯子递到他手上的时候,秦珏终于表情变化了,第一次见到祁王惊讶的楚陌恬也挺惊讶。她忽然有些愧疚,第一次觉得之前坑他这么多确实有些狠了。 她斟酌道:“要不……我再给你拿几张?” 秦珏惊讶之后好奇地看着她,声音带着戏谑,“有趣,有趣。你觉得我来找你就是来向你要钱的?” 楚陌恬又点了下头。不是要钱的那来找她干嘛?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不熟,不仅不熟还有过节。秦珏沉默半晌,向她走进了一步,楚陌恬倒退了一步;他再走进,楚陌恬再退;他又进一步,楚陌恬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又退了一步。 “你害怕我?”他淡淡地道。楚陌恬微微点头,她怕把他揍了。祁秦珏却继续刨根问底,“为什么怕我?” “因为您太英明神武、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您实在是才貌双全,情智商双高的皇子。您这么完美,天下的好男儿都该以你为榜样。”楚陌恬想着总归皇家的人都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果断地把自己的良心卖了,这么夸他应该会满意才对。 果然,秦珏轻笑一声,“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完美吗?那么说你是对我芳心暗许了?” 楚陌恬不知道这个社会原来夸人完美就是芳心暗许,但是她很明确的是自己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她斟酌地道:“您是很完美,在京城所有女子的眼里您都很完美,只是此种完美与芳心暗许又有些许不同,毕竟帅哥是共享资源,就像很多人追星也不是想想就能甩了自己老公和明星结婚一样。” 秦珏又进一步,拽住她的胳膊与她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问她,“我只问你觉得我如何,是不是喜欢我?” 楚陌恬颤了一下,难道……刚刚的是告白?惹她生气一次栽她手里一次又帮了她一次,总得算来一次美好回忆都没有,这应该不可能吧?她尴尬笑笑,拉开距离,“刚刚风大我没挺清楚。” 张口大声道:“你喜不喜欢……” “啊!”楚陌恬立即以更大的声音盖过他的,她惊讶地跳起来,一拍脑袋,“这里天气这么冷还下着雪,我们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快快,我们去后院的亭子里煮茶吃,伯父前些天正送来新茶刚好尝……” 清脆的声音止在一个拥抱中。拥抱的两人男俊女俏,成一副美丽的画卷。楚陌恬呆滞的视线凝滞在一棵树下,她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忘记了推开秦珏,但仔细再一看去却又不见了。 楚陌恬疑惑了一瞬后立即推开他,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她一向知道在古代及其注重女子名誉,亲一亲抱一抱,甚至看个脚丫子都能定一门亲,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无聊看多了小说的人都知道。言归正传,那她这算不算被轻浮了?被轻浮了,会怎么样? 楚陌恬一瞬间内心悲观到极致,她竟然就要这样嫁人?这古代也太随便了,怪不得不知多少女子葬送在婚礼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和一介皇子对抗逃得出多远呢? 秦珏将楚陌恬的脸色看在眼里,有些懊恼地道,“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讨厌吗?”楚陌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祁王问她,“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楚陌恬收敛情绪认真地看着他,“摇头是因为原本不讨厌你,点头是因为现在有点讨厌你。” “是吗?我听说铮世子曾在芳溢轩楼下抱着一个男子上楼,你说那个被抱的男子是什么感觉?”祁王眯了眯眼睛,没有错过楚陌恬的一丝神色变化。她低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楚沁铮面色淡然但是楚陌恬觉得的他当时肯定心里羞愧得要钻地洞了,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憋出内伤来。她不自觉地轻笑了一下,随即敛住笑意但是眼角仍是止不住弯了起来。她看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我觉得我的化妆还不错的,应该看不出是女的。” 秦珏忽然觉得这个笑容太过刺目,他轻“呵”一声。忽然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带,楚陌恬吃过一次亏自然是奋力反击。她曾想过她对四皇子有利用价值,或许四皇子会用蛮横地手段来得到她,只是没想到祁王也会这般。或许是她太过天真,只见过与皇位无缘的八皇子才会对祁王掉以轻心,她忘了,眼前这个可是连皇上都敢顶撞的最最难惹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了?”虽是个疑问句式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楚陌恬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说,但是她觉得这个误会来的正是时候,她点了点头。然而他却似没看见她点头,继续道:“我不会放弃的。” 秦珏制着她的身体一寸一寸拉近,他低下头。楚陌恬认命地闭上眼睛,心中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个初吻罢了,不值几个钱,不过是前世今生的第一个初吻罢了,不值几两银子。 然而楚陌恬等待最后审判的严重心理压力下,一个悦耳却冰冷的声音介入,“祁王殿下,令妹不喜与人接触,请放开她。” 漫天飞雪中一身轻袍缓带慢慢走来,他走到近前,抓住秦珏郑抱住楚陌恬的一只手暗暗用劲,两人的眼神触在一起如有实质。 六十九 “你来娶我” “放开她。”楚沁铮重复。 楚陌恬偏头看向楚沁铮,她第一次见33楚沁铮这么冷硬霸道的样子,她心下一跳,只恨这个时代每个可供人拍照的电子设备。 秦珏和他眼神交织了半晌,在楚陌恬开始担心楚沁铮会移情别恋抛弃薛迦转而爱上祁王的时候,秦珏终于放开了手,他瞟了眼楚沁铮,意有所指地道:“铮世子别来无恙?身体还好吧?” 楚陌恬在秦珏松开手的一瞬间立马扑到楚沁铮的身边,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她心中还有些后怕,好在楚沁铮来的及时,否则她算是清誉名誉闺誉什么鬼誉都没了。她虽不是很在意那些,但在这个时代却可以用那些东西束缚住一个人的自由,被占了便宜还要被送去占一辈子的便宜,怎么想怎么可怕。 见眼前的人不由分说地扑向自己,楚沁铮眼神闪烁了一下,抬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感受到手下的单薄,他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 楚陌恬刚刚一直处于惊慌之中,身上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如今寒风一吹便更加冷了,经他提醒又觉得确实很冷,她挤进他怀里取暖,解释道:“今天下雪了,我就想出来看看。” 他看着楚陌恬没有转头,侧身对着秦珏道:“铮一切都好,不劳祁王殿下费心了。铮听说过祁王殿下为人正直,不拘礼法。但终归男女有别,只此一次,希望殿下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令妹,今日之事铮就当作没有看见。” “好个没看见,好个男女有别。只是你在提醒别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也该自省一下吗?”祁王加大了说话声音,带着身为皇子的威严,他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楚陌恬有些看不下去,站到楚沁铮的身前,怒视他,“原来祁王殿下此次是前来找茬的,只可惜右相府虽大却没有你要的东西。” 或许是楚陌恬的这句话起了效果,祁王看了她许久,凉薄一笑,“呵。早知如此,就不该……”他顿住了话,转身离去。 风清扬起,勾勒出一个略显萧索的背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楚陌恬拉了拉楚沁铮的袖子,“他说早知什么?不该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楚沁铮拍了拍她的头,“你不需要懂。” 接下来的时间,楚陌恬很高兴又能喝到楚沁铮煮的茶,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楚沁铮泡茶的手法实在太过好看,她即便最后喝的只是白开水也会很开心。 白云落琼浆,翻手解茶香。 在这般诗意的景致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楚陌恬喝着茶赏着雪好不惬意,然而就在她以为之前的不快也都可以就此散去时,楚沁铮却还是发言了,“你想嫁给皇子吗?” 楚陌恬自然是不想的,但是她并没有说话。楚沁铮就这么急着想把她嫁出去吗?她赌气地偏头,脸上扬起一抹戏谑,显得有些冷漠,“那你想让我嫁给谁呢?” “别这样笑,很难看。”楚沁铮扯了扯她的脸。看着楚陌恬呲牙咧嘴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思索了一阵,“皇宫并不适合你,嫁给皇子固然有富贵荣誉,但是却并不长久,若是嫁给储君未来更是佳丽三千,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若是嫁个身份家室尚可,为人老实且足以让你生活得滋润的人,那我便能放心一些。” “是啊,我嫁得越早你越放心,若是以后有个嫂嫂也不会碍着你们的眼。可是怎么办呢,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我粗蛮无礼,都不敢娶我。你又不许我高攀皇子,那我岂不是嫁不出去了?”楚陌恬脸气得鼓鼓的。 然而楚沁铮只是露出略微不满:“你是右相府的千金,怎么会嫁不出去?他们只是不知道你的好,接触多了自然就能了解了。” “呵。总之你是不把我嫁出去你就不开心是吧?我这是哪里招惹你了?”楚陌恬咬牙切齿,她是真的动了大怒,“反正你若是寻人来给我相亲,来一个我揍一个,就不信他们会想娶个野蛮女子。”像是气他不够,她又补了一句,“既然你知道我的好,那有本事你来娶啊!” 楚沁铮端茶的手一倾,茶水倒了出来浸透了衣服。他呆呆地看着衣袍上的水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楚陌恬说完也呆了,她睁大了眼,刚刚完全是脑子发热,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惊人的话。楚沁铮一直只当她是妹妹,所以才会关照有加,但毕竟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自掘坟墓?万一楚沁铮误会了然后疏远她怎么办? 她捂住脸,欲落荒而逃。却被楚沁铮拽住了手腕,她正等着被好好训上一顿,身后却迟迟没有声响。她感受到手腕的力量有些不稳,她被拽的有些疼,“呲”了一声转头去看。 楚沁铮在楚陌恬刚发出声音的时候便松开了手,他面色略显潮红,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怎么回事。他神色有些奇怪,但显然不是责备,并无疏远的意思,楚陌恬放下心来。他疑惑地道:“你说你想嫁给我?” 楚陌恬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明显应该回答“不是。”但这句话后,楚沁铮会不会又立即要求她去找个男人结婚了?可若是回答是,他会不会觉得被自己的妹妹爱上真心错付,想要疏远她? 她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只是担心楚沁铮疏远自己?若是楚沁铮答应娶她的话……楚陌恬摇了摇头,那真是不敢置信,还是别想了。 楚沁铮眼神微暗,放开她,“天冷了,回去多加件衣服。” 以楚陌恬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来看楚沁铮此时确实很不寻常,但是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让楚沁铮来娶她的楚陌恬,此刻很显然不适合刨根问底。她转身继续落荒而逃。 她回到房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那句话?真是太丢脸了。或许今日是中了什么邪,遇到的事情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神经大条地想,还是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大概就没事了。 七十 生病了? 是以在楚沁铮终于姗姗来迟地进入屋内,楚陌恬娇笑着起身迎了上去,?33??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哥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晚膳吃了没?恬儿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在楚陌恬身后的小饼干和奶酪头上冷汗直冒,小姐这演技实在是太浮夸了。收到楚陌恬的眼神,她们恭敬地朝楚沁铮行了礼,然后找了托词离开。 楚沁铮皱着眉头抚上楚陌恬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放下心来:“你病的不轻,不过还好只是发烧,还是有救的。”又看到一旁的桌上一碗满满的药,“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楚陌恬感受到了楚沁铮的关心,第一次觉得被当作有病原来还能如此开心,她正要继续撒娇,楚沁铮却左右望了望,疑惑地问:“言言去哪了?” “言言?”楚陌恬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她还是继续学着话本子里的主角镇定地样子说:“哦,她啊,她今天真是体贴又是帮我做饭洗碗又是熬药,你真的收了个很能干的婢女呢。” “你让她做饭洗碗,给你熬药?”楚沁铮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层。他淡淡道:“她做不来那些,以后你也别找她麻烦了。” “怎么,这就舍不得了?楚沁铮,你昨日还答应了要娶我,今日就收了个二房小妾,你可真是厉害啊。”楚陌恬忍了忍,但是没忍住还是对着他吼了出来。而楚沁铮只是疑惑了半晌,“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娶你?” 楚陌恬气急,“昨日你明明……”她突然想到某个可能,顿了一顿,压住翻滚的怒火,“好啊,好啊。抱都抱了,亲都亲了,你现在却要赖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蛮横无礼?是啊我就是这么个破脾气怎么了,我就是没有柳言言沉静温婉又怎么了?我就喜欢麻烦你和你作对,管你看我顺不顺眼。反正我也嫁不出去,干脆就赖上你了。” 她发了一通火,然而楚沁铮却只是轻声笑了笑,“先喝药吧。” “不喝。”楚陌恬摇摇头。楚沁铮对着门外轻声说了句,“北辰,去将药热一下。”说完就去一旁研墨练字了。 这时候柳言言却赶着点儿来了,她恭敬地朝楚沁铮行礼,“铮世子,妾来帮你研墨。”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头。柳言言露出欣喜的表情,恭敬地迈步前去。 楚陌恬这时候自然要拦住她,这种小花小草自然要趁早解决,“你去给我热一下药吧,北辰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热药?这里就你一个‘婢女’,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柳言言脸色一白,她秋水盈盈地看向楚沁铮。然而楚沁铮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是自个儿低头研墨,然而这个举动已经够明白了。 楚陌恬嘴角微勾,“研墨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也说过以后研墨的活儿我来干就好。反正这儿离荔枝苑近,我也没事喜欢来这儿逛,只是哥哥没有我在这儿写字也会乱了章法。”又加了句,“以后你就再外院干些活好了。” “可是……”柳言言还想再说,却被楚陌恬截了话,“怎么?你还想给他更衣束发,准备浴汤?或者说给他暖床?” 大概是楚陌恬一整天的咄咄逼人终于让她有些受不住了,她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整个木槿苑只有我一个婢女,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恬小姐你来做。” 楚陌恬看着眼前的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正欲继续与她吵闹两句,她倒要看看楚沁铮有多喜欢她,或者她多有能耐入了他的眼。她张开口,却有一个声音先她一步响起,“不是说过来给我研墨吗?怎么还站着不动?” 楚陌恬顿了顿,还是依言上前给他研墨了。只是她走的时候还在估算着楚沁铮和柳言言的关系,然而一个不慎脚下一滑,是以又是勾倒了一大片的书册,铺开在地上像是绽开花瓣的鲜花,而她则坐在这朵花中间懊恼地揉着腰。 楚沁铮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地上的人无奈,“你真的是来给我研墨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楚陌恬朝他吐了吐舌头,用手扶着桌沿打算起身,然而一股酸痛自脚下传来,她惊呼一声又倒了下去。楚沁铮搁下笔,将一只手递给楚陌恬。 楚陌恬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顺势攀上了他的脖子,撒娇道:“怎么办?我真的好疼,似乎走不了路了。” “看来你还真是赖上我了呢。”楚沁铮看着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即一把抱起她,将她放于软榻上,“哪里疼?” 楚陌恬把裙子往上扯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上面有些青肿,她将伤处朝楚沁铮的眼前递了递。然而楚沁铮看了反而庆幸地一笑,看向她像是看某种珍惜动物,“还好只是个小伤,这点伤想来对你是家常便饭。我遇见你就没几次见你是完好的,现在走个路也能摔倒了。” “你这是生气了吗?”楚陌恬看着他掏出疗伤药替她抹上,心里开心脸上也笑的灿烂,“你是不是觉得我每次都一身伤所以心疼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都怪你先要我嫁人,否则我也不会整天想这想那,你也知道像我这种学渣一旦认真学习起来才最是要命的。” “学习?”楚沁铮拿起旁边的话本子翻了翻,楚陌恬瞬间捂住了嘴,她立马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我好累啊,先睡了。” “这就是你说的认真学习?”楚沁铮不依不饶,他推了推,但是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势必装死到底。楚沁铮看了她一眼,继续翻着话本子。 一躺一靠,直到柳言言敲门进来,楚沁铮才合上书,催促楚陌恬喝药。他伸手去拍楚陌恬的脸颊,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见直到她的头发从鸟窝变成了鸡窝还不肯“醒”,他只好缓缓开口:“再不起来,你所有的话本子都没收了。” 楚陌恬一惊,立马睁开了眼。 最终她懊恼地喝了药,又懊悔地被收了所有的话本子。 七十一 横刀多爱 与众不同还能这么用?”小饼干疑惑,知道自家小姐性格的她随即摊了?21??手“好吧,那么说您没有喜欢上别的人喽,真是万幸啊,这样我就放心了。Δ81中文Ω 网” 楚陌恬很想问一下为什么她不希望她和别的人好上,她事后也确实问了,然而小饼干的答案是,铮世子会赚钱,右相府的月钱比别的府要高出两倍。然而此刻的楚陌恬并不知道,也没有言的机会。 小饼干激动地继续,“小姐,您现在是近水楼台,趁机将铮世子扑倒吧。您这么蠢,万一以后来个厉害的女子把铮世子给套走了,您可别后悔。” 楚陌恬听小饼干这么一说也有些紧张起来,经过小饼干的一番说辞,让楚陌恬先是对嫁人这件事情产生了恐慌,其次又觉得楚沁铮虽然虚伪了些其实也还过得去,最主要的是嫁给他最省事,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她若是再不赶紧想好,追楚沁铮的人这么多,虽说十八岁及冠才可娶妻,但是却早就可以定亲了……这样想来楚沁铮倒真的是个香饽饽,那些仰慕他的女子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不过这件事太过突然,楚陌恬还是有些疑惑,“可是……” 小饼干极力推荐促成此事,“这么说吧,小姐若是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会不会心动?会不会害羞?会不会有之前的那些反应?” 楚陌恬想了想和梁湛在一起,她没有那些症状但是会手痒想打他。又想了想之前和祁王的过节,果然是过节,她那时心里其实很渴望有一把刀,她这个女侠自然是义正言辞的废了这个强抢民女的家伙。因此,她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铮世子可是帅哥榜上第一的男子,他绝对是无敌的。”小饼干得意地炫耀,好似楚沁铮是她生出来的。她瞥见楚陌恬的脸色,讪讪地收了笑,“咳,我这就是随口说了些实话,您别在意。那么,我再问您,如果铮世子和别人好上了,你会不会伤心呢?”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楚陌恬一个激灵清醒了。她想起之前薛迦扬言再来,这几天楚沁铮都没有理会她,不知道是不是夜夜和他相会。楚陌恬捂着胸口,觉得有些难受,她拽住小饼干,“如果他和别人好上了,那该怎么办?” 小饼干一愣,“难道真的和别人好上了?”她开始着急,“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手伸的这么快,那怎么办?小姐你要横刀夺爱吗?” 既然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接下来自然是好好把握时机了。虽说这样有些对不起薛迦,但是不管是性别还是身高他都不适合楚沁铮。她接下来又向小饼干请教了如何才能横刀夺爱的许些问题。 小饼干觉得楚陌恬横刀夺爱的成功率还是蛮大的,于是将搜集的话本子一概借了楚陌恬,她在这儿一直都找不到这类言情小说,没想到小饼干竟然有这么多,她第一想法就是以后有得消遣了。小饼干又很专业地给她讲解了许多知识,且很自信地一锤定音,爱情讲究的是效率,所以现在就去吧。 楚陌恬将“爱情讲究的是效率”这句话又揣摩了一遍。就匆匆往外赶。 小饼干连忙拽住她,“小姐,头,头。” 楚陌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摸,簪“嗒”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头已经被她揉的不成样子。她惊慌地跑到镜子前面,惊慌地看着镜中邋里邋遢的人。 小饼干低头扶额,这不是她们家小姐,她不认识。 当楚陌恬梳洗完毕,又换了楚沁铮专门送她的桃粉色锦绣胭脂裙,头上带着一堆银饰,一步三晃地来到木槿苑,木槿苑的下人们全都惊艳了,楚陌恬耳边听到他们轻声地窃窃私语里隐含的赞叹。 于是,楚陌恬自信地抬脚踢门,她正了正身子,端正地走进屋里。而楚沁铮正靠坐在床沿看书,没有抬眼地道:“才两天就受不了了?今天若是真想出门,我去威勇将军府递张帖子,威勇将军的本家大房长孙刘思伟来京求学,刚好可以结交一下。刘家武学底蕴深厚足以保护你的安全。” 楚陌恬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这种**裸让她去相亲的话让她心中不好受。想起之前的爱情名言,她大跨步上前按住楚沁铮的肩膀,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将他扑倒。她扑倒后,用手撑起身子,与他对视,这种低头俯视的感觉让楚陌恬很满意,只是今日带的头饰有些重了。 楚沁铮眼里瞬间露出的一抹惊艳刚好被她捕捉到,她心中喜悦这么费劲的一番打扮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楚沁铮皱了皱眉,声音略显压抑,“你今天是怎么了?”随后眼底幽暗,“即便你打扮成这样,我也不会同意你嫁给皇子,这样太危险了,你怎么就不懂?不要被他们现在的富贵给迷了眼。” “可是我就喜欢富贵荣华怎么办呢?”楚陌恬觉得头饰太重了,有些撑不住地微微低下头,“我其实也不是非皇子不可,差不多长成你这样的,和你差不多能干的,家庭关系不要太复杂,又能够关心我的。”楚陌恬实在是撑不住了,干脆俯身直接靠在楚沁铮的身上,侧着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话:“你觉得呢?” 楚沁铮眉头又蹙上三分,“你的身体有些热,是不是烧了?” “我没病。”楚陌恬不满地瞪他,“我其实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看的。我会洗衣服,给你讲段子,做饭虽然差了些,但是我可以学啊。” 楚沁铮抬手去摸她的额头,被她给挥开了。楚陌恬伸手去揉楚沁铮的眉心,“你不要,老是皱眉,这样容易长皱纹的……你觉得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只要你娶了我,我就不可能嫁给皇子了,你和伯母也不用天天去想着给我物色什么人。” 楚沁铮顺着她的意好好地想了一下,总之过了挺长时间,才道:“可是,我却要天天被你缠着,这样一想,还是把你嫁出去比较好。” “你!”楚陌恬气不打一处来,就着心里的酸涩,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追问,“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楚陌恬的眼睛有些涩涩的,楚沁铮抬手轻轻扣在她的脸上抚摸,随即搂住她的身子用力一带,立时他们的位置颠倒了过来。他凝视着她的脸,眼里有破碎的感情溢出,他缓缓地低下头,却在两张面容的距离仅有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楚陌恬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她前世今生算起来这是她28年来的第一次接吻,吻得……技术如何就不说了。她贴住他的唇,然后依照记忆里小说的描述,伸出舌头去撬他的唇。只是战况看起来真的有些惨烈,因为楚沁铮偏偏不肯启唇,似在等着看她会怎么做,做到何种程度。 楚陌恬气恼地咬了一口,楚沁铮“嗞”了一声,看着眼下女子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忽然反客为主。然而楚陌恬却觉得事情终于办完了,心下一松,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楚沁铮轻笑,而后又叹了一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皱了眉,起身对外喊“去请太医。” 七十二 柳言言 楚陌恬一觉醒来有些迷糊,就着小饼干的手洗了脸,又自己漱了口。才?33??堪想起昨日似乎去了趟木槿苑,去干嘛了呢?楚陌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左右看看,这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没有奢侈的摆设,没有优雅的字幅。她握住小饼干的手,激动的道:“我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楚沁铮带我回来的?我记得我昨天成功了。” “小姐,您做梦了吧?”小饼干欲言又止,“昨天将您送回来的明明是右相大人。他听说你发烧了,匆匆赶到木槿苑看望你,就顺带将你抱回来了。” 楚陌恬一怔,随即脸色变换得奇快,她立即往外跑开。小饼干拽住她,“小姐,您先吃点东西,把药喝了成吗?您现在还在发烧呢。万一出去又着凉了怎么办?” 奶酪这次早早地处理完了下边的管理事务,来到主房,正赶上楚陌恬往外跑,她忙挡住去路:“天气寒凉,小姐还是去屋里坐着吧。否则铮世子也会担心的。” 楚陌恬想了想,有些动摇,她看了看爬上三竿的日头,“可是这都几点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铮世子事务繁忙,怕是不能时时陪候小姐。”奶酪今日的脸色不太好,她的回答也愈发显得恭敬。显然她的心情很不好。 楚陌恬自然知道楚沁铮的事情多,但是他这个人实在太过风骚,一出门肯定又是一大波女人男人粘上来,譬如七公主亦如薛迦。楚陌恬很快动摇的心又坚定了,“我去木槿苑吃饭,你们把药给捎上,那里的厨房大什么都有去那煎。 “小姐为何非要去铮世子那儿?您以前不是避他都来不及的吗?若是外界谣传一些什么,那么您和铮世子的声誉都毁了。即便您蛮横无礼打退了一大波人,但是这也是有限度的。”奶酪算是个稳重的婢女,所以考虑事情也比较全面,这一番话本不该是她这个婢女说的,但是摊上楚陌恬这么个主子她不该也得该。 “他们觉得我蛮横无礼?呵呵,那是他们不了解我,了解了我就自然会知道我的好了。”楚陌恬仍记得楚沁铮说的这句话,她觉得再这个朝代要说了解肯定是楚沁铮最了解她,那么最看得到她好的自然也是楚沁铮。 “……”看着这么自信的楚陌恬,奶酪有些不忍打击。在她们这些婢女心中自然也是知道她的好,她虽然爱玩了些,但是善良可爱,对她们这些卑贱奴仆也会给予关怀。这些他们知道的铮世子定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从小姐被收为养女进了右相府就不该产生这种想法,而且铮世子似乎身体不太好。奶酪想起曾经的那个画面仍是心惊,她明明看见他倚着树干吐出一口血湿了整一张手帕。 “小姐,您就听奶酪姐姐的吧,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反正都在一个府里,铮世子以后去看也是一样的。”小饼干拽着楚陌恬,面容有些羞愧。 楚陌恬终于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奶酪,眼中的探究之色毫不掩饰,半晌,“你们是我的好姐妹,与我一同长大。”顿了顿,“但是,你们为何要阻止我?” “名誉什么的我和楚沁铮都不会在意,我可以逛青楼,他也可以当街抱着男人。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啊,不行,我要立刻见到他,让他写下证明画押签字才行。”楚陌恬一想到某种可能就迫不及待了,在这种状态下估计十匹马都拉不回她。深知楚陌恬性格的奶酪只好淡淡问了最后一句,“小姐,你喜欢铮世子吗?” “我……”楚陌恬听到这句话,本能想回答却一下子像是喉咙卡住了,没说出话却红了一张脸。奶酪一怔,便笑着往旁边让了道:“小姐要记得多体谅铮世子,去吧。” 看着楚陌恬匆匆离开的背影,小饼干疑惑地问奶酪,“奶酪姐姐,你不是说右相府不太平,铮世子不能和小姐在一起吗?那为什么还要让小姐离开?” “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而且事无绝对,或许还会有转机。总之你快去拿药,今日可别想偷懒,我先去给小姐准备早膳。”奶酪用手指轻敲小饼干的脑袋。 “我知道啦,我去煎药就是了。”小饼干委屈地捂住额头,又伸手抓住奶酪的胳膊,“奶酪姐姐,那我今天好好做事,你可不可以抽出时间教我女红?” 奶酪眼神戏谑地看她,“这本就是你该做的本分。”小饼干继续摇她的手,“奶酪姐姐。” “好好好,别摇了。”奶酪无奈的摇摇头,算是妥协了。 楚陌恬来到木槿苑并无人阻拦,她横冲直撞地推门,然而未看见楚沁铮却反而看见房内站了个女子,此人面容秀丽,行止端庄,朝着她微微倾身似弱柳扶风,说出的声音也是如莺啼般婉转,“恬小姐。” 楚陌恬挑眉,“你是谁?为何进来这里,你不知道楚沁铮不喜欢别人进来他的房间吗?” “妾是铮世子的侍墨柳言言,今日刚来府上,所以恬小姐还未曾见过。”她好看的眼睛看向楚陌恬,大概是因为她是除了楚陌恬明面上第一个能入木槿苑的女人,虽然毕恭毕敬却让她很不舒服。 一定程度的喜悦可以用自制力很好地隐藏,但是某些极度喜悦的情况却无法单靠意志力来遮蔽,因为不自觉地上抬的眼角和眉梢会出卖自己,除非这个人的脸长得本来就是一个囧样或者去整个这样囧的容,但又没几个人有胆量将自己整丑。不过眼前的人自然不能算入这两种例外里。显然她很高兴也很自信。 “侍墨?”楚陌恬轻笑,“长得倒是还过得去,哥哥平日里忙碌还老是往我那儿跑,明明累成那样却还要来照顾我,我看着虽然开心却也是真的心疼他。这次估计是因为我和他怄气所以……不过这样也好,有你在这儿照顾着我多少也放心些。” 柳言言脸色一白,不过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的,马上又恢复镇定:“多谢小姐提点,妾定然会好好侍候铮世子。” 表面上镇定的楚陌恬此刻心中却是一锅沸腾的杂粮粥,再倒上油盐酱醋,五味杂陈。她有些伤心,这算什么? 这时候小饼干拿着药喝一件外衣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愣了愣。 “哎呀,小饼干你不是说你今日来葵水了吗,怎么还东走西走的?哦,这是我的药?”小饼干仍旧惊讶得在呆滞中无法自拔,楚陌恬却没理会她,朝着站在一旁的柳言言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侍女身体不适,既然你也是府里的侍女,那……” 柳言言皱着眉头,但实在不好推脱,想着铮世子定然不喜欢这样蛮横的女子,她这般强势倒是反而显得她更加有礼端庄比之更像个小姐,而且男人嘛……总是要有点保护欲的,她接过小饼干手上的药包,点头应声:“我来吧。” 楚陌恬一觉醒来有些迷糊,就着小饼干的手洗了脸,又自己漱了口。才堪堪想起昨日似乎去了趟木槿苑,去干嘛了呢?楚陌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左右看看,这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没有奢侈的摆设,没有优雅的字幅。她握住小饼干的手,激动的道:“我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楚沁铮带我回来的?我记得我昨天成功了。” “小姐,您做梦了吧?”小饼干欲言又止,“昨天将您送回来的明明是右相大人。他听说你发烧了,匆匆赶到木槿苑看望你,就顺带将你抱回来了。” 楚陌恬一怔,随即脸色变换得奇快,她立即往外跑开。小饼干拽住她,“小姐,您先吃点东西,把药喝了成吗?您现在还在发烧呢。万一出去又着凉了怎么办?” 奶酪这次早早地处理完了下边的管理事务,来到主房,正赶上楚陌恬往外跑,她忙挡住去路:“天气寒凉,小姐还是去屋里坐着吧。否则铮世子也会担心的。” 楚陌恬想了想,有些动摇,她看了看爬上三竿的日头,“可是这都几点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铮世子事务繁忙,怕是不能时时陪候小姐。”奶酪今日的脸色不太好,她的回答也愈发显得恭敬。显然她的心情很不好。 楚陌恬自然知道楚沁铮的事情多,但是他这个人实在太过风骚,一出门肯定又是一大波女人男人粘上来,譬如七公主亦如薛迦。楚陌恬很快动摇的心又坚定了,“我去木槿苑吃饭,你们把药给捎上,那里的厨房大什么都有去那煎。 “小姐为何非要去铮世子那儿?您以前不是避他都来不及的吗?若是外界谣传一些什么,那么您和铮世子的声誉都毁了。即便您蛮横无礼打退了一大波人,但是这也是有限度的。”奶酪算是个稳重的婢女,所以考虑事情也比较全面,这一番话本不该是她这个婢女说的,但是摊上楚陌恬这么个主子她不该也得该。 “他们觉得我蛮横无礼?呵呵,那是他们不了解我,了解了我就自然会知道我的好了。”楚陌恬仍记得楚沁铮说的这句话,她觉得再这个朝代要说了解肯定是楚沁铮最了解她,那么最看得到她好的自然也是楚沁铮。 “……”看着这么自信的楚陌恬,奶酪有些不忍打击。在她们这些婢女心中自然也是知道她的好,她虽然爱玩了些,但是善良可爱,对她们这些卑贱奴仆也会给予关怀。这些他们知道的铮世子定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从小姐被收为养女进了右相府就不该产生这种想法,而且铮世子似乎身体不太好。奶酪想起曾经的那个画面仍是心惊,她明明看见他倚着树干吐出一口血湿了整一张手帕。 “小姐,您就听奶酪姐姐的吧,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反正都在一个府里,铮世子以后去看也是一样的。”小饼干拽着楚陌恬,面容有些羞愧。 楚陌恬终于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奶酪,眼中的探究之色毫不掩饰,半晌,“你们是我的好姐妹,与我一同长大。”顿了顿,“但是,你们为何要阻止我?” “名誉什么的我和楚沁铮都不会在意,我可以逛青楼,他也可以当街抱着男人。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啊,不行,我要立刻见到他,让他写下证明画押签字才行。”楚陌恬一想到某种可能就迫不及待了,在这种状态下估计十匹马都拉不回她。深知楚陌恬性格的奶酪只好淡淡问了最后一句,“小姐,你喜欢铮世子吗?” “我……”楚陌恬听到这句话,本能想回答却一下子像是喉咙卡住了,没说出话却红了一张脸。奶酪一怔,便笑着往旁边让了道:“小姐要记得多体谅铮世子,去吧。” 看着楚陌恬匆匆离开的背影,小饼干疑惑地问奶酪,“奶酪姐姐,你不是说右相府不太平,铮世子不能和小姐在一起吗?那为什么还要让小姐离开?” “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而且事无绝对,或许还会有转机。总之你快去拿药,今日可别想偷懒,我先去给小姐准备早膳。”奶酪用手指轻敲小饼干的脑袋。 “我知道啦,我去煎药就是了。”小饼干委屈地捂住额头,又伸手抓住奶酪的胳膊,“奶酪姐姐,那我今天好好做事,你可不可以抽出时间教我女红?” 奶酪眼神戏谑地看她,“这本就是你该做的本分。”小饼干继续摇她的手,“奶酪姐姐。” “好好好,别摇了。”奶酪无奈的摇摇头,算是妥协了。 楚陌恬来到木槿苑并无人阻拦,她横冲直撞地推门,然而未看见楚沁铮却反而看见房内站了个女子,此人面容秀丽,行止端庄,朝着她微微倾身似弱柳扶风,说出的声音也是如莺啼般婉转,“恬小姐。” 楚陌恬挑眉,“你是谁?为何进来这里,你不知道楚沁铮不喜欢别人进来他的房间吗?” “妾是铮世子的侍墨柳言言,今日刚来府上,所以恬小姐还未曾见过。”她好看的眼睛看向楚陌恬,大概是因为她是除了楚陌恬明面上第一个能入木槿苑的女人,虽然毕恭毕敬却让她很不舒服。 一定程度的喜悦可以用自制力很好地隐藏,但是某些极度喜悦的情况却无法单靠意志力来遮蔽,因为不自觉地上抬的眼角和眉梢会出卖自己,除非这个人的脸长得本来就是一个囧样或者去整个这样囧的容,但又没几个人有胆量将自己整丑。不过眼前的人自然不能算入这两种例外里。显然她很高兴也很自信。 “侍墨?”楚陌恬轻笑,“长得倒是还过得去,哥哥平日里忙碌还老是往我那儿跑,明明累成那样却还要来照顾我,我看着虽然开心却也是真的心疼他。这次估计是因为我和他怄气所以……不过这样也好,有你在这儿照顾着我多少也放心些。” 柳言言脸色一白,不过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的,马上又恢复镇定:“多谢小姐提点,妾定然会好好侍候铮世子。” 表面上镇定的楚陌恬此刻心中却是一锅沸腾的杂粮粥,再倒上油盐酱醋,五味杂陈。她有些伤心,这算什么? 这时候小饼干拿着药喝一件外衣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愣了愣。 “哎呀,小饼干你不是说你今日来葵水了吗,怎么还东走西走的?哦,这是我的药?”小饼干仍旧惊讶得在呆滞中无法自拔,楚陌恬却没理会她,朝着站在一旁的柳言言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侍女身体不适,既然你也是府里的侍女,那……” 柳言言皱着眉头,但实在不好推脱,想着铮世子定然不喜欢这样蛮横的女子,她这般强势倒是反而显得她更加有礼端庄比之更像个小姐,而且男人嘛……总是要有点保护欲的,她接过小饼干手上的药包,点头应声:“我来吧。” 七十三 他的喜好 这么从大早上一直到晚膳楚陌恬都没有等到楚沁铮,不过好在有个柳言?21??够她折腾,就不那么无聊了,顺便捧着小饼干给的话本子在一旁边啃着桂花酥边吸取古人的智慧。81中文网 柳言言又熬好了药,她在厨房的油烟里站的久了,面上不似原先的光泽还蒙上一片灰,看上去狼狈不已。她把药恭敬地端来盛给楚陌恬:“药好了,您先喝了吧。” “嗯,辛苦你了。”楚陌恬学着话本子上的女子笑里藏刀,“现在药还太烫不急着喝,先放着吧。你是哥哥的婢女又是初来乍到,过来,我和你说些他的兴趣,免得以后伺候他不满意。” 奶酪和小饼干在一旁只觉得头皮麻,看来以后千万不能惹小姐生气。小姐平日里都不曾这般生气过,没想到生气起来真是不让人活了。 柳言言状似胆怯地落座在靠楚陌恬远些的位置上,楚陌恬也没有在意,只笑吟吟地道: “你不要害怕,楚沁铮他虽然看着冷淡了些,但是你和他相处久些就知道他的温柔了。怎么说呢,我曾经有个不太听话的婢女想要勾引他来着,我看着不顺眼想要打杀了她,但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样做终究不太好,思考良久都下不了手,没想到他刚好那时来我院子,还是他懂我二话不说地就打杀了,还说,‘手下的人用不惯就和他说,不要不好意思。’” 楚陌恬偏了偏头,头上的珠玉叮当脆响,“你说,他是不是很温柔啊?”说完又警告地瞥了小饼干和奶酪一眼。 柳言言身体抖了三抖,“是……是啊。”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就说你会知道他的好的嘛。