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人》 引言 世间万物,生灵百态,天地间,物与物以各自的方式生存着,平衡得以建立,如此千年万年,不曾颠覆。其中,有物兴,有物亡,有物共生,有物对立,蚩与人,正是其中之一。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切已知皆是未知,下一秒,是兴还是亡?——《蚩》引言 拉开序幕 风雪冷冽,天与地难分边界。一眼望去,白色,充斥在四野;只有少数的黑,如蜿蜒大地的裂缝一般。那是一道道山脊,风吹过,雪留下长长的飘带,不舍弥散于空中。 在这样一个仿佛没有空间时间的白色世界,一个身影正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身上的雪,衬得那墨色衣袍深邃,面部被帽兜掩盖,难辨老少雌雄。但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在他手中若隐若现。 倏地,那人在外界眼中像是消失了一般,只留银装素裹的大地,无声静谧。 “吱呀~”酒馆的门被人打开。一个黑色身影出现。 酒馆内灯火盈盈,木桌木椅,空无别客。老板头也未曾抬起,擦拭酒具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 来人抖去身上的余雪,于最近的一个桌边坐下,一言不发。这时,内幕中走出一位妙龄少女,带着天真热情的笑容上前,正欲招呼,老板却抢先开口,“客人的酒,已在这儿了。”听着这沉稳有力的声音,女孩虽然不解,但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将酒端至沉默的客人面前。 一言不发,来人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这时,女孩看清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银币,一时不知所措。朝老板投去求助的目光,老板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待女孩离去,只剩老板和古怪的客人,一种微妙的气氛充斥着,老板继续擦着酒具,客人也依旧把玩着银币。 碗中的酒,隐约映出一张十分沧桑的面庞来,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是一个时辰前,也是大雪飞扬,只不过他并没有在雪原上,而是在一个古老的街坊。 天空惨白,常人会认为那是下雪时正常的表现,可他却察出了端倪,“这便是…前兆了吗?”他想到。 又走出几步,男人便坐在一棵枯树旁,静看着白雪飘落。 这时,不远处传来幼稚的童声,“娘,爹爹他几时回来啊?” 路边转来一对母女,皆着粗布衣裳,只是母亲裹得不似女儿那样紧实。 “娘也不清楚,可能爹爹已经在家里等着乐儿了吧?” 女孩看上去开心极了,又蹦又跳,靠近了过来,也立刻发现了那个坐在树边的黑衣人,好奇的打量起来。 “娘,这人在干什么?” 母亲有些警惕,打量一眼,同时把女孩朝自己拉了拉,“乞丐吧!” 男人没出声,也没动弹。只是兜帽下的双眼注视着那张天真的脸蛋。 小女孩儿愣了愣,站在原地。良久,开口道:“他会不会饿呀?娘,我们给他点钱吧!” 母亲欣慰地笑了,从身上掏出一枚银色的圆币递给女儿。 小孩儿慢慢靠近,男人也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手中的银币泛着光,照亮了自己心中某个藏匿极深的地方。 “给,叔叔!”女孩有礼貌的说着,男人也接过那枚承载着童心的宝贵银币,如同唤醒了自己的一般。 于是,他将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小小的火花绽放如玫瑰,看呆了女孩,也映红了她的脸。她兴奋地朝母亲跑去,“娘,你看见了吗?那个叔叔会法术诶,不是乞丐!” “那他可能是个落魄的变戏法的吧!”母女二人一起走远。 “那我以后也要学变戏法,这样就可以帮爹爹生火了!”声音渐渐变小,他手中紧握着银币,喃到,“也许,你学不会“戏法”,但“我们”可以。”男人重又站起,继续向前走去。 客人回过神,手中的银币仍在闪着光芒。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从包中掏出一枚金币放于桌上,手中仍将那枚银币紧握着。 客人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么久不来,来了又一言不发就走?”老板开口。客人止步,几秒后,发出深情磁性的语调,“她,还好吗?” 老板停下了手中的活,“很好,只是还在等你。” 客人又是一阵沉默。“告诉她,忘了我吧…” “不会…回来了吗?”老板担忧的问道,客人没再说话,开门离去。 一半是黄昏地狱,一半是白雪圣地,一副超自然盛景映入眼中。只见白色雪原的边缘,垂直断崖立在炙红大地上方。 高处,一位黑衣人,风猎猎吹起他的衣裳;远方,一个黑红色城堡,半轮落阳,熔岩河流进太阳,炙红大地上,红色彼岸开放,另有半转红月于天上若隐若现。 “好吧!”黑衣人说道,同时抓住自己的黑袍,向空中一扬,片刻间,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众数千数万人,他的双眼泛着红光,在远处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他邪魅一笑,“那么,拉开序幕吧!” 蚩(一) 枫红万里,树木宛如虬龙盘缠在地表,淡棕色的表皮上,间或闪亮的光斑,形成神秘古老的符号;片片枫叶如火,或者说,那就是燃着的火苗,却不因风吹过而摇曳,也不因太阳的光芒而显得黯淡无光,更没有炙热的温度,只是存在着。 “怎么又是这里?…”皇甫炽焰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显得十分茫然。 虽然这景色美丽异常——褐色大地,周围耸立高崖,无数的枫树填满了整个凹地,只有皇甫炽焰面向的这一边,枫林随目光远去,不见尽头。 从高空俯视,宛如一个盛满岩浆的红碗,不知被何人打翻,熔浆向一侧流去。 皇甫炽焰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跨着大步向前奔去——要在自己醒来前,到达这片枫林的尽头! 不错,这正是他的梦,这段时间以来,日日都会梦见的地方。 一开始很惊慌,但发现这片地方除枫林别无他物后,他便大胆起来。要试着探探这林子的尽头,毕竟——光是一连十天半月做同一个梦,便够稀奇,更别说这个地方,自己之前分明从未来过,却从心底感到一种熟悉和安心——这还不足以让他一探究竟? 正大步流星走着,转过一个巨大的弯口,一棵大到令人窒息的枫树猛然映入眼帘。 “这…这是……” 如果说这棵树是正常树的大小,那么,这一路走来的枫林,倒像是矮草群,而皇甫炽焰自己,便如同蚂蚁般渺小了。 巨木的主干上,金色光芒不再若隐若现,古老文字就如同刻在上面一般,醒目、震撼;片片树叶,如汪洋火海,浮在天空。 皇甫炽焰咽了咽口水,仿佛见到神迹一般,小心翼翼地移步靠近。 等等…那是…… 就在他一步步向前,专注虔诚地望着天上的火海时,一个突兀的黑点在他眼中出现。 起初,他并没在意,可那黑斑向自己移动着,而那轮廓,分明是一个人形! “皇甫炽焰……皇甫炽焰…皇甫炽焰!” 正在这时,他脑中一阵剧痛乱鸣,嚣杂的声音含着谁人的呼唤声,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皇甫炽焰!”路见心摇着刚醒的男孩。 他长得并不俊俏,反而显得有些平凡,但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刚毅,很不寻常。 “…路…见心……!你怎么在这儿!?……唔!” 光着上身的皇甫炽焰先是一愣,而后猛然清醒,将被子往身上拉,可路见心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大叫。 “嘘~!你小声点!”路见心压低声音,同时心虚地望向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个身影。 片刻后,身影示意安全,路见心才松开手,舒了口气,指责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忘了今天要干嘛了?” 皇甫炽焰思考两秒,猛拍脑袋:“我睡过了!还来得及吗?” 门口的人也走了过来。是个男孩,长相秀气,银灰色头发,有些消瘦,身材高挑。 “如果你还大呼小叫,我们不被你先生抓住就是万幸了!”休压低声音,语气也有些生硬。 皇甫炽焰这才连忙拿起床边的衣裳,胡乱套上。 这间单房在先生对门,壁上挂有一个圆盾和一把亮剑。柜子上是些书籍和散落的个人物品,其余地方也散布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总之,一进门就知道,这一定是个男孩子的房间,而且这人绝不爱收拾! 一阵简单的打理后,三人蹑手蹑脚离开了“刃铺”——皇甫炽焰和他先生的住所。 太阳还未出现,其光茫已开始照亮四周。 一个宁静的村庄,坐落深山,三面环林,林子都延伸着进入更广阔的森林之中;独有一面,是一座不大的奇形之山,像是被人从中间劈下,只有从村庄方向才可爬上;另一面,则是近乎垂直的山崖,其下又有一条大道,是人类的运车经常会经过的地方,旅人商人自是少不了。只是不会有人知道,这面山壁之后,有个隐于世的村庄。 村庄内设施完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田地,农夫;有铁匠,铁匠铺;饭馆,厨师;布坊,织女等等,甚至连占卜算命都有,各司其职。布局并不复杂,田地靠着半山,而建筑分布在田地边缘,发散向外,最后连入森林。 只见三个身影在街上飞奔,向着半山靠近。 “喂,你们说,我们不会被其他先生看见吧!”皇甫炽焰于最左侧,向两个伙伴问道。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有路见心啊!”休在最右侧答到。 中间的小姑娘步调轻盈,完全不输两个男孩子。 “你们别说话,我没法“听”清楚了!” 男孩们不再作声。三人就这样顺利到了半山崖头,果真没有碰到任何人。当然,或许大部分人此时依旧于美梦之中,未曾醒来。 三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两男一女。伏在崖头,望着那条曲折大道,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晨风拂过,曦光柔和。紧盯着路的尽头,无人吱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孩终于开口:“诶…诶!来了!” 蚩(二) “诶…诶!来了!休!来了!”路见心打破沉默。一双晶蓝碧色瞳眸,长发飘飘,小嘴玲珑,不难看出有几分美人资质。湛蓝天色下,映得她更加美丽动人。 休将目光从路见心脸上移开,望向下。 “还有多远?”皇甫炽焰问道 “不过半里。”路见心回 “是我们要找的吗?”休插话 “没问题,一匹马,一辆满载的车。” “好嘞!”休猛地蹦起,听见骨头久违地发出响声,准备好大干一场。 “没问题吧,休?说好的,要是被先生们发现就不好了。”皇甫炽焰提醒到。 休有些不快,“我可是练习了很久的,皇甫炽焰!怎么,你对我的“异变”没有信心?” “不不不,我可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对我没信心啰?” “怎么可能!”皇甫炽焰找不到说辞。 “你们两个小声点,我“听”不清了!”路见心打岔。 一阵沉默后…… “休!就在前面!” 话音刚落,只见那条遍布黄土碎石的宽阔大路尽头,一辆载满了麻袋的马车缓缓驰来,马夫有条不紊地握着缰绳。 “好嘞!看我的!” 休面色红润,喘着粗气,在紧张与激动的心情下,双手合十,而后缓缓打开,只见一个虚幻的蓝色天平出现! 他的手微微抖动,“就只加一倍吧!” 说着,休一手端天平,另一只手指向下方驶来的马车,天平的一端竟变出一匹奔跑的马儿。 没有多余动作,他用手一压,将小马的一端向下一拨。 同时发生的是,悬崖下方的马车,如同瞬间轻了许多,突然飞一般加速起来,惊得马夫连忙紧了紧缰绳。 “太棒了!”皇甫炽焰比休更加激动。 “第一次就成功了!”路见心也兴奋地看着他。 在伙伴热切的注视下,休才终于舒了口气,“意料之中!”他笑着回应伙伴。 短暂庆祝后,皇甫炽焰面色却变得有些严肃了。 “休的“异变”真是实用!相比之下,我的就……”他的声音渐渐变小。 两个伙伴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哪有!我就很喜欢皇甫炽焰的“异变”,小爪爪好可爱!”说着,路见心还抓起皇甫炽焰的手,仿佛在期待什么。 “你说是吧?休?”她看向休。 后者一脸嫉妒,又恨又爱的眼神盯着皇甫炽焰,用不很服气的语气:“我承认是很酷啦!” “看吧!”女孩一脸得意,皇甫炽焰反倒有些难为情。 “我早就说过,你的“异变”可是很不寻常的!”小脸绯红,皇甫炽焰缓缓抽回自己的手。 小声嘟囔,“别这样…路见心…” “有什么好害羞的?让我们看看嘛!”女孩突然撒起了娇。 此刻,休的表情也十分耐人寻味。红着脸,又很是不甘心,但依旧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期待。 皇甫炽焰看了看两个伙伴,知道自己扭不过,叹口气道:“好吧!” 只见他双手握拳,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喷薄而出。皇甫炽焰手腕处突然漫溢出白色浆体,不由分说便漫上手背、前臂。片刻后,已是裹上一层。而后,肉眼可见,从中突显出棱角,参差不齐地,一个接一个出现。指尖变得尖锐,棱角也变得锋利,白浆固化,两个白骨爪赫然成型! “哇!”休和路见心都不禁感叹。 “根本就是百看不厌!”路见心说着,休也显出向往的神情,点点头。 皇甫炽焰小声喃:“真是的,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下次让我给你用用我的“异变”,怎么样?”休提议。 还没来得及回答,路见心突然说:“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只一瞬,三人便钻进了一边的草丛里。 “是谁呀?“皇甫炽焰小声问。 “闻气味的话,好像是天哥,应该是来晨练的。”路见心回。 “你这“异变”才最实用!”休正说着,只见山坡上慢步跑来一个青年人,汗流浃背,只是经过了山顶一下,便又折返回去。 “我们该回去了,等下被先生们发现就不好了!”路见心说到,两个男孩子点点头。于是,三个身影飞速从山上移下,而后一哄而散,各自朝村子不同的方面前进…… 已进入村子的范围内,皇甫炽焰也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因为村子里的人已陆续起床,各司其业了。 皇甫炽焰飞奔于街上。 “张伯好!” “慢点儿!”一个刚开门的饭店老板招呼着,热情横逸。 “孙叔!” 又见一个打铁匠,正专心打着手中赤红的铁,显然没有听见招呼声。 先生的住处不远,过了这铁匠铺后几米便是,皇甫炽焰猛然停下。 只见一个“刃”字招牌的门面开着,并不算很的大,却森冷不近人,里面尽是冷峻的刀光。一把把刀剑放在刀架上,其中不少都出自刚才那位“刘叔”之手。 作为全村唯一的刀剑铺,平日自少不了年轻人来看刀剑,渴望日后有机会带上一把浪迹天涯。 当然,皇甫炽焰自己也十分向往。毕竟,先生们都不愿提及村子以外,说那是危险的。这也并不妨碍他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话又说回来,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亲近,店主人其实并不计较来者是不是买剑,任由他们观看。 皇甫炽焰知道,自己的先生其实很好相处,并且,他对刀剑的热爱是藏不住的。常在无人之时于后院舞上一剑。 作为其徒弟,皇甫炽焰在剑术方面也小有造诣。虽然他的异变与剑无关,偏偏是这样,这位刀剑人指名点要他,甚至不惜与虎拳师大打出手。先生对自己的重视,皇甫炽焰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小心翼翼走进店铺,刀剑如往常一样罗列在木架上,可此时的皇甫炽焰却无心观赏,只求不被先生发现。 其实他很纳闷,以师傅的能力,自己和两个伙伴真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跑出去玩?还不只一次,实在是蹊跷…… 正想间,皇甫炽焰已走入后院。 倏地,刀光一闪而过。皇甫炽焰只感觉冰冷的剑气,直向着自己后脖逼近…… 蚩(三) ……… “皇甫炽焰。” “先生?” 一个中年男人立于后院,阳光沐浴下来,他的样貌得以看见。 长发随性扎起,一缕龙须垂在左脸颊边,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胡子太久未打理,显得有些沧桑。黑色长衣,被红色束带束起。 “刀剑无情,人却有情。对每一个剑客刀士而言,他的武器便是他情感的寄托。因此,一把剑,能否斩杀敌人,不仅在于它的刃是否锋利,更重要的,是持剑者的心。” “持剑者的心?”皇甫炽焰疑惑。 “持剑者的心、意志,等等。说法不尽相同。刀剑之中,存在着许多剑客自身的东西,但又不限于刀剑本身。持剑者的眼神、气息,皆可用来判断他的下一步动作,从而更好对敌。” “原来如此……”皇甫炽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这些并非我想要告诉你的重点。”先生停止踱步,转而面向皇甫炽焰。 “那…重点是什么呢?” “战斗时,没有人会告诉你,他会何时出击,于何处发起攻击。因此,方才那些东西就是能帮助你化解危机、对敌的要诀。” ……… 皇甫炽焰只感到冷冽的剑气逼近自己的后脖。 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转身,同时握掌成拳。 异变开,骨爪现。 “铛!~” 皇甫炽焰双手与来剑相持,发出清脆绵长的声音。 “好小子!”叶殇的脸从阴影中显现,一身打扮与记忆中相差无几。 “先生!” “不错嘛,反应还算敏捷。” “……”皇甫炽焰已一身冷汗,心有余悸。 “如何?昨日的几招,可有破解之法了?” “嗯!”他回道。 叶殇用加力一推,而后将手中长剑向前突刺。 “乌燕”,这是先生的最爱。刀身粹亮,刀柄漆黑。一个轻字得以概其性,一个利字可以概其刃。 此刻,这“乌燕”的刀背,已向皇甫炽焰击来。“第一招!”三个字铿锵有力。 皇甫炽焰侧身一闪,正见“乌燕”横飞而来。于是他顺势向后压身,刀刃于腰间飞过。 叶殇未来得及收刀,皇甫炽焰便以惊人的腰力,将自己横转出去,爪刃逼近叶殇面门。 方才一击为“燕归”的前半式。刀横劈向对手,其后本应是更为强力的一记斩击。只是此时…… “铛!” 乌燕与骨爪相碰,先生与皇甫炽焰相持。 “妙,妙啊!攻其劲时不如灭之无时。好一招化解!” 皇甫炽焰正是靠打断先生的招式,才能避免与后一招更加猛烈的斩击产生正面冲突。 叶殇嘴角微翘,倍感欣慰。“那…这招呢?!” 先生用力推开皇甫炽焰。 “乌燕”刺风而来,这一击之突然,皇甫炽焰明显没有落稳。 刀于面前半毫闪过。皇甫炽焰顺势向后一翻,一脚踢开来剑。 可先生似乎早已料到,立马又将“乌燕”持稳,直戳而来。 此式名为“燕纷飞”,即用剑者疯狂刺向来敌。 叶殇原以为皇甫炽焰会连续后翻,而后拉开距离,伺机而动。 但谁曾料,他猛然弓身,于第一次落地后,借着先生刺向正前的机会,从下方靠近,骨爪也在这时贴近先生的脸边。 两人停势。 “好!好一招够险够狠的破解,你是如何想到的?” 皇甫炽焰收势,拭去汗水。 “是先生第一次的教导,“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我的骨爪以短而显,自然以险出招了。” “真是出乎意料!是个好苗子!幸亏当初把你从虎哥那里抢来了!不错,不错!” 皇甫炽焰挠挠头,有些难为情。 “行了,臭小子。今天就放你玩一天!”叶殇满脸笑意,而他则颇为震惊,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叶殇。 先生见状,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不想玩?” “当然想…只…只是,不敢相信……哎哟!” 叶殇在皇甫炽焰头上一拍。 “这是真的!快去吧!哦……先把饭吃了!” 虽然不解,但用过饭后依旧是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刃铺”。先生的心情似乎格外愉悦,难不成自己早起偷玩,错过了先生的大好事? 皇甫炽焰也不多想,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殇站在街中央,望着皇甫炽焰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意却是逐渐凝固,待到转身时,已是面无表情,更甚者,一丝冷酷显露。 确认左右无人,他走入铺中,便闭门谢客,就像是早晨起晚,还未开门一般。 叶殇经直走进内门,随即转过屏风,走向自己的住处。屋内收拾得一尘不染,其内配置十分简陋。 闭门,走向书桌,只见一个檀木红箱在那里静静躺着。 抚摸,像是在爱抚自己的恋人;吸气,便是要不留一丝,将气味收尽。 可令人不解的是,他激动举动的同时,目光中的平静,眼神中的深邃。 也就是在这时,门外院内隐隐传来轻步声。 “终于…来了吗?……”他喃着。 皇甫炽焰离了“刃铺”,本想着直接去找路见心或者莫休,但念及他们的先生不会像自己的这样提前放人。于是,没有意外地,他向半山崖头走去。 街上依旧没有几人,似乎今天大家都在睡懒觉。 “奇怪…这个时间……怎么还是只有零星几个店铺开门?” “哎哟!”皇甫炽焰仿佛撞上一堵高墙。 抬头看,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立在他面前,这人高至少九尺,身材也算魁梧,被黑衣遮住的面容不知其详。而这人就这样立在自己面前,似乎愣住了。 皇甫炽焰虽没有路见心的异变那般超强的感知力,但也能觉察出,这一定不是村子里的人!而且,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场…… “不……不…好意思……”他有些慌乱,连忙道歉。也不听那人回答,就夺路而去。 一路上就更是无心观望,只求摆脱那个可疑身影。 而此刻的半山崖头上,有一人早已待他多时…… 蚩(四) 皇甫炽焰于半山腰处伫立,回头望,只有田地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劳作,更远处也没有见到方才那人。 这才松了口气。“要不要回去告诉先生呢……” “抓住你啦!” “喔!” 路见心从背后扑了上来,吓得皇甫炽焰“娇躯”一震。 “你干什么啊!吓死我啦!”他正要吐出下句,却撞进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眸中,宛如高山雪地中宝石般的湖泊,心跳都漏了半拍! 于是,转用平和温柔的语气,“你……你怎么在这儿?没在你先生那里?” 路见心俏皮地眨眨眼,松开环在皇甫炽焰身上的双手,走到他面前,不答反问。 “你呢?你不也没有在你先生那里?” 阳光直射她的脸,沐浴在春风之中,一颦一蹙都令人着迷。 皇甫炽焰将早晨分开后发生的事,包括那个黑衣人都告诉了路见心,两人也一路走到了半山崖头,并排坐着。 听罢,路见心道:“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先生照常锻炼了我的感官,就把我放出来了。” “那这么说,休也该放假了?”皇甫炽焰猜想着。 “谁知道呢?”路见心若有所思,随口答到:“说不定在试着用自己的“异变”干其他什么事呢……” “干什么事?”皇甫炽焰疑问。 路见心似乎反应过来,红着脸,摇手道,“没什么啦!……诶,诶,对了,你说的那个怪人,是真的吗?” 男孩瞪大了眼,“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路见心的脸更红了,倒显得可爱。 “我的意思是,你说你撞到了他…” “嗯。” “而且说他不是我们村子的人…” “是啊!谁会捂得那么严实!而且他给我的感觉……”皇甫炽焰试着回忆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女孩见状,捂嘴笑,“可……可我没有在你身上闻到别的味道……除了……你的…” 路见心的目光灼热如火,皇甫炽焰的脸都被烧得赤红无比,连忙将目光投向远方。 女孩的嘴角不可觉察地微翘,和风将她的散发托起,带来一种芬芳,红衣绽放摇曳,如桃花点点,美艳动人。 他和她就并肩坐在崖头,也不说话,就各自藏着心事。 “你说,这外面有什么?”路见心突然说到,顺势将头倚在了皇甫炽焰肩上。 瞬间,男孩的身体变得僵直,奇怪的氛围充斥。 “你…又在想那件事了?” “怎么?……你不也想出去看看吗?” 听着路见心的话,皇甫炽焰入了神。 良久,才开口:“可先生们从来不许我们问,更别说让我们出去了。” “那你……怎么想的?…”路见心悄悄靠近,搂住他的手。 “什……什么…怎么想的?…” 女孩咧嘴一笑,因为他听见,男孩的心跳声越发剧烈。 “你想出去吗?嗯?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 皇甫炽焰没有底气,“如果……可以的话……” 路见心猛地松手,端坐起来。 “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还有休!我们三个!” 皇甫炽焰看着她激动的神情,不禁笑起来,“好!我们三个一起!” 言罢,女孩兴奋地对着山谷大叫。 “外面的世界!等着我!” 她的声音在空阔的山中走散,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神情。扭头面向皇甫炽焰,后者楞头楞脑的模样,十分惹她喜爱。 “皇甫炽焰!” “嗯?”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就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是明天、后天;也可能要再等十年,二十年;也许,当我们都老了,才能有机会出去,你…愿意吗?……” 路见心的眼中闪着灵动的光芒,深入人心。 男孩笑了,“好啊!就算要等十年,二十年,就算我们都老了,只要你们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走遍这大千世界!” 少年的誓言乘风远去,带着炙热滚烫的梦想,到达远方…… 翻新的泥土香味扑鼻而来,太阳快要悬至最高点,周围的温度也开始攀升。 田野上,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少年正在劳作。黑色衬衣,袖口挽起;泥土微湿,沾在他手上。 休瘦瘦高高,却不是弱不禁风。看那纤细的手臂上,分明是肌肉坚实,青筋隐显。 一旁,一个穿着深棕色长裙的少女正笑靥如花。麻花辫放在肩头,黑色围裙上带有泥土污渍,映得她皮肤白皙,脸庞微红。 “辛苦你了…休哥。”姑娘看着劳作的男孩,脉脉含情。 “哪里……”休灿然一笑,汗珠子从颧骨滑下。 女孩看了,连忙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白色丝巾,上前为他拭去汗水。 “不碍事的,未来。”休感受着丝巾带着女孩的香味,从自己脸旁飘过。 未来红着脸。“本来就是休哥帮我,我也希望能为休哥做些什么…” 休愣了愣,没多说什么,看着女孩的脸,眼神交织。 “试试吧?”休提议到。 “好呀!”未来收起丝巾,蹲到休刚埋好的一株植物旁。双手靠近,屏息后,绿光漫溢出来,植物竟开始一点点生长,肉眼可见! 只是,生长一段时间后,植物便不变化了。 “果然,我的“异变”好没用。”未来有些失望,但手却没有停止散发光芒。 “不会的,我觉得,未来的“异变”很温柔,像春天一样,赋矛万物生机。”休站在一旁,“加油,说不定会有起色!” 言毕,未来像是从休那里得到了无限的力量。 下一刻,植物猛然拔高,惊得她起身后撤。绿光散去,植物却仍在生长,直至开出数朵大花。 “你看!我就说吧!”休直冒冷汗,背后的手中,天平消散。 “我还从来没这样顺利过!” “你本来就不错,自信一点!” “谢谢你,休哥!”未来脸颊微红,“这下,先生的功课算是完成啦!……我们去村里走走吧?” 说着,休的脸上也有了些红晕。“好……好呀…” 二人向田外走去,而这一幕…正被一旁三人看在眼中,怒不可遏…… 蚩(五) “喂!姓莫的!谁让你在这儿的!不去你先生那里,到这里来干什么!” 三人挡住未来和莫休的去路,为首那人块头巨大,对休而言,如一尊巨人雕像。 这人名叫李权,先生是虎拳师。品行恶劣,最擅长的便是恃强凌弱,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以及自己的“异变”,村里的大人都忌惮他几分。 除了在虎拳师面前装孙子,其余时候都和两个“最佳搭档”——刘名、王利一起做“大事业”,村子里一大半的坏事都是他们的“杰作”。 虐杀阿猫阿狗对他们来说已是“小动作”,而李权似乎早已厌倦。最近,则发现了新的领域——女色。 先是对路见心起了歹意,不过,休和皇甫炽焰可不答应。一番拼死反抗,李权费了些功夫便放倒了两位英雄汉。 好在叶殇及时出现,狠狠地教训了他。也正是从那时起,死了对路见心的歹意。 因为,虎拳师虽收自己为徒,但对自己的品行并不欣赏。那日见自己一身伤,只问了问,也不多说。第二天竟还找皇、莫、路三人的先生道歉。 自此,李权与皇莫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都说:“歹心不死,只会逐渐凋零”。 前几天看上的未来小妹,此刻与仇人走在街上,可不能忍。 刘、王二人站在李权身后,如左右门神,助他气焰更加嚣张。不过,李权左右斜视,似乎在忌惮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在这里干什么!之前的事,还不长记性吗?” 休将未来护至身后。虽然身处劣势,气势却依旧不输;未来则躲在他身后,身体微微颤抖。 如果街上有人,她大可叫一声,多来些人也不会让他李权如此嚣张。可偏偏今日街上无人,而且离他们最近的是那座半山,不是村子。 “怎么?还想英雄救美?”李权放声大笑,两个同伴也应喝着。 “忘了我怎么把你和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了吗?现在就你一个人…”说着,便将手指按得噼啪响。“你觉得自己能接几招?” 休的骨头隐隐作痛,似乎记得上次的打击。 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胆怯。可以看见的,只有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与决心。 那股狠劲,似乎可以拼尽一切! 李权见了,嘴角抽动,怒由心生。 “区区蝼蚁,也敢这么看我!”他暴跳而起,休也没乱阵脚。 “跑!快跑!”莫休没多给未来一字,便上前应敌。 只见李权巨石般的一拳击来,莫休灵巧一闪,反手一拳正中其面门。 李权懵了,刘名、王利也懵了,未来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休的大脑无比清醒:“跑!跑啊!” 未来心情复杂,但犹豫两秒后还是向身后——半山崖头方向奔去。 李权不知所措,他怎么会知道,休能躲开这这一拳并反击,付出了多少汗水。 自李权欲对路见心下手失败后,已过了三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里,李权在养叶殇造成的伤;而莫休,三个月时间,月光可鉴。 每至夜深人静,他便溜入林中,对着树干,挥出一拳又一拳,直至血肉模糊;扛巨石,直至身上勒出深深的印痕…… 因为他与皇甫炽焰不同,没有锋利的骨爪,更没有身手了得的先生;但他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在三个月后的今天,面对李权,他能挥出反击一拳! 李权而后于怒气中清醒,看见莫休背后,未来飞奔远去。 一个眼神,刘名王利二人“异变”突显。一个遁入地中,发出隆隆声响;另一个浮在空中,飞速前进。 越迫越近,未来的身影就要被抓住。 “不!!” “看你的对手!”李权恶狠狠说到。 休扭头回去,迎面就挨下一拳。 只此一击,地转天旋,他重重倒地。 李权的双手变得巨大无比,其上覆盖岩石,那便是他横行的资本。 眼花不清,脑中一阵乱鸣,休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嘴里不断流出鲜血。 不久,另一个身影被扔在自己面前。 ……未来…… 她的右肩袒露出来,泪也从眼中无声滑落。 “不!” 那一刻,休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 他只恨自己没有利爪,没有巨拳。 “不!” 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被恶人欺负,却无能为力…… 他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让未来落到李权手中。 可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三个月的努力也就只换来一拳。 他艰难地想让自己的身体立起,猛然一脚,又被踢飞。一口热血吐出,视线又模糊几分。 但下一刻,未来和李权同时惊叫,将休的神智拉了回来。 皇甫炽焰鬼使神差地出现在李权面前,一爪落下,热血喷涌;惊得未来花容失色。 “又是你!”李权怒喝,一拳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 皇甫炽焰抱起未来,踩在巨拳之上,同时以扑来的刘王二人为踏板,飞跃而出。 “轰!” 巨拳应声而下,李权三人乱作一团。 这时,休感到自己被人扶起。 “路见心……” 那张温柔可比未来的脸映入眼帘。 “我…” “你别说了…先把眼前这事解决了!” 休听罢,强忍剧痛,咬牙站稳。 正巧皇甫炽焰抱着未来奔来。 “皇甫…”休被皇甫炽焰打断,只见他将未来交给路见心。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想想怎么办吧!” 他的骨爪上血迹点点,目视前方。 休看去,只见三人又要扑来。 “混蛋!”李权摸摸被抓伤的胸口,可在看清状况后,又露出奸邪的神情,“哈哈哈哈哈!又送来一个!”又扭头对刘王二人道:“你们两个去把那两个妞抓住,这两个家伙,交给我来对付!”三人同时出击。 皇甫炽焰与莫休深知无路可退,只能咬牙硬上。 交锋只在一瞬,两人各顶住一只巨拳,休则因为之前受过伤,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休!” “管好你自己吧!” 李权一脚踢飞莫休,另一拳又击来。 “咚!”皇甫炽焰撞到树上。 不留余地。李权走近,又是一拳,只听见树干应声断裂;休见状,正欲爬起,却被刘名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皇甫炽焰!”他声嘶力竭。而被三拳重击打中的皇甫炽焰满嘴是血,趴在李权脚下。 “来……看看你们心爱的姑娘最后的一眼,因为……她们马上就是我的了!”邪笑回荡于田间林地。王利抓住两个女孩的头发,一并扔到李权面前。 路见心紧紧把未来抱于怀中,像个大姐姐护住自己的妹妹。眼中的不屈,表情的厌恶,再配上她美人胚子的脸,是个男的都再难压抑自己的征服欲。 “就喜欢你这种……看我不爽,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李权一脸奸邪,单手将路见心拎起,未来则重重摔在地上。 “路……见…心……”皇甫炽焰吃力道,他们的眼神交汇。 女孩眼中流露温情无限,那种真挚热烈的情感是藏不住的,似乎要将自己最后的贞洁交给地上的男孩。 “混蛋!” 他大叫,李权狠劲一踩,又是一口鲜面吐出。 路见心眼中无声滑落的热泪,似乎触及了皇甫炽焰的灵魂。 他与休的目光交汇。 “用……异…变…”皇甫炽焰虚弱地用唇语说道。 莫休一下会意,吃力伸出手来。蓝色天平隐隐约约,一手指向皇甫炽焰,红色火焰同时出现。 可就在这时,他犹豫了…… ……自己的异变从未在人的身上用过…… ……手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又与皇甫炽焰对视…… “快……求你了………” 休闭上眼,内心煎熬。 但此刻,怒火战胜理智;冲动、不甘、伙伴的决定、心爱的姑娘被欺负、自己的弱小… ……以及…… ……最后的希望…… 于是,休把心一横,一口气将火焰一侧压到最低。 这象征平衡的天平一但倾斜,世间的一切法则都能被颠覆! “咚!咚!……” “咚!咚!……” “咚!咚!……” 不知何处传来恶兽的低吼,一个声音,带着癫狂、威严、神秘。 “我听见了!你内心噪动不安的欲望!!!”…… 蚩(六) “莫休,你要记住,凡事不要做太满,为自己留条后路总没有错……所以……我并不希望你的天平倾斜到底,因为……天平……也是会翻的……” 莫休脑中突然回荡起先生的教诲。 可………手中天平已然到底! 火焰正剧烈燃烧,越来越大,直至…… “轰!” 天平本身被火焰包裹吞噬,弥散消失。 “这……” 休咽了咽口水,望向皇甫炽焰。 李权也停下了离路见心只有一毫的“黑手”。因为那火光吸引了他的注意,搞什么啊….” 正说着,脚下的皇甫炽焰却将他撑了起来…… “咚!咚!……” “咚!咚!……” 皇甫炽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于耳膜处发出沉闷的响声。 热血奔腾,冲上脑门,有些不可思议。 心中的怒火、不甘、恶意,似乎也被无限放大。 恶兽的低吼,再度袭来。 “来吧!听从你内心深处的欲望!” 像是贴在耳边,又像发自于脑海,神志就要模糊,心中的怒气也如燎原之火吞噬着皇甫炽焰残存的意识。 “咚!咚!……” “咚!咚!……” 如安眠曲,催他闭上双眼。 但在真正“入睡”的瞬间,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赤红的火海…… 李权面色难看,路见心扑通落地,睁开了本紧闭的双眼,脖上是手印,脸上有泪痕。 “什……什么!” 李权大惊,但见皇甫炽焰露出从未有过的癫狂表情,笑容狰狞万分。 眼睛……眼睛变得黑红。黑得深邃,红得灼人。 瞳孔也变得如猫般纤细,血色无比,魔瞳赫然。 “这……这……” 休并不知道,他已然放出一个恶魔! 眨眼间,李权踩在皇甫炽焰身上的脚便与自己的身体分家。 “啊!~” 李权发出惨叫,飞溅的血洒于在场的人身上。 若不是血迹留在了那骨爪之上,李权绝对会以为是哪个神明看不惯自己的作为而出手。可自己眼前的,不是神,也不是皇甫炽焰…… ……唯有…… 恶魔! “皇甫炽焰”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皇甫炽焰”将手掌拍在自己脸上,歪过头,嘴角逐渐上扬,只听一声冷笑。 李权倒在地上,却因为恐惧,不能发出声音;刘名、王利像是定在原地,面如死灰;路见心、未来则是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神志纷飞;只有休,地上的莫休不同。 他眼中,恐惧只占有极少一部分,更多的,是惊喜。 他仰望着皇甫炽焰,不!仰望着恶魔!露出一丝向往…… 呼吸下一秒,刘王二人各一只手落地。大概已经怕得不知道疼痛、惊叫。李权三人无声,只能闻到空气中的尿骚味。 猎人与猎物,瞬间完成了转变! 足有十秒,没人动弹,只能听见恶魔的鼻息。 “滚!” 一个冰冷异常的声音从“皇甫炽焰”口中飘出。 这一下,仿佛让凝结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刘王二人忙拖着李权就往村里跑。留下长长的血尿混合物。 恶魔伫立,目送他们远去…… ……村内的某处…… “所以,讨论半天也没有个结论!?”虎拳师嗔怒拍桌。 村子里的先生们围坐于一张圆木桌上。他们已经讨论了一上午有关“蚩”和村子未来有关的事项。 一半人认为应将“蚩”的事情告诉孩子们,而另一半的认为“蚩”的秘密应保留下去。 “不是说了,他们已经不小了,该知道真相了……”有人说到。 “但他们还不能熟练掌握“异变”,如果被外界发现,不光是对他们自己不利,所有同类都将会被牵连。”有人反驳。 双方正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辨论了半天,但终究谁也无法说服谁,结果自然是各持之见。 “我们不如听听村长的意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叶殇调和。 “行!” 众人将目光汇于一位老者身上。 ……… ……他大概是睡着了…… 虎拳师碰了碰他。 “啊!……所以……大家有结论了吗?”老人一脸慈祥。 白胡子飘飘,头却是秃的,语气也软绵绵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见无人说话,心中已知道情形。 “既然如此,还是告诉他们吧!” 此话一出,底下便开始窃窃私语。 “可是……” 村长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大家想想,我们“蚩”拥有的力量绝非人类可以匹敌,但为什么我们要选择隐居?想必,其中的缘由大家心里都明了。可孩子并却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不出去?”“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相信,每一个学生都这样问过身为先生的我们。而我们,却总是以“外面很危险”来搪塞。因为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规矩!可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这些青春活力的火苗呢?与其加重他们的好奇心,不如将真相告诉他们,你们说呢?” 在座的先生有的沉思,有的犹豫,就是没有人开腔。 “溪流终将汇入大海,苍鹰也终会翱翔天际。我们刻板的条例已不能过多管束他们,年轻人对未知充满好奇,喜欢冒险总没错吧?他们不像我们,生活需要激情。去留就由他们决定,你们说呢?” 见依旧无人反驳,村长开口:“既然这样,就这么定了。再过些日子,就向他们统一公开这个秘密吧!” 他清清喉咙,又道:“那么……有关下一批“新人”的事情,由谁去呢?” 间隔十余年,这个问题终于再被提起。 “我去吧!正好我要去拜访一位故人。”叶殇开口。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 “就叶殇吧!我没什么意见,不知各位……” 村长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撞倒了什么东西。 叶殇瞬间拨刀刺出,向声源周围连击数下。然后,传来老鼠的惨叫。再收刀时,刀尖已是血色。 “好吧……言归正传”村长接着说,“应该没有人有意见吧!?” 无人吱声。 “那就这样吧!各位,早回!” ……… 皇甫炽焰猛然睁眼……… 蚩(七) 天边的火海与自己先前梦到的别无二致。只是此刻,正有一人立于他的面前。 “你……终于醒了……”那人说到。 皇甫炽焰对身体的感觉逐渐找回。起身瞬间,大脑却一阵晕眩。 随之而来的,是肢解李权三人的记忆,以及反胃的感觉。 “你……你……是什么人!”他强忍呕意,质问到。 那人背对着巨大无比的枫树,其火光自然也难照到他的脸。 “别紧张……” 男人的脸从阴影中露出,却令皇甫炽焰的瞳孔为之一震。 那分明是——自己! 这样貌,这体型,都毫无区别,甚至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你!………” “我是你,却又不是你………” 说着,男人的样子开始变换,莫休、路见心、叶殇、李权等等。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一一出现,不受体形、性别的影响。 “我居无定形,唯有一处得以安身………”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皇甫炽焰很慌张,没心思和这个怪物纠缠下去,听那些莫名奇妙的话。 他此刻脑中很乱…… 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这半月以来的梦,或许并不是梦这么简单!?…… 那人见状,以一个男人的脸勾嘴一笑。 “你可曾听闻“人善莫欺”?” 皇甫炽焰一脸懵…… “因为人越是善良温柔,当其失控时就越是凶残狂暴。” 男人自顾自说着,脸也开始变得苍老。 “因为人的心中,善良与邪恶是并存的,好比一黑一白。没有谁是至黑至白的……” 老人说着,双手各凝聚一个球体,一黑一白,同时比划。 “二者相当,不分上下……若是你将这一片白色的善意消磨殆尽……那么……这里……” 老者用枯槁的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同时,白色的球消失,只留黑色。 “只剩……漆黑一片……” 手上的黑球突然变化,如胎动,似不安。然后渐渐变得狰狞,好像一只怪兽。 皇甫炽焰几乎下意识开始了异变,骨爪显现。 那人见状,忙将黑色物体抹去,变成一个中年男子。 “放轻松……”他说着。 言语中的和气,却透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命令。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拐弯抹角,那我就直白一些吧!……皇甫炽焰……你可知道“蚩”为何物?” …… 路见心和未来都还没从惊愕中缓过来,但倒下的皇甫炽焰依旧被两人扶住了。 路见心瞄了眼休,他依旧定在原地,眼中却闪着光;再看地上的断手断脚,虽然一阵反胃,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强忍恶心,捡起地上的一个断臂便走向路边草丛。 “心姐……”未来不解。 “这些东西不能就这样放在这里……太……” 路见心没接着说下去,但未来已经明白了,起身来拖起一个断脚;休终于缓了过来,也加入其中——要在有人发现前处理这些——虽然意义不大。 三个人无言,默默干着这些。 待一切了当,才终于有机会缓口气。 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休哥……炽焰哥哥他……” 未来首先有些沉不住气,害怕地开口。 莫休见状,拍拍她的肩膀。 “没事……他只是……只是……” 休的面色惨白,看上去非常虚弱,毕竟身体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画面,三人都很害怕。 但路见心担忧地看向昏迷不醒的皇甫炽焰,突然变得冷静下来。 “现在,我们有两件事要办。”她艰难开口,望向其余两人。 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喜欢一个人,便可以为他变得坚强勇敢。 路见心思路清晰:“首先,我们需要一些草药,皇甫炽焰……和休都受了伤。” “我没事!”休开口有些激动,但身体的痛苦告诉他应该冷静一点。 “皇甫炽焰的伤更重些,我不打紧。” 冷静的情绪会传染,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此刻的三人,不再一味地慌乱。 ……虽然,现在支撑着休的并不是冷静…… 未来平复心情。“这个交给我,我可以去先生那里拿药” 声音很小,却没有一个字是颤抖着的。 “而且…….我大概知道要些什么,毕竟我先生就是开药铺的。” 路见心点点头。 “第二件事有点困难……”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休跃跃欲试。 “可…未来她…….我怕李权……” “没事的心姐,他们…应该暂时顾不上我们……”未来眼中的坚定,令人感到心痛。 “那……好吧!”路见心终于说到。 “休,我们一起去村里的藏书馆。” “藏书馆?那不是传言吗?” “是真的,就在我先生家里。”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闯村长家?”休越谈越激动,路见心却十分冷静地点点头,同时担忧地看了眼昏迷的皇甫炽焰。 “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刚刚……事情的记载……” 路见心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一时有些口吃。 “好!”休拍着胸脯,比往日都要积极。 “那么,我们开始吧!” 安顿好皇甫炽焰,三人兵分两路。 未来径直便向药铺,但因为不确定先生是否在家,有些小心翼翼。同时仍旧心有余悸,在取药时不小心弄碎几个罐子,处理起来费了些时间。不过总体来讲,还算顺利。 再说休和路见心。他们要前往村头的村长家。路程远,遇上人的几率也很大,不过今天的人极少,加上路见心的超强的感知力,两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等等!” 路见心在踏入门的瞬间说到。 休一下定住,一动不动。 只见她吸吸嗅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闻到好几位先生的味道……” “你是说……今天先生们都在这里?” “不好说……总之…我们要小心一点……” 两人蹑手蹑脚走进了村长家,然后在路见心的带领下,走到了一面书架旁。 “这就是你说的藏书馆?” “当然不是!” 面对休的提问,路见心有些不奈烦。 “我记得是这个” 她把手伸向一尊青铜色的小雕像,那是只雄鹰,作振翅样。用力按下它的头,整个雕像下沉,然后书柜逐渐向一边靠拢,可供一人通过的密道赫然出现。 “厉害啊!你怎么发现的?” “我本来只是想看上面的书,然后就想踩着那雕像上去。谁知道,就打开了密道。”路见心轻松说到。 两人先后进入,而后书柜复原,密道消失。 “村长建这个密室,就为了藏书?” “我也不清楚。” “那你读了里面的书了吗?” “我不敢,怕被先生发现。但现在…已顾不得这些了。” 休明白,路见心对皇甫炽焰的用心,他也很识相。一直藏着那份超越友谊的情感。 此刻,他倒愿变成皇甫炽焰昏在林中,不是因为对那股神秘的力量的向往,而是伙伴们愿意为自己冒险。 两人在密道中前行。萤石照着,一个诺大的藏书馆出现在眼前。 光是柜子,便有数十列,而半个柜子的高度也不是单单他休或路见心能触顶的。 “这么多、怎么找?”休问。 路见心也呆了,她明显没有料到有这么多书。早知如此便应叫上未来一起。 正思考间,一本书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它安静放在书柜中央的一个桌子上,萤石光芒下,封面深棕,看上去就是本古书。 两人走近。 封面上用金色纹路写着《蚩》 缓缓打开那书页,崭新的世界画卷徐徐展开…… “传闻,宇宙诞生之初,混沌无边。 其间孕育一位巨人,名曰盘古。 一日,盘古苏醒,用伴生大斧开辟天地,世界方成。 巨人之后,出现了蛇人女娲。她依照自己的模样创造出了人类。 但,最先造出的人类其实是与之相似的类人,并不算真正的人。 岁月迁移,类人和人类的边界越发模糊。人,这一物种,看上去才最终一致。 这期间,类人的力量逐渐渗入到部分人类之中。最终出现了两位最为强大的人物——黄帝与蚩尤。 其中,蚩尤在这部分不似常人的人中声望极高,被尊为王。 并且,强大的力量也使他忘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到底是什么。 他将自己和自己的信徒重新命名,并企图用自身强大的、被称为“异变”的力量来消灭人类。 “蚩”就此而生。 可黄帝不愿人类就此覆灭。于是,他领导人类,并带着自己最忠实的部下一起,将蚩尤与其反动的部下剿灭。 最终,无心争斗的“蚩”选择隐于神州各处。而人类,明面上掌管着整片神州大地……” 异变(一) “所以….…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休有些激动的说着,路见心却依旧在默读,头上有些细汗。 “但一切只是传说,关于蚩的来历,或许只有神明能够解释清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异变”能力确与普通人类不同,的确不能称得上是人类,所以也被称作“蚩人”。 而通常来说,“蚩”的异变一般各不相同,千奇百怪。并且普通“蚩”的诞生往往是随机的,这意味着“蚩”与“蚩”的后代不一定是“蚩”;同时,人类的后代有可能是“蚩”。 因此,常有“蚩”出现在人类世界,寻找那些被遗漏于人间的同伴。凭借着种族自身的奇异能力,“蚩”与“蚩”之间可以感应到同伴。 凡事都有例外,“蚩”的传承也可能是稳定的。 据悉,现存在的数量较大蚩人族群分别是: 古堡狼人一脉、永夜蝙蝠一脉、碧海人鱼一脉、神乌半鸟一脉,以及…炼狱恶魔一脉。 上述五支血脉相传与蚩尤血脉最近,因此其后代能稳定遗传,基本没有例外,但也少不了一些野生的血脉流存于世间……” “这么说……”路见心,读到这里,终于有了些眉目。 “皇甫炽焰他….……” 休竟也安静下来。 两人深思。 “也许……他就是恶魔一脉的…”休大胆猜测。 路见心倒是很轻松接受了自己是“蚩人”这一点,可休说的……她不敢苟同。 “我…不太确定……” “他都那样了!你看见了吧!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休突然抬高音量。 “还有他的眼睛!这不算恶魔是什么!?” 路见心示意他小声一点。 “先别着急下定论,我们继续看看…”她提议到。 两人又读了起来。 ““蚩”的存在自远古以来便一直不为人类所知。 而蚩,也一直恪守着先辈们留下警示后人的“不与人类接触,不被外界查觉,不自相残杀”的祖训,发展着其自己的文明。 其中,有三座蚩人城池最为繁华: “海底神宫”的亚特兰蒂斯、“浮空圣域”的斯凯孚莱、“川野之极”的埃米伦。 每一座都是蚩人种族发展史上的高峰。 而有着“山川尽头”之美誉的埃米伦更是传闻中的极乐净土。 但…… 这一切………都被一位“蚩”的出现给破坏。 自诩为太阳神化身的布莱特,在这三座城池全盛之时,蛊惑蚩人们联合起来,统治人类。 但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如果那算历史的话——布莱特重蹈了蚩尤的覆辙。 由他率领的斯凯孚莱化为碎片千万,而埃米伦也变作尘埃,只有亚特兰蒂斯不知所踪,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挫败他的、是一群身怀神技的人类,或者说是蚩人。 因为他们的力量已非人类所能做到,但却没有“蚩”从他们身上感到同类的气息。 无人知晓千百年前事件的真相,但可以确定的是,人类之中,还有个区别于人类与蚩人之间的存在或者势力。 也许…… 就藏在你我之中………”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二人都不自觉得停了下来。 也许是在为往世的故事而叹息。 “你说,写这本书的作者是人类还是“蚩”?” 路见心问道,可休的目光还停在书上,似乎仍沉浸于故事之中…… 他摇摇头,既像在回答,也像在惋惜。 这一页的内容到此为止,就在两人准备拿起书看看更多内容时,那书猛地动起来!惊得二人连忙将书扔到一旁。 “轰!” 激动起无数尘埃,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图书馆,久久不散。 而几乎在书落地出声后的下一秒,从空中,不知何物,银光泛起,然后就听见老鼠发出了惨叫。 它躺在离书不远的地方,书后有个大洞,还有啃咬的痕迹。 两人四目相对,然后没有一句交谈,都转身跑走了。 老鼠的血流到那本书的书脊上,散出淡淡光芒。 “韩默龙”三字依稀可见…… 两人狼狈逃出了村长家。 路见心依旧十分慌张。因为,那道银光上,路见心嗅到了叶殇的味道。 也就是说,众先生们均隐于那藏书馆的某处! 想想方才的危险。如果再晚一点点说不定便会被抓个正着! 她抬头看着休,却见到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那是在回味吗?还是陶醉? “休……你……”她正欲说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休一下像睡醒了一般。 “知道什么?”路见心疑惑。 “这种能力……它果然不同寻常!”休激动起来,气势更是与路见心记忆中完全不同。 “什么能力?”路见心不知为何有些胆寒,不自觉一个哆嗦。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先生们从不让我们出去,也不让我们过问外面的事?” “因为…我们是“蚩”?” “没错!”休的眼中闪着光。 “那些人和我们长得一样……但是……但是他们没有我们的力量……他们没有……” 休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疯狂,还是说那只是她的错觉呢? “那又怎样?” 路见心察觉到了休的异常。 “你没事吧?” 她想拍拍休的肩膀,但休却一把把她的手甩开。 “怎么样?!”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路见心,后者心里更是发毛。 “那为什么我们还一定要呆在这个小地方?!为什么没有力量的人类却能有外面的世界?!这不公平!” “所以?……”路见心听着,心里却暗道不妙。 “所以……所以我们应该出去!和他们人类平分这世界!!不!应该是我们掌控这个世界!” “但……那是错的!你没看见书里说的吗?……难道……难道你想成为第三个悲剧?………而且.……而且以你的“异变”……我并不认为它能强大到实现你的蠢梦!”路见心狠下心说到。 她不能再让危险的思想扎根好朋友的内心了。 “哈哈哈哈哈!”休突然狂笑到。 “是啊……所以呢?” 休的眼中露出一种陌生,陌生到让路见心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他。 “也许我的力量是不够强大……没有利爪…没有巨拳…但这影响吗?!” 他的表情逐渐狰狞,在路见心看来也越发陌生。 “因为……就在刚刚,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休继续说到。 “什么?” “我自身的能力的确不够强大……但也许只是我用错了方向……” “用错了…方向?……”路见心不解。 “我的“异变”是天平,而天平象征着平衡。当我一次次使用异变时,却一直没有发现,平衡早已被打破了……被我,被可以控制万物平衡的人打破了!而我……就是那可以打破平衡,支配一切的存在!” 终于,像是一股被积蓄了太久的能量爆发。 “你疯了吧!”路见心咆哮到。 “醒醒吧!莫休!别犯傻了!我们要快点回去,别作蠢梦了!” 听到这里,休一下凝住了表情。脸停在狂笑的样子,嘴角逐渐下垂。 他一步步靠近路见心…… 而她……则下意识向后退。 休深情抚摸着路见心的脸颊,她十分难受,却不敢言说。 男孩表情凝固,没有变化;而眼神也被变得呆滞。 “天真的是你吧!路见心!你根本不懂…不懂……”他摇着头。 转身,像是要离去,但却猛一下转过来。 “你根本不懂!”莫休几乎是吼到。 “皇甫炽焰,皇甫炽焰,一口一个皇甫炽焰!你知道吗?看着你和那小子,我……我有多为难吗?!他根本没有了解到你的心意!” 路见心心里咯噔一下,她看见莫休眼中灿然闪烁,泪水盘转。 “你明白吗?看着未来被他们蹂躏,我却无能为力,你明白吗?!” 休激动得唾沫星子四溅,但路见心没有关注那个。 而是在他一系列话中,意识到他有多孤独,多么渴望着变得更强…… 意识到自己更多时候愿与皇甫炽焰谈心,而不是他休…… 也才意识到他的心情与意识。 “休!” 路见心柔情似水,但却再难流进一颗冰凉孤独的心。 “你明白吗??……那种无力感……那种……为难感……那种……那种……” 莫休的泪水无声滑落。 “不就是因为我不够强么!”他的声音起伏,被泪水影响着。 “要是我够强……来十个百个李权也难以奈何我……要是我够强……你………”他没有再说下去。 “休……只是今天经历得太多了………”她缓缓向前,张开双臂。 宛如一位天使,企图拯救一个流浪的灵魂。 可惜那灵魂…… 早已飘荡到了地狱边缘。 “不!……不是今天!不只是今天!我已经无法忍受了!被弱小无力包围……而我却还要每天笑着过活…你根本不明白……当我知道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时候,那种…那种……感觉………” 休的表情平静了些,但眼神依旧疯狂。 “你不懂…不懂…” 路见心拥抱住了休,令他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似乎一切都要归于平静。 路见心感到了休开始攀升的体温,以及…… 他无声的抽泣…… 可下一刻,笑声渐渐传来。 是那种虚伪的笑声,有无奈夹杂其中。 休缓缓挣脱路见心,说到: “终于……知道看我了吗?……知道还有个我在这里吗?” “不是的……休…你……” “你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我一定会用我的异变,改变世界!“蚩”才应是世界的主宰!” “休~别执迷不悟了…” “你还不明白吗?!”休无奈道。 “我能释放恶魔,就能掌握恶魔,掌握他们的力量!然后是下一个…下一个…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因为……我的力量,生来便是权衡世界的!” 休摇摇头,看向路见心,苦笑道。 “而你……到那时,便是怎么也高攀不起我了!哈哈哈哈!……” “啪!”清脆的耳光,由路见心气愤打下。 “醒醒吧,别越陷越深了……” 休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清醒。 “很好…很好……既然如此……你……只能成为我成功路上第一个绊脚石了……” 休冷笑一声。 “也好!” 只见他手中天平显现,一侧是一株绿色小草,他猛然下压,路见心脚下的小草突然生长起来,越长越粗,化为藤蔓,紧紧把路见心捆住。 她完全没想到,休心头压抑的情绪释放后,竟能完全转变他自己。 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休!你干嘛!快放开我!”她挣扎,那藤蔓却越来越紧。 “别走!你去哪!?快放开我!” 休转过半张脸来,一指放于嘴边。 “嘘~恶魔……就要来了!” 异变(二) 看着莫休奔去的背影和方向,念及他最后那句话。 路见心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休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休了。 她拼命想要挣脱,却是怎么也不能做到。 而那藤蔓开始爬上鼻尖,她就要窒息… ……意识…… ……一点点…… ……消失殆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藤蔓毫无停下之意。 “皇甫炽焰……快走……远离……” 路见心只觉得地转天旋,便要睡过去…… 突然,她感到肺中又涌进了新鲜空气。 定眼看,叶殇把她抱在怀中,“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让路见心原本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休离去的背影再一次映入脑中。 犹豫了一下,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和叶殇解释了,因为皇甫炽焰随时会被休变成恶魔,她必须做点什么。 “叶叔快跟我走!” 叶殇还想说什么,但路见心吃力地站了起来,开始向休走去地方奔跑。 叶殇也察觉到了事情的危急,提剑便追了上去。 “一定要赶上啊!” 路见心的意识完全恢复过来,步子也越跨越大。 村子一派平和,闷热阳光洒下,街上基本无人。可以看见两道身影飞快闪过。 “所以……能简单说说情况吗?”叶殇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 路见心心乱如麻。 “简单说……就是莫休他……突然变得很奇怪……变得对力量很痴狂……” “所以……?”叶殇不解。 “他的目标是皇甫炽焰……他要拿他开刀……” 路见心直截了当,两人也不多说,飞速狂奔。 路过一个转角处,一个神秘打扮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其怪异,不得不令人侧视。 太阳出来不过几时,天气不算太热,却也无风。 那人裹得严实,还是深色大袍。如果这还不算奇怪,那么,路见心从未闻到过这人的味道,因此可以断定他并不是村里人。 同时,相遇之前,她也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要知道,路见心“异变”的感知力十分恐怖,但这如黑色幽灵般出现的外人…… 路见心犹豫了一下,是皇甫炽焰之前说的那人吗? 还是…… 她最终选择转身停下,这是考虑到叶殇在自己身边。 而且…… 无需多言,叶殇甚至比她先一步转身。 黑衣不动,三人对立。 叶殇的表情凝重,似乎眼前这人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你先走……这人…不好对付……” 他有着作为顶尖剑士的特殊敏锐,已然嗅到危险。 路见心也不想多管,只想着皇甫炽焰的处境,转身就离去。 但仍不忘回头看一眼。 两人对立着,但待到再眨眼时,都已不知所踪。 路见心不去多想。 “叶叔应该会没事的……皇甫炽焰…你一定要挺住啊!” 路见心一路狂奔,已接近出发的地方。 ………… “所以你明白了吗?” “你是说我们不是人类?” 皇甫炽焰半信半疑听完了那人说的,有关“蚩”的说辞。 一头雾水…… 那人点头。 “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体内的人!………我知道你对李权他们做了什么!……” 看来皇甫炽焰并不相信他,并且下意识后退。 “怎么?!你这是在为他们打抱不平吗?”那人冷笑。 “那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皇甫炽焰下意识出手,男人侧身一闪,然后一拳击中了他。 只感觉身体被卸去了力气,他重倒在地。 “别不自量力,只要我想,这具身体……便绝不会有你的存在,明白吗?小子!” 那人背转过身,又变了样子。 这次,是个妖媚的女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认为呢?……不如说来听听……”她娇声道,饶有兴趣。 “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皇甫炽焰用不上劲,连说话也软绵绵的。 “恶魔?” 女人转过身来,已然又是另一个模样。 下巴微尖,薄薄的嘴唇;狮子样的鼻子上,一双魔瞳烁烁生光;刀锋眉,尖耳,皮肤比女人更加白皙;他身穿漆黑长衣,长发披散。 这便是“恶魔”的真身? 皇甫炽焰打量到。 若不是那双魔瞳,其气质倒与书生几分相似;其美色,更可比美人,或者说就是也不为过。 “没错……我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平淡万分,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那怎样呢?……是我救了你这个可怜家伙一命,还有你那些朋友………” 皇甫炽焰顿时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确是事实。 “可……你也不应该……” “不该什么?……把他们的手脚卸下来?” 美男子说着,一只手托起皇甫炽焰的下巴,他无法反抗。 “你太单纯了,对那些人没必要手下留情……”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男人冷笑。 “若是从前,确实可以。不过现在……我没有了身体,如果用你的身体杀了他们,你的麻烦便大了……” 皇甫炽焰默然,他不曾想到眼前的“恶魔”却是如此为自己着想。 “为什么……要帮我……?” “闲来无事。” “闲来无事?” “你废话真多!”那男人嗔怒,有些不耐烦。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他看着自己的玉手。 皇甫炽焰不敢过问,什么叫差不多是时候了?自己就要死了? “小心那个叫莫休的……他很危险……” “……?” 皇甫炽焰突然一愣,而后心中不快。 自己的好兄弟、好伙伴自己还不清楚? 他莫休怎么会危险呢? 说起危险,还不及眼前这人的万分之一。 但,眼前这人…… 似乎有一段不堪的往事…… 这枫树、这片枫林…… 这一切…… 似乎与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出现在自己体内的原因…… 正想间,他觉得神识模糊。 “我们还会再见的……皇甫炽焰……” 随着那人的声音,他的意识朦胧起来……… 皇甫炽焰只感觉热血回温,身体恢复过来。 “休……?” 他睁眼,便看到了银色头发的休站在他面前。左手持天平,红色火苗沉下去,烧得正旺。 休则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神中还有些许失落。气场也变得有些奇怪…… “你醒了……” 他的语气十分冷漠,完全出乎皇甫炽焰的意料。 “你……怎么了?”他缓缓站起身来,休没有回答。 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休一下打飞。 “也好!……”休的嘴角忽然上扬。 “和我打一场。” “什么?!”皇甫炽焰完全懵了。 “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见休,终于发现,他的气场、神态已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 休有些不耐烦。 “我说……变成那个恶魔!和我打一场!” “什么?……我是皇甫炽焰啊……” 说着,便心头一紧,恶魔的话又回荡在脑海。 “小心那个叫莫休的……他很危险……” “你没事吧?休?” 莫休再也没有闲心和他说下去了。 “那么……只能……” 休的天平一侧由火焰变为小草,再猛然下压,藤蔓便从地下生长出来。 皇甫炽焰显然没有料到,被束缚住了右脚。 但,立刻,“异变”现显,骨爪赫然。 藤蔓瞬间被一分为二。 “你在干什么!休!?我是皇甫炽焰啊!”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要的…是那个恶魔!” 话音刚落,藤蔓飞扑而来,皇甫炽焰翻身落地,完美躲过。 他看着眼前的休,和那蛇般的藤蔓。 他并不想与休兵刃相见,但现如今,只有先制服他才能和他好好谈谈了。 “好吧!休!你小心了!” 他弓腰蓄势;休反倒是扬起嘴角,小草变为藤蔓出现在天平一侧,休再一次压到最低! 几乎同时,皇甫炽焰飞奔向前;从地下钻出更加粗壮的绿藤,四面八方扑来。 皇甫炽焰飞身直取向休,不料那巨藤抓住了自己的脚。 反应迅速,他反手一爪,脚腕处的藤蔓断裂,又反身一踢。 休眼看就要被击中,绿藤飞来格挡。同时抓住了皇甫炽焰,将他锁死在空中。 “我说……你是在闹着玩吗?” 休语气懒散,但下一刻立刻变得恶恨。 “给我认真点!” “轰!” 皇甫炽焰被狠狠撞在树上,一口鲜血涌出来。 他没想到,休的能力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眼前是休的巨藤,蟒蛇一般,缓缓逼近。 “这样不是办法……没法近身,我没有办法发挥出优势……” 他默想着,同时闪躲扑来的蟒蛇巨藤。 正在犹豫,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休,住手吧!” 路见心喘着粗气,风尘仆仆。 休此时见到路见心,就像是看到了新的转机。 他邪笑一声,对着还在的躲避巨藤的皇甫炽焰说到: “这样……你也许会认真一点吧!……” 异变(三) 叶殇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这家伙果然厉害……”他心中默想。 两人当街对决也无人围观。 那黑衣人站得笔直,很难想象他已经与叶殇激战了数个回合。 “异变也没有使用……这家伙…究竟是………” 他正在困惑,黑影一个瞬闪就到了自己身后。 “铛!~” 刀碰到了一个无比坚硬的东西。 细看,是那神秘人的金属手掌,闪耀在空中。 叶殇盘算着现在的情况。 路见心说的,休的出格、眼前与自己棋逢敌手的黑衣人…… 他没有理由再留后招了,情况紧急。 转身一刀,又与黑衣人的手掌相碰。 二人在不断闪现,金属与金属相击,火花迸溅。 叶殇目光一冷,收敛气息,一个领域顿时成形。 连黑衣人也停手观望。 此乃叶殇的“异变”——“剑域”。 在这其中,所有人的异变将无法开启! 而且,领域始终以叶殇为中心,并且随时间增长而扩大范围。 叶殇深吸口气,猛然出手。 连续瞬闪在那黑衣人周围,以至留下残影! 但,黑衣人单手相持。 待到下一击出刀时,黑衣人侧闪,一块水晶与刀身相碰。 其形状为六棱柱状,不过两边相汇成尖。其中夹杂一条赤红丝线于正中,其他部分完全透明。 “这是……?!”叶殇来不及收势。 一刀下去,水晶破裂。 同时,一朵火焰玫瑰绽放,狂风吹息! “轰!” ………… “啊!” 路见心被藤蔓死死缚住。 “休!你疯了!” 皇甫炽焰根本无暇抽身,那藤蔓的攻势也越发凶猛。 同时,他内心的不解和对休反常的举动已经快忍耐到了极点。 “对!就是这样,看见了吧?路见心被抓住了哦……说不定…马上就要死掉了哦!” 