他这儿以往都是男人我还担心呢,上次大街上抱着风吟,我还吓了一跳,有你在估计不会有人误会了。”楚陌恬一拍脑袋,善解人意的提醒,“风吟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哥哥宠爱的一个侍卫,上次大街上传出谣言的就是他。但也没办法,他长得确实好看,人也总是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嘛。” 柳言言脸色刹白,“你……你是说”她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楚沁铮若是喜欢男人的话,那她千方百计来此还有何用? “嗯,我觉得你既然来了就该了解一些,所以才会和你说的,这事关哥哥的名誉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哦。我再多说说他的喜好吧,唔……他平时喜欢自己煮茶,别人煮的他不喝的;还有他平时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吃辣,也不可以吃寒性的事物;还有他练剑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更不喜欢别人偷窥;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写字的时候最怕被人知道内容,所以你也要避开;还有他的衣服只让喜欢的侍卫……” 楚陌恬正说的起劲,柳言言突然插嘴道:“小姐,我是被选来担任铮世子侍墨一职的。” “这个嘛……”楚陌恬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楚沁铮平日里一般都是晚上写字,这么说就是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美女作陪了?她故作镇定:“他平时都是去我那里写字的,因为如果不是我帮他研墨他就不习惯,我刚刚也说过他疑心病重,所以就信得过我。不过他也真是的,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和我说一句,虽说他是担心我生病了,不过这点还是无大碍的,以后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你就去厨房吧。” “这个不劳恬小姐费心了,妾是铮世子亲自选进来的侍墨,应该还是能让铮世子信得过的。”柳言言此时蹙了眉,即便如此且脸上盖了层灰仍然还是有着一股子清丽气质,或许是因为有自尊自信的女子总是散着魅力。 楚陌恬听了这句话心凉了大半,没了继续逗弄的心思,挥了挥手,“下去吧。”柳言言恭敬地一礼,她看到她嘴角的嘲讽的笑意。 她不过是赖在楚沁铮家里白吃白喝的人,而她却实实在在是楚沁铮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不是像她这般的拖油瓶也不是像北露那般的侍卫。而且若不是真的有得他欣赏之处怎么会带她回来还让她呆在这里? “小姐,你别伤心。世子现在还没有回来,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呢?”小饼干安慰她。奶酪也给她递了水,“是啊,她也不过是刚来这里,自以为能得铮世子侧目,但又有谁知晓呢。且不论如何,铮世子待你总是不同的。” 待她不同?确实是很不同。只是她不知晓这个不同的背后是什么意思,是对她有点意思,还是只当她是妹妹?她挠了挠头,转头对着小饼干,“你有没有写兄妹恋的话本子?借我参考一下。” “这个早几年就被翰林院院给禁了,他说这个不合伦理道德。”小饼干惋惜地低下头。楚陌恬朝她摊开手,见她愣又招了招,一脸无辜的道:“小饼干你又不会女红又不会做饭,现在连我要的书都掏不出了?唉,还是早些将你嫁人了吧,省的我每月多付十两月钱。” 小饼干立马投降,“小姐您别啊,小饼干舍不得这么早嫁人的。”楚陌恬又扬了扬手,小饼干只好耷拉着脑袋如实相告:“您怎么知道我还有一本珍藏的?不过在我的房间里,只是你看完要记得还给我哦。” 楚陌恬挥挥手,比了个ok的手势,小饼干不放心地又说了一遍,“一定要记得还哦。” 天色已经完全按了下来,房间里点着暖炉,还有一点熏香,楚陌恬认真看了一个下午的话本子,誓要把兄妹之情转换为兄妹恋情。她觉得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够执着了,楚沁铮见了多少也该感动一下。 楚陌恬合上书,看向一旁的奶酪和小饼干,“你们有没有什么迷药?”两人不解,“小姐要迷药做什么?” “因为书上说这是最快而有效的方法,直接迷晕然后将人扒了。”楚陌恬眼神亮亮地看着两人,似在等着她们对她的机智拍手叫好。 “……” 七十四 话本子 是以在楚沁铮终于姗姗来迟地进入屋内,楚陌恬娇笑着起身迎了上去,?31??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哥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晚膳吃了没?恬儿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在楚陌恬身后的小饼干和奶酪头上冷汗直冒,小姐这演技实在是太浮夸了。收到楚陌恬的眼神,她们恭敬地朝楚沁铮行了礼,然后找了托词离开。 楚沁铮皱着眉头抚上楚陌恬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放下心来:“你病的不轻,不过还好只是发烧,还是有救的。”又看到一旁的桌上一碗满满的药,“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楚陌恬感受到了楚沁铮的关心,第一次觉得被当作有病原来还能如此开心,她正要继续撒娇,楚沁铮却左右望了望,疑惑地问:“言言去哪了?” “言言?”楚陌恬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她还是继续学着话本子里的主角镇定地样子说:“哦,她啊,她今天真是体贴又是帮我做饭洗碗又是熬药,你真的收了个很能干的婢女呢。” “你让她做饭洗碗,给你熬药?”楚沁铮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层。他淡淡道:“她做不来那些,以后你也别找她麻烦了。” “怎么,这就舍不得了?楚沁铮,你昨日还答应了要娶我,今日就收了个二房小妾,你可真是厉害啊。”楚陌恬忍了忍,但是没忍住还是对着他吼了出来。而楚沁铮只是疑惑了半晌,“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娶你?” 楚陌恬气急,“昨日你明明……”她突然想到某个可能,顿了一顿,压住翻滚的怒火,“好啊,好啊。抱都抱了,亲都亲了,你现在却要赖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蛮横无礼?是啊我就是这么个破脾气怎么了,我就是没有柳言言沉静温婉又怎么了?我就喜欢麻烦你和你作对,管你看我顺不顺眼。反正我也嫁不出去,干脆就赖上你了。” 她发了一通火,然而楚沁铮却只是轻声笑了笑,“先喝药吧。” “不喝。”楚陌恬摇摇头。楚沁铮对着门外轻声说了句,“北辰,去将药热一下。”说完就去一旁研墨练字了。 这时候柳言言却赶着点儿来了,她恭敬地朝楚沁铮行礼,“铮世子,妾来帮你研墨。”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头。柳言言露出欣喜的表情,恭敬地迈步前去。 楚陌恬这时候自然要拦住她,这种小花小草自然要趁早解决,“你去给我热一下药吧,北辰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热药?这里就你一个‘婢女’,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柳言言脸色一白,她秋水盈盈地看向楚沁铮。然而楚沁铮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是自个儿低头研墨,然而这个举动已经够明白了。 楚陌恬嘴角微勾,“研墨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也说过以后研墨的活儿我来干就好。反正这儿离荔枝苑近,我也没事喜欢来这儿逛,只是哥哥没有我在这儿写字也会乱了章法。”又加了句,“以后你就再外院干些活好了。” “可是……”柳言言还想再说,却被楚陌恬截了话,“怎么?你还想给他更衣束发,准备浴汤?或者说给他暖床?” 大概是楚陌恬一整天的咄咄逼人终于让她有些受不住了,她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整个木槿苑只有我一个婢女,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恬小姐你来做。” 楚陌恬看着眼前的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正欲继续与她吵闹两句,她倒要看看楚沁铮有多喜欢她,或者她多有能耐入了他的眼。她张开口,却有一个声音先她一步响起,“不是说过来给我研墨吗?怎么还站着不动?” 楚陌恬顿了顿,还是依言上前给他研墨了。只是她走的时候还在估算着楚沁铮和柳言言的关系,然而一个不慎脚下一滑,是以又是勾倒了一大片的书册,铺开在地上像是绽开花瓣的鲜花,而她则坐在这朵花中间懊恼地揉着腰。 楚沁铮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地上的人无奈,“你真的是来给我研墨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楚陌恬朝他吐了吐舌头,用手扶着桌沿打算起身,然而一股酸痛自脚下传来,她惊呼一声又倒了下去。楚沁铮搁下笔,将一只手递给楚陌恬。 楚陌恬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顺势攀上了他的脖子,撒娇道:“怎么办?我真的好疼,似乎走不了路了。” “看来你还真是赖上我了呢。”楚沁铮看着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即一把抱起她,将她放于软榻上,“哪里疼?” 楚陌恬把裙子往上扯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上面有些青肿,她将伤处朝楚沁铮的眼前递了递。然而楚沁铮看了反而庆幸地一笑,看向她像是看某种珍惜动物,“还好只是个小伤,这点伤想来对你是家常便饭。我遇见你就没几次见你是完好的,现在走个路也能摔倒了。” “你这是生气了吗?”楚陌恬看着他掏出疗伤药替她抹上,心里开心脸上也笑的灿烂,“你是不是觉得我每次都一身伤所以心疼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都怪你先要我嫁人,否则我也不会整天想这想那,你也知道像我这种学渣一旦认真学习起来才最是要命的。” “学习?”楚沁铮拿起旁边的话本子翻了翻,楚陌恬瞬间捂住了嘴,她立马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我好累啊,先睡了。” “这就是你说的认真学习?”楚沁铮不依不饶,他推了推,但是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势必装死到底。楚沁铮看了她一眼,继续翻着话本子。 一躺一靠,直到柳言言敲门进来,楚沁铮才合上书,催促楚陌恬喝药。他伸手去拍楚陌恬的脸颊,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见直到她的头发从鸟窝变成了鸡窝还不肯“醒”,他只好缓缓开口:“再不起来,你所有的话本子都没收了。” 楚陌恬一惊,立马睁开了眼。 最终她懊恼地喝了药,又懊悔地被收了所有的话本子。 七十五 你肯定嫁不出去 大概是因为她生病时没有送礼,所以心里不安,梁湛近日来荔枝苑跑了两趟,给她带了几根糖葫芦。8 1Δ 『Δ』中文Δ网而楚陌恬也因为没了话本子又不能出门每天正是无聊,所以前所未有地欢迎他带着糖葫芦上门。 梁湛一来就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下,他将手里的糖葫芦扔在桌上,伸手给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副大干一场的聊天架势。楚陌恬凑到他旁边,拿起糖葫芦剥开外膜咬了一口,又瞥了一眼他的头,“你最近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幅样子。” 又疑惑地托着下巴端详,“但其实仔细一看,你这副样子倒是比起以前更有男人味了,难不成这个鸡窝头的型是市场主流?我不过几天未出门,潮流竟然展得如此快?” 一个爆栗响在楚陌恬的头上,“你妹的潮流,给你做一个试试?天哪,现在的女人一个个究竟是怎么了,真是让人绝望。” “可是你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梁湛再次抬起手,楚陌恬立马扬手表示可以干一架。梁湛表情纠结了两下,又讪讪地放下了手,“算了,我才不和女人动手呢。” 楚陌恬一拳拍了下去,梁湛“啊”的一声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她控诉,“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不和你见识了,你也该停手才是,做人要有诚信否则是立足不了这个社会的,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你先坐下。”楚陌恬摊开手做出一副“我们好好说”的架势,梁湛将信将疑地坐下,位置挪远了一公分,觉得还是处于危险范围,又挪远了一公分。楚陌恬又咬了一口糖葫芦,觉得果子清甜可口,上面的糖也是甜进心里,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她看着出气筒……哦,不,是梁湛解释:“其实吧我这个人最重信誉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 “那么说你要负责咯。”梁湛怕她后悔立即插嘴。楚陌恬依旧保持着让人不放心的微笑,“所以我和你仔细算算。先,你不分青红皂白说我不好更是污蔑全世界的女人不好,你这是和我及全世界的女人作对,我就先不告你了。其次,你敲了我的头,但你也说过你不和女人动手,似乎没有信誉的是你呢。当然我这么大方的淑女自然不会和你计较的。” 梁湛有苦说不出,你其实已经计较过了好吧? 楚陌恬笑意更深:“最重要的是你竟然污蔑一个纯洁女子的人格,这点就过分了。你说你是男子不与女人计较,但是女子与男子计较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这个意思是说我不像个女子吗?这样的话对一个女人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你知道吗?唉,若不是我,哪个女子受得住你这样泼脏水。” 楚陌恬夺过梁湛手里的桂花糕,问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有礼,是我错了,对不起。”梁湛继续对着桌上的桂花糕伸爪,眼睛瞟着房内的景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楚陌恬一眼。 “呵”楚陌恬笑意渐冷,她一把扯住他的耳朵,“你觉得道歉就够了?说起来刘姐姐最近似乎说起过你呢,看来你们关系很不错啊。我要不要去和她打个招呼说你在这里?” “别,千万别。”梁湛终于投降,楚陌恬放开手,他揉了揉耳朵,懊悔自己干嘛没事找事来她这里受虐,事已至此,他挥了挥手,“你要干嘛,快说!我帮得上的就帮你。” 楚陌恬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梁湛的脸瞬间通红,又由红转青再转黑。他捂住脸,“不行!绝对不行!若是被人现,老子这辈子都不用活了。” “又不是要你卖身你怕什么?这么点小忙都不帮,难道非要我出了事情你才开心吗?”楚陌恬装作委屈的样子,但是面对梁湛这个表情似乎没什么用她又换成一副“你这个朋友真是白交了”的嫌弃表情。 果然,起了作用。 梁湛咬了咬呀,做出一副赴死的决心来,他豪迈地握住她的手,“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一定包你满意。毕竟现在这年代能有我这样真心实意的朋友也很不容易。你是难得清醒的人,知道楚沁铮的虚伪做作,我们同一阵线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是,是啊……”楚陌恬心虚地撇开脸。她指着桌上的桂花糕,“多吃点。” “嗯。你真好。”梁湛实诚地道。楚陌恬的心又虚了一层。 两人沉默了半晌,楚陌恬渐渐啃完了一串糖葫芦,一下子吃的多了就有些甜腻,她倒了杯茶喝,顺便和梁湛聊点别的,“最近一品轩里的先生有将什么好听的段子吗?” “不知道,最近没去一品轩。”梁湛的表情显得有些懊恼。楚陌恬好奇,“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经常去的吗?” “唉,别说了,简直要气死人。都怪那个一身肌肉的臭女人。”梁湛脸色恨恨地道。楚陌恬在脑子里搜罗了好半晌,才怀疑地问,“你说的一身肌肉的臭女人不会是刘谢玉刘姐姐吧?” “你怎么知道?”梁湛眼里闪过怒火,“肯定是那个女人太可怕吓到你了对吧?你说这怎么会是个女人?言语粗俗又会打架,别人竟然还夸她,我看啊,跟楚沁铮就是一个性子,虚伪!” “……他们哪里像了?”楚陌恬有些不高兴,楚沁铮自然不能和除了伯母之外的女人像。 梁湛想了想,“是不太像,毕竟虚伪成楚沁铮那样的也难以找到第二个。” 楚陌恬赶忙点了点头。又有些替自己姐妹不平,“其实刘姐姐长得挺好看的,她的气质可好了呢。” “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看差了?算了,还是别说她了。谁让爷风流倜傥,这些女人啊,经不起爷的诱惑。”梁湛转生气为自恋,大概人一旦开启自恋模式都会进入一种恍惚的喜悦感中,所以他现在笑的很开心。 七十六 娃娃亲 他转而对楚陌恬说起了自己的风流史,“你不知道喜欢本少爷的姑娘多了去了,若她们不是那么矜持的话都可以从家门口排到城门了,不过好在她们知道爷只喜欢矜持的。” “……”楚陌恬抹了抹额头的鸡皮疙瘩。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小翠了。哦,小翠你不认识吧?下次介绍你们认识。”梁湛说道小翠时一脸甜蜜。 小翠……一听就是个丫鬟的名字,楚陌恬想起梁湛似乎有一个暖床丫头,她也知道这些公子哥们一向不缺女人,有些异样的难受,不知道楚沁铮以后是否也会如此,便随口应道:“哦,好。”又加了句,“那个……这么说你对恋爱很有经验咯?” “当然,我也是有过女人的,虽然不似琉之兄那样放浪。”他顿了顿,再次贬低楚沁铮,“不过像是楚沁铮这样一个女人都没有的估计不是性取向就是生理有问题了。” “你这样说不太好吧?”楚陌恬有些想为楚沁铮辩解,但又有种背叛组织的羞耻感让她无法出口,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她隐晦地问他,“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很好,却不喜欢她,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是那种喜欢。这是为什么?” 梁湛想了想,镇重道:“大概是这个女的长得太丑了吧?要不然干嘛不喜欢。”楚陌恬抬手揍他,“你才丑。” 梁湛立即补了句“或者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抬手揍人的。”楚陌恬觉得挺有道理,放下了手抬腿踢他。 嗷嗷直叫的梁湛怒喊,“像你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啊?既会武功又有家暴倾向,娶你就等于找虐。你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楚陌恬一个不慎将他“温柔”地踢了出去。刚到门口的刘谢玉和许心仪看这不明物体飞来愣了一下,待此物砸在地上后才看清了样貌,刘谢玉立即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反手像抓犯人一般制住他,“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倒是会躲,竟然躲到了恬妹妹这儿,快走,跟我回府准备提亲去。” “我不要。”梁湛在刘谢玉手下挣扎,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不管哪个男人被一个女子这样架着估计都会很没面子,不对,楚陌恬又想了下,觉得这其实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才对,梁湛实在是太不上道了。 楚陌恬已经披上狐狸毛披风挪去许心仪身边了,她微微行了个礼,“三公主。”许心仪立即将她拉起来,亲昵地抓住她的手,开心地笑道:“恬儿,你我就别行这些虚礼了,叫我名字吧。” “好。”楚陌恬自然高兴,免了这些她倒是省事不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三公主对她的照顾,算上长公主府那次帮助可见倒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的。她看着旁边两人一推一拒的激烈表演疑惑地问道:“心仪,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提亲?提什么亲?” “自然是安康候府同威勇将军府的亲事了。你也知道安康候夫人同威勇将军夫人是至交,听说十七年前安康候夫人刚怀上梁湛的时候,威勇将军夫人便来探望,两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就顺便定了个娃娃亲,算是亲上加亲。如今这亲事就落到他们两人身上了。”许心仪将之前听刘谢玉说的话总结了下转述给她听。 楚陌恬听了也替这两人可怜,边嗑瓜子边将亲事给定下了……这两家父母是有多不靠谱?这是订婚还是买菜呢? “那如今这是个什么情况?”定亲归定亲,楚陌恬还是觉得怪怪的,难道这是订婚新玩法?还是说情侣间打情骂俏就是这么个样子? 想着话本子上的一句话是这么描述的:她们在一起打打闹闹,她拽住他的手臂占取了主动权并朝他轻蔑地一瞥,他则一股大力将她禁锢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休想。” 这和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符合,只是梁湛的力气小了些,所以达不到以上男主的效果。 三公主淡淡开口,她这次讲解得很细致,“前些天两家父母见面当着他们的面提了此事,谁知梁公子一口否决说不愿意娶谢玉姐姐,且还嫌弃她力气大,说她一身肌肉。你说哪个女子受得了这种侮辱?所以威勇将军府一方人脸色都很难看,此次谢玉姐姐是不会放过他的。” 楚陌恬了然地点点头,原来这不是打情骂俏。这本来是桩有回旋余地的亲事,刘谢玉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他,但是他这么一搅局不管喜不喜欢,为了挽回整个将军府的面子梁湛都是娶定她了,除非他上门求娶时被刘谢玉一口拒绝,这样他却也没了面子。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梁湛他自作孽。 “哎呀,妹妹的荔枝苑果然热闹呢。”一声娇笑传来,随着不紧不慢的几个脚步声,一个穿着蓝色华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粉色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走到近前。 许心仪唤了声二哥。楚陌恬也就势忽略了楚陌樱,向二皇子行礼,“二皇子。”许子寒眼含恨恨的神色看向楚陌恬迟迟没让她起身,楚陌恬半天没听到声音便自己起身了。他冷笑一声,“早听说过恬小姐粗俗不知礼,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楚陌恬打个哈欠,淡淡道:“多谢夸奖。” “看来恬小姐是该多读些书,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许子寒嘴角的笑没有温度,可见是对上次的计划因她失败而生气。楚陌恬懒得理他,就许他无缘无故计算别人,却还要她们乖乖配合地被利用还要双手奉上性命不可吗?那他也太天真了。 见楚陌恬没有回话,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层。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计较下去,他看向一边止了动手,却仍是一个架着另一个人的姿势的两人,他们行了礼便在一边用眼神厮斗。二皇子微微皱眉。 楚陌恬这时候大致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上次虎皮书事件中刘楚庭显然没有帮他的意思,反而按照线索包围了吏部尚书府,斩了他的一大助力,那么也就是说威勇将军府怎么也不能拉拢了,即便他不释前嫌,他们必然也会有戒心。在这种情况下威勇将军府若是与别的府邸定亲了,且这个府邸还是他打算拉拢的势力,那么他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楚陌恬突然就有些期待了。 七十七 对抗二皇子 二皇子看向他们,脸上扬起了狡猾的笑容,他朝他们温和道:“我听闻安康候府的梁湛公子对市井多有研究想和他探讨几番,以便向父皇进言些利民政策。81中文网只是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只是平日里我事务繁忙怕很难再抽出空来,不知谢玉小姐可否将梁湛兄让给本皇子一段时间?” 这句话说的委婉,但是在场的谁都知道他的别有用心,可即便刘谢玉知道却又怎么能推却一个皇子的委托?楚陌恬抿着唇,面对皇子她这些小喽罗还是没什么话语权。 没想到一直哀嚎挣扎着的梁湛却先开了口,“二皇子殿下,湛一会儿还有事,请恕梁湛碍难从命。至于市井研究其实湛不过是会些玩乐并不曾研究,要说研究的话琉之兄倒是有研究,你不妨去找他,他定然很欢迎你。” 楚陌恬想了想,上次虎皮书事件一看就知道是谁所为,他平日里虽没有送礼此刻为她抱不平的样子看来倒是有几分可爱。忽然觉得刘谢玉的眼光还不错,梁湛兄还是很讨喜的嘛。 此刻几人开心一人忧,二皇子当然不能当场撂担子,只要他还没放弃安康候府,就不可能当面不给人台阶下直接拖走,可是不拖走又不能眼铮铮看着他被拖走。楚陌恬觉得,在二皇子心里,梁湛只能是他的人,若是当着面看他被逼婚而无动于衷那么他于心何忍? 于是,二皇子开口挽留,“琉之兄平日里太忙,我不太能找的到他。” 楚陌恬疑惑,邵琉之平日里最多的就是时间,每天就知道玩他有什么好忙的?她有些小小的好奇。看向身旁的三公主,她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红,用极轻的声音说:“轻羽楼。” 楚陌恬恍然大悟,她就说邵琉之能忙什么呢,天天泡妞这才是他的风格,原来二皇子是暗指人家忙着泡妞他不便打扰,不过也是身为皇子不能随意出入风月场所,想打扰也打扰不成。她立即兴奋的插一嘴,“我知道他在哪。他在轻羽楼里,二皇子和他在风月上最是投脾性,想来你们一定能聊得很愉快。” 他定了定神,望向楚陌恬的眼里充满了厉色,楚陌恬不怕死地瞪回去,反正早就撕破脸皮了她也无需阿谀奉承。 “恬小姐真是会说笑,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倒是铮世子最近经常出入轻羽楼,你也好好劝劝你的兄长。”他维持着笑意,眼神却很冷。楚陌恬心里一个咯噔,想起楚沁铮最近的晚归她有些伤心,原来他去了轻羽楼找姑娘了,不仅如此还在府里藏了个姑娘。难道是因为以前不曾体味过男女之事所以一直不近女色,如今初尝其滋味便欲罢不能了? 她没有将失望表现在脸上,仍是淡淡地看向二皇子,“多谢二皇子的关心了,没想到您倒是比我还关心我的兄长,连他去了轻羽楼都知道。我可不可以认为您也经常出入或者经常路过那里,又无意间经常看一眼?” 二皇子看着她,觉得自己身为皇子的威严被一个女子给挑衅了,他轻蔑地一笑,“本皇子自然是要务加身,若不是必要自然也不想经过那里。怎么,你很关心本皇子的行踪?” “竟然还有要去妓院做的要务,我倒是很好奇呢。二皇子不会以公谋私做些要务以外的事情吧?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是顺便而已呢。二皇子也不必觉得羞愧。而且您之前就和琉之兄要好,想来若非爱好品性相似也不可能成为这般好的朋友,当然除非您有某些特殊爱好。” “而且你既然经常去妓院又何必谈什么民生?您若是将那些时间的一半用在微服私访上那么也就不必去向别人讨要什么二手资料了,还能显得您有足够的诚意。” 既然人家放话了,她自然也不甘示弱,上次的气她可还没撒出来呢,虽说折了吏部尚书,但这却非她本意。将对他的不满,对皇权政治的不满,对来到这里被禁锢着的憋屈,前几日进宫的不安,以及对拼死反抗皇权打皇帝脸的恐惧杂糅起来,一举泄在了他的身上。 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过无礼又犀利,让在场的人都呆怔了,那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起来好似看见天上有仙女在裸奔一样…… 二皇子毕竟还是多少有些成大事的底子的,比他们都早一些醒转过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这是在教训本皇子?不仅如此还口口声声污蔑本皇子出入妓院?” 三公主立即挡在楚陌恬的面前,“二哥,恬儿平日里就小孩子脾气,你别和她计较。” 楚陌恬刚刚是头脑热,现在醒转过来也是有些后怕,但是她倒是不后悔说那么一段话,若是让她憋着气她怕自己憋坏了,那还不如出来让二皇子气气,反正她也不相信他有那个能力将她治罪。 “你让开,她这是诬陷皇子尊严,是重罪!如何能和一般的小孩子打闹相比?”显然他气的不轻,不给楚陌恬一点苦头吃是不可能的了。他厉喝一声,“来人,将楚陌恬拿下。” 梁湛和刘谢玉已经分开了距离,听此脸色一白,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三公主。三公主眉头一蹙,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二哥真要对我的朋友出手?” “她对你哥哥这般说话,你真要拦着?”二皇子也同样语气凉凉地对上她。三公主听了却轻笑一声,“那你说我拦得住拦不住?” 三公主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没有之一。虽说不知为何皇上会允许她与楚陌恬相交,但既然默许了大多还是会帮着她。 而反观二皇子,上次的事件中他把皇上也给利用了一番,让他在一直想拉拢的薛迦面前丢了脸,若是事情成了算是功大于过可他偏偏失败了,此刻实在不宜再闹出这种大动静来,且还会让世人以为他二皇子与右相府不合,闹出点事情就针对右相府,没有皇子该有的气度。 七十八 登对 二皇子敛住眼里的不满,忽而笑的春风满面,像是刚刚那个句句犀利想要利落拿人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说话柔了些,“三妹说的哪里话?哥哥我也不过是开个玩笑,都说右相府恬小姐见多了世面,所以我以为她胆子很大,所以想要试探一下。都说美人生起气来也是赏心悦目,果真如此。” 当皇子的就是好,做错了事,一句开个玩笑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而她还要风里雨里地担心。楚陌恬心中隐有不平,但是人家皇子都道歉了,她也差不多发了一通怒,觉得还算是赚了,便挥了挥手, “知道您喜欢风月之事,但是铮哥哥却不喜我与这些人来往,说句话都要责怪我,我前些日子见了邵琉之他就关了我好几天。所以,我实在是不好见您的尊荣,还请您离开我的院子。” “怪不得近日总听说恬小姐闭门不出改了性子,原是这个原因。”二皇子浅笑,又转身对着梁湛,“既然你们不方便,那我就在安康侯府恭候梁湛兄。” 二皇子就这样挥着扇子潇潇洒洒地走了,但是他当然很憋屈。在走出右相府之后他的脸就黑了下来,“楚陌恬,你给我等着。” —————— “就你胆子大,连皇兄都敢骂。真是让人不省心。”三公主在二皇子走后开始教训楚陌恬,她倒是真的为她担心才会和她唠叨,才会当面替她说话 楚陌恬拉住她的小手,“别生气啦,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何况不是还有你在帮我吗?”她凑上去,“美丽善良可爱迷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三公主~您行行好,原谅我吧。” 三公主扑哧一笑,一个巴掌拍在楚陌恬的脑袋上,“你再给我贫嘴。算了算了,你的事就留给铮世子操心吧。我是不管了。”、 “谁要他管啊。”楚陌恬心中起了芥蒂,想起他心里就委屈。 “就是,那个家伙别欺负恬儿就好了。别看他表面上做的光鲜,背地里不知道多么阴暗,调戏女子、图谋不轨、小气吧啦、洁癖……这些恬儿都给我爆料了,还有”梁湛不知何时和刘谢玉一起站到了旁边,可着劲儿地抖漏曾经两人的谈资。 楚陌恬立马捂住他的嘴巴,现在北辰北露还在她的院子里监视她,可想而知这些话若流露道楚沁铮的耳朵里……好吧,她无法想象,只觉得惶恐异常,最起码不该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铮世子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他对恬儿也是很照顾的,恬儿怎么可能和你说这些,你别乱嚼舌根。”刘谢玉有些看不下去,“我看啊,你这是嫉妒人家长得好人品好,自己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和他比的。” 梁湛看向楚陌恬求助,他们可是一个阵线的,然而楚陌恬却偏开了头。他为自己的名誉再接再厉,“恬儿妹妹……” 楚陌恬眨了眨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株小草,疑惑道:“我有说过那些话吗?我忘了……” 梁湛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他咳嗽了两声,指着她一脸“被抛弃”的愤恨,“你……你怎么能够这般无情?这明明是你说过的话,怎么可能说忘了就忘了。你还说过铮世子表面上自信风华是因为他骨子里自卑死要面子。还有……啊。” 刘谢玉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将他提起,“铮世子风华绝代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也就你这样的小人在背后这样编排他。现在本小姐都开始看不起你了,被你这种人拒婚真是让祖宗蒙羞。走,跟我回去提亲去。” “我不要。你休想我娶你,像你这样的凶婆娘谁娶谁倒霉。”梁湛哀嚎着反抗,然而反抗无效。刘谢玉道了句“改日再来。”就架着他走了。 看着这样的两人楚陌恬突然觉得像他们这样也很好。她笑了笑,一边引着三公主进屋一边和她磕唠,“他们这个样子瞧着还是挺登对的,看来亲事还是很有希望的。” 三公主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梁湛公子也是个倔强的,谢玉姐这般好的人都不肯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又握住楚陌恬的手,“你和他熟,你以后见了可以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谢玉姐姐。” “好,下次见了我就去问,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出府。”楚陌恬欣然答应。三公主听了想起之前的事情,略作思考便知晓了缘由,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四哥的事情实在对不住,我待他说句对不起。” 楚陌恬立马拦下她,“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四皇子想要的我给不了,即便你是他妹妹也讨不到好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四哥从小对我多有照顾……我没有撮合你们的意思。”三公主顿了顿,“只是,你真的喜欢我七哥吗?所以才不要我四哥?” 楚陌恬一个头两个大,她捂住脑袋抓狂,“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她愣了一瞬,“难道不是吗?父皇还以为……”说到一半又顿住了,惊讶道:“你真的连七哥都不喜欢?” “是真的不喜欢,还有你之前说的皇上以为怎么了?难道这件事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楚陌恬欲哭无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她又抓狂地揉了揉头发,一根发簪掉了下来,三公主看着她的鸡窝头抖了抖。楚陌恬追问道:“还有吗?皇上还说了什么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父皇召见七哥时碰巧听到的。七哥否认了这件事,但我觉得父皇不一定会相信。他们两个人都心思深沉我也不好猜测。”三公主回忆了一下,将大致的事情转述给楚陌恬。 她本来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的,但是楚陌恬却不似说假,若说她确实不喜欢七哥,那么这件事情就复杂了。外面的谣言也很值得重视,若不是七哥允许也不可能会任其发展。 当然,她是不知道这些谣言本来就是她哥哥故意误导的,更不会知道祁王其实已经和她告白了。她现在担心的就是皇室突然来一招逼婚该如何是好。 七十九 囚禁 本来她还想多耗一段日子,但是和皇家的人是无法说理的,爱如何如何才是他们的作风。或许楚沁铮也是考虑到这些才让她早些订婚的,但,随便嫁个人她却也不喜欢。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看着楚陌恬的头发又乱了一层,三公主试着劝慰道:“其实,我们的婚姻都是如此的,无所谓喜不喜欢,即便再差也还是得嫁的。最起码我七哥虽然傲气了些,但是接触多了就会知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楚陌恬放下爪子,疑惑地看着她,“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你的婚姻难道也要……”说道这里楚陌恬再难以说下去了,最宠爱的公主说不定也只是做给别人看,冠上最宠爱不过是最有用罢了。这历朝历代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又有几个是嫁得好的? 三公主惨然一笑,“是啊,我的婚姻是个重头戏,自然不能随意嫁人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现在过的很好,以后嫁了人夫家也定然奈何不了我。”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秦贵妃便派人来请三公主回去了。皇宫里公主一般不许外出,三公主能出宫来见她实属不易。楚陌恬拉住她的手,“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只管说,我能帮你的都会帮的。” “好。”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楚陌恬躺在榻上头上顶着话本子想事情。她最近发觉脑子灵光了许多,多亏了几个皇子和皇后。又想了想,还有楚沁铮,因为他,她啃得话本子才越来越多。 她有些懊恼,楚沁铮真的经常去轻羽楼吗?是去做什么呢?轻羽楼的漂亮姑娘这么多……想来若她是男人也很难容忍这样恶劣的环境,必然要对此处的女子关怀几分。那么说楚沁铮去那里难不成真是找姑娘,可是想想又不太对,一个男人去妓院不是找姑娘难道还是找男人吗? 想着今日已经许久未见月瑶她们,也是时候该见上一见了。既然已经劝说了他们停手,那么洗雪冤屈的事情也该开始着手了。 楚陌恬想着该怎么才能摆脱北辰北露出门…… 奶酪穿着楚陌恬的衣服,快速地挪着步子往外院走去,没几下已经出了院子往门口去了。不一会儿,果然屋顶上闪过一道人影追着去了。 在那道影子去后不久,屋子里就有了动静,一个穿着男装遮着面的姑娘鬼鬼祟祟地往外探了探,然后侥幸地拍了拍胸脯,又慌张地往外跑。北露在迟疑了两秒之后,嘱咐清风清雨先候着,自己跟了上去。 屋子里再没了动静,因为楚陌恬在小饼干出去的同时从早已打开的窗外离开躲进了另一个隔间。由于小饼干的动作较她大上很多,而且她特地使了轻功放缓步子,所以并无人察觉。 楚陌恬见人都走了,立马行动了起来,她推开从院墙上翻了过去,清风清雨跟了上来。她们越过几个房顶,从一道大墙上翻下。楚陌恬没有时间松口气,直接往着轻羽楼而去。 他们抄近路来到一个小巷子里,只要再往外走上一段路就能到轻羽楼了,却不料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有股战场的血腥气息很明显这是见惯生死的杀手,这种在骷髅堆里出来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且一上来就动手根本不给人桃花的时间。楚陌恬还有余心吐槽,他们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所以说做事要有逻辑才行。 楚陌恬和清风清雨明显处于弱势,毕竟对方人实在太多。不过楚陌恬发现这些人倒是没有下杀手,看来是想要活捉她了。至于是谁想捉她也不外乎就那么几个。 楚陌恬又狠狠地打晕了一个人,然后给清风递了个眼色,他立即改变方向杀出重围。其余的黑衣人倒是没有去追他或者拦他,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楚陌恬。他们的战力损失的速度最终还是比不上楚陌恬和清雨体力流失的速度,楚陌恬被捉走了,却放走了满身伤的清雨。 好在楚陌恬没受伤,虽然被捉去了却也没受什么虐待,只是被关在一个房间里监视着。她此刻算是真的后悔了,怎么没有听楚沁铮的话非要出来,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京城的治安会这么不稳定。