休的疯狂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他仰天狂笑,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 路见心看着他的样子,满是内疚。 “要是早点发现……也不至于……这样”她想着。 “休……停下吧!……”路见心这次几乎是在哀求。 可是已经太晚了…… 路见心背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休……哥?……” 未来见到眼前一幕,不敢相信。 她与莫休,隔空相望。 一个高高在上,几近疯狂;一个默默注视,手足无措。 眼神相遇的那两秒,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未…来………” 如果说,此刻的休,对力量和野心外还有在意的东西,那只能是眼前这个女孩了。 那一瞬间,休脑中没有对力量的渴望,只有无数次,因为路见心和皇甫炽焰而感到不自在时,未来的身影。 “一直以来,也就只有你……”休想到。 “休哥……你在干什么?……”未来的音量越来越小,也许是被吓破了胆。 “为什么……连你也……” 她的泪水先于抽泣声出现,映入休的眼帘。 也是那一刻,藤蔓的力量被瞬间削弱。 未来的内心不亚于休平日的绝望: 先是被暴徒流氓非礼,虽然未遂,但对于十六岁的她,已是极大的打击;然后人生第一次见血,见到那么血腥残暴的场面……她现在都能闻到那时的血腥气息;然后…… 然后…… 便是莫休,她的莫休哥哥……竟然向两位好友攻击! 那样疯狂,那样陌生…… 也许是她这一天经历的大多了,特别是当她看见莫休的疯狂一反常态时。 那种绝望,便像是黑夜中最后一盏明灯熄灭。 因为,在她心中,莫休一直是细心可靠的存在。 也许连休自己都不知道,他也曾拯救了一个可怜的灵魂。 先生平日对未来十分严格,这也导致未来她很少与人交往。 因为功课没有完成,先生便不让她休息。她总是看着别的孩子有了许多玩伴。 像路见心、皇甫炽焰、莫休;也像李权、刘名、王利…… 但她总是一个人呆在田里,孤独劳作,从天明到黄昏。 听着别的孩子在欢笑,她不只一次用泪水灌溉那片土壤,也不只一次在夜里因为孤独害怕而睡不着…… 直到…… 有一天,莫休发现了这个独自在田里劳作的小妹妹。 他因为和皇甫炽焰吵架一个人出来逛。 路见心去劝皇甫炽焰,而他,则一个人…… 他主动靠近,走进田地,和未来搭话。 无疑,那是一道光,照进了未来的心田。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要一起玩吗?”休说到。 光是这一句,已经让未来感动地不能自已,泪水不自觉便流下。 “咦?!你怎么哭了?”休一下子手忙脚乱。 “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别哭……别哭啊!” 未来永远也忘不了休笨拙地为自己抹去眼泪的情景。 “我叫莫休,你叫什么?”他主动示好。 “未…来……” “未来?好奇怪的名字。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先生……布置的……功课……” 那时的未来很内向,加上基本不与人往来,十分不善言辞。 但休没有在意。 “我帮你吧!” 从小到大,未来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宛如做梦一般。 她的泪水时至今日仍会在回忆时流下。 从那之后,莫休每日都来,每次都帮未来做功课,都给她分享有些趣的人和事。 逐渐地,她也变了。 变得更加开朗,更加迷恋莫休的一笑一颦,更加开朗积极。 就是这样两个人,彼此成为了对方的港湾。 因为他总会来,她总会等。 但当她看到休的疯狂,这一切都破碎了…… 她以为…… 那张笑脸下,这疯狂才是真正的他…… 当极端消极的情绪涌来,美好便好似玻璃般易碎了…… “为什么……连你也…...” 这六字中的绝望除她自己以外,无人能懂。 休…… 终于停手了…… 疯狂消失,却无法…… 停下未来……… 未来哭着扭头离去,狂奔时,泪水乱飞。 一切都散在风中了…… “未来!”休大叫,但为时已晚。 未来狂奔,突然感到空气温度骤升。 异变来临之时,未来便无影无踪了…… 休和未来四目相视,这一眼…… 便是永远……… “不!”休大叫。 村子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个“小太阳”。 而后飞速膨胀,正好将整个村子包住,也分隔了阴间与阳界、未来与莫休…… “轰!” 大地震了十几番,光亮胜过骄阳。 而整个村子,变成一个巨坑。 除了莫休、路见心、皇甫炽焰外,全然没有留下一物…… 骤然,天空毫无征兆地乌云拢聚,暴雨俱下。 雨水晶蓝,万里乌云下似颗颗珠宝,落入人间…… 那座半山上,还是那个黑影。在风雨中说了句什么,无人听清。然后便消失无踪了…… 故人(一) 天空,乌云拢聚成黑压压一片,笼罩住了整个目之所及。 黑色穹顶,晶蓝色雨。 异象雨水连接不断地散下,便如珍珠滑落。 这一片异景之下,一块光秃的土地引人注意。 一个深坑,足有小城镇般大,像是有人将一座山连同与之相连的一小块大地移去。 旁边是一座奇形之山——像被人从中间劈开,一面垂直,一面下坡,直连巨坑。 此时,已蓄了半池晶蓝色雨水。 远看,像是一个眼睛,镶在大地之上。 巨坑的周围一片狼藉。 最近的一圈树木直接被连根拔起,再向外发散程度越来越小;最后,便只是向一边倾斜。 如此看来,倒像是一场巨大的爆炸,发生在此。 爆炸精度极准、威力惊人,才能将大地挖出一个深坑;释放出的狂风将树连根拔起。 再看远些,一条小河流淌,河水晶蓝与正常参半。河流也因为大雨湍急了不少。 边上有三个人影。 皇甫炽焰脑中乱鸣,爆炸震得他耳膜撕裂;“太阳”的强光刺得他目眩;冲击波把他送到了50米开外——幸好有树挡着,不然,百米之外自己也不见得能落地。 他试着动动身子,但每根骨头都在提醒他消停下来。 猛地摇摇头,又用力打了打自己的脑袋,神志才渐渐正常起来。 “休….…” 他看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举步维艰地,一拐一瘸向村子方向走去。 缓缓起身,同时听见数根骨头同时作响。他咬牙。 “休!……” 一口气没用上力来,他一个不稳,又栽了下去。 旁边缓缓走过来一个身影。 “路见心……” 他又慢慢起身,和路见心相互扶持,跟上休的步伐。 休一脸憔悴,还有些乌黑。 大概是离爆炸最近,被灼伤的。还有右手手指,也已经焦黑。 但他都没有在意,只是一味向前走着。 脑子里是未来的笑,那最后一笑。 爆炸火焰包裹的前一瞬,他此生不会忘记: 未来笑着,泪水刚飞出便被蒸干,唇语还未说完 “我……” 就已经…… 他甚至连眼泪也难流出来——身体表面的水分所剩无几。 心中还有幻想,但……… 终究会消失……… 他立在那巨坑边。 久良,只是呆呆看着雨水点点圈圈,然后便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跪倒在地。 “休……”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离他还有几步远。 三人没有再说话。 路见心头发散乱,一脸同情,心里满是愧疚。脸上也是有不少黑色的污垢。泪水流下,开始抽噎。 皇甫炽焰同样狼狈,却不像路见心站在原地哭泣,而是步步走近休。 他明白,休此刻内心的无助。 虽然他不懂之前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 但,他心中,休依然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休……” 他把手放在休的肩上。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他像机器般吐出这句,没有感情。 皇甫炽焰忽然鼻尖一酸。 他好像明白了休的心情,是那种绝望,那种无人可助的无奈。 “休……” “我说了让我一个人……” 他猛然咆哮起身,眼中血丝连成一片。 这双血色的眼中充满着绝望…… 看他手中,是天平,已被他愤然下压。 但…… 无事发生…… 他无声扬了扬嘴角,干笑了两声。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 可是就在下一秒,天平一侧出现一滴水珠,背后坑中,晶蓝雨水翻腾。 三人望去,一个巨大身影伏起——龙形水柱! 是水被赋予的力量…… 给了它生命! 恶龙咆哮。 “吼!” 大雨随之加剧。趁雨势之猛,巨龙也更加庞大。 就在休自己都感慨不可思议时——此前他只认为自己能影响有生命的物体。 但此刻,法则彻底颠覆! 皇甫炽焰拉住休就调头狂奔,路见心也动起来。 三人奋力远离那巨怪,不顾浑身伤痛。 但巨龙只一动身,整个身体就飞扑而来。 三人被巨水淹没……… ………… “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选你吗?” 叶殇背对着皇甫炽焰。 “不知道,先生。” 叶殇缓缓转身,他脸上没有胡茬,整个人显得万分精神。 眉间的阳刚之气,配上他左颊的龙须刘海,整个人仙气十足。他微微一笑,是位女子都会为之倾心。 “那么……你认为你的异变适合练拳法吗?” 皇甫炽焰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望着先生。 “我认为我的异变虽然在手上,但……似乎不适合练拳。” 叶殇的嘴角仍旧上扬,迎着皇甫炽焰热切的目光。 “为何?” “因为……感觉手上……不方便握拳……?” 叶殇大笑起来。 “哈给哈!有意思。倒算是个理由。” “那先生以为?……” 叶殇收敛,干咳几声。 “兵家有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我认为,你的骨爪便是“短极”,亦可谓“险极”。不似拳般圆滑,又不似刀剑迟缓。既具备利刃的锋芒,又有拳法之灵活。但总体而言,刀剑的锋芒于你的异变表现得更加明显。如此看来,你应该以剑法为基,自己总结拳法。而后,你的爪子,便无人可敌了。” 皇甫炽焰似懂非懂,叶殇又笑着摸摸他的头。 “你自会明白的……” 眼前叶殇的面庞模糊起来,渐渐看不清楚。 “先生……先生!……” 突然,一个东西一闪而过,他下意识侧身。 巨藤…… 他感到一阵眩晕。 再定睛看时,叶殇变成了莫休,一脸憔悴。 他恍然大悟。 ……… “休………” 皇甫炽焰从梦中醒来,他看着周围,是无比陌生的景象。 天已经黑了,星星闪烁天际,透过树间的空隙看去,还有月亮一角。 柔光普泽大地,皇甫炽焰的感官也恢复过来。 虫儿鸣叫,树叶沙吵作响。他想动动身体,疼痛却席卷而来。 还能感到胸前有一重物——路见心躺在他怀中安睡。 直到现在,他还对自己的处境有些迷茫,似乎只相信自己和怀中的路见心是真实的。 而其余一切…… 皆是假象…… “先生……” 刚刚的梦让自己想起了叶殇。虽然,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功课要求很高,但却总是把好东西留给徒弟,自己有危险也总是挺身而出。 但这次…… “先生……” 伤痛告诉他自己不是在做梦,但他依旧不相信。 也算是一种逃避,也许是震惊。 内心一直说服在自己是在做梦,他不能接受……… 村子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 他吃住所在的“刃铺”…… 他每日必去的半山崖头…… 叶殇……以及每一位先生都有过交集…… 莫休,路见心,未来…… 甚至李权的脸,他现在都是那么想看见……… 但他不能……… 这一切都…… 再也…… 不能…… 这一切都将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面…… 热泪滑下,承载着往日的一切…… 他的悲伤随泪和雨越滚越大,抽泣声哽咽,在瓢泼的雨中也可以被听见…… 故人(二) 后半夜,雨下起来。 皇甫炽焰因疲惫和伤痛睡去,现在又因为冷冽和…… 一种不可明状的感觉……而猛然醒来。 “路见心……?” 皇甫炽焰睡眼朦胧。看见暴雨中,路见心完完全全缩在自己身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脖子。 这种难以明状的感觉,原来是…… 皇甫炽焰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不敢有什么动作,也正是此刻,他才意识到,怀中的人儿,是个女儿身——他从来是把莫休和路见心当兄弟的。 一时间手足无措。想动动身,谁知路见心抱得更紧了。 “她在……抖?” 皇甫炽焰感到了不寻常。 路见心嘴唇发紫,身体在不断颤抖。 “路见心……你没事吧?!” 他一下子忘了身体的不适,急切问到。 但路见心睡得死,只是嘴里嘀咕: “冷……冷……” 他心头一紧,将手贴到她头上。 “好烫!” 真是祸不单行。 想必一定是在林中吹了许久,雨淋湿了也没有处理,路见心中了风寒。 正手忙脚乱,怅眼间,他好像看见一个人影,立在一旁。 “鬼啊!” 他大叫一声,本能地把路见心抱得死死的。 那身影缓缓靠近。 微弱月光下,一个魁梧的身影走来,同时是浑厚的男声: “你才是鬼!我说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这种地方待了半夜,雨下起来也不躲……原来是受伤了啊………” 来人将一张兽皮做的毯子盖在了皇甫炽焰和路见心身上,一顶大叶也出现他们头顶。 同时,一张陌生面孔靠近。 络腮胡,棕色的毛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厚嘴唇,整个人给人以沉稳的气质。 皇甫炽焰打量着眼前这位中年大叔,眼中带有一些胆怯。 “手臂脱臼,三根助骨都有轻微断裂……” 那男人说着,又靠近来嗅着。 “是爆炸吧!” 他终于说到,然后立起身来。 皇甫炽焰紧抱着怀中的路见心,警觉不减。 男人见他仍旧十分警惕,反倒笑了。 “还是个小机灵鬼。”他戏谑到。 “不过…我先说清楚,这小姑娘身也有九处受伤,虽不算严重,但加上风寒。很难说无大碍。” 听罢,皇甫炽焰慌了。 路见心的状况自己确实不清楚。严重到什么程度,也很难说。 不过,眼前这大叔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的伤势,想必也不是空口无凭。 “请……” 皇甫炽焰想起身,不料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男人看着,二人皆是昏死状态。 轻叹了口气。一下抱起二人,向密林深处走去…… “啊!” 骨正一响和皇甫炽焰的惨叫几乎同时发出。 那位魁梧的男人坐在皇甫炽焰一旁。萤光下,看起来更加高大威猛。 皇甫炽焰昏过去后,男人抱着二人走到山上一处平坦地,一个帐蓬搭在那里。 全是兽皮所做,还算宽敞。除了装下男人,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后,其内还有许多空间。 帐内的布置简单,装满萤火虫的水晶瓶挂在篷顶,地上是一个火炕,上面是泥土做的炉,烤得帐中暖和。 一张大床,全是是兽皮材质。角落处还有两个野兽头骨,整个地方给人以舒适的感觉。 “谢谢……” 皇甫炽焰小声道,看着炉内热波红炙。 “还没完呢!”男人有些热情。 “你算是能活动了,但这小丫头可不好办……” 皇甫炽焰于是看向一旁熟睡的路见心。 她终于不抖了,但嘴唇依旧发紫。 “那该怎么办?……”皇甫炽焰担忧到。 谁知男人听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这身衣服淋得透湿,若放任不管,湿气入体,自然是不妥……”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嘿嘿……我这里有些兽皮,你可以先换上,再给那小丫头换一换,我出去打桶水,你慢慢来……” 说着,男人一溜烟便带着一个铜壶走了,出帐前还不忘,把门上的席布放下。 而如此一来,大帐篷里就只剩皇甫炽焰和路见心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不省人事…… 他皇甫炽焰虽然迟顿,但还是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并且立刻就面红耳赤了。 看着路见心的侧脸,一时间竟入了迷;看着她的头发上雨珠未干,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身形。 细细想来,他还是第一次离一个美人如此之近。 心中小鹿乱撞,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行!”他猛摇头。 内心十分矛盾:一边是朋友的安危,一边是朋友的底线。 他试着叫醒她。可路见心最多只是翻了个身,依旧睡得不省人事。 但事情已经迫在眉捷………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担心路见心的安危更多一点。 “路见心……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全程紧闭双眼,战战兢兢地将湿衣服脱下,而后用兽皮被子一盖,就算“大功告成”。 皇甫炽焰羞红着脸,不敢再看路见心一眼。 说来也怪,男人已出去有半个多时辰,也不见回来。 清晨,柔光先于太阳照着大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绝世美景。 大江大泽流淌里,散布星星点点绿洲。水流清澈,但奈何深不可测,越欲窥其底便越发碧绿深浓。 令人不解的是,河中游鱼甚稀,却时有白鹭在绿洲中栖息。偶尔一行上青天时,连结远方的天,粉云初霞,别有意境。 江河两岸是树林,林生繁密,风吹便铃铃作响。 沿着主干流向远方,有一片平静湖面。映天色,颠倒不分世界。其上有雾,便飘渺虚无,令人似游仙境。 再深入这出片圣地时,两岸高崖猛然在雾里出现。壁峭笔直,流水加速,然后在尽头一分为二,又分为四,如此分流,流向远方。 站在高崖上看时,大地呈白骨色,其上平坦。再往里去便是森林,幽远宁静。 突然,从林中走出一位魁梧大叔,右手持一长杆,上有肥鱼四条;左手上是一个铜壶,里面盛着满满清水;细看,才发现,那人左手还拎着一个竹筐,其内隐约绿色,不知其详。 他昂首阔步走向一个大帐篷,完全不像一宿未睡的样子。 “小鬼?穿着衣服的吧……我可要进来啰!” 大叔放下铜壶和竹筐,一手将席子掀开。 正欲说些什么,一下子反被吓退一步。 “你……搞什么啊?” 一个男孩坐在门前,顶着黑眼圈,脑袋沉浮,满脸倦意。 “困了就去睡,你这是干什么……” “睡不着……”皇甫炽焰无精打采,显得疲惫万分。 大叔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火了……” 谁料皇甫炽焰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低声喃到。 “我们……只是朋友……” 大叔听后笑得更加厉害。 “看来是我错意了啊,小鬼头。”他自顾自大笑着,笑声爽朗开怀。 再看一旁,路见心裹着兽毯睡得死,谁又能想到她此刻正一丝不挂呢? 大叔让皇甫炽焰把湿衣服挂到外面。 昨夜雨后,万物清新。 “这是一些草药,能治风寒。你研碎些,就着清水烧了,给那小姑娘喝了吧!” 皇甫炽焰看了眼那竹筐中的草药,又回头看看路见心。 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觉得鼻尖一酸,一股暖流流向心田。 男人正奇怪,谁知男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曾听先生说过,跪拜之礼是最能表达敬意的礼节。大叔……请受我一拜!” 自己家毁人亡之时,却能遇上一位如此热心的大叔,救了自己和路见心,而后又为自己提供住所和药物。 在他这个初入世事的孩子眼中,眼前的大叔值得受此礼节。 男人一下严肃起来,眼中波澜。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撇嘴一笑,便在皇甫炽焰将拜之际道: “你连站在你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曾知晓,又怎么能断定他是魔鬼还是天使,是否能受你这一拜呢?” 皇甫炽焰抬头,男人高大的身躯在他眼中更加伟岸。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对您的谢意了。” 男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叹了口气,便将男孩扶起来。 “好好活着,便是对那些帮助过你的人最大的谢礼了。” “大叔……” 皇甫炽焰感动得一踏糊涂,泪水横溢出来。 “什么大叔大叔的,我叫司兽,野兽的兽,小鬼。” “兽?…” 皇朝炽焰打量起面前这人。人高马大,伟岸的身姿,倒与猛兽有几分相似。 “怎么?有意见?” 司兽的大胡子脸贴过来,这下,便更像猛兽了。 一时没忍住,破涕为笑。 感觉司兽的性情很奇怪,但又很有趣。就像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有颗细腻心的反差,富有喜感。 “笑什么,小鬼?…莫名其妙……”司兽叫到,心里倒是有些闷得慌。 “竟因这么个黄毛小子,想起往事了……”他心想。 “什么小鬼小鬼的,我叫皇甫炽焰!”他模仿起司兽的语气,也算是惟妙惟肖。 愣了愣,司兽也爽朗大笑起来。 “行啊,小鬼……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两人就这样逐渐熟络起来。 太阳渐渐高升,皇甫炽焰也讲着昨日之事……… 故人(三) 高山流水,竹林琴音。 日光下射,却难照进竹林深处。 山峰之巅,竹林丛生。 风低吟,附和着林中流转出的琴声。 林中一户标准的小院。木栅栏低矮,木框孤立,一间竹屋。 一个白衣“仙女”正在调弄一把古琴。 玉手纤纤,只轻轻拔弄,流音婉转,便引人入胜,让鸟儿也驻足倾听,似乎空气也在跟着跃动。 乌黑秀发,似银河下九天,其上别一钗玉,两条素布束起长发。一身白衣,恰似与世之别。 其细腰竟只有一臂环扣。近看时,才发现那起伏身姿之惊艳,反差明显,却别有一番风韵。 她的身体在琴音中似乎悬停在空中。 真是天仙下凡! 那柳眉细长,微微皱着;小嘴被咬住,两个梨涡隐显;秋波暗转,含情脉脉;长睫毛微挑。弹至一处时顿然停下,余者袅袅;嫣然一笑,百媚生。曲终人散时,她稳稳落回地面。长衣飘飘,所过之处香气盈绕,琴依旧浮在空中。 室内琳琅满目尽是各种药草。 她哼着小曲,怡然自得;歌声空灵,挠人心窝。 拿着石杵,磨了两下药,又起身走进闺房。 其内简洁,没有特别之处。 但这绝色仙女的闺房内却藏着一个男人。 银灰色干练的中长发,生得秀气,长得精瘦,是个年轻小伙。 此刻正安静躺在床上,只是口中喃喃:“未来……” ……… “太阳?” 司兽深思着,皇甫炽焰正边等药水熬好,一边给司兽,讲自己昨日所经历的不堪。 但他没有把体内“恶魔”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他既不知如何开口,又无法启齿。 “如果按你的叙述,你们村庄的毁灭遭遇,定是有预谋的……”司兽想着。 “但我并不曾知道“太阳”这种样子的异变。我觉得应该是借助某种工具完成的……” “那兽大叔怎么想的呢?” 司兽看着皇甫炽焰,猛一下打了打他的后脑勺。 “别想这么多了,小鬼。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你在这件事上追查过多的话,那么那些主谋迟早会知道你们三人逃过了一劫,绝不会轻饶了你们的……” 司兽看得明白,老练地说着,心里却盘算:“毁掉一个与世相隔的蚩人村?是为何呢?是蚩人所为?还是人类?此事蹊跷,日后定要去打探打探………希望是我多虑了……” “但…我不甘心!……” 皇甫炽焰握紧双拳,愤意满满。司兽拍拍他的肩头。 “不是让你不管,窝被人端了怎么能不管?” “那大叔是什么意思?” “首先,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其次,你之前从未出过那方小天地,如今你逃脱了覆灭,何不借此机会开阔眼界,顺便提升自己的实力,来日也好与敌手较量,你认为呢?” 皇甫炽焰认真听着,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但一时也平静不下来。 司兽没再说什么。两人静静听着壶水烧开。 “休……” 皇甫炽焰突然想起某个银发少年,心情复杂地喃着。 司兽听见了,只是说到: “你们失散的那个伙伴我会帮忙留意,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先把伤养好吧。” “嗯……谢谢你,兽大叔。” 皇甫炽焰心中又涌上来一股暖意。 司兽摇手,表示没什么。 “等下药好了,你就喂给那小姑娘。”他补了一句。 “可……可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声音越发地小。 “什么?你在那里嘟囔什么呢!大老爷们儿的怎么婆婆妈妈的?”司兽戏谑。 “难不成……是昨夜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没有!”皇甫炽焰又急又羞,他是真的没脸见路见心了。 因为自己很难说没有回味指尖婆娑过她玉体时的触感,流水一般柔软。 “那你怕什么?” 皇甫炽焰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实在不行就只能便宜我这个老大叔咯……”司兽继续煽风点火。 “不行!不行!” 皇甫炽焰这下是直接跳了起来,脸已红得如炉火一般。 司兽见了,开怀大笑。 “我逗你玩呢,小鬼。我可不好女色。这个,还是留给你吧!” 他起身走出帐篷,外面已骄阳高升。 接起那四条肥鱼,又走进帐中。将之放到帐内一角的一个瓦盆内。 “小鬼,看着点火,我先睡会儿。” 皇甫炽焰应着,又安静坐到路见心的一旁。 偷瞄一眼,小脸通红。 司兽坐着,心里思绪万千。 “如果真的是他们……没有了殿下……我们能赢吗?……” 往事随梦而来。 ………… “鼎鼎大名的兽王,怎会如此狼狈?” 司兽看着眼前的人,长得难辨雌雄,尖耳邪眸,宛如恶魔般屹立。 他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服吗?” “不服!”司兽激动无比,一把抹去嘴角血痕,又直扑而上。 黑衣男子只是笑笑。 司兽石头般的拳头,劈头盖脸飞来。 男人左右闪躲,一一化解。 “又是这样……你这是为了戏耍我吗?!” 司兽嗔怒,拳头越抡越快。 男人轻松说着: “不!……就为了打服你…” “做梦!”司兽停下拳击。 一拍胸口,一踏大地,明显一震。 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男子也瞬间虚闪消失。 而后,一道强风在天空生成,又是一道…… 两人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空中来回过招。 势均力敌? 不! 那男人好似闲亭信步,但见司兽头发上指,目眦尽裂,每一拳都用尽了力气。 但男人并不满意。 摇摇头,而后一拳将他打飞。 司兽捂着胸口,心里感慨眼前这人的变态,已达到自己不可能齐肩的高度。 男人惬意,连一丝汗也没有。 扔下三个小瓶东西给司兽。 “你竟连异变也用不出了……好好养伤,我还会来的。” 话说完便扬长而去。 画面一转,又是司兽半跪在地,眼前还是那个男人。 “怎………” “我认输了……” 司兽前前后后已与这人交锋不下百次,次次惨败,却被次次放回。 这男人的目的也很明确,正如他说的“打服你”。 “我能感到公子是位好人。但实在不解,屡次光临断头崖……又只为我一介匹夫,实在不明白……” “哈哈哈!” 那男人像是终于实现了什么人生的目标,开怀大笑。 “终于……”他平复心情。 “兽王,你不必过谦。蚩人界流传一句“断头崖上居兽王”,又怎么会是空穴来风呢?” “那只是虚名……有何用?到头来我不过被当做异类。才只能蜷居在这断头崖上……” “你不必担忧。”男人面色冷峻。 “世人总爱给他们不知晓的加以命名:怪胎、异类、变态、恶魔………他们无非是因为恐惧……” 男人声情并茂。 “你来这不会是为了给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兽王……我要的是你的能力和你这个人……” “为什么?” “因为我不在乎……不在乎那些无用的质疑声。因为我听到了,这个世界在崩坏。所以,我需要我可以相信的人,与我一起,面对未知……”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会答应,会忠于你呢?……” “因为我明白的……你每一拳中饱含的不甘与愤意。以及它们告诉的我,你是怎样一个人……” 司兽无言,立了良久。 男子就望着他。 司兽能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眼前人的深不可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这这些……公子……你是第一个……请受我这一拜!” 男人看着司兽,微微一笑: “不必。你连站在你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曾知晓,又怎么能断定他是恶魔还是天使,是否能受住你这一拜呢?” 司兽眼中,男人越发伟岸,自己越发渺小。 “那……那敢问公子大名。” 男人笑。 “阎凉” “阎公子……你值得我这一拜,我知道的。” 阎凉轻轻一哼,扶起司兽。 “那不知兽王真名?” 司兽神伤,良久道: “鄙人无名,一介匹夫。” “无名?”阎凉有些意外。 “若公子能赐我一名,我……” “司兽……如何?”阎凉脱口而出。 “司兽?” “我希望你能掌握你的兽性,而不是让它掌握你……” “那么,我司兽,从今往后愿追随公子,永不背叛。” 画面一改,司兽和一众人半跪在地,阎凉立在众人前。 “终于要来了……”阁凉说着,神色伤感。 “若是哪位阁下不愿随我同往,大可现在离去……” 许久,无一点声响。 他们都跪在地上,没人吱声。 阎凉有些动容,慷慨道: “诸位的心意我已明了。那么……此行一去,万骨枯!诸君,让历史来见证我们的壮举!” “誓死不变,永效殿下!” 故人(四) “司兽,你随我共事已几时了?” 阎凉站在高台上,身后天色惨红,已近夕阳黄昏时。 “已二十载有余,殿下。” 司兽半跪在地,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只是身材魁梧,不似常人。 “已经……二十年了吗?……” 阎凉面露伤色,转过身来。 “如今尘埃落定,你有何打算?” 司兽毕恭毕敬。 “殿下知遇之恩,司兽已决心追随,至死……” “但……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司兽与阎凉对上眼神。 他看着那双暗红色瞳眸,感受到其中的悲伤。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变成一个人……我不想再让你变成只会战斗的工具!……这世间还有许多美好,你应该去亲身体会它……” 司兽默然,两人对视良久。 “司兽明白。” 就这样,两人久久无话。 “在此之前,能与我……再战一回吗?” ……… 古战场上,兵戟随处可见。 阎凉与司兽二人对立。 “殿下,开始吧!” 司兽豪气冲天,“异变”已然开启;阎凉表情严肃,下一秒消失天踪。 “轰!” 两拳相碰时,掀起的巨风卷起无数周遭铁器。 阎凉转身飞踢,同时瞬闪至司兽身后。 司兽也不含糊,扭头抓住飞来的一脚。旋转着抡飞出去。 阁凉微微一笑,右手一挥,狂风生出剑气,左手一扬,烈火凭空生。 那火借风势,风旺火力,直扑而去。 司兽也不闪躲,迎面而上。 手只一劈,烈火风刃消逝无影。 阎凉不紧不慢,双手一合,火卷风生出螺旋。其高温直接融化了周遭兵器。 火焰在司兽眼中越发明亮。 他猛然一顿,大开臂膀,双掌一并。 强风直接将火焰分流向两侧。 司兽借此时机,一个闪现到阎凉身后。 “轰!” 阎凉抽出一手,又是一阵狂风。 两人僵住,而后疯狂对垒。 很难想象那书生样如何与司兽相持,但事实如此。 只见司兽身体上竟开始外生铠甲。 双方都用尽全力,令人大饱眼福。 足足有一柱香时间,无人松劲。 双方势均力敌。 “蹦!” 最后一拳,空气压缩,两人的衣袖爆裂开来。 “哈哈哈哈!” 阎凉笑而不语,转身扬长而去。 “你的拳已全部告诉我了……能出现在你人生中,我很高兴。” 阎凉想着,一步步走远。 再看司兽,已是热泪盈眶。 “我明白了,殿下……” ………… “啊!” 司兽从沉睡中惊醒,脸上泪痕未干。 他看着路见心一脸慌张,将兽皮毯裹紧。 皇甫炽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那个……我出去晒晒太阳……” 司兽没再多说,径直出了帐篷。 “你……你听我解释……路见心………” 皇甫炽焰红着脸跪着,像是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路见心缩坐在帐篷边上,头埋得很深。 “你中了风寒……衣服也淋湿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情况紧急………所以我就……” 皇甫炽焰乖乖跪着,诚惶诚恐。 “你……你都看了……?” 路见心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没有没有!我是闭着眼脱的……” “那就是说,你摸完了………?” 皇甫炽焰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 路见心已经开始抽噎,断断续续传来,听得皇甫炽焰心痛。 “男女授受不亲,亲了就要成亲”这种道理,迟顿如他皇甫炽焰也明白。 虽然自己的本意不坏,但对路见心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时半会儿当然接受不了。 “怎么办?” 皇甫炽焰心里想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权衡半天,终于说到: “我……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罢,路见心抬起自己被泪水浸过一遍的脸,表情复杂。 皇甫炽焰勉强一笑。 路见心带着哭腔,一抽一噎说: “你……说什么?……” 皇甫炽焰鼓起勇气,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 “我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路见心微微一愣,两人对视。 暧昧在空气中弥散,温度攀升。 路见心坐直,玉肩袒露出来。 她一手扶胸一手缓缓伸出。 那纤纤细臂,洁白无瑕。 皇甫炽焰看着离自己脸颊越来越近的手。 “她是……打算摸我………?” 他依旧乖巧地跪在地上,路见心也含情脉脉看着自己…… 等等…… 那是……! “啪!” 皇甫炽焰被一巴掌打翻在地,脸上红烫,泪水已漫了上来。 “皇甫炽焰!你给我出去!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我的!滚出去!” 路见心大发雷霆,又埋头哭起来。 皇甫炽焰,心里憋屈,但还是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我说错了吗?怎么突然这样?” 皇甫炽焰正疑惑间,一直在帐篷外听着的司兽一把他拉住。 “小鬼,你不应该这样说的……”司兽正经道。 “为什么?” “你蠢啊,言多必失,小丫头正在气头上,你让她先冷静冷静!” 二人在外面听着,路见心的哭泣声逐渐变小,最后归于平静。 皇甫炽焰看向司兽,后者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顺便把路见心晾干的衣服递给他。 皇甫炽焰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在帐篷外道: “路……路……见心?你的衣服……”同时将手伸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被路见心抽走。 两人这才松口气。 待路见心更衣完毕,三人才有机交流,将昨夜的事一一说明。 良久,路见心冷静了些,但脸上仍挂着泪痕。 “那……你是真的没有乱看,也没有乱摸吗?……” 路见心抱膝坐着,同时狐疑地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皇甫炽焰。 “嗯……”他坚定地点点头。 “真的吗?………”路见心红着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藏在膝后。 “嗯!” 两人沉默,都红着脸,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小鬼也是关心你”司兽出来打圆场。 “你是不知道,昨夜遇上你们,我怎么说他自己也没用,但一说到你的情况不容乐观时,他二话没说就要求我救你。还有脱衣服的事也是,具体他看没有我不清楚,但他确实一宿没睡。大概是心里过意不去吧!” 路见心听着,同时看着眼前皇甫炽焰乖巧不敢动弹的样子,脸上还有个红色显眼的掌印。 “兽大叔说的是真的吗?”路见心问。 皇甫炽焰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司兽见风使舵。 “你不知道,那之后,他都不敢再正眼看你。以至于后来熬药后,要人喂,他都说不好意思。然后我说我来,他又着急得蹦起来,说什么也不让我碰你啊!” 越听,皇甫炽焰的脸越红,头也埋得越发低。 路见心看在眼里,乐在心间。 “你个笨蛋……说清楚不就好了?”她想着,缓缓起身。 拭去泪痕,走近还跪在地上的皇甫炽焰。 他抬头和她对视,眼神如此清澈,深入她的心灵。 “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嘛……” 路见心继续想着,同时蹲下身子,和男孩同一高度。 两人贴得很近,都能感到彼此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 路见心抬起手,惊得皇甫炽焰紧闭双眼,像是准备再受一耳光了。 女孩心里和嘴上都露出一抹笑容。 “傻瓜……”她心想着。 自己又怎么再忍心打他了呢?只是刚刚在气头上,没能控制住罢了。 她温柔无比摸着那边被自己打出红印的脸。 “疼吗?……” 皇甫炽焰猛然睁开眼,便撞入了那双清澈眼眸之中。 才一下子想到,眼前的人儿,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休至今生死未卜,村子也没了。他不能再失去路见心了。 想着,泪水便滑落下来,他吸吸鼻子。 “不疼……” 路见心也一悸,两人像是互通了心意一般。看着彼此的唯一的陪伴。 “傻瓜……不疼你哭什么?……” 路见心也哭起来,泪珠大大小小如雨下。 “我只是……只是很想哭……” “笨蛋……男孩子不能随便哭哦……” 路见心另一只乎也贴上皇甫炽焰的脸,他也握住路见心的手腕。 两人心意互通,完全忘了司兽在一旁。 司兽看着两人,竟也忍不住同情起这对苦命鸳鸯起来。同时,往事涌来。 “凌凤……” ………… “凌凤……我要走了……” 司兽站在高崖上。 天色昏红,日月同辉。俯看那之下的赤色大地。 身后站着一位素衣少女,绝色美艳。 “我知道了……” 美人微微皱眉,便引人入胜。其身姿也是看呆旁人,声音更是动听悦耳。 “殿下已经告诉我了……” 她一步一步走近司兽,从背后抱住他结实的身体。 宛如美女与野兽:一个小鸟依人,一个可挡雨遮风;一个绝色之人,一个顶天立地。 “不要走……好吗?……”她温柔无限,是男人都难拒绝。 “但……殿下已给我自由。他告诉了我一些我不曾体验过的事情。天地还大,我也尚且年轻……”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美人贴着他的后背,温热,心跳声明晰。 “可他们还需要你,你的医术……能救更多的人……”司兽也很难过不舍。 “但我需要你……我能拯救他们,谁来拯救我呢?……” 美人走到司兽面前,眼中有光,看着他。 “司兽?……” 两人拥在一起,让时间,为之静止。 决心(一) “嗯哼……” 司兽拉制局面,因为他若是再不出面,路见心和皇甫炽焰可能情绪到位,就要亲在一起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们就稍稍消停一会儿。我正好把鱼弄了,简单吃些。我也做不了什么山珍海味给你们,就将就一下。” “谢谢兽大叔!” 两人道谢,司兽也拎起鱼走了出去。 又只剩路见心和皇甫炽焰了。 两人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脸上都有泪痕。对视,又逃避彼此的眼神,大概是因为方才过密的举动,让他们都有些难为情吧。 安静许久,无人说话。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因对方闭上了嘴。 “你先说吧。” 路见心直视着皇甫炽焰。 后者红着脸,说到: “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才………” “我知道啦……” 路见心点头,脸也红起来。 “我不会再追究了,但……你可不要和别人提起哦…” “嗯……” 突然间,空气好像被突然加热,两人都感到炙热无比。 “那个……” 路见心坐得有些奇怪,小小声问道: “休……没在吗?……”手紧抓着自己的裙摆。 听罢,皇甫炽焰有些神伤。 “没有……我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 两个人没再说话,认为这个话题有些……… ……严肃…… 要知道,在那条恶龙扑来之前,休就已经因为“太阳”引发的爆炸伤得不轻。 而伤势更小的皇路二人已经受伤如此严重……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司兽恐怕他们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休…… 这无疑是悬在二人心里的一块巨石。 虽然,休的改变让他们措手不及,但是,他们依旧相信休只是一时犯傻才变成那样的,他依旧是伙伴,是亲人般的存在…… 待司兽处理好鱼后,回到帐内。 空气有一些沉闷。 他把串好的鱼放入炉中烤着,三人无话。 只见路见心和皇甫炽焰都如坐针毡。 “那个……”司兽打破沉默。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两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却只看见了迷茫。 司兽摇摇头正色道: “这不过是你们一生中的一次小挫折,难道你们就因为这个……止步不前了吗……” 两人没有回答。 想当初,他们俩在半山崖头立下的誓言,是那样充满激情活力;如今成真时,却又是那样的让人不安。 村子没了,伙伴也少了一个,这…… 他们对前路可谓是充满怀疑。 “总不能就这样和我这个老大叔在这魔兽之森里待一辈子吧!”司兽又说到。 “魔兽之森?”两人同时疑惑,注意力也有所转移。 “哦……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地处神州西南,山林众多,河流也错综复杂。我们蚩人一族,向来隐居山林,不为人类所知。而这魔兽之森又是较为特别的一片森林。因为这里恶兽横生,连大部分蚩人都避而远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魔兽之森的出口盘据着一条上古蛟龙的后裔” “蛟龙?” 皇甫炽焰终于正常些,对外面世界的事情起了兴趣。 “不是蛟龙,那早在上古古代便覆灭了,是其中的一条支系——黑蛟。” “那它怎么在这儿?” “因为,传闻魔兽之森中藏着一份其渴望的力量,可帮助它脱胎换骨,一跃飞升。” “是什么?……”路见心也搭话道。 但司兽也只是摇摇头。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它一定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两人同时问。 “这是因为魔兽之森有一大特点,任凭在地图上如何寻代,没人可以说清它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可一旦走进这里,便没法出去了。有人猜测就是那股力量造成的。”他顿了顿,继续说。 “只有之前提过的那个地方,那是黑蛟进入此地时所留下的。“云雾生,黑蛟出。其间白雾,迷幻不知归处;恶蛟驻魔林,万代千秋求其先祖。”这便是前人留下的有关魔兽之森的记载。” “大叔你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路见心好奇。 司兽正色。 “好歹也在此住了几十载,大叔我已将此处的情况摸排得一清二楚。”司兽有些骄傲的神情。 “几十载?”两人好奇。 司兽愣了愣,有些难为情。 转而看向被烤着的鱼,翻了翻面。 “这么久,大叔为何不出去?” 听到这话,司兽突然又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冷暖尝尽,真情在此。” 皇路二人听不明白,一脸疑惑。 “两个小鬼懂什么……?总之,你们还年轻,很多东西都没能体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外面的世界会很精彩。而一切真相,就交给时间,自会水落石出的。” 两人又想起村子的事来了。 “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两人若有所思,司兽同时把烤鱼翻了个面。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倒是很精神嘛,折腾半天也不见疲惫。别忘了你们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这下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你们也就趁此机会好好理理心绪。毕竟,未来的路还长,你们需要个好的开始……” 司兽神色平和。 皇甫炽焰却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休。 “你……没事吧……” ……… “苏前辈的意思是……我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休坐在床上,面前是一位国色天香之女子,微微点头。 休呆坐在床上,半天脑中没有任何东西,除了……未来。 “你昏迷时,一直在念着“未来”,那是位姑娘吗?令公子如此上心?”苏姓仙女笑道。 莫休足有数秒没有反应,然后才微微点头。 “那这位姑娘还真是幸运,能得到公子的芳心。” 这一下,莫休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鼻夹一酸,猛然摇头。道: “都怪我……” 他轻声说着,美人也望向他。 “都是因为我……她才……” 那女子想必也是秀外慧中,顿时明白了休的意思。 “公子还请节哀,也愿逝者安息……” “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女子微微皱眉。 “公子又何必如此呢?为情作困,人之常情,但……” 莫休摇头,打断她。 “都是我脑袋一热,鬼迷心窍才让她被吓跑的,然后………” 休将那日事再一一细说,美人听着。笑,而不语。 “逝者已逝,还请节哀……不过这“太阳”,我倒是头回听说。真有异变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苏前辈,你知道吗?” 莫休有些急躁,注视着女子,却无心欣赏其美色。 皮肤白嫩,吹弹可破;眼中有星辰,美艳动人。 她沉思一会儿,摇摇头。 “见识少,未曾知晓。” 休有些失落。 “但,公子何不到这世界之外,自己去寻找?” “我……” 莫休看着自己的双手。 “做不到……我甚至连自己的异变都无法控制了……才害得最后的伙伴也……” “公子的朋友,自然吉人自有天相。但公子若是如此不振,那不是对不起逝者,也枉费我医者仁心?” 休依旧有些犹豫,心神不定。 “那就问公子自己吧,此刻最想做什么,在此处呆坐吗?” 休愣了愣,道: “真相……我想知道是谁毁了村子……” 女人点点头。 “看来公子只是嘴上说着迷茫,心里面还是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嘛。” 莫休坚定地摇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有负罪感和恨意……” “哦?” “我恨自己一时发疯,却害得未来殒命;恨自己一无所知,却叫嚣要改变世界;恨……恨我自己不够强大………” “与其悔恨……不如做些什么。”美人一笑。 “你不是渴望改变世界,渴望力量吗?你不是认为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吗?” “那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 “公子若是真心想要寻找真相,不如向东去,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一切。”苏仙女故作神秘。 “什么?”莫休看着她,入了迷。 像是末世的生灵看着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那里有无上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美人说到,同时在闺房内踱起步来。 “公子可知何为“时间?”” 莫休摇摇头。 “过去、现在、未来,无一不在时间的范畴内。太阳东升西落,月盈月亏,这些都是时间流逝的证明。就连我们现在说话,时间也在流逝着” 休听得入迷。 “时间从来都是单向流逝,一去不返,但……” “但是什么?”休急切地问到。 美人没有直接回答。 “我曾为无上的医术涉足那里,求一个起死回生的能力……” “结果呢?” 女人摇头。 “我并没有找到。但我……见识到了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甚至……可以干涉时间……” “那是什么?”休激动万分。 女子眼中迸出一瞬凶光。 “恶魔!” 决心(二) 一瞬凶光,而后又和蔼可亲。 惊得休一身冷汗,不确定眼前女子的真实面目。 “也许……你能用那种力量将心爱的姑娘救回……当然……”女人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 “改变世界更不在话下……” 休不敢多言,只感觉眼前女子深不可测。 “公子认为呢?…”仙女回眸,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他们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你又怎么能确定“太阳”不是他们所为呢?”女子遮面笑。 “公子有所不知,恶魔被下了道诅咒,不能踏出那片地方半步……” “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能力?”莫休好奇。 “他们自己……”女人则有些神伤。 “我不明白……他们……自己?” “公子不必担心,你到时自会明白。天地之大,还有许多已知与未知待你去发现……” 休沉默,若有所思。 “所以……你在劝我,追求力量么?” 他说到,女人捂嘴偷笑,百媚横生。 “非也,公子。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我要想说的,是公子大可追求自己想追求的,那怕是堕落与恶魔为伴,只要你认为你所追寻的是正确的,那大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她好似有感而发,令人不禁好奇她的过去。 此刻休的眼里,她是神秘的,以至于她的话仿佛什么箴言道训,令人信服。 “但,我还有一句话必须告知公子:打铁还需自身硬。天平若要称遍世间万物,自身的稳固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不要迷失自我吗?……”休听出这言外之意,可女子并未回答。 “我刚熬了些鱼汤,公子若是方便,可下来尝些。”说着就步子轻盈地走了。 莫休望向窗外,竹林萧萧,令人不禁生起一股伤感之意。 “恶魔吗?”他的脑中浮现某张熟悉亲切的脸来。 “是你吗?……”肚子打断了他。 因为鼻腔内已充盈浓郁的鱼汤香味,加之腹中无物,已是悄然作响。 他走下床,还很虚弱。届时,全身的骨头已起反应,隐隐作痛。 闺房无门,只有一席薄纱。 而映入休眼帘的是:苏美人站在一张木桌前,素手调着一个深色石锅里稠密浓香的鱼汤。 木勺中盛出,白得似玉,飘香千里;倒入木碗内,更似盛了一碗天上云雾,勾人品味。 休一步步走近,更发现女人的美丽和鱼汤的鲜香。 “那……前辈。恶魔……穷竟为何物?长什么样呢?”美人手上不停,笑着道。 “恶魔呀……”眼中闪过一种复杂的光芒。 “那看你如何定义了……” “嗯?”休疑惑,美人递出一碗鲜汤。 “如果单说恶魔一族,他们本身便是一种神奇的存在。相传,他们乃蚩尤一众的冤魂所化,居无定形,可以随意改变自身的外貌。同时,其具有的能力已远超寻常“异变”,所能达到的高度无法想象。而我有幸与其中一位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正如他说:“世人喜爱给他们不知晓的加以命名,恶魔便是其中之一””她轻叹口气。 “所以,你指的……又是哪一种呢?” 休沉思,盯着面前的鱼汤。 “就说恶魔一族吧!如果我真的想获得他们的帮助,能成功吗?” 美人示意他喝汤。 “只要你足够强……据我所知,恶魔一族以力为尊,若你够强,那他们都会臣服于你。” 休喃到:“又是……力量吗?” 同时看着自己的手。 “未来……”他想到。 女人将他打断。 “但,单凭公子如今的心境,只怕是无法企及……” 确实,休内心复杂。 一边是亲手害死未来的力量,一边是要用强大的力量才可能救回她的事实。 他一口饮尽那碗浓汤。 “很美味!” “谢谢。” 但他其实无意品尝,只感觉汤汁下肚,身体暖和起来。 “未来……我…该怎么办??” 休心中矛盾万分,他始终忘不了未来的死,和自己有关,和自己渴望的力量有关。 因此,他恨,恨自己,恨力量。 换句话说,对此刻的休而言,因为自己和力量才害死了未来,但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唯一能救未来的路却正是…… ……力量…… 真是讽刺,讽刺啊! 休无奈苦笑。 “是要为了未来再次选择追求力量?还是追求那种只存在于传言,遥远东方的力量………”他默默否认了这个想法。 与其相信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莫休更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份悔恨…… 那份负罪感……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放下……”他叹气道。 美人一笑,又将休手中的碗接过,盛一勺鲜汤。 “公子还是应该听从内心,再做决定。此刻,你又有何打算呢?” 他沉默良久,接过那碗汤。 “此刻吗?……” 热气升腾,肚中温热。 休脑中尽是未来的笑、和未来一起劳作、和未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的恨。 “我明白了!” 他一饮而尽,这次,他尝到了汤的味道。 浸没味蕾,在鱼香中徜徉,久久难以忘怀…… ………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在帐中啃着烤鱼,一口下去,外焦里嫩。 最妙的当属它肉质里自带的盐味,与其鲜味相配合,即使不加佐料也算道佳肴。 没想到,司兽表面五大三粗,却在食物的烹饪上也如此高的造诣。 细品,能吃出鱼肉中带有一丝清凉;细看,才发现司兽在处理内脏后,用几片薄荷压住了鱼本身的腥味,吃起来更是妙不可言,任谁吃后都心情愉悦。 “好吃!” 路见心称赞到,而另一边皇甫炽焰只顾抓着撕扯,根本没空腾出嘴来赞美一句,司兽大笑: “谢谢,也就会弄这个,你们喜欢就好。” 他看着皇甫炽焰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大笑起来。 “小鬼,吃慢点,不够我再弄,别卡住了。” 但皇甫炽焰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两只手掌都包不完的大鱼已被啃了将近一半。 路见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司兽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冷不丁问路见心。 “我听小鬼说了你们的大概的经历,但他大多时候是睡着的,想必你知道的一定比他要多一些吧?能简单说说么?” 路见心咬口烤鱼。 “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小鬼睡后开始吧!” 路见心于是将他们去藏书馆,以及休的转变,和那神秘黑衣人的事详细说了。 皇甫炽焰也听得认真,暗自理清思路。 “莫休……”司兽听着休那段转变。 “想必是因为偶然知道自己的独一无二,加之长期以来情绪的积攒,才导致行为的过激吧!倒是和我从前有几分相似……” “那黑衣人……你能确定他不是村里的吗?” 路见心的讲完后,司兽问到。 她的异变,司兽并不清楚,提出这问题很正常。 “没错,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但,不知道是不是和皇甫炽焰遇到的人是同一个,感觉我遇上的这个,没有他说的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原来如此……”司兽点点头。 “那么……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他总结,另外两人默然。 “可这是为什么呢?”他自问。 “是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后销毁证据?” 但他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毕竟,只是个小村庄,先不说有没有宝贝藏在那里,就算真有,被窃走了,荒郊野岭根本不可能被找到,也就完全没有必要毁掉一个整个村庄。 “如此看来,是仇怨吗?”他默想着。 “而且,叶殇这个名字……总感觉在那里听过……” 皇甫炽焰的拳捏得紧,骨头脆响把司兽从思索中拉回。 “小鬼,我能理解。但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在你们能力没到达一定程度之前,先忘了此事吧!”司兽安慰到。 皇甫炽焰只感觉心里一团火焰在燃烧。不为别的,就为如今知道确有人为之后,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力感。 三人谁也没再说话,吃着各自的烤鱼。 ………… “你……真的决定了吗?” 苏美人端汤的手停在半空,就在刚听到莫休的决定后。 “嗯!” 他点点头,仍在内疚,内疚自己的力量导致了他心爱的姑娘离他而去。 也可以说他选择了逃避。 “我不打算再使用这份力量了……从此,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他假装振奋起来,但心中对未来的思念没有消减。 美人一笑。 “既是公子的决定,我也不宜过多干涉。那……你还打算去外面的世界吗?” 休犹豫两秒。 “还是不了……在前辈这里静养一般时日后,我打算也去山水间,度过余生……” “真的吗?这对年轻人可是很有难度的!不羡世外,只醉山水。” “毕竟也不能一直住在前辈这里,劳烦前辈……” “不碍事……” 她说着,尝了一口鲜汤。 “正好平日无人与我说话,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住在此处。” 休摇摇头,未来已填满了他的心。 “这……不太合适吧!!” “也不让公子白住,帮我照看些花草,可好?” 休左右为难:想必自己的伤一时半会儿没法痊愈,而自己若是白吃白住又不太合适。 斟酌过后,休说到: “那我可先为前辈照看几时花草,待伤痊愈后,再做最后定夺。” “也好” 两人同时尝口鱼汤。 “还有,大可不必一口一个前辈前辈叫着,显得疏远了。叫我苏姐就好,也显得我年轻。” 休打量一眼苏美人,心里笑: “若你都不算年轻,那世上怕是无人可算年轻了。” 他又饮一口。 “那前辈……不……苏姐,你也就叫我休吧!” “没问题。” 两人之间的话渐渐多起来,也不再那么生疏。 休的心情也稍稍明亮了些,但未来一事,仍旧是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决心(三) 夜晚悄然来临,骨白色大地上,森林悬崖边。 皇甫炽焰看着月光下的河流湖泊,听着林中晚风的呢喃,心里不由得生出悲凉的情绪。 司兽说,在夜晚,水底的鱼会浮上来换气,因此是难得的、能抓住大鱼的机会,便打鱼去了。说是一宿不会回来。 而经过一天相处,皇甫炽焰和路见心都完全接受了这个憨厚老大叔。也是在他的帮助之下,二人的伤势得以控制。但若是想要完全恢复,还需些时日。 夜风习习,似乎带着些漂渺的乐音。 皇甫炽焰正望着远方出神。 “原来你在这里。” 路见心从林中慢慢走来。 他回过头看,银色月光下,她赤色的长裙随风而动,束带紧绑着细腰,身姿迷人;头发披散着,还不时飘来淡淡清香。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帐篷里呆着吗?” 皇甫炽焰被她的美艳惊住,一时有些口吃。 路见心背着手,一步步走近,带着小女孩的俏皮。 “兽大叔不在,你也跑出来玩。我一个人……很无聊嘛……” 她嘟着嘴,有些气愤,双颊也是红晕,衬着月光,似诱人品尝的果实,让人想咬上一口。 皇甫炽焰看着她坐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还不是怕你再着凉。要知道,你才得了风寒,还没好透呢……” 他说着,又将目光移向远方。 “我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路见心满意地坐在皇甫炽焰身边。 两人看着天空,云雾尽散,露出成百上千颗明星,在江水倒映中,宛如一幅画卷。 两人都被这景色吸引,无人说话。 良久,皇甫炽焰突然叹口气。于是,路见心扭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 他摇摇头。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从村子里离开了……” 路见心这才想起昨日半山崖头上,他们曾说过的那些话。 转而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男孩的侧脸。 “世事无常,谁又知道我们早上说的话,下午就就真了呢?……”她俏皮地说着,而后想突然想到什么。 “难不成……我们能出口成真?” 皇甫炽焰扭过头看着她,苦笑道: “这不好笑啦……” “说不定是真的。”路见心一脸真诚地看着皇甫炽焰。 男孩盯着那碧色双眸,脸不禁红起来。 “好吧……就当我们是出口成真。”他无奈道。 女孩笑。 “那你要想许什么,让什么成真??” 路见心完全是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的样子,皇甫炽焰也不想扫她的兴。 思考了一下,看着星空,有了想法。 “我要那颗星星动起来!怎么样!” “啊?!”路见心有些意外。 “这么难,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男孩灿烂地笑了。 “没事,也只是说……” 还未说完,他突然从女孩眼中看见什么东西闪过,同时,路见心脸上绽放激动的笑容。 “哇!快看!快看!” 他扭过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满天星辰都动了起来,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弧线。 两人惊讶地看向彼此,又同时看向夜幕。 天空中,流星雨突如某来,将夜色渲染;和风从身后拂来,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什么东西发出光芒。 原来是萤火虫从林中出现,又从两人身边飞过。 萤火点燃夜空,星光流转,这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二人起身,看着眼前美景,心中都轻快不少。 她的手很自然地抓住他的,四目猛然相对,彼此眼中映着萤火星辰。 “今天早上的话……还算数吗?…” 路见心羞涩道,双颊泛红。 男孩一愣,转而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不嫌弃……” 路见心露出笑容,深入皇甫炽焰心中。 两人的手就这样十指相扣。 “我愿意!” ……… 翌日清晨,休在和风中醒来。 清泪流下的痕迹在脸上明晰可见。 昨晚,他又梦到了未来,梦见了“太阳”吞噬她的时候,她嘴中喃喃。 休坐着,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正困惑自己昨夜不是应该让苏姐睡在床上而自己睡在桌上时,一段隐隐约约的琴音传入耳边。 一听便心情愉悦。 休起身,发现床头一件白衬衣,其上蓝色绸缎装饰。 “这是……” 他没多在意,缓步走出寝间。 朝光柔和,室内一尘不染,窗边的药草码放得整齐;又走到屋外,一个惹人欢喜的小院: 不大不小。竹条编成的栅栏,偶尔落上两只雀儿。 他径直穿过那扇孤立的门框寻音而去,越听越感觉沁人心脾般神怡,让休忘却了身上的伤痛。 穿出竹林,映入眼中的是一位绝色身姿的美人。 她飘在空中,悬在崖边上。 清晨的曦光照在乌黑的长发上,和风吹来她身上的香气,令人不禁想要靠近。 而她身后的山川同样迷人: 绿色连成一片,其中穿插不少河溪;白色的应该是石头土地,点缀着;山岭蜿蜒向前,与休面前的美人相辅相成,别有一番意境。 “你醒啦!” 苏姐停止弹奏,又落回地上,一手挟住那张古琴。 而休依旧没缓过神来,沉浸在美景美人美乐中。 “嗯。” “怎么不见你穿上那衣服,昨夜可颇费了一番功夫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休没多问,因为他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劳烦苏姐了。” “不碍事……休,这山下正好有一条小溪,你到那里沐浴一番,我正好备备早膳,如何?” “没问题。” 两人一起走到小屋,休拿了衣服便向山下去,苏姐则到屋后去烧火做饭了。 屋后还有一片花圃,其中繁花开放。 休在环山的小路上走着,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宜人。 “如此……甚好……你说呢?未来……” 他终于有些释然,大步向山下走去。 决心(四) “路见心……别这样……” 皇甫炽焰试图松开路见心紧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不要~” 路见心反而贴更紧。 该说是蓄谋已久还是什么呢,路见心昨晚才和皇甫炽焰确定关系,今天就一直要和他待在一起,生怕他跑了似的。 同时,两人在司兽的引导下,伤势也恢复得不错,除了一些内伤没有痊愈,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也能帮助司兽做点事了。 “你这样,我没法打水啊……”他无奈道。 “你着什么急,这不是还没有到水边吗?” 两人正在去打水的路上,路见心说什么也要和皇甫炽焰粘在一起。 就这样慢吞吞的走了许久,也没有遇见什么意外。 看来这魔兽之森倒不像它名字一般凶险。至少两人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除鱼以外的动物,至于黑蛟,就只是活在对话中。 “你说……大叔是什么来头,厉害吗?” 路见心好奇,她的声音就像是贴在皇甫炽焰耳边,男孩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个嘛……”他思考了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大叔的样子,我觉得肯定不简单……” “确实……大叔都不用睡觉的……”路见心开玩笑说到。 两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正有说有笑,就来到林中一条溪边,河水清澈见底。 路见心乖乖松手,皇甫炽焰则弯腰下去,打起满满一木桶的水来。 他看着桶里的水,不经意间又想到了些什么。 路见心站在一旁,也盯着河水发呆。 良久,无人动弹。 “你说,休……他在哪呢?” 路见心冷不丁问,皇甫炽焰也正想着休。 也许是看着溪水,想起那天的雨,想起那天晶蓝雨水与河水相溶,有些触景生情了吧! “我也……不知道……” 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他直起身子,也望着溪水发呆。 又是半晌,无人说话。 “我想……他一定还活着的!”皇甫炽焰突然说到。 “我也是这样想的。” 风吹树叶,唦唦作响。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沉默半刻后,路见心说。 “嗯?” “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皇甫炽焰一脸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你说……” “答应我……”路见心一把抓住皇甫炽焰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别像休那样……那样……” “那样?” “就是……嗯……你如果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 “嗯。” 他看着路见心认真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还有就是……答应我……不要执着于力量……好吗?” 她眼中闪着的光芒是那般亲切。 想必是因为休,路见心开始变得有些敏感了吧。 女孩一脸委屈的样子,等待男孩的答案。 他揉揉她的脑袋,笑道: “我答应你!” 两人于是又顺着原路走回,一路无多话。 ……… “平日里都任由它们生长的,有些繁杂。麻烦你了,休!”苏姐笑着,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些枯萎的,就可以处理掉了,其它的就看你自己安排。” 休应一声,苏姐于是扭头回屋去了。他一个人蹲在那片花圃前。 细看上去,杂草和花长得一般旺盛。 红花绿叶在院中,这女主人也是绝色美人,爱抚琴、喜音律,让人不禁怀疑是在梦中。 休没有多想,开始干劲十足地除起草来。 在圃中穿梭,花香便浓郁些,也有小虫子从泥里钻出来。 休方才才沐浴更衣,干净了不少,用过早膳后,便直接出来干活儿了。 不一会儿,细汗便冒出来,他下意识把脸一侧,期待着什么…… 这时,他心猛地一悸。 看向一边,才发现空无一人…… “未来……” 他又想起来,和未来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俯身除草培花,身旁是未来,拿着丝巾在一边安静地候着。 而此刻…… 已是物是人非……… 休在原地至少呆站了数秒。 往事一幕幕重新浮现时,悲伤也随之而来。 他自嘲一笑,又开始忙活,只是心情有了些许变化。 “有些东西,可能需要时间去忘记吧。”他想。 休也算是个手艺人,没用多久就把杂草处理个遍。 现在看,圃中只留了些花,又显得有些孤单了。 休的汗珠一滴滴滑下,但他没有在意。在旁边木桶中洗了洗手,拭去汗水,打算开始浇灌。 突然,一朵小花,吸引到了他。 那是一朵小得出奇,很矮很萎的一株。 休能注意到它,纯粹是因为它周围光着。 想必是被杂草吸去了养分,长得才如此小巧吧! 如今杂草全无,这一朵便十分显眼了。 他立即爱上了这朵弱弱小小的花。 因为…… 怎么说呢?…… 在休看来,像极了从来不争不抢、永远只在那里等着的未来。 于是,他俯下身子,细细观看。 “这小花定是活不了几日的。”苏姐突然出现。 “它一直活在杂草丛中,不知道外面的样子。而如今杂草全无,其他花是更加松活起来,可以贪婪地汲取养分,又怎么能轮到这小小的一朵呢?” 休点点头,觉得有理。 小花一直在苟延残喘,而大花一直在疯狂竞争。 如今,失去了原本维持平衡的杂草,便如羊入狼窝,确是时日无多了。 休的心中猛然生出一丝不甘: 无法保护未来,也无法保护像她一样的这株花儿吗? “我能单独把它拿出来养吗?苏姐。”休恳求到。 美人道: “当然可以,我只是看你已劳作许久。来提醒你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没事!我不累!” 休说着,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装下这小小的一朵美好。 决心(五) “准备好了吗?”司兽问。 “嗯!”皇路二人异口同声。 “我数三声就扑上去,明白了吗?” “嗯!” “三……二……一,抓!” “扑通!” “扑通!” 两声不齐的落水声传来。 司兽直接就从水里抓起一只鱼。再看皇甫炽焰正和一条大鱼对抗着。 它长度足有四尺长,长长的胡须,细长的身体,宽大的尾巴,神似水中游龙。 皇甫炽焰双手都包不住它的身体,全身重力压上时,竟还会被带着游动。 正是太阳西沉之时,余晖仍在。 按理说,司兽会选择再晚一些出来抓鱼。