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看着这里装横得似豪华酒楼的布局,楚陌恬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在炫富。她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些,又向一旁监督她的侍女要了杯茶,开始盘算自己的斤两。 想了半天,总结了一句,等吃完就减肥。 第一天没有人来看她,至于一日三餐的菜色随她点。就这一点来说楚陌恬觉得这人还是挺好的,只是请客的方式不够温柔。 第二天依旧没人理,楚陌恬找着事情和侍女聊天,当然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这个侍女冷冰冰的,大多数情况下并不说话。 第三天,楚陌恬无聊得快疯掉,又揪了一天的鸡窝头。 而终于在她昏昏欲睡之时,房门开了。 楚陌恬在榻上睁眼看去,一堆贵重的饰物中一个长相略显阴柔的男子伫立其中。楚陌恬立即翻身起来,她心里有些紧张,脸上却未现分毫,淡淡地道:“不知四皇子将我带来此处何意。” 四皇子并未答话,他看了看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糕点盘,笑了笑,“你倒是在这里住得舒适。只是苦了楚沁铮到处找你。” “他找我?”楚陌恬装作一副诧异的神色,又笃定的说,“他找的是你吧?” “嗯。他的确来找过我,但是又能怎么样?我是皇子,他能指着我的脸告到皇上那儿去,说他的儿子抓了他的妹妹吗?嗯?你说他能拿一个皇子如何?”四皇子哈哈大笑了两声,又转头认真地看着楚陌恬,“我是皇子,我能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你要相信我能给你最好的。恬儿,嫁给我吧?” 楚陌恬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说实话,她被他最后的那句话给恶心到了。一个明摆着是想要利用你的人却口口声声说着甜言蜜语还要娶你,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总之,楚陌恬很反感。 这种厌恶感直接表现在了脸上,四皇子不是白痴也不瞎自然也看见了。他的脸色很是多样,最后咬了咬牙,“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可是你喜欢我,非我不嫁怎么办?你宁愿为了我名誉都不要了,我怎么忍心不娶你?” 八十 身处险境 四皇子抓住楚陌恬的手腕,楚陌恬挣扎道:“谁喜欢你,非你不嫁了?你这个登徒子、娘娘腔、不男不女的丑八怪,快给姑奶奶放开。” 楚陌恬一紧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情急之下用尽全力踢了四皇子一脚,即便四皇子武力强她不少却也不慎摔在了地上,然而四皇子毕竟是个男人被这样辱骂又是踢倒自然生气,他起身后,更加变本加厉地用双手禁锢住她,将她按在榻上,脸上笑得更加狰狞,“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烈性子。不过,今日过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我会让你好好改改的。” “改你妹。”看着靠近自己的四皇子楚陌恬狠狠啐了他一口。双手被按在身后,她提起腿用力去踢他,这个时候内力就很有用,楚陌恬觉得这个时候直接废了他都不是问题。 她一脚踢去,果然身上的黑影离开了,只是脚被束缚住了。她忍着痛看着他,觉得这样打来打去实在不是个事儿,主要是她似乎打不过他。她看着他良久,定定地说:“放开我。” “呵,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若是忽略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好似深情痴恋对方的人,然而他的语气冰冷,实在无法让人产生半丝的旖旎之感。 楚陌恬挣了挣握住他右腿的手,然而还是没有挣开,她气恼地又踢了他一脚,“快放开,若是你打算强行对我做什么还是省省心吧,若你不想毁了你所有计划。我可不是会因为被谁占了便宜就和谁结婚,或者说我会彻底和那个人决裂才对,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会任人摆布。” “这么说若是我强行你会怎么样?”四皇子似笑非笑握着她的脚踝没有动,然而眼中却似蒙着一层迷雾,如他的人一般看不真切。 “那么你将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我不仅不会成为你的助力,我还会彻底和右相府决裂,让你一分好处也得不到,甚至右相府阖府与你作对。他们都知道我的性子倔,只要是我决定了的事情他们都会帮我做到,即便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会让们心痛。但这是唯一能让我泄愤的了,他们又怎能做不到?” “不仅如此,我一个对你如此愤恨的人潜藏在你那你觉得我会什么都不做吗?而且你大可想想,就算这一切都不成立,楚沁铮会如何报复你呢,要知道不管在哪他可都是最护着我的了。” 楚陌恬说完轻声笑了,她看向四皇子的眼神充满了自信。四皇子定定地思考了良久,看着楚陌恬眼神闪了闪,放开了她的脚踝。他看着她,“我其实挺怀疑你同楚沁铮是什么关系的,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一般的兄妹还要好,看上去倒是比之恋人不差分毫。” 楚陌恬松开拳头,有一层细密的薄汗,她淡淡一笑,“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且妄加推断别人的家事似乎不太符合您的身份。” “难道你就让我这样放了你走?我抓你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请了京城最好的杀手来抓人,这个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呢。”四皇子阴险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对一个鸡蛋论斤估价。 楚陌恬嘴角扯了扯,难道他请了杀手来抓她,她还要感恩戴德不成?没一个不慎结果掉她的小命就很好了。她扯了扯脸皮,笑不出来,“你要钱还是要色?” “钱我不缺,色的话本来是要的。”他顿了顿,看着楚陌恬又紧张地瞪着他的样子,他笑,“不过既然你说要了你后患无穷,这样的女人本皇子嫌麻烦,所以就算了。不过,你多少也该有点利用价值才好让我放你走吧。” 楚陌恬想了想,自己真没什么利用价值,不过她可以卖别人的料来用,“上次二皇子拉拢羽林卫少将似乎不太成功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怎么?你可以帮我拉拢到他们?”四皇子果然来了兴趣。 “那倒不是。”楚陌恬舔了舔说的干燥的唇,“只是二皇子心机深沉此次不成怕是会另寻机会,你说立冬宫宴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是亲自发了帖子请刘少将同去的。” 楚陌恬本想着要不要将梁湛卖给他,但是梁湛是自己的朋友,卖敌不卖友,所以还是算了吧。最后终于绞尽脑汁地想了个让他们狗咬狗互相伤害的戏码。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又要飙升了。 “你这么说也对,不过看着你这副样子我不是很爽。”楚陌恬的得瑟样儿比较不容易隐藏,果然就被一眼看穿。四皇子一手点了她的后颈一手点了她的肋骨的穴位,让楚陌恬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身,她想,这就是古代的点穴大法。若是她也会该有多好。 但是现在更加重要的似乎是另外一件事,她瞪着他,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信誉?他还是四皇子,在这个时代八卦的中心,国民的榜样,在娱乐业这样做是很自毁前途的。 “怎么,想要我放了你?”看着楚陌恬点头,四皇子笑的得意,说出一句让楚陌恬吐血的话,“你求我啊。” 然而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的楚陌恬只能拿眼睛瞪他,四皇子拍拍她的脑袋,“看看你这头发……啧啧,你放心我会让你完好地回去的。你看天色这么暗,女孩子在外多危险,这样放你走我也不放心是吧?不过好在楚沁铮一会儿就来了,你就好好在这儿等会儿吧。” 楚陌恬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他本来就是想要利用她来和楚沁铮谈条件的,却先来恐吓她,向她要条件。她心里极度不高兴,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不多时,门外有几声敲门声响起,四皇子将她丢在了里间,自己去了外间客厅会客,来者无疑是楚沁铮,楚陌恬从他从容淡定的脚步声中就可以听出。只是她有些失落,她都失踪了三天了他竟然还能这般淡定,一如既往的气人,她真想撕开他的面具看看到底怎样的他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八十一 这件事就忘了吧 夜露深重。楚沁铮推门而入,自如从容地走了进来。四皇子抬头朝他笑了笑,拿着杯子朝他示意。若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或许还真会怀疑这只是一场至交好友的相会。 楚沁铮到也似闲来无事真的坐了下来,用左手举起茶杯嗅了嗅。祁王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楚沁铮一口将茶全喝了进去,皱着眉头点评道:“四皇子府上的茶难道也是这个味道?喝起来不怎么样。” “我觉得还可以,是你口味太挑了。”四皇子也抿了口茶,和他探讨起这茶水的味道来,让在里间无法动弹的楚陌恬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人真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真的不是他们合谋将她给绑了来? 忽而,四皇子脸上的笑阴沉,“一命换一命,没想到楚陌恬的命还挺值,竟可以抵上铮世子一命。” 这句话让楚陌恬的心揪了起来,难道说那杯茶里…… “其实你已经来晚了,恬小姐性子火辣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好在她也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已经……”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四皇子止住了话,却轻轻笑出了声,他今天真的是心情很好,“你放心,差了一点。本皇子也不是唐突佳人的人。” 不出所料,脖子上冰冷的异物移开了。四皇子看着他,“怎么,怕我抢走她?她年纪不小了总是要嫁人的。该不会……你是想金屋藏娇吧?” 楚沁铮冷冷地瞥他一眼,“请把令妹放了。其余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说了。”四皇子顿了顿,“近前听说你去过一次江南?那个时候我在北境似乎见到一个背影很像你。” 楚沁铮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四皇子没有生气,淡淡的笑将五官的阴柔给勾勒得更深了些,“北蛮的护国圣物在你那吧?” “不在。”楚沁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否认了。四皇子沉凝了一会儿,向他道:“我只要这个,你没有的话就去帮我找回来。” “这样啊,我找不到北蛮的护国圣物,那只好”楚沁铮的眼中射出冷光,复又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取了你的性命,自然再没人拦我。” “你觉得杀了我右相府的人还能活吗?我一人抵上几百人的性命倒是也值了。”四皇子不复嬉笑,用手挡开他的剑,也冷冷地从嘴里吐着字。 两人的目光汇聚,似在空中炸响,楚沁铮怒极反笑,手中的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心脏,四皇子只在千钧一发之间避了开来,却依旧受了伤。楚沁铮冷笑,“你也配?” “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真是疯了。虽然剑术比不上你,但是问题是你还能撑得了几时?来时便受了伤。”四皇子看着他,继续道:“算了,本来也知道不可能凭个楚陌恬就拿到圣物。这样吧,今日七皇妹染了风寒,你略懂医术今晚去看看她,明日我便放了楚陌恬。” “马上放了她。”楚沁铮淡淡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疯了,所以耐性不太好。” “那晚上……”四皇子看着楚沁铮点头,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楚陌恬想着楚沁铮来了后立即劝他反悔,她们两个对付一个怎么可能会输?且显然这家伙不怀好意。 她千等万等等到楚沁铮进来,哪知他却只是皱着眉瞅了她一眼道:“长胖了。”便扛起她离开了。连穴道都没有解开,就将她丢进马车里吩咐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侍从将她送回去。 楚陌恬其实很想拦住他,让他别去找七公主。这两人显然不怀好意,他又不是太医染了风寒让他去能做什么?何况在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府上呆一晚上,任谁都会浮想联翩。只是这一切都源于她,她有些自责的心绪冒出来。她那天是为什么非要出门呢?逛青楼什么的等他回来再问不就好了?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个背影离去。她的心口忽然有些酸涩。 到了右相府时穴道已经自动解开了。楚陌恬疲累地走下车,门口时迎接她的一众右相府家眷。除了看她不爽的柳姨娘和蔺姨娘还有楚陌樱眼神里暗含着幸灾乐祸之外,其余的人大都是真心欢迎她回来的。 谢氏迎了上来,扶着她的胳膊,心疼地抚着她的肩,“唉,吃了不少苦头吧,看看这脸色白的。一会儿伯母给你炖些参鸡吃。” 右相在一旁声音威严地责备道:“果然如铮儿所说不能让你到处跑。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爱玩都是给惯出来的。” 谢氏不满地回嘴,“恬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能少说两句吗?”右相被妻子说的一愣,随即觉得威严扫地,没有面子,“我哪里说错了?恬儿不学无术、不拘礼教就是给惯出来的,你不仅不知道管束她,还反而怪我多嘴。”他摇着头叹息,“真是妇孺之见,妇孺之见呐!” “我就是目光短浅妇孺之见又怎么了?你想要的解语花就在你旁边,快领着你的两位姨娘回去吧。恬儿有我心疼就够了,你别在这儿捣乱。”谢氏近来与右相的关系不见好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楚陌恬虽担忧,但此刻她无暇理会这些,她扯住谢氏和右相,“七公主病了,四皇子让楚沁铮去宫里照顾她。” 两人面上惊讶了一番,楚陌恬就知道楚沁铮不可能和他们说这些,一向只把各种压力往自己身上扛着却从不会对着谁吐露一丝倦怠的他不会让任何人为他担心。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他才是最让人心疼的,于右相、于谢氏亦于她而言。 在楚陌恬瞪着他们出谋划策为楚沁铮想办法的时候,谢氏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他们只是叹息的说了一句,“这件事你就忘了吧。” 楚陌恬死死拽着他们的袖子问“为什么?他们早就算计好了,他肯定有危险。七公主喜欢他,说不定……” “恬儿!”谢氏止住她的话,将她递给早已焦急等候的奶酪和小饼干,“你累了,先回去吧。” 她被这一声给喊愣住了,失了魂似的,任人扶着。右相和谢氏已经离开的,几个姨娘并姐妹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只见到他们一脸的鄙夷。 八十二 他的冷漠 小饼干和奶酪扶着楚陌恬一步一步走进府里,而楚陌恬只是呆呆地任人拖着走。夜色凝重,夜晚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连月光也被乌云遮掩住了。细小的雨点滴下来楚陌恬打了个哆嗦,很快就有了喷薄之势。 奶酪和小饼干没有带挡雨的东西,他们扶着楚陌恬加快了速度。然而楚陌恬却停了下来,奶酪和小饼干转头看她脸色苍白得似一张白纸,都揪紧了心,劝她,“小姐,现在雨这么大有什么事等回了房再说,在淋下去会生病的。” 楚陌恬却突然推开她们朝着另一边走去,嘴里喃喃,“下雨了,可是他似乎受伤了,伤口浸染会不会得破伤风?” “小姐……”小饼干还欲喊她,被奶酪给拉住了,“小姐现在正是伤心,让她去木槿苑也好,总归是先避避雨。” 柳言言此次见了她并没有阻拦,反而替她开了门。只是看着她的目光里隐含了些东西,她看不懂那是什么,是鄙夷、责怪还是怜悯? 只是在楚陌恬进去时留下一句话表达她的不满,“你还真是个害人精。” 害人精?或许是吧。要不然怎么会总是让别人替她挡刀?楚陌恬认同了这个说法。 她进了房里,身上已经湿透了,小饼干回去给她拿了套衣服换上,身上却依旧是那么冰冷。楚陌恬转头看他们,突然来了心情逗弄他们,开玩笑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左右不过是一死,又不是没有死过。” 两人心中俱是一震,慌张地去请太医,却又被楚陌恬给拦住了,她道:“你们说我来这里究竟是干嘛呢?以前一身病的时候很恨老天不公,现在来到这里我成了蜜罐子里养大的千金小姐,却……”楚陌恬捂住心口,那里有丝丝抽疼。眼神里闪现着痛苦和迷茫,“你们说我来这要做什么?” “小姐……”小饼干哽咽着叫了一声。 “小姐来这里自然是因为您关心铮世子。您刚刚也说铮世子受伤了,来这儿自然是等他回来。”奶酪定定地说着,她的话像是某种催眠,让楚陌恬像是沉浸在湖水中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说:“可是,他受伤是因为我……” “小姐,女人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富贵荣华,有一个人能伴你一生才是最重要的。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奶酪顿了顿, “只是,在看着铮世子与您近来的关系后,我忽然觉得或许最重要的也不是相伴一生。未来说不清楚,何况星辰变换谁又能守住几时,现在互相珍惜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害怕,不要愧疚,就像右相大人说的忘了这件事吧。” 楚陌恬想着进来发生的事情,她其实有些不安,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楚沁铮了,几乎每次见面都会弄得不欢而散。 互相珍惜才是最重要的……她试着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她想着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她就算自责也没有用,只能尽量弥补了。 虽然她不能如奶酪所说将这件事情就此忘记,但是至少她比刚才更有勇气去面对楚沁铮了。她甩了甩袖子让他们两人先去休息了,已经不早了没必要让身边的人陪着她等着。 楚陌恬伏在桌子上等着,房内的暖炉未添柴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寒气透过门窗的缝隙吹进来,她又打个个哈欠,她揉了揉鼻子,看来真是感冒了。 她觉得若是这个样子指不定楚沁铮会心疼,她迷迷糊糊地想了想,又迷迷糊糊地走到床边钻进了被子。被褥上一股清冽的梅香袭来,她架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发出细微的声音,然后带着一身凉气和奇异的香味的身影疲惫地靠在床上。随即“嗞”了一声,身体蜷缩了起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口血。 楚陌恬自然也被这动静惊醒了,她起身赶紧拽住楚沁铮的手,然而看着被褥上的猩红什么安慰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你怎么在这里?”楚沁铮的声音一反往常地冰冷。看着她的眼里像是冰封的雪原,没有一丝的温度。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这让她突然心慌了起来。 “血……你受伤了。”楚陌恬看着他,想起什么来,“对了,你是不是中毒了?之前四皇子” “我没事。”楚沁铮拂开她的手,他的嘴里显出一丝压抑,“夜深了,你走吧。” 楚陌恬闻着他身上的香味不是一向的梅香却觉得有些熟悉,她依然担心不肯走,“我以后肯定不会随便出门,就算要出去也一定跟你说好不好?你受伤了,先请太医来看看。你今日不用右手是不是也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我说不用了。”楚沁铮提高了声音,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紧蹙着眉头,但是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厌恶,“你回去吧,以后能别来找我就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楚陌恬对他这个态度实在无法接受,即便……即便她做错了很多事,但是他的变化也太过激烈了。再不复以往的楚沁铮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了极大的落差。 “我叮嘱过很多次让你不要出门,可是你却总是不听话。一次又一次惹出事情来,又是刺杀又是被抓,不是去抛头露面地逛街就是去青楼。你能不能为右相府着想一下,你以为我很想围着你转吗?你丢脸受伤我不管,但是关系到右相府的安危我不得不顾。” 楚沁铮看着她的样子显得冷漠又残酷。她见过他这副样子,他与二皇子争执时就曾露出过这种眼神,即便他当时掩藏的很好,但是那种冷意还是层层渗透出来,她感觉得到他的冷漠。 楚陌恬眼睛有些红,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吗?他对她好全都是因为她坏了右相府的面子,危及了右相府的安全,不得不照顾着她。她踉踉跄跄地离开,风雨洒落在她的肩上,她浑然不觉。 她怎么可能会信。 八十三 冷热不适 瓢泼大雨似发了疯地倾盆而下,砸在人身上不仅冷寒还很疼,合着夹杂的雪霰子似一拳拳打在身体上。楚陌恬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时候加快了步伐,朝着最近的药房走去。 夜色冷寒又是大雨,路上也没个人提灯照着,楚陌恬因走得快摔了几跤。但她似乎拼了劲地要和这不与方便的天公耗上了,摔倒了就马上爬起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药房走去,却不慎踩着脚下的裙摆,半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地跑进了药房。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掏出已经湿透的手帕擦掉手上的泥渍开始抓药,只是跌打损伤的药物不知道对治刀伤有没有效,而且还出了血…… 当楚陌恬再次进入楚沁铮房门前的时候,北辰北露拦住了她,从他们惊讶地眼神中可以看出现在的她很狼狈,她定了定神,有气无力地他们笑了一下,指着药箱对他们道:“让我进去,他受伤了,我给他上完药就回去。” 说着就要绕过他们往里走,北辰朝她的面前走了一步,用高大的身子挡在她的面前,说话时一如所有尽职尽责的侍卫一样没有任何语气或者波折,“世子说了不见任何人。” 楚陌恬皱着眉头,“你难道不知道他说的任何人里不包括我吗?他从来不会限制我。” 楚陌恬说着笃定的话,像个任性的小孩一般执着又倔强。她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去推开他们,楚沁铮究竟是要怎样,她今日便要问个清楚。 北辰挡在她面前,“世子说了,不许任何人进,特别是你,恬小姐。” 楚陌恬放下药箱,“这么说,你们是非要阻我不可了?”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楚陌恬轻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拦不拦得住。” 她抽出袖箭,北辰和北露一拱手,道了声“失礼了”,也抽出剑来。他们警惕地看着楚陌恬,训练有素让她们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敌。在他们以为楚陌恬要和他们二对一打起来的时候,楚陌恬却将利刃对上了自己的脖子。 “恬小姐。”两声不可置信的声音。随后的一霎间,整个木槿苑只有雨声再没有任何的声响。 楚陌恬架着自己的脖子往里走,已经有一道细小的血线印了出来。北辰显然还想要阻拦,他走了一步却被北露给扯住了,他看向北露,她对他摇摇头,“算了,总归已经犯了一次错再多犯一次又如何?毕竟恬小姐也是真心关心世子。” “可是,姐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北露立即用手拍他的脑袋,瞪着他,“这件事就当作不知道,今天谁都没进过世子的房间,知道了吗?” 楚陌恬再次进入楚沁铮的房内,感受到屋内的气氛异常,本来北辰北露拦着她也只当楚沁铮不想见她,此刻却觉得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她提着药箱朝楚沁铮走去,只见他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蜷缩着,不断打着哆嗦,还一直喊着,“冷、冷……” 楚陌恬有些心惊,快走几步在他面前停下,又想起什么转身去翻柜子,她拿出一条毯子加在他身上,“楚沁铮,你怎么了?” 她俯下身,想要将他包裹的被子欣开看看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然而还没等她扒开一个口子,身上的被子却被他一个劲儿都给欣开了,不仅如此,他还开始扯着衣服,不断喊着热。 楚陌恬被这忽冷忽热的模样搞晕了,她握住楚沁铮的手,或许是因为她在外面淋了许久的雨所以现在全身冰凉,接触到他的手时,只觉得被烫了一下,她缩回手,整个人却被楚沁铮一把抱住,极热的身体贴住她湿冷的身子。一股异香再次传来,这次的味道比起之前不知清晰了多少,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某个东西来。 在轻羽楼里她曾闻到过一点这种味道,但也不曾如此浓郁。她曾问起过这是种什么香,她记得柳眉曾对她说过这种香是一般青楼才会用的紫钿香,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对于喝了梅子酒的人就会有很强的催情作用。她还嘲笑她见识短,说这种香一般只在青楼里用,千金小姐们自然不会沾染的。 可是是什么青楼才会用这么大量的紫钿香?且在他扛着她将她丢进马车之时她很确定没有这股香味。刚刚只觉得香味浓厚刺鼻所以尽量秉着气,此刻一闻果然还有酒味,只是味道很淡,不易察觉。 楚沁铮用脸贴着她的脸,触碰她的肌肤汲取着凉气。然而下一刻,他又抛开了她。楚陌恬愣了片刻,在再次听到他喊冷的时候,帮着他往身上裹好被子。他几乎一整个人都埋在了锦被中却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看着打着寒颤的楚沁铮,楚陌恬有些慌张不知所措,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楚沁铮或许是生病了,如果是紫钿香的话不可能会是这种状况。她朝外面喊,“太医,快去请……” 然而她的手被一个凉凉的东西握住了,楚陌恬转头去看,是楚沁铮的手。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这样冰火两重天,该是有多难熬?她握住他的手给他取暖,“是不是不能叫太医?有没有药,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治好你?” 楚沁铮看着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清明,随即又迷蒙了。楚陌恬感觉到他目光的炽烈,以及手上愈发的滚烫。她有些心慌,用另一只手去拍他的脸,“你清醒点,我去给你倒盆水……” 一句话还没说完,楚陌恬就被他一转手腕按在了身下,他整个身体贴住她喘息着,汲取着冰凉。楚陌恬身上湿答答的乍一躺在干燥的被褥上很不舒服,她轻轻去推他,以免碰到他的伤处,“你放开我,被子都湿了。” 而后下一刻她身上一凉又一热,好半天她才惊恐地发现身上已经不着片缕,瞬间一股羞涩地恼意自面上透到耳后,自头顶直冲到脚底,全身红透了。而某人还在身上为所欲为汲取着冰凉,贴着的身体越来越紧越来越不安分。她气不过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直到嘴里有血腥味溢出。 楚沁铮“嗞”了一声,不知他是否清醒了几分,只是抱紧了她不再动作。只是偶尔间微微颤抖着,身体一会儿寒一会儿热,让楚陌恬也是一夜的折腾。 八十四 圣旨入宫 一夜大雨过后,阳光异常的好,空气也很清新。楚陌恬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她觉得脑袋异常地沉重,打算翻个身再继续睡个回笼觉,然而却不小心触到旁边一个极大的物体,她疑惑什么时候床上摆放了这么个东西,怪占床位的。 当她转过身看清楚这极大的物体是什么的时候,记忆一瞬间回流,昨夜的种种事情在脑海里闪过,楚陌恬激动得打了个喷嚏。随即脸上烧成了一片红,她慌慌张张地去穿衣服。 她迟疑地看向楚沁铮,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紧皱着眉头,额上出了层薄汗。楚陌恬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楚沁铮的眉毛舒展开了些,又身体动了动,有醒转的迹象。 楚陌恬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收起帕子脚上使了轻功一溜烟似的离开了房门,身后门“啪”地一声响了起来,楚陌恬倒是没有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但不知里面的楚沁铮有没有被吓到。 柳言言端着一盆水在外头等候,见到楚陌恬很是不可思议,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冲出房门。她已经来了不下五次都被人挡在门外。她的一切情绪只在片刻间便收起,即便不愿但她还是缓缓朝楚陌恬行了礼,“妾给铮世子洗漱更衣。” “不用了,你在右相府上是不同的,既然是楚沁铮将你领进来就是我们的贵客,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你来做。而且也不用自称妾了。”楚陌恬想想觉得这样会不会被人以为是被炒鱿鱼了,这样理解可能会有些伤人, 于是又补充道,“我们府上的下人凡是女的都自称奴婢,凡是男的都自称……”楚陌恬回忆了下钟叔平日里的自称,“凡是男的都自称老奴。但是喊妾却是不妥,大概是因为你的家乡远,所以风俗不同,我可以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在右相府就入乡随俗吧。” 即便楚陌恬已经用自己最大的耐心说了最委婉的一番话,还是将柳言言吓得脸色发白。看着这么个水做的女子遭受折磨,她觉得自己真是作孽。 柳言言脸色苍白无血色,她咬着唇看向楚陌恬,倔强道:“妾是铮世子的人,铮世子体谅妾,未曾说让妾该,那么妾便无需改。即便是恬小姐的嘱托,妾也是无需听从的。” 一连好几个“妾”字,似乎是故意说给楚陌恬听似的。楚陌恬拧了眉,房内传出更衣的动静,楚陌恬心下一慌,她实在还没做好准备去见楚沁铮,昨日实在是太丢人了。她面上一红,朝着柳言言丢了句:“清风很会做这些事,让他去帮楚沁铮更衣洗漱就好,你就先去做饭吧。”然后就一溜烟,继续跑路去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楚陌恬前一脚刚到荔枝苑,后一脚圣旨便传了进来。圣旨曰,就是让她即刻进宫。 说实话,楚陌恬被吓傻了,虽然之前已经去过一次皇宫,但是上次是见皇后,而且目的显而易见。可是此番是去见皇上,这个可是最高级大boss,惊吓来得措手不及让楚陌恬有种早餐想要喝可乐配奶茶的感觉。 她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已经来不及吃东西了。她看向一旁的桃红色衣裙,眼神闪了闪,然而她只是将这件衣服折好放进了衣柜里。 楚陌恬走出门外,阳光透过面纱照了进来,让楚陌恬眯了眯眼睛,有股隐约的慵懒气质。一旁的小饼干摇头叹息,“给您化了这么好看的妆,您却非要戴面纱……” 楚陌恬翻了个白眼,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敢面对楚沁铮所以才带上的吧?她想了想找了个适当准确的理由,道:“你小姐我长得美丽动人,人见人爱。但为了世间夫妻情侣着想,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小饼干和奶酪同时做了个呕吐状,当然连主子都敢吐槽的小丫鬟自然免不了惩罚的,惩罚就是每天多吃一袋瓜子直到多长五斤肉为止。 临上车前,上次被楚沁铮勒令送她回来的那个侍卫又出现了,他给她带来一个消息,楚沁铮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不能陪她进宫,但是已经请了凌亲王府公子陪她同去。 楚陌恬一把扯下面纱,她有种做到最后关头才发现做得是别人的作业的感觉。她怒道: “凌欣龚?谁要他陪着去。他别给我使绊子就不错了。” 但想起昨日楚沁铮似乎确实病的不轻,楚陌恬脸红了红,“他醒了吗?”说完又觉得自己真傻,若是没醒怎么让人传话?又改了口,“喂,他病的严重吗?连床都下不了了,所以才不陪我去宫里?” 这个侍卫回忆了一下今日世子红润的脸色,又回忆了下以往虚弱苍白的脸色,然后解释,“看起来是不太好,有种回光返照的迹象。”想了想又加了句,“小人叫连漠。” 楚陌恬一惊,“那你还不去伺候着。哦,不行,万一你喜欢上他就不好了……小连,你替我传句话给他。” 连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连喊的是他。他脑门上有滴冷汗冒出,但依然恭敬地应声,“恬小姐请说。” “嗯,你让他有病看病,多喝水多吃药,没事别到处逛。”楚陌恬想了下生病是否还需要做什么,加了句“没事别逛青楼,对身体不好。”然后脸红了红,“还有病情发作时不许随便抱别的女人……和男人。” “还有吗?”连漠面上不动如山内心翻江倒海地听完楚陌恬的一席话,还颇有定力地问了这么一句。 楚陌恬摇了摇头。连漠淡定地一鞠躬,头磕到了车辕上,又淡定地提步离开。他的前面有块小石头他似乎没看见,楚陌恬正要劝他小心一些,但他先一步使了轻功,结果用力过猛扭到了脚,最后总算还是勉强跛着脚通风报信去了。 楚陌恬觉得楚沁铮身边的这些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然而,没有真正体验过,谁都不会知道看着一向冰冷疏离拒女人千里,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喜欢男人的人,一旦传出绯闻是有多么惊悚。 连漠欲哭无泪地喜极而泣,他们这些侍卫终于不用被外界误会成男宠了,终于要脱单了吗…… 八十五 进宫(1) 在连漠走后,一人骑着匹骏马停在楚陌恬的车旁,上面的人露出一张冷冰冰的脸,五官英挺,但是眼神似个黑色水潭子,嘴唇薄削,让人一看就觉得冷。他与楚沁铮的疏离冷漠不同,他是直接将冷意表现在内外,一路走一路冰冻大街。 他看到她时难得地笑了一下,“恬妹妹今日气色不错。” 楚陌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学着他的语气凉凉地道:“饿着肚子当然气色不错。” “那就好,启程吧。”凌欣龚没有废话,直接站在马车前面引路,强壮的身影引起路过的女子的注视。 楚陌恬也懒得理他,自小时候结下的梁子总是不能轻易放下,好在当初楚沁铮没有事情,否则她是断不可能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而相安无事的。只是她不明白楚沁铮的用意,让谁来送她去不好,非要让凌欣龚来接她去宫里。 华池玉露,碧树琼花。本以为要到冬至宫宴时才会由右相携着家眷一起入宫,没想到却这么快就被皇帝召见了,真是措手不及。她不知道皇帝召见她的原因,所以一路上心中忐忑不安,但她毕竟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所以还是顽强地挺着胸膛,假装很淡定很正直的样子。 望着面前高高台阶上巍峨的大殿,楚陌恬心里颤了颤,威严雄浑的气息自殿的四面八方透出,有如一个盘踞的生命自创世之初便沉睡于此。可以想象里面坐着的皇帝该有如何的气势。 她们一步一步终于到达殿内,今日是百官的休沐日,但是仍有几人在殿上站着。楚陌恬首先就看到了站在殿中央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也就无法预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倒是在一旁的小跟班似的八皇子目露忧色地看着她,让她心中响起了警铃。只是除此之外八皇子也无法给她传递任何消息。 殿上还站着左相和凌亲王。他们神色威严地举着勿板和皇上聊着什么,皇上听了似乎挺开心的。 当然,皇帝坐在高位上即便楚陌恬想忽略都不成。明明和右相差不多近四十的人,但是看上去却比右相老了十岁,鬓上也有些发白。大概是拼死打下的江山,还需日夜守着,让得他早早就染了鬓发。威严的五官里也透着一丝怠倦。 楚陌恬当真疑惑,这么个搓磨人的位置为何就那么多人不惜头破血流地争抢,除了能娶许多个老婆似乎别无用处。 大殿在楚陌恬进来的那刻静止了,左相和凌亲王不再与皇上说话,皇帝转头看向她,几乎所有人都随着皇帝转头看她,楚陌恬有片刻的尴尬。 在皇帝眼睛扫向她的时候,她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好似所思所想都毫不掩饰地被他察觉。楚陌恬惊惶地低下头来,不敢再直视皇帝。仅一个眼神就让人臣服,楚陌恬想或许皇帝这个称呼还意味着更大更致命的诱惑。 她倾身跪下行礼,“拜见吾皇。” 皇上并未让她起身,眼神落在她身上似有千斤重,让楚陌恬冷汗直冒。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出声,却不是让她起身,而是说了句流传万古的话,“你就是右相家的丫头?把头抬起来。” 楚陌恬只好抬起头来,她觉得皇帝的好奇心无法不满足,千古以来的皇帝也都是对人脸有着异常执着的好奇心的皇帝。 皇上的眼中闪过什么东西,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他像个慈爱的长辈般淡声笑道,“不错不错,倒是个标志的人儿,难怪朕的玨儿会喜欢你。” 楚陌恬一瞬间心揪到了一块,她从三公主那知道了她与祁王的谣言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但是没想到因为这么件小事,皇上就将她召进宫里来,让她萌生了一种被提庭审讯的感觉。 她很想大声和皇帝解释,她明明没有勾引他儿子,反而是他儿子故意和她过不去,虽说他是当皇帝的,但能不能处事公平讲理一点?当然这么说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陌恬只能忍住气,“承蒙皇上错爱,但其实祁王殿下并不喜欢民女,民间的传言不可信。” “嗯?不是说玨儿与你两情相悦,都已经送了聘礼了吗?”皇帝疑惑地看着她,若不是他此刻正威严地坐在高位上,楚陌恬都觉得他只是想要八卦了。 楚陌恬斟酌道:“并非如此。有一次祁王殿下不知因什么事情走得匆忙,撞到了民女,这本是件小事民女也不愿计较。但祁王殿下仁厚,非要携礼上门致歉。这才让坊间有这等谣言传出。”、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谣言并不符实?”皇帝看着她,似乎是真的疑惑。楚陌恬猜不透他的想法,此刻也只能应声,“是的。” “你觉得朕的皇子会轻易登门致歉吗?不过是小小撞到了一下,难不成你觉得他轻薄你了?”皇帝的话句句似针般扎入楚陌恬的心间。 她虽然很气愤这个听不懂人说话的老头,却立即低下头,惶恐地道:“祁王殿下宽厚仁慈,虽说是不小心撞到,却并未对民女不利,且往常街上走动这种事实属正常,民女并未在意。至于祁王殿下致歉,民女实在惶恐不安,却无法拒绝殿下的威严。” “玨儿的威严?你倒是有些眼光。”皇帝听了这句似乎还挺高兴,然而下一刻脸上的笑就成了肃穆,“这么说,你喜欢玨儿?” 楚陌恬被这个任性的皇上绕得快要疯掉,这种话喜欢不可能,不喜欢却是死路一条。八皇子在一旁也为楚陌恬心慌,鼓起勇气为她说了句,“父皇,七哥不喜欢恬妹妹,恬妹妹不管喜不喜欢他都无用,您若是真想知道,那就问七哥去啊。” 楚陌恬朝八皇子悄悄比了个大拇指。然而皇帝总是要让人揣测不透提心吊胆的才叫皇帝,他只是淡淡瞥了八皇子一眼,“你整天不好好念书,倒是关心起这个小丫头了。难道你也喜欢她?” 八十六 进宫(2) 皇帝一句话说出,八皇子立即缴械投降,“父皇息怒,儿臣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个纨绔刁蛮、不学无术、抛头露面的女子?儿臣是您的儿子怎么可能这般委屈自己娶这样的媳妇。”将楚陌恬从头到尾地损了一遍后,他又加了句,“且儿臣每日的课业都有认真完成,您可别冤枉我。” 八皇子说完,有些不安地朝楚陌恬的方向看去,眼里表达了一丝歉疚。虽说八皇子级那个她损的以后估计谁都不敢再娶她,但到底她胸怀坦荡不拘世俗,且这么一来皇帝也没有理由为难一个被八皇子都看不上的女子。在此,她觉得越是卑微越是容易存活,且就算给右相面子也不该打杀了她。 “楚陌恬真有你说的这般不堪?”皇帝似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这么说倒是让朕想起了贞德公主。倒也是个妙人。” 