但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坚持说要帮忙。 于是,他不得不早些出来。 毕竟,夜晚的森林活跃的,不只是游鱼——还有猛兽。 司兽正想着,看见皇甫炽焰竟还在与鱼角斗。 “小鬼……抓鱼不是靠蛮力,刚才和你说了吧……” 司兽无奈,向他走去。 “我知道……可……它的力气太大了!……” 皇甫炽焰吃力地说着,全身上下依旧没有松劲。 “啊!” 突然,路见心猛一下把手松开,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路见心!” 男孩见状,已顾不上手中的鱼。 直接松手,在齐膝深的水里,快步向她靠近。 司兽还没靠近皇甫炽焰,鱼自然就跑掉了。 他叹口气看向两人。 “你没事吧!”皇甫炽焰着急。 “没……没事……就是被鱼鳞划伤了…”路见心背着手,不敢和皇甫炽焰对视。 “让我看看!” 男孩的语气很着急,可路见心仍背着手。 于是,皇甫炽焰一下子把她的手抓住,拿到自己面前: “你轻点!” 路见心被抓得生疼,脸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掌,此刻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有些还渗着血。 “这……” 皇甫炽焰心疼地看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路见心见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不痛吗?”皇甫炽焰关心。 “不痛……” “不痛就怪了!”他的脸颊泛红。 “都怪我……不应该让你来抓鱼的!本来风寒还没好透,现在……” 路见心听着,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庞。 “我都说没事啦,不怎么痛……” “不行!你去岸上……不!回帐篷!把衣服弄干!顺便包扎伤口!” “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马上去!” 司兽看不下去。 “你们两个……真是的……都先回去吧!鱼都被你们吓跑了,等下晚点我自己来。你们两个……好好休息吧!” “可是……” 两人还想说这什么,司兽打断。 “快点!不然又要着凉了!” “好!~” 说着三人上岸,进入森林,没有了踪迹。 ……… “苏姐,我想建座客房。这样,平日照看花草也方便些。” 休浇完花后,找到正在研磨药材的苏美人,她一愣,而后说: “你可自行安排,我记得竹林中好像有些当初建屋子时剩下的竹子,应该能用得上。这里还有柄刀,只是太久没用,有些钝了。” 说着,手在一边的柜子中顺出一柄铁刀来——果真有些钝。 休接过来,心中思索如何开工。 “对了……”苏姐说。 “有几种药草没有了,等会我便会出去采,可能会晚点回来。” “要……我一起吗?” “不必了,我轻车熟路。你就在这里建你的客房。”休也没多说什么。 “若是有些饿了,这下面的溪中应该有鱼,你自己捉一两条弄了吃。” 苏姐心细,为休安排着。 “我倒是提议你去内脏后放几片薄荷,那样会好吃不少。” 休道谢,又去忙碌了。 苏美人一个人哼着小曲,又研了一阵子药后,背个竹筐便出门去了。 再说休这边,先是找了找苏姐提过的竹子。 在竹林深处,数十根之多。 “材料,应是够了。” 休盘算着,费了些功夫把那竹子拖了出来;又找到一块算平滑的石头,淋上点水开始磨刀。 这一番劳动下来,汗已经润湿了休的衣裳。 他一屁股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看锃亮的刀口,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终于可以开始了!” 回到圃园边,念及苏姐已走,他干脆脱光了上身开始干活。 太阳已升得有些高了,照在他身上的光被汗水反射,衬得他精瘦的身材结实了不少。 一旁的窗边晾着他的白衣,和风吹来,休不停手上的事。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大功告成。 在屋子边、圃园的附近建了座小房。 很简陋,但休却很满意: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算是这一片天地间,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也算是开始了他“田园生活”的第一步。 当然,这过程中不免停下来休息几次,可一想到这是自己给自己以及那名为“未来”的小花所建,他又觉得充满了干劲,喝口水便又开始工作。 最后,他又用一节半的竹筒做了个花盆,将“未来”轻轻捧进去。 休呆呆地望着它。 阳光照在其未干的露水上,熠熠生辉。 看着看着,竟不自觉流下一行清泪。 “未来……” 他躺在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小方天地,怀着复杂的心绪,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这一睡便到下午,苏姐回来时,看了看边房,觉得还算不错。 休在里面睡得正香。 “方才好不容易治好了你身上的伤,这样晾着,也不怕得风寒……” 她心里无奈想着,拿起一边的衣裳为他盖上。 又想取下他手里的那盆花让他躺好,却怎也弄不开。 只听他口中喃喃: “别……离开……别离开我……未来……” 苏姐看着,心里竟想起些往事。 她摇摇头,便回主房内弄饭吃了。 从筐中取出三个大荷叶包着的肥鱼,又将筐内的药材一一倒出来,有条不紊地开始一边做饭一边分拣药材。 不一会儿便飘香四溢,令人垂涎。 就这样弄完后,苏美人叫醒莫休,简单吃过,两人又各行其事了。 休打扫院落,美人下山沐浴。待到她回来后,休又去洗了一番。 一天时光便这样不知不觉流过。 已至夜深,休坐在自己的屋内。 听着外面虫鸣,一盏萤火虫水晶灯,在头上挂着。 躺在床上,苏姐为自己备的床铺软软的,让人有些倦意。 又看向在角落的那盆小花儿。 窗向夜开着,正好能看见月儿挂在天边。 竹林中传来萧萧声响,正是这样一种情况下,任谁都难说没有一丝凄凉,更何况休这种无处可归的游子,流浪在世间。 “未来……” 这已是他今日第四次想到了。 内疚和恨不再那么强烈…… 时间…… 果然会冲淡一切吗?……… 他自顾自伤感起来。 只一天,那种强烈的负罪感便将要消尽了? 自然和生命带给他的慰籍,正一点点抚平那道疤痕…… 但…… 会全部消失吗?…… 休自问是不可能的。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也能创生出许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思念。 就这样度过了正常人的第一天,休想到: “也许……这样就挺好……” 他不太自信,却不知不觉睡熟。 决心(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休的每天都很规律: 照看花草,整理园内,时不时想起他已逝的故人以及失散的伙伴。 休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但奈何夜长梦多,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时,思绪便会漫延开来。 一如之前所说,时间会创生思念,历久弥深。 小花越长越茁壮,开得艳丽,却再难以承受休所寄托的那份感情。 而他也在日夜的思念与内心那抹挥之不去的内疚与悔恨中,逐渐明白一个道理——一味思念,终是痛苦。 未来…… 真的已经离开了…… 一味自责,也并没有多大意义。 “还是应该……” 他在某天夜里,对着床边的花儿,思绪飘至远方。 休看着自己的手,尝试使用异变。 不出意外,蓝色的天平出现,一如之前模样。 只是,休脑中闪过那条巨龙和在翻涌的水浪中皇甫炽焰和路见心的身影…… 天平猛然消失,化为碎片弥散空中。 这是他数日以来第一次试着使用异变,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告终…… 或许…… 影响他心中天平的人,不只是未来一人吧…… “你们……又去了哪里?……” 等他再躺下,放空思想准备入睡时,未来又闯了进来。 她的笑就那样深入休的心中,但他又能怎样呢? 自己的天平…… 已经不再能自由掌控了。 “我……真是个废物!” 他独自流泪,那种从前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又想起苏姐对他说过的力量。 “这样下去毫无意义,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但…… 他不能…… 他自问能坚持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一个是为了赎罪忏悔,另一个便是对未来复活抱有的那一丝希望。 而所谓忏悔,无非就是对未来的死无法释怀,如果未来真的能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那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他在那份超载的思念中入眠,殊不知,这份思念将要决堤…… ……… “炽焰……你慢点……” 皇甫炽焰拉着路见心在林中狂奔。 这是他们在这里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在一起许久,皇甫炽焰一直想找一个时间和路见心单独聊聊——虽然绝大多数时间是“二人世界”。 但是,要提防兽大叔突然回来这一点,让皇甫炽焰不好意思将心中的想法告诉路见心。 于是,在这魔兽之森的最后一晚,皇甫炽焰打算给路见心来点不太一样的。 这十三天来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路见心和皇甫炽焰之间那种情感已不再那么单纯。 至少,他皇甫炽焰这样想的。 虽然开始时,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是带有一定的内疚才答应的,但日久生情,何况这对相依为命的苦命鸳鸯呢? 在路见心的攻势下,他终究还是抗不住。 两个初开情窦的人,就这样在对方心中占下一大片地方。 穿过一片树林,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到了一个岸边。 夜风呼呼吹,崖下流水缓缓流;天上的月亮快要圆满,好似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虫鸣,水流声,风过叶林,合成一段美妙的旋律。 而最迷人的,是林中那群萤火虫,点缀背景,与天上的星星相呼应。 “所以,你是带我来这里看风景的?” 路见心明知故问,根本无心赏景。 从他皇甫炽焰这几天来拉着兽大叔神神秘秘的样子,加上今夜出来,她早已猜了个大概。 “当……然……不是。” 皇甫炽焰有些紧张,心脏乱跳,路见心听得清楚,心里窃笑。 两人对视,那种炙热已无法隐藏。 “那个……我想说,这些天我们真的经历了很多……” “嗯!……”路见心笑得甜,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想到了很多。” “比如?” “像……我们虽然不得不离开村子……但……我们见到了流星雨,还一起去捉鱼等等………还有此刻我们在一起……赏风景……” “所以?…” “所以……所以……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出来……也想带你…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皇甫炽焰满脸通红。 “你……愿意吗?……” 路见心微笑着,心想: “这算哪门子告白啊。” 她看着皇甫炽焰羞涩的样子,便笑得更开怀。 缓步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脸。 “炽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她甜甜地说。 “因为我们不得不离开村子?因为我们之前的诺言?……” 她一一说着,而后摇摇头。 “都不是。” “那……那是什么呢……” 她笑。 “因为……我的答案,从一开始……便是我愿意啊!” 两人对视着,终于到了这一步。皇甫炽焰有些激动。 月光下,她的肌肤光洁无暇。 萤火虫飞向远方,流水潺潺。 少年少女的心事,飘散在空中…… 清晨,阳光照进小屋里。 休脸上干透的泪痕让他明白,昨夜内心的挣扎不是一场梦。 那朵小花在阳光之下,本就艳丽的一朵,在休眼中越发迷人。 昨夜的情愫,往日的思念,一并涌来。 他仿佛看见了真正的未来,在暖阳里笑得是那样灿烂…… “我……” 休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的迷茫少了几分。 “我能救活它……也一定能救活你!” 他终于起身,换上自己原来的衣裳。 瞄一眼正屋,苏姐似乎并未睡醒。 他默默鞠了一躬,在小花的花盆上刻下一行文字,便出了竹林。 在崖上,俯看大地山川。 他说到: “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我来了……未来!” 转眼间,他消失于视野之中。 只留下睡着的苏美人和阳光下灿烂绽放的——“未来”…… 决心(七) “小鬼头……不用我再说一次了吧?” 司兽和皇甫炽焰、路见心已到达魔兽之森出口附近,三人正躲在树丛中,做着最后的交谈。 按之前的安排,会由司兽吸引黑蛟的注意,而皇甫炽焰和路见心只需要沿着森林边靠近出口即可。 皇甫炽焰点点头,一想到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叔,竟有些不舍。 “兽大叔!” 他一下冲过去,抱住他,路见心也靠过来。 司兽这下倒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感动,但并未表露出来。 “小鬼……你这是干什么?……” 他把二人从怀中拉出来。 “就是有点舍不得……” 司兽听后爽朗地笑起来。 “小鬼们……生活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多数人都是过客,只有少数人才能陪你走到最后。”他安慰着。 “我这个大叔……也就只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记住,你们还会经历很多,要懂得放下……”司兽看向两人。 “外面的天地很大……你们……准备好了吗?”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抹抹眼泪,点点头。 “嗯!” 两人又抱了抱司兽。 他们的行动,也即将开始了…… 太阳高升,照在魔兽之森一隅,一片白色石原,三面环水,一面接着云雾。 其中,石原上盘据着一条黑色的蛟龙,便是黑蛟。 其鳞片呈菱形,前后排着,深黑而锋利;龙头伏放,犄角曲利,锋芒毕露;长须也是黑色,它正躺着,享受阳光。 突然,一般强大的气场出现,将它唤醒。 仔细品味起来,宛如千万只野兽蓄势待发,汹涌澎湃! 它感到了威胁! 立起身,足有两丈高! 它周身散出一股寒气,低吼一声,亮明这是自己的领地,龙眼纤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来人浑身披甲,正步步走来。 铠甲紧贴肌肤,其上生出凌乱的铁刺,头盔只留下足够眼睛观看的裂缝,可怖狰狞;他不断震出强大的气浪,那感觉神似恶兽扑食前发出的气息——来人正是司兽。 两大恶兽对立。 一缕和风抚过树林,一片叶落同时,两兽同时出击。 只见黑蛟猛一摆尾,其鳞片在石上磨出火光。 司兽也不闪躲,只手一挡。 定住! 扫尾带来的狂风和巨力,将司兽侧身的湖水激动飞溅,大地也撕裂崩坏! “嘣!” 司兽一个闪身,一瞬便到了黑蛟面前。 那畜生明显没有料到司兽是如此强大,根本来不及闪躲。 “嘣!” 龙首击地,又是一阵强风。 树叶在空中乱飞,忽上忽下。 黑蛟也不再收敛,几乎在倒地瞬间,龙尾便刺来。 黑黄的条纹,如刀般利锐,被摆尾甩上来时,竟能听到空气破碎的声音! 司兽隐隐一笑,一拳正中刀尾。 “叮!” 金属相撞,猛生一团火花。 这倒给黑蛟一口喘息的时机。 只见它口中汇出一个绿色的水炮,一口“老痰”吐了出去。 司兽正和刀尾纠缠,根本没注意尘雾中飞来的水炮,硬吃下一击。 两兽又相对峙。 “腐蚀么……” 司兽心想,背后的铠甲传来腐蚀的臭气。 叶片落入水中,激起涟漪。 司兽和黑蛟一起发力,这次,司兽更为小心,不敢一直与之近战。 黑蛟抓住空当,嘶吼一声,尽放神威。 湖水飞来,在空中不断汇成一个个水球,墨绿色。而后又在其一声令下时,一道飞出。 司兽顿停,一个马步扎稳。 深吸口气,便开始疯狂挥拳。 “他在干嘛?” 皇甫炽焰和路见心正小心地向出口移动,还不忘观看这场旷世之战。 兽性的碰撞! 力量的盛宴! 只见司兽,每挥一拳便自带强风,那股无形之力在空中与水球相碰,顿时分散开来,水花四溅。 空中下起一场小雨。 同时,司兽身上的盔甲生得更加坚硬、完整——肉眼可见的变化——这便是…… 他的异变! 曾令他战无不胜的力量——越战越猛! 司兽似乎热完了身,无心再与黑蛟僵持。 一个瞬闪到了黑蛟一侧,谁知它亦有所备。 龙眼一瞪,司兽感到一丝压迫,僵住一秒。 但,正是这一秒…… 飞球击来,在空中正中了他,同时汇成一个巨球将他包裹。 来不及多想,司兽于空中的水球里双手一并,一道强风由压力生成,震开了包裹。 顺势猛一拳飞去。 不料,黑蛟还有一手,龙之吐息已然喷射。 一道冲天绿光飞出,将司兽的身影包裹…… ……… 不远处的山崖,莫休站在那里。 看着身披战甲的神人与黑蛟交战的每一幕,他不禁感叹。 外面的世界果然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东西,宛如神迹,宛如神明。 以及…… 他再一次地明白了自己的弱小。 休紧握双拳,心中发誓: “总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强大!甚至更加强大!那时……我就能……” 他想得入神,没有再仔细看山下的情形,更别说注意到皇路二人了。 但,眼前的冲天绿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 高山竹林中的小屋,仙女主人刚睡醒,就发现了不见的休。 那花儿在阳光里开很艳。 盆上的一行字醒目万分: 苏姐,谢谢这些天来的照顾。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我必须去追逐,属于我的未来! 虽然她早料到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但却没想到,他走得如此突然,也没打声招呼。 “早知道不跟他说黑蛟在哪了……”美人懊悔。 “他不可能是那畜生的对手!” 正想间,远处乌云聚拢,一道绿光飞出。 “不好!” 她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这令她气场大变,令人一丝胆寒。 玉手一伸,古琴飞来,美人也一瞬消失在视野…… ……… 黑蛟的吐息令天地色变,乌云拢聚而来。 司兽已被绿光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叔!” 两人齐声叫到,同时半个身子探出树丛。 黑蛟顿时发现了他们,龙眼一瞪,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而几乎同时,司兽的身影又出现于绿光之中。 他已然到了黑蛟嘴前,魁梧的身躯出现。 铠甲非但没有破损,反而更加完美! 一拳击去,竟能听见龙骨断裂的声音! 皇路二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大叔……果然非同一般!” 司兽与黑蛟一齐落地。 后者似乎没了气息,不再动弹;而司兽站着,烨然若神人。 “这……就……完了?……”三人都在困惑。 “这么……简单?……” 司兽心里感到不安,但皇路二人已跑了过来。 “大叔!你好厉害!”他们说到。 司兽没回什么,打量打量黑蛟的尸体,确确实实已没有了呼吸,又看了看四周。 “是我……多虑了吗?……”他想着。 天上下起细雨来,平添几分肃杀。 正平静时,只说路见心用异变察觉到一丝气息,向皇甫炽焰扑去,她甚至来不及说话,就纵身一跃,推开了他。 空中…… 两人对视…… 皇甫炽焰一脸困惑;而路见心则无限温情…… 司兽猛然一悟,但一切已晚……… 只听“呲啦”一声,血色飞扬在空中。 同时,一道闪电滑过,一个庞然大物隐约出现在三人面前…… 决心(八) “不!” 休在山崖上像个疯子一样大叫,因为他看见,森林中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刚看清是自己失散的伙伴,还没来得及高兴,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差点心脏骤停。 路见心的身体……… 被黑蛟的刀尾贯穿,而那一刻,他心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也随之而去了……… 那最后一块软柔的地方……… 虽然他对路见口很不满: 从来只注意皇甫炽焰,从来都与他皇甫炽焰站在同一战线,从不曾注意在一旁的自己…… 但…… 从一开始,他就很爱慕这位活泼的女孩,从来都是……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女孩,他甘愿退出,成全他们…… 也正因如此,他才遇见了自己的天使——未来…… 可如今,未来已去…… 这命运又要夺去路见心…… “不!…不!………” 要知道他当初“发病”,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路见心,因为想被她看见、想被关注。 但此刻,过去的一切已不那么重要! 他奋然奔下山崖。 “不要!……不要连你也……” 一路飞奔前进着,穿过密林,身上被划出伤痕,他已然不顾。 无论如何,他不允许这最后的一丝温存消散…… 当他终于立在河对岸时,盛宴…… 方才开幕…… ……… “炽焰……” 皇甫炽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 血从路见心的嘴角流下,她虚弱地看着男孩。 司兽则开始与突然出现的黑蛟周旋。 “这才是真身吗?!” 他的铠甲未消,又开始与巨龙纠缠。 此刻,他根本无暇去为路见心的重伤分担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只黑蛟与之前那只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逆鳞便是其中有力的证明。 鳞片更是光泽深邃,身长至少五丈,周身气场,连司兽都胆寒一瞬。 他甚至不太确定能否让他们所有人都全身而退,但他保证自己会拼尽全力。 “这畜生竟知道偷袭,想必还有一定智慧。” 如此程度,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纠缠了一会儿,他猛然从身后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这是……!” ……… “都……是我不好………不该一直看大叔打架……应该直接走的!……” 皇甫炽焰看着路见心腹部骇人的伤口,血涌不止。 他开始感到恐惧…… 怕她路见心就这样逝去…… 村子毁了,休也没了音讯,如果就连路见心也离他而去……… 不可能……… 不可能………! 他用力压着伤口,却不料上面已布满剧腐蚀的毒液,路见心的身体也被溶出了一个洞出来! “听我说……炽焰……” 路见心笑着,泪水流下,嘴唇发白。 美洁的脸上,最后的活力开始退去。 皇甫炽焰想摸她的脸,但在强烈的悲痛下,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也已被腐蚀。 “这不是你的错……”她摸着他的脸。 “是我主动的……我愿意……” 惨白的面孔让人不敢相信她方才还是那样的活泼灵动…… “就像我昨晚说的……我一直……一直都愿意…… 我愿意和你背井离乡……… 为你付出我的所有………” “别说了……别说了……” 他哽咽起来,内心痛不欲生。 “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能…遇见…你…… 一直看着你…… 我真的好高兴……” 路见心的泪水滑落,皇甫炽焰抖得更加厉害。 “别说了……求求别说了……!” “但……我很抱歉…… 没有关注到…休……… 如果有机会……你要帮我……道个歉…… 好吗?……” 路见心甜甜的笑了,皇甫炽焰颤抖着点头。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嗯…”他泣不成声。 “你要和我……休……一起……走遍大千世界……不是吗?……” “不!………没有你……我不想去………哪都不想去……!”他声嘶力竭。 “不行……因为……你还要连着我的……那份……一……起……” 她的手缓缓垂下,眼底的光芒也黯淡消失了……… 皇甫炽焰的心,也随之而去…… “不!” 他仰天大号,心头的怒火涌来。 盯着黑蛟巨大的身躯,怀中是安睡的美人…… 眼睛隐约闪出红色凶光! “混……蛋!……” 他只觉得怒气冲上头顶,眼前一黑。 等回过神时,那片枫林又出现…… 当然…… 那人……也在那里…… “我说过……你还会来找我的…皇甫炽焰……” 这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这个不明来历的人…… 一直…… 一直……都在等待此刻……… 他自嘲一声: “虽然很不甘心……但……请你帮我!帮我杀了那只黑蛟!!!”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黑蛟,唯有将希望寄托于这个神秘的男人。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那人转身,还是之前的模样: 尖耳魔瞳,眉清目秀,甚至有些美艳动人。 “你帮了我……我……便任你处置……” 男人仰天大笑。 在巨型枫树下显得有些疯狂。 “好……好一个任我处置!……” “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继续笑到。 “那就说直白点吧,我给你力量,你帮我做三件事……” “什么事?”皇甫炽焰用仅存的一点理智问到。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他看出皇甫炽焰仍有些犹豫。 “放心……会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 “好!成交!” 男人挑眉,邪魅一笑。 在皇甫炽焰手上瞬间划开一道口子,取下一滴血。 “我现在将与你签定一个契约,这是我的“异变”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你我的契约是平等的,这意味着: 你在我所签过的所有契约中,与我地位一致。 而我的异变则可以让我使用与我签定上下等级契约的蚩人的异变……” 男人说着,不知从何处飞来无数火光。 不! 是那片枫林! 一时间,无数血红的枫叶飘飞,汇向这棵,巨大无比的枫树。 它似海纳百川,每一片枫叶都幻化为火苗;遗留下的树干上,古老神秘的符号突显,在空中浮现。 一行行生与死的誓词,一字字血与忠的证明! 火苗汇成火海,将赤色大地上空染红,像血泊…… 又像太阳的光泽! 在这烈火与符文交相辉映的世界里,男人凭空拿出一张羊皮卷将那滴血放了上去。 “也就是说……你将拥有不同的异变……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你……准备好了吗??” 皇甫炽焰平复心情,点点头。 “跟我念:愿立此约,永不背叛,永不悔恨。” “愿立此约,永不背叛,永不悔恨。” “从此为魔,从此无我。” “从此为魔,从此无我。” “等位相契,愿望互利。” “等位相契,愿望互利。” 两人的声音交织重合,在这片世界中回荡,久久不已…… “赐子权力,逆天改命!立契人:阎凉!” “立契人:皇甫炽焰!” 他根本没有多想,只感觉怒火中烧,越来越旺! 立完契后,他又感到,体内的力量无限奔涌。 “那么现在……”阎凉说到。 “就让我来……为你演示这股力量!” 皇甫炽焰眼中闪光,魔瞳完全。 一股暗红色光芒直入云霄,路见心从他怀中滑落。 他立起身来。 司兽只感到那股熟悉的力量。 “这是……殿下!………” …… 苏美人在林中也感到这股气息。 “殿下……” 与此同时,神州大地各处都有人朝着神州之西南眺望。 “您……终于……回来了吗?!……” 决心(九) 皇甫炽焰…… 不! 阎凉一步步走来。 黑蛟竟被这股威压吓得不敢动弹。 他路过司兽,拍了拍他的肩头。 没有一句话,可司兽已然泪目。 下一秒,阎凉闪至黑蛟面前。 对视,黑蛟的傲气全无,眼中露出一丝胆怯。 “已然化龙,想必也懂人语吧!”他活动活动手脚。 “用全力……我会给你个痛快!” 他手一挥,重力陡然增强,黑蛟知道无路可逃,一股龙威勉强屹立不倒。 “为何!?我于此地静修,尔等前来叨扰,还要取我性命?!”黑蛟以粗犷的嗓音发声。 但阎凉并不打算留情,只见他双手一并,加重下的火龙卷飞升。 将黑蛟包裹,它被动唤来湖水,却直接被蒸发。 还没完! 水汽凝成长矛,穿刺而去,黑蛟吃痛,只能团成一团以减少伤害。 阎凉冷哼一声,两眼突然放出光芒。 同时,周围的光亮尽被吞噬。 雨仍旧在下,只是此刻,魔兽之森的出口处全然不见一物。 只有那双红光迸射的魔瞳! 漆黑一片中,突然飞出无数奇怪生物。 它们高矮胖瘦不一,却都生有一对暗红色翅翼,外生的角质层,犹如其盔甲。黑暗中,一双双血色之眼闪动。 密密麻麻! 一起扑上时,黑蛟根本无法还手! 它不时发出惨叫。 阎凉手背一翻,大地裂开成两半,化做两个屏障将黑蛟压住。 “轰!” 狂风吹,乌云开。 阳光下的大地,一片狼藉。 碎石四散,湖水与血色相混,荡出水纹。 黑蛟挣扎着,也打算以死相搏,一道龙息喷来。 同时飞身,一口将阎凉吞下。 司兽也不急,只是如同仰望神迹,静静看着这场盛宴。 只见黑蛟体内一震,它自己的鳞片全数飞落,顿时成了一条肉色小蛇。 同时腹部膨胀,其中射出光芒。 一瞬间,便化作灰飞。 阎凉落地,并未回头,司兽站得笔直。 “许久不见……身手有退步……” 阎凉传音,司兽动容。 “殿下!……你……” 司兽没说下去,但阎凉已经明了。 “这……便是我的选择……” 司兽的拳头握得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替我……替这个小子,安葬了她吧……这样……我也能……” “为什么!您要以这样的方式!” 司兽泪流满面,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阎凉没有回头。 继续传音: “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说完,他径直飞入云雾中。没看那渐渐化做污水的路见心一眼。 司兽颤抖着,狠闭上眼。 最后,开始处理连尸骨都没有几块的路见心。 司兽解除异变,一脸泪水。 林中,抱着琴的苏凌凤,也是泣不成声。 却并未出现,只是抽噎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休在另一处地方看着这一切,己无暇想其它。 喘着粗气,他没有再因为路见心的死亡过分伤心。 因为他看见了! 见到了世界上最为宏伟的力量! 他已经不再怀疑…… 对那股能救活未来的力量是否存在已不再怀疑! “一定存在着!那样的力量!” 他内心激动,那一刻,他开始真正憧憬着那份力量。 转而对路见心的死,不再那么悲痛。 “等我……等我将你们一起……一起救回来!……” 他想着,同时蹑手蹑脚从森林进入了云雾中——魔兽之森出口。 “待我获得那无上的力量……你们…都会回来的!”休悄然消失。 ………… 司兽于一处山高之地安葬了路见心——虽然她的身体已经被腐蚀殆尽。 司兽埋头默哀。 “怪大叔没能保护好你……” 他鞠了几躬,而后也就消失无踪了…… ……… 崖顶,风过。 蒲公英的子女飘向空中,飞向远方…… 引子(一) 当一缕香味飘入鼻腔,皇甫炽焰的脑子猛然清醒。 “我这是……” 他坐起身来,发现在自己的房间中,头上有不少冷汗。 “你小子……终于醒了吗?” 叶殇坐在一旁,如释重负的样子。 “先生?……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叶殇困惑,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能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皇甫炽焰也蒙了。 “村子……村子还在?……” 他一下反应过来。 “你又在说些什么傻话呢?!” 叶殇说着,用刀柄在皇甫炽焰脑袋上一敲。 “哎哟!” “我说你,怕不是睡迷糊了吧!从昨夜开始一直在那里梦呓,还在梦里?” 皇甫炽焰摸摸头。 “会痛?不是在做梦?”他心想。 又嗅到那股香味,才发现床边一柱香烧着。 打量周围,阳光刺眼,隔层窗纸也知道外面明亮。 “清醒了就出来吃饭……” 叶殇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皇甫炽焰呆在原地。 “刚才……那些……真的是在做梦?”他困惑着。 另一方面却又为重新见到先生感到高兴。 他还是那样的沧桑,那样的关心自己。 皇甫炽焰鼻尖一酸,有些动容。 又用力掐了掐自己,感到了疼痛,让他肯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松了口气,更让他坦然的是: 村子没被毁、先生还在、休还没有与他分离、还有…… “路见心……” 他几乎又要哭出来。 因为刚才做的“怪梦”里,她就在自己的怀里逝去,是那样的真实…… 而自己对路见心的那份情感,无所谓梦境,仍旧还存在着。 他不多想,夺门而出。 “我很快回来!” 扔下这句话,便冲出了刃铺,只留叶殇一个人一头雾水。 当他在街上狂奔时,连大口吸进呼出的空气,皇甫炽焰都怀念无比。 他颇有感触地看着每一条街道,每一个人。 不知不觉便到了村长家。 在确定空无一人后,他又疯一般冲向半山崖头。 路过田野,看见未来和休正在劳作。 “休!” 他大叫声,同时在对方看过来时激动招手。 远远地,休仿佛一愣。 但很快也挥了挥手。 “等下再去找他……” 正想着,便到了半山崖头。 果然,那人在那里等着。 路见心背对着他,看着崖下。 长发披散,风吹过时,有一缕香味。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不光是因为狂奔。 咬咬嘴唇,缓步走向前去。 “你来……”路见心未说完。 因为届时,皇甫炽焰从背后突然抱住了她。 小脸一红,她能清楚地听见皇甫炽焰的呼吸声和心跳。 “你这是怎么了?”她疑问。 但男孩没有回答,反而泪流满面。 路见心也觉查到,转过身,直直盯着他。 “怎么了?” 她温柔抹去他的泪水。 “没什么……只是……只是做了个蠢梦。” “什么梦?”路见心好奇。 “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它让我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把握住路见心的手,两人贴得更近。 “什…什么……事?” 她红着脸,十分羞涩。 皇甫炽焰内心回忆之前的那场“噩梦”。 甚至连亲口说出“我喜欢你”都没能做到,路见心就离自己而去了。 这次,他下定决心要说出来: “路见心!……我……喜欢你!” 他说着,路见心便红了脸,腼腆一笑。 “我……也喜欢你……” 两人对视: 皇甫炽焰看见她眼眸明澈;双唇诱人,如什么甜点,散发出的吸引力,让人想咬上一口。 此时,路见心已轻闭双眼,等待着什么。 皇甫炽焰重心前移,将脸凑近。 却不料,脚下的边崖裂开,两人一同向崖下倾去…… ……… 休满心激动,方才那强大的力量,仍令他激动不已。 走进云雾时,一阵强光令他不禁闭眼,待再睁开之时,他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林中,只是…… “这……” 缓步走出,眼前的一幕令他的心跳加速: 那还算广阔的田野,是休多少次慰求平静的港湾? 而更要命的,是田间那孤独劳作的身影。 “未来……” 内心很难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会!……” 他顿时瞳孔收缩,心中的巨浪掀起。 犹豫,休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又回想起了那些不堪的记忆。 “是……幻象么?” 终于反应过来,他原本很难控制自己不冲上前去。 但此刻,在见识了那股强大力量,而下定决心追逐力量的休面前,他能理智地认识到这是假的。 留在这里才是错误,他必须去追求力量! 为的,是能见到真正的未来…… 把心一横,扭头就要离去。 “休哥!” 二字如子弹穿过胸膛。未来已经看到了他。 而休,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也抵不住这一声呼唤中的分量。 他尴尬一笑。 “嗯……”从林中走出来。 “我来晚了……” 仔细打量起未来,和他记忆中的没有出入,还是那么美好、纯粹。 “没事……我知道休哥会来的……”她调皮地说着。 休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温顺的样子,深入莫休的骨髓。 “我们开始吧!” 莫休怀着矛盾的心情,开始和未来一起种花。 一方面知道这一切是假,另一方面却怎么也移不开脚。 她笑,他也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渐渐地,休竟有些不想离开。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知道…… 自己必须要走了…… “未……来?……” 小心说着,同时注视着那张让他日夜思念的脸。 休笑得很温柔,面对天真无邪的面孔。 “我突然想起先生还给我布置有功课,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未来自己也能继续吧!?……” 能看见,未来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去吧!休哥!我自己没问题。” 未来比个自己能行的动作。 休鼻尖一酸,猛地抱了上去。 那一刻,未来脸上由吃惊变为幸福;休流下一行热泪。 “对不起!” 说罢,便转身离去。 因为,他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舍不得走了。 每走远一步,心中的波澜更高一丈,几乎快要不能自己。 “要快点回来喔!我等着你~~休哥!” 未来的声音从背后很远的地方传来。 休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一并涌出。 他奋力跑向前去。 “等我……等着我!未来!” 身后的一切又变得通白,休猛然从雾里钻出。 拭去泪水,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咻~!” 什么东西猛然从休面前飞速划过。 “这是……” 引子(二) 皇甫炽焰失重,向前倒去;同时,身体从云雾里出现,怀中的路见心,也消失不见。 一头栽倒,整个身体便翻滚着到达坡底。 他感到浑身疼痛,一时间竟不能起来。 回过头,看向坡顶的氤氲雾气,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刚才的一切皆是幻境,如今的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才是真的。 梦里不知身是客。 当真正醒来时,他才知道梦是如此易碎。 半生清醒半生梦。 他顿生出一种人生起起伏伏,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无奈。 认清这一点后,路见心的死所带来的悲伤将他淹没。 两眼呆滞,六神无主。 鲜花于自己手中凋谢是残忍的… 终有一死,却让她于自己怀中消逝…… 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路见心……” 他的内心消沉起来,也暗自感谢阎凉没有最后看一眼路见心: 她尸骨无全的样子,定会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打量起自己的手,完好如初,又想起路见心香消玉殒的瞬间。 直到最后,她仍是笑着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之前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随风吹来,泪也自心底溢出。 此刻,纵然他有再强大的力量,懂再多的人生哲理,也绝对无法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就让他这个“猛男”独自流会儿眼泪,也挺不错。 面前是一片草原样的盆地,杂草丛生;远处有一片水潭,水体澄清,其中鱼儿畅游;甚至有成双成对的花斑鹿在此饮水。 白云连成一片,宛若一个盖子,挡住了蓝天;只在白云边,才能见得一隅蔚蓝;鸟儿飞掠,留下一阵孤独的啸叫。 皇甫炽焰哭得尽兴,声音也逐渐响亮起来。 这时,草丛中探出一个身影。 睡眼朦胧,喃着这什么。 “哪个挨千刀的在这个地方鬼哭!” 那人身长八尺,比皇甫炽焰高些。 身上穿着铠甲,上面刻有凤凰的图案;下一刻又从草丛中拎出把佩剑来。 皇甫炽焰地没多想,仍旧是一个人在悲伤着,无非哭得小声了些。 “我说……你没听见吗?!” 那人见皇甫炽焰没搭理他,有些气愤。 带着些起床气,两步并一步,把佩剑直接扔到皇甫炽焰面前。 当然,这下轮到皇甫炽焰不爽了,鬼火冒。 “要你管!” 他一把抹去眼泪,立起身来。 虽未及八尺,但气势不输。 来人上下打量皇甫炽焰一番,不屑道: “你也是蚩人吧!不过……看你人高马大的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像个娘儿们似的!” 男人挑衅,皇甫炽焰气不打一处来。 正愁心中的悲伤郁闷无处发泄,情绪到位了,上去就是一拳! 那人一下懵了。 摸摸脸。 “妈的!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男人似乎也是心里不爽,直接一拳。 这下可是有的放矢了。 皇甫炽焰侧向一闪,又是一拳抡下去,男人眼冒金星。 站定,心里嘀咕: “这家伙,看来不是普通来头。必须要认真点了。” 他不客气,异变开启。 背后冒出一双巨大的翅膀,洁白无比。一扇生出强风,顺势也飞了起来。 皇甫炽焰一个乡下孩子,那见过这么拉风的异变,呆住数秒。 男人也借机飞扑过来,来回十几次,打得皇甫炽焰找不着北。 不过,他也不再去想路见心的死了,情绪开始转移。 心头的火开始燃烧,怒气和战意出现。 他找准时机,一个翻身就骑到那人身上,骨爪显现。 在他铠甲上爪出痕迹。 两人在空中乱窜,男人却怎么也不能把皇甫炽焰甩下来。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他一飞冲天,皇甫炽焰还没抱紧,就被迎面吹来的风掀翻。 男人顺势一脚,皇甫炽焰便飞速下坠。 “去死!” 眼看就要落地。 “不!”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 可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 “这是……” 想起和阎凉立的契约,看来自己已不知不觉多了些异变。 男人见状,暗道不妙,一下冲入云霄。 皇甫炽焰抬头看,怒气更甚。 一跃飞升,也冲过重重云层。 而后,一个庞然大物映入他眼中,令他瞳孔一震…… 引子(三) 什么东西在他休面前一毫闪过,他感到空气灼热,却只是面前的一条。 用眼睛勉强能看见一个银色的柱状物体飞过。 “咻~!” 空气破开的声音,崩得莫休耳鸣。 “什么东西!” 他扭头看,一个洞贯穿在一旁的树边。 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没有走得更快。 他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突然,头顶的树上猛地翻倒下一个人来。 “呦呵!还是个小崽子!” “鬼啊!” 休一屁股瘫坐在地,看着眼前这人。 夹克倒挂是因为他整个人倒挂于树上。 一条白色绷带将胸膛缠得紧实;八块腹肌,块块分明;腰间的肌肉虬结,条纹迷人。 正打量间,那人一下子翻身下来。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他身高八尺有余,戴着一张白骨灰的面具。 细看,上面的花纹勾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孔: 一半微笑,画出的眼眉垂下,这半面脸上有点点红斑,似桃花,又似喷溅在脸上的血渍;一半狰狞,露出獠牙,这半脸上白白净净,只有上翘的眉眼,怒气冲天。 面具中轴线完美契合,整张面具毫无违和感,只是不晓得这面具之下的人又是何等模样。 他歪歪脑袋,像是在仔细思考。 喃道: “不对,你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男人下身是紧身皮裤,双腿还算纤细,一个匣子样的东西挂在腰后。 他注意到莫休被自己吓得倒在地上,又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就是单纯很想笑!哈哈哈哈……” 莫休摸不清面前这人的套路,但能隐约察觉出这人的危险,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正笑间,又是那银色的东西飞过。 这次,休明显听到一个“嘣!”的声音在“咻~!”之前发出。 他猛然停笑,转而以一种无情冷峻的语调: “看来……头儿不信任你……” 然后右手竟不知何时多出把刀来。 休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感到脖子被猛地一击,眼前已无人,然后便昏死过去。 男人扛起莫休,就像拎了个什么阿猫阿物般轻松。 走出树林,他看向远处高崖。 阳光还算明媚,只是天空本身有些灰蒙。 高崖上,一位绝色身姿之美人,蒙着一层黑纱,手上拿着个长长的东西,凛凛威风…… 将军(一) 艳阳高照,空中悬着一个诺大的石头? 这巨石甚至在白云之上,呈倒圆锥状。 最顶上的平地,竟存在着一座繁华的城池。 四四方方,布局以正中一个尖塔似的皇宫向外发散,分布着居民百姓。 最外层,也就是那紧贴四方城门的地带,星罗棋布、排列整齐的军队操练着。 这竟是座万米高空的城池? 其中居民也不一般,个个长着双巨大的羽翼,洁白无暇,在阳光下还有些耀眼。 而此刻,在浮城之上,竟还有位飞在空中的人,不过,他并没有翅膀。 皇甫炽焰顿时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吸引。 “这是……” 原谅他孤陋寡闻,不曾看到过这样的事物。 许久,他才注意到他追逐的那人,狼狈落到那座城池边。 他也不多想,飞追过去。 “咚!” 皇甫炽焰猛然落地,激动起尘埃无数。 那人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看向皇甫炽焰。 “这家伙……居然不止一个异变……” 他后退,皇甫炽焰却步步靠近。 还能体会到,他身上的怒气未消: “怎么……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正欲挥爪,不知何处传来雄浑、具有磁性的噪音。 “住手!何人敢在此闹事!” 声音颇为庄重。 寻声看去,一双巨大翅膀飞来,身后也跟着数双。 来人身披白银战甲,一对白色翅膀,展开足有四米之长。 一头金色长发盘起,一把宝剑挂在腰间。 眉目坚毅,目光锐利,长鼻薄唇,脖间似乎还挂着一条顶链。 他直接飞到倒下那人面前,皇甫炽焰不得不后退几步。 “霍镇!你又跑哪去偷懒了?!” 说间,右手紧握剑柄,同时打量着皇甫炽焰。 “将军……我……就打了个盹……然后……然后听见有人鬼哭……结果……” “你不必说了!回去军法处置!” 没再听霍镇说一个字,后面的人便拖着他飞回去了。只剩两人对峙。 皇甫炽焰正寻思着: “将军么?……” 那人先开口了: “属下惹的祸,做头的自然要负责任。” 将军打量那对骨爪。 “不知阁下……来此何意?” 皇甫炽焰表面上平静了些,但心里仍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难受! “行啊!心里不爽,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把那人找出来,打一架!” 将军听着皇甫炽焰的话。 “倒像是个误入此地的蚩人,而且……还是个孩子。”他心想。 “你看……他已被拉去受军法了。我代为受教……如何?” 皇甫炽焰只想成个地方泄泄心头火气,连同那份悲伤一起。 “求之不得!” 他一步冲上,不料将军更快一步。 宝剑从鞘中一弹,正中了他的胸膛。皇甫炽焰后退几步,将军已持剑立好。 “请~!” 皇甫炽焰顿时心头火直窜,怎么能受这气! 一个并步向前,将军横劈一击,他也跪地一滑。 “叮!” 将军回刀攻防,与骨爪相碰。 皇甫炽焰不犹豫,贴身近战,将军竟一时落于下风! 而后他卖个破绽,重新与皇甫炽焰拉开了距离。 盯着正在振动的宝剑,想: “这小孩儿似乎对剑术有些造诣,寻常招式竟拿他不下。只不过……” 两人对立。 “你的招式很有意思。” 他绽放个不算太和蔼的笑容。 “少废话!” 皇甫炽焰目标明确——打架! 骨爪和宝剑又来回数十次,两人僵持。 “但……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什么?!” 这话倒是引起了皇甫炽焰的兴趣。 将军将他用力击退,叹口气道: “不管你是谁、将去往何处、经历了什么……像你现在这样,活在世上和行走肉没有区别!” 皇甫炽焰留心起这个给自己说教的男人。 也就比自己大一些的样子,面庞干净,想必在这城里天天过着悠闲日子,混个将军当。 “那又怎样!” 他有些不奈烦,飞速向前。 将军一侧闪,一脚把他踢开。 “你这样下去注定走不长远。不管你是谁、你要干些什么。没有执念、没有决心……而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的……” 他顿了顿,继续游刃有余地攻防着。 “最糟的……是你没了勇气……活下去的勇气!” 一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心中,最后那道防线已然崩塌。 “你懂个屁!” 皇甫炽焰愤然。 一时间,村子的覆灭,休的身影,路见心的话语,一幕幕涌来。 他心乱如麻,怒火中烧。 将军一笑: “正如此刻,你已毫无战意,必败无疑!” 刀身一瞬寒光,皇甫炽焰怒吼。 “放屁!” 也正是这一刻,将军又感到胆寒。 只见皇甫炽焰双眼灼灼,如空石般闪烁。 一个瞬移,就到将军身后。 他赶忙用剑格挡,不料从皇甫炽焰手中,炸出一团火焰,将他击退数米。 还未落地,他又闪现过来。 将军收敛笑意,和他在空中对击。 振翅,强风生。 但皇甫炽焰借势,于风中逆向飞出几道爪气。 “火……风……”将军沉着。 “这个小孩儿为何有如此多的异变!” 来不及多想,因为皇甫炽焰又贴身飞来。 将军用剑不便,干脆和他肉身搏斗。 “失去……理智了吗?” 将军能体会到皇甫炽焰每一击中的愤怒,还带有一丝悲痛。 “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心智单纯,几句话就乱了阵脚;内心迷茫,心中根本没有目标……加上这样强大的力量傍身,如若假以时日,坠入魔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军正思索,皇甫炽焰的拳头如暴雨梨花般飞来。 将军也不再含糊,用羽翅一扇便与他僵持住,然后用脚一挑,手一劈,将皇甫炽焰击昏了去…… 夜晚,皇甫炽焰独自一人在狱中醒来。 他感到脖子酸疼,浑身也无一丝力气。 自嘲一声,不自觉悲从中来。 与阎凉立了契约的他,理应是无比强大的存在,而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 实在是令人感到羞耻。 当然,这也不全是他的原因。 因为这是刚得到的力量,不够熟炼那是自然;另一方面,每当他情绪有所波动时,不知从何处漫延的怒火轻而易举便能将他吞没。 身体…… 也仿佛被人操控…… 是阎凉吗? 他并不清楚…… 苦笑三两声后,他静听着夜风。 这些天的一幕幕也浮现开来: 硕大的“太阳”,夷平了他从小生长的村庄;独自徐行的背影,疏远了同伴的心……休不知身在何处;最后温情的抚摸,每每都在震撼他脆弱的心灵。 虽然他的表面上已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内心深处,初入世事的稚气,心智也许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但…… 对他来说…… 这三者也许就是他所有的所有: 村庄、休、路见心。 而如今,一切都离他而去时,又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呢? 可他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村子被毁,意味着他没有了归宿;休的远去,则让他没有风雨同舟的伙伴;路见心的死,让他没有依偎,他的心也随之死去。 “也许……他说的对……” 皇甫炽焰想着,开始颤抖。 那是无声的苦笑。 “也许我真的……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行尸走肉吗……” 他在悲痛中尽可能清醒地分析出这个结论。 孤身一人于世间,如同一片随波逐流的木片。 “与其这样……” 他想着,骨爪已漫上手臂。 缓缓地,他将之贴向自己的脖子。 “不如……就此…放弃吧!……” 将利爪刺进自己身体的痛觉,一点点加剧。 眼前又出现路见心,她的一笑一蹙,她的一跳一闹…… 她认真的模样:“答应我,不要执着于力量……好吗?” 她动人的颜容:“我的答案从一开始……便是我愿意啊!……” 她与自己的约定:“一起走遍大千世界……连同我的那份……” 呼吸急促,血已小股流了出来…… “可……” 那手猛然垂下,他愤然捶地。 “我做不到……做不到……”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怎么? 生活无望,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硬咽着,垂地的声音也接连不断。 他不是神,也不是什么完人。 他此刻才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不堪:就连随之而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认识到,自己是怕痛的、怕死的,是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 那怕…… 路见心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也能自私到不动容…… 为了让自己好过,选择说服自己、选择忘掉过去的一切、选择此刻,像个孩子般安睡,不再流泪。 月光从狱窗照进来,不偏不倚打在他身上。 皇甫炽焰缩成一团,无助、孤单……… 猎人(一) “叮~!” “叮~!” “叮~!” “叮~!” 莫休在这间断的清脆响声中醒来。 同时,便惊恐万分。 “唔~……!唔唔……!” 他的嘴被人塞住,头上也被套了个麻袋,自己更是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动弹不得。 手、脚都被绑得紧。 “唔~…!唔!”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动静,惊动了什么。 只听见一个诡异的笑声飘过,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还在。 “叮~!” “叮~!” “叮~!” “叮~!” 休听见笑声后挣扎得更伤害,椅子也发出“砰砰”的击地声。 谁知鬼笑又飘来。 同时,响声也开始由远及近、忽左忽右;诡异笑声越来越近。 休拼命挣扎起来,却只能感到手腕、脚腕生疼,同时冷汗直流。 声音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但忽地,一切又终于平静…… 休的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不敢动弹,几乎喘不过气来。 “嘣!” 一个声音在自己耳畔猛然响起,同时休战栗着全身发力。 “哈哈哈哈哈哈!” 休猛地发觉自己头上的麻袋消失了,出现在林中那个面具男手中。 他一脸懵,惊魂未定。 男人见状笑得更开怀。 “叮~!” “叮~!” 男人手中两把刀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嘴里边笑边发出: “嘣!” “嘣!” 休这才让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想泄怒,却又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想骂,嘴里也被塞得严严实实。 “唔~!唔唔~!” 男人忍住笑声,绷着说: “来来来!给小崽子解开……” 而几乎同时,另一个声音传来: “鬼爷,别闹了。” 五个字干净利落,字字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休和男人都一个哆嗦。 循声看看去,一个绝色美人缓步走来。 他莫休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之前魔兽之森的苏凌风便算一位仙女。 而眼前这一位,更令人心动些。 如果说她苏凌凤是天仙下凡,美丽动人。那么眼前这位,一定是绝世容颜,美艳“冻”人。 来人身高7尺,妥妥一个高挑美人。 一对眉毛比柳眉略粗,其曲线优雅;一双褐色眼眸中,是大海汪洋般的平静深邃;鼻梁挺立着;嫩粉色嘴唇,捉人眼球;白皙的皮肤隐约现出些粉光红润;一头黑色长发,如银河下九天;一颗泪痣长在左眼侧下。 上身穿一件深色皮风衣,长至小腿;内搭一个紧身裹胸,性感惊艳。 大好的起伏江山,马甲线甚是迷人,将她的细腰分成四道,道道令人垂涎。 下衣的紧身皮裤,将其双腿的弧度勾勒得恰到好处,并不骨感。 整个人的气场便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诱惑着人上前征服。 她面无表情,面具男也毕恭毕敬起来。 “头儿。” 说着,顺手把塞在休嘴中的布扯出。 而休,已是看呆了数秒! 冰山美人微微挑眉。 上来一脚便把休和椅子向后踢得老远,他这才缓过神来。 仔细看屋中,左右各罗列着些什么东西,看着也算大。 明亮自是当然。 光芒中,右边桌上的是各式各样透明的晶瓶;左边则是冷冽寒光的钢铁。 正巧,两边各出现一人。 右边这位身高也近7尺,身披一个纯黑色披风,显得有些坚硬,上面还有鸟羽条纹,无比逼真;头上戴个乌鸦样的面罩,挡住整个头部,不明性别样貌。 左边那人更为怪异,全身类似机械金属,头上也是个机械感十足的头盔,不明其详。 眼前这四人的阵仗,便让休有种庄严、要想肃然起敬的冲动,奈何自己手脚仍在椅子上绑着。 不过,这四个牛鬼蛇神哪来的?跟他休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也一头雾水。 正要开口,就被身后一个声音音打住了。 “莫休……终于见面了!” 那是个女声,充满活力。 休先是心头一惊,而后困惑。 他猛一回头,只见后面漫出阵阵白雾。 缓缓走出一个身披深蓝色兜帽,长裙的女子。 她样貌绝不算惊艳——和那冰山美人相比——但也算动人。 柳眉紫瞳,长鼻薄唇。 蓝色长裙遮挡,看不出她的身姿。 手上持一个水晶球,迷着眼,露出一丝神秘,让人生出下拜的冲动。 “你……你是何人!?还有这几个……你们绑我干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还有,你知道我叫什么!?我……” 休一时间忍不住,问题一下子涌来。 四人中,冰山美女插话: “闭嘴!” 两字如刀,刺入了休的胸膛,胆寒不已。 谁知那蓝衣女子笑着道: “秋儿!不得无礼……” 美人抿抿嘴,露出个算是气愤的表情,也不说话了。 “还有鬼爷……我们这样待客不好吧?……” “喔……抱歉……” 面具男尬笑着应了声,毕恭毕敬。 一步上前,瞬间,休就感到手脚自由了。 男人又站回去。 休也不敢多余动作,因为他余头扫到冰山美人的玉手已然成拳,他咽了咽口水。 “额……那个……不知各位不惜大费周章抓来鄙人,有何贵干?……” “什么大费周章……完全没有难度好吧……” 面具男小声嘀咕。 “鬼爷…” 蓝衣女子说到,面具男一下子老实了许多,站得笔直。 于是她转而笑道: “莫休……你不必紧张。你是何人,要干何事,经历了些什么,我已全数了解。而我们找来你,是因为我预见你的到来,将为我们带来转机。同时,这也是你的一次历练机缘。” “转机?机缘?” 休困惑,同时在盘算怎么能逃离这五个人的控制。 “这地方太邪门儿了!在到达东边获得力量前,我可不能把小命搭在这里……” 休想着,同时看见那蓝衣女子点点头。 “我出于善意提醒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你暂时可没法离开,除非你有信心打过鬼爷……还有,你要的力量,凭你现在是无法求到的,所以你需要提升自己,此谓机缘。” 女子直接把话挑明了,惊得休内心直呼: “读心术!” “不是……只是我预见了你所想的一切。” 女子云淡风轻间,吓得休头皮发麻。 他不敢再多想什么: “行……那…要我做什么?” 休干脆了当。 女子一笑: “加入我们……成为猎人……” “猎人?” 将军(二) 翌日光芒万丈,更不用说没有云朵遮挡的天空之城。 阳光直射,从狱窗照进。 皇甫炽焰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无力地瘫坐在地,两眼无神空洞。 多亏了那道光,狱中的景象得以收尽。 大概十来间诺大的监牢,铁栏隐约散出些黑金色的条纹,每个牢间都是干枯的黄草杆铺在地上。 狱中除了皇甫炽焰,还有一个穿破布衣裳,被铁锁束缚住的人。 披头散发,不明其详。 但那人此刻正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与皇甫炽焰牢间相邻,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再说皇甫炽焰,一个人孤零零的。 似乎还没从昨夜的情绪中走出来,脖子上的爪痕清晰可见。 他全身无力,瘫倒在地,活似个将死之人。 只有周期性的闭眼,才证明他还活着。 一片死寂……… 不知又过了多久,总牢房的门大开,将军走了出来。 他先是下意识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皇甫炽焰隔间那位,又看见了不似昨日的皇甫炽焰,很是吃了一惊。 “这是……” 他想着,同时试图让皇甫炽焰注意到自己。 “是我……说太重了吗?……”他自问。 见皇甫炽焰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终于开口: “喂!……你…还好吧?” 这次,皇甫炽焰迷离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 将军见他有了反应,清清喉咙,又以严肃的语调说到: “你知道我为何把你关在此处吗?” 皇甫炽焰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将军有些尴尬,空气足足安静了十秒。 他咳一声,自说自话: “你不理我也行,但话我要提前讲明……” 他顿了顿。 “我不关心你为何有如此多的异变,但我知道,不够强大的决心,是无法驾驭这股力量的。因此,为了防止你的力量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我决定把你暂时关在这里。” 说话间,那隔壁的人猛然立起,给人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 将军没怎么在意,而是准备继续交待,同时看看皇甫炽焰的反应。 正要开口,突然,他说话了: “哼……哼哼哼哈。” 同时,将身体摆正,骨头开始久违地活动,发出响声。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盼头了,不如给我痛快,你也轻松。” 将军听着,心里好奇,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 他注意到皇甫炽焰脖子上的爪痕。 有了些眉目,他轻笑到。 “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动手?” 将军意味深长,这反而让皇甫炽焰难受起来。 昨夜的幕幕回现在脑海。 他开始微微颤抖,而将军却露出个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那是满意吗? “这说明你还不想就此死去吧!” 将军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话。 “那就好好想想那个理由吧!也许它……就是你所需要的“勇气”……那个活下去的原因……” 皇甫炽焰听着,内心苦笑。 “原因?自私自利吗?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不堪啊……皇甫炽焰…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将军观察着皇甫炽焰的神情,又补充道: “另外,我并不想杀你,不然你也就不会在这里了……待你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之时,我自会放你离开的。” 将军似乎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点点头。 “不错……当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时,告诉门口的卫兵,我定会尽快来见你。” 他又想了想。 “那么……就先这样吧……” 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但将军还是离开了。 只留皇甫炽焰一人,坐在地上,思绪万千。 “理由?” 皇甫炽焰嘲讽自己。 “苟活罢了,谈什么理由了……”想着。 “喂!” 突然,他隔间的狱友出声了,无神的目光扫过去。 老,是对那男人的第一映象。 白发糟乱,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声音不算沧桑。 被缚住的手脚,细得像是要一折便断。 链条也和栏杆一般,散出黑金色条纹,男人每动一次,条纹便发出淡淡光泽。 他此刻想努力靠近些,奈何被铁链困着。 “他说……你有多种异变?……” 皇甫炽焰不明白这老头儿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激动,像是见了什么宝贝。 但皇甫炽焰并不关心,也没空关心。 “是又怎样?” 他生硬的回着,要不是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他都懒得搭理。 老头一下子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嘴中喃: “是啊……那又……怎样呢?又能怎样呢?……唉!” 兴致一下子低了不少。 也瘫在了地上。 两人沉默,各有所思。 皇甫炽焰心乱如麻,将头向一侧扭去。 虽然说是心乱如麻,但他的大脑其实一片空白,徒有一种名为悲伤的情愫在那里徘徊。 当然,认识到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对他来说,也是很痛苦的。 “那么……你看明白了吗?……” 不知怎的,皇甫炽焰想起阎凉来。 “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后,你后悔与我立契了吗?” 正想着,周遭画面突然一转。 他来到了……一片通红的世界…… “怎么……回事!” 他呆住,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遍地岩浆的世界,连天也是红的。 热波扭曲四周,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热。 不远处有一块石碑,他缓步靠近,上面有字: “愿涉足此地者永不回头; 愿前往别处者莫要停留; 愿来往者人生如梦; 愿从前故人如旧; 愿暗淡处不望初心; 愿光亮时如沐春风; 愿强力勿使人盲从; 愿离散永不记心头。” 猎人(二) “猎人?” 休疑感。 “猎人,顾名思义,狩猎之人。”女人回答。 “狩猎什么?” “蚩人。” 休倒吸口冷气。 “可……可我们不就是吗?……” 她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猎人是个游动在人和蚩之间的存在,是蚩人发展千百年孕育而出的一个组织。在人类那里被当做人类,又会被蚩人同类所感应。 我们猎人做两件事:第一,拿人类的钱,消灭那些危害人类的蚩。毕竟不是所有蚩人都那么安分守己,而我们这样做,既保护了蚩人种群与人类间的平衡关系,又能赚取利益,同时还能偷学人类技术,我们蚩人所用; 第二,寻找并接济散落在人间的蚩人同类。我们负责找到诞生于人类中间的蚩并把他们带回族中,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产生。” 休听着,点点头。 毕竟自己初入世,这些东西自然闻所未闻。 “那……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方才说了吧,用你最想听的话……那就是加入猎人,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休顿了几秒似乎并不再奇怪什么。 眼前这女人应该确实如她所说,将自己的一切了解清楚了,不然也不可能一针见血指出自己目前所追寻的东西——力量。 至于是用了何种手段,想必和她的异变有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如此,休说到: “行!我答应你。” 他叹口气。 “但是……” “等到时机成熟,自会让你离开……” 女人插话。 休无奈耸肩,似乎开始明白那四人对她毕恭毕敬的原因。 休和蓝衣女子交流间,面具男似乎有些站不住。 摇摇晃晃地向后一步,想着趁机溜走。 不料那冰山美人一伸手拉住他的衣服。 “头儿…!” 面具男示弱。 “这种环节我们就不用在这里傻站了吧?” “回来!” 美人还是那么高冷,面具男无奈,摇摇头。 喃喃:“是…头儿……” 他回到队伍,但似乎又不甘寂寞。 小心地侧向一旁,靠近那个机械家伙。 “陌陌……上次那把刀…改好了吗?” 这家伙也没搭理他,站得端正。 于是面具男也不再自讨没趣,站好了不再乱动。 正巧休和蓝衣女子谈完,蓝衣说: “鬼爷,你带莫休看看。” “得嘞!” 他几乎要蹦起来,其他人也就散了。 冰山美人向前走来,与莫休擦肩而过。 莫休感到一股杀气,她眼神冰冷,让他一阵哆嗦。 美人与蓝衣向里走去,那里一片漆黑,自然看不清。 这时,面具男一把把他搂住。 这下休可是真的冷到了。 “啊!” 想不到这面具男身上竟没有一丝热气,身体冷得像块冰。 “抱歉抱歉……嘿嘿…” 他松开休,继续说到。 “那行吧,小崽子,我带你到处看看……” “什么小崽子,我叫莫休!” 面具男摇摇头,无奈道: “好吧好吧,莫休小崽子,你可以叫我幽魂,当然,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鬼爷、鬼哥,都可以。” 幽魂拉着莫休在屋里走。 “都说了别叫我小崽子了……” 休说着,和幽魂一起来到那张满是晶瓶的桌前,那只“黑乌鸦”正在摆弄些什么溶液。 绿色、蓝色、红色……整个桌上,全是那些溶液。 自然还不少药草,有些休曾在苏凌凤那里见过。 “早安,黑乌鸦小姐。” 幽魂戏谑到,莫休则是心里惊讶。 “是个……女的?……” “黑乌鸦小姐”很冷漠。 “鬼哥,你快些……我还有正事……” 幽魂无奈。 “一个个都这么冷淡,要不要这样……” 他耸肩,又向莫休介绍。 “好啦,黑乌鸦小姐让我们快些。这位是依人、依人小姐。平时就负责调些药剂。” 他又突然贴到休耳边小声道: “据说她对调制毒药有浓厚兴趣,如果有天她给你倒水……千万别喝,说不定就是要除掉你小子。” 而后干咳几声,恢复了正常音量: “身体不好就找她。那么……依人小姐……这位是莫休。” “嗯…你好……” 依人冷淡,这令休和幽魂都尴尬起来。 她倒是自顾自在那里配药,像是完全没见过两人。 “嗯哼!好吧,接下来……往这边。” 他拉住莫休向后转,只见那个机械怪人在一队齿轮和部件中捣腾,休没见过,颇有兴趣地打量着。 “你好陌陌!” “你好鬼爷!” 那人用沙哑的声音回到。 “终于有个不那么冷淡的了……”休想着。 “你好!我叫莫休!” “莫休!你好,我是陌生。” 陌生顶着那幅机械感十足的面具,手上还不忘摆弄仪器。 “这是我们的首席……那叫什么来着?” “机械师。” 陌生机械地回复。 “对,机械师。学习人类的技术,引入给我们蚩人使用。” 陌生不说话,继续手上的工作。 “陌陌就这样,你不问,他不答;你问他答。” 幽魂解释说。 莫休点头,心想这还真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除了这个面具男还算正常。 “那……刚才那两个人呢?” 休问到。 “哦……那是头儿和大姐头。那个冷得像冰的……” 他想着,就是一个哆嗦。 “叫夜凝秋。顺便一提,她真的是要把秋天的夜都凝结了。不过……她挺强的……” 说着,幽魂,又不知从何处抽出把刀来,舞了两下。 “她是我们猎人分队的头儿;那个女神棍,叫童甄。别看她叫童甄,她可是非常不简单的。凡算命就没错过,什么都知道。在他面前可没什么秘密可言。” 休心里表示认同。 “她负责安排行动,我们什么时候出动,全看她的。” 莫休认真听着,心想自己还真是到了个“好地方”。 “我知道了……谢谢你,幽魂……” 他说着,幽魂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拉他进怀里。 “欢迎!小崽子!” “啊!” ……… “师傅,我不喜欢那个叫莫休的……” 夜凝秋的脸上缓和些,对着一面水晶镜。 “为何?” 童甄的蓝色兜帽平放于一旁,在那张有着古朴神秘花纹的床上。 露出她银灰色的长发,阳光照耀下闪动。 她正为夜凝秋梳头,整理着她乌黑的秀发。 只见夜凝秋抿抿嘴: “我说不太清楚……” 她犹豫了一下。 “就只是一种感觉……让我有些不舒服。” 童甄听着,又看了看镜中夜凝秋的盛世美颜,笑出声来。 “莫不是我们的秋儿平日里受欢迎,怕被抢了风头?” “师傅~!” 夜凝秋投去一个埋怨的目光,撒娇道。 童甄又笑: “还是说平日里冷得像冰,看着成熟,心里倒还是幼稚了些,单凭感觉看人?” 夜凝秋鼓鼓嘴,不开心的样子,倒更令人怜爱。 “什么嘛……都说了只是感觉……” 童甄,摇摇头,笑而不语。 两个美人笑闹,一切绝美…… 将军(三) 几乎在皇甫炽焰读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他看向一旁,那是个红衣华装的少年,面容秀气,气质上却显得有些早熟。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皇甫炽焰,自顾自读着。 男孩读后若有所思,但没也多停留便向石碑走去。 皇甫炽焰跟上,眼前的景象将他深深震撼。 那是一个凹地,有环形的台阶一步步向下。 最中间的平地,有十二道暗红色的石门,整齐列着,围成一圈。 每道石门间有足够人通过的缝隙。 整个地方气势宏大,犹如一个祭坛。 同时,它的背景——红天和熔浆,则给人一种身处异世的感觉,增添一丝诡异。 皇甫炽焰正犹豫要不要移步向下,一股强力拉动了他。 画面也同时变化,他到了那祭坛的正中间。 男孩也在,和自己一样不可思议地打量四周。 突然间,男孩如同中了邪般,怪叫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 “啊……!” 皇甫炽焰一惊,不敢动弹。 只见男孩拼命抓挠着自己的手臂,鲜血奔涌,滴到坛上。 同时,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 大地好似活了一般,开始从正中心波动起伏;地上也长出血红色、刺眼的纹路,并从中间向着那十二道门漫去。 接触一瞬,十二道门一起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来,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平地开始下坠,向地心落去。 皇甫炽焰开始很慌张,可一会儿后便惊奇的发现: 自己就像是在旁观一样,除了那些景象声音能被他接收,其余的东西都对他没有实际影响。 不会感受到痛、不会有体表温度的变化…… 正在惊讶,那男孩因失重浮在空中,从十二道门里猛然闪出无数双红眼,伸出无数条黑线,将他拉住。 然后,就在皇甫炽焰恐惧的注视下,他开始翻出眼白,不久,连眼白也开始变黑。 抽搐,嘴角眼角流下血痕。 眼白越来越少,看上去痛苦万分。 皇甫炽焰想过冲上去,却径直穿过。 待到回头时,魔瞳在男孩眼中成型,灼灼生辉…… “阎………凉……?” ……… 皇甫炽焰落地,脑中猛然闪过许多画面…… ……… “那双不祥的眼睛!” ……… “即便是身为恶魔的我们也能感到它的邪恶!” ……… “异类!杀死这个异类!” ………… “怎么能让他担任下任领主?!” ………… 一幅幅画面快速切换,信息量大得吓人。 “父亲、母亲、表叔、表舅……” 他一一扫过那些画面,全是对阎凉眼睛的评判。 “啊!” 皇甫炽焰脑子乱鸣,像是要炸了一般。 ……… “这种家伙就应该让他滚出族群!” ……… “他也配贵族身份?也能称为上位?” ……… “杀了他吧……那是不祥!” ……… “族史有记载……上一个……上一个便令整个族群覆灭殆尽了……” ……… 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脑海平静下来。 他睁眼,阎凉立在他身旁,眼前是一个强壮的男子和一个娇小的女人。 他们跪在一位老者面前。 “族长……我们夫妇二人愿用自己的恶魔之血洗去他身上的不祥,以无上之蚩尤之血!” “你们想好了吗?……” “没错!我们愿以自己的性命,赐予他新生。” 阎凉颤抖着,双拳紧握,却不敢开腔。 热泪滑落时,竟如血水一般…… 画面又开始变换…… ……… “殿下!三思啊!” 一个小姑娘,长得玲珑可爱,从皇甫炽焰身后飞奔向前。 而少年阎凉,立在一个崖头,一脸决绝。 “因为这双眼睛,一切都变了……” 他说着。 “爹娘在族中的地位受损,表叔表舅借机上位……” 他苦笑。 “血洗礼也没能有所转机,爹娘也因此离我而去……” 他哽咽起来,皇甫炽焰也感同身受。 虽然他不明白爹娘的意义——对他这种普通蚩人而言并无父母一说。 但于阎凉而言一定是和莫休、路见心于自己的意义一样重要,甚至…… 更加重要…… 这种感觉…… 不正和路见心离自己而去时一样痛彻心扉吗? 阎凉哽咽着,皇甫炽焰也鼻尖一酸。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大叫,泪也流了下来。 “可……殿下……你不能……” “别叫我殿下了……丫头……你走吧……我不再是什么狗屁领主候选人了。” 他气愤万分,那怒火,也似在皇甫炽焰心中烧着。 “爹、娘!孩儿这就来了……” 血泪滑落,阎凉一脸决然。 “但……在此之前……” 他猛然用双手刺向自己双眼。 “不!” 皇甫炽焰和丫头同时叫。 但接下来,时间像是静止了。 小姑娘不动了,阎凉的动作,则是僵住的,双手刺不到眼睛。 他身后,一个暗红色身影出现。 那是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还带肉膜翅膀。 阎凉并不吃惊。 “终于…知道现身了吗?……” 阎凉说着,手垂了下来。 怪物以中性的声音说: “是你不准我再出现的……” “哼……你也有脸来见我?把我害得这么惨!” “………” “你是打算寻死吗?” 那怪物换了个话题。 “不错!” “你真的想好吗?” “不错!” 阎凉含泪说着。 接下来的一幕太过突然,皇甫炽焰来不及反应。 暗红色怪物扑向前,带着阎凉一起下坠。 “你干什么!” “你不是寻死吗?我帮你……” “好……好啊!” 他不甘示弱。 崖高百余丈,阎凉看着赤色地面向自己扑来,呼吸更加急促。 “真的想好了吗?” 怪物又问。 阎凉咬牙。 “没错!” 可这声音有些颤抖,他们飞速下坠。 皇甫炽焰也捏了把冷汗。 离地还有二十丈,他们已经快到了极致。 风吹着阎凉的眼,泪水飞逸,他干脆闭上。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泪水又从眼缝中飞出。 离地只有十尺,无人说话。 皇甫炽焰只感到窒息。 离地只有五尺…… 阁凉的泪水涌得更加厉害…… 两尺…… 那怪物盯着阎凉,不再说什么…… 一尺…… 阎凉猛然睁身眼! “我……” 他大叫,怪物与他对视。 “不想死了……” 很没底气,但怪物立马振翅,抱住阎凉,两人因反向作用力飞速向上弹起。 皇甫炽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同时,他并未注意,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阎凉。 “你……都看完了啊……” 他说着,皇甫炽焰猛然回头。 再打量眼前这个长大后的阎凉,想起他平日那深不可测的模样,谁又会想到他也曾有那样的过去呢? 于是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 阎凉问。 “没什么……” 他回答。 “只是没想到,威风如你,也会有那样的时候。” 听罢,阎凉也笑。 “是啊……谁还不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总会有那样一个过程……” 皇甫炽焰感到了一丝亲近,那是从未有过的。 他们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也像相见恨晚的新朋。 “所以……为什么反悔了……?” 沉默许久后,皇甫炽焰问。 “你觉得呢?” 阎凉反问。 “因为怕……?” 他思考片刻。 “没错……和你一样……”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原因……” 阎凉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还有什么?” 皇甫炽焰困感。 “你认为呢?” 他思考片刻,摇摇头。 “你可能认为:家没了、家人也没了,没什么可以让自己活下去了吧?” 阎凉问他。 皇甫炽焰点头。 阎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周遭一切都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猎人(三) “啊!” 莫休仿佛贴在了一块寒冰之上,大叫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幽魂搔头。 “你怎么这么冷啊!” 幽魂一愣,打趣道: “大概是因为我冷血吧!” 莫休心里无语。 “还真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对了!”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 “我们具体猎什么啊?” 莫休问。 幽魂舞动手中锃亮的钢刀。 “狼。” “狼?” 刀身寒气逼人,一见便知是把杀人……不!杀蚩人的利器。 “就是狼人啊!” 休听着,心里想到那日在村子内的图书馆所见。 “古堡狼人……?” 同时不免又想起皇甫炽焰和逝去的路见心、未来,情绪有些低落。 莫休问,幽魂则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就笑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古堡狼人!”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某个好笑的人了。” 他有一种深思,沉浸在回忆中的感觉。 “能具体说说狼人吗?” 莫休似乎并不关心幽魂口中那人。 “哟!行啊小崽子!” 幽魂严肃些。 “这么快就开始关心工作内容了吗?” 他顿了顿,又对休说: “古堡狼人是五支蚩人血脉遗传最为稳定的存在之一。 它们本身是一种半人半狼的怪物,身高一般为九至十尺,而幼年时期一般身高为六到七尺。他们有自身的狼语,但有的狼人也懂些人类的语言,具有一定的智慧。 一个狼群中一般存在一只头狼,当然,并不排除存在多只头狼的可能。 头狼的智慧远高于寻常狼人,体型也更强壮,身高一般在十尺开外。” 幽魂说得细,莫休也听得入神。 “这里要给你补充一点,蚩人并非只有一种异变。” “嗯?” 莫休困惑,同时想到某个小子。 “不只一种异变?” 幽魂点点头。 “当然,一般来说,每个蚩人只有一种异变,却会因为每个蚩人对自己异变的熟知程度和理解的不同,出现同一种异变的不同用法。 这就已经是很强大的存在了。 而多种异变,只存在于大种族之中。 分别是: 狼、蝠、鱼、鸟、魔。 可并非所有的大种族后裔都有多种异变能力。 只有血统更加纯粹的才有机率拥有多种异变。 通常来说,两种异变已算难得,而更多种异变的情况,就是少之少了。” 幽魂的声音趋于平静,像是说入了神。 莫休也听得专注。 “嗯哼!” 幽魂咳一声。 “言归正传,一般意义上,狼人的异变即为他们自身的生理特征: 狼爪狼牙、强壮的体魄、身体强度…… 而头狼,一般会多一至两种异变……” “那……我们猎杀的……” “那是狼人一脉的一个分支,不算血统最强的,但也不算弱。 至于头狼……还未见过。 唯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这些狼人的数量十分恐怖,所以还是伴有一定风险的……” “那……狼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莫休提问,而后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准确,补充到。 “我的意思是,他们在此出没,总有一个原因吧?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里祸害人类吧?” 幽魂舞两下刀,将之在手臂上轻轻滑过,刀身映出他的面具。 “不错嘛,小崽子。” 他夸奖。 “思考得很仔细。那是因为这里有个矿洞,其中的晶石是这一片区域的一大供给。” “晶石?” 休困惑,这下幽魂有些打脑壳了。 “不是吧?你还真什么都不知道?大姐大之前给我们说,我还不信……” 休有些尴尬,但幽魂已开始说了: “晶石是一种蕴藏巨大能量的水晶石。人类开采它们来发展自己,我们蚩人偶尔也会运用晶石里的元素能力来作战。” 莫休心想,还真是不虚此行,长了不少知识。 “可狼人要那些做什么?” “谁知道呢?毕竟,死狼可不会开口说话……” 休又想说什么。 他们面前的那片黑暗中走出个美人——夜凝秋。 一脸冷峻地看着莫休,又让他一哆嗦。 可一边的幽魂不一样,快速将刀收进后腰处的匣子中,立正站好,有些激动。 “要出发了吗?头儿?” 夜凝秋微微点头。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说话间又盯了休一眼,意味深长。 “搞什么啊?我那里惹着她了?” 休在心里问,脸上傻笑一下。 没再说什么,夜凝秋与幽魂一同走到陌生桌前,休也凑上去听。 “陌陌…” 还是那么冷酷,夜凝秋说着,那机械怪人抬起头来,手里也停顿。 “老大!上次的家伙事儿,怎么样?用着还合适吗?” 莫休大跌眼眶,不是说这家伙不会主动说话吗? 他一脸惊异地看了眼幽魂,后者耸耸肩,凑到休耳边。 “这就是“家庭地位”,我们这里……还真是她说了算!” 休心里苦笑,这下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个叫什么?“枪”是吧?” 夜凝秋问,陌生点头。 “确实比弓的威力和射速强些,不得不说人类还真是捣腾了些东西出来。但太笨重了……” 这还是休第一次听夜凝秋这个冰块说这么多话。 从侧面看,那脸,那身材,都不禁令人想入非非,而冷淡的语气,只是有待征服罢了…… “这样啊……” 能听出陌生的失落。 “如果能把两者结合一下,或许我会喜欢……” 夜疑秋语气平和了些,像是在安慰陌生。 “我试试吧!” 陌生回答。 这时,幽魂冲上前问: “陌陌!陌陌!我的刀!我的刀!” 他很激动,与陌生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紧不慢从桌中间的那堆材料中抽出把刀来: 乌黑的刀身,却也掩盖不了它的锋芒。 陌生按动某处,刀刃猛然收进刀柄,只还留一个黑色刀柄。 “鬼爷,这次的刀可以频繁使用火晶或者是冰晶。 刀身本身更加耐高温和严寒,但切莫更换使用,否则,刀会承受不了巨大的温差而断裂。” “明白,谢了陌陌!” 幽魂双手颤抖着接过刀把手,激动万分。 又按了按,只听得“咔擦”一声,刀身又弹了出来。 舞两下,十分顺手。 夜凝秋则从陌生手里接过一把弓和一盒长箭。 弓身乌黑,箭盒也深邃;弓弦紧绷,夜凝秋轻轻一拔,便发出弦音。 她目光冷峻,语气冰冷。 “出发!” 将军(四) 狱中,原本无声。 但皇甫炽焰震出一道强波,身体也跟着悬浮起来。 正在一旁沉思的老头猛然起身,铁锁和皇甫炽焰的牢间铁栏上的黑金条纹放出光亮。 “这是……” 老头激动得双手颤抖。 强波不断,黑金条纹也越发显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没那么容易就……” 正想着,皇甫炽焰落地,像是刚睡醒一般。 他显然不太明白阎凉用意。 “是什么原因呢?……” 他心想着,瞥见老头盯着自己,似乎入了神。 但猛然回过神来,发现皇甫炽焰看着自己。 于是,干咳一声缓解尴尬。 “那个………你突然起身……吓了我一跳……” 皇甫炽焰还在想,阎凉让自己看他的回忆的用意何在,心情复杂,也就没功夫搭理这个老头。 他思考着。 “哦,实在抱歉……” 说罢又坐了回去。 “还有什么能让他活下去呢?” 他很在意,心里想着。 老头也若有所思: “不能太唐突……慢慢来……” “呃……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子?……”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皇甫炽焰好像没在意,只是随口回到: “皇甫炽焰…” 老头有些失落,但还是没打算放弃。 “怎么……感觉你心绪不定……是…发生了什么吗?……” 皇甫炽焰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到了,他扭头打量老头两眼。 突然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就像做了个梦……” “梦?” 老头问,他点点头。 心中郁闷,想着阎凉想说的话,先前的悲痛暂时抛到了脑后。 两人没再说话,足有半刻。 皇甫炽焰看向老头,心里有了个想法,于是开口: “你说,一个人没了容身之所,也没了朋友爱人,什么都失去了。但当他想寻死时,却反悔了,这是为什么呢?” 老头一愣,笑了笑。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皇甫炽焰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有些悲伤起来,默默点头。 “应该……算…是吧!” 老头笑。 “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皇甫炽焰心里一下有些不痛快,这可是他可以失去的一切! 还不算天大的事?! 他攥了攥拳头。 老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当然!” 他连忙补充。 “你年纪尚小,这也算很大的打击了。” 皇甫炽焰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但是,孩子,你应该明白。” 他顿了顿,心里又想到了些什么,叹口气。 “没了容身之所,还能建、还能找……人没了…唉……那是世事无常……” 皇甫炽焰听得认真。 “这世界上,没人能保证和你走到最后,除了……你自己。所以说,人……应该先为自己而活。” “自己?” 老头颔首。 “你应该明白,有时候,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命没了,其余一切都是妄谈。” 老头一幅尝尽人间冷暖,语重心长。 皇甫炽焰明朗了些。 “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他心想,阎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才让自己离开,一定是这个用意了吧。 但他心里还有些不解。 “为…自己吗?” 他喃。 “你没在昨夜自尽,不就说明你自己已有答案了吗?那个活下去的原因……” 老头平静,皇甫炽焰心里却掀起巨浪。 回想昨夜,以及刚刚看见的阎凉的回忆。 心里有了些感觉。 又看向老头,心想他在昨夜就在看着自己了吧?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可他的心中仍有一丝突兀的感觉。 “但……那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是吗?我只想着我自己,才没有勇气随他们一起离去……” 老头笑。 “你看!你不是明白吗?但…那不叫自私……孩子……” 他顿了顿。 “那是正常人临死前正常的心态,也是每个有思想的活物都会有的想法。所以,那不叫自私,只是你明白应该活下去,却不知道是为你自己……” 老者的一席话,让皇甫炽焰顿悟,往事历历在目,却不似之前那样悲伤了。 “是……这样吗?” 他心中还有些困惑,但还是很感谢眼前这个老头儿。 “……你……又为何给我说这些呢?” 他心生困惑。 这下像是把老头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他自问,打量着皇甫炽焰,又想到些什么。 “也许……是你让我想起了某位故友吧!就像是……再和他聊聊天……” 皇甫炽焰,看着这个劝自己为自己而活的老头,此刻却为别的情绪所困扰。 并未感到奇怪,只觉得他可爱。 “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一愣。 “名字吗?……早就忘了!” 他挥挥手,漫不经心说。 “叫我老疯子就可以。” “老疯子?” “对!就叫老疯子!” 皇甫炽焰依旧对老疯子的名字有些面在意。 “那,我还是叫你前辈吧?” “随你!” 老疯子用被束缚的手一挥,铁链又泛起黑金色条纹。 这下可被皇甫炽焰注意到了。 “这是……” 他指着,老头一愣,而后解释道: “这东西叫黑石,具有能够吸收任何形式能量的特征,因此被用来制作这种牢狱工具。” “这么神奇?!” 皇甫炽焰惊异到。 “也就是把物理上的冲出和能量体形式的攻击吸收而已。” 老疯子有些不屑。 皇甫炽焰数落到: “那你不是还被它束着!” 老疯子一时间有些失落,但只有一瞬。 他立马又说: “那是因为我不想出去!这里的饭菜可香了!” 皇甫炽焰听着,盯一眼他骨瘦如柴的身体,苦笑一下。 他又看了看那栏杆,风吹来,尽是道道金纹。 一时间,无人说话。 皇甫炽焰叹口气,思绪万千。 “要为……自己而活?” 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像是抓住了什么,猛然握拳。 心里又想起那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将军。 “那个……将军……他是什么人……” 老疯子似乎正在回忆什么,被猛然打断。 “哦哦,那个将军……哪个将军?” “就不久前见到的那个……” “哦,霍风皇啊?怎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 皇甫炽焰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 老疯子困惑。 “就感觉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偏偏把我关在这里,有些好奇。” “哦……” 老疯子点点头。 “东门火将军嘛,他人就这样。有些多管闲事,有些妇人之仁,但并不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皇甫炽焰听着,点点头。 “这样啊……” 他小声说着。 “对了,忘了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了。” 老疯子找话说。 “那个……” 皇甫炽焰又想起那些伤心往事来。 虽然他现在不至于会再次自杀,但悲痛,却是挥之不去的。 “因为……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他解释说。 老头不太明白。 “啊?” “就是,我跟着一个叫霍镇的人来这里,想打他一顿,却误打误撞变成和他霍风皇对决了。” “那又能怎样呢?也不至于关你在这里吧?” “唉……他说什么我没有活着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很容易……” “被恶人利用……” 老疯子接话,皇甫炽焰点点头。 “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老头打趣。 “那你的多种异变,又从何而来呢?看你也不像五大血脉的后人。” “五大血脉?” 皇甫炽焰摇摇头。 “我只是个普通的蚩人。” 老疯子点头,心里的困惑却没完全解开。 看来想知道这毛头小子的真实身份,还要用些时候。 但这些并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刚才的气息是他至死也不可能忘记的。 “那你呢?怎么进来的?” 皇甫炽焰反问一句,老疯子回过神来。 “这个……说来话长……” 他说着,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是下次再说吧。” “为什么?” 他坏笑一声,而后神神秘秘说到: “有大事要发生了!” “什么!?” 皇甫炽焰一惊,同时大门打开,走进来两个士兵。 他们收敛翅膀,各拎一个箱子。一个,放进皇甫炽焰狱中,一个放进老疯子那里。 两人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这是什么东西!?” “饭!开饭了!这还不重要?!” 老疯子也不多说,向箱子一拍,它像活了一般,向上升高,露出隔层。 上下两各弹出两菜,老疯子顺手将把手一拉,整个箱子撒开在地上,正中间是饭。 香气几乎在隔层打开一瞬间爆开,卷着各种食材的味道,让皇甫炽焰一下子口水涌出,肚子咕咕叫。 “这……这什么啊!” 皇甫炽焰几乎不敢相信。 “饭呗!!” 老疯子狼吞虎咽,在嘴中嘟囔着。 “不是吧?!这是牢饭?” 皇甫炽焰可能明白老疯子说的“饭菜可香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牢饭?如果这是牢饭还有人愿意不当犯人吗?这是霍风皇特别安排的,只限于你我!” 老疯子大口吃肉,馋得皇甫炽焰口水直流。 他也有样学样,像老病子一样操作起来。 “但这是为何?” 老疯子一愣,停了下来。 细细咀嚼,然后咽了下去。 “可能……在他眼里……我们不是有罪之人吧!” 老头露出复杂的神情,而后小口吃起来。 皇甫炽焰看了眼他,平添一丝神秘。 还有霍风皇,对他竟莫名有了些好感。 他盘算着他的话: “待你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时。” 同时吃一大口饭菜。 “真香!~” 脸上洋溢着幸福,望向窗外。 “等我……证明给你看!!” 猎人(四) 夕阳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天色已不算早。 一个平原,像是光与影的交界。 向远处延伸,天渐渐加黑,而树林也略显诡异,其中有乌鸦徘徊。 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个巨大的东西,但与天色融为一体,若隐若现。 森林四面八方向平原围来。 起点处,三个人影出现。 “头儿,是这里吧?” 幽魂问,同时小心观望四周。 平原上绿草平铺,树林中阴森无物。 风吹来时,那绿草掀起波浪。 夜凝秋一手把弓,一手已取出一箭扣于弦上。 她似一个蓄势待发的猎手,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应该是这里没错……” 她盯紧四周。 “我们的目的就是把他们牵制在这里,不让他们深入到村庄是吧?” 莫休再次确认。 刚才来的路上他了解到这里有个村庄,主要是供矿工们居住。 狼人们前往矿场,一定会经过那里,矿工们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所以才请来了猎人。 夜凝秋没搭理他,幽魂为了不让他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 正说着,突然一顿。 “……他们…来了!” 休听着,同时能觉察到树林中因飞速穿过而激起的林叶声;大地似乎也在震动,闷闷作响。 幽魂掏出把刀来,猫着腰,也欲扑上了。 似乎只有休一脸无知,不晓得即将上演之事。 但休的心脏也在乱蹦,呼吸急促。 夜凝秋咽了咽口水,与幽魂对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 幽魂一脚踢飞莫休,同时与夜凝秋向另一边闪去。 而后一秒,树上一个庞然大物落下。 “咚~!” 休勉强看清,那灰蓝的毛发,狼一样的头,人一样的身。 不过那具身体也绝非常人,硕大的胸肌几乎与休的头一般大;大大小小的肌肉向下排布。 胸腹是比体色更浅些的蓝,狼尾摇动,强壮的兽脚已将大地碎裂开来。 足比莫休高出了三个头! 此刻正凶恶地瞪着地上的休,龇牙咧嘴。 一瞬打量间,恶狼便飞扑而来。 “铛!” 幽魂不知从何处飞来,接下这击,同时说: “小崽子,照顾好自己……别死了!” 正说着,林中又出现数十道身影。 同时,与幽魂相持的狼人胸口猛然被一支利箭贯穿。 幽魂不犹豫,一个转身便收下它的狼头。 鲜血奔涌,飞溅淋漓。 莫休仰望着幽魂,这个平日嘻嘻哈哈的男人,此刻宛如一个刽子手,在血淋中放飞自我。 又只是一瞬功夫,幽魂消失,只留下一阵风在身后追逐。 他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于树林里来回穿梭,只能看到刀光闪烁,伴随血流与狼吼。 “嗷呜~!” 狼人们疯一般扑杀上来,休还没来得多想,三头狼人已扑向自己。 “咻~咻~咻~!” 三声几乎同时破风飞来;那些狼人在空中便被贯穿身体,但那重爪依旧在最后一丝意识下飞来。 “唰!唰!唰!” 幽魂又不知从何处而来,三头狼人的尸体在空中被斩击,狼爪与狼身分别落在休的周围。 只见夜凝秋在与狼人愤战时不断改变步调,来回闪动,如一只优雅精灵般舞蹈。 几乎看不清她从身后抽出箭与射箭的动作,只知道,每一箭都带着空气破开的声响;幽魂则在每只狼人中箭瞬间都准时出现在它面前,给予其最后一击。 两人就这样,如同左右手般默契。 “这……还是人吗?” 莫休几乎被两人这不可思异的战力惊讶到了,呆坐在地上。 这时就还要麻烦两人抽空去保护他,不过……也似呼吸般简单。 凡是被箭所中,必受刀斩;凡为刀所斩,必毙当场。 两人一翻操作下来,地上的尸体己有半百之多。 狼人也不敢再贸然向前,于树林中等待时机。 夜凝秋舒口气,与幽魂贴背而立。 后者只是警惕四周,也不带喘粗气的。 莫休坐在地上,心里感叹这两人配合之默契,能力之强大。 他兀自笑起来,幽魂见状,小声喃: “他笑什么,莫不是吓疯了?!” 夜凝秋看着莫休,心里想着童甄的话。 大声说: “喂!你不会就打算坐在那里吧!?我们可不需要废物!” 两人还在不停旋转,警惕四周。 莫休缓缓立起身来,笑声更肆意。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莫休散发出一股令人战栗的气场,同时心里想起那蓝衣女人。 “力量吗?……” 他自问。 “看来……我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手中的天平猛然现形,惊得二人分神看去。 “这气场……” 幽魂心想,而夜凝秋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何等能力。 正抓住两人分神机会,狼人又扑来。 幽魂瞬间作势,准备出击,而夜凝秋已然瞄准从休身后扑向他的那头狼人。 只见,莫休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不过……终究会被我踩在脚下!” 天平猛然下沉与那支箭的飞来同时发生。 “这是!……” 幽魂心中惊呼,他只感觉身上的力量翻腾。 身体以更快的速度移动,甚至留下了残影! “唰!唰!唰!”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锋利的刃于神速的加持下已然神佛皆杀! 所过之处,所斩之物,无往不利! 夜凝秋也感觉,自己对细微物体的感知更上一层楼。 更令人吃惊的是,她一手抽出五箭,一并射出,往不同方向,却都正中目标,箭无虚发! 原本两人的战力已然恐怖,而现在,只过了片刻,狼人的尸体已堆积如山。 “这便是转机吗?” 夜凝秋想。 这时,林中似再无活物一般,狼人狼狈而逃。 莫休站着,心里想到了许多。 未来,他会遇到许许多多强大的蚩人,而自己也将变得更加强大;将会遇上许多事,让他超越自己的极限,为复活未来而战! 而这段猎人的经历,或许就是让他成长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一步。 想到这里,他血脉偾张起来,又怎么能不让他激加呢? 正想时,幽魂隐约听到了什么,同时打量林间;夜凝秋亦有所察觉。 “喂…喂…喂!真的假的……” 幽魂说着,将手中的刀捏得更紧。 莫休也回过神,同时在看清林中的东西后头皮发麻…… “什么?!!” 三人缓缓靠在一起。 只见林中出现十多个强壮的身影——狼人。 但有所不同的是,它们手中都拿着个长长的东西,那是—— 枪!!!…… 将军(五) 正午,烈阳高照。 天空之城上,一面城门边。 空地,两人,对立。 可以看见周围的士兵在操练着,巨大的石城墙上也立有许多,不断换防着。 关口是一个巨大的城门,上面一个牌匾,“东门”二字金线红底写着。 一片肃穆。 军营中的一片空地上摆着一个擂台。 平日里,士兵们也没什么可供娱乐的,就会在这里斗上一斗。 左边那人身穿银白色铠甲,其上纹路汇成一只凤凰,在他胸口神气十足。 一头金长发于风中飘飞,被他扎成高马尾。 这时,腰间的佩剑才露出来。银色把手,银色剑鞘。 他的目光敏锐,却夹杂一丝温柔,刀锋眉给他增添些男子气概,坚毅果敢。 鼻梁高挺直垂,使他脸部的立体感更加真实。 薄唇微红,脸上干净,没有一丝污垢。 “你会这么快找我,确是出乎我的意料……” 霍风皇说着,打量皇甫炽焰。 那是一张稚气未消的面孔,黑色中长发干练不拖沓;眉似刀锋却不锐利,略带弧度;深棕色眼眸,清澈明亮;典型的狮子鼻,鹅蛋脸型。 他的脸色尚有一丝憔悴,但其气质的改变已令霍风皇吃了一惊。 从昨日的愤意到今早的消沉,再到现在敢站在自己面前。 “这便是他吗?……” 霍风皇念及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心态转变如此之快,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中间的转变,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看你今早的状况,我还以为你没有个十天半月振作不起来了……” 皇甫炽焰笑。 “毕竟,饭菜那么香,想不振作都不行啊!” 心里不由想起老疯子。 两人对立,和风吹来。 “那么……受教了!……” 霍风皇比个“请”的姿势。 皇甫炽焰也不客气,骨爪漫上,一瞬便到将军面前。 霍风皇按住剑鞘,宝剑飞出。 皇甫炽焰侧身一闪。 光洁刃上,自己的眼眸出现。 记忆涌来…… ……… “东门火将军,霍风皇,擅长用剑。最喜欢开打之时以剑出鞘击人。” 老疯子为皇甫炽焰解说。 而他则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胸口,想到第一次与之交手时自己便中过此招,点点头。 “这是为了决斗时抢占先机……” “那用多了企不是人尽皆知?” 他提问,老疯子打个响指。 “没错,这时……” ……… “他便会前来持剑!” 皇甫炽焰默念,同时一拳击向剑的下方。 正巧将军飞闪而来,一击正中。 将军明显有些吃惊,中招后猛然后撤。 “不错嘛!” 霍风皇说着,便振翅飞来。 皇甫炽焰也不惊慌,老疯子的话又响起…… “其次,他最爱以飞剑刺敌。这时……” …… “你只要等待时机……” 他默想,霍风皇已经飞速刺来。 “然后向后压身,用脚……” …… “把他踢下来!” 毫厘间,皇甫炽焰猛然后压,同时顺势向上一脚。 霍风皇似乎有所预料,向上振翅,一个翻身回到地上。 “如果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倒认为你是个人才。或许会考虑把你招进军中。 但如果这只是小聪明,那我劝你还是省省…… 因为……这可不是场简单的决斗,而是…… 我认识你的第一步!” 将军直冲而来,皇甫炽焰反倒笑了。 “但这时他一定会反套路出招,并且有所察觉。那届时……” “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心中激动不己,双手颤抖。 心想老疯子没骗自己,已然是加大了自己的信心;而现在,霍风皇的身法倒让他想起自己的先生--叶殇来,有些怀念。 霍风皇眯起眼双眼,但高速飞行并未停下。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改变……我的决心!” 皇甫炽焰也向前冲去,谁知将军左翅一震,向右飞闪。 皇甫炽焰空爪,而将军飞剑而来。 他也不过分慌张。 一个压腰后翻,踢飞来剑。 但将军立刻持回,戳刺而来。 皇甫炽焰以爪拳相击。 “铛!铛!铛!……” 两人僵持。 将军游刃有余,而皇甫炽焰有些吃力。 毕竟,要保证每一拳正中剑锋,犹如刀尖上舞蹈——危险又极限。 但他做到了! “决心么?” 将军心想。 “确实比昨日坚定了不只一点。但……还远远不够!” 霍风皇说间,剑锋上挑,皇甫炽焰的一手被带偏,胸膛大开。 他似乎不打算留情,宝剑已来! 皇甫炽焰一头冷汗,另一只手回防。 “铛!” 剑锋在脖子上贴着,手臂与剑僵持。 “那么……你悟到了什么呢?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将军用力压剑,皇甫炽焰也强撑着。 他苦涩一笑: “你说的对,我还真是个行尸走肉……” 他与将军对视。 “我以为我失去了一切:村庄、朋友、恋人……我也以为我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打算自我了断……” “嗯……我注意到了。但你却并没有成功,这又是为什么呢?……” 将军依旧与皇甫炽焰僵持。 后者苦笑。 “是你告诉我的……也是所有人都对我说的!……” 能感到他用力推开脖间的宝剑。 “对死亡的恐惧?” 霍风皇心想,但并不奇怪。 “人人都会惧怕死亡……何况这个小孩呢?” 他摇摇头,心里放宽了些。 “不过是刚开始罢了,能想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接下来还有很多时间让他去坚定自己的想法……这是!” 霍风皇猛然感到了什么。 “也是此刻你让我切身感受到的!” 皇甫炽焰的另一拳击来,宝剑飞开。 他一步冲上,以爪相击。 将军正色,开始躲闪。 “我不想就此死去!” 一爪从将军脸边擦过,霍风皇一脚将他踹开。 又立正身体,将军从他身上看到了…… 一种气势! 他从未见过的气势! “我也并没有失去一切!” 他一闪冲来,将军与之缠斗。 刀光与骨爪交错。 “因为……正是那些让我痛苦的、不堪的……让我明白!……” 一爪劈下,将军被压于剑下。 “我还有我!!!” 霍风皇听着气吞山河的宣言,笑了。 “自己吗……” 他立身站稳。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错!” 将皇甫炽焰推开,又短兵相接。 “乒!乒!乒!乓!乓!乓!” 霍风皇能感到,与剑相击的骨爪越发沉重,饱含少年的意志。 他的内心也开明起来。 “不错不错!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看看,在濒死的边缘……你……又能做到何等的程度吧!” 将军振翅后移,落地时将宝剑稳稳插入擂台。 他深吸口气;皇甫炽焰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知道,揭晓胜负的时刻就要来了! ………… “为什么他叫东门火将军?” 皇甫炽焰问老疯子。 “这个嘛……因为他的第二种异变……是火!” “那他们这些人……” 皇甫炽焰已在老疯子的解释中知道了多种异变与五大血脉的关系。 “没错……” 老疯子一脸轻松。 “就是神乌半鸟一族!” ……… 回忆间,只见霍风皇周身的温度上升,出现热波! 扭曲四周!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将军语气高昂,烈火从铠甲中蹿出,形成像翅膀一般的两条。 包裹住他的身体、翅膀……却唯独不到头颅。 震出一道气波,热浪袭来。 皇甫炽焰身体前倾,不被吹飞,但依旧后退数步。 霍风皇如若神人,身上烈火熊熊。 可皇甫炽焰并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握拳冲上。 将军拨出宝剑,指向皇甫炽焰;同时火焰漫上,飞出一只只火焰小鸟,一齐冲向皇甫炽焰。 “火雀”,将军的自创招式。 用火焰化形为雀,扑向敌人。 皇甫炽焰吃了一惊,双手并在身前格挡。 一只、两只、三只……“火雀”击来,只感觉什么东西冲向自己,炙热又富有冲击力。 他一点点后移,手臂也越发滚烫。 开始时,勉强能承受下来,但随着“火雀”的来数越发多时,他后退得也更加厉害,身体越发的烫,神志亦越发模糊…… “只有……这种程度吗?……” 将军仔细观察着,自己尚有七重余力未用。 “还是……算了……” 他想想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手放下一些,就听见皇甫炽焰大叫: “喂!你只有这点实力吗?!” 将军当然明白他在死撑。 “既然这样,那就稍稍让你尝些苦头吧!……等等!那是……!” ……… 皇甫炽焰实在是要不行了,但他明白自己不能放弃! 还不能…… 在此倒下! “不能……绝对不能!” 他用意识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再后退,并开始缓缓向前。 高温加剧,骨爪都开始融化! 当他看到将军有意收势时,内心中的不甘涌上。 “到此为止了吗?” “还真是被人看扁了……” “也就这样了吧!” “现在去死还不算丢人!” “不!……我不能…不能……” 他摇摇头,想要把脑中消极的想法抛开。 “喂!你还坚持什么?” “败在他手上不丢人!” “你都一无所有了……被打败一次又怕什么?” “不!不……这已无关输赢!我……我要证明……我的决心!” 他脑中想起这一路,活到今天遇见的所有人,每一个,都使他心里的想法坚定。 “我将为我自己而活……带着所有人的那一份……一起!” ……… “喂!你只有这种程度吗?!” 他大叫。 将军一愣,惊讶着。 “这便是……你的决心吗?!” 皇甫炽焰的骨爪向整个手臂延伸。 他猛然紧拳,双手分开,像是要撕裂空间! 震出一道强波,火雀与烈火一并被震退。 他大口喘息着,那对覆有锋利尖角的双手双臂,霸气天成。 狰狞间,骨爪更锋利,甚至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光芒;棱角分明,令人胆寒。 将军闭目收敛,而后笑道: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淡下来…… 猎人(五) 气氛凝重的能吓死人。 莫休、夜凝秋、幽魂三人贴背靠在一起,被一群拿着枪的狼人围得水泄不通…… 枪! 拿枪的狼人! “骗人的吧!” 幽魂也有些惊讶,他小声说着,同时打量起面前的四只狼人。 明显没有之前的强壮,但它们持枪以及扣扳机的手指并没有留爪子。 “不简单啊……” 他小声对夜凝秋说。 “嗯……” 她点头,手则开始的缓缓向身后攀升。 幽魂猛地抓住她的手。 “鬼哥?!” “不劳你出手,你注意观察,我觉得另有蹊跷……” 狼人将枪口抬得更近点。 幽魂顿时松开夜凝秋的手。 “狼大哥……狼大爷……” 他一下子走出去,双手举起,把刀放得高。 听这语气,似乎要示弱。 莫休扭头,好奇幽魂这葫声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而夜凝秋却显得紧张。 “持抢方式很标准……手也一直在扳机上……而除去爪子想必是为了开枪灵活……” 她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记在心里,打算回去问问童甄。 但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还是说……这才是转机!……” 狼人被幽魂所吸引,那十来个枪口对准了他。 他很紧张地站着,身体发颤。 “我说……狼大哥,狼大爷……这打打杀杀多不好,要不我们好好聊?嘿嘿……” 他的语气,让人想到一副嘻皮笑脸面孔。 面前的狼人发出个奇怪声响,而后用沙哑的声线: “杀……杀……你…没商量……” 幽魂听后显得更加害怕。 “别!别!别!狼大哥……” 他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被夜凝秋的余光捕捉到。 只听冷笑一声: “谁死还不一定呢!” 手起刀落,一瞬间。 说话那狼的身首异处;十枪齐开,幽魂翻身上跃,子弹从飞旋的身体边擦过。 几乎同时,夜凝秋三箭射出,抢在三只开枪的瞬间;莫休也隐约猜到幽魂想干什么,背后的手上,天平下压。 一根长藤已悄然套住自己面前两只狼人的脚。 于是,在幽魂动手瞬间,长藤猛拉,直接来了个“狗啃泥”。 被幽魂闪过的子弹交叉飞行,击向狼人自己。 而他也在落地时瞬闪,都补上一刀。 夜凝秋解决了面前的三只狼人后,回头看。 莫休也已将他面前两狼束缚住,它们的枪落在地上。 局势逆转! 莫休松口气,夜凝秋没多说什么。 走向前,她拿起一把仔细打量。 只是由一个钢管、木头把手,以及一个笨重的发射器组成。 “虽然很简陋……但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正想着,一只狼脱身扑来,幽魂出现,直接将之斩成两断。 同时还不忘用刀架在另一只被缚着的狼人脖间。 “老实点!” 狼人一下子泄气,不敢再动。 莫休走来: “虚惊一场……” “喂!” 夜凝秋开口了。 “你去把地上的枪都收起来,带回去给陌生看看……” 莫休愣了一下,直到夜凝秋单手把枪递给他时,才知道是在跟他在说话。 不过…… “好重!” 他下意识说出口,两只手才觉得不那么吃力。 看一眼夜凝秋,也不知道她那纤纤玉手是如何一下捡起来的。 但夜凝秋可没在意他,转而向那狼人。 “那么……是该好好聊聊了!” ……… “猎人”总部,那是一间类似林间别墅的建筑。 方圆数里根本没有人烟,十分隐秘,不走到其十步远之内,根本无法发现。 酒红色砖头垒起基层,而后便是灰黑色的石砖向上。 别墅分为两层,二楼还有个小阳台。 但令人奇怪的是,即使隐于深林中,屋内的光线也很充足。 内部的事物一览无余。 透过那张五彩斑斓的晶窗,可见两张木桌分别对放于大门前,让出一条过道。 一张桌上闪闪发光,尽是水晶瓶盛着的各色溶液;另一张上,则是有着许多铁器,还有个小熔炉,此刻正腾着热波。 “呃~!~!” 一把铁椅上,一只狼人手脚并束着。 想挣扎,却是徒劳。 “老实点!”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让人想到腊月的寒风,不禁一个哆嗦。 狼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咒,发出哀鸣。 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狼人面前,戴一个乌鸦面罩,长长的喙低垂。 依人盯着手中的两个水晶瓶,一红一蓝溶液,她将它们混合后微微振荡,便得到一种难看的紫色。 素手被黑丝手套包着,一身黑披风大衣,僵硬笔直,到达地面;只有双侧有开口,供双手伸出。 黑衣上鸟羽般的花纹凹凸有致,无比逼真。 依人微微一笑,显得邪恶妩媚。 “早就想找人试试了……不知道这次……” 她想着,缓缓移步走近,吓得狼人颤抖。 对! 就是在颤抖,不是在发出恐吓! “依人……” 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嘶哑的一声。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陌生从他那堆金属玩意儿里中现身。 他是个机械人,却也是血肉之躯,能听到他心跳和呼吸。 他劝: “上次你找那棵树做实验,被你一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了……这次……” “要不……拿你来试?……” 依人轻笑。 “别!” 陌生拒绝。 “我当然是在说笑……” 依人似乎想说得活泼自然点,却更让人害怕。 陌生一副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不作声又扎进金属堆中,打起铁来。 他以机械之躯,挥动一个小锤,发出声响。 狼人看着、听着甚至觉得直接死了更痛快。 “那么……要开始咯……小狼狼……” 依人又装腔作势,靠近狼人。 而后不久,传来惨叫。 “嗷呜~嗷呜呜!” 狼人背后是一片黑色阴影,黑色其实是一条长廊。 向里去,有六间相对的房门,其中一间传来声响。 “师傅……” 夜凝秋站在幽魂和莫休前。 这间屋子不算很大,但四人在内,空间也算富足。 几乎没有光,屋子本身是黑的,只有童甄手中的水晶球,发出幽蓝光芒,整个室内才被照亮。 紫色的帷幕,没有窗子,但空气依旧清新。 屋内角落里尽是古怪东西: 有头骨、堆满灰尘的书籍;墙上用淡紫色写着什么神秘的文字符号,蓝光下闪闪的发光。 “秋儿……” 童甄一脸和善。 “不用担心……冥冥中,一切东西都有自己的命运。一切都会安排清楚……” “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太古怪了……” 夜凝秋语气比平时平缓许多。 “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她断定。 童甄只是笑着。 “谁说不是呢?狼人也在进步,并且以我们难以预料的速度……” 她说着,而后像是认为自己不应该说太多,补充到: “但我们还需要一步步来……” 夜凝秋继续问着: “那所谓转机又是什么呢?他的力量……” 指着身后的休。 “还是拿枪的狼人?” 又指了指大堂中的狼人。 “或者是……” “秋儿,你明白的……” 童甄很温柔,她站起来把夜凝秋搂进怀中。 而此刻的冰山美人,如同一个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再无一丝高冷。 “可……我只是想知道更多,这样……也好为你……分担一些。” 童甄抚着她的头。 “师傅知道秋儿懂事,但、……这就是师傅的命运。” 两人像是无视了莫休与幽魂。 当然,幽魂也丝毫不在意,似乎已经站着睡着了,而他莫休,则有许多想问童甄——尤其是自己的未来。 既然能预见,那自己的一切,想必她也能洞穿了。 正想着,童甄开口。 “莫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预见”是建立在不干涉的条件下的。所以,即使我说了也没多大用处。因为,未来也会因此改变。” 夜凝秋从她怀中出来,莫休则是对童甄的变态“异变”不再讶异了。 “行……你厉害……” 他心想着。 童甄又开口: “你们先出去,我和鬼爷单独聊聊。” “谁?我?” 幽魂猛醒,其余两人已走了。 只剩幽魂与童甄。 女人侧立着,水晶球的光芒,照出的……那是忧伤吗? 幽魂看着,不说话。 “鬼爷……你我相识最久,这事……我想应该先和你说……” ……… 莫休与夜凝秋一起走出来,而后者径直便往大堂走去。 他在她身后,看着那道倩影,半天未动一步。 而夜凝秋似乎也发现了,未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有话直说。”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而且并没有转过身来。 莫休一愣,心里骂: “你们师徒都会读心术吗?!” 同时冷笑一声。 其实他从内心深处来说并不排斥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毕竟在他眼里,只有力量更加重要。 但无缘无故被人讨厌,怎么说都让人不舒服。 “你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吗?” 他耐着性子说。 “为何从一开始,就这样仇视于我。” “仇视?” 夜凝秋缓缓转过身来,那张冷艳容颜即使在黑暗中也那么耀眼。 “你别误会……我是个猎人,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似乎破天荒地要多说几句了。 “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值得我浪费过多的言语。” 莫休无奈。 “原来如此……” 他摇摇头。 “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也表个态吧!” 他顿了顿。 “就像童甄……” “你应该叫老大!” 夜凝秋有些愤意,强行打断。 “行行行……老大。” 休让步。 “就像你们老大说过的,我本无意停留,而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力量。 我想要变强,强到可以实现我的夙愿。 而今日与你们一起行动,让我见识到了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走,要……” “所以呢……” 夜凝秋冷冷打断。 休心里有些不爽,但定了定怒气。 “简言之,我当猎人,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变强! 而变强的第一步,就是超越你们这里所有人! 所以,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但今后难免一起共事,希望你的态度能友好一些……” 夜凝秋听着,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便又转身走了。 他莫休也不是个不懂收敛的人。 如今寄人篱下,实力也弱。 只有忍气吞声,才好让自己积累实力。 休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向前走去。 大堂中,依人已将那紫色药剂全淋在了狼人的右手上。 顿时,手开始冒烟,痛得狼人直叫。 “嗷呜!~嗷呜呜!” 恶臭扑鼻,它手上的毛与一层皮都被腐蚀成黑色焦体,如同烧枯的树干。 狼人痛不欲生,而依人却在仔细打量。 “原来植物和动物,作用的效果不一样……” 正寻思间,阴影里步出两人——夜凝秋和莫休。 “头儿。” 依人说着,陌生也跟了一句。 夜凝秋表情还算平和,点点头。 转而看向那狼人,一眼凶光杀得它胆寒。 “喂!会说话吧……” 她盯着狼人,后者半天没动弹。 莫休走到一旁静静看着;依人也没动;陌生停下手中的活,远远围观。 夜凝秋冷酷: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没用了,杀了吧!” “别!别!别!” 狼人猛然开口,竟是流利的人语! 夜凝秋冷笑: “有意思……开口说话竟如此流利……” “那是自然,各位大哥大姐饶命……” 狼人示弱。 “废话少说!” 夜凝秋以一种难以被猜透的眼神打量着它。 “说吧!枪……哪来的?……” “你会答应不杀我吧!” 没想到这家伙竟是个软柿子。 “我可没说要给你讲条件,不说……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 将军(六) 灰蒙,万里天蓝中,一片乌黑格外醒目。 只见天上的云像是被吸引一般,螺旋拢聚。 越接近那漩涡的中心,白云便越发灰黑。 中心向下沉去,衍生出的四个条纹开始暗淡,渐渐加粗。 最后,一眼望去,如同一只巨大的黑爪,向天空爪去,似乎要将之破碎开来。 而“爪子”的正中,一块“石头”被包裹住。 霍风皇与皇甫炽焰对立,天空猛地变暗,四面角声吹起。 “呜~~~!” “呜~~~!” 皇甫炽焰本还在为自己骨爪的“进化”而激动,但在角声中越发灰蒙的天空让他知道情况的紧急。 “又……来了吗?” 霍风皇喃着,而后大声对皇甫炽焰叫道: “看来,只有等下次才能知晓结果了!” 两个身披银甲的翼人匆匆落在擂台边。 “将军!” 他们等待命令。 皇甫炽焰好奇,静静听着。 “霍镇!你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去!等完事后再带他来见我……” “明白!” 左边那人回命,同时皇甫炽焰认出他来。 “你是……” “那个……大哥,昨日是一场误会……” 霍镇认怂。 “现在情况紧急,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是怎么了?” 皇甫炽焰站在原地。 角声中,头顶上不时飞过些翼人,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与你无关!” 将军有些冷峻地说。 “带他走!” 霍镇听着,便推着他离开。 皇甫炽焰也不多说话,心想: “不告诉我……我还不稀罕呢!” 虽说他刚打完一场心情愉悦,但这一下又让他有些不舒服起来。 “算了,管那么多干呀!” 他这样对自己说,便和霍镇一同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霍风皇叹口气,转而对另一人说: “走!” 两人振翅,整个东门区域可以尽收眼中。 不少整装的翼人已立于城墙之上,还有许多仍于天空盘旋着,也有部分在赶来的路上。 再向外看,城门外一片肃杀,天空城边境,黑云翻腾上来。 左右均有,直向更高的苍穹。 黑色的云遮天蔽日,令整个地区暗下来。 如果从天空城外看,那黑云如同一只巨手,要想将这天空城紧紧握在掌心。 “是东门吗?” 将军和旁边一人简单交谈,两人将要到达城门口。 “是的!将军! 三千东门火军,等待您的号令!” “很好!霍宏,让我们…… 把他们烧个干净!” “明白!” ……… “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甫炽焰还是没忍住,问在前带路的霍镇。 “这个嘛……既然将军不告诉你,就说明你没必要知道。我自然也不好多嘴……” 霍镇在前大步走着,皇甫炽焰不甘心,一步抢上,挡住霍镇。 “你干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可要好好算算昨天的账了……” 他略带威胁,那双骨手臂闪出寒光。 霍镇咽咽口水。 没办法,叹了口气。 “行行行!我告诉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你先跟我走,边走边说……” 于是,皇甫炽焰让他走,自己也跟上。 “那是要开战了。” “开战?” 皇甫炽焰困惑。 你这万米高空的,和谁开战? 空气? “怎么会呢?你们在这么高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这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这是什么意思?那究竟是什么呢?” 接着,霍镇说出两字,让皇甫炽焰惊讶不已…… ………… 东城门口,妖风从黑云中吹出来,夹杂着些什么东西。 而后,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 边界凭空出现个东西——骇人的白色骨架。 其脆弱似乎一折便断,但白骨却并没有在风中摇动。 每块骨头都被一种不可明状的力量所凝聚,块与块间存有间隔,像是相互吸引着,紧密又有灵性。 头颅也是空的,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的眼睛。 黑色的火焰于其中烧着,增添一抹诡异的色彩。 紧接着,陆续又有白骨从边界出现。 他们先是呆住了一般,而后开始步步靠近! 这是—— 骷髅! 手中的大刀有不少条纹,把手则是由一根长骨构成,尾部雕刻着一个小小的骷髅头。 如果这还不算奇怪,那这样的骷髅拎把大刀向着你猛冲,它的牙齿因跑动而上下打架,发出怪异声响,蜂拥而至时,多少有些令人胆寒。 边界处不断出现骷髅,黑色火焰一双接一双。 还有…… 那是蓝色! 待带刀骷髅的数目过千时,一种新面孔在边境出现。 马头先探出来,不过,那是马的头骨。 也是如之前的骷髅一般,骨架悬空,却似被一种无形之力支撑着。 马眼中,蓝色的火焰旺盛着;身上也隐隐散出火苗。 一个骷髅坐在它背上,一把拖地长刀,也是由白骨所构成。 眼中是蓝色的火焰,马儿一步步缓缓向前,发出“嗒嗒……”的击地声。 而就在骑兵骷髅进场同时,天上也开始有了异样: 白骨出现,有着一双翅膀骨架,却如同能兜住风一般。 一振再振,它们的身体便在空中浮动。 眼中是深红色火焰,手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顿时,城门口变成了白骨的地盘。 黑、红、蓝,火焰密密麻麻,并不会因风摇曳。 黑色大量,已兵临城下;那蓝色虽为数不多,但气势很足,骑马便来;天空中的也扑来,白骨纷飞。 霍风皇看着。 “这次的数量……倒是不少……” 黑色火焰已逼迫。 “东门火军!冲锋!” 他大叫,同时,身后的营地里号角吹响。 翼人们一哄而上。 交锋只在一瞬,天空中,白色羽翼飞舞,与白骨交错,宝剑击中铁链,火光迸现。 天空骷髅口中发出奇怪声响,而后铁链像是活过来一般,在空中似狂蛇飞舞。 霍宏在空中作战。 “开火!” 天上躲闪的翼人听罢,从身上掏出个柱状晶体,其中夹杂一丝红色。 将之抛到空中,宝剑一击,火焰猛冲,炸裂开来。 天空骷髅分散,翼人们以手中的剑舞动,铁链与宝剑相缠,难舍难分。 地上的战况也同样胶着。 翼人们从天上飞落,与黑色带刀骷髅短兵相接,刀锋交错声此起彼伏。 这骨架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每一刀下去的力道之重,气势之足。 “铛!” 霍风皇被数十个带刀骷髅围住,却丝毫不慌。 刀声四起,霍风皇震出一道强风,其中夹杂些火焰,惊得骷髅后退。 瞬间,火焰上漫,只见他宝剑插地,烈火化成鸟雀。 只不过,和之前对战皇甫炽焰时不同,这些火雀铺天盖地飞出,如同利箭、如同流星。 “火雀!”十成威力! “破!” 他大吼一声,又是一道强波,这一片的骨头都破裂开来,腾出一片空地。 火雀纷飞,在地上与空中、敌人与士兵之间穿插而过。 “是将军的火雀!快用火晶石!” 地上的士见状,也掏出个六棱柱状水晶来。 剑尖一碰,晶石裂开,烈火横生。 “轰!” “轰!” “轰!” 此起彼伏,生出巨大的火花,强风吹卷,化为龙卷。 火雀也被卷入其中。 “嘣!” “嘣!” “嘣!” 火龙卷猛然被吞噬,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一个又一个华贵巨大的神鸟振翅出现——麻雀变凤凰! 东门顿时间成了这些火凤凰的乐园。 火雀与之交错横飞,高温炙热灼人。 白骨被烈焰吞噬、被宝剑击碎。 霍风皇看着,战势顺利,满天的凤凰与火雀,绽放个灿烂的笑容。 “嗒嗒…嗒嗒…” 马蹄声靠近,霍风皇收敛笑意,一个转身,马和大刀一并袭来。 “铛!” 大刀在他的宝剑上磨出火光。 骑兵骷髅面目狰狞,与将军相持。 没等霍风皇站稳,又一个骑兵冲来。 他一个翻身,大刀在腰间砍过,身体横于空中,仰面看着左右各一的骑兵。 他紧握住剑柄,烈火迸出,是刀刃的延伸。 直直穿过马脖子,一个转体,两个马头应声而下,可大刀也在他胸甲处划了两道口子。 骑兵没来得及反应,同马一并栽下,粉身碎骨。 “好险!” 他缓口气。 看周围,在火焰的助力下,东门火军奋勇作战,喊杀声成片,天空与大地,在烈火中焚烧殆尽…… ……… 从城中向东看,那里的黑云通红,热波扭曲,还能看见凤凰的翅膀飞过。 白骨在其中,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好一个东门火军!好一个霍风皇!” 只见那城中的宫殿,金色塔顶,一个人影在其上。 向东看去,一片赤红…… ……… “骷髅?” 皇甫炽焰惊讶,自从出了从前的小世界,这外面的东西越发神奇多彩了。 “就是有生命的骨头!” “真的假的啊?” 霍镇在前走着。 “那我们为何不去看看?你不用参战吗?” 皇甫炽焰起了兴趣。 “不行!这是我们一族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你!……” 皇甫炽焰气不打一处来。 “行行行!那你总要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吧!?” 皇南炽焰还是忍住了怒气。 “牢房?” “不是……” “那是哪里?” “你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皇甫炽焰无语,心想: 我这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多问几句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万一你小肚鸡肠,把我骗到个地方算昨天的帐怎么办? 正想着,霍镇突然停下脚步,皇甫炽焰差点撞上。 “你干什么!” 可霍镇却示意他安静下来。 见他如此一惊一乍,皇甫炽焰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镇缓步移动到拐角处,一声不响,作聆听样。 于是他也凑过去。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东门都快挡不住了!” 一个声音神神秘秘说着。 “什么?!东门快不行了?那霍风皇他……” 霍镇看他一眼,摇摇头,让他继续听。 “不用慌……西门马上就到,我们的人也早已进入城内……” 另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着。 霍镇小心翼翼将视野移出一点,看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人背对着他,说话时不停左顾右盼。 “我们东门的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他想着,皇甫炽焰却开口了: “他走了!” “快跟上!” 霍镇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天空之城…… 怕是要乱了……… 猎人(六) “你……真的想好了吗?” 幽魂在房中,紧盯着水晶球。 童甄坐着,略显神秘,哭而不语。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幽魂把头一歪,笑道: “也是……你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幽魂背过身。 “若你已决定,我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缄默,房间的气氛微妙。 “谢谢你,鬼爷……” ……… “你当我傻是不是!” 夜凝秋气愤。 “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狼人嘻皮笑脸。 夜凝秋也不再忍下去,右手一伸。 “陌陌!” 一把刀同时飞来,被她抓住。 “别别别!我不是说了吗?枪是捡的!捡的!” 她无语。 “你以为那是什么!随便哪里都可以有吗!” 夜凝秋把刀架在狼人面前。 狼人慌张: “好吧!好吧!那个……是在村子里抢的!抢的!” 夜凝秋几乎要气晕过去。 面对这样一个泼皮无赖,这个冰山美人毫无办法。 她挥挥手,让依人来。 于是,惨叫声又不绝于耳。 场面之壮烈,莫休几乎开始怀疑,眼前这个黑乌鸦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心理。 他闭眼听着,陌生又开始工作,敲打着什么。 童甄和幽魂,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而那狼人,一直在瞎扯,所以也并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陌生拆解了枪支,据他说,只能得出制造者的手艺并不精湛。 可…… 这光看也能知道…… 就这样至夜深。 狼人瘫死在铁椅上,仅有一口气了。 它的右手干枯得如同一枝枯杆,与强壮的左手对比鲜明。 其微弱的呼吸,在夜里也能听得清晰。 莫休躺在天花板下的一个吊床上,四周只有微弱月光,但这不妨碍他思考人生。 一边的还空着张吊床,那是幽魂的,他此刻正在守夜。 原本莫休婉拒童甄为自己单独安排的房间,就是为了想在天花板的吊床上和幽魂聊天,毕竟,这里愿意陪他说话的也就只剩幽魂一人了。 他叹口气,扭头看向下面。 依人把自己的身体缩进那坚硬的衣服里,坐在椅子上便睡着了。 乌鸦面罩低垂,传出轻微的呼吸声;另一边的陌生睡得正常些,身上发出淡淡蓝光,头埋在双手间,趴在桌上。 夜很静,但莫休却睡不着,心里有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他想着,夜凝秋和童甄想必在各自房里熟睡,既然这样…… 上楼去找幽魂聊天不也一样? 说干就干,他蹑手蹑脚从绳梯上下来。 而后踩在木地板上,上了楼梯——那是走廊之上的地方,两边的扶梯都可以上去,最后相汇在一个平台。 再向上去,就来到了二楼大阳台。 走近楼梯口时,莫休便能看见,皎洁月光铺在阳台上。 林影漆黑,像是什么奇怪生物。 休探出身,阳台左右两边,宽40多尺,前后约莫20来尺。 “咦?人呢?” 他见四下无人,正困惑。 但身后屋顶上的一道轮廓化作影子照下来。 他猛然回头,只见夜风凛凛,幽魂的灰发飘飞。 端立着,目望远方。 而从休的角度看,他与月亮融为一体,画面感十足。 “怎么……睡不着吗?小崽子?” 幽魂说着,依旧望向远方。 “嗯……” 莫休点头。 幽魂轻身一跃,便无声落定。 “是因为换个地方,睡不着了?” 幽魂的语气有些平静,不像白天那样轻松,懒散随意。 “算……是吧……” 休也有些伤感,他走到阳台的栏杆靠着,而幽魂则是背倚。 “今天刚遇到你时,你还是泪眼朦胧的。在那雾里,你看见什么了吗?” “你怎么知道……?” 休看着幽魂,后者叹口气。 “那是云海平原,我也是从那里来到这儿的……” “嗯?” 幽魂和莫休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你明白的吧……每个人心中的执念,会在雾中表现得清清楚楚……” 莫体听着,点点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你看见了什么?” 幽魂打破沉默。 休叹口气,未来的脸从脑中浮现。 “一个……至爱之人。” “是恋人吧!” 幽魂直说,休反倒脸红起来。 “也不算是吧……” 竟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幽魂看在眼里。 “她……是死了吗?” 休一愣,笑容凝固。 他没再说下去,悲伤又朝心头涌来。 “小崽子……” 幽魂拍拍他的肩膀,算是简单的安慰。 “你人生的路还很长,这……只是个开始。” 他走到阳台正中,抽刀便舞了起来。 休转身看着。 月光打在他结实的身体上,刀光也闪耀。 时如落叶纷飞,时如利箭穿过,变幻多端。 莫休看着,不作声。 “我来这里,也有近十年了……” 幽魂突然开口。 “开始时和你一样,走出雾中,悲伤到不能自已。 那时,我遇见了童甄,她还是一个人,猎人分部也才刚建立。 我本就四处流浪,加之我对她的异变挺感兴趣。于是,便成了第一个“猎人”队员。 十年时间,我们接纳了很多在人间流浪的蚩人。 有的,我们帮助他们融入种群;有的,他们自愿成为猎人,像依人,然后是夜凝秋和陌生。 最后,才是你……” 休听得入神,看着飞舞的身影,更加感叹幽魂的剑刀之快,之了得。 “那时候觉得还是挺幸运的,孤独无望时,有猎人这个集体。 他们虽然不怎么热情,但我却很开心。 能有这样一个新的团体,一个……‘家’……” “家?” 休困惑。 “那是人类口中最美好的地方,我想……这里,便是我的家……我的归宿……” 幽魂收势,走向莫休,又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独属于他们的、不堪的过去。 或痛苦、或罪恶、或悲伤…… 但当我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时,就能拥有独属于我们的归属感……” 他顿了顿,与休对视一眼。 “童甄说,你在追寻什么东西是吧?” 休点点头。 “我相信,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尽了全力,你一定会得到它的。 而在那之前,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莫休!” 他说着,休已然泪目。 “再次欢迎你,加入我们!” 莫休感动得一塌糊涂。 果然,幽魂是这些人中最有人情味的。 他的泪水再难控制,一下便扑进幽魂怀中。 虽然幽魂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但休并没有再叫出来,没有被冰冷刺激到,反而感觉到,一颗炙热的心脏在他体内跳动。 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幽魂对这举动愣了一秒,面具下的表情,无从得知。 但…… 他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手抱住了休。 两人立了许久。 等休也差不多冷静下来时,幽魂放开了他。 “谢谢你,鬼爷……” 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幽魂笑笑。 “那……给我讲讲,你的异变吧!以后还不免要多配合呢!” 于是两人开始畅谈,一直有一个半时辰。 休有些困了,幽魂便让他回去睡觉。 他回到大堂。 一切和他走时一样: 依人坐着,陌生趴着,无非就是狼人开始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了,其余…… 等等…… 那是! 