贞德公主是前朝的一位烈女子,生的风流绝艳,引得京城数位公子追求。传说她不拘世俗,在外抛头露面地次数跟楚陌恬相比简直是大巫小巫之别。前朝其实早就已经呈乱世之象,面对皇上的不务正业,军营开始士气颓靡。 她也略通武艺,在一次叛乱中自请上战场,结果平了反,却自此在乡间安营扎寨,体味世间疾苦。让得在京城的几位公子痛不欲生,直欲寻美而去。 而此刻谈及这位贞德公主,实在是让楚陌恬汗颜,若是有战事她绝对是第一个逃走的,更遑论上什么战场。她是佩服这位骁勇善战的公主,但是自己与她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无法相比。 皇帝这么为楚陌恬一说,让得她汗颜的同时心中也是渗得慌,难道皇上觉得她挺好的想要将她和祁王凑成一对? 但是按理来说这不可能,祁王显然是真的得他喜爱的,但是右相府也显然是他的眼中钉。即便祁王喜欢她,但若是他真的喜欢祁王便不该在他的身边安插这么个定时炸弹,很可能一个不慎就将两人的关系闹僵,且到时候真想要除掉右相府还得和祁王杠上,明显是得不偿失的。 楚陌恬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只能干跪着不说话。膝盖上隐隐传来痛觉,但是她仍然不敢动。 这个时候凌欣龚倒是开了口,依旧是冷冷的声音,但是其中多了丝恭敬,“皇上,楚陌恬这个女子实在是女子中的败类,活得像她这般狂放的女子臣实在是没有见过。” “贞德公主是位爱国且体谅民生的烈女子,怎能与她相比,这实在是让臣无法接受。若真是上战场,她怕是第一个会逃走的人。这样的女子来此都是污了您的圣目,臣斗胆请您给她治罪。” 听了这番话,楚陌恬觉得凌欣龚倒是挺懂她,知道她这个人贪生怕死。虽说此时看起来他是在说他不好,但是总觉得在某方面而言又是帮着她,她有些疑惑,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忽而一个念头闪过,楚沁铮、她、凌欣龚之间的恩怨总像是系着一根带子,此刻却让她解了开来。 随即,她怒视凌欣龚,“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不就是嫉妒楚沁铮,连带也看不惯我吗?在皇上面前公报私仇你也太过分了。皇上,他这是在利用您行自己的龌蹉心思,您该将这个不良臣子给打杀了才是。最不济也该让他辞官。” “说什么呢!龚儿一向就事论事不妄语,倒是你这个小丫头简直是无法无天,敢在圣殿喧哗,右相家的家教老夫真是领会了。”说话的不是凌亲王反而是左相。 这么一句最该父亲说的话不说,凌亲王反而冷冷地看了凌欣龚一眼。就冷漠上面来说,楚陌恬觉得凌欣龚和凌亲王绝对是亲父子。 这么一搅和,楚陌恬也不那么害怕,也和左相顶嘴起来,“您怎么知道他不妄语?他不妄语怎么会这样恶毒地辱骂一个弱女子?这样下去我的名节何在啊,本来我只是贪玩了一点,结果你们都揪着事情不放,让我的名声一再低落,我,我那还有脸见人呐。” 说到这里楚陌恬似才想起还有皇上这么个人在,她朝皇上喊冤,“皇上,您要为民女做主啊。定是他们在背后将民女的名声弄成这副模样。民女拜右相大人为养父,一直认为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是没想到还有左相这样的长辈。对个女子都这样恶毒,实在是罪不可恕。” 说着楚陌恬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好不容易才将此心情发泄出来,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皇帝揉着太阳穴,“好了,别哭了。这是朝堂,你们以为是什么地方,吵架吵得倒是起劲。还有左相,你怎么也和这些孩子掺一脚?”说完不等左相发言,直接对着楚陌恬道:“算了算了,你这个样子朕大约知道那些谣言的真假了。”说完落在楚陌恬身上的眼神深邃起来,“只是你以后记得离朕的皇子们远些。” 楚陌恬知道皇上未必没看出她的小把戏,只是现在这才是正常的发展方向。但不管如何,她这般卖力表演总算是有点效用,她立即恭声,“是,谢皇上。” “你哥哥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没有他在朕的负担重了不少。若是不好,一会儿让太医跟去瞧瞧。”皇上目露忧色,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关心楚沁铮。 但是谁都知道楚沁铮的存在才是他的心头大患,楚陌恬虽然不开心,却也只能略显忧愁地淡声答道:“哥哥的身子就是如此,估计再好的医术再好的药也难以救治了。不过近来休息得多些倒是看起来不曾出什么大问题,在此民女替哥哥多谢陛下的关照了。” 说这句话时,楚陌恬并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正是楚沁铮现在身体的实况。她一直以为不过是小时候那次事件的后遗症罢了,只是身体虚弱些,并无大碍。至于那次吐血,她只以为是中毒引起,直到后来从别人口中听闻,她才痛不欲生。只是此刻她并不知晓,她只是对着皇帝淡淡地一笑。 八十七 进宫(3) “这样啊……”皇帝怀着惋惜的语气道,“本来朕还想要他能来替朕分忧的,既然如此朕也不好让他劳累。让他好好歇着,早些恢复才好为朕分忧。明日起开始张贴皇榜,天下招医。” 在场的人都震了震,皇帝这么费心为楚沁铮治病,虽说是面子功夫,但是这个面子给的很足,或者说是太足了,楚陌恬疑惑,他就不怕到时候真的哪里蹦出来个医圣将楚楚沁铮给治好了吗? 楚陌恬礼貌地一拜,“多谢皇上。” 外面的传话太监的身音传入殿内,“祁王请求面见圣上。” 皇帝看了一眼楚陌恬,并未出声,祁王却已经来到了殿上。他看了看跪着的楚陌恬,以及殿上众人,皱了眉头。他在楚陌恬的身边跪下向皇上行礼,“拜见父皇。” 在场的众位眼神都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祁王是多久没上殿了,又是多久没有这般正式地跪下行礼了? 皇帝看向他迟迟未曾出言。祁王抬起头与他对视。两者的眼中似有火花在交织。 楚陌恬一个头两个大,弄不明白这又是上的哪出戏?她只是想要早些搪塞了皇帝,早些回府。 皇帝似乎终于放过了他们,淡淡道:“起来吧。” 祁王起身,眼睛却眼睛看向楚陌恬,“你怎么还不起来?皇上都说了,你在跪着就是以下犯上了。” 楚陌恬被说的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但是她其实真的很想祁王就别管她的死活。刚刚皇帝就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和他的皇子们走的太近,他说的皇子当然是以祁王为首的。然而祁王这么一来就护着她实在是叫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看向皇帝,显而易见的是他看起来有些薄怒已经显现在脸上了。但是祁王仍是一脸死猪不怕烫的样子与他对峙着。最后皇帝还是妥协了,他声音僵硬地道,“你也起来吧。” “是。”楚陌恬只好起来了。她跪得久了脚早有些发麻,即便已经很小心地起来了,但还是身子一歪,险些摔倒。但是最悲哀的却不是摔倒,而是祁王扶住了她。祁王在皇帝的面前扶住了她。 楚陌恬慌忙推开祁王,她真的很想问他一句,就行行好让她摔倒行不行?但是不管怎样都已经为时已晚。她朝祁王的方向远离了两步,恭恭敬敬地低头眼观鼻去了。 “恬丫头可真是不小心,连起个身都能摔倒。多亏了玨儿警惕,帮了你一把,否则你可要吃大亏了。”皇帝本来一派肃穆,此刻却突然像个慈爱的老人一样叮嘱她,还特意笑了一下。楚陌恬不能理解他笑的含义,心中也是惶恐至极。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的皇帝有一瞬让她联想到四皇子派来捉她的那些黑衣人,一样的充满了杀气,不同的是他的气势更甚,却只是片刻间便敛住了神色,让楚陌恬有些恍惚,觉得许是看错了。 祁王因为担心楚陌恬,从刚刚楚陌恬起身之时便只是看着她,并未注意他处。楚陌恬想知道刚刚的疑惑也无法从他那里得到解答。 “看来你和玨儿关系很好。”皇帝淡淡总结了一句,脸上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笑容。 楚陌恬刚想要辩解,祁王却已经先她一步站了出来,“父皇似乎管得太多了。我和她的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敢这么和皇上说话的人世上估计唯有祁王一人。楚陌恬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着实被吓了一跳。你见过有谁指着皇帝的鼻子说,我的事情你管不着吗?而且皇帝还拿他没办法。 总之皇上听了这句话后,面色尴尬了一瞬,随即笑了,像是个包容任性孩子的父亲,“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子,原来还是这么个爆脾气。我是你父皇怎能不关心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丫头?若是喜欢的话我现在就下旨给你们赐婚。” 皇帝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地惊悚,似乎连祁王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瞬。他忍住看向楚陌恬的欲望,若是她愿意他会毫不犹豫地求旨赐婚,然后不论皇帝要做什么手脚都会将她护好。但是上次被拒绝后他显然明白这样的后果,且以楚陌恬的倔性子肯定会继续拒绝他的保护,而皇帝肯定不会放过她,让她安然嫁入祁王府。 看似是什么都在满足他,真意却是想要逼他放弃。 他盯着皇帝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他们是父子,即便是孽缘,他也最是懂他,而皇帝最是能拿捏他。 他磨着牙道:“不喜欢。” 听到这句话,楚陌恬的心瞬间放下了大半。皇上哈哈大笑,极为高兴,“原来是朕误会了,还以为你喜欢这个丫头。机灵倒是蛮机灵的,但是老爱往外跑,朕真怕你管不住。你不喜欢倒也让朕省心了。” 之后又聊了几句闲话,皇帝总算放了楚陌恬回府。她跟着凌欣龚走在皇宫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她觉得胸中闷闷的,这里的景致虽好,却毕竟不是人能呆得地方。 她低头想着事情,没注意前方走来一个穿着鲜亮的身影。这个身影挡在楚陌恬的身前,语带嘲讽地道:“哪来的不知礼的野种?竟然挡在路上。” 楚陌恬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人,夏茹郡主。 凌夏茹和凌欣龚是兄妹,只是他俩的脾性却很不同,凌欣龚是冷冰冰的美男,这个夏茹郡主就是个人前乖巧人后刁蛮的狐狸。她和凌欣龚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看她不爽。 楚陌恬不想理她,主动让了道,往旁边走。她往旁边去,但是夏茹郡主也往旁边去,她往左她也往左,她往右她也往右。楚陌恬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这么幼稚的游戏,抬头道:“夏茹郡主。你是要走还是不走?” “切。就你还管我?”凌夏茹傲娇地一抬头。她伸出手揪着楚陌恬的下巴嘲讽道:“啧啧,这么个脸蛋在你脸上真是白长了,真不知道铮哥哥怎么就被你给迷惑了。” 刚刚忘了说的是,她和凌欣龚最大的不同不是性格,而是她喜欢楚沁铮。说不上男女的喜欢,但就是喜欢。 楚陌恬挥开她的手,“他就是喜欢宠着我怎么了?你吃醋了?总之你爱在宫里玩儿找别人去把,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夏茹听到楚陌恬承认楚沁铮宠着她略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丫头,可别后悔。” 说完也不多纠缠就转身走了。 八十八 人情玉佩 楚陌恬并未在街上逗留,直接打道回右相府,凌欣龚亦尽职尽责地一路护送他。楚陌恬好奇地欣开车帘看他,“楚沁铮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什么好处?”凌欣龚并未偏头,冷冷地回答。他总是这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问他话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当然是护送我啊。你忍了这么久很难受吧?要是我要护送自己不喜欢的人肯定也很憋屈,说不定中途一个措手保护不成反而杀了他。”发觉现在自己正是那个“不喜欢的人”,楚陌恬的身体抖了一下,“那真是罪过罪过,所以你还是继续忍着吧。” 凌欣龚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策马快走了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楚陌恬想,看来凌欣龚果真是很讨厌她。许久以后她才从夏茹郡主那得知他曾经告诫她的话,说是楚陌恬脑子构造奇特,你以后要少与她走动,免得被传染。只是此刻她不知道,当然若是知道估计她早就动刀子了。 不久后,凌欣龚又放慢了速度来到窗前,隔着帘子问她,“上次的事情我替夏茹道歉,那个玉佩……你好好留着。” 这番话本来是说的很和气的,然而楚陌恬还是说了句让人吐血的话“留着玉佩干嘛?” “薛迦公子没和你说过吗?那个玉佩就当是我欠你的人情,我知道你这个人不喜口头支票,以后就拿那个来兑现。”凌欣龚看着楚陌恬疑惑的脸有些汗颜,真不愧是物以类聚,又有些担心地道,“你不会把玉佩给扔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楚陌恬白他一眼,她这么有理财观念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值钱的东西当垃圾丢。 “当了?”凌欣龚皱着眉头,万一他的玉佩流落到市井说不得被人利用了。不过只要还在京城的当铺里应该还能找到。 “没有。”听到这句话凌欣龚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句话让他恨不得将那块玉佩给砸了,“不过给楚沁铮拿走了。” “楚沁铮拿走了?!”他的脸色一瞬间黑到底,玉佩给楚沁铮拿走了也就是说他要兑现楚沁铮一个许诺。他奶奶的,凌欣龚内心在骂娘,可见能把一个冰山帅哥气成这个样子楚沁铮实在是高。 凌欣龚不再说话驱着马快走几步,离楚陌恬更远了。 楚陌恬其实很无语,他若是不想给楚沁铮人情就不要兑现就是,反正人情是给她的,玉佩也不止一个,他可以再送她一个。当然他想拿回楚沁铮的那个玉佩就难了,这么说也对,说不准是那个玉佩真的很贵,所以他心疼了。 总之最后楚陌恬平安回到了右相府。她趴在软榻上,好看的脸色皱成一团,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看得小饼干心中好奇,她走到楚陌恬的身边,“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脸色比这几天的天气变化得还奇怪。” 这个丫头会不会比喻?楚陌恬转了头,朝她挥手,“去去,一边儿玩去。小孩子是不懂大人的烦恼的。” “小姐,我已经不小了。”小饼干不满,随即又继续好奇,“还有您在烦恼什么?” “没什么。”楚陌恬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饼干侧躺在软榻上。那副样子明显就不是没什么的样子。 小饼干怕她闷坏了,同时也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小姐,您和我说说呗。” “都说了没什么。你今天倒是闲的慌,是不是该多给你安排点事情做。我想想,最近院子里落叶又积了不少要不你去扫?也替小姐我分个忧。”楚陌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饼干哆嗦了一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小姐您好好休息。”说完她就拿起布开始擦桌子。那副认真样儿似乎连桌子上的一片灰都不肯放过。 但这种美好的状态为时不长,小饼干在擦了三把桌角之后,边擦边继续说,“小姐是为什么呢?让小饼干猜猜好不好?”说着不等楚陌恬吱声,继续道,“是不是因为铮世子?对了,您最近烦恼的除了这个哪还有别的。您昨夜一夜未归,该不会是……” “停。”楚陌恬立即就坐了起来,万分疑惑地看着小饼干,“我哪里整天只烦恼这个?我事情很多的好吗?” “果然如此。”小饼干对自己的猜测表示肯定,内心更是欣喜。楚陌恬以为这是小饼干的答话,也露出一种“算你识相”的表情,点了点头。 然而她的头还未点完,小饼干的眼里立即射出精光,“您真的和铮世子那个那个了?所以现在才很纠结很烦恼?” 楚陌恬觉得若是手里拿着把刀子,她绝对能劈死小饼干,然而还未答话脸却红了大半,连带话也听起来变了味道,“我哪有和他怎么样?你别乱猜好不好。我才不是烦恼他的事。” “是是是,您不烦恼铮世子。我知道了。”这种不置可否的话一听就很欠抽。楚陌恬额上似有青筋突起,她指着桌上的一盘糕点,“你去拿十碗糕点来。昨日清风清雨挨了楚沁铮的罚一口气买的多了,正巧看你无聊多吃点。” “小姐,不要啊。”小饼干哀嚎。楚陌恬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她起身,“我出去走走,你在这慢慢吃,没吃完不许出来。” 天色尚早,楚陌恬回想了一下今日宫里的事情,显然皇帝对她有极大的戒心,并不赞同她和祁王扯上关系,这对她来说倒是件好事。 但是祁王后面的反应却让她很不解,若说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或者不想在皇上和外人面前暴露点什么,直接不上大殿就成了,但他却偏偏来了,还在皇上面前弄得和她真有那么一腿的样子,这让她很心塞。 显然这些人都是不好惹的,看皇上的样子以后她似乎有得折腾了。对于现在的政局楚陌恬真的是全无概念,只是既然已经搅了进来,即便她是个浪漫派小吃家,但是也得好好去学习政治理论。 看来还是去一趟木槿苑为好。 八十九 重新振作 冬寒料峭,树桠上结了层层斑驳的结晶体。苍白的太阳发出没有温度的冷光,这些天的天气确实很奇怪。往年的冬天来得并未这么早。 一向说走就走的楚陌恬迟疑了,想起什么脸又是一个通红。她原地跺了跺脚,“有什么好害羞的。都多大了还侨情,又不是小女生。”又加了句猛料,“就当楚沁铮是根大胡萝卜,抱了抱胡萝卜能有什么感觉?我还嫌他搁人呢。” 说完觉得这么说真的很有用,心里安稳了不少,随即气势汹汹地朝着木槿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拿出指头数着胡萝卜。 然而到了木槿苑却觉得很不对头。柳言言从主屋里出来,看见她也不行礼打招呼,直接冷淡地对她说:“铮世子不在,你走吧。” “不在?他去哪了?”楚陌恬这时候脑子里冒出的想法是,不会又去逛青楼了吧?她气极,心中已经想出n种对付男人逛青楼的办法。 然而柳言言的回答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她说,铮世子进宫去找七公主了。楚陌恬所有思绪在一瞬间凝滞。昨天他就被七公主折腾得死去活来,今天竟然还去了?若不是有事那就该是有病了。 然而楚陌恬实在不知道楚沁铮找公主能有什么事。上次是四皇子拿她逼迫楚沁铮,这次该不会又是四皇子做了些什么吧?总之楚陌恬心中忐忑不安。 反而是柳言言先开了口,她一脸漠视地看着她,好似她真的是地上的蝼蚁,有时候楚陌恬也会怀疑她的身世,毕竟有如此气度的人实在不该是一个丫鬟。她说,“你对铮世子也太不信任了,他若是真的不想去谁能阻他?” “他待你好,你便使劲折腾。累己累人,铮世子本就有自己的事情,且还需顾及你,简直就是个拖油瓶。这样的你还是算了吧。”柳言言将她批得毫无用处,但是楚陌恬却无法反驳。 不论是刺杀那次还是前几天被捉走那次,抑或她硬拉着他上街等等的更多次,每次都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完全成了拖油瓶。 拖油瓶! 楚陌恬意识到此种缺点后立即便回了荔枝苑,她虽然讨厌柳言言,但是她说的的确没有错,她不该依附于楚沁铮,不该依附于任何人。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要学着能够独当一面,与楚沁铮并肩而战。 她从来不是喜欢赖着别人的人,只是前世有太多的遗憾想要填满,受于生活压迫和自我愧疚的她并未体味过的关爱和健康生命让她欲罢不能。此刻她确该重新振作起来了。 楚陌恬想了想,制作了个每日计划表,上面第一项就是每天辰时起床练武。她想着连高考都经历过的她,除了智商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 在她比以前写减肥计划认真一百倍的样子和速度写完慢慢一张纸之后。几个人由清风领着站在了门口。清风轻轻叩门,“小姐,凌天阁的人要见您。” “进来。”楚陌恬搁下笔,淡淡出声。 话落,门外进来两男两女,自然是男的俊女的靓。一个明显是年龄最大的男子领着众人来到楚陌恬面前跪下行礼。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有着一贯习武之人的英气正直的感觉。 他们是凌天阁的人自不必怀疑,从他们掏出的玉佩就可看出,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哲”字,并附带一封书信。 楚陌恬拿过书信翻看,大致写的是他们得知楚陌恬遇险,楚沁铮想趁此将他们安插在楚陌恬的身边以保护她,且方便他们传递消息。信的后面两句,表达了他的关怀,和简单一句多年未见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楚陌恬想着他说这句话时会是什么心情,他们对于那些过去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甚至拼死拼活。她能想像得到,他其实过得并不好。 轻声叹了一口气,的确有些事情该要早些计划好,只有这样这些人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仇恨,好好生活,重新过上平淡美好的日子。 显然楚沁铮也是了解她的,知晓这件事她一直计划着要着手。以前他是一律不让她接触这些危险的事情的,其实这段时间他也改变了不少。 “你们先起来吧。”楚陌恬放下书信,去扶跪在面前的这个领头的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小姐,我是云腾。” “云腾?”楚陌恬看着眼前高她不少的大个子有些腼腆,她笑着调侃,“原来是个容易害羞的帅哥。” 她看见云腾的脸瞬间红了红。周围发出一阵轻笑。 楚陌恬看向他们,他们又立即掩嘴止笑,一副不敢造次的模样。这回楚陌恬反而笑了,她看着他们,“我有说不许你们笑吗?那以后是不是我让你们哭你们就哭,我让笑就笑?那就先来个大哭吧,哭得好以后带你们去哭丧队赚些银钱维生。” 几人都是哭笑不得的样子,终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是一个灵气的小姑娘,“小姐……我们是来保护你的,不是让您逗着玩的。” 其余人看向她的眼神一致写着赞赏,真敢说出来。就差再竖一个大拇指了。 楚陌恬看着这几人的互动忽然觉得很有趣,她弯了弯嘴角,“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们来的正好,这些天我也正愁没法出门。你们挨个儿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云腾,擅长剑术攻击。”刚刚的高个儿首先介绍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却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沉稳有度。 “我叫致雨,擅长近身格斗,对易容术也有些研究。”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男子第二个答。他竖着冠玉的样子看起来很有种文人气质,没想到竟是擅长肉搏。、 楚陌恬多注意了他几眼,毕竟易容术她还是很崇拜的,因为在这个时代不管在哪这都是必备技能。易容术的好坏决定了这个人在社会上游刃有余的程度,更何况男的可以多泡几次妞不被老婆抓住。就这点上楚陌恬又有些不耻,带着一副审视的目光看向致雨。弄得他心里发慌。 九十 见面礼 还是刚刚的小机灵解了围,她朝着楚陌恬撒娇,“小姐可别这样看着致雨哥哥,万一被人误会了,他会被铮世子赶走的。” “就你机灵,连我都敢编排。”楚陌恬作势要打她。小机灵立即讨饶。 然后她自我介绍连带着帮别人也介绍了,“我叫露洁,擅长轻功、暗探。”又一指旁边未曾说话的女子,“这是霜飞姐,她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她人很好的。她擅长机括暗器,我们的兵器都是她改装过的,很好用。” “哦,改装兵器?”楚陌恬看他们手中的剑似乎并无什么特别,很好奇这些看着普通的东西会有什么花样。 正待露洁还欲再说时,楚陌恬先一步问霜飞,“霜飞,我看你们手中的剑也没什么不同,你改装了哪里?” 霜飞为人并不冷漠,她只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子,不喜争执不善言谈。楚陌恬既问了她,她便恭谨地回答: “我在这些剑的剑销里装了银针,在剑柄处装了机括,只要在危急时刻启用机括便可以连发十根银针,可以维持三次。距离在十米以内的力度可以刺破肌肤深入肌肉,且我所制的银针都是啐了毒的。” 楚陌恬听完啧啧称奇,这种东西在危急时刻能出其不意,防不胜防,若是上面的毒发作的快那么逃命的把握便多了好几分。这些制作在剑内的机括一看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出来的。 她虽不懂,但是对这些机括类的东西也是有所耳闻,只有心灵手巧、思考全面、谨慎的人才能够完成,否则粗心大意学再久也只能是门外汉。对此,楚陌恬对霜飞很是敬佩。 楚陌恬的震撼表现得很明显,霜飞也有些羞涩,这个时候也唯有小机灵露洁敢不满地嘟囔,“怎么小姐都只注意霜飞姐,我明明也很厉害的。” “嗯,当然。我们露洁自然是最厉害的。”楚陌恬安慰了她一句,也确实觉得她们每一个都很厉害,在不同的领域专攻,这样各有特色的组合说实话很难找到。 “你既然说你擅长暗探,那么你知道近来朝堂上有什么大变动吗?”楚陌恬本来想找楚沁铮了解一下政局,找找有没有可乘之机,然而他既然冒着危险陪伴美人去了,她便没了头绪,这会儿露洁来得倒是时候。 露洁捧着婴儿肥的小脸想了想,“最近小变动不少,但是大变动倒是不多。” “左相近来和凌亲王走得很近,他们似乎在交易什么东西。还有自凌欣龚去了一趟宁候府上他这些天总是忧心阵阵,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就不知道了。还有二皇子亲自宴请梁湛去冬至宴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四皇子筹谋在冬至宴上来一出,具体事项还在查探中。” 露洁皱着眉头,似乎不满意这些都是一些小变动,忽然一拍脑门,兴奋道,“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小姐,这件事情您一定感兴趣。” 她激动地抓着楚陌恬的袖子,嘴边的小酒窝显了出来,可爱极了。楚陌恬伸手去摸她的头,“是什么事情?你说来听听。” 她撒娇,“说的好,有赏吗?” 楚陌恬答:“有。” 露洁立即开心地回答:“今年边关有一场沙尘暴,淹没了一队军队。这让皇上心中忧虑,恰逢薛迦先生来京给算了一卦,说是明年是大灾之年,除非今年设祭坛敬天。这场祭礼大概会排在冬至后。” 楚陌恬脑子里掠过薛迦那张婴儿肥的娃娃脸,再脑补他掐着指头算命的样子,“噗”一声笑了出来。这实在是太喜感了有没有。她朝露洁比了个大拇指,露洁立即开心地讨要奖赏。楚陌恬看他们衣着本来就不凡,也不好赏些一般首饰,她转身寻了寻,拿出四幅楚沁铮的字画递给他们。 然而直到楚陌恬的手都捧得酸了也没人敢伸手去拿。楚陌恬为难地看着他们,“这个是楚沁铮的字画,据说在外面买一副价值也是千两难求的,你们真的不要吗?” 她本来以为送些首饰什么的太俗,所以才选了字画,她又回去翻了翻,掏出袖箭、凝骨丹、翡翠玉环、夜明珠、栖霞云雾图等十来样东西摆在几人面前,豪气地一挥手,“这些你们随便挑。” 看着他们眼中的炽热,她忍不住开心起来,话也比较多,“我自己虽然不会搜罗东西,但是好在楚沁铮每次去江南回来都会给我带这些东西。我的置物柜和仓库都快塞满了,你们要的话多拿点,就当见面礼了。” 然而本来兴致勃勃地看着见面礼的众位,一瞬间脸色暗了一瞬,随即全部站在一边恭恭敬敬,不敢再动分毫。 楚陌恬郁闷了,她只好直言道:“这……那我出了皇后娘娘的一个玉镯以外也没什么更贵重的东西了。” 这时候的众人都沉默了,只有露洁最快地嘟囔了一句,“小姐,你是故意的吧。” 楚陌恬耳尖听到了,众人一致看向露洁。露洁终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面容瞬间皱了起来,看起来都快哭了。她只好忍着心疼对楚陌恬道:“小姐,我们不需要见面礼。” “哦。可是我非要你们收下怎么办?”楚陌恬嘴角露出一抹饶有兴致地笑意,看着她纠结的样子继续,“或者你不说原因的话,其他人就算了,就你一个人必须收下。这可是你应有的奖赏呢。” 果然,露洁脸瞬间崩塌,她哭诉道:“小姐,不带你这样的。我就是,就是等不及想要见您,所以自己先来看看想占个高分。我来的那天你刚好去了木槿苑,我便也去那里等着了,然后,然后”说到这她脸上瞬间一片通红,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一……一夜未出,铮世子的房间。” 楚陌恬有些重心不稳,这都是什么事情,她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不过是……都怪楚沁铮,竟然还让她这几个手下给知道了。 她有些气不过地指着他们几人,“你们一人拿一个不许偷溜,否则就领盒饭别干了。” 看着眼前一众便秘的神情,她的心情终于稍稍好转。 九十一 枯木逢春 一个下午,楚陌恬都在思索该如何才能让皇帝这个大boss承认错误,其实她对当初的事件了解也不深刻,她并不知晓里面是否还有内情。只是就所有人所知的皇帝确实下令灭了杞天阁,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了。最起码就这件事上她没有什么发言权。 而不管以前如何,就此刻来说,只要皇帝认个错,那么这些人就都能够从仇恨里解脱出来。她对皇帝没什么感觉,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不对,虽然她穿越来此也是与这次变动有关,但更和机缘有关,所以做起来可以完全不用考虑愧疚之类的情绪。 当然最该考虑的是心理压力和智商的问题。她已经不知道撕了多少张纸了,但是没有一项是满意的。比如找个人直接进皇宫随便拿把刀架在他身上,让他找来御史直接将史事给更改了。 这个别说能不能把刀架上皇帝脑袋,就是能不能接近皇帝都有问题,一人如何能敌万重侍卫,就算架上了又如何逃出生天?何况史事能改一次就能改第二次,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比如,找个绝世美女去勾引皇上,先夺了他的心,再夺了他的魂,然后告诉他自己是杞天阁的后裔,让他心甘情愿更改史事。这个比起上面一条来的倒是高明一些,但是这样懂得摄魂术的绝世美女却是难寻,且这个社会有摄魂术这个功夫吗? 或者比起勾引皇上,勾引御史会不会来得容易一些? ……(以下还有七七四十九种方案略。) 小饼干和奶酪心疼地围在她身边,一个在地上捡废纸,一个在旁边不断热着茶水。楚陌恬让小饼干拿盆炭火将纸烧了,于是变成小饼干在烧纸,奶酪在点烛灯。 直到在外头从早上直到晚上啃着附加赏赐的十盘糕点的露洁进门喊,“铮世子回来了。” 楚陌恬怔了怔,随即她立即站了起来。可是站了起来之后却没了动作,她不是不想去见他,只是见了又能如何呢?还能多说什么,她与他肌肤相贴一夜,第二天却去宫里见了七公主。即便她知道他可能是去处理事情,但是还是忍不住难过。 小饼干推了推她,“小姐不去见铮世子吗?”楚陌恬有些呆呆地问:“我该去见他吗?” 奶酪拉住还欲说话的小饼干,她给楚陌恬披了一件披风,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奶酪与小姐是一起长大的,知道铮世子待您的好,也知道您对他是有心的。遇到感情的事情很多时候都猜不透,不若就直截了当地去看看,去问一问铮世子的想法。即便最后失望了,也好过您这样整日魂不守舍。” 拢了拢披风,楚陌恬忽然抱住奶酪,声音有些哽咽,“你说他最近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也不给我送吃的,他是不是开始厌倦我了?我真的那么惹他烦吗?” 奶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姐这般好的人,谁要是能得小姐烦,那才是福气呢。” “哼,就你会说话。”楚陌恬听了破涕为笑,她在感情上总是很迟钝,即便知晓了心意也总是慌乱马虎不知如何是好。 经身边人的提醒她第一次思考自己究竟为何喜欢楚沁铮。她本来是想要先想清楚再去见楚沁铮的,现在又觉得或许去见一见他也好,大概直面研究的物体更有参考价值吧。 楚陌恬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楚沁铮,她起身理了理衣服,从怀里掏出楚沁铮绣的手绢拽在手里看了看,随即便如从前一样风风火火而去。 她进了楚沁铮的房间,他正在写字,好看的眉眼低垂着,指骨分明的手在纸上有力地回旋,每次见他写字都是一番赏心悦目的画面。只是此次还有柳言言在一旁研墨,她看向楚沁铮时露出一抹温柔满足的笑意。 楚陌恬向前的脚就这么定在原地,她只是觉得她们俩看起来很配,真的很配。像是画卷中的情侣和谐又美好。 她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在她欲转身狼狈地离开之前,楚沁铮终于淡淡开口,“你先出去。”话是对着柳言言说的。 柳言言研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乖巧地应声,“是。那妾去给您做些点心。”她离开前看了楚陌恬一眼,嘴角高傲地翘起。让得楚陌恬心中翻江倒海,她有些后悔自己来这一趟,她来这里难道就是这般给人羞辱的吗? 楚陌恬转身也欲离开。身后却想起一个略觉无奈的声音,“过来。” 她抿着唇不动,楚沁铮又重复了一次,“过来。” 楚陌恬想了想,还是挪着脚步走到了他跟前。她低头不去看他,楚沁铮也只是继续写字。她无聊地看了看他写的字,苍劲有力,恢宏中似有种劲力生生不息。她作为一个不懂字画的俗人很满意这副字。 “枯木逢春。” 她经常见他写这几个字,不由脱口问道:“这几个字有什么特别吗?” 楚沁铮写字的手顿了顿,上面的墨染湿了一大片纸张,这页纸算是废了。楚陌恬愣了一下将伸手将他的手抬起,以免让这片墨渍扩散,她有些懊恼地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 “没事,本来也没什么用处。”楚沁铮搁下笔,终于抬眼去看楚陌恬。她今日因穿的较为鲜亮,让得整个人都显得鲜活灵气。他看着她的眼神显得认真专注,楚陌恬有些不太习惯地眼神乱瞟。 “对不起。”许久,楚沁铮淡淡道。 楚陌恬愣了一瞬,她是第一次听到楚沁铮道歉,心中忽然有些疼痛,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她用手去锤他,他就知道这个人不守信用,还喜欢赖账,眼泪哗哗下来她抬手擦了擦,并未止住,她便也不去掩饰了,在这个时候发泄一下情绪总是可以的吧。 她向他指控道:“我知道我很没用还总是麻烦你,但是我也在努力改啊,你明明都看到了。而且你也有错,上次就赖账了,这次还要耍赖。不喜欢就直说,我……我也不是嫁不出去非追着别人倒贴。” 九十二 落差 楚沁铮捉住她胡乱舞动的拳头,看着她这副样子,反而好笑地道:“我是说,今日没有陪你去宫里,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打人打得正起劲的楚陌恬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脸瞬间红了。她,似乎刚刚不经意间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 楚沁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以为是什么?我想耍赖?我有什么好耍赖的?” “你还说,上次你便……便……”一丝烛火跳动了下,映出她微红地脸色,楚陌恬毕竟第一次经历这些****之事,虽然心中觉得没什么,但是出口时才觉得实在有些难度,支吾了半天也没将话说出来。 她终于放弃,“你肯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反正你就是不承认。” 楚沁铮脸色显得漫不经心,眼神落在楚陌恬身上,又似落在别处,显得空落,似乎很赞同地重复了一遍楚陌恬的话,“对,我就是不承认。”他见楚陌恬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便多加了句,“不过,就算承认又能如何?” 本来楚陌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求一个解释让自己能够心理上舒坦些,不至于觉得自己第一次告白就失败了。然而听着楚沁铮这话,她觉得或许还有希望,“承认了自然就不同了。你承认了我们就是男女朋友……恋人的关系,你可以拥有我,我也可以拥有你。你还可以每天为我做饭烧菜。我……我的话,可以帮你解决你花不完的钱。” 说完楚陌恬面色又红了几分,显得红润剔透,像个精雕玉琢的娃娃,美丽又灵动。她鼓起勇气继续看着楚沁铮,与他对视着,她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对视的时候是最容易擦出火花的。 果然,楚沁铮的眼睛眨了眨,那丝空落明显隐了下去,眼神开始有了焦距。但是他却也只是看着她,眼神似拂过她脸颊的每一处,似要好好记住她此刻的样子。 等着他回答的楚陌恬虽然很高兴楚沁铮的细微转变,但是她已经抬头看了他许久,脖子实在酸得厉害,她只好微低了头,活动一下肩颈,然后实在不想再一轮对视,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他,“想好没有?你承认不承认自己做的事?你放心,我只要你一句话,不会死赖着你让你负责的。” 楚沁铮依旧没有答话,楚陌恬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一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磨磨蹭蹭的,连她一个女人都能这么说了,又不是身有顽疾难以启口。她低着头问他:“你还是不肯承认对吗?” 一个淡淡的“嗯”字从楚沁铮的嘴角传出,他的脸色有些僵硬冷峻。楚陌恬一瞬间情绪有些崩塌,她抬起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股无力感朝她涌来,眼中有什么在破碎。 她忍住心中的痛,嘴角却弯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微启的唇吐出的字字却清晰,“你看,我只要一个答案就好,我不会再纠缠你,从此以后你我一刀两断,各不相干。若是你不喜我住在你家,我也可以搬出去……” 话还未说完就被揽进一个怀抱里,紧紧的似紧拽住最后的一根浮草,让得楚陌恬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帘幕轻晃,当她意识到此刻是什么状态之后,她用力去推开楚沁铮,然而他却随她折腾就是不肯松手,眼中有一瞬的坚定,他说,“我承认。”楚陌恬停止了挣扎,只是有些不可置信。楚沁铮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些无奈,“我喜欢你。” 这种一上一下的极度落差让楚陌恬忘记了呼吸,只听到不知自己的还是环抱着她的这个人的心跳节奏快速有力地响着。她此刻才明白那句老套的情话所说的真意,爱无法控制,能控制的就不是爱了。 就如心跳无法控制,爱也泛滥不止,它什么时候加速,它什么时候涌向何处全都无关她的意志。 柳言言端着食盘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相拥的画面,且楚沁铮最后那一句“我喜欢你。”更是给了她极大的打击。楚陌恬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失魂落魄的身影似再也站不住脚,手里的食盘已经掉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显得悲伤欲绝,楚陌恬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她在片刻前也是这种状态,以为自己再无可能,然而老天却像是故意耍着她玩,伤心欲绝之后又莫名其妙给了她一个柳暗花明。 她抱住楚沁铮的腰,声音糯糯的,还带着哭腔:“你不会骗我把,你这个人最是狡猾,做过的事情也爱耍赖,更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刚刚你还拒绝了我,现在却说喜欢我。下一刻呢,你还会不会不要我?” “对不起。”楚沁铮用手抬起她的脸,他的眼中藏着些许不明,一直让她看不透,月色透过纱帘,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而楚陌恬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专注而虔诚:“不会的,我不会放开你了。” 之前的一切不安似乎都随着这句话飘散,她终于定下了心来。她扑哧一笑,却故作嗔怨,“谁知道你说的算不算话,前后都不着调,我才不信。” 两人依旧是相互依偎的姿势,楚沁铮脸上也多了丝笑容,凤眼上挑显露出他的满足,说出的话却让人气恼,“你倒是了解我。” 楚陌恬立即横眉冷竖,作势就要推开他,却被楚沁铮单手握住。楚陌恬抬起头就那样撞进了他的眼里,似乎能透过眼睛看清他心中的爱,承重又落寞。 烛火摇曳,楚沁铮缓缓低头靠近楚陌恬,两颗心都在此刻显得慌乱如擂鼓。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只稍稍在接近一点便能吻住的时候,楚陌恬终于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等了许久未等到楚沁铮什么动作,却听到他一声轻笑,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彦忽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她气恼地踢了他一脚。 九十三 雪中舞剑 楚沁铮纹丝未动,嘴角扬着笑意看她,“你也不必怕我赖账,现在我们都清醒着,你既然占了我的便宜就该由你负责,何况我还有人证在。” 