休被黑廊中一丝微弱的幽光吸引,并且逐渐听到些交谈的声音。 “是……童甄?” 莫休好奇,便轻手轻脚走过去。 “………对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个陌生沙哑的声音传来,休从没听过。 “哼……当然完成了……” 那是童甄的声音,略带些冷酷。 “他们在说什么?” 莫休听得更认真些,睡意渐退。 “那么……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陌生的声音说着,休已靠得更近了。 “当然……但……时间是什么时候?” 童甄说着,休已到门口,从缝中向里看。 还是那间密闭的屋子,此刻正烟气氤氲。 蓝紫光芒将她的背影映得有些瘆人。 “这个嘛……先待定着……不过……下一次……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嘶哑的声音从烟中传来,而休突然看到了什么,顿时睡意全无。 原来,就在烟气空出的一瞬,他看见了…… 看见那水晶球里有个什么东西…… “他们将必死无疑!” 那是—— 狼人! 将军(七) 西门,与东门相对。 这里虽相安无事,但依旧戒备森严。 个个士兵都身长八尺,长得也虎背熊腰、人高马大。 他们身披黑甲,偏黑的皮肤与洁白的羽翼形成对比。 不同于东门,每人手中都有一把长矛,并非宝剑。 这里的城门阁中,一个生得黝黑的男人正静坐着。 阁楼由红木建成,有三层之高,黑瓦相间,给人一种庄重威严之感。 阁楼下,西门二字由金线勾勒。 城外一片死寂;城中有条不紊操练着,清一色的黑甲、黑肤、长矛。战鼓于城楼两侧静立着,即使东门遇敌交战,西门也没有半丝松懈。 再说阁中那人,眉眼上扬,正闭目。 可他的神色并不轻松,胡子两撇,神气昂扬。 嘴唇稍稍紧绷,就令人感到一丝压迫。 身披黑甲,胸口一个虎头吓人,护铠光亮,黑得深邃。 外露的膀子也是黝黑的,肌肉块头之大、之结实,绝非常人;双腿一样也是肌肉分明——任护甲束缚着也能察觉。 他盘膝而坐,一双大手放在膝上。 头发指天竖立,活像个睡狮,闭目养神。 右边有一柄黑色长矛稳立着。 长把手黑色,隐隐泛出寒光来。 长矛矛头光亮,也不似寻常矛头一般,它九曲九弯,说是把大刀刀口更为贴切。 矛头最上面分成两头,中间凹下,如同蛇信子,危险万分。 长有八尺,气势更是逼人。 这时,一旁的门打开,走进一个黑皮肤卫兵。 “将军!” “东门如何了!?” 静坐着的男人开口,沉稳粗犷,十分厚重。 “东门火将军带领着他麾下的东门火军与骷髅军交战,现已完全压制了这波骷髅来犯……” “不愧是吾之劲敌!哈哈哈哈!” 那人睁眼,瞳孔也是黑得发亮,笑得豪放。 “好一个东门火将军!好啊!” 男人大声说着,听者的耳膜似乎都要撕裂开来。 男人一把抄起一边的长矛,舞了两下,平地生风。 “来日定要再找他比试比试!哈哈哈哈!” “那……我们还用过去么吗?” “嗯?!” 那人猛一回头怒视,如同一个凶神。 “不用!他们东门火军,我很有信心!” 说着又舞起长矛。 “你先下去吧!让弟兄们好好练!备战下次!” “明白!” 士兵正要离开,将军却突然收势,将长矛立于地上,发出闷响。 “张猛!叫弟兄们拿好家伙事儿!” 将军一时间不苟言笑。 张猛向阁外望一眼,着急忙慌便下去了。 将军怒视前方,紧了紧握住长矛的手来,气势逼人。 只见西门城墙外、天空城边界,开始向上生长黑色的乌云,阴风吹动,带着些沙尘。 “两边攻势?” 将军心头念,而后脚上肌肉一绷,纵身飞出阁楼。 黑云开始漫上来,如同一个巨浪,将要吞没西门。 边界的骷髅在战鼓声中出现。 “咚咚!咚咚!咚咚!……” 震得人心脉也跳动起来! 只见一个皮肤黑棕的人,从城门上一跃而下,肌肉绷得紧,长得也是凶神恶煞。 站定后身长八尺有余,气场如同恶虎将要扑食。 他身后,黑皮肤、黑甲的士兵们,在天上、地面列得整齐。 手上的长矛整齐划一,气势磅礴。 将军对面,一个个蓝火骑兵缓缓出现。 这次,不似东门,只来了一种骷髅,但同时,数量也远非东门战场能及,足有七百之多。 这些骑兵大刀整齐垂在左侧,马蹄在地上摩蹭,蠢蠢微动。 马儿不时呼出一口浊气,夹杂些蓝焰。 “西门火军!” 黑将军呐喊,其后的的士兵们以矛尾击地,发出沉闷声响。 “咚咚!咚咚!” “西门!西门!” 那些好男儿的气魄冲天,也有扑上之意了。 但那些骑兵似乎不以为意,为首那个扭扭脖子,发出清脆骨响。 “西门火将军,张狂!领教了!” 黑将军大喊着,和着身后的鼓声与战呼声。 一只由火焰化作的猛虎,在他话音刚落便赫然出现,蓄势待发。 “杀!” 顿时,黑士兵们一哄而上,虽然块头较大,但却如同疾风一般飞冲向前,个个都是勇猛好战的斗士。 “杀!” 喊声惊地动天。 骷髅也骑马冲来,气势不差,大刀闪着寒光,马蹄踩着蓝焰。 猛虎先行扑上,与一团骑兵厮杀;而后张狂也与为首的骑兵相遇。 长矛碰大刀,痛击对方! “咚!” 只见张狂够猛,吸口气,用力一顶,直接将之撑了起来! 骷髅惊呆,被张狂从马上挑下。 马儿也有灵性,猛冲向他,张狂不犹豫,咆哮一声,巨石大小的拳头一下正中马头,而后听见骨头由后撞前,顿时散架。 落地的骷髅不甘,抄起大刀拖地便来,张狂也毫不客气,空中翻转两下,长矛头上生出火来,化成一个旋涡。 又将矛头一指,火焰击去,直接将之化为灰烬。 同时,西门火军也在与其他骑兵交战着,一时间战况有些混乱。 只见这些士兵们不时散出些火晶石来,地上零星尽是,有马蹄踩中,便炸个火花出来。 猛虎在烈火丛中穿梭,尽情扑杀。 而那这士兵也丝毫不惧火焰,烧便让它烧,炸便让它炸。 个个视死如归,也难怪每个人都黑黑的,其中少不了这火焰的功劳。 好一个西门火军! 如果说,东门火军是一个雁群,每只雁子都有自己的职责: 什么时候在前、什么时候向后、什么时候应该变换…… 都是井井有条。 而西门,就是猛虎,一群饿得发疯的猛虎! 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他们不怕死,似乎这辈子只为在战场上怒吼杀敌。 一字概之,便是虎! “一个天空城,两个火将军。 东方朝凰,西门恶虎!” 这便是城中人尽皆知的。 再说此刻张狂,一跃数尺,飞进敌阵,那一柄长矛舞得天花乱坠,同时接五把大刀也不在话下。 他不时用火焰助攻,打到尽兴,火焰便从矛头喷出来。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黑将军大呼,笑得开怀,战得畅快。 “西门火军!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嘿!” 士兵们听后更是士气大涨,与大刀相击时,更占几分上风,战况乐观。 张狂不含糊,震出一道强波,那一圈骷髅瞬间乱飞。 “谁敢与吾一战!” 他喝着。 气势如虹,令那些骑兵反过来害怕,好像他才是那个入侵者。 西门如此,战况顺利。 ………… “怎么不在了!” 霍镇看着四周,尽是些红色建筑。 他明了,已经要到城中了。 “人呢?” 皇甫炽焰紧随其后,虽说他不明白是在追谁,但他是希望遇见些什么的。 “不知道……” 霍镇左右观望。 “不是吧?” 皇甫炽焰吃惊,好歹让他追了这么久,居然跟丢了? “没劲!” 他叹口气,正打算离开,霍镇却将他拉住。 “小心!” 这才环视一周,顿时心里发毛。 只见没于阴影中的,是一具具白骨,是他十分好奇的—— 骷髅! 此刻,它们都持着刀,将皇甫炽焰与霍镇围得水泄不通。 黑色的火苗燃烧,不声不响,令人恐惧…… 猎人(七) 一时间,休停止了思考,几乎一动不动地怵在原地。 任那一道竖光打在自己脸上。 紧接着,恐惧袭来。 “什……什么情况!” 他自问,同时眼睛不放过房间内的每一幕。 “她……为什么在和狼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休脑中又闪过一遍方才听到的每一句话来,而心里更是没底。 “喂……喂!不是吧!这家伙和狼人私通!?” 他思量着,心几乎要跳出来。 心脏撞击胸膛,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行……!我得告诉鬼爷……我得……” 才将身子抬高半截,另一个想法浮现开来。 “既然……她都是和狼人一伙的,该不会……!” 突然,就像是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心头一悸。 各种想法一并出来。 “不是吧!进了贼窝了! 该不会……这家伙所谓的预言能力是假的吧! ……她之所以知道狼人入侵的时间,就因为狼人告诉了她…… 对!一定是这样!” 莫休故作镇定。 他缓了缓。 “这个地方……果然太可疑了,还是想办法快溜吧!” 但念及鬼爷不可能让他轻松离开,他无奈,心里骂: “真是完蛋了! 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好人。 这下真完蛋了!” 休心里躁动不安。 一个人往往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想的东西最多,只可惜,这些东西往往或多或少是错误的。 正着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另一个念头出现在脑中: “既然她的异变不是“预见”那我的一切……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休料定这是个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演这样一出戏…… “等等……难道说……村子……是他们干的!” 这一下,休不只是恐惧,甚至带了些怒火。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休甚至想到了童甄和狼人是如何密谋这一切的,从村庄开始,到这里的一切。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我力量吗?” 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理由。 “我的……力量?” 虽说,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了自己力量的与众不同,但如果是因为这个…… “哼……” 他小声嘲讽。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童……” “谁!?” “糟了!……不自觉说出来了!” 休心里大骂,拂捂着嘴想退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缝洞开,幽光闪过,休正好躲进暗处。 童甄见四下无人,十分因惑,但还是轻声关上了门。 只留莫休,独自在那里惊魂未定。 ……… 大陆某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一处空荡的黑暗中响起。 “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很好……” 另一个梦幻空灵的声音在那里回荡。 猛然,一盏烛火闪亮。 “那么……让游戏开始吧!……” 只能看见红色的衣边。 而后,一两声狼嚎,兴奋叫着。 “嗷呜~~!” ……… 清晨,微光从彩窗中照进,休也从梦里醒来。 看看一旁,幽魂的床空着。 想必还在阳台守着。 “一宿没睡?” 心里想着,又看看身下——依人还在那里,缩成一团;陌生也安静趴在桌上,而狼人……它在干嘛? 休一愣,只见那狼人,嘴中发出些喃喃的声响,不时张望四方。 嘟嘟囔囔的声音间断着,似乎有什么规律可言。 突然,狼人与他对视一眼,猛然抽搐。 而后低下头,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来。 莫休心中疑惑。 “什么情况?很可疑!” 他正想起身,另一个身影出现。 这下倒让莫休开始装睡——童甄。 探出身来,先是左右观望,扫一眼还在睡觉的三人。 然后若无某事地走动,接下来的一幕,休不敢相信——就像昨夜一样。 童甄袖中滑出一个白色的东西,不偏不倚正打在狼人受伤的手上,但鬼使神差的,狼人手一抖,又从它手臂上滑过。 这一切被莫休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说不清了吧!” 休心里已经完全相信,童甄绝不是什么好人了! 想必是狼人知道自己正在看着他,才故意闪过的! 当然,童甄肯定也会有所察觉…… 果然,不出意外的,童甄转身走上扶梯,完全没管那落在地上的白色东西。 休冷笑,但心里还有一丝不安。 “鬼爷……又是敌是友?!” 昨夜的事情,虽然确确实实让他对幽魂有所改观,但若是没有那出,休也不信鬼爷是坏人。 因为,单从他对狼人出手的果断和狠劲,实在不像。 这么看来,夜凝秋应该也不是狼人那边的。 休想着,心乱如麻。 “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莫休揉揉蓬乱的头发,翻身躺了个好姿势,又迷迷糊糊过去了…… 再醒来已是明亮天光。 整个猎人总部里像是有个太阳,光明闪耀。 休被幽魂叫醒。 他看看身下,童甄一众都已等着了。 待到他刚落地,童甄开口。 “昨夜,休息可好?” 莫休一下睡意全无,那轻松的语气里,他感到一丝杀气,或者说,那种认清她假面具的胆寒。 “还……还不错!” 童甄笑而不语,身后的夜凝秋,还是那身打扮: 紧皮衣外加大衣,长发束起,眼眸冰冷。 依人和陌生在更后面,一声不吭。 幽魂站在他身后,拍拍他肩膀。 “大姐头给你安排了个任务……” “任务?” 莫休疑惑。 童甄解释: “矿工村那边有人说看见奇怪的东西,我们打算派人去看看……” “我?不合适吧!” 休勉强绽放个笑容,心里道: “派我去?谁知道你又打的什么算盘?” 童甄微笑。 “不……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在昨夜那事之前,休肯定会以为这是她“算命”算出来的,但现在…… 他不禁有些担心。 “万一……” “不用担心。” 童甄打断他的思路。 “秋儿会和你一起去……” “她……?” 莫休话到嘴边,开不了口,看一眼夜凝秋,正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一时间,只觉得像是有了个教世主,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休生硬说着,夜凝秋冷哼一声。 “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童甄打趣,从袖中掏出个白色的东西递给了休。 “拿上这个……会有用的……” 休接过,那是一束白色绷带,看上去和幽魂胸口缠的是同一材质。 “哦……” 他顺手放进衣兜中,心里还在思索。 “那么,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 童甄说。 幽魂己推着莫休到了门口,夜凝秋在一旁,还是那么冷漠。 “拿着这个……” “鬼爷……” 幽魂递给休一个黑色把柄,还是有些分量。 “这是……” “陌陌给我造的刀,你按按这个……” 幽魂指指柄上一个凹处。 “刀刃就会弹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用。不过,拿着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休一时间有些动容,鼻头一酸。 正打算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夜凝秋早已打开大门,在十步之外回望。 冷漠的声音传来: “喂!快点!” 休没办法,勿忙说了声谢谢,被鬼爷猛地推出去了。 休向前走,不忘回头看一眼:树木茂盛,挡住了屋子,只有大门正好没有遮拦。 幽魂倚在门上,看着休。 于是,他的心放松些,想着在这里挺也不错。 至少,还有个人在关注着他。 莫休追上夜凝秋,两人就在这林中小路上走着。 将军(八) “这就是……骷髅……?” 皇甫炽焰略有迟疑,心已经要跳出来了。 “小心了……” 霍镇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些骷髅居然能绕过四军的戒备来到内城……我看不简单……” 皇甫炽焰听着,同时打量起一具具骨架,多少有些瘆得慌。 加之一股阴风吹来,他直接就是一哆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东西也太邪门了吧!!” 皇甫炽焰叫喊着,霍镇已移步到他身后,与他相背而立。 “完全是阴间玩意儿!” “没错,它们还真就是阴间玩意儿!” 霍镇戏谑着笑两声,而后在那群骷髅越逼越近时,不自觉与皇甫炽焰贴得更紧。 “如果,这些家伙真是我想的那样进来的……那就真是大事不妙了,还有件事我很在意……” 他正想着,竟发现自己在抖? 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才发现是皇甫炽焰在颤着。 霍镇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笑出声来。 “刚才不是叫着要见一见吗?怎么怕成这样?” “谁……谁说我怕了!我……我只是有点冷……” 皇甫炽焰嘴硬。 看着那些白骨中黑色的火焰,以及那些缓缓迫近的骨头…… “唉!” 霍镇开口。 “昨日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知道怕了?…… 当时不追上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要你管!” 皇甫炽焰是打算嘴硬到底了。 “行啊!准备好要上了吗?” “切!” 皇甫炽焰啐一口,表情很生硬。 霍镇深吸口气。 “动手!” 话音则落,他振翅一扇,于狭小的空间里生出强风。 皇甫炽焰骨爪本就没有收敛,开打瞬间,他的肌肉从脚底绷到整个大腿,宛如满弦之弓,破风出击。 骨爪一瞬间压住骷髅头,左右各一,猛然一合,将它们甩了出去。 霍镇在他头顶,应对那些从头上扑来的敌人。 “铛!” 火光迸时,霍镇不忘利用翼人的翅膀,飞旋击打来敌。 皇甫炽焰就有些被动了,从来都是单挑的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出击,与一圈的骷髅僵持着。 骷髅们不时转动,让他有些头昏。 “只能硬上了!” 一个并步上前,骨爪成拳与骷髅刀相持。 面前另外一个横刀要来,他猛然一踢,却来不及防备背后,只听呲啦一声,鲜血奔涌。 这下好了,疼痛击退恐惧,热血腾上心脾。 他侧身一闪,僵持的刀应声而下,来不及犹豫,他全力一脚,将骷髅拦腰踢断,然后立刻回身,持住四刀。 “铛!” 四声合一,有些震耳。 不得不说,这四刀一并接下时,皇甫炽焰的牙根也跟着颤了起来。 奋力前顶,把左右手各持住的双刀甩开。 “糟糕!” 他后知后觉。 此刻的他,胸前大空,毫无防备,若是这时被找准时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骷髅从空隙中横刀劈来,更惨的是,背后也冲来了两个。 三刀砍入身体,皇甫炽焰感觉自己的鲜血飞溅到与视线同高。 疼痛扑天铺地袭来,脸上被血液溅到,大脑一片空白…… “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这一想法出现时,时间…… 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慢…… 那么慢…… 第一个映入脑中的是路见心的脸。 “路见心……我…这就来了……” 而后是叶殇。 “先生……” 从前与先生练剑的点点滴滴涌来。 “腰要稳,行招要果断,出爪更要快准狠!” “这招不错……” “明天要看到你后几招的解法。”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不论……” “准备与否!” 皇甫炽焰喃着,神志也回来了些,自己下坠的身体恢复了正常,飞来的刀也快了。 他咬牙,身上的刀伤在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闪过飞来的骷髅刀,干脆一步踏上,而后踩着一个骷髅,飞身离开了重围。 鲜红染透了衣服,面前的那群白骨又要扑来,霍镇也还在头顶上一两尺的地方缠斗着。 而瞥见他们来的方向。 “那是……” 只见一个身影,两眼红光,与皇甫炽焰对视…… 霍镇应对着从红色阁楼上扑来的敌人。 “这个数量!……” 他有些喘了。 目光一扫便可见三十具白骨,更不要谈细数。 本来,他大可在地上与皇甫炽焰一起战斗,但这里的地形若是被敌人从上面攻入,后果将不甚设想…… 苦了皇甫炽焰与近二十个骷髅相战,但他霍镇也不算轻松,一边要确保能置骷髅于死地,一边还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被袭击。 “这个数量……怎么可能绕得过四军的戒备!” 霍镇余光扫到皇甫炽焰中刀却无暇抽身,他无能为力,手上的剑挥砍得用力了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把中军的人引过来……” 正想间,只见皇甫炽焰飞身跃出包围圈。 “好机会!” 霍镇横转一周,把来敌扇飞。 而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火晶石,用剑身巧劲一拍,便飞速落地。 “轰!” 地上那群白骨瞬间被轰得四散开来,但他霍宏也被扑来的骷髅一个不稳,一同坠了下去。 火焰熊熊,在霍镇眼中映得越发明亮…… 皇甫炽焰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但那身影依旧在。 一是因为他神志还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二是因为身影在远处,而且他的身体与黑暗基本融为一体。 皇甫炽焰打量着,只依稀觉得身影是暗红的,血红的双眼也似曾相识。 还没来得及再看两眼,面前一个通红的火团轰开,热浪扑来。 而后,霍镇的身体下坠,也被火焰吞噬。 “不!” 皇甫炽焰不顾身上的刀伤奋力奔去。 燃烧持续着,他当然不知道这是霍镇扔的火晶石做到的,甚至,他连火晶石为何物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火…… 火,是能伤人的。 他看向周围,方才也成堆的骷髅,此刻化作遍地残骸;而红色的古阁建筑也燃着火焰。 高温的炙热还未退去,地上是焦黑的,而其上,霍镇倒在那里。 “喂!” 皇甫炽焰叫到,而后压住自己的伤口,一步步走近。 “你没事吧!” 他有些慌了,可别让更多的生命陨落在自己面前了。 “霍镇!霍镇!” 洁白的羽翼上有许多焦黑的斑迹,身上也有不少烧伤。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半跪,抱起霍镇,后者的神情很平静。 “喂……喂!” 皇甫炽焰的心情复杂而沉重,虽然自己对这家伙没什么好印象。 但…… 也算相识一场。 同时,路见心的离去让他对死亡别有触动。 也许,不经意间,他就会以为是路见心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 此刻,他已无心关注这爆炸起因为何,是那黑影所为? 但说起来,自火焰挡住自己的视野后,他就再没看见那个可疑中透露一丝熟悉的身影了。 只想别让霍镇就此死去,仅此而已。 正神伤着。 “你叽叽喳喳些什么呢……我……还没死呢……” 霍镇缓缓睁眼,虚弱地说。 刚才的那一下,火焰烧得他疼痛难忍,好在他用羽翼裹住了自己,但头磕到地上,令人发晕…… 霍镇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一个刀刃从他腹部刺出,直接就吐出一口鲜血。 “不!” 皇甫炽焰方才悬下的心又急速下坠。 只见霍镇身下的骨堆中一只骨手带一柄刀刺出。 皇甫炽焰又气又悲,骨爪猛地伸进骨堆,而后捡出一个残躯来。 骷髅的下巴已经掉了,也只有右眼中烧着黑火。 更是只剩下一只手,但正是这只手,用刀贯穿了霍镇的身体。 皇甫炽焰奋力击地,将白骨击散开来。 他回头看向霍镇,后者握住刀刃,艰难地呼吸着。皇甫炽焰小心翼翼抱起他,将地上的白骨踢得四处飞。霍镇嘴角流着血,皇甫炽焰鼻头一酸,而后看见霍镇嘴唇微动,立马凑了上去。 声音因鲜血在口中而带些咕噜声。 “告…诉……将军……有…内……” “抓住他!”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打断了皇甫炽焰听清最后几字,他想再听,可霍镇已昏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从天上,数道身影将皇甫炽焰围住,长剑相指。 “抓我……?!” 猎人(八) 说是林间小道,两排树木整齐生长着,树冠相连,宛如一个绿色长廊。 夜凝秋在稍前些,莫休在她左后方。 手中握刀柄,眼睛看着那道倩影。 即使是巨大的外衣也罩不住其起伏腰臀,高马尾精神,纤纤细手、大长腿都人垂涎。 夜凝秋一顿,休差点撞上去。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还要问你!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知道很不礼貌吗?” 休在心里吐槽: “不是吧!?这都知道?” 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夜凝秋扭过头,与他对视,满是鄙夷与厌恶。 她心里不爽。 “师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招了这么个小子!” 看一眼莫休,后者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她叹口气,又要向前走。 休默不作声跟着,压低了脑袋,羞红了脸。 两人又沉默着走了许久。 一路上的景色没什么变化,这条绿色长廊似乎是永远延续下去,左右两边的景象是那么单调——棕色树干,绿油油的树叶顶在头上;树根边是杂草,树与树间是大大小小的灌木丛。 夜凝秋向前走,再感不到身后的注视。 心中思绪万千。 很难说清自己对莫休的厌恶是来于何处,或许是因为师傅将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也可能就是她的直觉感受,觉得莫休和自己并不是一路之人。 但谁又能说清楚呢? 于是,她也不再去考虑,心里想起其他事情来。 机械地走在这条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上,虽说只当了不到四年的猎人,但想想还真是够快的。 一切…… 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夜凝秋陷入沉思,休却突然开口了: “那个……还有多远啊?” 夜凝秋回过神,这次试着把语气放得缓和些。 “还有几里。” “喔……” 又一阵沉默。 “怎么……有事吗?” 夜凝秋停下,两人对视一眼,休连忙低下头。 “没……没什么……” “搞什么啊?” 她心想。 “我有这么可怕吗?不就说了他几句?平日这样和鬼爷和师傅他们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有事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夜凝秋带些命令。 “我……” 休的脸更红了,完全没想到她会刨根问底。 “有些饿了……” 夜凝秋一愣,然后莞尔一笑。 那张原本高冷的脸上出现一种独特的风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和近人。 “忘了……是我忘了……” 她竟然不能一下收敛笑意。 细细想来,每日都做着那些见血的事,已是很久没有笑过了,心情竟也开朗了几分。 边想着,边从大衣兜中掏出个花白的东西。 “这是“馒头”,人类的东西,你可以先吃着,刚刚出门时忘给你了。” 夜凝秋似乎心情不错,多说了几句,这倒令莫休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这么好好笑?” 他自问,同时手中拿起大白馒头,一口咬下去。 也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很松软,况且他已经饿得发慌了,先找个东西垫一垫再说。 夜凝秋看着,心里又想起了什么。 “也许……是我成见太重了。毕竟,这种东西,是根深蒂固的……” 她想着,摇摇头,又向前走去。 一路无多话。 两人又沿着绿色长廊走了两三里。 也许是色泽与景物的原因,休在心里认定这条路是笔直的。 慢头早啃完了,虽然没改变什么,但肚中有了些东西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一直低着头,没敢再看夜凝秋一眼。 而她夜凝秋,心情较出发时轻松不少,脸上却还是无几多笑意。 一路走着。 终于,眼前出现了这条路的尽头——一片光亮。 休有些激动,先行一步,夜凝秋没说什么,依旧不疾不徐。 休出了树林,瞬间被眼前的景物惊艳: 他立在一个高崖上,风来得有些急。 山崖是笔直的峭壁,向下看,仍大片大片的树林,但在不远处有一片空地,其上是一个树庄,有不少房屋散出炊烟。 更远,那是一座黑色的山峰,有不少亮晶的东西闪烁,但奈何太遥远,无法看仔细。 休发出声感叹,正巧夜凝秋也走过来。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准备开始了……” 夜凝秋说得冷淡,但心里激动,毕竟接下来,可是她最爱的环节。 “开始?开始什么?” 休困惑,只见夜凝秋微勾嘴角,露出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飞!” “飞?!” 在莫休震惊的目光中,夜凝秋从一旁的树丛中掏出个背包一样的东西,扔给了他。 “听清楚,我只打算说一遍。” 休还没来得及看清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夜凝秋就边说边背上了背包。 只见她起伏的身姿被这双肩包勒得更加性感。 将背带一紧,整个背包便散开来,四条铁杆垂下,两短中夹着两长,黑色的钢铁与米色包布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是陌陌做的,我们管它叫“滑行衣”” 她说着,将一条长钢拿住。 其末端有一个皮扣,夜凝秋从容束紧自己的脚踝,弯曲了一下,感觉似乎不错。 “用的时候要把你的四肢绑好,像这样……” 她先后完成了手和脚的绑定,此刻正整装站在休的面前。 抬抬手,短钢与长钢间有着几道小直钢分隔开的区域。 “这是“滑行衣”的核心——“翼膜”。 这个米色布料是陌陌特制的、韧性极佳的布料,等会儿在空中,就靠它兜风。 手脚可以活动,但弯曲程度有限……” “等等!空中?!” 休认真听着,同时已操作起来。 手脚束好时,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听到“空中”二字时,更是确定了心里的不安。 “我们要跳下去?” 休问,夜凝秋点点头。 “有没有搞错!?” 休心里大骂,看一眼崖下,高度令人目眩。 “不是在说笑的吧?” 休仍旧不信,但夜凝秋又自顾自说起来: “我们需要先助跑,然后纵身下坠,等到达了一定速度后再将手脚展开,在此之前,手要紧贴身体,脚也要并好,听明白了吗?” 休的心里是拒绝的,感觉可能会在这里死掉。 夜凝秋也没在意休的出神。 “要是怕了,你大可原路返回。” 她说着,已退到了树林里,又飞一般冲出来,头也不回冲向悬崖。 纵身一跃,而后不见身影。 休原本还在犹豫,但听了夜凝秋略带讥讽的语气,把心一横。 “来就来!” 再次检查了下手脚是否束好,活动活动手脚。 钢铁的韧性还真是了得,不过,正如夜凝秋说的,活动程度有限。 休退到树林中,然后狂奔。 在布料的阻碍和沉重的装置作用之下,他跑得比以往慢,可想夜凝秋的力量是有多么恐怖。 到悬崖边,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飞身下跃。 手脚并好,身体打直,向下坠去。 能听到风在耳边呼啸,起初他还有些怕,但接着,迎面而来的风如同吹散了一身重担。 那么轻松、那么自在…… 休看着身下的森林,和在崖上看时完全不一样,更加广阔,更加繁茂。 看见夜凝秋在自己前下方,此刻猛然一动,身体大开,而后猛地向上攀升,平移着从自己身边飞过。 休瞄了一眼: 那绝世之颜在风中有一丝凌乱,足以让他呆滞,以至于差点忘记打开手脚。 张开身体时,一股强力推起他向高处飞起,差点让他失去重心倒向一边。 休感到风的低吟慢了、小了。 眼前的一切,心中的一切,显得格外舒畅。 “呜呼!” 他高喊,平稳向前滑行。 于是,在夜凝秋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密林,安全着陆。 将军(九) 东门战场。 霍风皇与他麾下的东门火军步步配合紧密,白骨堆积成山。 但这些骷髅仿佛永远杀不完一般,不断从天空城边界出现。 炽热灼人,长时间来,东门火军有些乏了。 虽说在日常的训练中,他们早已成就了能有高温下长时间作战的身体,但时间长了,头脑仍旧有些发昏。 一个金发银甲的男子在奋力砍杀着骷髅,四周白骨遍地。 “可恶!……” 霍风皇一刀了结了一个敌人,但更多的,从他面前不远处冲来。 “这次的数量……为何如此之多?再这样下去……” 他回头看一眼。 士兵们都在奋力杀敌,但和一个时辰前相比,挥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飞行的平衡程度也弱了不少。 而自己,体力也好似要被挖空了一般。 放了一个时辰的火,凤凰已没了踪影。 “火雀”的数量也不再众多。 想必,士兵们随身带的火晶石也用得差不多了,回转跟不上来。 整个黑云如同一个大罩,兜住了热气,使地表的温度令人望而生畏。 “看来……需要叫增援了……” 他正想着,却猛然感到一股威压。 心里没底。 “这股前所未有的气息…… 是强敌!” 他有些困乏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偏偏在这种时候……” 目光于那群朝自己走来的白骨中一一扫过,如刀锋般锐利。 “在哪……?” ……… 东门城边,黑云中横生出一个身披黑色兜帽的身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白骨手掌暗示着其骷髅的身份,但不同的是…… “喂……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才说这种事……” 那人仰头望向天空城主城,金色的高塔宫殿,被一道击穿黑云拢聚的光芒加持着,最高处的塔尖刺眼明亮。 “切……” 身影以极弱的声音自语到。 光芒逼退黑暗,如雪崩一般,更多的阳光照进来。 也正是这时,骷髅们停止了进攻,又木纳地向回走去,似乎要避开那光芒。 微风吹动,给炙热的东门带来了来冷静。 霍风皇此刻根本没心思关注撤退的骷髅——虽说,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群亡命之徒主动回撤,但比起这个,那股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气息,才是他想寻找的。 “在哪……在哪……” 他来回扫了不下二十遍,但依旧没有找到可疑的身影,可他知道那人并未走远…… “……!” 霍风皇猛然一顿,像是一只雄鹰找到了在草丛中奔走的野兔,蓄势待发! 把持在剑柄上的手指依次松开又握紧,宝剑出鞘一寸,其身光洁如镜,鞘上的花纹还带有汗渍。 “焰闪!” 只见将军双翅微震,火星就掉落下来,而后身影瞬间消失,又在百尺开外猛然显形! 一道火焰长带飘飞在后,代表着他移动过的轨迹。 “铛!” 骨手与宝剑僵持。 一个身披兜帽的家伙接下了这一剑。 它旁边的骷髅被一分为二,身后的黑云也被这一剑带出的强风劈为两瓣。 霍风皇吃了一惊,就算这不是自己的全力一击,但被徒手接下…… “这家伙……不简单……” 而后发生的事更令他讶异。 “不错……”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并不沙哑。 “霍风皇……” 将军眼中赫然映出的…… 那是…… 人的面庞! ……… 西门,与东门相对。 “哈哈哈哈哈!就这点本事吗!” 张狂在白骨骸边耀武扬威。 西门火军虽然也因为长时间作战显得有些疲惫,攻势却依旧如狼似虎,与骑兵鏖战。 “烈虎”在片刻前因为张狂的缘由而消散无踪了。 虽说这位黑将军好战好斗,但他依旧是有极限的,而那极限所在之处,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骑兵骷髅仍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却只是停留在边界,不再向前。 阳光逼得更近,已近西门关阁处。 张狂见势,心里放松了些,因为这让他有了喘息的余地。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怎么……” 张狂突然感到一丝不安,而接着,那不安变成一丝压迫。 罗列整齐的骑兵排着,独让出一条空道来,巨浪形的黑云,不再似先前那般宏伟,好像要迎来独属于它的潮落。 就在张狂的注视下,一个身披棕黑色大袍的高大身影从边界凭空生出,缓缓逼近。 马蹄声击地空灵,声响清脆。 一个明显强壮于一般骑兵的骷髅马,已能说明很多问题。 骷髅马浑身散着旺盛的蓝焰,却不燃它背上那家伙的衣袍。 “这种感觉……” 张狂感到了他许久未曾体味过的一种情绪——恐惧、亦或者说是胆寒…… 若是以全盛的体力,自己可能有与之一战的实力,但现在…… 极无可能! 他下意识后退,但又念及身后有许多双黑眸正在注视着自己。 他明了,自己不能后退! 更…… 无处可退! “西门火军!” 他将长矛猛地击地,声音在凝重的空气中撼天震地。 “张狂!领教了!” 来人竟停了马,一柄关刀指向张狂,而后发出声响。 “张狂,我想见你许久了!” “什么!?” 黑将军心头一紧。 “会……说话?” “但……现在,不是较量的时候……” 来人将关刀放下,整个西门沉闷着。 “吾名亡灵,后会有期!” 只听得一声马嘶,所有的骑兵连同那自称“亡灵”的家伙便随风散作尘灰。 黑云…… 也在逐渐消失不见…… ……… 随着东门一声清脆的响指,所有骷髅连同残骸消散如风。 只留霍风皇一人,在阳光照在身上时感到胆寒。 黑云消失不见,而那人的声音,却久久在耳畔回荡。 “不过……你们……差不多行了……” 猎人(九) 林中,休已将“滑行衣”收成了背包样,同时,脸上的畅快前所未有。 再看一旁,夜凝秋的脸上无过多起伏,但心里同样也是激动的。 各自收好了包裹,还没来得及交流。 只听林中传来树叶婆娑的响声。 “谁!” 莫休还没反应过来,夜凝秋已然弓腰,紧握玉手。 这一姿势倒令她增加了些许妩媚妖娆…… 休意识到自己思想有些跑偏,回过神。 这时,林中传来“秋姐姐!秋姐姐!”的殷勤叫声。 夜凝秋闻声便放松了警惕,不过,眼中多出一丝无奈。 休不多说话,静静看着。 一个只有5尺的小屁孩纵身跃出,他光着上身,下身也只有一个棕色熊皮做成的简易裙子。 赤着脚,一头棕发也是乱蓬蓬的,脸上笑得灿烂,手里拿束花举过头顶。 细看时,他赤着的上身有不少脏东西。 也许是因为他很精瘦,竟约能见到他的肌肉。 小孩此刻一个“华丽”的落地,把那束比他半个身体都大的花来藏在身后,伸手出来顺顺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以一种极作沉稳的语气道: “这么久没见……终于知道来找我了吗?……” 夜凝秋失声一笑。 这倒给休看不会了。 “他是谁?” “你们很熟吗?” “看这气息也没有蚩人的感觉啊?” 小男孩一步步靠近夜凝秋,语速也快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想我,所以你一到我就来了。秋…” “打住!” 夜凝秋终于开口: “你个小鬼头,就站在那里。我这次可不会让你乱来了!” 她的语气不同于和童甄时的温顺、不同于和鬼爷他们谈说时平淡、也不似和休说话时那样疏远,但多了些活泼,亲切。 小男孩听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扑上,被夜凝秋一下按住脑袋。 “不要嘛~~秋姐姐!~~要抱抱!!要抱抱!!” 男孩总算用回童声,带些撒娇耍赖。 夜凝秋也不废话: “你要是不乱摸,我倒是可以抱你,但你次次出尔反尔,我是不打算再信你了……” “不要……不要!要抱抱!” 休像是被无视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在那里僵持。 “嗯哼!” 他开口。 “这位是……” 夜凝秋才想起休还在这里,有些尴尬地咳了声。 “那个……” 她的脸竟红起来。 “这个小朋友叫野孩子。” “野孩子?” 休困惑。 “这么奇怪的名字?” 谁料野孩子突然过来猛踩休一脚,而后立马又跑到夜凝秋身后,死死抱住她的细腰。 夜凝秋无奈,警告说: “你要是再乱摸,我就不见你了!” “嗯!” 他乘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冲着莫休做鬼脸。 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是因为……他是个孤儿……是村子里面很特别的一个存在……” “但他似乎不是我们的同类……” 休问。 夜凝秋看野孩子一眼,那双眼睛水汪,清澈见底,抚抚他的小脑袋。 “他若是就好了……至少……还能让他来和我们一起住,不至于天天都睡在外面……” 能听出夜凝秋声音中前未有过的一种温柔。 休不禁对她有所改观。 “他没有……家吗……?” 见夜凝秋一愣,休补充。 “就是……人类口中最温暖的那个地方……” 休问的很小心,尽量不去破坏这奇妙的氛围。 “孤儿……是没有家的……” 夜凝秋说着,野孩子的头也垂下,眼中似乎要涌出泪花。 夜凝秋眼中竟也有些湿润,她半跪下去,将那瘦小的身形紧紧抱住。 “不哭……姐姐在……抱歉很久没来了呢……” 野孩子紧闭着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过。 休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太明白“孤儿”的意思。 但此刻,她夜凝秋表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绝不似平日的高冷,如初雪消融的大地,温柔春风拂过般平和。 不知怎地,休竟也想起未来了,鼻尖不禁一酸,回忆涌来。 ……… “喂!你这个色小鬼!” 不知过了多久,夜凝秋突然大叫,一把推开野孩子,脸颊绯红。 而野孩子则一脸意犹未尽,手还似个鸡爪,在空中动弹。 休回过神,默默将清泪抹去,见状后哭笑不得。 “你个野孩子,可以啊!” 他在心里戏谑,一边静看形势。 夜凝秋环抱住胸膛,有些气忿。 “秋姐姐……对不起……” 野孩子露出个十分委屈的表情来。 夜凝秋见状,心又软了。 毕竟,从前也算是同病相怜…… 再说,一个不满十岁小屁孩罢了,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她无奈叹口气,但语气显得比方才冷酷。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办的。既然你来了,跟你打听个事……” 野孩子听到有机会将“功”补“过”时,立马站起身。 “秋姐姐尽管问,这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 他拍拍自己小小的胸膛。 夜凝秋也不打算废话。 “你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比如……狼人?” 野孩子也不算笨,夜凝秋点点头。 “没有确切看到。” 他故作神秘。 “但……我的确看到了,那双眼睛……黄绿色的眼睛!” 莫休和夜凝秋静静听着,野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道出,有关那双萤绿色眼睛的事情。 “那天,我正在村里游荡。 因为野菜吃腻了,想改改口味。 于是想到刍大叔那里顺点东西吃。 但就在大叔屋子不远处,我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正鬼鬼祟祟地左右观望。 因为当时天有些暗了,我没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很高。” 野孩子边踱步边说着,手上也不忘比划比划。 说到有多高时,他很强想把手抬高,脚也踮起来。 “至少有这~~~么高” 休和夜凝秋都坐在地上,静静听。 但到这里时,休有些困惑了。 “这……也不好说啊? 你的这~~~么高, 是这~~~么高…… 还是这~~~么高?” 休说着,用手在空中比两个高度,都要高于野孩子的手。 这下小朋友有些恼了,他似乎是觉得休的言外之意是嫌他矮。 “就是……比你还高,还高得多!哼!” 休听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无奈耸耸肩。 野孩子又开口: “反正那个东西高得不正常。 最怪的是它的眼睛,有萤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然后呢?” 夜凝秋面无表情地问到。 “你看清它去哪了吗?” 野孩子摇摇头。 “没……我当时怕极了,扭头就跑了。” 听罢,夜凝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如此看来,只能说明村子里的确是有东西的,而那东西八九不离十是狼人了……” 正想着,野孩子又缓缓走近。 “秋姐姐……” 野孩子带些撒娇。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 步伐加快,越来越近。 夜凝秋这次很干脆,站起身来,冷冷说到: “你个色小鬼,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眼神中的冷漠让野孩子不敢再靠近。 休在一旁看着,虽说目光确实比方才冷冽些,但和她看自己的眼神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休盯着那双冷眸,多少还流露出其中的温柔与风情万种。 正入神,两人对视一眼,休的魂魄顿时从九霄之外一刻入窍来。 “嗯……” 休有些尴尬。 “差不多可以继续走了吧?” “嗯……” 她淡谈回了一句。 野孩子听到他们要走,才想起手中的花来。 “这个……给你。” 夜凝秋的神色又缓和了些,淡紫色的小野花,微小却迷人,平凡却惹人悟爱。 “谢谢……” 她的声音多了丝波澜。 接过那束花时,还顺手摸了摸野孩子的小脑袋。 “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夜凝秋无限温柔。 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野孩子眼中、心里激动无数美好情绪。 脸不自觉红了起来,乖巧地点点头。 “嗯!” 而后两人作别野孩子,沿着林径走远…… 将军(十) 天空城,矗在云巅。 那一块浮空巨石上,便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有四面的城墙,正正方方。 正中间的金顶高塔,在光照下生辉。 那是宫殿,整个天空城的核心所在。 向外围,是一片较高塔而言算是低矮的红色阁楼群,赤色的海洋是有关天空城书籍、兵甲、粮食的贮藏地。 阳光照不进去,却不时有整齐的步伐声暗示着巡逻的士兵存在。 再向外些,便是天空城普通居民的住所。 良田、溪水、城镇…… 一应俱全,完全可以自足。 此刻能看到阳光下的翼人们正在劳作。 当然,一片祥和下不免暗潮涌动。 为普通居民保障生活平静的便是最外围与城墙相临的兵营,几乎无时无刻都能看见土兵,着不同色的铠甲分散在四个城门。 换防、操练…… 都井井有条,也许你会感到奇怪,万米高空,为何戒备如此森严? 但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其道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过如此。 霍风皇站在天空城边界,看着眼前的乌云一点点消逝,夹杂着风沙。 “什……什么意思?!”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因为那长着人脸的骷髅和其费解的话,无疑暗示着许多的东西。 虽然他霍风皇从前便有所猜测——骷髅进攻天空之城定有所图,但究竟为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空气安静两三秒,而后炸开锅来。 “赢了!” “呜呼!” “来啊!看我干翻你们!” 诸如此类的欢呼从将军身后爆发出来。 他缓缓转过身去,沸腾的人群显然以为是自己击退了骷髅群,却不知自己听到的东西和心中所想。 霍风皇和几个士兵对视时露出个鼓励的笑容,整个东门沉浸在欢愉中——除了霍风皇。 他收剑,脸色凝重地向军营走去。 就在这时,霍宏从天上飞来。 “将军……” 霍风皇若有所思,但还是故作愉快的道: “老样子,告诉大伙干得漂亮!今天吃些好的……” “是!” “另外,别忘了清点一下伤亡人数……” 他补充到,霍宏回一声便下去了。 “这些家伙,又在谋划什么……” 他思索着,偶尔漫不经心和周围人应和一下。 “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正思量着,却迎面飞来一个黄金铠甲的翼人,形色匆忙。 “中军的人?” 霍风皇想着,而后那人行过礼,于他身边耳语几句。 “什么!” ……… 天空城城中,宝塔宫殿。 那是个高达三四十仞的建筑。 尖顶,巨门,其富丽堂皇程度,只在殿外便得以窥见。 虽不是通体黄金打造,但主塔塔顶和五座附属塔塔顶都是鎏金构成,边上镶有各色的宝石。 主体是乳白色的,却有些刺眼。 那是整块整块的大理石,让人叹为观止于当初造它时,消耗人力物力的巨大。 偶尔开出的一口大窗,也是由深红色玉砖所垒成的方形边框。 不时会有翼人在其中通行穿梭。 向殿内,白色的壁墙为底色,上面用大大小小的宝石组成一幅幅巨大的图案,大概是在讲述着某些传说故事。 天花板足有五六仞高,这便是大堂。 天花板上吊着一垂垂琉璃水晶,不自然散出光泽,日夜不息。 红木扶手在乳白色的配搭下没有丝毫违和感。 地砖也是大理石的,却不再为纯白,上面琥珀色的斑纹,于地面交错,像是有灵性一般,起伏舞动。 一级级的台阶,一幅幅壁画,让人在步步高升的过程中,渐显华贵优雅。 大堂一片宁静,却饱藏着时代的厚重,历史的醇香。 而穿过无数的壁、地、天花板,将目光汇聚到一座副塔上时,那里的气氛,也不同寻常。 塔的最上层只由黄金塔顶和四个较细的乳白色石柱构成,但空间极大,容纳十人也不在话下。 一座直桥连到主塔,那里面空洞,漆黑不见一物。 入口的士兵穿着黄金铠甲,手持长戟,面色严肃,朝向金顶下似亭一般的空间。 亭正中放一张圆桌,红色楠木,散出些淡淡的香。 五张同样材质的木椅,此刻只有两个空着。 先说亭中最引人注意的一人。 男人面容粗犷,一看便是个豪爽之辈。 身着黑甲,胸前的虎头霸气威风,大块大块的肌肉给人以压迫感。 此刻正闭目养神,眉目上扬,炸毛指天。 厚嘴唇,棕黑的皮肤,以及随沉重呼吸声起伏的胸膛,都让人知道这是个英雄好汉。 与之相对处,有一男一女。 男人是个寸头猛男,身着深蓝色的铠甲。 左肩处一个鹰首刻着,其神光锐利,与男子的目光相衬。 淡蓝色的眼眸,冷酷犀利。 右肩并无防甲,但有结实的肌肉,虽不似张狂——那睡虎般夸张,但也相当吓人。 蓝色头发,因过于短细而淡淡发亮。 刀锋眉,只不过右眉处有一个断层,令整个人多了些戾气。 两耳都有两块深蓝晶石镶在耳垂。 男人的目光冷冽,一道小小的蓝弧在他两指内闪动,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来。 一看便是有着不良气质的硬货。 他身边的,是个小小的身影。 淡紫色的铠甲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特点。 若硬要刻画,其凹凸错落的花纹有如时而暴风,时而细雨的海面。 她扎个双马尾,浅浅的紫色,还带些微卷,并无过多的装饰。 一张鹅蛋脸,配上一双水汪汪的紫色大眼,长睫毛,小小樱桃嘴,十足一个乖乖小萝莉。 小手捧着一个带把的茶杯,白瓷金纹,底托在木桌放着,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花纹材质的茶壶。 她正用那粉嫩小嘴一口一口呡着,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来,一脸惬意。 三人静候着,突然,一个身影冒冒失失地闯入。 “抱歉……” 来人从空中飞来,直接进到亭内。 一头金色长发盘着,面庞干净,和在座的其他男士相比算是一位奶油小生。 目光坚毅却不似蓝甲男人般冰冷绝情,也不似张狂的深邃,更多的是一丝温柔。 刀锋眉和高直的鼻梁,让他多了些男子气概。 腰间的配剑因为其唐突的闯入而摇动着,白银甲的纹路编织成一只凤凰。 张狂缓缓睁眼;小萝莉的双马尾在劲风中飞动着,但她依旧静静喝着茶水;蓝甲男人轻蔑一看,而后手握成拳,一道暴电闪过。 “不迟……” 他开口,磁性低沉,似很疏远。 “毕竟,还有人没到呢……” 他回头看向唯一的空座。 霍风皇为自己的迟到欠了欠身,而后张狂开口。 “不必如此!” 声音高亢厚重。 “请坐!” 他拉出一旁的椅子,比个请式。 霍风皇顿首,然后落定,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最后一位将军也从直桥那头的阴影中缓缓走来。 来者是个男人,一改在坐三位男子的气质——从型男变到了文弱书生。 他身长至少也有7尺,和另三位相比,他没有明显的肌肉,反而显得有些病态。 脸庞销瘦,身体看上去也很单薄。 黄金甲披在他身上,就好像一只瘦弱的猫咪披上虎皮,硬装威风。 鲜红的披风摆动,他的脸上堆满笑意。 双眼自始至终眯成两道细线。 银白色的中长发,让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步伐很轻快,面容也很亲切,只有一丝病态让他显得有些颓废。 一开口,这种印象又有所改变。 “各位来得早,屠某懈怠了……” 声音虽小,却十分有力,象征其果敢坚定。 蓝甲男人不说话,只把手伸出来,请他入座。 张狂与霍风皇相邻坐着也一言不发。 只有那位萝莉仍旧在品尝手中的茶水,像是只有自己一人一般。 黄甲缓缓说: “各位将军能在今天聚在一起,想必已意识到事关重大。” 男人看一眼蓝甲指间的雷电,和他不耐烦的表情,没有表示什么,接着说到: “我们也不废话,五军会议,即刻开始!” 高高的亭状建筑中,五人围坐着,四男一女。 依次着银、黑、黄、蓝、紫色铠甲,样式也不尽相同。 而这五人的性格同样分明。 银甲的暖男,如春风般和气,霍风皇,东门将军; 黑甲的壮汉,如恶虎凶神威武,张狂,西门将军; 黄甲书生,羸弱有些病态,屠布,中门将军; 蓝甲男子,透着些痞子气息,戾气十足,肖天,南门将军; 紫甲萝莉,安静似不与世争,品着手中的茶水,若冰,北门将军。 五军在列,非同小可。 屠布扫一眼其他四人,霍风皇坐得笔直,安安分分; 张狂以他树干粗壮的肌肉手臂环抱在胸; 肖天一手扶着脸颊,一手在桌上敲打,手指上上下下,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若冰手中一直捧着金纹白底的茶杯,品尝着不谈话。 屠布微笑: “首先,祝贺东门和西门两位将军今天的英勇表现,再一次击溃了骷髅来犯。” 像是习惯了这些人的举动,他自顾自说着。 “但……屠某很不幸的告诉各位,即使是在四军如此紧密合作的情况下,仍有骷髅进入了内城……” “什么!” 肖天大惊,面色更严肃起来,沉思片刻; 霍风皇和张狂对视一眼,等待着屠布后言; 只有若冰没有波澜,喝着那杯像是永远喝不完的茶水。 “我也没有要责怪各位的意思,毕竟,百密一疏,难免出差错。只不过…… 这次入城的骷髅数量实在不容小觑。 多达五十,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完美绕过了所有设防换防,直入中门。” 肖天仔细听着,并不想错过任何细节,霍风皇和张狂也不例外。 “好在……有了些突然的变故。” “突然的变故……?” 肖天问,屠布点点头。 “有两位不在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了中门的边界处,与那支骷髅小队相遇。 “是谁?” 肖天好奇。 “这个……恐怕需要他亲自来解释了……” 屠布一个响指,背后直桥通向的黑暗中,两个黄甲士兵押着一位少年过来。 只能说是位很普通的少年,他一身乌黑的装束,普通到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着任何颜色的铠甲,中长发干练。 双手被黑石链绑着,不时散出黑金色条纹。 此人一出,五双眼睛一齐看去。 霍风皇虽然已在来的路上料到了这一点,但事情真正发展到这一步时,他依旧心头一紧。 因为…… 来的不是其他人,正是—— 皇甫炽焰! 将军(十一) 皇甫炽焰面对着五种不同的审视、严肃的气氛以及自己的“隆重登场”,这下还真是大事不妙。 五人中只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霍风皇表情凝重。 “那是在……摇头吗?” 皇甫炽焰心想,只见东门将军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脑袋,在场的除了皇甫炽焰,无人看见这幕。 “哦?生面孔?” 肖天冷哼一声。 屠布接着说: “想必各位已经察觉,这个人并不属于五军中的任何一支,但却能进入天空城内城。这是第一个疑点。 另外,这位少年的异变也很有趣……” 此言一出,又是被五人审视。 皇甫炽焰听不明白这些人想干什么,但却能从氛围上察觉事情的严重性。 霍风皇方才给的暗示,他也不太明了。 “我们在现场发现他时,白骨遍地,当时他的异变并未消去,从打斗来看,那里发生过一场恶战……” 屠布讲着,一旁的小萝莉突然举起了她小小的手来。 “若冰将军,请讲。” “方才不是说有两人吗?” 那声音还很稚嫩,带些天真。 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让人怜爱,双马尾一摇一摆。 茶杯终于放到了托盘之上。 令人讶异的是,其中的茶水居然还有一半之多。 “这个嘛……” 屠布与霍风皇对视一眼。 “但说无妨。” 东门将军回答,屠布微微点头。 “另一人,便是东门的军士,霍镇。” 这下,目光又汇聚于霍风皇身上。 “不过,他身负重伤,此刻正在接受治疗。 故而,我们的突破口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 “喂喂喂!我没听错吧!” 肖天开口,盯一眼霍风皇。 “这个外人和你东门的人在一起?” 他指着一旁一言不发的皇甫炽焰。 屠布见霍风皇无说话之意,开口: “肖将军莫急,这是疑点二,这同样是我们将要探究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各位先见识见识这位少年的异变。” 屠布给押解皇甫炽焰上来的两位士兵一个眼神,黑石链被打开。 “肖将军,有劳了……” 肖天邪笑一声,一道暴雷一闪而过。 “嘭滋~!” 几乎只在一瞬,皇甫炽焰下意识就开启了异变。 南北西三门将军心里一沉,那对骨爪赫然出现时,各位已欲冲上了。 “骷髅……骨头……骨爪……莫非这少年……与骷髅有什么联系!” 张狂心中盘算着。 “想必屠布这家伙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一旁的霍风皇,不经意察觉到他冷汗直流。 “果然……是想说这个吧……” 霍风皇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在屠布反复提及皇甫炽焰的异变时,自己才想到从未更深一步联想的东西。 “骨爪……骨头……骷髅……” 他以一种冷峻的目光扫一眼防御暴雪的骨爪,又想到不久前这对爪子在自己剑上留下的力度和纯粹…… “我该相信你吗?皇甫炽焰……” 他有些担心,但更让他不安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不解释清楚他与东门的关系,这家伙……恐怕难逃一劫。 以南门将军的脾气,不掉半条命……就算他走运了。 但若是公开与他的关系,那么东门……可能要成众矢之的了……” 霍风皇心急如焚,冷汗不自觉便流了出来。 张狂保持沉默,但紧握的巨拳已能说明一些问题;若冰则好奇地用那双大眼睛打量着皇甫炽焰。 与之对上时,皇甫炽焰在心里认定这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 然而,有某个瞬间,他似乎在那大眼中的汪洋里,看到了个巨大的身影! 换言之,那一瞬的杀气宛如深海中,未知的怪兽般可怖,令人胆寒! 再看肖天,他的神情从惊讶变得有些疯狂。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正是他……出现在了现场是吧?屠布…” 中门将军微笑,点点头。 “而这家伙的异变又是骨爪……这不难解释了吧!” 南门将军晶蓝眼眸中迸出一道电弧,手上的蓝电也出现得越发频繁。 “小子……若是听不到我满意的答案……” 肖天的语气有些狠毒。 “我的雷电……可是不知道轻重的……” 皇甫炽焰看着听着,从开始的一头雾水到有了些眉目来。 “是因为……我的异变吗……” 他心里没底,眼前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虽说原本无意在此久留,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岂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 偷瞄一眼,东门将军显得很拘懂,且脸色不似平日般温和,有些严肃。 “是这个意思吗?” 皇甫炽焰心想。 “让我闭口不说?不承认与东门的关系吗? ……这样 ……的确会少很多事呢……” 一种复杂的心情生出,他想到了自己的异变也许会和骷髅惹上关系,而后祸及东门。 又想到自己在这里的一段短短时日,还是蒙受了霍风皇的不少照顾。 “好吧…… 没有你…… 或许我还在某个角落神伤呢!……” 念及此,他的目光坚定了些,紧了紧骨爪的双手,冷面看向面前的男人。 肖天静静等他皇甫炽焰开口说话。 “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想必胆子小些的人定会从了吧!” 想着,便让雷电更多从手中涌出来,周身气场也生出。 “为了天空城的利益…… 小子…… 杀了你也只是顺手的事! …… 那是……” 肖天的思绪被皇甫炽焰似冷笑的声音打断。 而后他大笑起来。 “很好…很好……! 小子!有点骨气! 敢进来,想必也早就做好死的觉悟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南门将军化做一道瞬雷,猛然冲到皇甫炽焰面前。 蓝电于他眼瞳中闪耀时,皇甫炽焰的身体下意识动起来,一爪劈下。 “??? 什么!?……” 骨爪勾住一道细雷痕迹,而肖天已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喂…小子!浑身都是破绽!” “啊!!!” 肖天手中的强雷,在他说话的同时已打入皇甫炽焰体内,惨叫声也不绝于耳。 “啊!~啊!…”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南门将军恶狠狠地说到,雷电的输出又加大了一倍,惨叫,更是悦耳。 “哈哈哈!” 听着那男人的邪笑,皇甫炽焰只感觉痛苦万分。 雷电如同一条条蠕虫,于体内爬动,酥麻的感觉在全身游走,肌肉也开始抽搐、酸痛…… 而当这种感觉袭向大脑…… “啊!~~!” 霍风皇几乎不忍心看下去,皇甫炽焰的神情已极度扭曲,但,却没有说出除“啊”以外的任何字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呢?” 他在心里为皇甫炽焰焦急,但另一方面在心底更认定他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 想到定是自己的暗示起了作用,但却是另一个作用—— 他本意只是担心皇甫炽焰爆出多种异变,让事情更加复杂。 没想到…… 霍风皇无奈一笑。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坏到哪儿去吧!” 其实他早就下定决心—— 皇甫炽焰是他决定要留下的,自己说什么也要护他周全。 而此刻,只是彻底清除了霍风皇方才生出的一丝怀疑而已。 “住手!” 他猛然立起,肖天吃了一惊,手上的输出也减了下来。 “怎么?东门将军觉得太残忍了?那……” “不!” 他回得很有力。 “我是要说,这个人……是我东门的人” “哦?” 屠布一直在观察着霍风皇的举动,只不过那两条细缝之下,外人不能发觉罢了。 而当这人终于站起身来时,他微微一笑。 “终于还是没忍住吗?” 张狂并没有大动作,他心里已猜了个大概来: 既是和东门的人在一起,他身为将军又怎会不知? 若冰依旧瞪着大大的眼睛,似好奇的在东门和南门两位将军之间打量。 肖天脸色凝重了些,手中的雷电停下。 皇甫炽焰勉强能站住,与霍风皇对视时,后者用一种温柔,近似慈祥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也傻笑一声。 而后,东南两门将军,不! 该说是五军会议的气氛凝了下来。 “你是说……你认识这个人?……” “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东门的人和他在一起走的原因。” 霍风皇气势不输,肖天这下却有些困惑了。 “那听你的意思,东门收纳了这个外人?!” 他几乎是以审问的语气。 “非也,我只是出于个人的意愿。” 肖天挠挠头。 “个人意愿? 那么请问东门将军…… 是何个人意愿,让你这个将军把一个如此可疑的人留在身边? 留在天空城呢!!?” 霍风皇欲言又止,因为他不可能把皇甫炽焰多种异变的真相,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与其这样……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他有些没有底气,但还是以最大的声音说了出来。 肖天一愣,而后大笑,只同时鼓起掌来。 “好! 好一个无可奉告!” 他神色冷了下来。 “霍风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以为只是在包庇一个小鬼? 不不不!” 他像是否认自己,连忙摇手。 “我想你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吧!东门将军!” 肖天的嗓音高扬,如警钟一般。 “一个可疑的外人,其异变似与骷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最巧的是,这时一队人数目不可忽视的骷髅进入到了内城,想必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肖天转向其他三人,都在静静听着,鸦雀无声。 “这个小子! 很! 可! 疑!” 他手指皇甫炽焰,又瞪向霍风皇。 “而你!身为将军,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除非……” 屠布突如其来的掌声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 “精彩!肖将军的说法真是精彩!但我们不妨听听这二位的陈词,如何?” 肖天明白接方才的话说下去,的确有些重了。 这样挑拔将军之间的信任对天空城的利益,无疑是有害的。 这也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 于是,就不得不佩服中门将军的机智,这个台阶,肖天顺势便下了。 “请……” 他伸出手来,比个请式。 又一瞬落回自己的位置。 屠布见肖天坐定,与之会意,相互点了点头。 又望向在一旁的霍风皇,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那么…… 你会如何做呢?” 屠布又打量打量并未缓过神的皇甫炽焰,微微一笑。 霍风皇轻舒口气,正想开口,另一旁的张狂猛然起身。 “霍将军,我对你向来都敬重几分。 而在座的也都知道,天空城中口碑最好也就属你东门火军。” 他的声线高亢,在座无不心胸振动。 这沉默的恶虎一但开口,到也如恶兽咆哮一般。 “吾向来相信,言辞难辩真假,唯有拳头不会说谎! 一个人的决心、意志…… 这些无不寄托于个人的武器之上。” 张狂说着,其他将军表现不同: 南门将军微微颔首,中门和东门将军默不作声,北门将军则一脸天真。 “所以…… 就由我来为大家检验一番,再看看有没有必要听他说话吧!” 霍风皇听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张狂气冲斗牛,也一如他所说,接下来,好戏才将上演…… 猎人(十) “所以……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找那个刍大叔吗?” 休问道。 夜凝秋略带神伤的看着这小径,曲折通向不远处的村庄。 倒也不因为别的什么,而是想起从前,想起三年前离开这里里时的情景,想起那个男人,当然,还有他。 “又…回来了……” 正想着,休打断了她的思路。 “对!” 她匆忙回一句,同时下定决心不让自己陷入回忆中。 “他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厨,叫刍良。” 夜凝秋简单介绍了一下。 矿工村的真名是“日月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的两处温泉。 一处浑圆如日,巨大无比,位于日月村东面,其泉水炙热无比,连它周圆的石头也是赤红的,为日池。 另一处弯刀如月,弯孤狭长。泉水比“日池”要温热些,池底的石子尽是湛蓝色的,是月池。 村子的人相信: 男人泡日池,女人泡月池。 每日一次,可洗去身上的一切运势,从新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当然,这也只是习俗而已。 毕竟在数十年前,人们从此处挖出晶石矿后,村子便开始重视矿石的作用了。 那些神奇的造物,于蚩人,是可以用来作战的器具;而于人类,就可依靠其中包含的能量来发展自身,发明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但这已是后话。 总之,在那之后,日月村的人们便很少去泡温泉了,每日从矿里回来,早已疲惫不堪,谁又有心思去泡澡呢? 甚至到后来,“日月村”逐渐就被叫作“矿工村”了。 两口温泉孤独在那里,冬去春来,没什么变化,偶尔有些年轻人会光临,再者,就只剩鸟兽了。 随着日月村采出的晶矿闻名遐迩,越来越多入住定居,这也是日月村渐渐改名的原因。 两人说话间,已经能看见村庄了。 “那如此看来,这里的人员分布很杂乱啊?” 休若有所思,夜凝秋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向前走。 近看,村口一处门框高高看着,象征正式到了村庄的地盘。 这里的建筑都很古朴,是很原始的土木房。 用木头建出框架,然后用泥土和石块垒出墙壁。 也许是因为在矿洞周围,这里的泥土都不同寻常,乍一眼看上去是红褐色的,有大地浑厚的感觉。 但你若细看,不难发现,这里的土地中含有细小如尘埃的晶体颗粒,那便是矿石上的物件。 在这片大地上存在了许久,直到有人将之唤醒过来。 房屋虽不算鳞次栉比,却也相差无几,楼层统一来说并不高,多数是一层或两层,三层几乎没有。 远天蓝色,白云悠然,而在那之下的,便是矿山—— 它是座黑不溜秋的大家伙,一个巨大的矿口,其内矿石闪闪发光。 休仍在欣赏着这方世界的绝美,突然,听见身后的草丛里有动静,猛然回头。 只用余光扫到了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但定睛看时,那里就只有绿色的灌木和树叶,以及棕色的树干。 “是我…… 看走眼了吗?” 休正困惑。 “喂!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 夜凝秋已在十步开外催促他。莫休连忙应了声,便跟上去。 两人在村子中走着,不少村民向夜凝秋打招呼。 “秋儿回来啦?!……” “秋姑娘来了?要进来坐坐不?” “小秋?是小秋回来了!” 诸如此类的问候每走几步便能听到,而夜凝秋也只是应和着。 从村里人的交谈中,休知道了,原来她曾是日月村的居民,只是后来因为遇见了村民口中说的“猎人”才加入了他们,很少能回来。 他跟在她身后,突然感到夜凝秋身上多了些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 那些向她打招呼的大多是老人或是中年人,年轻人没怎么见,大概在矿里。 休记下这些细节,第一次来到人类的村庄,看上去和他们的蚩人村庄也没多大区别。 正想间,夜凝秋猛然停下,休差点撞上,幸好“刹车”及时。 只见她以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望向一条巷子。 休也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不过是寻常意义上的巷子。 尽头处,有一间房屋立着。 夜凝秋看着,往事涌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回忆,但…… “唉!” 她叹口气,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向前去。 他们又路过几个巷子,拐过几个拐角。 终于,目的地到了。 那是一座红黑相间的屋子,有三层之高,上面有个人类文字“酒”。 虽然并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毕竟曾属一脉,蚩人的文字和语言倒与人类有许多相同之处。 那里散出的香气,让休有些神魂颠倒,口水已在嘴里积成湖海,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叫起来。 夜凝秋回头看他一眼,有些无奈。 “也好,吃些东西吧!” 她走在前,向店里走去,布置朴素,几张桌子,被四条长凳围着,此刻空无一人。 一旁是厨房,能听见烹煮食物的声音。 店中主人察觉到有客人。 “先坐!吃什么直接报就是!”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饱含活力。 两人未应,于是那人探出头来。 “吃什…… 唉!小秋啊!” 男人的脸上绽放个笑容。 八字胡整整齐齐,短头发,已有些许花白。 笑起来时有些皱纹,长得很大众,给人一种老实的感觉。 夜凝秋微微一笑,点点头。 “是不是又长高啦? 好像瘦了点? 猎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刍良大叔有说有笑地和夜凝秋摆谈起来,过半天才注意到莫休。 “喔!” 他大呼。 “这位莫不是……” 刍良“恍然大悟”,缩回头去,厨房里翻炒的声音随即停下来。 过会儿便端着两盘菜出来了。 男人坐定,他的身体很结实,也很有活力,大概也就三十多岁吧! “也是时候了!” 刍良大笑,揩了揩手上的水,问道: “你们吃过了没有?” 休显得有些木讷,夜凝秋很自然的说: “不太饿,但希望能做些吃的,给这家伙。” “喔!喔!那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啊?” “莫休。” “刍大叔好!” “诶好好好! 莫休啊! 来……坐!坐!” 大叔很热情。 原本以为他莫休是夜凝秋的伴侣,可见后者的语气和神态,这种可能性也自然就否决了。 “那…… 小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为这个?” “当然不是!只是刍叔太热情,我不太能说上话……” 夜凝秋脸上无过多的神情,却也不冷酷。 与她相识十余年的刍良知道,这丫头就这样,这表情就表示她的心情不错。 刍良听着,挠挠头。 “这不是激动吗? 要不我再弄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还有这位小兄弟……” “刍叔,我这次来是有事相问。” 夜凝秋打断到,眼中多了一丝果断,让刍良知道,确实是有要事。 “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夜凝秋四下观望,休也不敢多动,有些别扭。 四下再无人。 “这里有住客吗?” “住客?有啊,不过只有一个。” “是外来人吗?” “好像是,生面孔。怎么了?” “没什么。” 夜凝秋犹豫了下。 “那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奇怪的举动?” 刍良想了想,摇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 要是非要说的话,他好像有起夜的习惯,每天深更半夜都能听到动静。” “什么动静?!” 夜凝秋警觉起来,刍良则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相告: “就是正常的步子响声,不过有些沉,不像他那么瘦的人能发出来的。” “喔……” 她应一声,没再说话。 刍良沉默片刻,而后小声问。 “怎么?有狼人?” 夜凝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反问: “刍叔家里有备银器的吧?” 大叔点头。 “要注意拿好了,最近有流言,我们就是来找线索的!” 男人点头,他知道夜凝秋是干什么的,为百姓除害,挺好! 唯一有些担心她的,就是安全。 不过,这一点早在几年前就不是问题了。 那时的她还没加入“猎人”,村子里也不知道“猎人”是什么。 不过,出现了个奇怪的男人,阴差阳错地教了夜凝秋一些剑术,听说很成功。 毕竟在之后不久,夜凝秋就单杀了一头狼人。 刍良不说话。 瞥见一旁的休,正以一种很奇特的姿势: 想吃面前的食物,却强行抑制着。 方才交谈时还更怪些,想插嘴却插不进来。 刍良笑: “小伙子!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莫休激动,看一眼菜,又看一眼大叔,瞄了瞄夜凝秋。 “谢谢刍大叔!” 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起来,那叫一个香! 夜凝秋觉得有些丢人,刍大叔还坚决要再加几个菜,于是两人又到厨房里交谈了。 等都吃过了饭,夕阳西沉,夜幕降临之时。 狩猎就开始了! 猎人(十一) 日月村灯火阑珊,天边月儿浑圆,柔光洒满大地。 树林里中传出“咕咕~!”“咕咕~!”的声音,叶片摩擦着,令夜幕显得诡异。 夜凝秋与休在酒馆附近的树丛中藏好。 夜很深了,让人有一种胆战,同时,室外的气温也冷得厉害。 休吃饱喝足,精神抖擞。 两人无多话。 听着虫鸣,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夜凝秋终于听到了那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声音逐级下至地表。 而后,一个羸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出现。休也紧张起来。 “就是他?” 夜凝秋没回话,反而让他别出声。 只见那人东张西望后小跑着向村子里走去。 届时风起,树叶发出沙沙声。 “走!” 她下令,两人于是跟在那人后面。 可还没走出酒馆几步,一声惨叫惊起。 “啊!” “不好!” 夜凝秋说着,想加快步伐却突然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从刚才那人去的方向发出的,而是…… “刍叔!” 休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两人调头杀回酒馆。 一个硕大的身影在漆黑中赫然浮现。 高大的身体、摇动的长尾、尖嘴、萤绿色的眼睛! 错不了! 狼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狼人,休还是有些紧张。 右手已开始掏鬼爷给的刀。 只见一楼的一间房门大开,刍良在地上,惊恐万分。 夜凝秋扫一眼。 大叔只是右手被爪伤,血流的也不多。 确认这些只用了一秒,而后夜凝秋有些冷酷的说: “别拖后腿!” 谁知那狼人发出个类似嘲讽的笑声,转身跳窗便逃。 不容夜凝秋考虑,她也纵身跃出窗子跟上,丢下一句: “刍叔!先止血!” 休后知后觉,跑上去想看看刍良伤势如何,却被劈头盖脸的骂道: “你个小伙子还在犹豫什么!? 让一个小姑娘家的冲在前面?!别管我!” 休听着,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一个女孩子都没怕,他个大老爷们儿先怂了。 于是也跳窗追上。 刍良脸上更多的是担心,恐惧和痛苦不太明显。 毕竟在这村子里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再者说,狼人的存在在日月村也是人尽皆知。 虽然没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也都见识过,所以不至于被吓尿。 刍良颤颤巍巍立起身来,在房间里寻找着药物,想着处理伤口,浑然没有察觉酒馆门口的一个身影伫立…… 再说夜凝秋这边。 狼人蹿得极快,她不得不全力追击。 彼时就令人大饱眼福: 丰腴的果实在疾速奔走中摇晃剧烈,其摇动程度实在令人满足。 夜凝秋脸色平静,并没有感到不适,但狼人猛然回头,一爪扑来。 夜凝秋没料到,下意识侧身滑躲。 只听“嘶啦”一声,夜凝秋的衣服被扯开一个大口。 “嗞嗞……” 狼人出声。 “多么好一个姑娘,大半夜不睡觉,到这野外……” 它把衣服的布料放在鼻前嗅了嗅,口水横流。 夜凝秋脸颊绯红,一手捂住胸口,月光下映得人痴迷。 大好山河外露,不过此刻也只算美景初显,还有大部分在云雾中隐匿。 狼人咽咽口水。 “还穿成这样……” 它的语言开始变得疯狂、龌龊。 “看来不是个乖孩子呢!” 夜凝秋怎么能受此污辱。 “混蛋!我要扒了你的皮!” 狼人听后发出大叫。 “哟哟哟! 我就喜欢你这种硬货,真好奇你等下哭着求我时会是怎样呢! 哈哈哈哈!” 它兴奋到长哮一声。 夜凝秋听着又羞又忿。 把大衣一撩,神速抽出三把飞刀。 刀身漆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狼人依旧奸笑着,从手中飞出三道爪气。 “风爪!” 含着风的气息与飞刀相击,发出声响,生出火光。 “小妹妹…… 这样可不行呦,一只手是没法把我打败的!” 狼人手上的“风爪”又飞出六道。 夜凝秋来不及多想,双手同时掏刀,与之相击。 “乒乒乒乒!” “对!就是这样!” 狼人的眼中流露出猥琐和贪婪,一瞬间又散出数十道刃气。 夜凝秋炙热的脸,狂怒的心,将要发作。 十把飞刀纷飞,在夜的林中闪出萤火点点。 不巧,休在这时喘着粗气赶来。 “我来……迟……” 眼前这一幕,是个男的都把持不住! 因为狂躁,夜凝秋的飞刀不似失前精准,有的爪气漏过又在她衣服上刮开口子。 这下倒好,夜凝秋因为休的出现,慌忙遮住胸口,一只手根本应付无暇。 身上的开口越来越多,血流淌。 只转眼,她衣服已破口大半,休愣住了。 “嘿嘿…… 看来你的搭档很想继续看下去呢!” 夜凝秋已无暇顾他,只想脱身。 可现在开异变太冒险—— 那会有几秒的空档,那样的话,衣服…… 衣服怕是要…… “混蛋!” 这一声大骂,像是在骂狼人,也像是在骂休。 狼人更加激动,休则羞红了脸。 他自嘲一声把刀持稳,冲向狼人。 “咚!” 只一击,休应声倒下。 “喂!劝你别不识好歹!” 休突然大笑,从地上颤颤巍巍起来。 “哼…哼哈哈!” 他抹去嘴角的鲜血。 “我也许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你这样的龌龊小人!” 一步冲上,长刀挥下,却还是被狼人一脚踢飞。 “找死是吧!?” 它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就你个废物,也想救她!?” 休站了起来,余光扫一眼夜凝秋。 平日的冰山女王,现在却狼狈无比。 这一刻,休有些精神恍惚,仿佛看到不久前,未来受李权三人的压迫,自己却无能为力一般。 而一想到未来,他又悲从中来。 “哼……哼……” 就要倒下了,但心中的不甘,此刻,无限放大…… 这次,他没有皇甫炽焰,没有别人帮他,只有…… 他自己…… 看向自己的手。 “我真的……无能为力吗?! 真的……是个废物吗……” 狼人狂喜的样子…… 夜凝秋狼狈的样子…… 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手。 “如果…… 当初是你唤醒了那家伙体内的恶魔,那么拜托…… 也请唤醒我的吧!” 休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举动: 天平显性时,位于天平一侧的,不再是其它什么物品,而是一个更小的天平! 他下压时的动作一气喝成,而此刻,世界…… 再无法则可言…… “咚咚!” “咚咚!” 心跳声在耳膜处震动。 这瞬间,身体里似乎有无数野兽躁动,力量在每个角落翻涌。 不甘、屈辱、渴望…… 也被无限放大…… “咚咚!” “咚咚!” 力量将要喷涌! 当这颠覆法则的力量干扰他本身时,力量被加强,而加强的力量又增强了平衡的颠覆! 如是,永不停息! 永不回头! “啊!” 一股令人胆寒的强大力量从休体内迸出。 他紧握刀柄,深吸口气。 狼人突然感到一丝压迫,一丝绝对的压迫! 手上的风刃停下,回头一瞥,休还在原地,待到眨眼后,他已至身前! 只听“呲啦”一声,鲜血喷涌,狼人胸口溅出殷红。 好在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否则手已落地! 夜凝秋透过手上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幕,但吃惊只用了一息。 她根本顾不上太多。 “铁御!” 开启异变,一个无形气场形成,又散于无形之中!? 再说休,他的身体力量已到了不可估量的强度,与狼人贴身近战竟占上风! 后者被这一转变惊到。 “这个小鬼……” 它有些愤怒。 “竟敢坏我好事!” 风刃无数,从它手中飞出。 但现在,休的所有能力已然是非人…… 不! 非蚩人的高度! 感知、力量、速度、反应…… 风刃击向他却像是滑走一般—— 只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快,狼人根本来不及看清! “什么!?” 刀刃来回于狼人身上留下了刀痕。 可是…… “不行! 以我的刀法…… 不足以将它杀死!…… 到此……为止了吗?” 这时,手中的刀刃竟自己动了起来!? 只见夜凝秋在他身后,双手紧握着什么。 空气? 不! 那是—— “铁御·纵横!” 虽名为“铁御”,但却可控制范围内的一切金属! 休一下子明了。 “那便……听君差遣!” 放空身体,跟随刀锋。 月光下,一男一女。 刀舞每次都犀利狂野,狠不得将空气撕裂开来! 狼人被这一刀一刀深入肉体的剑击,击到痛苦嚎叫。 “混蛋!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他猛然又送出无数风刃,击向两人。 谁知,地上的飞刀全部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空中交错,与风刀擦出火花,几乎照亮了整片森林。 “铛铛铛铛!” 碰撞声中,休与夜凝秋共舞。 “到此为止了!” 一瞬间,两人一同跃身。 飞刀汇聚,拼在刀刃之上,使之变大、变长、变利…… 手起刀落,无人看清什么东西划破了夜空。 但下一刻,狼人的身体一分为二,平滑地分离开来…… 将军(十二) 金塔宫殿,五军会议,被迫到来的不速之客与张狂的对战即将开始。 擂台是金塔宫殿下的一个广场,四周围有红木材质的观众席。 这是天空城选拔勇士,以及阅军所在的地方。 肖天化作天雷劈下,在观众席的一个位置上落定;霍风皇舞动翅膀,稳稳落地。 若冰牵动风元素,将茶壶和自己托起。她保持坐姿却浮于半空,呡着茶水。 屠布则和张狂、皇甫炽焰一同落于擂台正中。 “点到为止。” 他不知是对谁说着,声音微弱。 “我心中有数……” 张狂回一句,中门将军随即飞至观众席上。 黑将军打量眼前的少年,面部因受电击而显得苍白,与乌黑的中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眼底尽是复杂的神情,张狂见状,开口: “少年,如果你确实别有用心的话,我劝你还是别与我对决了……” “………” 张狂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继续: “我也不欺负你方才受过伤。我不用异变,且不使用武器………” 异变自不用说。不用异变,意味着张狂舍弃飞行的能力,也不能使用火焰,无疑会少些战斗力。 再考虑到皇甫炽焰的骨爪,不使用武器,会使正面交战更加困难。 皇甫炽焰依旧保持沉默。 张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打算再拖下去。 “那么……得罪了!” 他大腿紧绷用力,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刺向少年。 一拳击来,抡生大风。 皇甫炽焰退无可退,侧身一闪闪过,一拳击出。 “没用……异变?!” 张狂用大手抓住过来的一拳,与少年僵持。 心中的困惑在与少年对视时被一扫而空。 只见皇甫炽焰眼中的坚毅不似寻常。 “你看不起谁呢!!不用异变?!谁不会!!” 张狂见状,微微一笑。 “好小子!有点意思!” 张狂用力推开他,却恰到好处,没有让他感到痛苦,只是推开。 “那就……如你所愿!” 烈火生,恶虎显! “天空城!张狂!领教了!” 黑将军原本是打算严肃对待这场对决,下定决心要试出皇甫炽焰的底细。 但,单凭他皇甫炽焰没有用异变就与自己过招时的那种眼神! 他已经相信,那种孩子气的逞强与执拗下,绝对是一颗纯洁之心! 而这纯净之心又岂会与骷髅有关呢? 只是其他将军无从得知。 “想必刚刚一言不发,就是在想这个吧!” 他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 张狂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对武力也有这很深的执念,可这并不影响他本性的善良与刚正。 皇甫炽焰站定,见张狂突然大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背后的猛虎,又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异变生,骨爪显! 张狂不客气,纵身一跃,飞扑而来。 烈火包裹着石头大小的拳头,夹杂恶虎的威压击来。 皇甫炽焰的骨爪覆盖至上臂,并没有因为重复使用而消失。 只见他扎下马步,转动半身,挥出一拳。 “这家伙要硬抗吗?” 张狂震惊,要知道自己这一拳,能正面接下来的人还从来没有遇见呢! 正在考虑要不要收势,少年突然翻身,一脚直接踢向自己面门。 “!!!” 张狂收势不及,硬接下来,同时皇甫炽焰也被弹飞数尺。 “好恐怖的力量!” “居然知道虚张声势……这小子……” 张狂抚抚脸。 “是战斗经验?还是深不可测?” 两人僵持。 擂台上,南门将军大为失望。本想见那小子被暴揍一顿,没想到现在确是这样的局面。 “怎么搞的!张狂这家伙,不是在放水吧!” 他抱怨,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不!” 屠布一脸严肃。 “只是张狂轻敌了,只怕这位少年……不似他年龄一般简单……” 南门将军冷笑。 “那不是正好,说明他不是什么好来头!” 屠布摇摇头。 “但……依我看,这少年并无杀心。方才一击,如果是真正的敌人,张狂怕不只是被踢一脚那么简单了……” 确实,飞在空中的张狂,灵活性降低了许多。 若是借助飞行的力量,以骨爪暗算,张狂的伤势怕不简单。 肖天啐一口,没再说什么。 若冰淡定的喝着茶水,默默注视;只有霍风皇略显紧张。 “这家伙……千万别用多种异变啊!” 他暗自祈祷,心里没底。 虽然他毫不担心这场比试的结果,但若是出现多种异变,那局面简直不要太复杂…… 可是这会是唯一能降低皇甫炽焰嫌疑的机会,只有赌他不会用出来了。 而实际上,霍风皇的忧虑有些多余。 因为皇甫炽焰虽然在和阎凉立契后,拥有了多种异变,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因为阎凉既没有告诉他用法,也没有告诉他如何开启! 所以,空有一身能力,却不知道如何利用,实在可悲。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用骨爪的原因,但为什么之前时不时能使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皇甫炽焰弯着腰,准备寻找时机出击;张狂也不甘示弱,虽然在挨了一脚后收敛了许多,但火焰的燃烧更加剧烈! 微风过,只有三个人的观众席显得空荡。 皇甫炽焰闪身一动,飞一般接近张狂。 主动出击! “搞什么……” 再次出乎张狂的意料,少年居然选择主动出击! 但他也不客气,火虎围绕自己,向前冲去。 两人相遇,烈火汇聚的老虎近似实体,在骨爪的爪击下显得若隐若现。 两拳相接。 “嘣!” 强风裹挟火苗。 这一拳的份量,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 皇甫炽焰与黑将军僵持,后者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 火虎的身型又重新恢复正常,爪子也已经与少年另一只拳僵持。 张狂说不出话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随时可以结束比试。 但皇甫炽焰眼中依旧没有一丝胆怯,只有坚毅和决然。 将军抡起另一只手,代替恶虎的爪子与之相持。 “嘣!” 又是令人热血澎湃的一记交锋。 可…… 张狂再没有那种痛快,因为他感到,少年拳头之下攥着的,是沉重的、是痛苦的…… 但是,少年的眼底依旧闪着光芒! 依旧直面强敌,毫无惧色! 张狂不自觉收敛火焰,火虎退散。 谁料,皇甫炽焰猛然用力,收臂挥拳。 张狂连忙并臂护头。 一拳、两拳……… 骨爪的锋利并没有给张狂粗糙的手臂带来什么伤害,但是,这每一击中饱含的愤怒与无奈,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张狂的心头。 那是自己明明击退骷髅却被拉来当作犯人的无奈。 那是自己失去一切,孑然一身的无力。 那是自己所珍视之物,接二连三消失,对自己无力的愤怒! 现在……还被拉来比试,当我是什么? 任人观赏的物品吗?! “少看不起人了!” 他大叫着。 张狂明了。 挥出一拳与他相碰,两人开始对垒。 “嘣!嘣!嘣!嘣!嘣!嘣!” 宛如风中激起战鼓,振奋人心! 烈火与骨头,将军与少年,拳拳到肉! 生出的强风,让周围的气场紊乱。 风撩动皇甫炽焰的头发,少年的意志一点点传递着。 两人僵持不下,甚至风场将两人的身体慢慢托起,离开地表! 台下四人看愣住了,一改先前的心境。 台上,虽然能看出张狂收敛了实力,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年表现出的坚定、执意较量的态度,是任谁都难伪装出来的。 两人拳击交错,狂风四散。 突然,两人重拳相击,皇甫炽焰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只见一缕清风缓缓拖住他的身体,张狂随即将他抱住。 看着昏死的少年,张狂内心说不出来的滋味。 台下,南门将军不顾一屑,化为蓝雷消失不见。 北门将军和中门将军默默注视着张狂怀中的少年。 霍风皇则忙上前,从黑将军手中接过皇甫炽焰。 张狂缓缓问: “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霍风皇如释重负的一笑,看向昏死的少年。 “他叫……皇甫炽焰!” 将军(十三) 金顶,宝塔宫殿,五军会议续上。 经过刚才的那场对决,亭内的气氛变得异常严肃。 半晌,无人说话。 最先回到亭内的是南门将军肖天,他略显烦躁地坐着,躁动不安。 一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个嫌疑对象,现在嫌疑洗脱,无疑是断了线索。 同时,皇甫炽焰的身影,在某一刻与他记忆中那人相重合,又想起一段往事。 北门将军若冰不再饮茶,瓷杯放在桌上,端坐着发呆。 张狂和屠布则在之后才到,那是交流了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 而东门将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家伙去哪了?” 肖天找话,看向张狂和屠布二人。 黑将军一言不发。见此,屠布开口: “霍将军安排那位少年接受治疗去了,稍后就到。” 肖天冷哼一声,反问一句: “那小子……应该没问题吧?!” 他的语气并不确定。 “那位少年拳头中饱含的意志,绝不可能是图谋不轨的人所能具有的……” 张狂说话,原本就粗犷的嗓音,此刻更显深沉。 屠布不置可否,只是说: “但是经过刚刚的商议,霍将军同意会对他进行观察,同时也允许各位将军派人去查看。” 这样确实是一个兼顾的方法,同时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正交流着,东门将军匆匆赶来。 他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 “情况如何了?” 张狂问。 “无大碍,就是先受了电击,又用力过猛,最后脱力昏迷了。” 张狂有些担忧,肖天却一脸无所谓。 前者说:“等他醒过来了,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想去探望探望……” 霍风皇点点头,随即和其他几位将军点头示意。 若冰眼神空洞,盯着茶水发呆;肖天有些坐不住,呼吸也很急促;屠布微笑着,眯着的双眼让他显得亲近。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会议继续吧!” 中门将军主持大局,打破沉默。 “方才的较量想必大家也看见了,那位少年的身份嫌疑暂时可以排除,后续仍旧会进行监视。” 屠布扫一眼四周,其他四位将军都在认真听着。 “但是有关此次骷髅暗度,进入天空城内城的事件,疑点依旧还存在许多。 但是也只有等这两位当事人当中至少一位苏醒,我们才能了解详情。 不过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天空城内部,已经出现了漏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包括屠布自己。 毕竟,绕过五军的巡逻戒备来到内城。这一举动说着轻松,实则几乎不可能完成。 因为,东南西北中五门的巡逻方式各不相同,也各自不知道彼此的运作模式。 因此,这绕过巡逻戒备的人,一定对换防的事情调查得相当清楚。 而这意味着,天空城内,已经出现了内应。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却不无道理。 所以,当务之急不只是修改目前各军的巡逻方式,更重要的,是要对每个士兵进行调查,可这样,只会让天空城人心惶惶……… 但作为核心区的负责人,中门将军,屠布还是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供各位将军思考。 五军会议的氛围逐渐严肃起来,所探讨也都事关天空城的存亡…… ……… 神州某处。 “军马已准备完毕………主帅……”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着。 “………”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你说……感到……他的……气息……?” 那声音有规则的断续,声线空灵动人。 “是的……就在那里……” ……… 经过简单交流过后,五军决定全盘推翻原本的巡逻方式,采用每天每队不重样的随机方式。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五位将军是一起探讨。所以,对整个天空城的巡逻换防,五人都知道。 而这一点也是屠布提出的,至于用意嘛…… 完全随机的换防巡逻,就意味着没有规律可言。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下层士兵级别的内应找到再次入城的办法。 而一个人想这样的换防巡逻方式,未免有些过于繁重,同时,一个人的思维也是有限的。 念及此,屠布提出让所有将军一起布置,其实是将繁琐的任务分担—— 因为单论这些理论上的排兵布阵,他屠布是五人中最强之人,有“天空城首脑”的美誉。 也是因此,他得以稳坐中军。 同时,还能融入不同将军的不同风格,让巡逻换防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堪称完美的方法,不过,屠布的思虑可远不于此: 他提出的计划,确实让骷髅几乎无法再次偷渡内城。 但,也只是“几乎”。 因为这个办法只防备可能存在的、等级较低的内应,那如果是高级内应呢? 凡事都要朝最坏的方向考虑。 屠布将换防计划的知情人,只控制在了他们五位将军之中。 也就是说,如果再次出现问题,他们五人中绝对有一人,将计划泄露了出去。 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无所谓,因为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这小小的一个提议,却饱含了他如此多的心机。 可见屠布笑盈盈的面庞之下,拥有何等缜密的心思…… 安排了当后,会议基本接近尾声。 “暂时就先这样吧各位……” 屠布有些累了,捏捏鼻梁。其他四位将军也都有些疲惫。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就先这样吧……” 见没人反对,他便宣布散会了。 五位将军依次离席: 肖天最先站起,活动活动筋骨,骨头咔咔作响,然后也不客气,张开洁白的羽翼,振翅飞翔,然后于半空中化作天雷消失不见。 若冰则久违地拿起茶杯,也不管它冷热,就又开始喝起来。呡一两口,她呆呆地看向其他三位将军,说: “回见……” 风托住她的身体和茶具,渐渐浮起,还不忘挥挥手向三位告别。 屠布笑着回礼,霍风皇和张狂也点头示意。 霍风皇和张狂与屠布作别,一同离开了亭子,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霍风皇穿行在城镇上空,俯瞰这座城池,一片平静安逸。 可…… “内应吗?” 他想着,却无法得知原因。 士兵?天空城的士兵都是自愿参加的,从不强迫,也就不存在是反感军营的生活而成为内应的情况。 百姓?这平静的生活,足以让每个人的生活质量得到保障,而且天空城是自给自足,同时会帮助困难户的。所以也不应该有百姓当内应。 再说,百姓又如何能得知士兵换防的规律呢?他们平时甚至不允许靠近。于是,这种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霍风皇心里还是知道的,还有一种可能——将军! 但每一个将军都是德高望重,为百姓着想的,也是这样选拔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是内应呢? 如果是,那这布局……未免太超前了…… 可留一个心眼总不是坏事,他屠布的计划不也有这种想法吗? 只让将军参与的制作,其缜密程度几乎无懈可击,那么再出事,自然就是在将军之中了。 霍风皇也不笨,想必也有其他将军想到了这一点,他笑笑。 看着身下的太平之景,霍风皇突然觉得忘记了什么,这幅景象的背后,是那么暗潮涌动,真相是那么扑朔迷离…… 那他究竟忘了什么呢? 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他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向东门飞去…… 猎人(十二) 狼人感到痛楚流淌过全身,但纵使自己的“风爪”何等程度迸出,结局已无法改变。 它眼中,休的身影与月亮重叠,正拼凑的刀刃,给画面增添一丝灵动。 下一瞬…… 没有下一瞬…… 拼凑的长刀还未在狼人眼中成型,那双眼睛便黯淡下来,身体也平滑分开。 休喘着粗气,背后不远处,是胴体几乎在月下一览无遗的夜凝秋。 那张面孔纵使在这种情况下——雪白的肌肤与绯红的脸颊,对比起来也是那么夺目。 休站在原地也不移步,只是贪婪地吞吐着空气,热血仍旧没有停息下来。 听着自己的心跳,休的精神有些恍惚。 将异变消去时,这种感觉才缓和些。 正欲转身。 “别动!” 夜凝秋有些不好意思。 休这才想起,身后有位美人,穿得衣不蔽体,那么楚楚可怜。 但无奈,休此时并不对这些感兴趣。若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可能都会抑不住冲动,疯一般扑上去。 他的呼吸仍旧没调整的过来,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趁莫休呆住不动时,夜凝秋一溜烟藏进树丛中。 “你打算怎么办?” 休许久才开口,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没法多想,一阵心绞,他抓向自己胸口的衣裳。 说来也怪,心绞就在这时停止了。 呼吸舒畅起来,神志也渐渐清醒。 考虑着现在的状况,休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在身上摸到了什么,顿时计上心来。 夜凝秋缩坐在树丛中,美妙绝伦的躯体一览无遗。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怕,又很羞。 第一次与自然有如此“亲近”的接触,很不自在。 她不想开口。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休没说话,夜凝秋也没搭腔。 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夜凝秋耳边,她急忙缩成一团,红着脸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那声音消失,而后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莫……休?……” 她试着叫一声,但回应她的只有夜风吹来的树叶耳语。 “莫休?” 夜凝秋心心翼翼探出脑袋,锁骨在月色下,显得诱人万分。 她张望着,发现两件乌黑的长衣胡乱叠放于地。 而不远处,休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他的上身缠着绷带,只裹住了他精瘦的胸膛,肩膀和腰腹处隐约的肌肉别有滋味。 夜凝秋倒吸口冷气。 “莫休!?” ……… 雾气无由头的弥漫在村庄。 白日里萧条的街道,点起吊灯时,更添几分诡异。 一道苗条倩影,乘着雾气,一步步妖娆步伐,高跟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响声。 乳白的雾气蒙蒙,浓度不一,在光照下显出流动轨迹。 女人周身的雾气似乎散发着紫色,在雾里若隐若现。 日月村仅剩的数盏明灯,于雾中生出光晕,令人不知身处何处。 它们宛如海市蜃楼般迷离扑朔,又像异世界的启明星般指引方向。 苗条身姿闪动恍惚,眨眼间消失不见……… 夜凝秋发现地上的莫休已经不省人事,心情复杂: 一方面,为自己单纯的偏见感到羞耻。因为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趁人之危,还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另一方面,为自己曾经质疑师傅的预言而感到恼火。刚才休所展示出的力量,绝对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是什么力量才能让这样一个精瘦之人变得比狼人更加强大? 这就是转机吗? 她看看不远处狼人被斩成两半的尸体,不禁有所改观。 试着拉起莫休,将他抗在肩上,慢慢向回走去。 散落一地的飞刀缓缓浮起,上面的血迹也渐渐被甩干净,它们井然有序的从空隙飞到夜凝秋的衣裳—— 虽然这是莫休的上衣,没有她大衣内特制的挂位。 但若是以她自己的异变的加持,固定飞刀不成问题。 鬼爷给的刀也飞来,夜凝秋顺势接住,将刀刃收好。拖着莫休一步步向前。 方才激烈追逐只用几个呼吸的路程,现在走起来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面前扑来的一片雾气,让她不自觉的警惕。 “这是……” 雾气返潮,日月村一大奇景。 日月温泉的热气,在特定的季节受到寒冷的影响,生成水汽,水汽聚多成雾,从而便产生了雾气横生的景像,此为雾气返潮。 原本这很正常,但此刻…… 夜凝秋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再走几步,雾气内已经完全吞噬了他们。 辨别方向不是问题,夜凝秋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自然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刍良的酒馆出现在前方,夜凝秋的步子也迈得更大。 “刍叔!” “唉……唉……” 大叔连忙出来,他的右手包扎得严严实实,绷带吊着。 见状,十分焦急。 “这是怎么了?莫休没事吧?!” 夜凝秋看一眼,缓缓说: “暂时没事,具体的应该只有明天看了……” 雾气返潮带来的湿气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回到室内就要好许多。 “那个房客……回来了吗?” 刍良眼睛盯着莫休,一时间没有听见。 “刍叔?” “嗯?” 夜凝秋没觉得什么,重复了一遍。 “那个房客,他回来了吗?” “那个房客啊……” 刍良看了看,摇摇头。 “还没有……是有什么事吗?他有问题?” 夜凝秋没有回答,只是将莫休放在椅子上。 空气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酒馆外突然传来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这让她猛得一下警惕起来。 看一眼不知所措的刍良和昏迷不醒的莫休,夜凝秋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去看看。 “刍叔,带他躲起来!快!” 说着就将鬼爷的刀抽出,白刃弹显。 一头扎进雾中,消失不见。 刍良咽咽口水,也连忙托起莫休向一间客房走去。 夜凝秋寻着脚步声,悄无声息靠近。 等到一团黑影出现时,她瞳孔一震。 “这……” 猎人(十三) “铛~!” 白刃相接,发出的振动声清脆悦耳。 “鬼爷!?” 夜凝秋连忙收刀,乳白的雾气中,四道身影出现。 “师傅?!” 她扫一眼。 “依人姐?陌陌?你们怎么都……” 本因留守在猎人本部的四人突然出现,这让夜凝秋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头儿!可算是遇见你了……” 幽魂如释重负,原本绷紧的身体顿时放松。 细看,他精壮的身体和胸前缠着的白绷带上溅满了血迹,手上紧握着的刀也是血迹斑斑。 “这是怎么了!?” 夜凝秋注意到后,立刻询问,同时打量起其他人来: 童甄的脸色苍白,不知是在白雾的衬托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依人的一袭黑衣和雾气形成鲜明对比,双手各持三管溶液。 它们由水晶材质制成的试管装着,各色液体,隐隐闪着光芒。 黑乌鸦面罩,左右观望,仍保持警戒;陌生的机械身体溢散蓝光,在雾气中十分亮眼,外骨骼变化后,双手变成了两个枪口。 两人都只是点头示意,依旧保持防备四周,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什么扑来。 “别提了!差点以为交代在哪里了……” 幽魂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后怕,但还是以玩笑的口味说着。 “什么?怎么可能?它们袭击了总部?” 虽然不敢相信,但见到眼前这幕,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猜想。 幽魂不置可否,只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见夜凝秋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幽魂开口: “这里不方便说,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我记得这里有个酒馆吧?你之前带我来过一次的……” 夜凝秋点点头,随即在前带路。 五位猎人成员,边警惕四周边缓缓向前,顺利到达酒馆。 “刍大叔!” 夜凝秋招呼刍良出来。 “小秋……唉……这几位是……” 她身后的几位,除了幽魂都略显拘谨。 幽魂热情的打起招呼: “大哥好!又见面了!” 可能是这代表性的面具触动了刍良的记忆,他恍然大悟。 “哦哦哦!是你啊……小秋的前辈!” “是我!大哥好!” 刍良笑容灿烂,皱纹都聚在了一起。 “你好!” 他转向夜凝秋,问: “那想必其他几位也是……” “都是我们猎人的成员……” 说着,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位,然后说: “刍叔,我们这几天可能要暂住在这里了……” “没问题没问题!” 刍良高兴极了,挥挥手打断她。 “你们都是在为我们出力,消灭那些怪物!……” 说着,夸张的挥动手臂,一下子又震得伤口疼。 “刍叔!你慢点……” 夜凝秋关切的向前,扶好刍良,后者摆摆手。 “不碍事!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吧!吃住就不用操心了!村子里都盼望你们能早点将那些怪物除掉呢!” 众人推脱一番说还是应该给钱的,但依旧扭不过刍良,只能暂时这样。 待一切商量好了,刍良自己回房了,几位猎人成员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交谈。 “怎么不见小崽子?他人呢?” 幽魂问到,其他三人也看向夜凝秋。 “他……” 简单将调查狼人的事说了一遍,几个人半天没说话。 其他人先不说,童甄一脸意料之中,让夜凝秋再也没法按耐。 “师傅!你说的转机究竟是什么?就是他的那种力量吗?” 童甄的脸色好了许多,蓝衣蓝袍。微微一笑,尽现神秘,只是摇摇头。 夜凝秋想再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依人,你去看看他吧……顺便给那个人类也看看伤势。” 黑乌鸦小姐点点头,先是跟刍良打了声招呼,又询问他的伤势和莫休所在的房间。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 我就是一些擦伤,你还是去看看那个小伙子吧!从刚刚开始就昏迷不醒呢!” 依人没办法,只有先去看看莫休的状况。 而大厅中,夜凝秋问向幽魂: “鬼爷,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童甄示意他开口,陌生坐在一旁不开腔。 幽魂叹口气。 “别说了……” ……… 夜凝秋和莫休走后,猎人总部。 “你说,他们两个不会闹什么矛盾吧!?” 幽魂询问童甄,她笑笑。 “鬼爷,这些就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了,相信我,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好起来的。” 幽魂笑笑,心里调侃: “不是相信你,而是应该相信你的异变才对吧……” 两人谈笑着,陌生和依人则各自倒腾着各自的东西。 狼人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喘一口,眼睛观察着,长嘴微不可见的动着。 幽魂和童甄这时面向狼人,前者掏出一柄刀,舞起来破风响。 “听说你能说人话,还很流利……” 他的气场和平时嘻嘻哈哈的形象完全不同,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不简单啊……” “嗷呜!” 幽魂人狠话不多,直接一刀戳在它萎缩的右手上,疼得它直叫。 “少开黄腔,我问你答。” 八字冰冷绝情,狼人胆战。 “大……大哥……我说,你问……我说!” 它知道这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只能乖乖屈服。 “枪!哪里来的!?” “枪……枪……” 它豆大的眼睛,对上幽魂透过面具露出来的血色双眼,一下子老实许多。 “枪……是我们自己造的……” “你们?” 幽魂和童甄对视一眼,而后继续问。 “你们狼人自己造的?” “是……是我们自己造的……” 幽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怪物,还会造枪?这家伙不会是在诓我吧!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他略带威胁,狼人颤抖起来。 “真的!大哥……大哥,我怎么敢骗你啊……” 幽魂正准备再逼问。 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一声。 “鬼爷,它说的应该是真的……” 回头看,原来是陌生说话了。他的嗓音带着机械感,缓缓起身。 “我昨天将你们带回来的枪简单拆解了一下,虽然表面上都一样,但是每一把枪的做工都有非常明显的差异,而且能从上面看出爪痕,再加上结构简单……” 陌生分析着,幽魂和童甄听得仔细,只有依人依旧认真做着自己的事。 “不难推测出,制造它们的应该就是狼人……” “看!看!我就说嘛……” 狼人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应和。 幽魂踢了它一脚,又立刻安分下来。 “陌陌,继续……” 陌生点头。 “这些材质都是很普通的材料,根本不是正规枪械制作用的,再加上做工粗糙这一点,我推测,它们应该只是初成规模,现在……应该是在测验……” 狼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目瞪口呆。 幽魂又踢它一脚。 “刚刚说的都对吗?” “……嗯………” “那你们这是谋划多久了?制作的方法又是从哪里来的?” 幽魂以独有的方式审问着狼人,套出一些挑不出毛病的信息大概如下: 狼人通过学习人类的技术,企图改变自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点,这也是它为什么能说流利的人语的原因。 但这些现在还只是初成规模,也如陌生所说,技术并不发达。 而且它们去矿洞的原因,一部分是需要晶矿,另一部分就是因为需要特定的矿产材料。 还有一些亦真亦假的情报,如下: 它们狼群中有三位领袖,但是只有一位露过面,是一只巨大的狼人。 同时,据一些下过矿回来的狼人同类说,矿洞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不只是晶矿和矿产资源那么简单的,但具体问他们又说不清楚。 再多的信息也没有了,毕竟狼人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昏了过去。 待依人简单为其包扎后,已经不早了。 简单糊弄糊弄吃了些,待天色再晚,日光渐减。 那场雾…… 突如其来…… 将军(十四) 黑…… 无尽的黑…… 失重的感觉袭来,仿佛是要在这无限的黑暗中永远下坠…… “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他叫……皇甫炽焰!” 突然传来的声音,才将皇甫炽焰的神志从空洞中拉回。 眼前这一片静穆的黑…… 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打量着自己,有低迷的嘶吼传进耳中,脑海再度朦胧…… 就要睡去…… 突然,无数双血色之眼出现,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皇甫炽焰的意识就在沉睡和苏醒的边界徘徊…… 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红色眼睛…… 答案还未想出,亲历之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醒醒……皇甫炽焰?” “阎……凉……?” 那张秀气略显妖媚的脸出现,尖耳魔瞳,书生气息。 他不多说什么,拉着皇甫炽焰的手,向上浮去。 就像是沉入深海的人被拉上海面一样,越向上,越感到轻松…… 但若是过于快速,则会因为压强的迅速变化而陷入危机,就像皇甫炽焰此刻,彻底昏睡了过去…… ……… 一个男孩因失重浮在空中,从十二道门里猛然闪出无数双红眼,伸出无数条黑线,将他拉住…… “阎凉!” 皇甫炽焰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之前的血眼了…… 是阎凉,是阎凉在那个诡异的祭坛上经历的回忆里……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那颗巨大枫树的树荫之下。 它的树冠是燃着的火苗,旺盛无比,宛如白昼。 一旁,阎凉静静看着他。 “怎……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用魔瞳盯着,让皇甫炽焰心里发毛。 “究竟怎么了这是……我记得我不是在……” “比武……” 阎凉开口,将目光移向远方。 “对啊,那我现在是……” “你打的太勉强了,然后脱力昏了过去……” “昏了过去?” 皇甫炽焰一脸懵逼,自己现在不是清醒得很吗? “你在现实世界中,现在是在接受治疗……” “现实世界?” 皇甫炽焰注意到这个用词。 “那……这里是……” 阎凉叹口气,缓缓起身。 “这是我的领地,由我自身的异变创造出的一片净土……” 他看向远方,周围是成片成片的枫林,它们棕色的树干上,浮动着古老神秘的文字,火苗是树叶,燃烧着,璀璨夺目。 “净土……” 皇甫炽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生出一丝悲凉…… 这种感觉…… 应该是受到了阎凉的影响,他的情绪,在自己身上也有所体现…… “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皇甫炽焰问,阎凉回头看他,微勾嘴角。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我掌握着这片土地的一切,自然也能决定你能否进来……” 阎凉向前走,皇甫炽焰跟上。 “之前是我控制你进来,你才能有机会进入,现在我已经切断了你的权利,你应该是无法自由进入的……” “那为何……” 阎凉摇摇头。 “也许是我们之间的契约,但我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皇甫炽焰困惑,阎凉则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刚才你见的黑暗……” 他终究还是决定告知,毕竟现在的两人,身处一具躯体之中,皇甫炽焰有必要知道这些。 “那是一种我所不知道,也无法过度涉及的力量……” 皇甫炽焰想起之前阎凉让自己看过的回忆。 “是那个……祭坛?” 阎凉点头。 “那是一处恶魔领土上的古老遗迹,古老到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于时间诞生之初。” 阎凉讲述着故事,此刻的二人,仿佛没有隔阂,没有猜忌,像极了两个老友。 “里面封印的东西更是恐怖,但是,在我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让它有所共鸣,直到……” 他们自然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是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毕竟它是阎凉一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沉默,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火焰枫林,静穆神秘。 “里面封印的东西,你也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阎凉开口。 “嗯?我也知道?” 他点点头。 “就是我让你看见的回忆中,那个怪物。” 皇甫炽焰有些印象,点点头。 “它们是一个神秘种族,叫做“梦魇”” “梦魇?” “没人知道它们是如何诞生的,就像我们蚩人一样。只是在我恶魔一族的古老文献中有所记载。 “浮生若梦,邪魔生魇” 这,就是唯一的记载了……” 皇甫炽焰似懂非懂。 “所以那片无尽的黑色,就是梦魇?” “确切来说,是那些眼睛。” 阎凉纠正他的话。 “那片黑色是一直存在于我体内的一股神秘力量,连我和它的共鸣都微乎其微,但你刚刚,几乎是完全响应了它……” 皇甫炽焰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阎凉见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出现在你的体内,而你又对我身体内的力量起了共鸣……” 皇甫炽焰也只是笑笑,没有怎么往心里去——反正也想不清楚,想那么多干嘛? 于是他没话找话: “这些树……” 他们的目光汇于最近的一棵枫树,它带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快乐。 没错!快乐! 即使是火枫树,看上去相差无几,但是每一棵都仿佛是一个单独的个体,给人的感觉也不尽相同…… 阎凉看了看,而后笑出声来。 “他啊……是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呢……没事就喜欢开玩笑……” 皇甫炽焰先是有些懵,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 这一行行文字,不就和自己与阎凉立契时的文字一样吗? 也就是说,这每一棵树,都代表着一个人,每一个和阎凉立契的人! 他们之间的誓词用这永不褪色的金纹刻着,时间也不能令之改变! 他们每个人的生命、灵魂、热血…… 都在这火焰中得以延续…… 所以,这就是净土吧。曾经的朋友、部下、战友…… 皇甫炽焰再看着这一棵棵树,仿佛看见了一个个鲜活的人,他们哭笑,他们说着话…… 再看阎凉一眼,皇甫炽焰顿时觉得他是那么悲凉孤独,又是那么高处不胜寒…… 他没再问,阎凉也没再答。 后者看着这一棵棵树的眼中流露出深情,哪怕是魔瞳…… 他就是这样,在皇甫炽焰脑中,在自己的这一片世界中,不争不抢,平平静静…… 良久,无人说话。 “时候不早了。” 阎凉突然开口。 “今天告诉你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阎凉笑。 “因为,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东西,都是已经写好了的……” 说着,皇甫炽焰感觉眼前一黑,而后又在现实世界中清醒过来。 “你……终于醒了……” 将军(十五) 背对着光亮,眼前出现一个阴影。 铠甲的轮廓可怖狰狞,却没法窥见这主人的真面目。 皇甫炽焰眨眨眼,试着挪动身体,可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人见状,连忙说到: “别动,你的身体在对战中消耗过度,现在还需要一定程度的辅助治疗。” 听着这和蔼的口气,皇甫炽焰一下子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中门将军,屠布。 他极具特点的眯眯眼和和蔼可亲的语气,以及他略显瘦弱的身体,都给皇甫炽焰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你……?我这是……” 屠布起身,光线终于照到了他苍白的脸上。 “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屠布,天空城中门将军。” “你……你好……” 皇甫炽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搞得有些茫然,但出于礼貌,还是回话。 “我是……” “皇甫炽焰。” 他抢着说到,同时将他扶了起来。 “你与张狂将军的对决,可谓是震撼了我们在场的所有将军……” 皇甫炽焰尴尬一笑。 “那也是将军手下留情了……我才勉强能对上几招……” 屠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一笑。 “之前错怪了阁下,还将你误抓了起来,我在这里替天空城赔个不是。” 皇甫炽焰没往心上去,借此机会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素白的屋子,墙壁地板都是由大理石做成,大气端庄。 刚才是拉了一半窗帘,所以略显阴暗,屠布此刻起身,又拉开了些,仍旧没有全开。 因为皇甫炽焰躺着的床边,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伤员。 “霍镇!” 皇甫炽焰一激动,全身用力,灌铅的身体不再是沉重那么简单,更是有疼痛铺天盖地袭来。 “别担心,这里是中门,也就是天空城城中地区,而你们又在城中区的核心宫殿里,这里的疗愈手段是天空城最好的……” 屠布解释,同时将目光放到窗外。 “你们在藏经阁处引发的爆炸,将我正在巡逻的中门士兵吸引。而当时的战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语气略显沉重。 “霍镇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腹部,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还是因为失血较多,而陷入了昏迷……” 皇甫炽焰听得揪心。 “不过放心,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调整一些日子。” 他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我忘了,还要通知霍将军来一趟,他可是专门叮嘱过的……” 屠布转而微笑。 “失陪一会儿……” 就离开了房间,只留皇甫炽焰和昏迷不醒的霍镇。 他先是盯着后者看了看,睡得很安详,又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 等了一会儿,屠布依旧没有回来,皇甫炽焰有些坐不住了,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虽然伴着剧痛,但他仍旧是一拐一瘸到了窗边。 眼前的景象,可谓太平盛世。 自己所在的房间明显是在天空城一个制高点处,几乎将三分之一的天空城收在眼底。 由近及远,依次排布着朱红的楼阁,浅红色居民房,黄色耕地,浅蓝溪水,再远,就是几乎看不见的军营和一道细线的城墙。 在这一片蓝天白云的背景下,飞翔着不少翼人,或是自由飞翔,或是行色匆匆;地上也有不少,他们交谈,耕耘,有说有笑。 不知怎的,皇甫炽焰也心生畅快,笑出声来。 “我也很喜欢站在这里看天空城……” 不知何时出现的屠布吓了皇甫炽焰一跳,后者差点跳了起来,只是浑身的疼痛让他无法做到。 “慢点!看来是我吓着你了……” 屠布笑着调侃,皇甫炽焰挠挠头。 “就是……挺突然的……” “我也就是去让人传话,回来时就看见你趴在这里了,没忍心打扰。 怎么样,天空城的景色还算不错吧……” 皇甫炽焰点点头,毕竟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这一方城池,景色自然不会太差吧! “喜欢就好……” 他意味深长地说着。 “虽然你才醒过来,这样说还有些煞风景,不过,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二,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皇甫炽焰咽咽口水,点点头。 “那来这边吧!” 说着,屠布扶着他回到床边,开口问: “你们是怎么发现那群骷髅的? 或者说,你们为什么到了中门的地方呢? 据我了解,霍将军原本是安排霍镇军士,带你前往位于东门和北门军营交界处的一处军营暂避的,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中门呢?” 面对他的提问,皇甫炽焰只能简单交代了一些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就是霍镇听见了交谈,然后让自己跟上,就误打误撞到了中门。 而当问及说话的人时,皇甫炽焰只能摇头,因为自己确实没有看见,屠布见没办法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打算作罢。 “真是不好意思,才刚刚恢复,就来问你这些……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很惭愧的说,我们天空城,恐怕已经出了内鬼………” 皇甫炽焰不好说什么,没有做声。 屠布见自己不自觉多发了些牢骚,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抱歉啊,不过要知道,之前的天空城还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呢……” “骷髅进入内城吗?” 皇甫炽焰问,屠布点点头。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看一眼皇甫炽焰,又摇摇头。 “不对,你个外人……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屠布有些诉苦的意思,听得皇甫炽焰都有些心疼了。 心想这位将军平时一定没少为天空城的大小事务操心。 “我相信,天空城能有你,有你们这样的将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试着鼓励屠布,见状,屠布苦笑: “但愿吧!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搞清楚这些骷髅是怎么进来的……”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你又是怎么来到天空城的呢?要知道,这里可是万米高空,你……是怎么上来的呢?” 屠布的口吻渐渐有些变味,不再是平易近人,反而显得有些狡黠。 好啊!好一个处心积虑! 这一步步,一句句的,终究是说到了重点了吧? 前面的烟雾弹,共情点什么的,都是屠布为了套话演出来的! 好一个步步为营! 虽然能确定他皇甫炽焰不是骷髅的人,但是这一个人的出现,本身就带来了许多的疑点: 骨爪,骨头,骷髅。 三者的联系似乎相当紧密,就算他没有坏心思,说不定和骷髅有关呢? 搞清楚他身上的一切,说不定就能将天空城这千年来和骷髅的恩怨彻底终结了…… 所以,屠布抓住了“重点”。 这一问,皇甫炽焰可有些懵了。 怎么就扯我这里了呢?我应该说我有多种异变吗?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天空城——霍风皇怕自己的力量为坏人利用。 想到老疯子的解释——多种异变只存在于五大血脉中。虽然自己不是,但阎凉的存在可是外人不知道的,这……太复杂了吧…… 还有之前五军会议时,霍风皇对自己的暗示…… 皇甫炽焰突然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多种异变十分罕见,并且说出来并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反而可能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他算是有些悟了。 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疑问,皇甫炽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屠布勾勾嘴角,挑挑眉毛。 “一般来说,蚩人是只有一种异变的吧? 既然你的异变是骨爪,应该不就会再有其他异变了吧? 那你又是怎么上来的呢? 万米高空……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装作漫不经心地思考着。 “不对!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皇甫炽焰心头一紧,咽咽口水,暗道不妙。 “你是……多种异变吧……” 猎人(十四) 日月村,地邻云海平原;而云海平原又与魔兽之森接壤。 关于魔兽之森,那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云雾生,黑蛟出。其间白雾,迷幻不知归处;恶蛟驻魔林,万代千秋求其先祖。” “白雾”也就是指云海平原了。 所谓“迷幻不知归处”,是说,走入其中的人,都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执念,久久徘徊,不舍离开…… 那么日月村的奇观,“雾气返潮”中的雾气,又仅仅是温差巨大造成的吗? 半轮残阳光芒,照在雾中,形成一道道光柱,穿过林间,点亮从前不曾照及的角落。 被雾气笼罩的丛林中,无数身影闪过…… 幽魂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想必一夜未眠,有些疲惫了。 正想到吊床上小憩片刻,五彩的水晶窗外,突然黯淡下来…… “那是……” 幽魂定睛一看,流动的雾气被光影打在窗上,让室内的光线猛地暗下来。 注意到这一点的显然不只他一人。 陌生和依人都停下了手上在忙活的事情,有些警惕地望向窗子,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番。 雾气返潮,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眼下这个季节…… 之前说过,雾气返潮是因为日月村的温泉在季节温度骤降时出现的一大景观。 而这季节,一般是夏秋两季交叠之时。 可现在的时间已至深秋! 这时候出现雾气返潮?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 几人还没有什么表示,室内突然发出些奇怪的叫声来。 狼人从昏厥中挣扎而起,全身抽搐,嘴中发出兽类的嘶吼。 手指、关节、骨头…… 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抽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来不及多想,幽魂和两人交换眼神。 说时迟,那时快。 大厅两侧的五色晶窗猛然碎裂,数道身影破窗而入。 陌生拿起桌上的两个刀柄就扔向幽魂,后者从天花板吊床上一跃而下,稳稳接住。 依人则是抄起桌上的几个溶剂瓶,一边跳离位置,一边将它们井然有序得混合,精准而迅速。 两边冲来的狼人各有三个,后面还有的正扒着窗框,向里窥探。 它们扑空目标,幽魂三人已经背靠着立在大堂中央,蓄势待发。 幽魂左右持刀,刀身弹出,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陌生全身是由机械组成,如魔方般,能容易旋转扭动,幻化出不同的形态,此刻双手作枪口,对准敌人; 依人手上调好了药水,分成三份。一份用木塞塞好,两份试管开口。乌鸦面罩下的冷眸,盯着狼人。 三人背对而立,狼人也迟迟不上前进攻。 雾气缓缓进入室内,从二楼阳台蔓延进来,狼人的身影也出现。 一只,两只…… 狼人不进攻,却不断进入到猎人总部内。别墅虽大,但不一会儿也是再无更多的下脚之地。 楼梯下的阴影处,童甄身披蓝色兜帽缓缓出现。她手中的水晶球不断生出白烟,比雾气更重,更加浓郁…… 只见她微微一笑,正对着她的幽魂不自觉紧了紧握着刀柄的双手。 就在这时,沉重的木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狼人,肩上扛一个红色身影走来。 毋庸置疑,这只狼人绝对就是头狼,它身高至少十六尺,深蓝色的毛发近乎发黑。 长喙尖锐,獠牙外露,一排排都是狩猎利器;它的右眼上有三道爪痕,整个面容就是恶目凶神。 硕大的肌肉,不止是上半身,大腿的肌肉群一样发达。 就是这样一个狼王级别的家伙一出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没有躁动不安。 唯一让人意外的,就是它肩上扛着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小女孩,稚嫩的脸蛋,红色带帽的外衣,米色的衣服,皮革靴。 一头灿金色卷发及肩,碧蓝眼瞳中,不是天真无邪,反而透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 本就不高的身影,在狼王的衬托先显得更加小巧。 “终于见面了……” 童甄打破沉默,小女孩爆发一阵大笑,本应该稚嫩的童声,听起来却有些尖锐刺耳。 “你好啊……阿姨……” 童甄不为所动,在烟雾的加持下,倍显神秘。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 小女孩冷哼一声。 “就算是这样,你依旧支走了你们的两个主力呢……” 女孩手指点点樱桃小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到了那个人类村子里呢……” 童甄没有自乱阵脚。 “那是因为我们几个,就能对付你们了……” “啧啧……阿姨还真是大言不惭啊,不过恕我直言……” 红衣女孩的目光瞬间变得邪恶凶狠。 “你看人的眼光依旧是那么差!童甄!” 大战一触即发,狼人们一哄而上,除了两位首领。 猎人成员也不是吃素的,时刻准备着,就等这一刻。 只见依人将手中的三个试管一一抛出: 被塞住瓶口的那管飞向童甄,精准绕过狼人的进攻,被她稳稳接住;另两瓶也是不偏不倚落到了陌生和幽魂手中。 三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默契十足,狼人还没有怎么行动,就已经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狼人扑来,相背而立的三人丝毫不慌乱。 依人直挺挺的大衣和乌鸦面罩中,突然溢散出诡异绿色的气体,于烟雾接触的瞬间,仿佛色素滴入热水,瞬间充斥。 最前面的几个狼人接触后,直接倒地不起。 幽魂见状,大笑同时抽刀。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一定是个“毒妇人”。” 手中的双刀刀柄在身上一磕,只听玻璃碎裂,刀刃上突然发生变化,火焰直窜数尺—— 这就是陌生给幽魂改造的收缩刀,在刀柄内预留晶石大小的空间,再在刀柄底安装触发开关。 只要外力作用,晶石破碎,其内蕴含的元素能量外溢,从唯一的出口——刀刃上迸出。 双刀流火,抹杀无痕! 两道轨迹划过,面前的一众狼人直接化为焦炭,分为两段。 陌生也不闲着,双手化作的枪口,喷射出红蓝晶石—— 陌生的异变,是他机械的外表和能随意变化形态的能力,产出晶石则像是他天生所附带的技能。 一时间,猎人总部内,炸出烈火和冰花,狼人瞬间陷入劣势…… 混乱中,唯有狼王,红衣女孩和童甄不为所动。 他们像是被外界所隔离,狼人只进攻幽魂三人,炮火也轰不到狼王和女孩。 其中,最主要的两人对视。 女孩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看向面前的女人。 童甄一脸平静,紫色的眼眸中,却闪出不同寻常的凶光…… 猎人(十五) 红衣女孩见状,踢一脚狼王,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它将她抛出,宛如一颗炮弹,飞冲向前;狼王同时起步飞身,狼王绕过所有狼人,直接向童甄发起进攻。 “老大!” “老大!” 陌生和依人同时出声,唯有幽魂十分淡定。 作为除童甄外的第一个猎人成员,他可是有幸见识过童甄的身手。 配合上她那变态的异变能力,可以说,对付那两个家伙…… 绰绰有余! 幽魂以超高速移动着,灼热炙红的双刀,切开狼人身体,留下一道道残影。还不忘关注战况。 陌生手中射出的晶石不减,只是注意力暂时放在了童甄这边。 依人不断散出毒气,同时手中调着溶剂,时不时扔出,击向狼人。此刻的她,也是关注着童甄。 就在三人注视下,狼王和女孩同时到达童甄面前。 图穷匕见,女孩手中抽出匕首,甩手一刀,被童甄游刃有余的躲过。 她闪避的动作就像是起舞,优雅灵动。 狼王也是当即一拳,巨石般的拳头轮着,虎虎生风。 只见童甄一个摆头,拳头擦耳而过,她一个并步向前,当即就是一击直拳。 不慌不忙俯身,女孩的刀刃和狼王飞来的爪子恰好躲过,两者还险些相遇。 童甄借着俯身的力度,一个翻身,以狼人结实的手臂为支撑,直接骑上它的脖子,又带力摆体。 “咚!” 狼王直接被撂倒在地! 童甄这操作不仅是震惊了狼人,陌生和依人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红衣女孩并未消停下来,直接挥舞匕首前来,童甄轻盈一跃,空中于之对视一眼。 她紫色的瞳孔中透露着不屑,微勾嘴角。 女孩暗道不妙,脚下突然一滑,直接倒地不起。 那是—— 预言球! 童甄早就在闪避狼王的攻击时就将之抛到了那个位置,只等女孩自投罗网。 狼王暴怒如雷,俯身欲扑,女孩的纤纤细手将它拦下。 只见她缓缓站起,心想对这女人的预估危险等级还是低了些。 童甄,日月村“猎人”组织的一号人物,异变“预见”。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平日里位居幕后,充当出谋划策之人,可真正需要她出手时…… 其异变配合上自身数一数二的格斗技能,那还真是独步天下——对手的下一步,早就已经被窥探的明明白白。 女孩喘口气,而后露出个可怕的笑容。 “你确实有点手段,不过我来这里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就在说话的同时,一个无形之场扩散,其带来的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狼人们的双眼猛地显红,进攻的方式也越发疯狂,不计后果。 似乎不再惧怕死亡,不再感到疼痛,只对鲜血渴望,只为鲜血疯狂! 最可怕的是,那些倒下的狼人也一个个爬起,它们有的甚至口吐白沫,翻出眼白,却依旧还是立起身,显出獠牙和利爪,疯一般扑来! 