人证?楚陌恬想了想,从头到尾只有柳言言来过,此刻提起她让她又有些伤心,毕竟任谁的心上人身边藏了个漂亮女子都会不安。 “你在想什么?”楚沁铮伸手替她拢了拢发。她气恼地锤了他一下,“没什么。你的人证生气了,怕是不会替你说话,与其在我这浪费精力不如去好好哄着她吧。” “生气了?”楚沁铮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青丝滑下手指,他说出的话却让楚陌恬一瞬间脸红了个透,“你以为我的侍卫都是摆设吗?还需要我一个个去哄?” 她这才注意到此刻房门大开,柳言言伤心之余自然是没有想起要为他人着想将门带上的。 楚陌恬欲哭无泪,她猛地推开他,用劲没了分寸却连自己都没想到挣开了楚沁铮。只听他“嗞”的一声便放开了她。 楚陌恬这时候又有些愧疚,她抓住楚沁铮的胳膊仔细瞧他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弄疼你?” 她刚一靠近便被楚沁铮再次揽住,她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一通,然而不等她发泄,楚沁铮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然后唇上似有个柔软的东西覆上。她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腾地通红,似熟透了,整个脑袋瞬间空茫。 回到荔枝苑的楚陌恬这天失眠了。她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她竟然真的,真的拿下了楚沁铮?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醒来就散了? 她一捏自己的腿,她看着腿上的红肿这显然不是个梦,因为真的很疼,她眼中开始渐渐凝聚雾气。好疼! 第二天她就这么顶着双熊猫眼起来了。按着之前的晨起减肥……不,练武计划,她前所未有地早早起了,这么冷的天府里的下人们都还未起,她却已经立在簌簌寒风中了。 当然,同样立在寒风中的还有楚沁铮。是被她叫醒的。 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她起的这样早,他饶有兴致地搬了张藤椅坐在一旁看她练武。 说实话楚陌恬的剑术不是很好,但是好在她挑了块有景致的好地方,在雪色堆积的一片雪白背景中,她旋身挥剑、挽花、旋刺,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雪花纷飞。她今日不同以往的素装,反而是穿着一身红衣,显得艳丽妖冶。她其实最喜欢的颜色便是红色,只是红色太过引人注目,她自穿越来之后就尽量避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今日,她却穿了红衣。 雪花纷飞中一点嫣红似妖冶的曼珠沙华绽放在天地间,于天地而言,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楚沁铮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花拳绣腿,从地上捡起一团雪揉成团向她扔了过去。感受道背后有东西袭来楚陌恬赶忙躲避,却还是被擦到了衣角,她有些不服气地冲他喊:“再来。” 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雪球接踵而至,楚陌恬忙于闪躲用在花拳绣腿上的功夫也减少了不少,姿势很是扭曲但速度却提升了不少。半个时辰下来她被折腾得全身酸疼且汗流浃背,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喷嚏。 楚沁铮这时候靠近她身边,背着风向替她挡了风,又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让她暖和了不少,不过楚陌恬觉得主要还是心里暖,她此刻感受到的都是楚沁铮的好,甚至怀疑自己以前究竟为什么那么讨厌楚沁铮,却浑然忘了自己此刻的肌肉酸疼都是由他而起。 楚陌恬跟着楚沁铮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走向荔枝苑,她今日才觉得这段路修的太过直便,应该再多些回廊曲折,才好让她能够多欣赏一下风景。其实说风景不过是她一直盯着楚沁铮的背影罢了,她喜欢此刻这样与他一起走着。 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住了脚步,楚陌恬来不及刹车就那样直愣愣地撞了上去。她担心地揉着被撞的鼻子抬起头,嗔怪他,“你能不能好好走路,我的鼻子要是歪了你负责?” 哪知楚沁铮迎着身后的簌簌梅花淡淡道:“嗯,我负责。” 楚陌恬的脸刹那嫣红。她感受到脸上有丝丝冰凉,她抬眼,片片雪花飘落在两人身上,顺着冷风翩飞,楚沁铮轻轻拍落她头上的雪花,淡声道:“下雪了,多添些衣服。” 似一幅美妙的画卷。 楚陌恬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到了荔枝苑的门口,她有些不舍地问他:“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早上出了汗,又吹了冷风,你先去泡个澡。”他顿了顿,“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好好准备,皇上在拟定宫宴名单时钦点了你的名字。” 楚陌恬并不意外,她知晓此次宫宴必然是非去不可的,即便皇上没有注意到她,她也必然要被牵扯其中。 她现在需要谨慎的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将会在宫宴上搞出什么名头,梁湛被绞入混局中是必然,而她却希望他能坚持住,坚持住他们的友谊。但是她也知道这份情谊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微不足道。 楚沁铮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这是梁湛要给你的,被我扣留了下来,想来这个时候正合适。” 楚陌恬眼睛一改颓靡,立即接过书信,翻开阅览,将楚沁铮晾在了一旁。上面寥寥几字,让她松了口气,“一切就绪,不过老子的面子没了,清白和自由也没了,你得好好赔偿。” 看着她脸色的变换,楚沁铮轻笑,“早知道就不该将这个给你。” “为什么?”楚陌恬挑眉,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抬起脸凑近他,眼中露出戏谑,“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楚沁铮“咳”了一声,转身就走。风雪中的身姿毅然挺立,如傲骨松竹料峭挺拔。 楚陌恬立即去追他,她快跑几步拉住她的衣袖,将身上楚沁铮的外袍给他披回去。她轻声笑了笑,“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明明是你的字,你把他写的东西扔了对吧?” 楚陌恬看到他耳朵红红的,脸上似染了层红霞,肌肤莹润比女子更美上三分,但坚毅的轮廓却让人无法将他与女子混淆,冷峻的面容气质更优雅,却多了丝被戳穿的尴尬,少了丝从容镇定。楚陌恬突然发觉这样的他很可爱。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即飞快地使了轻功窜回屋子里。 雪依旧纷纷下,一片雪色中,楚沁铮轻轻地笑了出来,声音清透,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笑,毫无压抑或计算,一切只是自然而然的满足。 九十四 国色天香 接下来的几天,楚陌恬一直呆在木槿苑里跟楚沁铮学习练字。练字之余会偶尔考虑一下怎么才能计划好杞天阁众人的翻案之事,毕竟时间紧迫需要尽早准备,想了许久,觉得祭祀之日到是个好时机,不容错过。 楚沁铮这几天一直都在吃药,柳言言细心地每餐都准备了药膳给他补身体,连带着楚陌恬也长了几两肉。她也曾不服气过,将自己做的药膳给清风清雨试验一番,结果两人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她就不敢再给楚沁铮下厨了。 期间四皇子和二皇子分别来过一次,他们的目的是来喝杯茶,然而奇怪的是他们都看上了给他们端茶的柳言言。楚陌恬只觉得稀奇,连去别人家喝个茶都顺带泡妞,二皇子也就算了,四皇子何时也成了这般风流滥情之人?柳言言说实在的没有她好看,但胜在娴静知礼,一看就是男人喜欢的知己情人。只是身为皇子的他们哪种类型的女人没见过? 楚陌恬其实挺高兴的,柳言言一走,这岂不是便宜了她?只是也不知楚沁铮是怎么想的,一口否决了此事,还说她是流落他乡的娘家表妹,希望能留在自己身边让她多些时间适应这里的生活。 这么件事情楚陌恬自然要和他深究一番,毕竟情侣间小打小闹实属正常,毕竟一般情感都是靠吵闹来培养增进的。她认为的是,既然柳言言是娘家表妹那么就更不适宜住在木槿苑了,应该住在夫人谢氏的院子才对。更何况所谓表兄表妹一家亲,可是定亲的好对象,她怎么可以容许他们日夜相伴,万一培养出点什么那她岂不是很亏? 然而楚沁铮一直不肯正面回答她的话,只说是很快就会让她离开。楚陌恬也不知道这个很快是什么时候,她生气地不理会他,自个儿在一旁指挥清风清雨去捉几只冬眠的山鸡顿了吃。 好在这件事情没多久便解决了。 祁王踏着风雪进入内厅,见到他们俩一个练字,一个在一旁指导的身影怔了怔。他随即回过神,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着。 楚沁铮指点完楚陌恬一番后才慢悠悠地走向祁王,打了声招呼,“你来了。”好似一直都在等着他来似的。 “嗯。”祁王淡淡地应了一声,墨玉的眼中映出烛火,他看了眼楚陌恬,轻笑,“恬儿也在?” 楚陌恬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半天也只能淡淡地点了下头。她不知道和他还有什么是可以说的,他对她的心意从知道的那一刻起就被拒绝了。 默了一瞬,祁王继续道:“前些日子我见你将母后赏的玉镯送与我,我虽然没有收,但是怕别人没有眼力,觉得还是提醒你一下好,皇宫里的赏赐是不能随意送人的。” 楚陌恬想了想,人家这是善意提醒所以还是不要太冷淡比较好,她点了下头,加了句,“原来是这样,谢谢。” 房中燃着熏香,香味飘散沁润人心,木槿香属清净之味,而此刻却唯有一人心中郁闷。他对着楚陌恬道:“认真练字,别到处乱看。练字最忌分心,你这样哪能练得好?”语气里有很明显的不满。 楚陌恬乐了,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她有种想把梁湛叫过来好好调侃一番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忍住了,现在楚沁铮既然和她好了,这样子说出去岂不是很丢人?且丢的也是她的人。 她看到楚沁铮微皱着眉头看她,眼中透露的是警告的神色,而她这个人却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她立即顶嘴,“我哪里练得不好了,不就是和祁王殿下说了句话吗?你和我说就不是分心,他和我说怎么就成了分心?你嫌我麻烦也就算了,可也不能这样冤枉我。” 随即她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怪怪的,她在心里又将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不会是……” “吃醋”两个字尚未出口,楚沁铮“咳”了一声,脸上已经微微有些熏红,即便面上表现得再冷淡都不足以遮掩他的窘迫。楚陌恬只觉得他此时真是可爱极了,即便她也有些羞涩,且还有个祁王在一旁看着,但是仍然抵制不住好奇,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楚沁铮声音“冷淡”地开口,“看我做什么,还不快些练?”说完觉得她肯定不会乖乖练字,又补了句,“算了,你这样也练不好,你先去将言言叫来。” 本来还是心情极好的楚陌恬一瞬间心情就低落了,她觉得楚沁铮肯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喜欢柳言言还让她去喊她来。 这些日子柳言言除了一日三餐和日行整理外不曾过多进入楚沁铮的房内,所以免了许多口角。只是她明白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柳言言她大概还没有死心。 看着楚陌恬的脸色变化,楚沁铮却不解释,他轻笑,对着祁王道:“传闻我院子里倒茶的婢女国色天香,拿得一手好茶艺,不若请她来煮一壶茶。” 楚陌恬啪的一声将笔狠狠搁下,往外走去,她打开门寒风夹雪簌簌吹来,她打了个寒颤,楚沁铮似乎在背后说了什么,她没有理会便出去了。 她本来想一走了之算了,她凭什么要去叫柳言言进屋,让他好享齐人之福吗?但是刚走出院子没几步却又折了回来,脑子转了个弯,她倒是要看看他对柳言言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对她也有意思。 走进一个偏房,她一把推开门。柳言言坐在里面正拿着针在缝一件衣服。这件衣服一看就很宽大,且是水蓝色锦绣,样式看起来很适合楚沁铮,刺绣的边纹还差了截下摆,约莫完成也就是这三五日的样子。 楚陌恬见到这种场景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她虽然因为她喜欢楚沁铮所以一直看她不爽,但是也知道她确实付出了许多。她酸酸地道:“楚沁铮让你去屋里给祁王殿下倒茶。” 她看见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九十五 圣女柳茴 柳言言那时的名字是柳茴,想起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其实也才一个多月。她身为北秀国圣女,这一生活得并不开心。算起来在右相府的这段时间才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只是她也料到不可久留。 北秀国风光壮丽,有辽阔的草原有奔跑的骏马,而她却只能呆在皇宫的高墙之内,盼着长大,盼着皇帝能够兑现承诺,让她出宫游玩。听说外面的集市很热闹,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她很想去看看。 即便皇上说外面的人想进皇宫都进不来,她也很想出去看看。十七年未曾踏出过皇宫一步的她,深受皇帝的宠爱,几乎任何事情都会随她高兴,偶尔还会给些封赏,只是除了出宫一事。 私下里很多的皇子公主都不喜欢她,即便她样样都好且待人宽和,但他们都在背后说她是故意引起皇上的注意。这些人中以太子为最,每次都拿各种理由寻她开心,许是哪天一个高兴就差她作画抚琴,许是邀她去宫中一叙却让她打理公务,若是不满意还会讽刺她说:怎么,除了讨好父皇你还会些什么? 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人,毕竟她流的是北秀圣女的血脉,她自不是随人差遣的婢女。在太子一次次的无礼行径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囚禁她十七年的皇宫。 她本以为皇上是真的宠爱她,怜惜她自幼失了父母所以才会将她放于宫中且听之任之地将她捧着。却没想到她的一张启奏却毁了这一切的虚妄。 女子不设朝纲,但她却非要做这些,因为她觉得离开皇宫此事非同小可,且是她第一次离宫,应该表示慎重,以体现她也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果然皇帝看起来觉得很新鲜,便命她将奏折呈递上来。她听话地将奏折递上去,然而没想到的是皇上勃然大怒,且说她是个养不大的白眼狼,白费了他这么多的心思,却一直想着往外跑。 她心中一咯噔,即便她早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仍然无法承受事实的痛苦。皇帝将她软禁起来,在当日下朝之后便来到她的屋中,柳茴也算是胆大妄为,与皇上起了些口角,皇帝终于将她的使命及父母离世的原因托盘而出。 她的母亲是前任圣女,圣女的作用便是承载北秀圣物,蛊王。是以外界一直都知道北秀国有个圣物,却不知道其实它埋藏在一个人的心脏之中。而圣女之血不可有染,一旦与他人有了不当的关系便会使得圣女之血不够纯净,无法承载巫蛊之毒。 皇帝自然怒火滔天,将她软禁起来。她的父亲是个没多大权势的勋贵,皇上当场下令将他给杀了,让她的母亲再无念想。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终于在生下她的那一夜难产而去。幸得她的圣女之血脉继承得很好,无需皇上在满天下地寻找适宜的替代,这才让她活了下来。 她着实被吓到了,愣了很久,直到皇帝拂袖离开许久都没有反应。她知道不仅深处的情感连表面的一丝虚伪的关怀都不复存在。她如皇帝所愿地幻想破灭之后安定了几天。但接着她便筹划出宫。 她扮作采买的宫女出宫,在跨出皇宫大门时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成功了,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皇宫外的空气,然而却不知道敌人其实早就已经等着她了。 身后一列巡逻卫队整齐的声音,侍卫长带着人将她包围。她被带回来后因闹自杀反而被带去了牢狱,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无法动弹,且嘴里塞着东西以防她想不开地自杀。 她在外面的名声算是轰轰烈烈了,一个有不臣之心的圣女,愧对北秀皇室的宠爱,愧对北秀百姓的寄望。 听说太子曾为她开脱,请皇上放了她,却自己被皇上责罚。但事实上柳言言是不信的,除非他没她使唤实在闲的无聊否则又怎么会来管她的死活。 在她绝食以抗的第三日,楚沁铮踢破门锁进入,穿着白袍的身影犹如天神临在一般立于小小的阴暗的牢房。他站在她的面前,她费力地仰着头想要看清他。她听到他嗓音浑厚优雅,带着特有的磁性,问她,“要不要离开这里?” 她费劲地点了下头。 楚沁铮将她身上的锁链一概劈开,失了束缚的她往地上倒去,好在腰间多了一双手将她托起,让她避免了与大地相亲的惨烈。 他问她,“还能走吗?”柳茴摇摇头,她确实已经动不了了,到没受什么酷刑,这是饿的。 楚沁铮将她横抱起来,带着她往外飞快的离开。沿路上的官兵皆已死去,一片牢房里安静异常。他带着她在宫里兜兜转转,终于来到城门。 连漠见到了楚沁铮的身影从正门硬闯皇宫,吸引走了护卫城门的官兵的注意。他抱着柳茴从侧门饶了开去。柳茴转头去看在眼里正一寸寸缩小的城门,疲惫地想,她终于还是离开了。 柳茴在那一刻安心地靠在楚沁铮的怀中睡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楚沁铮是受人所托才会夜闯皇宫带她离开。她知道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且他们未曾谋面过更谈不上情谊。托他此事的是李敏刚,曾对她示好的大将军,他说他是她父亲的好友,那时她还不相信。 他们的交易她不了解,但是她知道楚沁铮的身份也知道他急着离开,便非要跟随。他与她说过,她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带她走,若是她找个安置的地方尚可,但是右相府是无法呆着的。 他令连漠带她去江南,江南离右相府那么远她自然是不肯的。所以提出了异议,她鼓起勇气说出了今生最真心实意的一句话, “铮世子,我想要跟着你,我不会惹麻烦也相信你有那个能力瞒住我的事情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过后,北秀皇室肯定会有所察觉,以我的身份肯定有许多人会出手,只要不留下什么证据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右相府呆过。而且借此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九十六 离别礼 柳茴说完这句话,楚沁铮有些疑惑地问她:“你好不容易出来了,难道还想要回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那时候柳茴给出的回答是:“只要和铮世子在一起,哪怕是片刻这一辈子也是值得了。” 房中的热茶透出水汽,楚沁铮微皱了眉。在一旁听着的大将军沉吟许久也叹了一口气,偏头望向窗外像是回忆往事,“茴儿小姐和你母亲果然很像,当初你的母亲便是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因为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意,即便知晓困难重重还是义无反顾的和你爹在一起了。那时候你的母亲真的是光芒四射。” 他猛喝了一口茶水,好似喝的不是茶水而是一杯烈酒似的,他又对楚沁铮说:“铮世子,这次茴儿小姐是你救的,在北秀国我是找不到好的隐蔽之地,想来只有逃出北秀国才有一线生机。若是你能带走她我倒是很放心。” 楚沁铮沉默了半晌,毕竟带走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到了右相府也需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地藏好她才不至于惹出祸端,但这种事情谁又敢打包票,许久他才道:“带她走可以,但是后果如何你们需要自己承担,我不会让右相府陷入险境。” 从此以后,柳茴化名柳言言跟着楚沁铮住进了右相府。在她听闻自己是第一个搬进木槿苑的女子后,她更是心满意足地搬了进去。 她开始产生妄念的时候是见到楚陌恬的那一天。那时候她不过才搬来一天,所以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只不过再如何不熟悉也听说过右相府的恬小姐是如何如何被惯养着。 她见了她恭敬地低头行礼,然而却不知为何她处处针对她,她对她说,“哥哥不需要侍墨,以前都是赶去她的荔枝苑写字的。” 她只以为她是小姐脾气,只要顺着走就好。楚沁铮若是回来也自然会看到这种情况自然会给她一个公道。 然而她失算了,她只知楚陌恬受宠,却不知她竟如此受宠。楚沁铮对她的感情远胜一般的兄妹之情。她被她们支开了。 她心中很受伤。平日里对楚沁铮更加殷勤,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大概是知晓她的心意也知晓她会离开所以出于怜悯他才对她的要求几乎一概皆收。她给他奉茶、研墨、更衣、做饭,她知道他身体不好,便去学着做了些药膳。 这些事情让恬小姐生了不少的气,也给她找了不少的苦头。但是她却乐在其中,也正是因为这样野心才会一天天助长到无法自拔。 他们的一个拥抱,让她彻底心碎。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那几天整日都是红着眼眶难以见人的样子。她告了假,铮世子让人给她送去一些鸽子汤,还有一些滋补之物。看到这些东西,她的眼泪却更加潺潺流了下来。 可是她终是要离开的,在来之前早就已经说好了,只有她自己把自己陷进去才会痛苦万分。她本就是连争取都没有资格的人。 柳言言放下针线,久久地凝视楚陌恬,直到楚陌恬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才疑惑地问她,“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什么?”楚陌恬愣了半晌才明白这是在问为什么楚沁铮不喜欢她,她想了想,觉得楚沁铮明明挺喜欢她的,因为除了楚陌恬自己,就属她最能接近他。一向拒人千里的楚沁铮能够接纳她,这事情她确实不太高兴,所以只是略显防备地回答她,“我怎么知道,或许你没我漂亮呗。” 柳言言听了这句话反而扑哧一笑,那笑容有些酸涩有些无奈,她想了想道:“恬小姐,我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你不用再这么提防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争抢的资格。只是铮世子身子弱,你要好好照顾他。” 楚陌恬听了这句话心中虽然高兴,但是看着她手里未完成的衣裳又觉得有些怜惜,她心情复杂,只淡淡应了声,“唔,这些小事我自然知道。” 柳言言还欲再说,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只是无限怅惘地叹了口气,“既然铮世子不愿告诉你,也罢。给他些时间,总会有你知道的一天。”’ 听着这些话,楚陌恬只觉得莫名奇妙,只能当她是今日受了刺激突然胡言乱语了。她便催促她快些去正屋倒茶。 柳言言起身修补了一下妆容,她近日越发地打扮自己以期能给楚沁铮留下一个最后的好印象。补完妆后抚了抚衣裙,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淡雅的微笑才缓步出门。 楚陌恬看着她如此自然不高兴,但是想起她之前说的她不日就要离开,便也耐着性子随她整理装扮。在柳言言跨出门前,她朝着楚陌恬甜甜一笑,“恬小姐看起来很容易上当。” 看着楚陌恬突然就由白转青的一张脸,柳言言笑得开心。一脚跨出门槛,随着冷风吹拂,青丝雪裙飞舞,在漫天的白色中离去。 门“吱呀”一下打开了,柳言言和楚陌恬都进到屋里。楚陌恬自然还是不高兴地转去一边,也不练字,只是转着笔头玩儿。 柳言言开始给祁王煮茶。 她的手法很精湛熟练,就茶艺一道确实当得起楚沁铮的一夸。她给楚沁铮和祁王都上了茶。 祁王品着茶,邪肆的眼中露出些笑意,“确实是好茶,言言姑娘好手艺。”他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本王喜茶,府里却没有像你这般于茶道精研的人,可愿跟本王去祁王府?” 柳言言看向楚沁铮,询问他的意见。 室内的暖香却暖不了柳言言的一颗心,但是她终究还是感动的,也感谢上天让她遇到了他。只因他那天一身白衣太过洁净带着她逃离了水火,只因他此刻的那一句,“言言的行李多,怕是到祁王府上不适应,给她两天时间准备吧。” 他知道她在为他准备最后的离别礼。 有些人不能爱却偏偏爱上了。她知道她不是输给了时局,而是输给了人心。楚沁铮自始至终不曾爱过她。而这个冬天他们就要了。 祁王走后,他对她说,“天气寒冷,祁王府不比木槿苑暖和,要多添些衣服。” 九十七 赏雪之事 接下来的两天,柳言言显得很本分,只是看向楚沁铮时的眼神还是满含着别样的情绪。她白天的时候偶尔到楚沁铮屋内倒一壶茶,到了饭点时端上热菜,晚上便加紧赶制衣袍。这些楚陌恬都看在眼里,但是不再像以前一样找她的麻烦。既然人都要走了,她又何顾寻人的不快?毕竟她也只是一个痴心的女子。 两天后,她终于赶制出了一件衣袍,但是还没来得及见楚沁铮穿上,祁王府的马车便到了。她依依不舍地离别了。楚陌恬看不出楚沁铮有什么大情绪,他只是说了句,“照顾好自己,走好。”但是她知道能得他这么一句关怀的本来只有她和谢氏,现在多了一个柳言言。 楚陌恬练字累了便突发奇想想要去亭子里泡茶赏景,这么些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文学水平没有见长,但是也能拿着毛笔写出能看的字了。大约是因为这个,所以一向畏寒的楚沁铮也就答应陪她出去赏雪了。 她赶紧小跑去衣柜里翻出了他的一件外褂,讨好地给他穿上。穿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言言姑娘走了你一定很不习惯吧?做饭洗衣我虽然不会,以后我来帮你更衣好了。” “她走了,你很开心?”楚沁铮好笑地拢了拢外褂,又很疑惑地问她,“若是要替我更衣你能早起吗?” 楚陌恬自然是不甘示弱,她怎么能被人小瞧了呢?她立即猛地一扯外褂上的扣子,差点将之扯断,信誓旦旦地道:“我当然能早起。”又想起他的前半句话,有些羞愧地挽住他的胳膊,“也不是很开心,大,大概有一点开心。可是,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怎么,你想她回来?”烛光映着他半边脸,白皙的肤色略显透明。楚陌恬想起柳言言之前的叮嘱,有些恹恹地道:“不是啦。只是她似乎挺关心你的。” 楚沁铮沉吟半晌,只道:“言言,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两人都没了话,柳言言固然聪慧,却也命薄。明明生的美丽又聪明,却只是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鸟,即便出了牢笼也飞不起来。又或许她逃出生天后本可以安享今后的人生,却偏偏爱上了楚沁铮,用这一辈子换这一个月的相处。 楚陌恬携着他的手往庭院里走。经过一夜的积雪这里的地上有些湿滑,她一不小心便滑了一下,楚沁铮伸手搂住她的腰际。将她带离危险,紧紧地圈在怀里。 素色点缀下的庭院,雪地上戛然而止的一排脚印及两个相拥的一白一紫的两个人影。楚陌恬脸上一红,她突然想起这庭院看似无人,但其实掩藏了几千只眼睛正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他的侍卫和她的侍卫。楚陌恬吞了吞口水,正要拥上他宽大的背上的两只手却突然反了一个方向将他推开,嘴里还矜持地娇喝,“登徒子!” 楚沁铮愣了一下,随即展开一抹轻笑,然后慢慢地越笑越夸张,像是不忍刺激她掩着嘴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站在一旁的楚陌恬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配合了,她羞恼地去拍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混蛋。” 当然说出这句话后首先觉得丢脸的依旧是楚陌恬,她觉得每次跟楚沁铮在一起。自己的心理年龄都在噌噌下降着。然而这件事情就算过了这么久她也仍然还是无法适应。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高门大户都喜欢养着护卫,虽然带着护卫没有隐私是瞒得住的,但是没有护卫又没有安全感。是以还是安全感胜过了隐私,以至于她的窘迫今天算是被看了个够。 楚沁铮不知何时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了他的手里,她感受到他的手比她大上许多,微微有些冰凉,肌肤很细腻只除了常年握刀的几处长了层薄茧。大小刚刚好将她的手整个儿握住。楚陌恬惊了一下,就欲将手抽出,却被握得更紧,他笑她,“都这个时候了才开始害羞会不会太晚?以前你追我的时候不屈不挠的样子哪儿去了?” “谁追你了?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楚陌恬见脱不开手,满脸通红地反驳他的话。身后的小饼干和奶酪在看到他们出门时就远远地跟着,带了些热茶干果以防他们需要,这个时候却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楚陌恬羞涩地无地自容,抬手将楚沁铮的手放于脸上遮掩。 “好,是我先喜欢你的。”楚沁铮调侃她,“你想的这个取暖的办法倒是不错,你的脸确实很热。”他还故意在“你的脸”三个字后停顿了一会儿。 自然这个取暖的办法是不错,但是给不给取什么时候取却都在楚陌恬的掌控之中,她手一扬将楚沁铮的手丢回去,两手捂着脸,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你不许过来。” 楚沁铮向她走近一步,她后退一步。他在走近一步,她仍然后退一步。楚沁铮大概觉得好玩,又再接再厉了一步,楚陌恬再次后退。然而不知是路真的太滑还是她穿的鞋子不防滑,总之她又摔了,而这次由于他们相隔三步远,她又摔得实在有些不出常理。所以楚沁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为何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楚陌恬已经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地上。 雪地里的凉意很快便透过衣服传进体内,楚陌恬打了个喷嚏,朝着楚沁铮伸出手。楚沁铮看着她,挑了挑眉,“你这是干嘛?不是让我不要靠近你吗?” 楚陌恬咬牙,“你敢不靠近试试!” 楚沁铮沉吟半晌还是将她扶起来,只是她的衣服也已经湿了一层。她很怀疑楚沁铮这货是不是来了大姨妈。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楚沁铮身子僵了僵,立即脱下外褂给她披上。 她看向他,楚沁铮“咳”了一声,“那个,我们还是先回房吧。女子这个时候应该不适宜受寒。” 楚陌恬仍然不知他在说什么,正要坚持去煮茶,却偶然瞥见自己刚刚落地的地方染上了一层鲜红…… 她大脑空了一瞬,随即已经红到极点的脸竟然再次腾烧了起来,她把脸埋在楚沁铮的胸口,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九十八 太子穆钿 楚陌恬回到屋子里,奶酪正要去荔枝苑找几件衣服过来,楚沁铮已经开了口,“穿衣柜的第二个格子最上面的那件红色罗裙。” 在房里的人都愣了愣,楚陌恬见是件女装忍不住好奇地问楚沁铮,“这个衣服是谁的?你的房里怎么会有女装?”随即由好奇又转变为愤愤不平,指控他,“好啊,你竟然私藏女人的衣服,这是谁的?快快如实招来。” 楚沁铮很是配合地回答:“嗯,这是我打算给我以后的第十三房小妾准备的见面礼。”楚陌恬心一颤,委屈道:“要那么多小妾干嘛,你也不怕累坏了?” “小妾自然是越多越好。”楚沁铮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且特别地“忠言逆耳”。 楚陌恬自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也知道这个社会上多个小妾和早餐多吃个包子一样方便又在理。气急道:“你要是敢有小妾,我,我……” 楚沁铮挑眉看她,饶有兴致地等着听她的下文。楚陌恬本想说再也不理会他,但想了想这样岂不是把他让给更多的女人,这样他们反而更高兴才对,她咬了咬牙,“你喜欢一个我就赶走一个,每天二十四小时地粘着你让你丢也丢不掉,也没法子红杏出墙。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她的肩头突然矮了下来,肩上有些沉,是楚沁铮的脑袋垫了上来,他在她的肩头爽朗地笑了,没有压抑自然而然地就像个要到糖果的小孩子,他道:“我倒是希望你二十四小时粘着我。” 楚陌恬刚退烧的脸又红了一下,她反手抱住他,“就算我不能二十四小时粘着你也不许出轨啊。你这个人能不能自觉一点?”她想到之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问,“你之前说是你先喜欢我的,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小饼干和奶酪掩着笑退了出去。 楚沁铮皱眉想了想,道:“你一直都活蹦乱跳头发乱糟糟的,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许是你病倒的时候吧,那时候最安静。” 楚陌恬抬脚去踢他。 奶酪还是跑了一趟荔枝苑,她取来了一个长条垫子,摸着柔软,里面塞得应该是棉花。楚陌恬依偎在楚沁铮的怀里,仔仔细细地研究此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这感情就是古代的卫生巾? 她立马推开楚沁铮,红着脸,“你……你出去。” 楚沁铮此刻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极为乖巧地走了出去。他看着外面的风雪,想起曾经的那个小女孩,明明才十岁,却眼中埋藏了千丝万缕的感情,站在雪中仿若不存在这世间一般,那时他便想要保护她,记住她,让她存于他的人世。 几粒雪飘落在他的衣襟,渗进丝丝凉意,他仿若未觉。已经穿戴好的楚陌恬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红衣惊艳绝丽。 他凝视着她,目露满意之色。而楚陌恬则是面带羞怯,当然她掩盖羞怯的方式就是,豪气地一拍楚沁铮的肩膀,“你姐姐我这样好看吧?看来你还有些眼光。” “以后尽量少在别人面前穿红色。”楚沁铮慎重地看着她,语气难得有些霸道,“只许穿给我看。” 然而他才刚说完,外边便传来一声笑。爽朗的笑声合着风雪落在木槿苑,“铮世子真是风流儒雅,原来在府中藏了个美娇俄,外界的传言果真不可信。” 楚沁铮将楚陌恬拉近屋里,关上了门。她透过窗户去看,来者是一个身高马大的贵公子,长相肃穆严峻,年龄二十左右,五官棱角分明,倒是个刚硬的美男子。看这穿着不似南挽国长袖飘飘的风格,而是爽快利落的皮质衣物,贴服于身。楚陌恬想了想,这个人大约是北蛮国来的。 果然,楚沁铮瞥了他一眼,“北秀国太子怎么有闲情雅致来铮这里?” 楚陌恬脚一扭,差点滑倒。她虽然知道以楚沁铮的身份来者必定身份不会卑微,但这也出乎意料地太不卑微了。 他有着北蛮的豪爽性格,单刀直入地道:“把茴儿交出来。” “茴儿?”楚沁铮想了想,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你是只你们北秀圣女柳茴?她怎么了,你竟来我这里找她?” 北秀太子冷笑一声,“铮世子传闻是文武双全、才华横世的妙人,但没想到竟然这般健忘,忘了你之前来北秀国做过什么了吗?真是让穆钿大开眼界。” “太子也说过传言不可信。”楚沁铮只是看着雪色,心中思索着一会儿可以煮茶喝上几蛊。便也不再兜转,“若是要找柳茴那么你找错了地方,她不在我这儿。” 穆钿看了他许久,才回神道:“那她在哪里?” “早上祁王派人来将我的婢女接走了。”楚沁铮只是淡淡地朝着他笑,“她是个好女孩,若有人懂得珍惜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看着他脸色一白,重心不稳地后退一步,又朝着祁王府方向飞奔而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楚陌恬从门内出来,眨巴着眼睛“他就这样走了?” 楚沁铮揽住她的肩,“不然呢。”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柳言言?”楚陌恬顿了顿,随即又有些恼火,“你倒是会劝别人珍惜。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推开我的,真不知道你的性格像谁,竟然冷成那副模样。若不是我坚持,你是不是一早就把我嫁给别人了?” “对不起。”楚沁铮的神色有些暗,似乎隐藏了某些东西,她看不透。但是他对她承诺,“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他不是穆钿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一直都珍惜着,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不明白的只是,坚持这段感情是否只会让她受伤。 楚陌恬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满足地笑了。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心事。你可能会担心右相府未来沉浮不定,怕我受到牵连,但是我不怕的,我也不会拖你的后腿。” 他紧紧地拥住她,即便他知晓很多该与不该,但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她是他的魔障,他早就已经放不下了。 九十九 筹谋 冬日里冷风萧瑟,楚沁铮因为担心楚陌恬初潮刚来,严令她不许出门,也不让她沾冷水,亲自泡了红枣姜茶给她驱寒。 然而楚陌恬要出门这件事实在不是楚沁铮能够阻止得了的。她已经被憋着好几天出不了门了,今天既然柳言言这一大心患已经走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留着继续劳累自己练字? 于是,楚沁铮刚将红枣姜茶给她端上来,她便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铮哥哥,你让我出门呗,这都多少天了,也该让我出去放松一下了。” “我听说来葵水的女人不宜受寒,且容易劳累。外面这么大的风雪,我怎么能让你出门?”楚沁铮说起这些事面不改色,倒是楚陌恬有些脸红,和一个大男人讨论有关葵水的事是否有些奇怪?难道古代的男人都对女子葵水有过研究所以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楚沁铮继续问她:“有没有感觉不适?要不先睡一觉吧。” “我没事,我没事。”楚陌恬赶紧摆手,但是又有些担心地征求他的意见,“我就出去一小会儿好不好?真的。三个时辰,不,两个时辰就回来。” 楚沁铮挑眉,她一脸哀求的样子透出一丝女人的柔媚映入他的眼里,清纯与妩媚不知为何出现在同一副面容上,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异常得充满诱惑。他倾身将她抱住,“你这副模样出去,我怎么好放心。” 楚陌恬立即意会,她抓了两把头发,再揉了两把,一个鸡窝头又很是拉风地俏然而立在头顶上。楚沁铮一怔,随即轻笑起来,“你倒是懂我。” 他拉开与她的距离,看着她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一边去自己的衣柜里拿皮袄一边与她说着话,“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不能勉强自己的身体,现在你处于特殊时期,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我……我知道了。”楚陌恬很想问问他你真懂得什么是特殊时期吗?不过显然他的确很懂。只是这些也不知他哪里听说来的,一句不离葵水让楚陌恬真心郁闷。 不过听他这话,大概是答应她的要求了吧。她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好笑,不就是怕别人喜欢上她吗?就以她现在的名声,她觉得他这个担心真的是很多余。但多余是多余,在她心里还是很可爱的。 楚陌恬任由楚沁铮将披风给她披上,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祭祀日在冬月二十五午时。那日早上天气晴好,但是大约到了午时二刻之后会有突变,无雪无雨亦无日,天降怒雷,持续良久。”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天气?这种百年难遇的天气或许可以成为由头。”她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若是在那天宣告冤案,是否有机会重新审案。就算是给百姓一个解释也需要对案件进行处理。 一直忧心忧脑的一件事情有了眉目她刹那就笑了,眉眼弯弯似有星光璀璨。但又转念一想,看向他疑惑地问他,“你确定会有这样古怪的天气?怎么好巧不巧在祭祀日?而且你怎么知道的。我连祭祀日在哪一天都不清楚呢。” 这个答案真的很简单,无需楚沁铮回答,楚陌恬也只消片刻便回过味来,她指着他心中有些难以置信,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是你安排的?肯定是你,你故意选了这么个奇怪的日子。对了,勘测星云变化,你还在和薛迦来往吗?你们合谋了此事吧?” 楚沁铮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是。” 没有特别的高兴,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她而费了很多的力气。不过她还是有些酸涩,她也不知为了什么,自己想了很久都不知该如何做好的事情,在他的帮助下迎刃而解,她却由此有些失落。 这是好事,帮助了杞天阁几千人讨回了公道,帮助杞天阁的后裔子孙可以心胸坦荡地存活在世间。只是也同时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微不足道。她曾说过与他并肩而战,但此时才发觉这是一个极为遥远的梦想。 她有些慌乱地离开了,也不知道楚沁铮看到她最后的反应会怎么想。不过不管如何她知道有他的帮助这对杞天阁众人都是最好的。而她的那么一点点的自卑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未几,她到了轻羽楼。 柳眉月瑶等人都在,连一直难以见到的芥浔,也就是寻榭夫人以及凌哲也在场。楚陌恬将路上顺便买来的见面礼分给了他们以资鼓励。偌大的阁楼间,几人一人手上拿着一颗糖鸦雀无声。 楚陌恬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着屋内的景色,她之前来过两次却都没有好好地仔细欣赏这里。这是楚沁铮给她布置的地方,屋内的摆设几乎和木槿苑的主房一模一样,只是多添了些粉色装饰,在优雅之时又有些少女情怀。总得来说,楚陌恬给出两个字评价,不错。 她朝着众人招呼,“来来,坐下吧。今天人这么齐,要不我们搓麻将吧?” “……”众人坐下,轻羽楼的人经营的虽是娱乐业,但是麻将这种娱乐设施还真没有接触过。 楚陌恬只好放弃。她便也失了玩乐的心思,免了这些小把戏,直接步入正题,“这些日子我思索了很久,对于翻案的事情你们又没有什么想法或者异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楚陌恬忽然有种在上朝的感觉,享受了片刻这种在位者看手下嘀咕的姿态,芥浔第一个上奏,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我潜伏在左相府,在一次偶然间听闻了左相与他的门客的谈论,确认杞天阁一案与他有关。他参与了当初的事,且还是不小的一部分。” “这么说左相当初很可能利用皇帝的野心除掉了杞天阁。那时候杞天阁立了大功,远不比当今皇上也就是曾经的四皇子功劳小,这么说也是很有可能的。”楚陌恬认真想了想,觉得此人不能放过,不仅参与了杞天阁一案,还连累芥浔为复仇毁了一生。楚陌恬有些担忧地看着芥浔,“小浔,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看下大夫?” 一百章 筹谋(二) 楚陌恬问出这句话,周围一片都没了声音,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灯光闪了闪,气氛略有些诡异。楚陌恬狐疑地看向芥浔,“小浔,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芥浔说的很快,似乎有些刻意的斩钉截铁。她说完又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脸色,她道:“我过得很好,小姐不必为我费心。” 这种一看就不好的样子,再怎么笨的人都不可能会信她这句话。楚陌恬皱了皱眉头,芥浔在右相府的身份本来就很奇特。算是受宠的小妾,以她青楼女子的身份也是不可能被抬为平妻,可是偏偏担了一声寻榭夫人的名头。 虽然听闻左相夫人对寻榭夫人一直礼爱有加,情同手足,但是她身为礼部尚书之嫡女真的就甘愿与一个青楼女子平起平坐?而这样将分位混乱的左相难道真的就是个沉迷女色的官员? “小浔,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受了委屈?如果是,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必然会给你讨回公道。”楚陌恬神色一敛,加重了语气,脸上已经显出一些怒容。 芥浔仍抿着唇不肯说话。一旁的柳眉却激动地跪在她的面前,“小姐,请您一定要为芥浔妹妹做主。”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楚陌恬急忙问她,这件事显然已经不是一般的小事了。她看着芥浔慌忙去阻拦柳眉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她劝她,“我知道你在左相府定然受了很大的委屈,他们必然不会容忍你的存在,我早就想要好好地治一治左相了。” “芥浔自从嫁入左相府就受到正室及几位妾室的排挤。若只有一位沐夫人也就罢了,凭着左相的宠爱多少还能忍一忍,但是几个妾室也是拿她作乐子。” “两个月前芥浔怀了孕,那时候小姐还在昏迷中,所以不知。虽然这件事情芥浔很是不耻,也曾问过我是否不要了这个孩子更好。但是毕竟是个无辜的孩子,却被她们生生害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又因为这些阴谋诡计而死。楚陌恬知道芥浔必然也是悔恨自己的不小心,一个她与杀父仇人的孩子,就算是她也是心中复杂,甚至可能觉得愧对死去的父亲和杞天阁死去的长辈和同胞。 只是无论如何,这个孩子还是给她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但也是无论如何,这个孩子的去留也不该是由别人的手除去。 楚陌恬指尖颤抖着,她的声音却淡定,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小浔,你难过吗?想不想杀了他们?” 屋里的所有人俱是一震。 芥浔的面色苍白无血色,她咬了咬唇,抬头面对楚陌恬,“其实我也知道这个孩子本来就留不得。于理,他是我和我恨的人产下的孽子。于情,我并不为他的到来而高兴,他即便出生了也只是遭受更多的伤害,有我给他的,也有别人给他的。” “我在府里简单地给他安乐个排位,在给他下葬的时候我想,我为这复仇付出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 “若是此仇再不报,那么我此生终是太过失败了。我现在只剩下这么一条路了。” 她终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楚陌恬只是看着她,淡淡地答了一句,“好。” 这一句话代表了她的承诺。她想,这样也算是对的起死去的楚琉恬了,她的在天之灵应该也能安息了。为了身边追随的众位好友,就算是再大的难题她也需去拼一拼,即便是搭上性命又如何。 楚陌恬扶起柳眉和芥浔,暂且将此事揭过。 凌哲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他因查探边界异动而迟迟未曾回来。此次回来则是一身刚毅的肌肉,可见也是历练到了。 据他禀报,北边的军营已经为四皇子的人所控制,只是里面有个人的身份却很特殊。此人名为赵姚,她的父亲被四皇子所害,军中的亲信将她护住最终保住了一命。她前些日子启程上京,暗中查探,发现有二皇子的人接应。于昨日入塌云来客栈。 经此一说,大致也就明白了二皇子计划中的一环。这个赵姚是很重要的人证。楚陌恬拿手敲了敲桌板,“继续盯着他们,若是有什么异动就告诉我。” 之后楚陌恬又与他们了解了一番形势,再将自己的计划与他们探讨,他将之前楚沁铮与她说的转述了一遍,“祭典是个好机会。日子选在冬月二十五午时,午时过后会有突变,唯有雷鸣闪电而无雨雪。” “到时候我们可以借此由头在民间传播冤案一事。借用民众之力来迫使皇上重视此事。再加上一些官员的谏言,应该就由不得他重新翻案审理。只是结局如何还需到时候谨慎图之。”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月瑶不禁赞同道:“若是此计可成,也算不负了我们杞天阁的名声。即便流传后世也仍是人人赞颂的名流门派,可再造门庭。” “可是,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不易。皇帝若是翻案,这对他的贤名必然受损,且这朝堂上还有几个人会记得曾经还有个无官无职的江湖门派曾为朝堂献力?”风镜提出了众人的疑惑,“即便知道又有几人相信我们不是叛国贼?” 楚陌恬想了想,她记得曾经父亲楚秀邢曾与她说过,定国公此人胸怀坦荡是个知礼明信的君子,且与他互为知己。她试探地询问,“你们觉得定国公是个怎样的人?” 露洁是密探的好手,对这些事情涉猎较多,便揣测道:“定国公位高权重且是个正直的人才。他很多时候都直言进谏,将朝上的一些大臣气个半死,但是皇上偏偏以他为明镜,对他的谏言很重视。算是亦是君臣亦是知己。” 又有些疑惑,“小姐是说请定国公帮忙?可是这可是件掉脑袋的事情,搞不好牵连九族,就算他正直却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小姐怎么会认为人家会帮咱们?” “……他与父亲曾是好友。”楚陌恬想了想,也觉得此事有些冒险,便改了口,“我下次去试探一下他,若是可以便拉他下水。若是不成我再去会会翰林院掌院,他是右相大人的至交,许是能帮上些忙。” 一百零一 娟绸 “这么说铮世子也是为了这件事才来这里了?他前些日子便是约了人来此。”月瑶处事谨慎,对楚陌恬的事都会上心,楚沁铮和她走的近,她自然会多关注几分。 “你知道他约的是什么人吗?”楚陌恬之前对此事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怕楚沁铮也学坏了,如今才知确实并非她所猜测。 “是翰林院掌院杜大人,虽然那人乔装了,但是铮世子并未刻意对我们隐瞒。” 知晓了这个消息,楚陌恬再次有种奇怪的感觉溢上心头。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楚沁铮到底看上她哪里了?为什么答应她的追求? 她即便想做什么也都无从下手,一切他都已经替她做好了。这是为她好却也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用。 楚陌恬回去荔枝苑时,天色已经渐暗,今日下雪并无霞云。 她一马当先地使着轻功,在前头的房顶低掠而过,身后的几人紧跟着。露洁撑着一把伞,却因楚陌恬的起起落落总是无法给她遮挡。 楚陌恬也不是故意要让身边的人担心她,只是她现在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刚刚在轻羽楼她并未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什么,但是芥浔的这件事确然令她愤怒至极。 她停了下来,问身后的四人,“你们说,如果左相和左相夫人一起殉情是不是段值得称颂的佳话。” 他们没有说话,此话已经表明了楚陌恬即将要出手的意思。而无论她如何做,身为她的护卫都必然跟随她。 “左相身边有安插人手吗?”楚陌恬忽然道。 “当然有。因怀疑他参与当年之事,便着重安排了些人手。但是左相谨小慎微,所以只着重安排了些人手,并不是很多,但是个个精要。”云腾想了想具体情况后,简要交代。 “恩。”楚陌恬露出满意的神色。她的嘴角弯起,露出一抹冷笑。她在云腾的耳边吩咐了几句,云腾一拱手便去了。 楚陌恬回到荔枝苑,便开始寻些东西。她想起之前柳言言给楚沁铮做的衣裳看起来还不错,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学学。 小饼干见了,有些不解地问她,“小姐,您在找吃的吗?” 楚陌恬转身给她一个爆栗,“你见过谁往柜子里找吃食的吗?你以为我是有多惨或者多能吃,还需要藏吃食?” 小饼干抚了抚自己的脑袋,嘟着嘴有些不满,“小姐本来就很能吃,而且您什么做不出来?藏个吃食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正常个鬼?小饼干的头上又很自然的中了一爆栗。楚陌恬懒得理会她,“你去把奶酪叫来。”顿了顿,“还有,让她带上几匹白色的绸布来,要最好的。” 小饼干瞪着眼睛瞧她,“小姐要缝制衣服?”然后捂住狂跳的心脏,“天呐,小姐,万万使不得啊。” 楚陌恬瞬间有些心冷,有些恼意地看着她,“我怎么就使不得了?不就是缝衣服吗?我学学还是很快的。” 小饼干仍然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小姐,您今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您忘了您以前缝衣服结果刺疼了手把满苑的布都烧了吗?” “那……那是因为,他们逼我学。我不烧的话哪还能逍遥。”她想了一想,好像真的做过这么件事。当时其实只是不想太过张扬,但这么做了又是否更加张扬了?她却并不在意。 她见小饼干一副打死不愿再看到那副场景的样子,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那时候不想学,所以是故意不学的知道吗?我要是认真起来,连大姐都别想和我比。” “是,是。您认真起来谁都没法跟您比,您认真起来大小姐算个什么?柳言言算个什么?都比不上您心灵手巧。”小饼干转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这是在讽刺我?”楚陌恬撑着手看她,“好啊,这么胆大妄为的奴婢留在身边何用?” 小饼干面色一潋,低头恭声认错,“小姐,我错了。都是奴婢不好,明明知道您喜欢……您想要给铮世子做衣裳却还要拦着。也不怪您生气,毕竟事关铮世子马虎不得。” 楚陌恬抬手作势打她,“好啊,你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看我怎么惩罚你。” 小饼干立即躲闪,还不忘嘴贫上几句,“这还不是您惯出来的?您这是自作自受。啊……铮世子。” 楚陌恬立即停了手,她往外瞧了瞧却并未见到什么人,只是小饼干已经无影无迹。 她跺了跺脚,“真是只皮猴。” 逗趣归逗趣,小饼干还是将奶酪叫了过来。奶酪自是也猜到了事情的大致始末,带来的布匹样式皆是男子所用。 楚陌恬看了看纸上的样式,提笔改了几处。虽说她不喜学习,但是好在闲暇之余对各类衣物的审美有所提高。看电视剧又偶尔蹭蹭漫画,想不提高都难。 奶酪看了眼改过的图纸,眼中露出一丝光华,连连称赞,“真是妙啊。以往各个绣坊都忽略了衣领处的样式,都只是普通的平领,此处的立领就显得人精神百倍,给公子穿更是显得精神百倍。” “而且,此处的云水纹添得也是恰到好处,虽然画工差了些,但是也无碍。我一会儿再请先生描补一遍。” “袖口这颗松竹……”奶酪说到这里便掩住了嘴,眼角露出些笑意,这果然是给铮世子做的。 楚陌恬被夸的飘飘然,只是觉得她那句画工差了些如果可以去掉自然是更好。 在奶酪的一番指点过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她却仍然没有睡意,便开始制衣。但衣物要合身却需要准确的三围,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像小说中的人一般,随手抱一下就可以测出三围,然而还是有些困难。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改天再去见他吧。此刻她又有些心乱了。 她走出房门,雪已经停了,她站在一棵染上一层霜花的枯树下仰望月色。 下人们已经落塌,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冷风陪伴。感受着寒冷渗入,她才觉得脑子逐渐清晰。 她来此已经许久了,却从未想过自己能有现在这般将自己的生活看重。主要还是因为现在她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中有了重要的人。 或许以前是因为自己自私又不甘,所以一直将身边的人给忽略了。她前世得到了许多爱,但是却注定要失去他们。所以她想,若是不付出也不得到,是否就不会失去?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人来到另一个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 有些缘,避不能避。有些情,早已入了心。 一百零二 蝶恋花 身后忽有一件衣服披上身,一双强劲的臂膀从背后环住她,“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 楚陌恬伸手捂住他的手,发觉比之她的还要寒上几分。便有些担心的将他引入室内。 楚沁铮刚坐下,楚陌恬又急忙将他拉起。她用手环抱住他,很是感受了一番围数。 楚沁铮好奇道:“今日是怎么了?这般黏人。” 楚陌恬用笔在自己的左手上作了个记号,打算一会儿再测量一下,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工了。 既然办完了事,她随口道:“唔,我有些累了,你请回吧。” 楚沁铮挡在她面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眼中透出危险的笑意,“怎么,吃完我的豆腐就打算赶我走?本世子有那么好打发吗?” 楚陌恬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帅气的人,以前总是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近亦不近,站在面前却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墙,近亦是最远。而如今就这么近地站在面前,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 她踮起脚凑上去,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唇,随即看着他盈盈一笑,“我是说,有你在真好。” “这下满意了吧?”楚陌恬拍拍他的头。 他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楚陌恬看着很是得意。 只是她忘了,眼前的人可不是随意能吃豆腐的,在调戏一途上她怎么可能占的了上风。 第二天,楚陌恬一整天没有出门,呆在屋子里无比的乖巧,原因是面红耳赤加嘴唇肿得无法见人。 她是真的后悔了,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楚沁铮竟然也会如此动情,动情起来竟比一般人更加可怕。楚陌恬一边羞愤不已,一边又开始担心,暗暗想,他果然是憋的太久了吗? 楚陌恬这一天但是没有闲着,她在给楚沁铮缝衣服,这是她第一次为了一件事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心思。 她以前无所求,所以凡事也顺随其意。前世更是无法求,便是躺着也不利索的身子骨实在无法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此时的一切都令她开心满意。 她一做起衣服便忘了时间,因想着能给楚沁铮一个惊喜,她即便手上扎了许几针也不当回事。 直到半夜她才意识到天色已暗,而她手中的衣服已经完成了大半。这次就连奶酪都夸她做的有进步。 可见,一个人做一件事,成功与否还是要看此人的关注程度。就如她,为了更好地把牢楚沁铮的心,在此事上便下足了功夫。 不过,按她以前的说法,为个男人做女工是她最不耻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做自己最不耻事情的不耻之人。她有些汗颜。 她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烛火影影灼灼地照进她的眼里,她伸了个懒腰,并未更衣,直接躺倒。 庭院中响起一抹萧声,声音清脆悦耳,吹得是蝶恋花一曲。楚陌恬有些好奇,她从未见过楚沁铮吹箫,此人应该不是他,那么在她的院子里吹箫之人,又是对她有情意的,大概是谁她约莫已经知晓。 她想了想,还是出去看看,虽说来她这儿占个地方吹箫是无碍,但是总归不能让他天天来,若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再纠缠不清的话,无论是否属实都会给她造成影响。 想明白后,软成一滩的她又从床上爬起,这对起床困难户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能让她起床也从侧面反映了此事的重要性。她这时候才开始不满,这都是什么事啊?就会找她麻烦。 她出门,寻着声音望去。那人正身姿挺拔地站在墙头,手中握着玉箫,在她出来的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眼中满含着笑意。 楚陌恬对着他福了一礼,“祈王殿下。” “恬小姐。”祈王停止吹奏,从墙上下来,往她身边走去。 走到近前,他才看清她的面容,面上虽显着一丝疲惫,但是却红润如玉,嘴唇上有些红肿,他眼睛闪烁了一下,心里的某块地方似被扎了一针。 楚陌恬没来得及赶人,祈王便开了口,“今夜月色不错,可否邀恬小姐对月共饮?” 她看了看天色,确实不错,如今刚过十五没几天,月亮相对圆润,还有几颗星辰交相辉映。这个月的夜晚大多都下着雨雪,今夜难得晴了一回,她一激动就回了句,“好。” 待说完才发现这样做并不适合,她如今也是有喜欢的男子了,再和他人独处她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怕楚沁铮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个社会的思想都比较保守。 可现在再收回此话是否又显得她太过拘谨,或者不识抬举?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端墨已经提着两壶酒立在他们面前。 秦珏接过一坛酒,就去了房顶。如今箭在弦上,楚陌恬想了想,也跟着跃了上去。 她自己寻了块地方坐下,那地方与祈王所在之处有些远。 她看着今日的月色,忽而想起了“床前明月光”一诗,然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已经许久未曾念及的前世。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家人安康。 如今她过的很好,她喜欢上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虽然自己与他相比有些窝囊,但好在他也喜欢她。 虽然背负着沉重责任的生活有时候会心累,但只要将杞天阁案件一解决,她的心就可以放下了。 “你有什么心事吗?”祈王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没有。”她答得很随意,是一种任谁都明白的敷衍。 祈王默了几秒,“其实你可以更信任我的。我也会帮你做很多事。” 楚陌恬转头看他,有些疑惑他何出此言,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泡妞的惯常用语? 她皱了皱眉,“我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 “是吗?”祈王叹了一口气,“果然,若不是早就认定了,你又怎么会只让他……” 清透的月光洒在楚陌恬脸上,她并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早就对楚沁铮放下心防了,只因他是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也是救她的人。 酒过三巡楚陌恬开始赶人,她假装打了个哈欠,“祈王殿下,不早了,民女想要睡觉了。” 祈王顿了顿,转头看她的脸,凝视了一会儿,忽而就起身背对衣服她,“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说完便迎着月色而去。 楚陌恬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感动,但也只是仅此而已,他是皇上的皇子,她不会拿杞天阁众人的性命去赌。 一百零三 入吾牺宫 冬至宴会摆设在回渊山的西侧的吾栖宫中,届时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前来。吾栖宫有一处温泉,大大小小不下十处泉眼,除了皇上和皇子公主专用的三处,其余可开放予众官员玩乐。 右相府众人到的并不太晚。在这些场合到点一般都比较讲究,越是位份重的越是到得迟,所以一般能当大官的都是压轴菜,行注目礼的时候人越齐越是觉得受尊重。 但这不成文的规矩毕竟是不成文的,只要皇上遵守就行。一般众官员乐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是以现在吾栖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车辆,因要住上一晚也带了不少的衣物行李。 楚陌恬此次虽然想赖在楚沁铮的豪华车厢里,但是碍于他们的身份却实在不太适宜。 她此时才有些担忧,她们这关系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天理难容,不知比起男风来世人更能接受哪一种。如今男风盛行,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们的关系还真的更加惊悚。 她在马车里也试探地问谢氏:“楚沁铮可曾有过娃娃亲?” 谢氏答:“本与你娘亲有过一句戏言,但,当时你们都还未出生。此时又收养了你,你们如今是兄妹也就只能作罢了。” 楚陌恬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明白后她恨不得立刻和右相府解除关系,但好在她忍住了。 山路难行,几番摇晃下终于到了吾栖宫,便是这车流众多人影卓卓的场面了。 她扶着谢氏下车,冷风一吹两人立刻打了个哆嗦,身后的婢女连忙递上轻裘。 几位公主的马车和威勇将军府的马车先她们没多久到,此刻正在安顿,还未及入住。 三公主和刘谢玉一眼就看到了她,楚陌恬见到好友也是高兴,与谢氏交代了几句后,便拿捏着性子慢腾腾地挪过去,又捏着嗓子微曲膝盖行了个礼:“民女拜见公主殿下。” 三公主也很给面子地道了句,“免礼。”随即又佯装责怪,“真是大胆,本公主记得上次让你叫我名字来着,你不会当耳旁风了吧?” 楚陌恬扭捏了两下,“公主殿下。” 这次刘谢玉和三公主不约而同做了一个动作,她们捂住胸口,“呕”。 三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旁边的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还不等人认清便向着另一边跑去。 楚陌恬看了看,那马车装饰豪华,颜色鲜亮,是公主们乘坐的马车。她倒是有些疑惑,一直都听说的是当今皇上的某某公主如何谨守闺礼,却不知是什么事引得堂堂公主失了分寸。 她转身看去,只见七公主正巧脚下一个不稳,朝着一边倒去。她想一个公主这般狼狈地倒在路上会有什么后果? 但不论什么后果,只要是有看到的人,都不会允许此种事情发生。然而刚巧不巧她倒的地方离楚沁铮最近,又刚巧不巧楚沁铮会武功,所以最后美人果然还是落在了他的怀里。 楚陌恬见了并未多说什么,她转身拉着三公主和刘谢玉进了吾栖宫。她可以感受到身后有一束目光一直胶着在她后背,但她还是就这么离开了。 不是置气,有些事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好追究。她只是有些觉得惋惜,七公主可以使计躺在喜欢的人怀里,让众人拍掌叫好,而她只能这么看着。 “七妹也真是拼,放着公主的身份给男子投怀送抱,真是把皇家的脸面都丢了。”三公主在一旁愤愤不平。 楚陌恬默了半晌,“其实,我觉得她眼光挺好的,要是我遇到喜欢的人也会这么做。” 她可不仅是投怀送抱,连身子都给人看光了人家才肯勉强承认。楚陌恬低下头,她到底是有多失败。 刘谢玉立刻偏头瞪着她,“你还投怀送抱?我看你是直接将人绑了成亲吧?” 楚陌恬欲哭无泪,她也想啊!可是,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可是啊…… 她想了半天也只能答:“其实我还是比较淑女的,不若谢玉姐姐这般豪放。” 当然,头上立刻被敲了个大包,“就你这副德行还敢取笑我?” “你轻点。”楚陌恬揉揉脑袋,和善武之人交朋友就这点不好,平日里都是她欺负别人,如今她到反受了欺负。 不过,这几句交谈倒让她想起之前的事儿了。她神秘兮兮地凑到刘谢玉跟前,“谢玉姐姐,那个,你和梁湛怎么样了?” 刘谢玉看着她一脸八卦的神情,白了她一眼,“能怎么样?还不就那样呗。”说完又恨恨地踩了几脚, “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木头桩子,我恨不得砍上几刀。就他那个样子还真以为本小姐喜欢上他了?明明是他先折辱我们家,给他赎过的机会,那是本小姐给安康侯府面子。” “哦?原来是给安康侯府面子啊?”楚陌恬语气古怪地开口。她算是看出来了,刘谢玉这般好强的一女子竟然喜欢上了梁湛那个娇生惯养的小白脸,哦不,公子哥。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刘谢玉生的也算是花容月貌,在众高门女子中长相算好的了,且因习武,有种一般女子所无法拥有的独特气质,他到哪里挑这么个漂亮媳妇?竟然还拒绝了。 她与梁湛算是多年好友,大概将她敌对政治婚姻的性情传给他了也说不定,毕竟她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姑娘。 又或者他确实品味独特,眼光与众不同,那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逛街选衣服带上他,他说好看的绝对不买。 “你和他熟,你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吗?”刘谢玉还是问了出来。 楚陌恬摇摇头,“这几天我没见着他,他以前也没同我说过喜欢哪家姑娘。” 刘谢玉皱起眉头,“难道他就是单纯不喜欢我?他平时有没有夸过谁好看?” 楚陌恬想了想,“被他夸过的人太多了,少说也有五六百。” “他没事寻我出门时就数着点评楼下的女子,哪个漂亮,那个有风味,那个气质好。一般太丑的他不会点评。他那么讨厌楚沁铮,也夸过他漂亮。” 又不忍打击地道,“或许是因为你武功太好,他怕以后成亲了打不过你。” 刘谢玉咬咬牙,被楚陌恬三言两语气的不行,“或许他喜欢的就是铮世子。” 她说完便拉着三公主先走了,可见心结没解又添心病。却留下楚陌恬呆滞在原地。 楚陌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一拍脑袋,“对啊。” 一百零四 此生只爱一人 楚陌恬一直知道梁湛讨厌楚沁铮,可经刘谢玉一说,她却豁然贯通。原来楚沁铮对梁湛来说是这么地“特别”。 知晓了他们俩可能“有染”的楚陌恬心中特别不好受,想起之前他抱着七公主就更不好受了。 她随着家眷一起进了入住的屋子,不愧是吾栖宫,皇帝宴客的地方。里面的摆设也是一等一的精致。楚陌恬随手拿起个小花瓶赏玩上面都是印了金箔的,弄得她立马就放了下来。 她只当古代的摆设都是给人出气时用的,没想到还这么贵,真是财大气粗,不知道小说中的主角是怎么下的去的手。 她回到一旁喝口茶平稳一下心情,好半天终于压下藏几个物件出去典当的心。 身后有双手环过她的肩将她整个儿抱住,他俯身在她的耳边,“最近怎么了?”沉吟了一下,“刚才救七公主实属无奈之举,若是七公主在此受伤皇上必然追究。” “我知道,七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是我能比的。”楚陌恬闷闷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真生气了?”楚沁铮放开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楚陌恬仍然不接。他轻笑,“的确茶只能解酒,解不了醋味。” 楚陌恬一听这话立刻炸毛,她杏眸一瞪,“谁吃醋了!你才吃醋了。” 说完这话她才觉得有些不打自招的感觉,听着耳边的轻笑,她抬手去打他,拳头落在他的身上确没什么力度,被他一把就抓住了。 她有些委屈,“我也不是怪你,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帮不了你多少事情,但是,我也不许你花心。” 楚沁铮看着她倔强的脸,心中确是一动,有股怜惜之情溢出。他用手抚上他的脸,“我楚沁铮,此生只会爱你一人。” 楚陌恬一怔,这种承诺他是第一次给,他是第一次这般郑重的说他爱她,他此生只爱她一人。 瞬间,有什么湿润了眼睛,她的心砰砰地跳着,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心却是定了下来。 千丝万缕的忧愁,患得患失的不安,一切的浮沉,在他这一句话下得以安定。 楚陌恬伸出手扑进他的怀里,“我也……” “砰”窗户被砸开,有一人破窗而入,然而屋里的人并未震惊,此人却震惊的脚下打了滑,一个踉跄就从窗缘摔了下来,是以才有那么大的动静。 他指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你,你”了半天,被楚沁铮一把拽起丢了出去。楚沁铮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双手按在楚陌恬的肩上,“继续说。” 楚陌恬本来是鼓足勇气要说这句话的,被薛迦这么一打断,她却说不出来了,憋红了脸,却只道,“我,我”。 看着楚沁铮期盼的目光,她终是再次鼓起勇气,“我也只爱” “砰”此次破的不是窗,而是门,“好啊,楚沁铮你竟敢三番五次这样对我,亏我还来这里帮你。看我不立马奏请圣上赐死你。” 薛迦携着怒气闯进来,楚陌恬立即放开了楚沁铮,她红着脸跑了出去。而此刻怒的自然不是薛迦一人了,他被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扔了出去。最后撅着屁股五体投地地落了下来,脸更是直面地心。 看着不远处地上哀嚎的某滩烂泥,楚陌恬舒心一笑,随即脸红了红,只能往附近的亭子里吹吹风了,她现在的样子可见不了人。 她因低着头,走到近前才发现亭中有人,她仔细一看,正是四皇子。四皇子眼中也露出诧异,因为楚陌恬此刻的脸很红,面色是任谁都可见的羞怯。 她本就生得清丽脱俗,如今这股清丽中却多了一抹艳色,显得媚惑天成。连声称京城第一美女的楚陌樱都无法与之相比。 四皇子眼前一亮,失声了许久。 楚陌恬对着他一礼,便打算转身离开,她与他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本来就不熟,又被她和皇后合起来威胁,又是绑架,她自是一眼也不想多见他。 然而,四皇子毕竟是个皇子,找人麻烦的本事自然不小,“恬小姐请留步。” 楚陌恬停了下来,皱眉看他,“四皇子殿下叫住民女有什么事?” “恬小姐方才可是去了什么地方?为何脸色这么红?”四皇子即便喜爱美人却也是小心谨慎。 他不怕得不到楚陌恬,这也早在他计划之中,只要今天一过她便只有他一个选择。只是他此刻看到楚陌恬的脸色却心情很差。 “民女一直在屋内陪着伯母,觉得有些闷热便出来走走,大概是风吹的。”楚陌恬避重就轻地撒了个小谎,“民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见到本皇子?”四皇子却不肯放过他,“还是说你在意本皇子对你的看法?” 楚陌恬真想甩头就走,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自大成这副样子的,估计是脑子有病。但是这位脑子有病的人却还不是她得罪得起的。 她只得回头,对着这位脑子有病的皇子道,“四皇子说笑了,民女确实有事,且您位高权重您的看法都是国家大事,民女实在无法效劳,自然也无需在意。” 这番话看似把四皇子说的是个忧国忧民的好人才,但实际上却只是一句话,“不喜欢,不在意。” 四皇子眸光犀利地盯住她,她也有恃无恐地看他,这里光天化日又是皇帝的宴会,他还想整出什么事不成?她也代表着右相府,想击倒右相府于他也不是个好时机。 “好好,恬小姐果真是有胆色。”四皇子却反而为她鼓起掌来。看上去就好似看了场好戏一般,好似楚陌恬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楚陌恬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多说,“民女告退。” 这次他却没有拦着她,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以为面前的女子想要以退为进,还是只是觉得新鲜有趣故意逗弄。 他看着她躬身行礼的样子道:“上次的提议恬小姐可以再考虑考虑。” 楚陌恬抬头笑看他,“四皇子说的可是那次我被您的人绑去之事?既然我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府了,民女自然不敢与您追究。” 四皇子顿时哑口无言,看来上次的事情她还怀恨在心。 而楚陌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皇后和他那次逼婚之事,但是他还真有脸说。楚陌恬行完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百零五 刺杀 对于四皇子贼心不死,她实在没什么可说,只要不逼她就范,对于这种人她也不会理会。 到了晚宴时间,楚陌恬跟随右相府女眷一起到了吾栖宫的接待大厅,此处院落宽敞别致,景色宜人,是个宴会的好地方。 冬至之日在南挽国是个大节日,隆重程度仅次于春节。家家欢乐,且皇上特赦了部分在职人员休沐,一家团聚,好不快乐。 楚陌恬却觉得皇上春节时不好将人拉出来陪酒,于是寻了个由头此时将人聚上一聚,既体现了众星捧月的高位之威严,又成就了体恤百官的盛名,真是一举两得。 右相府人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说说笑笑不知笑容里有几分欢乐几分忧愁几分算计。想到这里,楚陌恬就觉得皇上丕不厚道,硬是让得人一家团聚的日子成了人心惶惶的鸿门宴。 或许他也只是享受自己一句话就能让人大变脸色的快感吧。 此次宴会的席面设置得到是比较的人性化,男女分开,长辈与小辈也是分开的。 这样不同席面都能有共同话语,否则一些喜欢商讨国策的大人正讲的起劲宣扬某某将军的功绩,然后喜欢八卦的某位贵妇便问那位将军样貌如何年方几何,紧接着此贵妇的女儿便面红耳赤地来一句,我有心上人了……这不就乱了套了? 仔细想了想,不论当今皇上在治国上如何,但是最起码做事还是考虑周到的。 酒过三巡,歌舞致兴。在场谁人敢不微染醉意?就算没醉也得装作喝的多了,否则便是没有尽兴,没有尽兴便是不给皇帝面子。 在这微醺的酒宴中迎来了一曲出色的舞。曲音未起,中间的美人掩着脸面先转了一圈,裙裾飞扬若惊鸿飞燕,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是最后仍然用巧妙的手法微抬宽大的袖子遮住脸。 楚陌恬看着她,身材的确火爆,半露的眉眼透着媚色,她心中暗道了一声好。若是直接露面自然可以凭借出色的外貌引得众人侧目,但也仅此而已,这么遮遮掩掩到是引人探究,升起好奇之心。 果然,静了一拍之后一声清脆的琴音骤响,同时她一甩袖子,露出一张倾城之颜。 楚陌恬马上转头用眼神去寻另一桌上的楚沁铮。只见在一众眼露精光盯着美女瞧的人中,楚沁铮竟然毫不例外地盯着大厅中央的舞女,且眼神专注。见到喜欢的人盯着别的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有几个人能忍住? 楚陌恬忍住了! 她温柔地白了楚沁铮一眼,拿起身旁的酒壶就优雅地灌了起来,她也看向厅中的美女的身材,指点之心愈浓。她也不是不尊重学艺之人,但是不过是跳支舞,她干嘛得这般暴露。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头之后楚沁铮便看向她,嘴边是意犹未尽的笑意,见她此刻的样子更是浓了几分。 他们之间的互动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一曲终了之时,所有人陶醉其中之时,这个让人迷醉的倾城美女却拔下头上的发簪,向主位上刺去。 她借着歌舞一步一步隐晦地向主位移动,此时已经离主位很近了,而主位上坐的自然就是皇上了。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一刹那,祈王最先喊道:“有刺客。” 这一喊瞬间所有的朝臣女眷都开始慌乱了起来。然而谁都没有能力在此种情况下救下皇上,即便武功强的祈王也是难以救急。 楚陌恬一瞬间揪紧了心,如果一代皇帝被刺杀而死会有什么结果? 皇子相争,朝臣不务正业成日加入拉锯战,甚至血流成河直至有一位新诞生的君主。但是无论哪位君主上位第一个盯紧的都是右相府。 虽然右相府树大招风,但是这样无疑是将右相府的气数提前用尽。 在她各种念头闪过的一瞬间,楚沁铮已经出手了。他来不及提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帝面前,直接出手握住了迎面刺来的发簪。这是她用全部力气用来必杀皇帝的一招,如今却刺进了楚沁铮的手里。 楚陌恬一瞬间几乎心跳都停了下来。 皇帝没有出事,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即便那女子知晓计划失败想要逃跑也为时已晚,宫里养的侍卫毕竟也不是吃白饭的,在此次捕捉刺客中显露了他们英姿潇洒。 “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朕?”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只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皇帝的眼中泛起冷光,“不说?你以为在朕的手里你能撑到几时?” 这名女子像是知晓自己活不长了,便豁出去地道:“皇上,您废话真多。” 楚陌恬暗道,此人真是妥妥地找死。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她拉住昔日杞天阁好友,估计她们的下场也是如此,不禁又起了怜悯之心,可即便怜悯她也毫无帮她的能力。 她其实也没这么多精力去管别人,此刻她最担心的还是……她看向楚沁铮,他一只手正滴着血,嗒嗒地流淌下来。 但是皇帝正在盛怒中,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想到他,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拖延着,果然是冷血冷情。 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名舞女身上,楚陌恬便偷溜到楚沁铮的身边。她扯住他的袖子,一把将他的手给翻开,手心已经被刺破一个窟窿,深可见骨。她忍不住流出了泪。 楚沁铮缩了缩手,却不晓得楚陌恬此刻哪来的力气竟硬扯住了他的手。他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能过来我就不能来了?”楚陌恬心下担忧,她伸出手指向伤处抚摸而去。还没够到却被楚沁铮捉住了手,她疑惑地看他,见他眼神迟疑了一下,再看去时才注意到他手上流出的血呈黑色,她大惊,“簪子有毒!” “什么?”皇帝这时候似乎才想起楚沁铮受伤之事,“快请太医。” “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楚沁铮面色淡然,好像真的只是如不小心撞到个桌角一般。 一百零六 楚陌恬看向楚沁铮,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请太医看诊,他伤的明明这般重,而且这毒一看就不是好解的,毒性估计很强。 “哈哈哈,当然不用太医。”此时地上跪着的女子突然大笑起来,“因为他中的是绝梅毒,此毒是我北秀国得以立足的禁毒之一,只有毒药没有解药。” “服完此毒的人不会立刻死,但毒发之时却浑身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若不是你,我早就杀死这个言而无信的昏君,你敢碍事,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楚陌恬听了大惊失色,千刀万剐,这该是何种痛苦。她心里一颤,不自觉的往前一步,却被楚沁铮抓住了手。 她此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对此人起了杀心,若不是楚沁铮拦着,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要她死,不,她也要她生不如死。 “别冲动,我不会有事的。”楚沁铮在她耳边轻声说。 “可是,可是……这是绝梅毒啊。”楚陌恬看着他,心中一抽一抽地疼。楚沁 铮对着她微微一笑,眼神透露出他的意思,“相信我”。 听到绝梅毒众人都是震了一震,这可是阴狠至极的剧毒,这般折磨人还不如直接让人死去。各个人看向楚沁铮的眼神都是复杂至极。 当然也有人在各种心思之余细心地注意到了楚沁铮与楚陌恬两人相握的手,比如祈王,亦如七公主。 “你的意思是你是北秀国的人?”祈王终于脱颖而出抓住了重点,其余人只是对此事猜测都不敢妄言。 然而此人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咬破了嘴里藏好的毒液,她从未想过能活着出去。 祈王想拦已经来不及了,他蹲下身子去探她的鼻息,“她死了。” 在场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想着这责任该是谁的,如何让皇上消气。 他们很容易想起之前祈王说的那句话,都纷纷看向一旁的北秀国太子。他也是近日才到此地,却偏偏晚宴上来了场刺杀案,他难辞其咎。 “皇上,若是此人确然是我北秀国之人,那么本太子必然会给您一个解释。但此人是否是北秀之人还未可知,不能以他一面之词判定。万一不慎弄错了,是有人故意挑起南挽与北秀之争,那么损失就大了。请皇上明鉴。” 北秀国太子穆钿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确实一个刺杀之人的一番话不足以成为实据,这场刺杀,于北秀国说不定也只是无妄之灾。且他指名若是两国开战,必然有另一方渔翁得利,毕竟东祺国处于两国交界,国力不输于南挽国。 他能想到的,皇上自然也考虑到了,所以这件事还不能轻举妄动,两国开战更是不可能,但是此事确是要追究到底的,毕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地下闯进来的刺客,若不是楚沁铮他怕是就没命了。 说到这里,他就势看了一眼楚沁铮,眼中的高深莫测却是让人心惊。 “罢了,先散了把。这件事就交给珏儿来处理。”皇帝看向祈王,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此时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他继续沉声道, “务必把这件事查清楚,我倒是想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想要杀我。竟然还敢使用绝梅毒,让铮小子受了伤,决不能饶。” 此刻他倒是终于想起楚沁铮了,关心的话说的很顺溜,就好像一个真心关怀子孙的长辈一般,但谁又知他的关心里有几分真?或者说他的关心是淬了毒的。 捧的高高,然后重重砸下。 众人正欲散去,然而四皇子却看着那人的尸体“咦”了一声,不由引起众人的注意。 但是他除了那一声“咦”却迟迟不再开口,然神色间皆是犹疑。这不由得又引人猜测,皇帝还是开了口,“怎么?兴儿认得此人?” 四皇子仍然惺惺作态,“这……” 皇上也是很给面子,“你但说无妨,此事关系重大,若有什么线索只管道来。” 四皇子似下定了决心,他正了正色,跪在地上,“父皇,并非儿臣有意不报,只是此事还不确定,或许,或许只是儿臣认错了。” 他顿了顿,“儿臣曾见过七弟府中的一名侍女与此人很像。”他继续不确定地道,“但是可能只是儿臣眼花了,儿臣本不欲多说,但又怕知而不报犯了欺瞒之罪。” 皇上的眼睛眯起,直直地盯在四皇子的身上。这时候二皇子也挺身而出,“经四弟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曾一起去看望母后,当时便是这位侍女随行的。此后我见她随七弟进入右相府也是带着她,不知恬小姐是否看到了。” 她有没有看到?她干嘛盯着别人的侍女瞧?且祁王与她交情又不深,没见过几次面,更是不知道他有出行带个婢女的习惯。 此刻哪边都不好站,她只能实话实说,“我只是偶然遇见过殿下几次,没有太过注意殿下的婢女。” 一个婢女而已,在所有人看来没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听了这些话,就是楚陌恬也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此刻竟然可以联手。 不过想想他们之前怎么斗终归都入不了皇帝的眼,秦珏却一直在皇帝心中占着重要的位置,若是不扳倒祁王,那么他们谁斗赢了谁都没有意义。 众人都看向皇上,这场戏他会如何看待呢?是否会继续维护祁王?而皇帝只是淡淡地开口,“珏儿,你怎么看?” “儿臣府中并无此人。”祁王表情没什么变化,直视皇上的眼睛。 “哦,你的意思是兴儿和寒儿诬陷你?”皇帝语气威严。 四皇子和二皇子立即跪下,语气急切,“父皇,儿臣不敢。”二皇子又道:“或许搜身可以找到某些线索,有关此人的身份。” 说完这句话二皇子便低着头不语,他用余光瞥向一旁的祁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做的隐晦,瞬间便隐去了。 只是皇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他真的瞒下了所有人吗? 一百零七 对峙 这个刺客毕竟是个女子,即便已经死了,但所谓非礼勿视,男子不宜在场。所以只留下一批女侍卫,男宾客都移步到了东厢房里。 楚陌恬看着地上的女尸,实在没什么印象。祁王的侍卫她只见过端墨,因他出色的女德而让她记忆深刻。 皇帝留下的女侍卫中领头的一人将此人的贴身之物以及她身体细处一一查看,很快就有了着落。 验完尸侍卫又将此人给重新穿上衣服,让男宾进来。她将查到的令牌呈上。 皇帝接过瞅了一眼,瞬间暴怒,将此物扔在了祁王面前,“孽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陌恬站的近,看的也清楚,令牌呈银色,上面很明显有一个祁字。看来这件事情针对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然而,祁王蹲下身捡起银牌,也只是淡定地看了一眼,点头肯定道,“嗯,这的确是我府上的东西。” “七弟,我们都知道这是你府上的东西。”二皇子轻笑了一下,眼中神色幽幽,“我们问的是祁王府二等侍卫才可佩戴的银牌怎么会在这个死去的舞女身上?” 祈王同样一笑,“看来二哥对本王府上的事了解得挺清楚的。” 二皇子面色僵了僵,“也不过是闲时听人提起过。七弟武艺惊人,想必对侍卫的管束也很严谨,所以便记下了。” 祈王点点头,似乎觉得这解释合情合理,“原来是这样。”他继续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我府上的令牌会在这里。” “这是你府上的令牌,你不知道?那么说你也不认识地上的这个舞女了?”四皇子看向祈王,眼神如一条潜伏的毒蛇,“唉,看来我们都误会你了。” “四弟,还不能妄断,毕竟现在代表身份的银牌在此。”他又对着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祁王避了过去,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继续说, “不过,你放心,我们都相信这件事不关你,父皇一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清白。你只管实话实说,认不认识这个舞女?” 祁王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皇兄似乎耳朵有问题。虽说你平日里经常出没柳巷,但是皇弟却实在不认识区区一个舞女。” 这句话说的就狠了,在场的人无不虚唽,这话也就祁王敢说了。既骂了二皇子耳朵有问题,又给二皇子的名声添了把淤泥,出没柳巷的公子即便身份尊贵也是为人不耻的,再则也明确表示了不认识此女。 二皇子的脸色瞬间就绿了,周围投来异样目光,绿了又青了。冷冷地盯着他,一会儿有你好看的。他冷笑一声,“皇兄是关心你,何必这么敏感?作为天子之子即是人子又是人臣,这弑父和弑君的罪名可是要重罚的。” 祁王却是直接忽略了他,二皇子脸色黑的如碳,让得群臣又是捏了把汗,他道,“父皇,儿臣没做过这等事,至于银牌问我不如问二哥和四哥。” “你是指我们故意偷了你府上的银牌嫁祸你不成?呵呵,七弟真是好丰富的想象力。”四皇子皮笑肉不笑。 “正如四皇兄所说,是你们诬陷我。”祁王倒是直接应了下来,弄得四皇子脸色奇异非常。一般这种情况该是这么回话的吗?好像他在承认错误一般。 “哦?寒儿兴儿你们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你们嫁祸珏儿的?”皇帝脸色阴沉。 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楚陌恬想起之前在皇后面前祈王帮了她一把,便也给面子地插了一句,她“惊讶”地一叫,“啊,难道说这人是四皇子和二皇子的?怪不得我怎么也想不起这号人呢。” 祁王府刚建成不久,下人比较少,他们估计也不敢随意安插人手,即便安插了也很容易被察觉,这么说此人应该是二四皇子的人了。反正他们和右相府早就水火不容,也不差这把火。 祈王略有深意的眼光扫过楚陌恬,她只当没有看见,继续表演,她像是惊醒,“不好意思,我太惊讶了。二皇子风流俊逸,四皇子与之交好,认识个舞女也是很正常的事。” “恬小姐,这么说不妥吧?”四皇子犹如毒蛇的眼睛盯着她,让她不禁抖了一下,她躲到楚沁铮身后,看在其他人眼里楚楚可怜,“是我失言了,请四皇子殿下饶恕。” “好了。”皇帝此时开了口,“这件事情必然要彻查。” “不必了。”祁王打断了皇帝接下来的安排,“这件事我已经清楚了。” 祈王转向二四皇子,“二哥,我们明明同样是父皇的儿子,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恨我,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 “若只是我府上的一个女侍卫,只要你说,我自然都会给你们的,只是你不该没经过我同意就抓人。” 二皇子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已经将那人处死,所葬之处应该也无人所知。 沉吟半晌,觉得祈王可能是在诈他,便道:“女侍卫?哪个女侍卫?你该不会说的是地上倒着的这个吧?你的意思是我抓了她,然后逼她就范,然后诬陷你?” “并非如此,你们昨晚抓了我的侍卫,拿了银牌,在今日让人冒充顶替。”祈王眼神定定,对着皇帝,“父皇,儿臣有认证。” “带上来。”皇帝威严地说道。 这事情的转折倒是出乎意料,看来有所准备的不止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皆是勾起了兴致。 不多时,一个面容绝丽,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众人皆是一惊,因为这个人长的和地上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这人是?”皇帝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她是我的女侍卫,于昨晚失踪,今日才被人从乱葬岗救回来。”祈王的眼神凌厉地看向二四皇子。他们做什么他都不太在意,只是他们竟然胆大到动了他府里的人,且想要他的命。那么自然就该自食恶果。 楚陌恬看着他凌厉的眼神,这般傲视群雄,唯我独尊的性子,难怪即便他不愿意,皇帝也不放弃他。 因为,他天生就是位居至高点,那个位置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一百零八 腐尸毒 二皇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有些激动,他记得明明已经杀死了她。 四皇子见状皱起了眉头,若是此事败露,那么二皇子势必会将他供出,他只好帮着辩解道:“七弟虽然四哥欣赏你的能力,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些把戏呢?你以为你找了个一模一样的人就能改变事实?有这精力何不多读些圣贤书?” “到底什么是事实,何不听她解释一下?”祈王仍是镇定如斯,只是眼中放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呵,若是真的冒名顶替又何故让她逃了出来?二皇兄还不至于看不住一个人吧?”四皇子也不甘示弱,“既然根本不可能,这个女子说的话也不可信,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 四皇子还欲再说,但却被一个人打断了,声音里充满了不满之色,“珏儿是朕的皇子怎么可能会信口胡言?听她解释。” 这个人就是皇帝,四皇子瞬间心跳如狂,很明显他踩到雷点了,他忘了他要对付的可是最受宠的祁王,连皇帝的话也敢违逆的祁王。 这个女子立即跪地,“皇上,请给属下做主。” 皇帝居高临下,轻吐一句,“嗯,你只管说来。” “属下昨日因例行任务在祁王府附近盘查,当时有个人鬼鬼祟祟,我便跟了上去,不巧中了埋伏。” “他们将我打伤,好在我避息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才将我扔去了乱葬岗。我怕他们回来,便直到第二天天刚亮才放出暗号。” “这么说你确实遭到了不测,可是你又是怎么确定是寒儿的人打伤你?”皇帝一直都没什么表情,除了之前四皇子打压祁王时显出一点怒意,其余时候大多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看场戏罢了。 “当时他们打伤属下,属下看到他们的手腕处有处宫内侍卫的标记。且他们用的短刃留在属下的身上,这是二皇子的人专用的匕首。”她从袖子里掏出短刃,递上,“皇上请看。” “哼”皇帝看了一眼,将匕首丢在二皇子面前,“你怎么说?” “这……”二皇子哑口无言,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没杀死此人,此时他乱了心绪,他看向四皇子,这本来就是他提议的计谋。他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父皇,儿臣从未见过这般相似的人,即便是同胞姐妹也该有差别。我听说江湖上流传有易容之术,这里莫不是有一人是易容的?”四皇子出乎意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很明显肯定有一人是易容的,这个大家都猜到了,只是还没有点破。此刻他这么说是想与此事撇开关系吗? 其实四皇子现在心里盘算着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也是他最希望的,就是二皇子已经杀了人,所以祁王准备的这个人也是假的。若是真的,那么只有第二条了…… 二皇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瞬间黑了下来,“四弟可不要胡乱猜测。” “是否易容,一验便知。”四皇子继续自信满满道。 二皇子开始疑惑,这人是四皇子准备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如今却也没了什么办法。 皇帝还是简单的一句,“验吧。” 四皇子先是来到站着的这个女侍卫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瞅了瞅,脖子上并无痕迹。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了。 他放过了她,转而走到女尸面前,然而他正欲查看,尸体却突然腐化,发出一阵恶臭,最后只剩下一具腐尸,脸上看不出任何有否易容的痕迹。 在场的不少女眷都恶心得捂着嘴,有些身子娇弱的更是当场吐了出来。 皇帝沉下脸,“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尸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四皇子赶紧捂着鼻子远离几步,向着皇帝道,“儿臣不知。” “朕倒是想看看是什么邪门的事,请验尸官验尸。”他的眼睛在四皇子身上沉了沉。 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老头子进来,看到尸体瞬间面色大惊。一个见惯各种尸体的人也如此惊讶,可见这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奇事。 他立即跪下,他颤抖着,“皇上,这是腐尸毒啊。” 厅内的所有人都抖了抖,这个腐尸毒被列为禁毒之一,因为太过惨无人道,处于对死者的尊重,从祖上创业起便被列为禁毒。 那么这件罪责牵扯起来关系就大了,又是弑君,又是犯法用了禁毒。也不知是何人胆大包天,这可是足以株连九族的罪过。 众人纷纷猜测起来,莫不是二皇子做的?连腐尸毒都用上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陌恬也被恶心到了,她捂着鼻子想了想,这件事情二皇子怕是做不出来,四皇子一向阴狠歹毒,大概是他做的。 “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做这种事情,这就不仅是犯法了,更是对皇权的挑衅。 他看向二皇子,“孽子,是不是你干的?” 二皇子立即跪下,诚惶诚恐,这倒不是他装的,因为任谁被安上这样一个罪名都会吓个半死,他哆嗦着道:“父皇,儿臣绝没有做过这种事。这般目无王法,惨绝人道之事儿臣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那你说说,这是谁做的?”皇帝不愧是长居高位的皇帝,一怒之下,光是气场就压的人俯首称臣,不敢妄言。 二皇子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脑子混乱,他跪下,“父皇,不是我啊。就算他身上有我的人的匕首,可谁知道是不是别人故意陷害我,匕首是别人偷得,一定是用不正当手段拿到了然后诬陷我。父皇,不是我……” 皇帝看着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叹了口气,竟然连瞅都不想再瞅他了,“你可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先将二皇子带下去,事情没查清楚前别让他出皇子府。” “是”两个侍卫来到他身边拉他。二皇子情急之下挣脱二人,他跪在皇帝腿边,拉着他的衣袍,“父皇,你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下腐尸毒这种东西。” 一百零九 换毒 “不是我,我知道是谁,一定是……”二皇子到了这个地步也不顾事情败露的影响了,他此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就是被人当枪使了一回。 那么,他也要拉他下水。 皇帝踢了他一脚,让他痛的龇牙咧嘴,总算是止住了话头。不论实况是怎么样,一个皇子牵扯上这种事情,不管是二皇子或者四皇子,还是高位上的皇帝都是丢脸的一件事情。 是皇上的丑事,自然也就是南挽国的国耻。二皇子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想将此事透露出来。 皇帝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道:“将人带下去。” 这次换了几个身手更高的侍卫过来,但二皇子在皇上的暴怒之下也没了脾气,精神恍惚,就这样被带了下去。 皇帝深深地看了四皇子一眼,眼神中有明显的警告意味。 “既然兴儿已经看清楚了珏儿身边的姑娘并非假冒,那么这件事就与他无关了,他反而是被人栽赃嫁祸,受了无妄之灾。”皇帝一槌定音,将祁王从事件里脱了出来,“到底是谁敢在朕面前行刺,且还诬陷朕的皇儿,朕一定要查清楚,绝不姑息。” 楚陌恬扶着楚沁铮,感受到他气息越来越不稳,她转过头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地不像人样,心下大惊。她忙对着皇帝请辞,“皇上,民女的哥哥身体不适,请容许我们先行告退。” 刚刚大家都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如今楚陌恬这么一说,自然都转移了注意力。 右相和谢氏也是看见了儿子的模样,痛心不已。 谢氏立即来到他身边,看到他一张脸差点就要晕过去,还是楚陌恬眼快拉了她一把。 楚沁铮不愿身边人担心,淡淡说了句,“我没事。” “没事个屁。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谢氏堂堂一品诰命夫人都爆了粗口,可见她此事是有多么难过。为了这个儿子,早已失了分寸。 “好了好了。铮小子也是为了救朕才会身受重伤,先下去吧,请太医去看看。”皇帝刚刚还暴怒着,此刻却是对着他们和蔼一笑。 “夫人带孩子们先下去。”右相这时候开了口,他看着楚沁铮的眼中也有痛色,毕竟为人父,再严厉也还是关爱他的。只是此事关联太大还不算完,他是朝臣必须留下来,同时也需要时时观察政治走向。 几人告了退,便扶着楚沁铮出去。楚陌恬对这件事情已经不在意了,她无意在皇子之争里插上一脚,以她对楚沁铮的关心自然是第一个要随行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楚沁铮竟然制止了她,他轻声说:“我无碍,你留下帮衬父亲。” 说完便快走几步离开了,楚陌恬反应过来之后已是不见了身影,她此时再走却是不适合了。 右相需要她帮衬吗?当然不需要。那为什么不让她随行?以楚陌恬的学渣脑子也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楚沁铮什么时候会推开她?自然是不想她担心的时候。 那么说楚沁铮伤的肯定不轻。 她怒了,怕她担心就可以不告诉她吗?她可是野心勃勃要走进他心里的人,然而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要隐瞒。 她虽然被人娇养着,却不是一丁点惊吓都受不得,只要是和他相关的,她都必然会去了解。 楚陌恬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又是担心又是不甘,却也于事无补。错了时机,她只能留在此地,干脆还是看看事情的发展吧。 祁王将楚陌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定了定神,道:“父皇,此事蹊跷,不只是谁想要刺杀父皇嫁祸于我,但是这北秀国的毒,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是穆钿太子带来的?” 此话一出,矛头直指穆钿太子,这可是动辄就会影响两国交情的话,让的众人又是一惊。不过却也恰好揭过了之前皇子弑父的猜想,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这样好的台阶,皇帝自然不会落下。果然,他转向穆钿太子,“虽然此事还未查清,但此毒毕竟来自北秀国,不知穆钿太子可有什么线索?” 所有人也是看向他,纷纷猜测,但光凭毒无法判定这件事与他有关。 穆钿轻笑一声,“皇上,我有何理由刺杀您?” 确实没有。这才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即便是有北秀国的绝梅毒,也无法确定是否是他做的。 他若是刺杀了皇帝会有什么后果呢? 先不说能不能被查出来,首先,在这一片的国家,以东祺国、南挽国、北秀国的国力最强,其中东祺国国力最盛,北秀国与南挽国是邻国,北秀国虽然不服,但是表面上两国一直居于友好,为的就是与东祺国持平。若是他们两国先闹了起来,那么东祺国就妥妥的坐收渔翁之利了。 其次,就个人而言他与皇帝无怨无仇,何必冒险杀他。他只身来此,带的侍从不多,但即便多又如何,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能兴起多少风浪。 再则,若是真被查出来与他有关,那么他也别想好好地回去了,到时候可是北秀国的皇帝都保不了他。 他轻轻一笑,继续实诚地道:“我没有理由刺杀陛下。” 随即话音一转,“不过要说绝梅毒的话,我确实带了。” 唰,四皇子立即抽剑往他头上去,穆钿太子的功夫也不弱,一个弯身便躲了过去,回头拍着胸脯道,“四皇子,我又没把你供出去,没必要这么早就杀人灭口吧?” “你乱说什么?刚刚你明明招供在簪子上下毒的人就是你。”四皇子心下一个咯噔,他本来只是想要将剑架在穆钿的头上并无杀害之意。 不过他也是真的怒了,他就说哪里怪怪的,原来这毒竟是被他给换了,此刻竟然还想赖在他头上。 穆钿则是慢悠悠地抚平衣褶,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楚陌恬因为在祁王对面,所以很是清楚地看到了祁王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在他与穆钿太子对视的时候。 她又想到之前祁王来右相府带走柳言言,穆钿来了又走。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有种阴谋的味道。 一百一十 祸水东引 穆钿的表情很丰富,他的脸上有一抹痛恨的神色,然后又变成了一抹挣扎,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在考虑到底说还是不说。 祁王适时开口,“有什么就直说,若与你无关自然不会冤枉你。” 穆钿太子听了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他表情忽而严肃了起来,恭立在皇帝面前,行了礼,“请皇上恕罪,本太子实在不知道此药会引发这么严重的事情。” “哎,既然四皇子先不仁,那么我便也直说了。我于前日拜会四皇子,他对北秀国甚是好奇,我便与他讲了许多我们北秀的风土人情,当然也包括绝梅毒。” 穆钿娓娓道来,“说到这个毒他似乎很感兴趣,他问我有没有带来,还说借他一用,他有个看不起他的仇家要解决。” “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四皇子想要对付的人是谁,但想来以他的皇子身份肯定是有分寸的,便也想与他套个近乎,就给了他。” “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陛下海涵。”他几句话间这一切的矛头又瞬间指向了四皇子。 虽然四皇子这般针对祁王让他也是很不开心,但这毕竟是一国的面子怎能随意践踏?要整治也是关上门自家人整治。 “朕相信兴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皇帝虽然态度不强硬,但是这句话却仍然显出了气势。 “自然,四皇子是您亲自教养的儿子,自然能力非凡,不屑于做这些,但是” 穆钿继续接话,“但是,他身边的侍女就不一定了,说不定被哪个贪玩的婢女给拿了去。” 这是要把责任归在侍女身上吗?这样多少能保住皇室的面子,不过四皇子怕是要被安个治下不力的罪名这和弑君之罪相比简直小了很多。只是…… 他这么说其实更深的意思就是说犯人就是四皇子,换个罪名罢了,实则还是要惩罚他。 只是,他并没有证据呀。 “哼,兴儿穆钿太子可曾去过你那里?”皇帝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满。 皇帝这怒意可不像假的,众臣纷纷猜测,皇帝看来是真的要惩治四皇子了,以皇帝的雷厉风行,看来四皇子难逃一劫。 四皇子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他一直知道皇上对祁王寄予厚望,但也一直认为只要自己脱隐而出必然也会得到皇上的重视,却没想到他只不过是设计了祁王一下,却立刻遭到了四面八方的打击,恩宠尽失。 他咬着唇不说话,眼中是明显的不甘,“父皇,穆钿太子可不止是去过我那里,他同样也去过右相府。我不知穆钿太子为何故意中伤我,但是就光凭这个毒,却是无法断定这个舞女就与我有关。” 这么说也对。众人都是纷纷点头,毕竟谁也不会认为就只有四皇子持了药,穆钿太子没有理由刺杀,难道四皇子身为儿子的就有理由刺杀父亲?即便真有那也不能点明,只能是没有。 只是这下案子却是指向了右相府。右相府此刻留下来的就只有右相、楚陌恬和楚陌怜。至于楚陌樱去了哪谁都没有去注意。 要说谁最痛恨皇帝的自然就是右相府的人了,皇帝纵容甚至鼓励皇子对他们暗下杀手多次,真的能忍吗? “我不过是听说铮世子文武双全很想去见识一下,没想到去的不巧,他正在幽会佳人,我自然不好唐突,连门没有进入过。”穆钿倒是实话实说,只是楚陌恬抽了一下嘴角,正巧祁王抬头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 “哦?幽会佳人?开什么玩笑,铮小子一向不昧女色,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事。”皇帝也是不信,说话的语气重了几层。 或许他也想借此机会打压右相府也说不定。毕竟自己的儿子之后怎么责罚都天经地义,而右相府却少有把柄。 右相也不了解事情具体如何,虽然他知道楚沁铮带了柳言言回来,却知他刻意隐瞒,所以也只是知道而已。他转头看向楚陌恬。 楚陌恬只好闷闷出声,“既然穆钿太子没有进屋怎么知道是女子还是男子?” 穆钿想了下,“铮世子总不会有那种嗜好吧?且我透过门缝看到那人穿着红色衣裙,应该不至于是个男子吧,南挽国有这种嗜好?” 楚陌恬嘴角抽了抽,看来这穆钿太子早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这是在故意逗她呢。 她只好讪讪地对着皇帝道:“那日在房中的其实是我。” 南挽国风其实不算太严谨,妹妹偶尔进哥哥的房间其实也是允许的,只是……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就难免遭人非议了。 “真的是你?”皇帝眼神幽幽也不知想些什么。 “那日哥哥身体不适,我放心不下,便去看看。哥哥与我虽无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到大都是体贴入微,恬儿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了。虽然平日里恬儿爱玩闹,但亲人有恙,我哪能坐的住。”楚陌恬适时打断了众人的yy。 一向楚沁铮对她是人尽皆知的宠,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但楚陌恬却一向将规矩视若无物,她自然知道楚沁铮的好,那么楚沁铮生病她去踢个门闯一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面上怒色,继续道:“估计穆钿太子是把我错看成了哥哥的情人,还请慎言,不要污了哥哥的声誉。” 穆钿笑笑,对楚陌恬点了下头,很服气地说,“原来是这样,那是本太子没弄清楚,唐突了小姐和铮世子,给你们赔不是了。” “那么说你根本就没见到铮世子?那之后你为什么不去?”四皇子咄咄逼人。 “南挽国风景秀丽,自然是游山玩水去了,玩着玩着就忘了。”穆钿太子很肃穆地说着无赖的话。 这种话谁会信? “好个玩着玩着就忘了,穆钿太子若是无事何必拜会铮世子?”四皇子仍是不肯放过他,若是能拿下右相府,那么他自然能将功数过,皇帝也不会重罚他。 “呵,这么说本太子找你也是有事了?可是本太子原来只是诚心诚意带着一盘棋来想与你讨教一番,没想到却惹上了这等事。”穆钿这泼脏水的本事让的楚陌恬连连在心中叫好。 一百一十一 草草结案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当朕是摆设呢?”皇帝脸色也不好,在天子面前喧哗,到确实挺不给他面子的,但北秀太子看着还真是不畏皇权的种。 皇帝转而看向楚陌恬,想来柿子还是挑软的捏比较好,“这么说在铮小子房间的真的是你?” 楚陌恬没想到当今皇帝这么八卦,不过想想如今无处不八卦的民风也是,所谓上梁不八卦下梁如何八卦?所以逆推回来,百姓八卦之风盛行,那么皇室朝堂必然也是一派八卦之相,只是区别在于更加官方化以及没有瓜子。 总之,楚陌恬点了点头,肯定道,“木槿苑里没有女婢,所以我才会去照顾哥哥。” “你撒谎,楚沁铮明明有个如花美眷藏在府里你却说没有,这样欺瞒圣上,你到底是何居心?”四皇子当然知道柳言言的存在,毕竟外面传言弄得那么响亮他不知道才奇怪。 楚陌恬瞥了眼祁王,“那个婢女确实是哥哥挑的,但是是给别人挑的,所以没有在府里呆多久。四皇子总是爱疑心,虽然恬儿不怪你,但是难道你认为哥哥是那种未娶妻就先纳妾的人吗?” 四皇子脸皮抽了抽,楚陌恬这句话明显就是反讽他,他在三年前离开之前就已经纳了几个小妾。 他一直都认为,女人就如同衣物,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外物,自然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甚至觉得那些至今守身如玉的男人简直可笑。 “哥哥是皇上亲封的世袭侯爷自然是许多人的表率,他自然要严于律己,却没想到竟然遭人嫉妒。”楚陌恬连连摇头叹息,这个嫉妒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只是就这么明着在皇帝老人家面前直接指名了说他儿子嫉妒别人家儿子真的好吗? 不管怎么说四皇子也是皇子,皇上即便不喜他也不会让别人去羞辱他才是。楚陌恬也是心中不满才会如此爆发了一下,却是没怎么考虑后果。 “父皇,那名女子是我向铮世子讨要的,的确长的出尘绝俗,府里的侍墨丫鬟我用着不太顺手,便想着为难一下铮世子,没想到他还真的上心了。”祁王笑了笑,话音一转,“不过现在这名女子被穆钿太子看上了,我便做主送于他了。 “哦?还有这等事?连穆钿太子都能看上,看来这个女子很是不凡。”皇帝似乎还真的很感兴趣,“这么说在屋里的确实是恬姑娘了。” “当然。”楚陌恬再次肯定。 “右相是朕的左膀右臂,你是他的养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是相信你的。”皇帝忽而大度地说,这让楚陌恬摸不着头脑,她何德何能让一国之君如此信任?喂喂,证据什么的都不要了吗? 虽说这是好事,但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这次刺杀主要还是那个婢女偷盗了绝梅毒所致。”这件事大致都弄清楚了,这脏水也不是好泼的,所以再查下去就是皇室的颜面问题了,皇帝自然不希望这种事传出去,所以便盖棺定论了。 “兴儿,你管下不力,差点将朕给害死,接下来三个月你就别出皇子府了,好好把治下之道给朕好好学一学。” 软禁?就刺杀算计皇帝这一事来说算是罚的轻的,只是现在这政局一日三变的,不知道三个月后四皇子出来还有没有他的事儿。 不过,软禁什么也不过是说说,他不能出他的人却能出府,其他人也能进府,其实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楚陌恬完全是白为他担心了。 现在皇帝是当众刷了二四皇子的面子,却长了祁王面子,看来很多人都该对选择哪方进行考虑。只是祁王不喜与人同谋,这样即便他们贴上去,以后登基也不见得就会倾向谁。就这点来说各大臣还是有些不满的。 厅内议论纷纷,皇帝则是慈爱带着一丝挑衅地看着祁王,好像在说皇位就是你的,你逃不了。 祁王的动作更是干脆惊悚,他一甩袖子,也没告退就直接大步往外走了。 楚陌恬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阵势,惊呆了。 其余人也是差不多反应,不知道的满脸震惊,知道的纷纷扶额叹气。 就是因为祁王这脾气才让他们为难啊,若是他从了皇上的心愿,那么他们也不必整日人心惶惶,也不会有二皇子四皇子什么事了。 平心而论,祁王的才华绝不在二四皇子之下,文韬武略政治都是杠杠的,若是坐上那把位子肯定如当今圣上一样手段强横。 但是,偏偏祁王就爱和皇上对着干,若是皇上强势他便也强势,这种势均力敌的父子之争,他们这些大臣又能如何判定结果? 既然事情已经初步确定了,那么皇帝挥挥手,大家也就散了。 楚陌恬快步回到右相府家眷居住的地方,只是同样着急追来的还有一个人。 楚陌恬回头,“夏茹郡主住的地方好像不在这边。” “呵,这路又不是只有你可以走,我要去看看铮哥哥怎么样了。”夏茹郡主走得也急,说话时有些喘。 “夜深了,夏茹郡主还是明天再来吧,免得打扰了哥哥休息。”楚陌恬自然要拦着她了,就算不是因为楚沁铮受伤,她也不想和这人同行,反正只要她想做的她就得拦着,不然对不住自己。 “这才什么时辰,别说你这么急不是去看铮哥哥的。我才不信。”夏茹郡主不顾闺仪地冲她吐了吐舌头。 气的楚陌恬就想抬拳头揍她,“总之,楚沁铮是我哥哥,他才不想看到你。” “你说是就是?我才不信。这么久没见铮哥哥,他肯定想我了。”说到这里,夏茹郡主脸上漾出笑容。 “你上次派人刺杀我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楚沁铮查出这件事可是很厌恶你的。”楚陌恬眼露愤怒,伸手止住快要超前的夏茹,恨不得吃了她。 “上次的人身手确实差了些,这么点小事都没办好。”夏茹郡主倒是说的轻巧,她被娇生惯养,确实不太重视人命,不过好在上次也只是想让楚陌恬吃点苦头,并没有下杀手,只是不巧两拨人接连赶到。 身后传来声音,是梁湛的,“两位姑娘,等等我。” 两人都没有理他,“哼”了一声后各自加快了速度。 一百一十二 谈话 楚陌恬匆匆踢开房门,赶到内室。 此刻屋内右相和右相夫人都在,还有一个却是晚宴上没见着的楚陌樱。而楚沁铮斜倚在床上喝着药。 楚陌恬赶紧推开挡在面前的楚陌樱,自己占据了他身边的位置,正欲开口,却不料身后有人也同样将她推开,然后关怀备至地道,“铮哥哥你怎么样了?担心死夏茹了。” “原来是夏茹郡主,我无碍。多谢关心了。”楚沁铮点点头,颇为绅士。 楚陌恬在一旁暗暗咬牙,这个可恶的女人就知道搞破坏。当然更气的是她竟然没有争过一个女人! 她当然是女人,但是她却比男人还倔。如今被夏茹郡主给抢先了自然是极为不爽。 “你怎么不阻止她啊?”梁湛在一旁也是气鼓鼓的,楚陌恬以为他是看楚沁铮不爽,不过他这么说她也很不爽。她瞪了他一眼。 以为她不想吗? 夏茹郡主伸手抓住楚沁铮受伤的手瞧了瞧,眼中柔得快要滴水,让得一旁的一女一男都是眼皮抽了抽,她道,“铮哥哥,这个毒可有解?太医怎么说?” “毒是无解,不过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寻医,相信很快就会有高人出手。”楚沁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过却让得身后的人都是心里一震。 太医都无法医治,那么这个毒基本上就无解了,那个舞女死前也是如此说的,还会产生生不如死的痛苦。所有人都沉默了。 楚陌恬紧握着拳头,她心中疼得如刀割,但是硬是没有表现出丝毫。她一定要去寻解药寻医治高人。 都说此毒无解,但是她相信没有毒是无解的只是暂时还没有研制出解药来而已。 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要救他。 夏茹郡主又继续关怀了楚沁铮几句,还差人送了补药。楚陌恬却安静得异常,这一点楚沁铮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他也没有说什么话。 夏茹郡主说了许久,终于起身告辞。而她出门时却是将楚陌恬给拉上了,“铮哥哥,借用一下这个丫头。” 梁湛见夏茹起身忙跟上,“夏茹郡主,现在天黑了,我送你一程吧。” 夏茹答得很干脆,“滚” 凌夏茹拉着她气冲冲地到处走,楚陌恬觉得脚有些酸,便问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凌夏茹停了下来,转头看她,“你知道哪里谈话比较隐蔽吗?” 楚陌恬看了看周围侍女侍卫一排又一排走过,很诚实地道:“不知道,但是这里总归是不隐蔽的。” 说到隐蔽,楚陌恬开始担忧了,不会刺杀不成她还想来一次吧? “收起你的小心思,本座想杀你简直易如反掌,还用等到现在?”夏茹郡主极其霸道地来了一句。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好熟悉。”楚陌恬埋头沉思。 夏茹郡主却是鄙夷道:“这是话本子里的经典用语,你没看过《天外飞丹》和《唯武独痴》中都有说过吗?没见识。” 楚陌恬只想吐槽谁家言情小说会用这句话,您老看的话本子是玄幻小说吧? 没见识!谁没见识? 夏茹郡主思考了一回说出了让人绝倒的一句话,“这样吧,我们原路返回。去你的房间说。” 楚陌恬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腿,咬咬牙应了,就当是减肥了。 两人折腾了许久终于坐下,楚陌恬倒杯茶润嗓,夏茹开口道:“你和铮哥哥在一起了?” 噗! 夏茹被喷了一脸茶水,脸色臭的可以。楚陌恬的无意之举倒是出其的有效果,她端详了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才慢悠悠拿起一块桌布递了过去,连说“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夏茹的脸色果然更黑了,她挥开楚陌恬的手,自己往怀里掏了娟帕擦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楚陌恬确实是无心的。她原本以为她和楚沁铮的关系就算很多人也猜测过,但是最终都是归结为不可能。因为他们的差距性格都差太多了,何况身份使然也让他们在外人面前必须保持距离。 然而,夏茹郡主却一口道出他们的关系,虽是疑问,语气却很肯定,这让她如何不吃惊? “我也不和你绕圈子,既然你喜欢铮哥哥就该好好待他,为何又勾引祁王?”夏茹郡主厉声斥问。 楚陌恬摸摸脑袋,“我没有勾引他呀。” “你还说没有!我才不信祁王殿下会主动喜欢上你。就你这没胸没脑没见识,又不懂规矩爱惹事的女人,谁会喜欢?”夏茹郡主将楚陌恬从头到脚数落了一番。 “喂,你这样过分了。”楚陌恬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夏茹郡主也是不甘示弱,“总之我是来提醒你,以后对铮哥哥好一点,不许你花心,更不许红杏出墙。” 说到这里,楚陌恬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是来阻止我们的?” “没错,是来阻止你的呀。”夏茹郡主倒是说的风轻云淡。 “不是这个。你不觉得我和楚沁铮在一起很奇怪吗?我和他……差距太大,又帮不到他,现在还要遮遮掩掩。” “哼,你这样当然不配和铮哥哥在一起了。你以为我会支持你?但就如你说的你们差距大又拖后腿,还要遮遮掩掩,你就会放弃?”夏茹郡主鄙视地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会的。” “所以说我才最讨厌你这个人。明明自己心里早有答案,却非要故作不知,不知道担心个什么劲。”夏茹郡主表情果然很厌恶,随即又恶狠狠地说, “若非铮哥哥喜欢的人是你,我肯定要杀你一百次。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别动什么歪心思。” 楚陌恬总觉得她这段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不过好在这不是重点。 夏茹郡主一直看她不爽,而她从未问过原因,此刻却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对楚沁铮的心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凌夏茹却知道,此刻想来也就并不奇怪了。 她虽然爱作怪,但是却是真的对楚沁铮好。反而是她一直陷在了自己的情绪和担忧里了,连夏茹郡主都看的这么清楚,楚沁铮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原来她又给他拖后腿了。 她握住凌夏茹的手:“谢谢你!夏茹郡主。” 凌夏茹身子一震,实在吃不消自己死对头的这么“一击”,她立即退开几步,指着她道,“得了,果然看你不爽。你可别被我抓到。” 她说完这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就走了。 一百一十三 会被讨厌? 夏茹郡主离开后,楚陌恬自然立刻去楚沁铮的房间看望。 就如夏茹郡主所说,她不该陷在自己的自卑之中,她只看到自己的彷徨不安,却并未注意到楚沁铮或许也是如此。 她难得温柔地用手推开门,走入室内。房中谢氏还坐在楚沁铮跟前照顾他,她起身去端一壶热水,却发现热水已空。 “我来吧。”楚陌恬伸手拿起水壶去外面换水。 当她回来的时候谢氏已经离开了,她到了杯水坐在床边上。 “我已经和娘说过我们的事了。”楚沁铮冷不防冒出一句惊天之言。 她正欲将水递过去,却一个不慎连水带杯全落在了楚沁铮的身上。 刚煮好的水显然热度很够,连楚沁铮都“嗞”了一声。 楚陌恬立即惊醒,她马上掏出怀里的娟帕在他身上胡乱擦了起来,可毕竟是衣服湿了即便她擦得很努力还是一片水渍,如今也只能换掉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也是你先吓我的。”她乖乖低头认错。 “你难道不希望我告诉母亲?”楚沁铮奇道。 楚陌恬想了想,“也不是,只是你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之前是能够好好地面对右相和谢氏的,但是现在人家知道自己拐跑了她儿子,会不会操根棍子将她赶出去? “赶出去倒是不会,只是你这辈子估计跑不了了。”楚沁铮嘴角扬起开了个玩笑。 “哼,谁说要跑了?”楚陌恬立刻回嘴。她以前确实想要逃跑,那是因为她惜命,在京城这个皇权统治的大圈子里阴暗手段太多,她不是对手。但如今却是赶她也赶不走了,除非楚沁铮愿意和她私奔。 “哦?你竟然都不想跑了,不知道恬小姐可是为了我?”楚沁铮笑的开怀。 楚陌恬瞪他,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哼了一声,道:“铮世子多虑了。” 她翻出了一件里衣丢给楚沁铮,“快换上。” 楚沁铮扒拉下盖在头上的衣物,竟调笑道:“这衣服是你打湿的,是不是也该由你来换?” 楚陌恬一瞬间红了脸。 楚沁铮继续刺激她,“脸红了?害羞了?我也知道你不敢。” 楚陌恬最近可聪明了,不肯中计。 “可是我现在浑身无力该怎么办?”楚沁铮话音一转。 果然,楚陌恬皱起了眉头,来到他身边查看,“怎么会浑身无力的?” “是啊,而且伤口在手上,我一动就觉得骨头都要裂了。”这么一说楚陌恬果然眉头皱的更深。 她触碰他的手掌,果然冰得厉害,不禁心疼了起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扒拉开楚沁铮的衣服,硬是红着脸给他换上了。 习武之人的身材……呸呸,想什么呢,楚陌恬赶紧止住想法。抬头却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这才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她怒了,“看来你实在好的很,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休息了。” 她做势要走,楚沁铮很给面子地立马伸出未受伤的手将拉住,“又生气了?” “没有”楚陌恬轻甩了甩袖子,没有甩开。 “好了,我错了。”楚沁铮竟然低头了,这又让楚陌恬没了脾气,他说,“转过来。” 楚陌恬乖乖地转了过来,脸上还有一层羞红,被楚沁铮轻轻一拉便抱在了怀里。 “今日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了吧?你怎么看?”楚陌恬忽然道,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嗯。”楚沁铮沉吟一会儿,。徐徐道来,“四皇子与二皇子这些年虽然斗的狠,但其实一直都没有把目光从祁王身上移开过。” 楚陌恬讶然,“你是说他们早就在暗中对付祁王了?他们之间互相争斗就是一个障眼法?” 楚沁铮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他们之间的确存在冲突,但是首要的却是祁王。当今皇上强势,掌握的力量极大,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不过是想要磨砺一下祁王罢了。如今几人的竞争上了台面,二皇子和四皇子甚至利用皇帝的安危,这样的他们已经不配作为祁王的对手了。这场戏也就快结束了。” 楚沁铮眼睛眨了一下,他没有说的是下一个对手估计就是右相府的人,但因为祁王喜欢楚陌恬,又因他刻意表现得与之交好,或许会生些变化。 楚陌恬怔了怔,“那么二皇子和四皇子岂不是……” 皇权之争的后果必然惨重,断头流血发配流放,若是某些曾经对立的臣子更是诛连九族。 这后果,真的很惨。 祁王无心皇位对这些手段就更加无心理会了,是以皇帝才会乘着现在对何方方压制不让各方势力发展开来,给祁王制造一个坦途。毕竟祁王只需要愿意做皇帝,不需要学习手段。 祁王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岂能没有一颗帝王心?只是不知为何会这般排斥。 楚陌恬也并不是同情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对她也是缕缕下手,手底下更是染遍鲜血。这样的人又何需同情? 她只是有些惆怅,做天家的人真是挺累的,筹谋多年,明争暗斗,最后不过还是一死。 她伏在楚沁铮的胸前不语。 楚沁铮用手轻拍她的肩,惋惜道:“他们从出生起就注定要去搏那名与利,他们的血脉和背后的家族势力都是对他们寄予厚望。不管哪一个人上位,其余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楚陌恬点点头道:“我不是为他们惋惜,只是没想到皇帝对祁王如此厚望,竟为他真的对其他儿子下的去手。” 但仔细想想这对一代君主来说又有何难?踏着兄弟手足的尸体上位,再杀死几个几个儿子助自己认定的继承者上位。 楚陌恬闷闷的,她起身离开楚沁铮的怀里,“算了,我去休息了。” 却被楚沁铮一把拉住,“回去做什么?今日连皇上都遇刺,太不安全了。” 楚陌恬一愣,“皇上遇刺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会有人来刺杀我?” “刺杀你到不一定,但是我已经受伤,万一再来个人,我就会很危险。”楚沁铮继续循循善诱。 楚陌恬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她大大咧咧地一拍胸口,“那好吧,今晚上我留下来保护你。” “那你进去点,让我挤挤。”楚陌恬脱了鞋子往床上挤。 楚沁铮很“实时务”地让出大半的床位。 她依偎在楚沁铮的怀里,没多久睡意就涌了上来,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你说伯母以后会不会讨厌我啊,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一百一十四 拼酒 楚陌恬第二天自然还是被人叫醒的。她左右看了看楚沁铮并不在屋内。随即又有些恼,受着伤还爱到处乱跑。 她问进来伺候梳洗的小饼干:“楚沁铮去哪了?” “铮世子在外面与祁王殿下下棋。”小饼干有些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问了句,“小,小姐,你和铮世子是不是……” 虽说加上楚沁铮中毒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是小饼干还是没有习惯。但任谁都适应不来才对,虽然以前知道楚陌恬喜欢楚沁铮,但谁都认为不可能,连她们这些看好她们的下人都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是,是,是什么?”楚陌恬一个巴掌拍在她的头上,摇摇头道:“思想不纯洁。” “小姐,您一夜未归,宿在铮世子的房间就纯洁了?”小饼干自然不甘心领这个“不纯洁”的罪名。 不过还是八卦最重要,她复又凑到楚陌恬跟前,“小姐,那个,” “有话快说。”楚陌恬此刻兴致正好,反正也不急着出去,既然楚沁铮不是去逛青楼,她想了想夏茹郡主的一番威喝,决定还是先逗逗小饼干。 小饼干面色红润,楚陌恬看着很是欣慰,“近来你保养的不错,我本以为我生病时其他人送来的东西都是装个样子,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小饼干听了这话,到口的话不禁停顿了一下,但又怕楚陌恬再多说些什么让她再也开不了口,还是赶紧着说了,“小姐,您和铮世子是否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噗! 楚陌恬正在漱口,却忍不住喷了,她是有多猴急才会干这事?不对不对,在她身边的人看来,难道她就这么倒贴? “你才生米煮成熟饭呢,你们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好吧,说到这份上,楚陌恬自己都脸红了,不过既然说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她又加了记猛料,“昨天明明是楚沁铮求着我留下来的。” 果然,小饼干的嘴巴张的圆润可以塞下一个大苹果,下巴估计都快脱臼了。她说的磕磕绊绊,“真,真的?”犹自不能信。 这回楚陌恬可没有理她,让她好好思考一下,这对小饼干的想象和反应能力都能有所提升。哎,她可真是个为下人操心的好主子。 梳洗完后楚陌恬便慢悠悠吃起早餐来了。今日要早些回去,大家估计都赶着午时之前回府,然后好好地休整一番。 楚陌恬吃完也差不多时辰该走了,她的行李自然都由奶酪和小饼干来收拾,而她反正是两手空空一身轻地回府就行。 闲来无事,她便出门随处走走。来之前在右相府那几天天天和楚沁铮一起练剑但是让她减少了困意。 打开门就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楚陌恬打了个喷嚏。在院子里下棋的两人齐齐转头。 祁王来院子里吹着冷风下棋竟然下了这么久都还没走,可见是对棋艺有多么痴迷。他看见楚陌恬从屋里出来眼中满是惊讶,而楚沁铮见她衣物单薄自然是黑了一张脸。 楚沁铮吩咐她身后的小饼干,“去拿件披风过来。” 小饼干立即跑去离这间房较远的厢房,来回估计也要五分钟以上。 这里不是右相府,早在楚陌恬的葵水事件过后,楚沁铮便让奶酪准备了许多衣饰放在木槿苑中备用。他抚了抚额头,忘了这里不是府里。 他止住小饼干,“不用了。北辰,去把我的那件雪貂皮袄拿来。” 楚陌恬没有拒绝,她直接来到楚沁铮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试了试温度,道:“还嫌我穿的少呢,看看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楚沁铮尴尬地“咳”了一声,好在北辰很快就拿着皮袄出来了。他把雪貂皮袄递给楚陌恬。 楚陌恬接过,入手温软,皮毛柔顺,不愧是千金不换的雪貂皮制成的皮袄,而且这件皮袄的样式也很不错,简单大方又显气质。楚陌恬眼中流转着赞赏之意。 “你若是喜欢,也给你做一件。”楚沁铮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说的不是珍贵的雪貂皮而是讨论午餐要不要加一株大白菜补充点维生素一样。 这就是豪,就是任性。 楚陌恬将皮袄给楚沁铮披上,她知道他一向畏寒,每到冬天身体都会发寒,如今这么冷的天也亏他能出来坐这么久。 就这点上,楚陌恬有些讨厌祁王了,干嘛非要这么早两人拉出来下棋?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吗?昨日可是才受了伤的。 她这一举,让在坐的两个男人都同时怔了一下。 楚沁铮自然是因为她对他的关心,而祁王则先是震惊,他们如今竟然关系已经如此密切了,他本来也觉得他们即便互相喜欢也是不可能,即便在一起也只会无名无分,却没想到楚陌恬还是和他在一起了。随即便是有些颓败。 楚沁铮拉下身上的皮袄,强势地要她穿上,“我不冷,你先穿着。” 楚陌恬想了想,他应该不缺衣服,便又差北辰再去取一件。她则乖乖穿了起来,这毕竟是男人的衣物,给她穿起来自然很大,明明是件上衣却长及大腿,穿起来不伦不类。但是她还是很高兴,这件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梅花香。 她在楚沁铮身旁坐了下来,抬起他昨日受伤的手查看,问他,“今日换药了吗?” “换了。”楚沁铮回答的很诚实。 然而楚陌恬就不高兴了,恶狠狠地对他说:“以后包扎伤口记得叫醒我,这件事情我包了。” 楚沁铮听了不禁笑出了声,他最近是越来越爱笑了,然而毕竟对面还有个祁王坐着,这么大一个人即便想忽略其实也是有点难度的。他又尴尬的“咳”了一声。 “铮世子和恬小姐真是兄妹情深。”祁王自然也是觉得尴尬,但是就偏偏不走。他自然是不甘的,身为一个王爷又是皇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却偏偏看上了楚陌恬,而他更是还没出手几招就已经输了。 他不是输给楚沁铮,而是来的太晚了。 “祁王殿下身份尊贵,想来也会有许多体贴的妹妹。”楚陌恬一语双关,她无意于他。却又是让祁王怔了一下。 “铮世子可有酒?”祁王的脸上难掩失落。 “北辰,去拿几坛酒来,今日我与祁王殿下不醉不归。”这酒自然是有深意的。 然而楚陌恬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楚沁铮身体不好又受了伤,脸上立刻腾起怒色,“不许你喝。” “放心,一点酒而已。”楚沁铮看着楚陌恬更加恼怒的样子,只好劝道,“我醉了没关系,只要你不醉就行。既然你说要保护我,到时候回家你就要负起责任。” 楚陌恬听着这句话怪怪的,但是又挑不出什么语病,用词也很恰当,而且他说她该“负责”似乎也很对。 在她迟疑的时候,北辰已经拿来了酒,两人拼起酒来。 一百一十五 谢氏串门 回府,不闹不说话基本上看不出来醉了没有,上了马车才发现醉了,喜欢抱着人。喝了解酒汤 回荔枝院,谢氏送来鸽子汤和各种补品。 祁王和楚沁铮拼酒拼的厉害,别看他们还是一杯一杯的喝,但是速度丝毫不比一坛一坛灌弱多少。看的楚陌恬真想一手一个掐死他们算了。好在她不知道他们喝的这碎雪酿有多烈,否则怕是立马就动手了。 在楚陌恬最终忍无可忍之前,一个小丫鬟来到他们这边,楚陌恬认得她,是谢氏身边的人,“小姐,铮世子,该是时候回府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祁王已经喝的快倒下了,端墨立即贤惠地将他背起带走。 而楚沁铮坐在冷风里看起来只是脸色微红。楚陌恬放下心去扶他,“我们也走吧。” 楚沁铮没有说话,却是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楚陌恬,说是抱其实是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楚陌恬本来就生得娇小,他一个大男人压在她身上自然给她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她用手推他,“快放开我,我们该回府了。” 她还真怕他醉了,可是他又很听话地放开了她。然后从胸中往上发出轻浅的笑声,笑声里面没有一丝沉重的东西,就如同小孩子一般。 楚陌恬怔了一下,有些心疼。 不过现在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看起来仍然保持着他自有的温润风度,只是又觉得与往常不同。 楚沁铮看着她,笑的更加开心了,又凑近抱住了她,清爽的笑声就在耳边。 “奶酪,去拿杯醒酒汤来。”果然还是醉了吧,原来他醉了会变得这么可爱。楚陌恬虽然很喜欢现在这样“可爱”的楚沁铮,但是马上要回府了,这样实在走不了。 喝了醒酒汤后楚沁铮看起来好了不少,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抱着楚陌恬,不过走路还是有些微晃。她扶住他的右臂。 其余人都已经上了车,她扶着楚沁铮上车后,本来该回去谢氏的马车里和她一起回府,但是又有些放心不下楚沁铮,而且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谢氏,便差了露洁去禀告谢氏,如今露洁霜飞已经作为婢女随侍身后了。 一路上楚沁铮但是安静异常,只是非要拽着她的手把玩,楚陌恬抽不出手便随他折腾。 一路上到是平安回府,没有半个刺客。 众人下了车,楚陌恬扶着楚沁铮也下了车,她将楚沁铮交给北辰扶着回去,而她则回了荔枝院。 她让露洁霜飞还有暗处的进来屋中,都是自己人她便直接问道:“祭典快到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同时说。 “嗯,不错。既然楚沁铮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们只需要推波助澜就好。而且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天气也是寒冷异常,怕是过不久便会有雪灾发生。”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引起民愤后,他们应该也不敢暴力镇压才对。早些注意,及早救治总是好事。”楚陌恬此刻心里感觉还是不错的,毕竟她是真的不喜杀戮,能够阻止事态自然是最好的。 她复又道:“我过几天便去定国公府上一趟。”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立马离开,只留露洁霜飞在屋里,楚陌恬不知道此刻会是谁来找她,她便起身去迎。 她打开门,露出谢氏的一张脸,楚陌恬的脸顿时扭曲了,满脸苦涩任谁都看的出。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谢氏怎么自己就上门了? “你这个臭丫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来告诉我。现在我来了你倒还嫌弃上了?”她用手轻点了一下楚陌恬的脑袋,被自己的儿子和算半个女儿养大的楚陌恬瞒了这么久,都还没找他们算账,这个小丫头到是先对她不满了起来。 楚陌恬看着谢氏耷拉下来的嘴角,心中暗道不好,但是想着毕竟是自己拐了人家的儿子,而且谢氏这些年收留她待她极好,只能低着头听训了。 她求饶道:“伯母,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进来坐。我给你捏捏肩怎么样?” “不好,你不知轻重被你捏疼了怎么办?”谢氏摇摇头,高门贵妇的气质尽显。 楚陌恬嘴角一抽,“那我给您奉茶。” “你最近还是不要喝茶了,改喝些酸梅汤吧。”谢氏皱了皱眉。 “啊?”楚陌恬疑惑了一瞬,随即觉得可能是谢氏最近改了胃口,便忙应声,“是是,那您想不想吃点什么?或者下下棋?” 楚陌恬有些措手不及,但谢氏如今是她的伯母又是她的准婆婆,她无论如何也得拿下她。 “好了好了。”谢氏崩了许久的脸在这一句话后突然笑从中开,跟朵花儿似的,她伸手握住楚陌恬的手,眼中泛着光亮,“刚刚是逗你的,来先把这个喝了。” 刚刚楚陌恬一心想着怎么搞定谢氏,现在谢氏提醒才发现在一边恭立的翠屏,正端着一蛊汤,在谢氏的吩咐下将鸽子汤放在桌上打开,笑吟吟道:“这是夫人亲手做的,用了许多补品辅料一起熬的。” 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楚陌恬警惕地盯着碗里的鸽子汤,怀疑有没有下毒的可能,但是谢氏毕竟养了她这么久,她对她的人品多少还是信得过的。 复又盯着谢氏的脸许久,愣是没瞧出半点不悦,反而是连眼角唯有的一丝细纹都在喧嚣着她的喜悦。 她拐跑了谢氏的儿子,她很高兴? 楚陌恬无语,想着楚沁铮到底是有多招人恨,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恨不得她收了他。 不过回想一下,楚沁铮招人恨的程度真的,真的,很强! 谢氏眸中含着温软笑意:“快尝尝看。” 顶着这样期盼的眼光,楚陌恬压力山大的拿起拌勺尝了一口,立马眼睛放光,“好吃。” 谢氏看着狼吞虎咽的楚陌恬放下心来,又拿着帕子边给她擦嘴角边嗔道:“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楚陌恬没有说话,谢氏也不责怪。 一百一十六 坚定 楚陌恬吃得津津有味,她本来以为谢氏知道了她和楚沁铮的事情后会对她产生间隙,她也算是诚惶诚恐的了,没想到这一切完全和她想象的差了一大截,这让她的脑子又是不够用了。 或许鸽子汤可以补脑,还是多吃点吧。 谢氏在一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然也是高兴极了,也不多问她话免得她噎着。 楚陌恬只以为谢氏会讨厌她,却没想到她竟然还对她这么好,比起以前来更是温柔了不少,难道她真的立了什么大功劳?收了楚沁铮? 却不知的是,谢氏早就替楚沁铮的婚事担心了。她也知道楚沁铮的身体,不管是哪家姑娘嫁过来都是亏欠良多,而且即便有想要攀高枝的小家族女子愿意嫁进来,楚沁铮也是不可能愿意的。 她看着楚陌恬的样子想来还是不知道楚沁铮的情况,但看的出她也是真心喜欢楚沁铮。出于母亲的私心,她即便内心挣扎了会儿,却也还是忍住了,儿女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她这么做自然也是知道,若非自己的儿子动了真心又如何会这般隐瞒,一隐瞒还是整整六年。连她都以为儿子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走在了一起。 楚陌恬终于喝完了鸽子汤,很给面子地连辅料全部一起吃了,拿出帕子抹了抹嘴。抬头又讪讪地道:“伯母不会怪我吧?” “怪你?都到这份上了你还问我怪不怪你?”谢氏则是好笑。 “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比较尴尬,但是……”楚陌恬有些羞于出口,毕竟对着谢氏这个长辈说这些话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于是脑子运转失灵,她本意是想说“我和楚沁铮已经情投意合了。”但出口地话却成了,“楚沁铮他已经是我的了。” 这话说的霸气十足有木有?敢和右相夫人抢儿子的,勇气十足该点个赞有木有? 咳! 楚陌恬立马装作被口水呛住的样子,眼露迷茫,“那个,刚刚我说了什么?” “你说铮儿已经是你的了。”谢氏非常从容地复述了一遍她的话。 “哈,哈哈”楚陌恬嘴角抽搐了下,果然祸从口出啊。她一个人笑也不觉得冷,“那怎么可能,要么是您听错了,要么就是我醉了。咦,这鸽子汤里加了酒吗?怎的也能醉人。” “鸽子汤里自然没有酒,你呀,是被铮儿给灌醉了。”谢氏也是舒心一笑,让得楚陌恬的笑却是戛然而止,她娇羞道:“伯母。” “好好,知道你害羞。”谢氏没有继续调笑她,“不过,你对铮儿有几分用心?不是伯母不相信你,只是铮儿从小受了太多的苦,伯母真的不忍心他再受伤。” 谢氏自然是关心儿子的,她对右相失望了,便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对于儿子的事情自然关心,不说了若如掌,但楚陌恬和楚沁铮的事情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知道楚沁铮对楚陌恬的感情绝非兄妹这么简单,但是若是楚陌恬只是玩兴大,那么她宁愿一直都是之前的关系,不要再近一步。她自己受过情伤,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受伤。 楚陌恬看的出谢氏的担心,也正了脸色,“伯母,感情一事我自然不会当做儿戏,我喜欢楚沁铮便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和他在一起,和他共进退。你放心,我虽然平日里爱玩,但是也不是不知轻重。” “铮儿能得你这个妻子是他的福气。”谢氏冷不丁说了一句,她的眼中满是感动,看来楚陌恬算是得了她的心,能得她的承认了。 楚陌恬一听“妻子”两字顿时脸红成了猴屁股,她算是明白了,这谢氏是专门来逗她的。 不过反过来,她又挺庆幸的,毕竟谢氏承认了她,也让她少费了不少脑力。这么说,她也是见过婆婆的人了,想到这本就通红的脸颊顿时又红了几分,如玉的肌肤像要滴出血来。 她本就生的美丽,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眉眼又开了不少这么一羞怯起来真的是楚楚动人。 谢氏眼前一亮,啧啧称赞:“铮儿的眼光果然好。”不仅好,还有先见之明,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便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但能摘下这么一朵娇花也是值了。 “伯母,你真的不反对我们吗?毕竟我们的身份……”楚陌恬话说到这里,她知道谢氏明白里面的用意。她确实也很好奇,谢氏为何一点惊讶也没有,还似乎很赞成他们的事。 “你放心。你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毕竟不是真的兄妹,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随便寻个由头便能给你安个身份再嫁进来。”谢氏难掩笑容,即便这些做起来难,但有什么能够阻止她的一颗爱子之心呢? 她是楚沁铮喜欢的人,又是自己的儿媳,谢氏不为她们操心又为谁操心呢? “真的?”楚陌恬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她可是认识很多人的,连皇上也见过,他们认出来没关系吗?真的可以这么玩吗? 谢氏拍拍她的手:“放心吧,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你只要好好注意身体就行。” 这句话说的楚陌恬莫名其妙,注意身体?她生病了吗?怎么可能,她明明身子骨好的很。但偏偏谢氏不去关心比她身体差很多的楚沁铮反而来关心她。 好吧,大概是随口一句客套话。 “那伯父知道了吗?”楚陌恬想着,以右相的威严正义形象,一看就知道此人生来就是个难题,所以他估计不会同意。 果然,谢氏冷哼一声:“他算什么?我儿子娶媳妇他也敢管?” 楚陌恬的心瞬间纠结了,即便谢氏横能够保住她,但是本来这段关系就有些“见不得人”,就算成了也会在谢氏和右相的夫妻感情上捅一刀,对右相和楚沁铮的关系也会产生隔阂。这样……她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 谢氏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便收敛了怒意,“你放心吧,他现在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必惧他,那个老东西交给我对付。” “铮儿喜欢你,即便他们质疑你们,你也一定要坚定知道吗?” 楚陌恬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她随自己的心意而作的承诺。她该感谢谢氏的,本来的彷徨犹疑一瞬都消散了。 一百一十七 英雄救美 谢氏走了之后,楚陌恬也就放下心来了。多少了结了一桩心事还是让她心里很开心的。接下来就剩下右相和解决杞天阁一族的仇恨的事情了。 只要这两个事情解决了,她便能和楚沁铮安心在一起。而以后若是结婚的话,还有谢氏的帮助,估计是跑不了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开心得笑出了声。 当然还有针对右相府的外患,但是右相府屹立不倒多年,连侍两代君王根基又岂能弱了?即便真出了事情,她也会与右相府共存亡。 接下来闲来无事,她便着人拿来纸墨,铺开来练字。这是她以前最讨厌做的事情,每每拿起笔就会想起前世身染重疾的绝望,那时候梦想破灭,愧对亲人,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想了。 都说人生浮华,她却除了绝望一无所获。 但如今终归是不同了,她来到这里后有健康的身体,有高贵的身份,有爱她的家人。 如今,右相府就是她的家。 楚陌恬将胸口处的血玉拿了出来,这个陪了她两世的珍玉像是诉说着什么,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冥冥中指引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 她抚摸着血玉,“妈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有喜欢的人了,他长得很高很帅,唔,家境不错对我也好,你开心吗?……还有,我不想回去了。” 她重新将玉放入衣服,它挂在脖子上似乎依旧沉甸甸的,却又觉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楚陌恬提笔在纸上写字,如今她写的字已经不再那么歪歪扭扭,前世,是真放下了。 纸上只留下短短四个字--枯木逢春。 …… 第二天天气晴好,楚陌恬便琢磨着出一趟门,否则放着这天气闷在房里吃东西也太可惜了。 吃的东西果然还是外面多。 她这次出门是光明正大的,毕竟有了云腾致雨露洁霜飞还有清风清雨六大高手明里暗里的保护,这么几个以一敌十的人跟着,她真怕刺客躲着不来陪她玩儿。 当然若是有楚沁铮或者祁王的身手几个清风清雨之流都不是对手,简直是让人塞牙缝的存在,但这些高手真的不多,估计也不会来找楚陌恬的麻烦,毕竟楚沁铮的招牌确实打的不错,皇室待右相府如何是一回事,但世人怎么看待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以楚陌恬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京城横着走。 她此次出行到是没有“打扮”一番,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她带着露洁霜飞一人跨上一匹马横扫大街。这么几人坐在马上就显得出挑很多,加上楚陌恬越发美丽的容颜,很快就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她一扬马鞭在人群中疾驰而过,却未伤及一人。 久违的耀眼之感涌上心头,她绽放出一个微笑,算是所谓的倾城一笑,自然让得街上的人无不侧目。 然而下一刻她却从马上跌落,离她最近的露洁霜飞也只来的及喊出一句“小姐”,伸出手却根本“来不及”搭救。 好在楚陌恬果真算是个美人,那么美人狼狈落马一般都会有个英雄出手相救。 那人一揽她的腰,将她身子稳住后便退开半步。他虽然已经见过楚陌恬的资容绝色,但是当楚陌恬抬起头时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好在他不是什么重色之人,也不会以恩相挟,想着留下也没什么事了,他便抬步离开。 然而他觉得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两回事了,他真的是对这个世道了解太浅了。楚陌恬都有些替他捉急。 果然,楚陌恬见他欲走,大喝一声,“站住!” 容辉大概没想过这京城还有人敢让他“站住”的人,而且一个女子竟这般胆大,他顿觉有趣。 他本意只是举手之劳,但,既然有乐子找上门来,何不先看看,总归笑一笑十年少,他总是没亏的。 见容辉转过头,楚陌恬嘴角一扬,“本小姐不喜欢欠人情,今日请公子吃顿饭这件事就算清了,还请公子与我走一趟。” 容辉想了想,敢请他吃饭的闺秀不多,但他也听闻过楚陌恬据说与此人出门必然要做好塞满腰包待宰的准备,可见不是个吃亏的主,没想到竟然会想要请客,倒是稀奇。 他道:“恬小姐想要请客自然是要给面子的。不过这救命之恩可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 腹黑! 楚陌恬心中暗骂此人,她摔下马也不过是擦伤点皮,竟然就说成是救命之恩。没想到堂堂定国公世子竟然是这般无赖之人。 本来对他施恩不求报有那么点好感的楚陌恬,顿觉此人的卑鄙,一顿饭不够……她不会被勒索吧? 当然就算是真的勒索,她也是被勒索定了,谁叫她自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哼,我顶多不过就是擦伤点皮,你别想勒索我。”楚陌恬觉得此地不宜废话,霸气十足地命令道,“跟我来。” 容辉饶有兴味地迈步跟着走,许是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想做些什么。他自然不笨,当然也看出了楚陌恬是在这儿等着他。 现在离午时还早不是吃饭的时间,楚陌恬带他进了芳溢轩的隔间。她见容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明显等着她说故事的样子。她不慌不忙地点了一盘糕点,然后喝茶,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容辉怔了怔,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有趣,真有趣。他可是第一次被人晾在一旁,这个丫头可真是敢! 楚陌恬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反正她只管吃,吃到最后只剩下两块糕点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她“惊讶”道:“公子,你怎么不吃?你不饿吗?啧啧,这可是我拿来报恩的糕点啊。” 反正人已经拐到,她其实也没什么好装的了,更不用给他面子,“既然恩公如此谦虚,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伸手又去抓盘里的糕点,然而她却抓了个空。她笑吟吟地抬头,眼前的人正拿着两块糕点目不转睛地研究,“卖相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楚陌恬随口说道。 一百一十八 玉佛 容辉很听话地将一整块糕点塞进嘴里。他嚼了嚼,“还不错。”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两清了。”楚陌恬一拍手,“还是公子爽快,我就欣赏你这么风流倜傥的人。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容辉抬了抬眼皮,他似乎什么都没说来着,怎么就成了朋友? 他不动声,等着楚陌恬的下文。果然楚陌恬又开口,“既然朋友有事相求,那公子就不得不帮了吧?” 容辉含笑看她,笑里藏着一丝嘲讽之色,“恬小姐都求上门了,就姑且听一听吧。” 这样千方百计求他,他虽然确实被勾起了兴趣,但是他也绝不是好糊弄的人,在他眼里楚陌恬俨然就是不自量力。 看他的神情多少都能猜出点什么,楚陌恬只好让露洁将准备好的贿赂之物拿出来,她有些肉痛地将盒子递给容辉,“这算是本姑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公子笑纳。”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金色的砚台,这件东西光价值就挺高,但是却不至于高到天价,但是巧妙留在于这金色的墨砚磨出来的还是黑色的墨汁,加上一些酸性的液体颜色便能依据酸度变成或深或浅的红。 “看来恬小姐对我的品味很了解。”这话说的很是肯定,若非提前了解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喜欢猎奇?他开始还是怀疑,但现在就确信不疑了,这明显就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 “这八方金砚到确实有些趣味,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恬小姐更有趣。”他看着楚陌恬眼中透出一丝探究之色。 楚陌恬不太喜欢这种眼神,不过她也没有发怒,毕竟谁让他是定国公世子身份尊贵,又谁让她有求于人,自然说话就“低声下气”了些。 “容公子真是爱说笑。”楚陌恬哈哈两声,避过他的眼神。 “明人不说暗语,恬小姐有什么事`求`在下不妨直说。”容辉即便收了眼神也还是不放过她。 楚陌恬心里委屈,她就知道这些公子哥儿没一个是好相处的,不禁又想起了梁湛,那么纯洁友爱的大男孩果然不多啊。 “咳,恬小姐,你走神了。”容辉提醒道。 “好吧,既然你收下了礼物就该帮我办事,办好了还有你的好处。”看着嘴角抽搐,满脸奇怪的容辉,她瞪了他一眼,“不许食言。” 嘿,他到底答应她什么了?还不许食言?容辉看着眼前霸道的小姑娘,只觉得有趣极了,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发现,京城还有这般好玩的人儿? 说完楚陌恬拿出另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她将盒子打开呈于容辉面前,“听闻定国公姨姨喜爱礼佛,近日却苦于找不到一方上好佛像用来祭拜,连定国公叔叔都是发愁。” 楚陌恬一连攀了好几层关系,算是借右相的光吧,总之在她看来攀点关系好做事。只是容辉怎么认为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他似乎有些无语。 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尊玉佛,用的是冰心玉,在南挽从未有人见过哪怕一块,只有古籍上记载才让后人知道有这种东西,长得是什么模样。价值不可估量,而用了这么珍贵的材料,那么又怎么可能不请一个手艺高超的雕刻师? 可以说这么一件物品论价值来说当真是连皇上都要眼红。 而现在,楚陌恬将这尊玉佛放在他面前,分明是要转手的意思。这么贵重的礼物饶是他也不禁惊讶了一下。他的手轻敲桌面,“看来右相府果真富可敌国。” “容公子慎言。”楚陌恬定定地看着他,反正她是吃定他了。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肉疼一点,把楚沁铮给她填满的仓库再搬掉几件。 容辉拿起玉佛看了看,下面垫着一封信,是写给定国公的。 “原来恬小姐是让本公子送信的。”他复又看她,忽然觉得这个笑吟吟的女子多了丝看不透的东西,这就不仅是好玩了。 他有些讶然,“你把这个交给我,就不怕我把信拆了。” “容公子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又是出自一向以高风亮节为称的定国公府,自然不会做此等窥人隐私,人人喊打的事情。”楚陌恬想了想把最近学的几个成语都用上了,自认为也算是用的出神入化了。 容辉自然又是嘴角一抽。他定了定神,思考了半晌,才道:“好吧,念在右相大人与父亲相交一场的份上,这忙我帮了。” “多谢容哥哥。”楚陌恬甜甜一笑。 咳,咳。容辉正好端着茶喝,却被楚陌恬一句话给呛着了。 得,又多了一层关系,不怕他只收礼不做事,他好意思骗一个诚心诚意有求于己的亲戚吗? 既然已经坑到人了,楚陌恬立即关心地递上帕子,“容哥哥小心点喝。” 这又让容辉咳得猛了几分,只恨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能装的人? …… 楚陌恬办完事自然就回到府里静候佳音了。她拿起一件衣物缝了起来,这是她上次就准备给楚沁铮做的,马马虎虎做得差不多了,还差些花纹需要绣上。 这件衣服也是让她“呕心沥血”了,她可是被针扎了无数次,但总得来说成果还不错。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楚陌恬是练武之人很快就感受到了。然后,小饼干惊恐的声音立即响起,“小姐,小姐,不好啦。铮世子来了。” 楚陌恬立即将衣物连着针线藏在了被子里,又觉得不妥,便用被子包着衣物让小饼干赶紧藏起来,主仆两人皆是惊慌。 楚沁铮来的时候便是两人抱着一团被子的光景。他有些好奇,“你们这是?” “换床单”楚陌恬立马道。 换床单需要这么一捆被子都欣走吗?任谁都觉得奇怪吧? 也不知楚沁铮信还是没信,只听他淡淡应了一句,“哦”。 楚陌恬让小饼干抱着出去,她则放开手直接坐在楚沁铮的腿上,展颜一笑。 果然很有杀伤力,楚陌恬看到楚沁铮的眉头瞬间舒解开,心情顿觉很好。然而她还没嘚瑟多久,嘴便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封上了。 楚沁铮占完了便宜,仍然抱着她,嘴上还在严厉警告,“若是下次再有‘英雄救美’的事情发生,就不止这么点惩罚了。” 楚陌恬才知,原来他是吃醋了,不禁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