那些被幽魂用双刀斩得缺胳膊少腿的、脑袋掉了的、甚至只有上半截身体的都像是又活了过来…… “这是……” 幽魂还在疯狂斩杀,可这前所未有的变化让他愣了神,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只剩上半身的狼人。 它抓住幽魂的脚,后者直接被绊倒在地,强大的惯性让他飞出去老远,直接进入狼人堆中。 “鬼爷!” 依人想上前,面前却扑来几个已死的狼人,他们口泛白沫,眼神空洞。 没有办法,只见她衣服上,逼真鸟羽脱落弹出,利刃般直戳狼人。 手上黑色的溶剂一扔,破碎而出的液体直接溶化了它们的身体,可就算是这样,它们依旧没有停止进攻的意思! 这已经是一群不计后果,不计生死,只愿拉你一同上路的死鬼恶魂! “那个女人……究竟干了些什么!?” 依人不知所措,女孩猖狂的笑意,是那么邪恶疯狂。 她奸笑着对童甄说: “你不是很能算吗?算算看,你们今天是死是活啊!” “……” “死了几个?活了几个?啊?你是很厉害,但是今天……” 女孩的面庞突然凝固,再无生气一般,缓缓说到。 “你……只能干看着他们死去!” 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歇斯底里。 她的异变,可谓是专门为狼人所生的——对身体一定范围内的狼人强化,剥夺感官能力,强化身体力量…… 狼王立起,它的肌肉竟肉眼可见的膨胀,獠牙外长,血色的双眼昭示不详。 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而后突然出现在童甄身后。 虽然已经预见了,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快了。 “咚!” 一记闷响,童甄倒地。狼人的利爪直接将她的背后爪出三道狰狞的伤口。 毫不留情,狼王又是一记闪现,童甄早有预判,一拳击向空气,正好被狼王接住。 可这……有什么用呢? 不痛不痒的一击,狼王狞笑,抬脚一踢,童甄直接飞出去老远。 依人慌了,猎人生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想着要不要来个鱼死网破,只觉得身后一热。 “陌陌?!” 金属加热赤红,陌生的身体像是烧红的钢铁,原本扑杀的狼人直接烧成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陌生的双手幻化成长链,只说了一句: “蹲下!” 原本沙哑的声音,因高温有些不清晰。 但依人还是照做了,蹲下瞬间就看见头顶一片红光,整个大厅以陌生为圆点,闪过一个红铁圆弧,所有狼人瞬间一刀两断! 一时间,尸体烧焦的恶臭,血液蒸发的锈味充斥在这个别墅。 陌生这一招还真是一记险棋,将产出的火晶石于体内引爆,加热身体,原本变化性很强的机械,现在化为半液体的铁水……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做,但还是成功解决了危机…… “陌陌!你没事吧!” 依人第一时间关注到,陌生只是说: “去看看鬼爷和老大……让我冷静一下就好……” 依人被这一语双关搞得有点想笑,但还没有做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狼王!!! 原来,就在陌生出手那一刻,狼王扑倒女孩,躲过了一劫。 不愧是狼王,就算是在女孩异变的加持下,依旧保持有理智,还能作出及时的判断。 要知道,普通狼人在这样的异变加持下,都会变成只懂杀戮的行尸走肉…… 而又不得不说,陌生这一击确实强劲,不但将狼人们砍成两断,同时,炙热的身体在没有陌生制热的情况下,又会快速冷却,固定于地板上。 这样就算是行尸走肉,不能动弹,也就没有威胁可言了…… 狼王此刻恶狠狠的挥爪,誓要带走眼前的黑乌鸦小姐。 电光火石间,手起刀落一瞬,狼王举起的手臂扑通落地。 就在陌生待机,童甄倒地昏迷,依人放松警惕时,幽魂宛如幽灵一般出现。 炙热的刀身,兵不血刃,面具下传来一声叹气: “喂喂…… 什么小鬼都敢出来索命了? 你鬼爷我……还没答应呢!!” 将军(十六) 屠布的笑容在光影下,倍显狡诈神秘。 皇甫炽焰直接被说的哑口无言。 空气似乎都沉默了,房间内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能听见霍镇微弱的呼吸声…… 屠布的目光,从眯成细缝的眼中扫出,皇甫炽焰就觉得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又是一阵沉默…… 屠布却突然大笑起来。 “不过怎么会呢?看你也不像五大血脉的人……” 皇甫炽焰愣了一下,随后跟着傻笑附和。 “是啊……嘿嘿……我怎么会是呢……” “先不说这些,我去看看霍将军到了没有……” 屠布说罢,起身就走出了房门。 皇甫炽焰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门口,确认没人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屠布仍在门口,迟迟没有动身。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后,才轻步走开。 沿着这条大理石走廊,琥珀色的花纹,让周围不那么单调,大大小小的窗口间隔着,光亮名堂。 他若有所思,摇摇头,渐渐加大步伐。 光线一段一段的照在他的脸上,宽大铠甲,赤红披风摆动,眯着的双眼让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将军步步生风,转过一个拐角,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平台。 它是由整块大理石所构成的,这是一个降落平台。 在城堡中还分散有不少,他所在的,则是最高层的一个。 城堡是天空城的核心,由历代的中门将军把守,因为这里不仅是核心地带,更是隐藏着天空城的传说和秘密。 天空城是由五位将军共同治理,无君王的一个城邦。 采用“四军分守,中门坐镇”的管理方法。 在保证城池安全的同时,达到治理的目的。 再往下细分,还有更多的职位,管理百姓的衣食住行,不过多赘述。 但是,城中有土壤,有河流,城外有骷髅等等,都是常识所不能解释的。 而这一切,又与中门把守的秘密有关…… 屠布看向天空发呆,心里已经能确定皇甫炽焰多种异变的能力,但…… 要继续追问下去吗?还是…… 想的入神,两个身影一同飞来。 “屠将军……” 霍风皇和张狂同时开口,将屠布的思绪拉回。 “哦?张将军也来了?” “我正和霍将军交流事情,你的人就来传信了……” 屠布点点头,霍风皇则开口: “另外,我们一起过来,不止是要看看那小子,还有一事相告……” “哦?” 屠布好奇。 “但说无妨……” 于是,霍风皇将骷髅撤退前出现的那个可疑的身影,和他说的话都交代了一遍,张狂也补充了西门的情况。 原来,五军会议结束后,霍风皇遗忘的东西就是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想起来,还是张狂的来访,才让他想到。 张狂本来也是迷迷糊糊的,和皇甫炽焰对决后,就不怎么在状态,也是在回军营的路上才想起来。 但是奈何会议已经结束了,但想到这次骷髅入侵的特殊点,再加上他对霍风皇信任有加,所以也是第一时间去了东门一趟。 两人聊着聊着,竟然发现了端倪,那就是,这次两边都出现了一个类似头目的人物,并且是主动撤退,怎么想都太可疑了。 还在说找时间汇报一下,屠布的人就来了,好巧不巧,于是两人一起来到中门。 屠布听着,扶起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两位火将军的注视下,他沉默了许久。 “这样吗……” 他突然喃到。 “还真是不妙啊……” 屠布这下更是有些烦躁,本就挂着一个“内忧”,现在又搞出来一个“外患”。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但这也就更加坚定了一点,骷髅那边,一定是要搞出些大动静了…… 斟酌再三,屠布说到: “这件事,还请二位暂时保密,现在天空城内部,本就有不稳定因素,若是再加一个外部助力,可能会相当复杂……” 霍风皇和张狂自然知道,屠布有他自己的顾虑,再者说,这一点说出来,并不会对大局有所改善,甚至可能被趁虚而入。 所以,屠布的决定怎么想都是明智的。 见二人点头,屠布连忙感谢: “有劳了,我也会注意这点,二位将军也要多加留心。” 两人点头,屠布又将视线放远,蔚蓝天际。 三人没有交流。 良久,屠布才请霍风皇和张狂入内。 穿过长长的走廊,三人到了病房内。 看见皇甫炽焰,张狂先就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而后爽朗的和他称兄道弟; 霍风皇则是简单问候几句,但从他一脸“姨父笑”不难看出,得知皇甫炽焰无碍,他还是很高兴的; 只有屠布一人靠在窗边,格格不入,他侧脸望向窗外,远方泛黑的云层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这天空城……要乱了吗……” ……… “禀告主帅……因为人数前所未有……准备时间……可能还要再长一些……” 又是熟悉嘶哑的声音,回复他的则相对清晰,略显低沉。 “哼……那和他们再多玩会儿吧……” ……… 天空城,南门。 肖天一个人坐在城门顶,和风阵阵,吹来过往回忆。 南门军营内,士兵们都拿着弓箭瞄准目标,满弦,放箭,中靶…… 他们重复着,严肃、井井有条。 听着一阵又一阵齐刷刷的,箭入木靶的声音,让肖天不禁想起从前和他一起练习的日子。 今天五军会议的对决上,皇甫炽焰的身影,就有那么一瞬间和他重合了…… 这也是肖天为什么这么恼火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固执呢? 明明就是毫无胜算…… 还拼尽全力…… 那样只会显得自己的无力、挣扎时的狼狈、落败时的可笑…… “一个个的……都是那么愚蠢!” 说着,泪水竟不自觉滑落下来。 看向天空,天色渐沉,有些发黑的天幕上,繁星闪动,有那么一颗,似乎格外耀眼…… 将军(十七) 夜晚,无云遮拦的天幕,繁星闪烁,格外迷人。 东西两门在庆祝中度过,南北两门则略显清净。 中门将军俯瞰这一片灯火,心情复杂。 再回头看一眼熟睡的皇甫炽焰和霍镇两人,拉上窗帘轻步走开了。 弱弱的光芒照在皇甫炽焰的脸上,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一天真是折腾够了。 睡梦中,一天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是无大事发生的。 皇甫炽焰只能呆在房间里,因为身体的消耗显然比自己想得严重。 而且,在自己好不容易能稍稍自由活动的时候,屠布还不让自己乱下床,说是怕有后遗症。 所以说无聊啊,他只能透过窗口窥得天空一角,实属无奈。 不过也还好,这几天时间里,霍风皇和张狂都来看望过自己,闲聊一会儿,还不忘带一些吃的。 屠布虽然就在中门,但是看望的频率也不算频繁,想必还有不少事务要操心。 最让他意外的探访者,是北门将军,若冰。 这个小萝莉浮坐着,凭空飘进了病房,那可是把皇甫炽焰惊艳住了。 异变还能这么用? 几位将军和他谈的东西都大同小异,都问了问他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为什么会在这儿来、骷髅入侵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甫炽焰经过了五军会议一事,也算是长了个心眼。 关于自己的来历,只是简单说成来自一个小小的蚩人村落,自己也是打算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所以出来历练。 这些倒都是实话,不过,省略了不少内容,但也不算心里有鬼,所以说出来还是很有底气的,各位将军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问到怎么到天空城来的,也就难免被问到是怎么上到万米高空的。 有了屠布那次的经验,皇甫炽焰对其他将军就说成,拉着霍镇一起上来的。 虽然不太可信,但搪塞过去足够了。 所以,现在除了霍风皇确切知道他多种异变的能力,屠布有所猜测外,其他人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并且,霍风皇也是在探望他时,专门叮嘱了要隐瞒多种异变的能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皇甫炽焰自然知道。 还有一点必须说清的是,和他比试过的两人—— 霍风皇和张狂,他们都问过,关于他的拳头上,所传递出的那种悲伤,皇甫炽焰没有怎么隐瞒,说自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同伴。 两人自然也都没有深究,不过,这让他们对皇甫炽焰,增加了一丝同情,也就让彼此的羁绊更加紧密了…… 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再出现骷髅来犯的情况,所以四门的操练依旧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唯一的不同就是,各军的巡逻方式变化了,每日更新,毫无规律可言。 虽然引得士兵们有些不满,但依旧还是成功推行着。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皇甫炽焰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这天早晨,屠布让人确定他无碍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小子,痊愈了就好……” 屠布微笑着,但皇甫炽焰能看出,他的脸色这几日来,一天比一天憔悴,可能是操劳过度了吧! 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承蒙照顾了,屠将军也要注意身体。” 将军笑,摆摆手。 “这几天要考虑的事情确实很多,没怎么休息好。 不过别担心,我虽然看上比较瘦弱,但是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屠布轻松的说到,皇甫炽焰应和。 “对了,我和霍将军有讨论过,你现在还是先回东门再做打算,如何?” 皇甫炽焰点点头,屠布比个请势,让他先走。 还没迈开脚步,皇甫炽焰又回过头,看向仍旧昏睡的霍镇。 虽然他的情况也是逐渐好转,有一天晚上甚至还说了梦话,但是没有完全醒来,皇甫炽焰还是很担心。 奇怪?自己怎么会对这家伙上心呢? 明明就是因为这个人的挑衅,自己才会到天空城这个地方来…… 经历这么多事情,造孽啊…… “唉……” 他叹口气,屠布则是拍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想必再过几日,他也就痊愈了……” 皇甫炽焰点点头,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屠布紧跟其后,而后又在前面带路。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环形楼梯口,光是这个螺旋向下的楼梯就能看出这个宫殿的奢华—— 红木扶手散发出特殊香味,大理石垒成的台阶,乳白明亮。 石头上的花纹,琥珀色,灵动活泼。 琉璃水晶一串串的,吊在扶手上,折射阳光,七色彩虹。 一边的墙壁上,各色宝石组成一幅幅图案,像是诉说着什么故事…… 皇甫炽焰直接就看呆了,屠布微笑。 “见笑了…… 这些都是先人们的意愿,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招摇,不过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可是他们希望我们这些后人铭记的……” “这是……” 皇甫炽焰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却能从这一幅幅壁画中体会出一丝庄重。 “这是我们天空城的传说,你要听吗?” “可以吗?”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这一路下去,还早着呢,正好说些什么……” “好!我要听!” 屠布示意他向下走,于是两人就走上了这“深不见底”的螺旋楼梯,讲述一段传说故事。 “传说在世界诞生之初……” 猎人(十六) 狼王痛苦的哀嚎回荡,幽魂的双刀正欲追击,剧烈的振动突然传来。 “轰轰轰!” 猎人总部的别墅突然开始塌陷,天花板整块滑动,而后猛然崩裂,大大小小的石块砸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不得不停战。 狼王直接扑向昏迷的小女孩,身体作屏障,将她护在怀中。 幽魂和依人交换眼神,点头示意彼此。 于是幽魂闪动身体,抱起被击晕在地上的童甄,躲闪到安全的角落。 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倒塌声,林中扬起尘土,惊动鸟兽无数。 猎人总部,就这样化为一片废墟…… 听着幽魂的叙述,夜凝秋的心一悬一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到童甄被狼人重伤,夜凝秋望去,眼中满是担忧。 童甄笑着摇摇头,让她继续听。 讲到最后,总部塌陷,夜凝秋依旧是忧心忡忡。 “各位……受伤严重吗?” 所有人都是让她不要担心,没有大碍。 在别墅塌陷后,众人起身,并未发现狼王和小女孩的身影,大概是趁乱逃走了。 不过这样也许更好,遍地的狼人尸体、碎裂石块、散落一地的物品、碎屑…… 童甄还昏迷着,陌生的身体也还没有恢复过来,幽魂尽可能的将一些必需品回收。 这段时间里,依人给童甄简单进行了治疗包扎,陌生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正常。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童甄也苏醒了过来。众人商议后,决定暂时前往日月村借宿。 正好幽魂来过一次,所以由他领路,众人一路来到人类村庄。 因为大雾弥漫,不清楚状况,所以才走得十分谨慎。 之后便与夜凝秋相遇。 听完了来龙去脉,夜凝秋半天没有说话,其他几位当事人也是默不作声。 直到依人回来,幽魂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崽子没事吧?” “没有外伤,也没有明显的内伤痕迹,但是却异常的虚弱……” 依人摇摇头,有些无奈。 “我暂时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只能试着辅助治疗了。” “那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出乎意料的,这是夜凝秋开口询问。 想到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幽魂有些惊讶,心想: “头儿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关心起小崽子来了?难不成大姐头说的是真的?” 还不忘看一眼童甄,她早就看着自己,两人对视。 “这就不好说了……这种情况我也没有见过,具体还要看他恢复的状况。” 依人摇摇头,夜凝秋心里更是有些不是滋味,也没再说话。 依人落座,猎人成员齐聚,但半晌无人说话。 总部被端,一个成员昏迷,这可能是他们共事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次大败。 这就是所谓转机吗? 见士气有些低迷,童甄叹口气: “这可能确实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于你们,它警示着狼人的变化,不再是从前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相反,它们学会了计谋,知道分散我们的战力,知道趁着大雾,出其不意的发起进攻。 但是这也就需要我们变得更加谨慎,更加坚定。 因为我们是“猎人”,是狩猎者,是挖掘坟墓,送猎物入土的掘墓人。 没有一个猎人是百战百胜的,总会有猎物脱钩,这时,我们就需要反思我们的不足。 更不能一蹶不振,因为优秀的猎人,都是身经百战的……” 童甄试着鼓舞士气,看向沉默的队员们,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虽然,对童甄而言,每时每刻发生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因为能提前“预见”,所以生活于她,就是剧本,只需要按既定的程序进行,就能到达她所希望的未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生活,对于一切,其实都不那么在乎,没有那么在意,因为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已知数。 除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举动…… 童甄的异变是“预见”,可以预见未来,预见她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自己只能按着“剧本”走,否则未来也会发生变化。 一句话,一个动作…… 都会对她预见的未来产生影响。 所以也就不免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曾看见过无数种未来,但实际上的未来却是既定的。 所以只要她想,未来就会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见识过那么多种可能,那么多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之后,还是那样感性。 还是会感动,还是会悲伤郁闷,没有那种看破红尘的释然超脱。 就像此刻,她没有按照原本的“剧本”,选择安慰自己的队员一样,即使,未来也因此发生了改变…… “于我,也要反思,是否过于依赖异变,而缺少了一些选择…… 是否过于自信,而被蒙蔽双眼…… 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想的,所以,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铭记这次的失败,成为更加强大的猎人。” 也许是见到童甄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也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需要这样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振作起来,幽魂更是高声附和。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悄然变化…… 虽然童甄的话,让士气有所提升,但是仍旧少不了冷静,思考现在的处境。 考虑再三,他们决定对村内宣称暂时驻留在村子里,方便一些事物的处理。 这样不至于失去威信,因为总部被毁,怎么说都有些不光彩……… 同时,他们也接受村民们有些棘手的日常委托,变相地累计口碑,遮掩这次失败转入村子可能传出的流言。 夜凝秋负责委托部分,陌生和幽魂则前往总部旧址,寻找其他有用的东西,毕竟之前拿的只是必需品,另外也寻找合适的地方,准备设立新的总部。 依人化身医生,帮助村民看病,也负责关注莫休的情况。 童甄则是准备乔装成云游的占卜师,占卜同时,收集小道消息。 虽然这样有些让猎人的身份掉价,但是入乡随俗,亲民一点总没有坏处。 再说狼人目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毕竟狼王重伤,应该够它们消停一段时间了。 就这样安排妥当,夜也入深,众人各自回房入睡…… 猎人(十七) 翌日,明亮天光,大雾消散,就像昨日未曾降临。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正常,早起的村民,成群结队前往矿场。 剩下的妇女老人则开始浣纱洗布,准备午餐。 还有不少孩童,在追逐打闹中游戏。 晦暗的角落、漆黑的小巷、一些肮脏的垃圾堆……… 散布细碎晶石的大地,阳光下闪动光芒,还有浅水溪流,都是孩子们的乐园。 夜凝秋走在街上,看着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颇为怀念。 “想想也有这么久没回来了……” 夜凝秋是土生土长的日月村村民,原本她的生活可能就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结婚生子,度过一生。 但奈何她是蚩人,拥有常人不曾拥有的力量。 第一次使用异变是偶然的。 那天,有一群小孩围着一个瘦瘦的男孩追打。 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容,捉弄的行为,以及男孩无助的哭腔,都让夜凝秋感到愤怒。 也许是自己平日里受尽了虐待和折磨——她的童年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非常糟糕。 但即使如此,那颗心也不曾被浸染,不曾因此而肮脏。 她想也没想,就选择挺身而出,当然,她完全不是那一群人的对手。 那群人的欺凌对象,也从那个小男孩,转向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 这些孩子又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呢? 她不懂,即使是现在,她也不能理解,又何况是当年,年幼无知的她? 疼痛铺天盖地,就好像是自己的父亲用麻绳抽打,连踢带踹…… 这就是自己的命吗? 她想,为什么,为什么这群人,就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于他人的痛苦之上? 她试着让自己忘记,忘记自己正惨遭毒打。 之前被父亲打的时候就是这样,她一直想着母亲,想着她的笑,想着…… 可…… 可是…… 她究竟长什么样? 早就不记得了,因为早在她记事前,母亲…… 就永远离开了…… 想着想着,夜凝秋就开始无力的抽泣。 可就算是这样,施暴者们也没有打算收手,反而更加用力,笑得更加肆意…… 模糊间,她突然看见一张面庞…… 是那个男孩! 刚刚那个被欺负的男孩! 此刻正肆意的挥动他的拳头,脸上是残忍的快意!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她不懂,她不懂…… 为什么自己帮助了他,却反过来被他欺负? 为什么?! 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夜凝秋手中不知道从哪里多出了一块石头。 她发了疯一般挥打着,施暴者顿时被震慑住了。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孩,他们害怕的后退,看见她手上的石头,顿时一哄而散…… 树倒猢狲散,带头的几个小恶霸走了,其他人也就化作鸟兽散了。 只留她一人…… 为什么? 她怀疑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她怀有如此大的恶意…… 她一个人抱头痛哭,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敢回家,父亲见她这个样子,一定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放声大哭着,就在一切都心灰意冷之时,他,出现了。 “你没事吧……” 夜凝秋头疼异常,每每试着回忆起“他”的样子,就会不自觉的痛起来。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忘记“他”做过的事情…… 教会了自己一些拳脚功夫,让她可以保护自己。 也教会自己怎么用剑,怎么狩猎一些小型的猎物,还让她能不靠“那个男人”活下去…… “那个男人”,是她对父亲的称呼,也许这样会显得不敬,但是夜凝秋从小就是在家暴的阴影下成长的。 每天靠着那个男人“施舍”的一些食物活着,自己好像就是他用来泄愤的工具,一个沙袋,可以随便发泄生活中的不如意…… 可是…… 自己还是个孩子…… 凭什么由她来承担这些呢? 一开始是不懂,之后是因为反抗后被打得更加厉害,最后才选择忍气吞声。 直到遇见了“他”…… 靠着这些简单的功夫,她敢于反抗这种不公,这种家暴…… 同时,也因为自己能简单养活自己,并且能将一些捉到的猎物进行售卖,反过来倒贴家用。 父亲对她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不再是一口一个“败家玩意儿”。 本以为这样就能找到一个平衡点,平时多和“他”学一些生存技能,多学一些功夫…… 可是…… “他”也在一天不辞而别…… 一开始,夜凝秋为这事难过了许久。 每天什么都不做,只想着“他”,想着关于“他”的事情…… 他得知自己被家暴后的吃惊和愤怒: “那个人渣,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教自己舞剑时的不苟言笑: “动作慢了点!” “这招不够果断!” 和自己一起露宿野外,吃着烤鱼的画面: “哥……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走?” 面对这样的提问,“他”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轻抚自己的脑袋…… 夜凝秋很喜欢那种感觉,叫他“哥”也是因为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不过夜凝秋不在乎。 只要“他”在自己的面前,就这样和自己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他终究还是离开了…… 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他带走了一切,一切存在过的证据,包括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记忆……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夜凝秋不明白,但是也不愿意就这样屈于现实,因为他说过…… “命运或许可以安排你的凄惨,却无力左右你的结局……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不为别人,就为…… 你自己……” 将军(十八) “传说在世界诞生之初,宇宙混沌无边,一片黑暗。 那时的世界还未成型,一切规则和生命都不存在。 但在这之中,孕育着一位最原始的存在。 祂不属于现在意义的生命,也不受当代法则约束,换句话说,祂是一位神明,创世神盘古…… 盘古在黑暗和混沌中诞生成长,渐渐拥有了思想意识。 一日,祂猛然苏醒。 双眼迸出的金光,化成了世界上第一道光芒,照亮四周。 混沌中,似乎有一股无形之力,束缚着盘古,让祂不能自由活动身体。 时间一长,盘古自然觉得不自在。即使是神明的祂,刚诞生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凡人的情绪。 焦躁中,盘古挣扎用力,舞动的双手突然闪出一道神光,一柄巨斧赫然成型。 到底是神明,理解这一变化只用了一个呼吸。 盘古抡动这柄光明神斧,混沌中的光明迸射,与黑暗交融。 双手舞动地越来越快,第一缕风的诞生,将光明和混沌混合,万物得以生成……” 屠布一边打量着宝石壁画,一边讲述着传说故事。 两人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到这时,就有一种错觉——向上向下都是螺旋楼梯,让人视觉错乱,不知身处何方。 加上这传说故事,不禁令人怀疑身处梦境。 “可……这和天空城有什么关系呢?……” 皇甫炽焰提问,屠布笑。 “别急,待我慢慢道来……” 屠布在讲述故事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散步了吧…… “沉重的“阴浊之物”向下累积,越发厚重,是为大地。 飘渺的“阳清之物”向上延伸,越发浩瀚,是为天空。 世界初成,盘古也终于能自由活动筋骨了。 可是好景不长。 天和地,可以说是盘古用巨斧将光明和黑暗交融后,所诞生的产物,因此两者是相对立,相吸引的。 换言之,天地在相互靠近,眼看这活动空间缩减,盘古选择挺身而出。 以双手撑天,两脚踏地。 在这之中,数息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就每每高一丈,地就每每厚一丈,盘古也就渐渐变得高大……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呼吸,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天地是真正成型了,盘古却也因此倒下。 他太累了,想要找个地方睡一觉。 睡着睡着,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云; 发出的声音,化作轰隆隆的雷鸣; 双眼为日月,四肢为四极; 肌肤变作土壤岩石; 血液为江河湖泊,奔流不息; 祂的一切都化作了万物,存在至今……” 屠布舒口气,平复心情。 要知道,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段故事,觉得神明是那样伟岸,不可亵渎…… 皇甫炽焰听得入神,仿佛真的看见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听到祂最终化作万物,皇甫炽焰不禁惋惜。 “那神明祂……是死了吗?” 皇甫炽焰略带遗憾的问到,屠布听罢,摇摇头。 “我相信,祂化作了万物万灵,一直存在于这里……永不磨灭……” 见将军如此坚定,皇甫炽焰不禁好奇他是怎样看待这个故事的,但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于是,屠布继续讲着,两人也是继续向下走着。 “盘古化为万物后,世界也就初成模样,但是依旧少了些什么。 这天,又一位接近神明的存在诞生了—— 女娲,她是人身蛇尾,也可以说是最早的蚩人。 她拥有着的神通,让她能将泥土赋予生命。 于是她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最早的“人” 他们有的和女娲长得相像,且拥有力量,有的则不然,他们是蚩人和人类的祖先。 本以为这样,世界就能安然无恙,一切步入正轨。 但是,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 天穹无故崩碎,大地也撕裂开来,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女娲不忍心看着生灵涂炭,于是,以神通炼就五色之石,修补天空; 杀神鳖,用它的四肢撑住四极; 平息洪水,灭杀猛兽; 疏通阴阳,扫除恶逆气息,万灵才得以存活下来。 做完这一切,女娲也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这传说故事,总是以传奇开场,结局却是那样令人惋惜…… 皇甫炽焰和屠布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两人就这样又下了数个台阶。 没有了说话声,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好似敲起的钟声,略表哀悼。 “到这里,天空城的故事才开始……你……还要听吗?” 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故事并不美好,屠布突然有些后悔讲它了。 但是皇甫炽焰还是点点头,于是屠布也就将后续的故事讲了出来。 “传说女娲练就的五色石并未用完,留下唯一一颗。 说来也怪,这石头悬在空中,就是不坠落到地上,过去不知多少个春秋,它突然散发出强大的能量。 地上的岩石被吸引上来,变成了这天空城的雏形,它十分广袤,完全是一方浮在天空上的世界。 一眨眼又是数个春秋,土壤开始肥沃,这片土地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生命——蚩人。” 屠布顿了顿,看向皇甫炽焰。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五大血脉,知道里面包含的种族,但是,我们天空城,就是五大血脉之一。 也许是女娲石残存有女娲的能力,创造出了神乌半鸟一脉。 也可能是最早神乌半鸟祖先,发现了这片土地,总之,在那之后,我们就在这块土地上,发展自身,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文明……” 故事终了,壁画也在这螺旋楼梯的尽头消失,但是……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皇甫炽焰有些恼火: “怎么感觉这个故事没有写完?” 屠布微笑,卖个关子,迈步走向大门。 这入口处的装潢比之前更加夸张,不过在此刻皇甫炽焰看来,不及这故事结局万分之一吸引他。 屠布引导他走出来,在宫殿大门前,俯瞰阶梯和阁楼,天空城的一切。 有些自豪地说: “因为只有完整的故事才有结局,我们的故事,仍在书写之中……” 将军(十九) 听着屠布的话,皇甫炽焰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故事……还等待我们去书写吗?……” 少年看向自己的双手,脑中闪过一张张面孔,而后将目光放远。 天空是蔚蓝色,没有一丝云朵。 微风吹过,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一块关键的拼图,将一整张蓝图的框架勾勒出来。 从村子出来之后,他一直试着逃避,沉浸在短暂的美好之中; 而当那份美好也消失无踪时,他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 可这趟天空城的经历,让他不得不振作起来,不得不挥动起自己的利爪,向所有的质疑和威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勇气、心性,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渐渐明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面对它,才能解决它…… 也许是该如此,他自己的故事还待自己去书写,生活还要继续,自己更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此刻的皇甫炽焰,对自己存在的意义有了一个全新的答案。 至于村庄为何覆灭,背后的缘由,就暂放一边,命运自会安排…… 就像自己误打误撞,来到天空城一样。命运自会指引,他只管走下去就行了。 轻舒口气,皇甫炽焰闭眼平复心情,再睁开时,正好看见屠布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怎么?刚才的故事……让你想到了什么?” 屠布问,皇甫炽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没什么……” 屠布点头。 “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传说嘛,真假难辨,就当为刚才漫长无聊的路程,稍稍增加些乐趣……” “嗯!” 皇甫炽焰点点头,同时发现屠布突然将视线一转。 “看来……接你的人,已经来了呢……” 他看去,一个银甲翼人飞来,全副武装。 男人长相平平,只是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得有些苍老,而且…… 这个人……怎么和霍镇长得如此相似!? 来人先给屠布行礼,而后看向皇甫炽焰: “东门军士,霍宏!见过阁下!将军他现在不便前来,由我将您接回东门!” 皇甫炽焰见他如此客气,也是第一时间做了自我介绍,简单交流几句后。 屠布开口: “那就这样吧!皇甫炽焰,希望天空城的这段记忆,不会给你留下些糟糕的印象。 接下来,就交给东门将军处理了,后会有期了……” 皇甫炽焰点点头,还是颇有些不舍,在这里疗伤的日子,可没少受屠布的照顾。 但是他明白,别人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把自己看得很重。 于是他只是点点头,再次道谢后,由霍宏领路,离开了中门宫殿。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屠布的笑容僵住了,缓缓转身,向宫门走去。 一步一步,铠甲发出的摩擦声,让他有些头疼…… 突然,他一个趔趄,连忙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捂住自己的心口,背光处屠布的脸色异常苍白。 “还是……太勉强了吗……” 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些操劳过度了,晃晃脑袋。 他稳了稳脚步,又向里走去…… ……… “哼……” 一道冷哼传来。 “主帅……?” “布置得如何了?” “通道已经初成规模……不过……” 那人似乎不在意。 “没关系……事情也许变得更有意思了……” ……… 皇甫炽焰和霍宏走在路上,穿过红色阁楼,到达了居民区。 一路上十分顺利,偶遇的巡逻队在简单交涉后,也是没有问题地通过了。 到了居民区,这里就显得更加富有烟火气。 相比于之前宫殿处的富丽堂皇,军营中的整装待发和严肃,这里更加活泼亲近。 两侧的街坊,让他不经意想到自己的村庄,除了造房子的材质有所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 街边长得有些奇怪的树木,郁郁葱葱,不过也是有不少的落叶堆积; 有酒馆饭店,醇厚的酒香,冲击灵魂的菜香,都勾起了他的回忆; 还有路边买日用品的小贩,编制物品,小玩意售卖着…… 这里的一切都和寻常街道无二样,一定范围内排列的房屋,错综复杂的巷道。 除了这里的居民都长着一对雪白的翅膀外,再找不到别的不一样。 最让他意外的是那些小翼人,他们嬉笑追逐,在巷道大街上穿梭。 他们的羽翼和身体相称,小巧可爱,惹人喜欢。 皇甫炽焰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霍宏似乎也正有此意,两人悠哉悠哉地行走着。 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有一种梦归故里的感觉。 就这样慢慢悠悠走了几里,遇见了一支巡逻队。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交涉一下……” 霍宏叮嘱到,皇甫炽焰也是点头应和。 看着他走远,皇甫炽焰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正好看见一处歇脚的地方,可刚抬脚就被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 原来是一个小姑娘,穿得很朴素,稚嫩的脸蛋,娇嫩微红。 见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自己,他连忙笑到: “没事!是我没有看见……没事的!” 小女孩点点头,被突然窜出来的另一个活泼些的姑娘抓住。 “嘿嘿,让我抓住了吧!” 这个羞涩的姑娘有些生气,不甘心的说: “不算不算!这个不算!我失误了……” 活泼一些的打量一眼皇甫炽焰,歪歪脑袋。 皇甫炽焰都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傻笑一下。 “哥哥!你的翅膀呢?你没有翅膀吗?” 那个羞涩一些的姑娘也注意到了,但是觉得这样问很没有礼貌,连忙打断她的同伴。 “你不知道有些大人可以隐藏翅膀吗?” “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哪里听的?” “哎呀,是有的啦,我听家里面的大人说的……快走吧……” 小姑娘很不好意思,连忙又道几个歉,带着同伴匆匆忙忙的走了。 只留皇甫炽焰愣在原地。 “是……我长得像坏人?” 他有些怀疑,不过还是对她们的活泼可爱,印象深刻。 不多时,霍宏过来。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再往前就出居民区了……” “嗯!” 两人穿过街区,越走越显得清净,大概是人不集中于此吧! 出了居民区就是田野,这里的谷物庄稼都成熟过了,残留的茬杆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堆积的谷物残骸,间隔不远。 这样的景象,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加快步伐,穿过田野区域,终于来到了军营边界。 霍风皇衣着战甲,等候多时…… 猎人(十九) 夜凝秋默默抹去泪水,好在街上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她。 再看一眼从前的家——巷道阴暗的尽头,那间小屋仍旧立在哪里。 没想那么多,她转身继续沿街走着。 童甄给自己的任务,是处理村子里一些棘手的委托。 可是第一天并没有人来,所以童甄让她到街上走走看看,留心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其实远不止这些,童甄让她出来的原因还有一个—— 夜凝秋已经很久没有回村子了,虽然在这里的回忆并不算美好,可终究是她曾经生长的土地。 童甄知道,夜凝秋虽然外表冰冷,可是她的内心深处,依旧保有纯粹的美好…… 或者说,高冷只是保护色,内心实则不然。 当然,一切都和她所预见的一样发展着…… 夜凝秋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怀念,而一些深刻印象的事情,更是让她记忆犹新。 又转过几个街角,看见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夜凝秋突然发现了什么。 只见一个佝偻身形的人,穿着兜帽,矮矮小小,露出的一个枯槁手臂,拄着奇形怪状的拐杖,于来往的人群中十分扎眼。 “那是……” 她正准备上前,进一步观察时,不远处传来惨叫。 “啊!~” 紧跟其后的是晶窗破碎的声音,一个人浑身沾满血迹,跌跌撞撞走到街中央。 夜凝秋没有迟疑,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 正想询问状况,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精神恍惚。 原来,就在街上行人异样的注视下,男人的身体突然发生剧变: 身体开始膨大,原本的衣裳直接被撑裂开来。 毛发陡然疯长,一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长毛怪物。 面部狰狞,传来骨响,渐渐变长。 手指尖破碎,利爪生成! 人群开始惊慌失措,惊叫着逃窜,夜凝秋本想安抚一下,奈何自己的心脏也是砰砰直跳。 场面一度混乱,男人也在众人逃窜中,完成了变化——狼人! 一个男人变成了狼人! 夜凝秋慌了神,村民不要命似的逃离这里,唯有一人未动。 那个兜帽身影,站在不远处看了看,而后不慌不忙走入一个巷道…… 村口附近,童甄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摊位,简单乔装一番,给人占卜算命。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 起初无人问津,直到有妇女好奇上前询问,并且童甄表示免费后,才有人接踵而至。 毕竟,免费的东西谁不喜欢?何况是闲来无事的妇女呢? 当然,童甄说着免费,却是在不经意间询问些日常生活上的信息。 加上她亲切的语气,没有任何怀疑,这些人就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东西,就当是唠嗑了。 正算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运势,街上突然跑出一群惊恐的人群,他们或长或少,却都是一副见鬼的神情。 不断有人逃窜,以妇女居多,还有一些男人和小孩。 原本安静的村庄,一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中。 童甄面前的妇女颇为好奇,待最前面的一个人跑来时,一把将她抓住,询问到: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见鬼了?” “跑……跑啊! 狼人!有狼人啊!” “狼人!?” 大妈一脸震惊,一瞬间脸色苍白。 “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 他们还说那是人变的呢!……” “啊!?” “松开!松开!” 被抓着的妇女见后面的人,都跑到自己的前面了,连忙挣脱开大妈的手。 “松开!信不信由你!别拉着我一起死!” 大妈也是被说慌了,二话没说,就跟着人潮一起跑出村子。 童甄并不意外,看向他们来的方向,倒还是被眼前这人的出现震惊了。 就算是自己的异变所预见的,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于人群中一步一拄,朝自己走来…… 村庄中心,大街上,夜凝秋和狼人对立。 究竟是人变成了狼,还是狼显出原型,这已经很难说清。 但是就结果而言,是狼人无疑了,可是……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夜凝秋尝试着平静下来,可是这前所未有的画面不允许她做到。 一个人!一个狼人!两者怎么可能…… 来不及多想,因为狼人已经朝自己扑来。 街上一片狼藉,逃窜的人群将街道弄得一塌糊涂,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类,夜凝秋更好施展拳脚。 因为在村子里,她并没有带上自己最擅长的弓箭——那样太引人注目。 自己还穿着莫休的衣服,所以飞刀也没有随身携带,那么只有…… 只见夜凝秋一个翻身闪躲,与狼人擦肩而过,同时抽出鬼爷的刀来。 只听“咔擦”一声,刀刃弹出,直接将狼人的手臂贯穿。 一时间,鲜血喷涌,近距离下,溅射一身。 狼人吃痛,嚎叫一声,拉开距离,恶狠狠的瞪视夜凝秋。 “这是!……” 这种眼神,夜凝秋见过不止一次,虽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可是这种东西,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回忆起来…… 狼人眼中虽然尽是凶恶,可是她知道,那是它试图威胁,威胁她别再靠近! 这种眼神……再她从前那段狩猎为生的日子里见了太多。 被逼入绝境的猎物,会露出他们的獠牙,企图吓退猎人,好让自己伺机逃脱…… 可是狼人露出这样的眼神…… 它们虽然是动物类的异变,却依旧是拥有思维、智慧的。 和受原始欲望驱使的动物终究还是有差距…… 所以即使是同一个动作,狼人做出来的样子和普通动物相比,就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至少,它们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不同,狼人的眼中至少有一丝灵动的光芒!象征着它们自己的智慧。 可是…… 这只狼人…… 夜凝秋看不到那种灵光,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狼人和之前遇见过的所有狼人都不一样! 冷静下来细想,它攻击的路数也是不寻常的…… 没有狼人会直直地扑来,至少会带有一些偏移,方便自己躲闪攻击。 可它…… 刚才分明是直直扑来,不留余地,才让自己一击即中…… 它更像是…… 更像是一头野兽…… 一头遵从原始欲望的野兽! “这究竟是……” 将军(二十) 天色突然黯淡下来,也不知道从何处刮来一阵阴风。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肃杀,霍风皇更是被衬托得略带杀气。 皇甫炽焰咽咽口水,和霍宏一齐走向前去。 几步路走得十分艰难,皇甫炽焰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终于,两人对立…… “将军……” 霍风皇点点头,没说一句话,霍宏倒是识相地下去了。 只留皇甫炽焰和霍风皇两人,半晌,无人吱声…… 突然,将军猛地抬手,将手搭在皇甫炽焰肩上。 后者身体一僵,不敢动弹。 “怎……怎么了……霍……” 皇甫炽焰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谁知霍风皇突然笑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皇甫炽焰愣了神,才发现天色不再那么黯淡。 这…… 只见天空上,数千名东门士兵从天而降,天色才恢复了原本的晴朗。 “怎么回事?” 少年一脸懵,霍风皇这是搞哪样? 只见东门火军整齐列阵,让出一条道路来。 “这是……” 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再看看一脸笑意的霍风皇。 他开口: “恭喜你痊愈了,皇甫炽焰,这种庆祝方式能接受的了吗?” 他终于恍然大悟,这是庆祝自己痊愈搞的仪式? 原来霍宏说有事,是这个…… 看着一排排,一个个士兵,他们列队整齐,一片寂静。 虽然不太懂这种军营里的仪式,但是皇甫炽焰能感受到霍风皇的诚意。 整个东门为自己庆祝,怎么说都是很有排面的。 “谢…谢……” 霍风皇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透露出认可。 “不错!很有精神!” 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傻笑着附和。 随后霍风皇让士兵们开始今天的训练,而后带着皇甫炽焰来到东门城门的阁楼上。 这是通体红色楠木筑就,东门将军起居,处理事物的地方。 阁中,两人对坐,气氛微妙。 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但是都不好开口。 经过刚才的接风洗尘,霍风皇有一瞬间的迟疑,正好被皇甫炽焰看见了。 “霍将军……” 他率先打破沉默。 “这段时间在天空城,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也懂得了不少…… 这都要谢谢你,谢谢你当时把我关起来,让我留下……” 霍风皇听着,微微一笑。 其实,本来是打算祝贺皇甫炽焰痊愈后,就直接送他离开的。 毕竟现在的天空城,内忧外患,这样一个外人的存在,很难不留下话柄。 虽然他和几位将军都知道,这位少年的正气,但终究难以服众…… 可…… 霍风皇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了口,因为眼前这个少年,以及他这些天来的变化,都深深地打动了他。 不知不觉中,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傻弟弟,一步步成长,一点点振作一样。 是的,就这样一个傻傻的少年,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一样。 霍风皇已经不只是简单一句话,就能让他离开的……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霍风皇回答到,同时看向城门外,天色大好。 想起相遇那日的天空,也是这般纯粹辽阔。 又看向皇甫炽焰,他觉得自己应该坦率一点,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其实…… 本来是打算直接把你送走的……” 将军缓缓说着,心情复杂。 “但是…… 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皇甫炽焰见将军如此直接,也不再扭扭捏捏的,说: “这个嘛…… 其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将军们都是是非分明的,都很不错。 环境更是没的说,还有居民区,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村子……”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太阳”,路见心,莫休…… 他不由得有些难过,霍风皇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可是……我不能停留在这里。” 他抬头与将军对视。 想到这些日子里,自己充满斗志,完全没有一点浑浑噩噩…… 想到自己为证明自己,挥动自己的爪子…… 那种感觉是畅快的,那是真正为自己而活着! 为证明自己,体验自己而活着! 念及此,他的眼神也更加坚毅。 “我想这外面,还有更多的东西等待我去发现探索…… 这也算是……” 他没由来的想起那日的半山崖头。 “完成我自己许下的承诺……” 将军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似乎这样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 “本来还想着再来一场对决的……” 霍风皇打趣到,随即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向皇甫炽焰。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我想……现在的你已经知道自己想追寻的是什么了……” 将军起身,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竟然有些不舍? 看向天空,霍风皇无奈一笑,随即面向皇甫炽焰。 “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善用你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皇甫炽焰坚定地点点头。 “但是,霍镇他……” 霍风皇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问题的,醒来也只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嗯……” 两人沉默良久,无人说话。 “对了…… 走之前,我还能再看看老疯子吗……” 将军显得有些困惑,不过还是答应了。 牢房里…… 皇甫炽焰收拾得整整齐齐,站在老疯子面前。 他还在睡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他乱蓬蓬的白发,以及被长发遮住的脸。 不自觉鼻尖一酸…… 皇甫炽焰觉得这个老人很可怜,在自己来之前就关在了这里,自己走之后,又不知道还要关多久。 虽然交集不多,但是他曾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所以,皇甫炽焰对他的感情还是十分真挚的。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实在不忍心打扰,默默鞠了几躬,说了声谢谢,就安静离开了…… 只是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地上的老人就缓缓坐起,仰头靠墙,长叹口气。 泪水在阳光下闪动…… 最后,霍风皇和皇甫炽焰在东门守城士兵的注视下,飞离了天空之城—— 由霍风皇抱着皇甫炽焰—— 因为众人都不知道他是多种异变,所以只有以这样的方式离场…… 草地上,那个皇甫炽焰与霍镇初次见面的草地上,两人着陆。 又是对立许久。 “那就……后会有期了……小子……期待与你的下次相遇!” “嗯!”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让泪水滑落。 “后会有期!” 皇甫炽焰拥抱住霍风皇,将军也是动容地拍拍他的后背。 终于,在霍风皇的注视之下,皇甫炽焰走进树林,消失无踪。 将军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振翅高飞,穿过厚厚的云层,一样不见了踪影…… 林中,皇甫炽焰收拾着心情,默默走着。 想到那云层之上的城池,想到里面的将军,想到那一方世界…… 不由得有些难过,但是依旧不停脚步,走向前方。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他试着说服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环境悄然发生了变化…… 又走出了几步,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这是……什么情况!” 将军(二十一) 草木干枯,略带黑红。 森林里的植被枯萎的枯萎,缩水的缩水,完全没有生机。 秋天,万物枯竭的季节。 绿叶变黄掉落,是生命更迭传承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 眼前这一幕,已经不能说是季节造成的了。 枯草的外沿焦黄,本身却呈现墨绿色。仿佛自己还未来得及枯黄,外界的因素就让它快速失去了生机。 树干焦黑,树叶也是脆生的,一阵微风,就能令之飘落。 这样的状况,越往森林里走越严重。 更甚者,路边的花草变成了黑漆漆的一堆物质,原本的生机盎然的草坪,此刻就像是一滩烂泥。 有的树木只剩枝干,树皮脱落,连内部都微微泛黑。 皇甫炽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 周围的一切都昭示着不详,可是…… 他回头望,那些草木都是一样的状况,根本看不出应该向哪里走,才能远离这样的场景。 就在自己感到迷茫时,一阵妖风吹来,林中散落树叶,风中夹杂嘶哑的低吼…… 他咽咽口水,正想移步,什么东西突然抓住他的脚腕。 皇甫炽焰一个激灵,低头看,堆积的枯叶中,一个骷髅用他燃烧火焰的双眼注视着他。 他心中大骂一句,一脚就将之踹散。 还没有喘口气,只见更多的骷髅从林中现身。 “这些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甫炽焰深知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这样一群,目测也有二三十个,想当初,在天空城就吃了亏,现在也算是长了个记性。 没有再犹豫,皇甫炽焰如离弦之箭,飞一般逃离这里。 那些骷髅的动作十分缓慢,还没有站起来,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可任凭他如何逃窜,这破败死寂的林中,都有骷髅不断苏醒过来。 “怎么可能……居然有这么多!” 皇甫炽焰慌不择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就这样,皇甫炽焰越走越深,进入了森林腹地。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这里的植被枯萎得更加严重,却再没有骷髅出现。 “呼……” 喘着粗气,皇甫炽焰只觉得炙热无比。 他扯扯自己的衣领,想要透透气,可是预料之中的凉爽并未出现,反而……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发现,这周围的空气,似乎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炙热! 空气似乎也很稀薄,灼得他脸颊微红。 “这是……什么情况……” 皇甫炽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只不过,在完全昏迷的前一瞬,一丝凉风拂面…… 只见他站着站着就两腿一软,倒地不起。 而在不远处,一条赤红河流缓缓流淌着…… 天空城,中门…… 屠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是个简单而不失身份的屋子。 水晶吊顶,闪动光芒,红木楠桌椅沉重,发出淡淡清香。 没有厚厚的帘子遮掩,室内十分亮堂。 也正因如此,屠布惨白的脸色异常明显。 “打扰了,将军……” 一个黄甲翼人,站在门口。屠布慢慢睁眼,捏捏鼻梁,点头示意他入内。 来人也不废话,抽出叠纸来,直接汇报: “这是四门将军的工作汇报,同时还有一份东门将军单独提交的报告。” 屠布接过,缓缓点头,示意他下去。 可黄甲士兵没有动作,这让屠布不得不多看他一眼。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只是属下见将军如此劳累……也应该注意身体……” 将军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离开,士兵也很识趣,行过礼就退下了。 屠布有些恼火。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以前更大的工作量也没有这样难受过…… 他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看向那堆刚送来的文件。 最上面的一份矫若游龙的字迹分明写着:“屠布亲启。” 将军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继续工作。 东门…… 霍风皇送完皇甫炽焰后,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照例巡视完训练情况,他百无聊赖地看向天空。 可就在这时,一个银甲翼人跌跌撞撞飞到天空城边界。 见状,霍风皇连忙振翅上前,同时,几位士兵也赶来。 “怎么……” 他还没有开口,就发现这位士兵的铠甲破损,身上,羽翼上满是血迹,不由得紧张起来。 “叫医疗!快!” 一个翼人立马回城求助。 霍风皇是十分关心自己的士兵的,连每个士兵的样子都牢记于心。 眼前这人,应该是负责东门下部森林巡逻的成员,可这…… 究竟是…… 还在揣摩,霍风皇突然发现他喃喃的嘴唇,于是立马凑上去听。 “森林……骷髅……熔岩河……” 霍风皇心头一紧,立刻将这三个词语关联起来,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光是天空城外出现骷髅这种事,就是闻所未闻的…… 可是…… 这熔岩河…… 那片森林里有熔岩河? 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且印象之中,那片林子里,连一条河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出现熔岩河! 当机立断,霍风皇立刻布置: “将事情转述给其他将军!另外,叫一队跟着我一起!立刻!马上!” 也许是霍风皇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强硬,跟自己一起来的几位士兵立刻离开,朝城中飞去。 而将军看向昏迷不醒的巡逻兵,心中顿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个时候出现的异样……” 他望向厚厚的云层,眼中满是不安…… 森林深处…… 皇甫炽焰在风吹中苏醒过来,他挠挠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也没注意这阵微风,只顾眼前的异景—— 滚烫的岩浆流淌,上面漂流着些许碎石平面。 表面的熔岩并不耀眼,反而因为与空气接触而发黑,但是不间断的翻滚,依旧让整条河流闪动红光。 皇甫炽焰怎么见过这种场面,久久没有动弹。 清风依旧,此刻的少年仍然没有发现这一股无形的存在。 眼前的熔岩河流,不见源头不见去处,就肆意地横在自己视野的尽头。 “这……” 这条河流的存在,让一切都合理起来。 那些草木,想必都是因为这熔岩河的存在才干枯成那样。 这也就说明,这条河流不是一直存在,否则那些植物根本没法存活…… 正想着,皇甫炽焰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后,已满是骷髅…… 猎人(二十)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吧……” 佝偻的老人缓缓坐到童甄面前,用她苍老嘶哑的声音说到。 帽檐下垂,完全遮挡住她的脸。 可童甄清清楚楚的知道老人的长相,不由得咽咽口水。 “没想到……您老人家……竟亲自出马了……” 老人怪笑两声,枯槁的手臂带动兜帽摇晃。 “若是你能再快一些……或许就轮不到我出面了……” 童甄没有回答,即使是知晓一切,面对她时,自己仍然放不开手脚。 “就算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老身也是要唠叨两句…… 结局改变,你自己的归宿可能就不一样咯……” “这我知道……” 童甄显得十分拘谨,但神情却异常坚定。 “即便如此……” “你也要这样做,是吗……” 老人打断她,呵呵笑着。 童甄许久没有动作,跑过这摊位的村民越来越少,根本没人关心这两个神神叨叨的人。 “别忘记你的初心…… 以及…… 我期待……你的选择……” 老人缓缓起身,童甄想起身搀扶,却发现已经没了身影。 左右无人,街上的村民都不见了踪影,只留童甄一人,坐在椅子上,内心挣扎矛盾…… 日月村中心,大街上。 夜凝秋依旧和那只不同寻常的狼人僵持着,后者龇牙咧嘴,发出低吼。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 即使是在冷静的推测后,夜凝秋依然不能完全确定。 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之降伏下来,拖的越久越不利。 就在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时,传来一声呼唤: “头儿!” “依人姐!” 乌鸦面罩的身影从街角处拐出,狼人顿时警惕起来,朝依人的方向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夜凝秋抓住时机,趁势而起,抬手一刀。 不料狼人反应迅速,逃窜着躲闪。 “铁御·纵横!” 长刀飞出,直直刺向狼人后背,将其贯穿。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奈何结局已定,只能挣扎着,慢慢没了生气。 方才孤注一掷的一击,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可言,因为正常的狼人一定会注意到,并且第一时间躲开。 可是这一只…… 濒死的猎物好不容易有机会逃走,怎么会不拼命向前?以至于忘记警戒后背。 但是,夜凝秋必须承认自己慌了,以至于不得不在狼人逃窜时,赌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过从结果来看,一切如她所料,这根本就不是一只狼人! 而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动物,没有思想,没有自我意识…… 但是…… 这终究还是太奇怪了!一个狼人,为什么会这样! 依人的靠近打断了夜凝秋的思路,于是连忙控制长刀飞回自己手中。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看着那家伙吗?” “我突然听见骚动,然后从逃窜的村民口中听到狼人,所以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刍叔呢?” “那个人类看着莫休,躲在客栈里面。” 夜凝秋点点头,转而看向死亡的狼人。 “依人姐,你能看看这个狼人吗?” 她愣了愣,随后开口: “当然没问题…… 可是…… 狼人我们不是已经研究过很多了吗?” “先看看再说吧!……” 看着夜凝秋坚定的双眸,依人没有再墨迹什么。 从她那鸟羽花纹的大衣中掏出一个袋子,数把银制小刀和袖珍剪刀,排列地整整齐齐。 依人娴熟地操刀,于死亡的狼人身上游走,只过了片刻,皮肉分离,内脏暴露。 鲜血、恶臭…… 两个女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一具狼人的尸体解剖开来。 幸好街上无人,不然一定有人大骂她们是两个变态。 依人作为医生,这种场面自然见得很多,可是却异常地皱紧眉头——虽然在面具之下,无人发现。 而这一点,就连夜凝秋也察觉到了端倪。 “依人姐……这……” 只见依人操刀的手突然停下,起身收捡刀具。 “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什么才执意让我这么做的吧……” 她缓缓转身,语气中透露着沉重。 夜凝秋点点头。 “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依人冷冷一笑,又盯一眼尸体。 “虽然这很难以置信……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狼人…… 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 叹口气,依人微鞠一躬。 “即使他的外貌就是个狼人,可是这些内脏的位置、大小,都与人类一样……” 夜凝秋没有意外,转而将自己看见人化狼的过程,以及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依人听后若有所思。 “你的直觉很准,头儿…… 我想,这也是它没有普通狼人那种灵性的原因,因为它根本就不是…… 或者说,它已经不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个。 若是一定要区分的话,我想它更像狼人。” 随即指出几个位置明显偏移的内脏。 “所以,应该说,这是一头新生的狼人……” 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明显如此。 这也解释了它的行为,因为是新生,所以没有更多的灵性,只会听从原始的欲望…… 两人静立,无人说话。 依人看向尸体,心生不祥的预感。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们将“狼人”安葬在村外一片树林里,随即找到童甄汇报。 这个乔装的占卜师被找到时,坐在摊位上发神。 面无表情听过两人的汇报,童甄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可是不折不扣的“先知”。 两人来,其实也只是想问,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童甄让她们将躲在林中的村民找回来,这也是将猎人暂居日月村,光明正大拿上台面的时候。 既安抚民心,又掩盖了总部被毁一事。 还真是机关算尽,童甄不愠不火的神情,莫名地给人信心。 于是,在依人和夜凝秋的帮助下,村民们陆续返回了村庄,天色也渐晚。 陌生、幽魂带着收集到的物品回到客栈之中。 简单交流过后,又回屋歇息。 依人最后回房,她看向客栈外,浓雾弥漫,虚无缥缈的灯火,隐隐不安…… 村子里,再次回荡起叩击石板路的声音。 “噔噔……” “噔噔……” 苗条的身姿闪动于浓雾之中,恍惚间消失不见…… 猎人(二十一) 清晨,昨日之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白天劳动的男人,夜晚回家时也在自己妻儿的言语中,知道了事情。 但是,除去少部分亲眼看见这一切的村民,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 而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又大多选择缄默——毕竟连身经百战的夜凝秋,也被那场面深深震撼,何况是普通人呢? 就这样,真相被掩埋,而好奇的人又是夸夸其谈。 街上、酒馆、矿场,甚至是刍良的客栈。 来来往往的人,都交谈着这次狼人出现在村子里的事情。 相比于之前的一味恐惧,现在有猎人驻留,村民们根本没有性命之忧,才有闲情逸致交谈。 不过,他们交谈的都是根据捕风捉影的线索,不断发酵而来的。 虽然版本不同,但是有一个说法,却都到了广泛的信任—— “狼人本就是人,只是平时伪装了起来,不为人知罢了。” 这一说法的传开,搞得颇有些人心惶惶。 不过,刍良的客栈生意却因此异常火爆,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更甚者,一些男人干脆不上工了,坐在这里等猎人成员的出现。 一是安全,二是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消息。 不过嘛,这些人注定是等不到他们了—— 除了童甄留下照看莫休外,其他成员一大早就去到了昨日“狼人”现身的地方。 大街上,多数村民们都和往常一样,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一切如常,因为是矿工村,白天基本上只有妇女儿童,所以,平时像昨天童甄摆摊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行人都是有目的性的—— 或是向村庄附近的小溪,准备洗菜洗衣; 亦或者是赶着到菜店,肉铺买东西等等。 最自由的,就是孩童,他们无忧无虑,在街上乱窜,嬉戏打闹。 而狼人的出现,让它窜出来的地方成了他们冒险的绝佳位置。 “真是的……就没有人管管他们吗!” 幽魂恼火地说着,他从一个破旧的屋子里又拎出来两个小孩。 一手一个,他们一脸激动。 “嘿嘿!好玩好玩!” “再让我躲一次,一定不会让你抓住!” 幽魂欲哭无泪,将他们放在陌生和依人目前,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行了!那么小一个屋子,啥都没有…… 这些小子是怎么藏进去的!” 只见已经有五六个孩子,被陌生看着,都是男娃娃。他们一脸崇拜,盯着眼前的机械怪人。 “哇!哥哥你这个好酷!” “这个是怎么弄的!我也想要!” “好帅啊!” 陌生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开口,不过孩子们一人一句,气氛倒是非常活跃。 依人摇摇头,无奈道: “我去看看吧!” 看着黑乌鸦面具,男孩子们半是敬畏半是好奇地打量着。 “是个姐姐诶!” “那个面具怪怪的……” 依人没有在意,慢慢走进屋内。 这是一个破旧的房间,木制的家具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是孩子们凌乱的脚印在地板上清清楚楚,依人环顾四周,想从地板上找到线索已经非常难了。 她看看椅子和桌子,除了小孩的脚印外,再无其他…… “奇怪……” 夜凝秋此刻正忙着走访,询问有没有失踪的男人。 因为这是一间空房,很久之前就被废弃了,所以也就无从得知那化狼之人的真实身份。 而从之前夜凝秋带来的消息他们知道,这间房屋的门窗都是封死的,而从外面看,根本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那么…… 化狼之人是怎么进来的?这些小孩子又是怎么藏在这间屋子的? 依人正思考着,上下打量一番。就这一间单房,屋子上面的屋梁也空无一人,可这…… 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正想着,破洞外面传来幽魂的声音。 “我说,你们这群小鬼…… 怎么藏的? 就这么小一个屋子,光藏你们几个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了,你们说还有人没有被找到?” 随即是天真烂漫的童音: “嘿嘿,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如果你把面具给我们看看,或者让这个哥哥把他的铠甲给我们玩,我们就告诉你!” “对对!给我们就告诉你!” 幽魂没有说话,于是小孩们大笑: “找不到!我们藏在黑漆漆的地方!你们就是找不到!……” 依人听着,同时一一扫过屋中的物品: 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张木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花盆,不过里面的植物枯死许久了。 就这样一个房间…… 她踱步查看,打开柜子,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依人检查了一下实木,也没有暗门。 那究竟是…… 正没有头绪,依人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 “咚咚!” “咚咚!” 依人寻找声源,就在这时,木床的盖子一下被掀开。 “啊!” 一个小男孩哭着跳了出来,被依人稳稳抱住。 男孩看见乌鸦面罩,挣扎得更厉害。 “别……别吃我!” 幽魂也是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怎么了!” “没事,这个小孩子自己出来了……” 听着,幽魂好奇地看了看床板下的暗道,不禁念叨: “啧啧啧,原来这还有个密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男孩眼中满是恐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依人见状,将孩子交给幽魂,自己则准备下去看看。 “你下去吗?” 幽魂有些诧异,但是依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没有办法,他抱着男孩就出去了。 怀中的男孩,盯着那口洞,小声问了句: “她……她不要紧吗? 那下面……好像有怪东西……” 听罢,幽魂立刻警觉起来。 “怪东西!?什么怪东西?” 他们走到了屋外,男孩子和同伴们汇合,忍不住哇哇大哭。 “那个下面,是个很深很深的洞……” 男孩抽泣,用哭腔说着。 “那里有一个空间…… 里面有怪声音…… 呜呜呜的叫……” 男孩抹泪,同伴们都认真听着,陌生幽魂两人则相视一眼。 “里面很黑…… 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看见什么东西在闪…… 绿莹莹的……一眨一眨……” 幽魂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起身就走,留下一句: “你看着他们!等头儿来!我去去就回!” 只见他钻入暗道,同时听见下方传来一声巨响。 “依人!” 将军(二十二) 黑色火焰一双接一双,密密麻麻。 照出的光芒也是黑色的,令林中黯淡不少。 离皇甫炽焰最近的一个骷髅单手持刀,高举后挥下,眼看就要触碰到皇甫炽焰的后项。 突然,就像是谁鬼使神差地推了他一把。 皇甫炽焰一个不稳,正准备重新稳定重心,突然发现了身后的骷髅。 “什么时候!?……” 眼看着骷髅刀挥下,自己也将要跌落岸边,坠入炽热的熔浆之中,却手足无措。 “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可是身体一直向下,留给他的时间同样不多了…… “……异变 ……异变!” 皇甫炽焰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多了无数的异变,却从来没有用出来过。 因为自己压根就不会! 灼人眼球的赤红已经充满了他的瞳孔,窒息的高温近在咫尺…… “阎凉!” 他下意识叫出声来,瞳孔的颜色突然发生改变! 劲风伴体,气场自生! 无形之风吹拂,将皇甫炽焰的身体包裹,整个人瞬间向上弹射! 溅起熔岩水花! 靠近的骷髅,直接被熔浆包裹,顿时化为乌有…… 两岸的白骨如同被激怒了一般,骨响声不绝于耳。 它们黑色的瞳孔不满地盯着悬浮于空中的少年…… 皇甫炽焰的一只眼睛变为魔瞳,阎凉一半的意识也同时占据了主导。 “刚才真是惊险……要不是你的话……” 皇甫炽焰正说着话,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出现。 那是一种集熟悉、怀念、以及内疚的复杂心情…… 但那不是自己的,是…… “阎凉?” 这个恶魔并没有立刻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先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同时,皇甫炽焰感受到的情绪也消失无踪…… “看来你还不知道如何使用我交给你的力量……” 阎凉说着,同时用魔瞳打量着密密麻麻的骷髅。 “你只管求问,异变自会给予你回应……” 说话间,林中的骷髅好像安分了不少,还是……皇甫炽焰的错觉? “这……” “好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我还要和他们…… 叙叙旧呢……” 还没反应过来,阎凉的意识就消失了,皇甫炽焰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中。 可…… 最后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种悲伤…… 他知道阎凉身上,一定存在着十分沉重的过去。但是他不说,自己也没有理由问,更何况…… 自己的身体又开始极速下坠! “只管求问……自会回应……”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埋怨阎凉的态度,一心想着不让自己掉入这熔岩河中…… 眼看就要“落水”,皇甫炽焰突然感觉到什么…… 自己的身体回应了自己强烈的愿望,就像是自己的骨爪一样,他立刻感觉到另一种异变的存在! 同时,身体周围生出强风,随即一飞冲天! 他几乎不敢相信,畅快到说不出话来。 可还没来得及飞高,一条铁锁突然从下方飞来,缠住了他的脚踝。 皇甫炽焰只感觉身体被猛地一扯,险些失去平衡。 紧接着又是一条铁链,缠住他的手臂。 “这是什么东西!” 异变开,骨爪现! 白铮铮的利爪刚出现,就又被束缚。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顺着铁链向下看,只见这一根根的铁锁竟然是从岩浆之下钻出来的! “怎么可能!?” 皇甫炽焰一瞬迟疑,这数根铁链猛地用力,直接将他拽了下来! 他心中大骂,可是这改变不了掉进河里“洗澡”的事实了!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熔浆,灼热的气浪迎面而来。 皇甫炽焰突然看见,飘在河上的碎石,灵光乍现。 他试着调用周身的风,牵引碎石块聚拢在一起。 但自己刚学会的异变,操作起来并不娴熟,眼看拼成一个平台无望,皇甫炽焰几乎是要崩溃了! 就不能直接拼到一起吗!? 就这一个念头闪过,河流中的石块猛然聚拢,有的甚至逆流而来,一个平台迅速构成! “?!” 皇甫炽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做好准备赴死,只听一声闷响,自己就重重地摔在实地上。 一时间,全身的骨头都在哀嚎,半边身体传来剧痛。 这让他想起“太阳”,想起“太阳”带来的爆炸后,身体的痛楚…… 还未回过神,只见岩浆中一只只骨手出现,稳稳抓住这个临时平台的边沿。 带着翅膀骨架的骷髅缓缓爬出,身上却没有粘上任何的熔岩。 皇甫炽焰忍着剧痛立起身来,此刻的他已经被五只天空骷髅包围,它们眼中红色的火苗燃烧,满是杀意。 他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骷髅,可是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因为这些铁链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脚。 “看来逃走是不可能了……” 皇甫炽焰试着将手上的链条断开,却在这时传来说话的声响: “呵呵…… 亏我感受到他的气息,还期待了一番,没想到…… 居然是个毛头小子!” 一个骷髅从熔浆之中缓缓浮出,身体像是脱离引力,直直地显现。 它的骨翅略大于之前的五个,空洞的眼窝中,血色的火苗旺盛的烧着。 骷髅牙齿上下打架,吐出的字句还算清晰: “那么……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虽然说话的骨架略显滑稽,但是皇甫炽焰没有惊讶,反而显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头顶上,两岸的骷髅向下窥视;周围,炙热的熔浆散发的高温令人窒息;面前,骷髅围困自己,其中一个还说着话…… 真是荒谬! 这一切都是那么荒谬! 但这世界不就是这么荒谬吗? 蚩人的存在,在人类眼中不也是荒谬的吗? 既然无法改变世界,那就只能选择迎战了! 所以,根本没有理由犹豫不决,皇甫炽焰回问: “一口一个他的,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骷髅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笑: “很好!很好!” 刺耳的笑声,和狰狞的白骨,被岩浆映衬的更加可怖。 “就喜欢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骷髅冷笑: “我问你…… 可曾见过他…… 恶魔之王—— 阎凉!” 将军(二十三) “恶魔……之王……? 阎凉?” 皇甫炽焰的震惊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听着回音,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阎凉?!恶魔之王!?怎么会?” 虽然皇甫炽焰也有所猜想,自己体内的这个神秘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知道他一定是个狠角色,可是…… 恶魔之王未免也太夸张了! 这种人,又怎么会在自己身体里!? 皇甫炽焰一下子被搞得心神不宁,不知所措。 那骷髅见状,冷哼一声。 “想必你这种黄毛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恶魔是什么吧! 更何况是恶魔之王!” 它不屑一顾,又看了看头顶围观的白骨,它们眼中的火焰都还是空洞的,还没有觉醒意识的它们,根本没办法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算了……就当是我的错觉吧! 还要回去守阵呢…… 杀了吧……” 只见他微挥手指,身边的五个跟班,一哄而上。 骨翼兜风,骷髅浮空。 手中的铁链抡动生风,直窜而来。 皇甫炽焰丝毫不慌,瞬间松开缠绕在手臂上的链条,骨爪成拳,直直击向站在原地的头目。 “愚蠢……” 骷髅头目冷笑一声,一个振翅就飘飘闪过。 一爪扑空,后背也是毫无防备,只见两条铁链,宛如腾蛇闪动,直窜而来。 就在骷髅头目得意之际,皇甫炽焰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武器之上的意志……” 他脑中突然闪过叶殇的面孔,自己先生曾教授的功课,自己一直没有真正理解到。 即使是在他走出村庄,来到外面的世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也没有实质性的提高。 除了自己的武艺逐渐精湛熟练外,似乎没有更多的提升了…… 直到…… 直到方才觉醒的第二种异变——烈风,才让他真正蜕变。 所谓那武器之上的意志,运动的轨迹,都在风的流动中暴露无遗! 纵使链条的轨迹何等无常,就算它们是从后背袭来…… 新的异变就像终于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几乎不用刻意去要求什么,链条的轨迹就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 就在头目的注视下,皇甫炽焰只是微动身体,尖锐的锁链就被堪堪躲过。 “什么!?” 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它恍惚。 只见皇甫炽焰躲过铁链的同时稳稳将之握住,骨爪都被磨出火花! 用力一拽,天上的骷髅一个不稳,就被摔在了地面之上,直接白骨横飞。 另外的三个骷髅也没闲着,拖动着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却舞动着近千斤重的链条,虎虎生风。 皇甫炽焰看准时机,一个翻身闪过,彼此的锁链击向对方,顿时散架。 头目缓过神,鄙夷地说到: “一群废物!还得让我亲自出马!” 话音刚落,熔浆中飞出数条铁链,直直击向皇甫炽焰。 “我承认……你可能是有一点本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飞窜的铁索锋利无比,就算是能感知到它们的轨迹,可这数量…… 八条铁锁如同怪物的触手,疯狂扑杀逃窜的皇甫炽焰,一个不留神就被剜下一块肉。 刚开始还能勉强躲闪,可是随僵持的时间渐长,身上的衣裳浸满血迹,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嗤……” 一口热血喷出,皇甫炽焰嘴角上挂着血珠。 原来,那骷髅头目见皇甫炽焰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反而开始折磨他。 原本能贯穿他身体的尖头,都改用粗壮的铁索抽击。 少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手臂尽力护住自己的头部。 锐利的骨爪被抽击地圆钝,甚至被打到散落碎片。 忍受着剧痛,皇甫炽焰仍旧没有放弃希望…… 他眼中透露出的狠劲,分明是在隐忍等待…… 等待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深林某处…… 霍风皇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白骨,暗自祈祷皇甫炽焰没有遇见它们。 但是他知道,少年行进的方向就是这里,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密林中,茂盛的枝干根本不允许翼人振翅飞翔,也就极大程度地限制了他们的作战能力。 而这些骷髅却能爬上树枝,发动攻击,这让他们只能被动防守。 好在霍风皇的及时判断: 在意识到进入骷髅的包围圈后,霍风皇即刻命令随行的二十余位士兵进行排阵: 他们背靠一颗大树,围绕着组成了两圈防御攻势; 同时,树上也站有数位翼人,他们踩在粗壮的树干上,挥动宝剑劈砍 欲图从上方袭击的骷髅; 而最顶端,树梢已经被斩掉,留出一个空档,那是霍风皇让人回城求援砍出来的。 不得不说,多亏了霍风皇当机立断,以及作为将军的运筹帷幄,将局势控制地十分到位。 僵持许久,东门的士兵也没有一个阵亡,只是受了些小伤。 反观骷髅,它们的骨骸堆积如山,奈何这数量实在恐怖,根本源源不断…… 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去求援的士兵了…… 霍风皇能感受到,这些骷髅是要干一票大的了,应该说,自从上次东门那个可疑的身影出现时,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 来的如此之快…… 这也是他没有使用异变的原因——也许这次的骷髅,还有一些前所未有的手段,必须为这个万一,做好准备! 手中的宝剑抡得生风,可是仍旧不见骷髅减少。 “这些家伙…… 真的没有止境吗!?” ……… “怎么样…… 我没骗你吧……” 沙哑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得意,缓缓说着。 “………” “人也见过了…… 是不是应该为我们出些力了……” “但说……无妨……” “哼哼哼……” 那声音传出让人反感的冷笑。 “我想用你的风暴…… 撕碎整片苍穹!” 猎人(二十二) “打扰您了……” 夜凝秋略带抱歉地说到,面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她笑着摆摆手。 “唉!这样说就见外了小秋啊…… 你可是咱们村的骄傲啊…… 现在也是帮我们对付狼人……” 老妇人重重地叹口气,摇摇头。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造孽啊……” 见老人如此悲伤,夜凝秋不由得有些难过。 要知道,自己小时候还没有狼人这一说法,根本不用担心被怪物猎杀,可是……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怪物——对当时的她来说,就突然出现了。 那时候,人们都是人人自危,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 但是,紧随狼人而来的还有猎人,他们宛如天神下凡,拯救日月村于水火,也在夜凝秋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现如今,当自己身为一个猎人,却无法给予从前猎人给予自己的安全感一样,回馈给如今的日月村。 夜凝秋又怎么能不难过呢? 这也算是转变吧…… 对付狼人变得越发棘手,无论是枪还是人变狼,无一不昭示着这一点。 那么,身为猎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夜凝秋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抛开这些琐思。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老人听罢,慈祥地笑道: “当然……” 眼中的关爱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小秋…… 你也要照顾自己……” “嗯……” 她点点头,转身走远。 老人目送一段路程后,也回屋关门。 夜凝秋已经走访了多个村民,根本没有任何失踪男人的消息。 叹口气,只能动身与幽魂三人汇合。 就在她有些魂不守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野孩子!?” 夜凝秋二话没说,快速跑向那小小的身影。 只见野孩子面色惨白,卧坐在村口的树丛边。 街上本就没什么人,加上他瘦小的身体几乎被灌木遮挡,要不是凑巧,夜凝秋也不一定看到他。 “你怎么了……” 她满脸担忧,在这张以高冷着称的脸上,别有一番风味。 熊孩子还是光着上身,一条熊皮裙,赤着的脚满是老茧。 此刻的他,面色惨白,看上去十分痛苦。 “野孩子!野孩子!……” 也许是听到了夜凝秋的声音,野孩子缓缓睁眼。 “秋……姐姐……” 挤出的笑容略显僵硬,看得夜凝秋揪心。 “我……” “别说了,我带你去看病!” 那一抹忧伤,在她的眼底闪动,泪水都险些跌落…… 她将这小小的孩子抱在怀中,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他一样。 脚步飞快,在街道上飞奔。 夜凝秋自己都不曾想到,这个色小鬼会让自己这么担心。 或许那段自生自立时期的相处,夜凝秋早就把这样一个可怜的孤儿,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依人姐……” 现在的夜凝秋,只希望快些找到依人,能让野孩子好受一些。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 那些根本不重要! “只有几个拐角了…… 一定要……” 正想着,突然,黑色衣摆一闪而过…… “依人姐?!” 夜凝秋喜出望外,连忙追上前去,可是依人好像没有听见,拐过一个街角就消失不见了。 “依人姐!依人姐!” ……… 废屋密道。 依人立在一堆凌乱的木桶之中,周围满是酒精的味道。 她的手微微颤抖,内心更是激动万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幽魂的呼喊: “依人!” 声音由远及近,飘飘传来。 “轰!” 幽魂从洞口一跃而出,手中的刀紧握着,完全一副战斗状态。 依人见状,微微一笑,背后的黑丝绒手指悄悄揉搓。 “鬼爷…… 不用担心…… 就是这几个酒桶掉下来了……” 听罢,幽魂收势,环顾四周。 阴暗的地窖,散落的酒桶,一个晶杯中,泛出的光芒将这一切照亮。 空气中散布着酒香、木香…… 确实看不出什么,幽魂才将刀刃收好。 “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依人反问,同时看向四周,试图从这乱糟糟的环境中找到什么。 幽魂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 “刚才那个男孩子说看见绿莹莹的东西,你有发现什么吗?” 听罢,依人与幽魂对视一眼。 “没看见什么,进来就是一个酒窖而已……” “这样吗……” 幽魂略表怀疑,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 依人缓缓将一个桶中残留的渣滓和酒液收集了起来,而后转身看向幽魂。 “走吧鬼爷……这里没别的东西了……” 幽魂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进入洞中,离开了地窖。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在角落散布的木桶堆积处,一个洞口隐藏于黑暗之中…… 颇费了些功夫,才从冗长的暗道中重见天日。 两人也是在第一时间松了口气。 见到陌生被一群小孩子拥簇,却不知所措的样子,还颇有喜感。 “好了!小鬼头们! 你们的机器人大哥哥累了! 也都赶快各回各家吧!” 幽魂说着,将木讷的陌生拉了过来。 “这个地方以后也不要来了! 听见刚刚那个小屁孩说的了吧! 里面可是有怪东西的!” 幽魂开玩笑似的恐吓他们,男孩子们点点头,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三人立在原地许久,各怀心事。 幽魂看向依人一眼,又看到盯着自己身体的陌生,不禁戏谑: “怎么……我们的机器人大哥哥也喜欢起自己了?” 陌生连忙站好,用略带机械质感的声音说到: “别乱说,鬼爷……” “那你那是干什么呢?” 机械怪人沉默片刻,缓缓说: “只是没想到…… 我竟然也能这么受欢迎…… 那些人类小孩的眼中,包含的情绪那样纯粹…… 我想…… 是不是在我们相遇之前,我也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呢……” 幽魂听罢,与依人相视一笑,随即拍拍他的肩头。 “别想那么多啦! 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的陌生!” “鬼爷……” 依人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依人……” 他们中,数陌生最高,其他两人身高相差无几,都要抬起手才能拍到陌生的肩头。 三人有说有笑的朝刍良的客栈走去,正路过一个拐角。 “依人姐!” “头儿?” 只见夜凝秋行色匆匆,飞一般奔了过来。 “总算追上你了……” 三人没有注意这话中的深意,只是看向她怀中的小孩,略显讶异。 “这是……” “依人姐……先别问了……快看看他是怎么了……” 黑乌鸦小姐点头,将野孩子接过,随即不由得瞳孔一震。 “这……” 猎人(二十三) “这……” 依人愣住不动,眼神直直盯着昏迷不醒的野孩子。 他的口水因为睡相不好,流了出来,本应稚嫩的皮肤,却因为风吹雨打显得粗糙。 直到夜凝秋没忍住小声问: “依人姐……他这是怎么了……” 黑乌鸦面具之下的女人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回话: “没……没什么大碍……我看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我再把他带回去检查检查……” 听到这话,夜凝秋才放下心来,如果并无大碍,那自然是最好的…… 同时,野孩子对于猎人成员们,也不是什么陌生的面孔。 毕竟当初,夜凝秋可是多次请求童甄同意能收留他,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没有成功。 夜凝秋并没有因此对童甄感到不满,只是觉得她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而且,没有童甄,也就没有夜凝秋的今天。 这两个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断绝…… 幽魂和陌生干站在一旁,不难看出夜凝秋的心思,都沉默不语。 等依人再仔细确认并无大碍后,众人一起返回客栈。 看着自己怀中睡着的野孩子,夜凝秋不禁好奇,自己的母亲,又是否曾这样抱起过自己,轻轻哼唱歌谣呢? 对外人来说,可能很难理解,即使平日高冷如夜凝秋,也会对母爱如此向往。 因为对父亲的失望,因为缺少母亲的陪伴,她的童年无疑是悲惨的、有缺憾的…… 但正因如此,那些过往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她…… 况且,现在的自己,拥有自己的“家人”。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村民,无不多看这群人一眼,又望而生畏。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客栈,原本打算看看猎人成员的人们,也早就化作鸟兽散。 反倒是刍良,一脸焦急等待着。见众人终于回来,立刻上前。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刍叔?” 夜凝秋问到,身后三人也是一脸懵圈。 只见刍良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夜凝秋,后者将怀中的野孩子交给依人,缓缓展开那泛黄的纸张。 “猎人们……矿场见……” 夜凝秋瞳孔一震,一脸不可置信…… 夜晚悄然而至,客栈中,猎人成员围坐一团,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方桌中间,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什么。 童甄静静坐在桌边,幽魂站在楼梯上,依人将夜光灯的位置摆好,陌生则安静坐在一旁。 夜凝秋站在客栈大门口,看屋外雾气弥漫。 这张纸条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可疑的房客所留下。 刍良说自己忙着接待今天的客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回来,当客人全部离开后,才发现他原本的房间已经空空如也。 失踪一整天,又莫名其妙留下的可疑纸条,根本不需要怀疑,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等待着猎人上钩。 可是,问题来了,它们究竟想干些什么?又为什么一定是矿洞呢? 当众人试着询问童甄时,她却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他们在简单疏理最近发生的事情后,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悄然浮现…… 一切的起点,似乎就是童甄预言的“转机”。 它带来了新成员——莫休,却紧随其后出现了持枪的狼人。 对于这种灵性原本不高,依赖肌肉的种族,枪支的运用已经初成规模的事情,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因为枪支,算是人类发展至今最为杰出的创造。 其技术含量,就连机械专家陌生,也不得不佩服其巧妙,而狼人却已经开始大规模生产。 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有什么势力,支持着狼人,不然光凭它们自己,可能至少还要发展数百上千年。 莫休抓住了一只狼人,却也直接或间接地带来了基地的覆灭? 不然,以那种隐蔽性,狼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加上先前也带回过狼人,基地没出意外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 而猎人前脚刚到日月村,次日就出现了人化狼的事件,怎么想…… 都过于巧合…… 房客的身份,在经历过种种之后,不排除是狼人的可能性…… 至于矿洞…… 曾在狼人被审问时透露,在那之下,或许不止是晶石矿那么简单…… 可就算是在分析地如此透彻的情况之下,猎人们仍旧没有行动。 因为他们…… 选择听从童甄的安排…… 或许是她的异变给予众人的安全感和信服力,童甄已经完全成为了他们的引路人,一个真正重要的灵魂人物……… 可这…… 真的是好事吗? 她看向所有的成员,为自己能赢得他们的信赖而感到幸福,但是倘若自己突然离去…… 他们是否会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漫无目的的前行呢? 她不知道,但她确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 她选择沉默不语,希望能给他们时间,思考这一切…… 夜凝秋心事纷杂的看向迷雾,鬼影重重的街道,灯火飘渺。 想到自己曾无数次仰望过的这片天空,此刻却布满了灰蒙,就像是狼人谜团,笼罩在日月村一样…… 纸条上的留言,那是赤裸裸的引诱,是陷阱,是圈套! 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的职责在此,“猎人”的名称为此诞生。 狼人显然策划着更大的阴谋,他们如果不去,那么明日下矿的村民,甚至整个日月村都会遭遇不测。 可是…… 如果去了,那里是否有着巨大的威胁等待着他们? 夜凝秋很矛盾,一边是职责,一边是自己所珍视的“猎人”家人们…… 去或不去,都可能意味着伤亡…… 所以,她在等,等童甄口中说出一切平安之类的话来,好让她下定决心前去。 可是…… 她没有说话,一声不吭,或许她已经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了,却不想开口。 夜凝秋回头,与童甄对视一眼,后者眼中的怜爱和无奈,让夜凝秋几乎要哭出来。 就像是一个母亲,宠溺地看向自己撒娇的孩子,只是看着,就是那样岁月静好…… 但夜凝秋懂了,她突然明白了童甄眼中的深意。 再看向其他三人:幽魂,依人,陌生,他们一齐看向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下达命令。 “没错……” 夜凝秋突然想到,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这支猎人小队的队长。 而队员们眼中根本没有怯意,只等她一声令下。 “或许…… 是该自己决定的时候了……” 她如是想到,眼神坚定几分。 “那我们……即刻出发!” 将军(二十四) “哈哈哈哈哈哈!” 那骷髅头目仰天大笑,似乎这种玩弄猎物的感觉,让他感到畅快。 “喂!小子!” 它指挥着铁索继续抽打,身体却渐渐飞向皇甫炽焰,似乎要将他的惨状尽收眼底。 “刚刚不是挺能打吗?来啊!就差一点了!” 说着,用自己的骨手在脖子上一抹,而后颇为轻松地说到: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这种感觉…… 还是那么让人欲罢不能……” 又是刺耳的笑声传来,头顶崖岸边的骷髅们也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应和着。 “也差不多该送你上路了…… 离开久了,那位大人可就不高兴了……” 它最后看一眼地上的少年,想从他眼中看见那种濒死的绝望。 “让我看看……你……!” 说时迟,那时快。 骷髅只与皇甫炽焰对上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妙。 它只顾着得意,链条的攻击不再那么精准,而这个距离…… “烈风·瞬!”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皇甫炽焰的身体闪动不见,又突然出现在那骷髅的背后。 此刻,风动无形,此身化风亦作无形!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骷髅头目被一击飞踢拦腰折断。 接着,它的身体像是受到了连锁反应,逐渐失去了连接全身的力量,化作骨骸飞散。 皇甫炽焰也重重落地,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口热血随即喷涌而出。 方才这骷髅的攻击,让他全身上下的肌肤骨骼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自己的骨爪更是破烂不堪,尖锐不再。 他能感到…… 身体…… 已经到达极限了…… 可是,这头顶密密麻麻的骷髅,却丝毫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它们咆哮着,似乎发誓要将他撕碎,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但是…… 皇甫炽焰缓缓闭上了双眼,虚弱地倒了下去…… 无数骷髅的嘶吼声,就像是助眠的音乐,不知不觉就沉沉入眠…… 深林中。 霍风皇和他带领的小队,仍旧在拼死御敌。 可这些骷髅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断的涌来。 他扫一眼随行的士兵,都略显疲惫,自己的双手也都挥动地发酸了。 “再这样下去……” 突然,霍风皇发现这群骷髅正在缓缓后退? 最前面的白骨停止了进攻,后方的也不再扑来。 这短暂的喘息让士兵们讶异,却又不得不松了口气。 将军警惕的看向周围,他不敢稍有懈怠,因为他知道…… 这群只会向前的骷髅是不会停下来的,除非…… 除非…… 不久前东门战场那一幕浮现,骷髅不会无缘无故后退,除非…… “小心戒备!” 霍风皇的声音有些发颤,但随行的士兵没有注意到,反而训练有素的重新进入战斗状态。 骷髅后退,渐渐拉开距离,可这却让霍风皇感到不安。 “如果又是那个家伙…… 只怕是……” 将军瞳孔一震,身后的士兵突然一个接一个倒下,树上的翼人也是重重落地。 他们的鲜血缓缓流淌在枯叶之上,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死亡就悄然降临…… “什么!什么时……候……” 一阵阴风吹面,他几乎可以确定,一个身影飘飞而过。 可是…… 实际上,除了这不见尽头的白骨,哪里来的活人?! 不容他多想,骷髅随即扑来,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看着铺天盖地的白骨,它们手中的大刀闪动于阴暗的林中,映得周围枯萎的环境越发瘆人……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空城,南门。 肖天悠哉悠哉地坐在阁楼顶,看向军营里士兵拉弓操练的场景,颇为满意。 突然,侧身边的士兵突然喊话: “将……将军……” “怎么……骷髅来了?” 肖天不耐烦地活动活动筋骨,缓缓转身。 “有什么好担心的……” 谁知下一刻,待他看清是何物之后,原本的毫无波澜突变,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叫医疗!快!” 说罢,只见他化作一道蓝电,眨眼功夫就来到天空城边界。 只见一个翼人浑身是血,身上的银甲破裂,呼吸困难。 “喂!东门的!东门的!怎么回事!” 那人喃:“救将军……” “喂!霍风皇怎么了!说清楚啊!” 翼人早已没了意识,自己的士兵也在这时跌跌撞撞跑来。 “将军……不好了……” “怎么回事!” 肖天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东门…… 失守了……” “什么!” 天空城,东门。 燃烧的火海中,为数不多的东门士兵还在死死相拼,可是…… 将军不在…… 军中的火灵石也完全耗光…… 其他四军的支援,更是迟迟未到…… “撑住!不能让它们进入天空城!” 霍宏声嘶力竭,可是东门火军没了霍风皇,就真的只是麻雀了…… 银甲士兵与骷髅交战,但这次的骷髅却毫无征兆地出现,而且源源不断地涌入战场。 就在霍风皇带领先锋队离开不久,原本打算出动的队伍被突如其来的骷髅大军拦截。 似乎就像是——蓄谋已久! 可就算是这样,东门火军也不至于完全败退,但是支援却久久不见! “中门什么情况!怎么还不通报支援!” 眼看着人手不足,霍宏没有派东门的人去请求支援,而是等待中门—— 天空城的制度中,中门存在的一个意义,就是观测战况,及时联络四军,分配支援。 但…… 即使是东门即将失守,其他四军也不见支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东门士兵发出绝望的呐喊,随即被吞噬在无尽的骷髅海中…… 天空城,中门。 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却异常安静,更是有些瘆人。 也许是幻觉,室内的光线明显黯淡了不少。 宁静…… 死一般的宁静…… 这原本不时出现的巡逻兵,迟迟未见…… 安静的有些诡异…… 走廊、房间、楼梯、外亭…… 都空无一人…… 突然,在某个暗处,躺着数不清的尸体,循着一路看去,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屠布虚弱地倒在地上,拖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向前,靠近一个泛着黄光的仪器。 他满脸惊恐,毫无血色…… 警惕地看向暗处,似乎在提防着何人。 屠布猛然按下一处,自己喉咙也同时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将军(二十五) “南门雷军!” 肖天不苟言笑,将昏迷的东门士兵交给一个手下,又是一道雷电回到了阁楼顶。 看着身下数千名蓝甲加身的士兵,手中的弓箭垂下,完全不明所以。 他下意识看向东门,根本看不见征兆,预示着骷髅的降临,而且,也完全看不出东门将要失守。 “拿好手中的弓箭!随我……” 肖天还没来得及吐出下词,中门宫殿中,一道冲天黄光猛然出现,这下,所有的翼人都看了过去。 恐惧…… 随之漫延……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真的假的啊!” 军营中开始窃窃私语,肖天也是半天不敢相信。 “中门……怎么可能!” 雷电迸射,眼角掌心都发散出雷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暗自困惑,因为这底下的士兵们,还等待自己发号施令。 中门黄光…… 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也根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这是天空城最早的建设者,为万无一失才设立的东西。 而它一旦出现,就意味着…… 中门失守…… 肖天压抑住自己心中暴躁的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本不容他多想。 “相信大家都看见了!那道黄光意味着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即使是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言语中的情绪依旧十分清楚…… 那种愤怒…… 以及誓要将来敌通通杀光的狠劲,都在一字一句中展露出来…… “而就在刚刚,我们的东门已经传来了噩耗! 现在! 我想你们都知道要干什么……” 地上的士兵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因为他们知道,带领自己的是南门将军。 虽然严苛不近人,但是他对于天空城的赤胆忠心,不容许天空城利益受损,以及对敌人毫不留情的手段,都深得军心。 “以吾手中之箭起誓,誓让白骨长眠于此!” 肖天的心中生出一丝欣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那么现在…… 一定就是如今那个时候。 一种悲壮苍凉的情愫于他心中荡漾开来,这样内忧外患的时刻,对于肖天而言,是何等触动…… “南门雷军!随我出征!” 一道蓝雷应声而下,千百蓝甲腾空而起。 “一至四队!支援东门!” “是!” 一波翼人随即飞向东门,带走近半雷军。 “四至九队!随我……” 肖天的布置还未成型,身后突然黑压压一片,遮挡整片天空。 刚飞出的队伍和自己面前的士兵都面露恐慌,而他一转身,都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遮挡天幕的天空骷髅毫无征兆地浮现,就像是一阵微风过处,显出了原型…… “这究竟是……” 肖天根本没办法考虑什么,当下的情况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这次的入侵…… 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雷! 电!” “待命!” 两个蓝甲军士,从队伍里飞出。 肖天看向左右两边无穷无尽的骷髅,眼中的战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带着前四队支援东门!” “遵命!” 先前飞出的队伍在听清这全新的命令后,立刻在两位军士的带领下,向东门进军。 南门将军浑身散发出骸人的蓝电光芒,双眼更是闪动神光。 “南门余下队伍!” “待命!” “随我出征!” 只见神雷闪动,满天电光交织,身后的士兵射出无数箭矢,作为节点连接雷霆。 一只蓝电雷鹰啸叫着升空,誓要击碎这漫天白骨! 天空城,西门。 张狂也做好了站前的排兵布阵,整个西门火军前所未有的安静。 张狂也保持沉默,虽然表面上十分淡定,但是心里十分没底…… 那道只存在于传说记载中的黄光出现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且不说中门究竟发生了什么,光是想到屠布会败,都觉得不可思议,别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是他的异变,根本就是独步天下! 又怎会败!? 光是想到这点…… 张狂就不由得胆寒,他想冷静下来,可是心脏依旧疯狂跳动,想当初第一次上战场,也没有如此紧张。 就在这时,城墙外突然传来踏马蹄声,黑将军心头一紧。 “怎么可能…… 这群家伙…… 这种攻势……” 但是在这一张面孔的注视之下,张狂毫无惧色。 “西门火军听令!” “在!” 好男儿的雄厚呼声震天撼地,他们知道,这一战…… 将关乎天空城的生死存亡! 张狂看向他自己带出来的士兵,眼中的坚决,不禁让自己动容。 连士兵都做好了挥洒热血,超脱生死的觉悟,自己这个将军,又怎么能有所犹豫! “将来敌烧个片甲不留!” “嘿!嘿!嘿!” 面对头顶密密麻麻的骷髅,地上气势汹汹的骑兵骷髅,南门火军宛如猛虎扑食,气势相比从前的战斗更加磅礴。 烈火炸裂,黑甲身影交错于天空和大地,伴随虎啸响彻天空城之西…… “将军…… 北门战况顺利…… 请下达支援命令……” 小小萝莉仍旧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似乎阁楼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身侧一位身姿姣好的女子着淡紫色铠甲,半跪待命。 若冰的举动并没有让她意外,因为她,乃至整个北门风军都了解,这个小小身体中,蕴含的力量是何等令人安心。 北门风军是这个天空城最特殊的存在,因为这支队伍,数量相较其他四军较少——唯有两千。 而这两千名士兵,无一例外,全是女兵! 但是即使是数量不多,全是女子,北门的战力却实在恐怖,每一位女子都是经过重重挑选,留下的皆是身手敏捷灵动。 她们不擅长正面交锋,却以灵活和诡异的战术,将刺杀的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战斗力可见一斑。 因其诡异的身法和恐怖如斯的战力,有“天空鬼影”之称。 骷髅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北门的入侵次数一直保持在最低。 因为,每次来犯的骷髅,都是顷刻间被瓦解殆尽。 当然,此刻也不例外,满天的骷髅好似被无形之物摧毁,一个接一个倒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若冰又呡上一口茶水,眼瞳的紫色突然变浅,再开口就是那样冷冽,根本不是印象之中的呆萌可爱。 “听风指引……” 猎人(二十四) 矿石残渣遍布的大地,在惨白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一个简单的茅亭为关口,将面前的大地与身后黑洞洞的矿场入口隔开。 银月饱满,光洁照人。 月色下,密林中的影子显得阴森诡异,一阵风动,瑟瑟轻语,像是诉说着什么。 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里,一个人伫立在茅亭面前的空地,一动不动,似无呼吸。 突然,像是被什么声响惊醒,他缓缓抬头,看向面前。 一道倩影款款走来,夜凝秋全副武装: 黑色紧身衣,将她完美的身形包裹,外套一件大衣,长至拖地,不因风动。 身后背一把长弓,一个箭鞘。秀发高高扎起,美艳绝尘。 白皙肤色与月光相衬,不分伯仲。眼中透出的冷艳,夹杂杀意,潇洒凌厉。 男人见夜凝秋孤身前来,不禁嗤笑。 夜凝秋在离他数步远处停下,看向面前这衣衫有些褴褛的男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那人语气略带轻蔑,因为背对月光,脸隐藏于黑暗中,不明其详。 “………” 回应男人的只有晚风带来的沙沙声,夜凝秋并没有开口。 “啧啧……” 那人见状,摇摇头,略带可惜。 “本来还想找你们好好聊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态度…… 要知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 何必为了人类斗个你死我活呢?你说是吧……” “………” 男人惺惺作态的语气并没有多换来什么,反倒让夜凝秋更厌恶起来。 他无奈,漫不经心的看向指尖,缓慢揉搓。 “本来还说不用杀来着,没想到……” “咻~!” 一记利箭猛然飞出,却被男人稳稳抓住。 “啧啧…… 一言不发就开打…… 这样…… 不好吧……” “咻~!” 又是一箭,再次被男人抓住。 “看来是没得谈了…… 不过嘛……这时机…… 刚刚好!” 话音刚落,最后一块遮挡圆月的云层散开,完美无瑕的月儿显露出来。 男人就在这月光的照耀之下,开始发生变化。 嘴变得尖锐,毛发陡然生长, 拿住箭支的双手变大,将箭折断,利爪尖牙,狼人赫然! 它仰天一啸,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撕裂开来,双脚也变化成狼腿。 “嗷呜~!” 这一声就像是进攻的起始号角,带动了整个狼群的嚎叫。 林中闪动荧光,一个个狼人显出身形。 夜凝秋冷哼一声,弓弦早已拉满。 “既然多说无益,那你就安息于此吧!” 由男人化成的头狼又是一声嚎叫,林中的十余只狼人就疯一般扑来。 夜凝秋向左一箭,转身又是一发,左右开弓,直接正中两狼的眉心。 看不清抽箭的动作,一个翻身又射出两箭。 “噌!噌!” 狼人队伍中又倒下两只,但是其余狼人都进入了猎杀范围,一时间,八头野兽一齐扑来,夜凝秋才刚刚落定。 眼中没有一丝慌乱,只带有一丝鄙夷。 “铁御·纵横!” 大衣中飞出无数刀刃,化作飘带,将扑来的狼人一一贯穿! “有两下子……” 头狼不知何时出现在夜凝秋身后,举爪挥下,破风之声传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铛!” 幽魂单膝跪地,横刀格挡,乌黑的锋刃与狼人铁一般的利爪相碰。 “头儿!大意不得啊……” 顶着善恶参半的面具,银发在月光下耀眼。 “这不是还有你吗……” 夜凝秋微勾嘴角,幽魂则直接笑出了声来。 “这句话,我等太久了!” 长刀用力,逼得头狼后退,潇洒将刀收回胸前。 “以后会有机会的!” 两人相背而立,夜凝秋拉弓送箭,例无虚发; 同时用异变控制飞刀协助,亦是无往不利; 幽魂用他那肉眼难见的速度,配合削铁如泥的刀刃,所向披靡。 两人迅速创造出了一个缓冲区,狼人甚至根本没法近身。 头狼见状不妙,又是仰天长啸,接着就从林中出现持枪的狼人。 “嗷呜!~” 随着又一声令下,数十个枪口一齐迸射火光。 “嘣!” 说时迟,那时快。这致命的子弹还未靠近仍在奋战的二人,就被半路截胡。 “呲~!” 空气中的水汽凝结,坚冰凭空生出,化作两道高墙,将两侧林中射出的子弹全部挡住。 头狼恼羞成怒,顺着冰墙生长的方向看去,一个机械怪人模样的人物缓缓走来。 他的浑身泛着蓝光,闪动的光斑于黑暗中十分亮眼。 陌生双手上翻,掌心突然弹出两块晶石,都纯洁无比。 只听咔嚓一声,它们被捏碎在手掌,其中蕴含的元素力量汹涌澎湃。 狂风骤生,将先前生成的冰墙吹裂,夹杂块块碎冰,击向狼人。 幽魂见状,也不再犹豫,将一块火晶石娴熟地装进刀柄,双手相击,触动刀柄底部的机关。 烈火于刀身飞窜,在幽魂诡异的移速下绕场一圈,画出一道完美的烈火之圆,将外围持枪的狼人一并焚作焦炭! 头狼慌了神,之前的神气不再。 “这些家伙…… 给我这么个烂摊子……” 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家伙是如此厉害,还以为他们只是被耍得团团转的货色…… 狼人转身起跳,向身后的矿场驰去。 陌生,幽魂和夜凝秋配合之紧密,不一会儿就将失去头狼的余孽剿灭干净。 幽魂一刀了结了最后一只狼人,同时感到不可思议。 “就这?我当是什么阵仗呢…… 还不如平时的任务……” 虽然这么说,但是幽魂仍旧感到一丝吃力,要知道枪支弹药的威胁,还是不容小觑。 夜凝秋用异变操纵起飞刀和箭矢归位,补充状态,随时做好了下一轮战斗的准备。 “鬼爷,别大意……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陌生也向他们走来。 突然,几乎在同一时间,三人脑中传来乱鸣声。 那种感觉就像是大脑被绞成一团,随时可能昏厥过去,神魂都快要分离! 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大概只过了一个呼吸,却让三人久久不能忘怀。 幽魂与夜凝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刚刚…… 是否也和狼人有关? 还没来得及交流,突然从身侧传来一声惨叫。 “啊!” “陌生!?” 猎人(二十五) 陌生机械钢铁般的躯体,竟开始变得像液体一样流动,一直泛着的蓝光也开始间歇性闪红。 “啊!” 他嘶哑的悲鸣,回荡于整片森林,久久不能消散。 脑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却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 它们似乎在召唤着他,控制驱动起陌生的身体…… 夜凝秋和幽魂立刻凑上前查看,单是从他因痛苦而做出的怪异动作,以及那声嘶力竭的惨叫,就知道陌生此刻是何等痛苦。 “陌陌!陌陌!” “陌陌!” 两人担忧的呼喊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陌生想抓住它们,却又立刻被拽回无尽的痛苦中…… 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啊!” 只见他的身体液化地更加严重,可本质上仍旧僵硬无比,蓝色电弧猛然炸出,吓得两人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 夜凝秋慌乱地说着,一旁的幽魂一样是懵圈状态,摇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 陌陌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当然,他们其实都知道,毕竟他们是同伴,从陌生到来开始,一直朝夕相处着……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两人脑袋短路一般,没头没脑的说着。 夜凝秋稳住他的身体,试着让陌生冷静下来。 “头……儿……?” 陌生冷不丁的开口,夜凝秋喜出望外,与幽魂对视一眼,连忙回应。 “是……我在……” 陌生看着面前的女子,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生出,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一道命运的丝线,紧紧束缚着两人。 可是…… 他不记得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心中没有答案,只有一片空白以及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儿?” 面前的绝色美人微皱眉头,但还是先将自己拉了起来。 当注视到自己机械的手掌与美人白皙的皮肤不相同时,他感到害怕…… 下意识缩回了手,却依旧被女子稳稳抓住…… “小心!” 那声线宛如灵动的精灵,反复敲击着他的心——如果他有的话。 自己机械的身体对面前的女人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份量。而当真正站起身时,才发现她不过是一个成熟一点的姑娘。 “你……是……” 女孩愣了愣,略显疑惑。 “我……” 可能是自己木讷的表达和举止,让她明白了什么。 “你是失忆了吗?……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摇头。 空无一物的大脑根本无法响应这个问题,看着周围的事物,一切都那样陌生…… 努力回想,却只换来无限的空虚和苦痛…… “啊!” “陌陌!” 跪在地上的陌生只安静了片刻,随即又哀嚎起来。 夜凝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陌生的样子真的让她心疼…… 幽魂也蹲在一旁,反复呼唤着他的名字。 突然,这机械身躯一震,蓝光彻底变红。伴随一声不知是咆哮,还是哀鸣的叫嚷。 陌生摆脱两人,疯一般冲向矿洞。 看着横冲直撞的陌生,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便跟上前去。 月色皎洁,矿场除了堆积的狼人尸体,再无它物…… 眼前雾气氤氲,略带紫色,澄澈的水晶球里,闪过画面。 色彩斑斓,又归于黑暗,好像穿梭在星空,又像是览尽河山,归于一点。 风雪……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冰雪世界,银装素裹…… 但接着,他又不那么确定了,因为随之而来的是赤红世界、生机盎然的森林…… 那一幅幅画面带给他的是熟悉,是自己遗忘后再见的害怕…… 是…… 当他试着再看仔细一些,面前这个蓝衣兜帽的女人,神神呼呼的说着自己不懂的话…… “或许……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起点……” 只感觉目眩,这段话仿佛又将意识拉入更深的泥沼之中…… “陌陌!” “陌陌!停下!” 夜凝秋和幽魂并排跟在陌生身后,他们已经进入了矿洞,这里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虽然远处看去,矿洞仿佛是一个巨怪的血盆大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但是,真正进入其中时,才知道实情。 与其说漆黑一片,不如说是因为没有光芒射出,所以才显得黑暗。 刚入洞口,就能看见折射光芒的水晶矿石,让洞内宛如白昼。 或透明或略带紫的水晶矿,因为没有实际的用处而被闲置,未有采集。 反倒是因为这样,让这一次又一次的折射,照亮一切,仿佛置身于璀璨夺目的水晶丛林。 头顶,岩壁…… 对比之下,显黑的岩石层层叠叠,彰显古老年代,蜿蜒着,螺旋直向地心深处,水晶亦是肆意生长,给人一种目眩。 再加之,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更加刺眼,让人不适。 陌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以至于夜凝秋二人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被撞碎的水晶四散,给身后追逐的两人又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陌陌!停下!” 夜凝秋的喊声被来回传播,一直向深处。 “嘣!” 一团火花在他们面前炸开,随即在小范围内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坚冰、劲风、水流、烈焰…… “轰!” 矿洞猛然一震,头顶的水晶也因此坠落。 “轰!轰!轰!” 水晶如骤雨突至,密密麻麻。 夜凝秋和幽魂不得不停下脚步,移动身体躲闪。 看着陌生渐行渐远,夜凝秋很是不甘,正想跟上,却被幽魂拽住,接着就是一整块巨型水晶挡住了去路。 “头儿……” 幽魂语气沉重,他们周围满是水晶碎块,或规则或怪异的形状,在加上这光芒,无一不暗示着现在处境的糟糕。 “我们先别忙着追……” 幽魂试着冷静下来,夜凝秋倒是有些激动,脸颊泛红,大口喘着粗气。 “我觉得这里的情况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狼人进来了,一定有诈! 还有刚刚我们三个人,同时……” “可……陌陌他……” 夜凝秋打断,可是幽魂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前者被那双红宝石般的双眼中流露出的冷静感染,随即深呼了口气。 “我明白了…… 鬼爷……” 正说着,背后又是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将他们来时的路死死挡住。 两人无奈对视一眼,打量起周围。 这些水晶远比它们看上去坚硬,而且这无死角的强光照射,让人坐立不安。 幽魂轮动拳头,试着击碎挡在去路的水晶壁上,可是却没有任何用处,它还是一样光洁透明,毫无裂纹…… “可恶!” 他撒气似的又是一拳,但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之际,透明墙壁那头,狼人身影慢慢清晰。 “哼哼…… 慢慢享受吧……” 它的一字一句都让夜凝秋感到恶心,纤纤玉手奋力捶击墙壁,却只换来了狼人无情的嘲笑。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吧…… 这矿洞里面…… 可是藏了好东西呢……” 一旁的幽魂,单手把刀,似乎准备将这狼人生吞活剥一般。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他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咬牙说到。 狼人听罢仰天长笑,从容不迫的回答: “你很快就知道了……”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到: “哦对…… 想必…… 你们的同伴,此刻已经知道了吧……” 狼人大笑,看着被困住的两人惶恐对视一眼,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将军(二十六) “我这是……” 皇甫炽焰睡眼惺忪,揉动太阳穴。 “炽焰!炽焰!” “路见……心!?” 原本模糊的意识,立刻因这声呼唤清醒,看向周围,是熟悉的半山崖头…… “怎么会……?我不是……”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微风撩动起她的长发,美人胚子的脸蛋,能和阳光相媲美,那样深入人心。 有了云海平原的经历,或者说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皇甫炽焰明白,此刻,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做一场美梦…… “没……没什么……” 他重重的叹口气,将目光移向远方。 远处的森林、高山的轮廓还有人类商道的每一处细节,都与自己印象中相差无几。 一旁的路见心,深深地看向这个少年,他的侧脸是那样令她神往。 皇甫炽焰虽然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能再次回到这里…… 果然…… 这种感觉真是美好啊…… 想着想着,他不禁微笑起来,看的路见心有些不解。 “你笑什么?” 悦耳的声音触动着皇甫炽焰的心弦,后者撇过头,两人对视。 “没什么…… 只是…… 突然间好怀念啊……” “怀念?” 路见心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傻小子说些什么呢? 看着看着,却又不禁甜甜笑了出来。 皇甫炽焰慌了神,那种心动的感觉,依旧没有变…… “这么一说…… 你好像是有些不同了呢……” 她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脸,温柔的婆娑着。 “好像那个傻傻的大男孩…… 突然长大了……” 皇甫炽焰脑子一瞬间闪过那么多事情:看流星、捉鱼、谈天说地、畅享未来…… 还有一路走来的种种,在听到她说出自己长大的时候,似乎一切苦难…… 都是值得的…… 热泪如泉涌,触碰到路见心的指尖。 她笑着说到: “傻瓜…… 才夸了你…… 怎么又哭鼻子了? 男孩子…… 是不可以随便哭……的……” 突然,眼前的一切变化,风和日丽刹那间暗淡无光,同时是阴雨纷飞,血…… 血流成河…… 路见心光洁的脸上变得污浊,尖刺贯穿了她的腹部…… 皇甫炽焰瞳孔紧缩…… 喘不过气来…… “不……不要!” 即使是在做梦,他也不希望再次看到她在自己怀中香消玉殒…… 不…… 绝对不能! 黑蛟的尾刺抽出,温润的鲜血飞溅到自己脸上,皇甫炽焰心中的怒火焚烧,要撕碎这残酷的现实! 黑色双眼中,生出暗金条纹,瞳孔变得纤细,眼底变成赤红——魔瞳赫然! 熔岩河上,一块浮石平面,皇甫炽焰安静躺着,身边散落白骨…… 高岸边的骷髅挥动手中的长刀,流动的熔岩将周围的温度拔高。 一个六芒星阵突然浮现于熔岩河表面,随即一个身影缓缓上升,凭空生出…… 岸上的骷髅们瞬间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身着兜帽的高挑身影,远看去,就像是从熔浆中慢慢生出,却不受它的侵蚀。 那人缓缓看向周围,这一群骷髅无神无知,茫然的盯着自己。 他摇摇头,随即注意到一旁的皇甫炽焰,以及散落的白骨…… “鬼翅……” 他喃,厚重低沉的嗓音,显得瘆人。 “是这个小子干的?” 想着,警惕的打量起来。 “是蚩人…… 不过…… 他的气息不算强烈……” 来人感受不到异常气息,随即放松了警惕,缓缓靠近。 他打量皇甫炽焰带少年稚气的脸,根本不敢相信会是这人解决了鬼翅。 “怎么会……” 他伸手向前,手掌从长袍中显露,试图抓住少年。 就在这时,周遭黯淡下来,一股胆寒的杀气浮现。 “咔擦!” 一个黑色生物出现,缠绕来人的手,随即传来骨碎声。 “这是……!” 他并没有因骨碎发出惨叫,反倒是被眼前的东西震惊。 那是一个通体暗红的生物,修长的手臂,干枯的身体,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身上一些石块状的凸起,将它的面庞称托得更加狰狞,獠牙尽显。 尖爪锐利,双眼红光。长尾冲天竖立,一对肉翼收敛在背后,蓄势待发。 “梦魇……?” 来人颇为震惊,随即单手一摆,断开的骨头瞬间复原。 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少年,发现他在抽搐,面部紧张。 而这梦魇也若隐若现,将之护于身后。 “有意思…… 这东西…… 已经近千年未见了吧!” 话音刚落,那人凭空一握,一道六芒星阵出现,随即伸手进入其中,再抽出时,传来重物拖地的响声。 一柄镰刀缓缓出现,骷髅头作为长柄底座,通体由长骨构成,整个镰刀刀口弯如银月,寒光逼人。 握住这长柄的手也渐渐显出原型——白森森的骨掌,与刀柄宛如一体。 将之竖立,镰刀长过人头。 他将兜帽缓缓放下,头骨与其他骷髅无异,唯一不同,就是眼窝中燃烧的黑色火焰,旺盛无比,气焰嚣张。 看似羸弱的身体舞动千斤的巨镰,破碎空气,直取皇甫炽焰首级。 “那就让我看看…… 究竟是不是真神!” 浮生若梦,邪魔生魇…… 梦魇,一直是远古神秘的存在。一般种族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而唯一知道它的恶魔一脉,对它的记载又只有寥寥八字: “浮生若梦,邪魔生魇” 解读的蚩人将之译为: “这世间一切不过黄粱一梦,唯有真正的恶魔,才能于此创生梦魇!” 长刃飞杀而至,那枯槁的梦魇正欲上前,却突然消失无踪。 随即,皇甫炽焰身体化作残影,被划破开来。 骷髅还没缓过神,只见皇甫炽焰踩住镰刀,一双魔瞳灼灼,杀气凛凛。 “你也是……来夺走她的吗?!” 皇甫炽焰开口,略带魔音。骨爪虽已钝化,但破碎的质感别有气场,周身环绕的无形之风,撩动他的黑发。 “这般模样…… 这双眼睛……” 骷髅心想。 “真的是他……? 阎凉!?” 不给时间思考,皇甫炽焰留下残影,直冲而来。 “铛!” 骨质长柄与骨爪相碰,满满杀意。 “不!这股气息…… 完全不是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骷髅死命一抵,将皇甫炽焰击退,重新打量起他。 “这副模样,根本不是他…… 看来这事…… 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将军(二十七) “铛!” 镰刀刀口逼退骨爪,骷髅游刃有余地与皇甫炽焰周旋。 “小子……你是何人?” “少废话!天空城就是你们在搞鬼是吧!” 皇甫炽焰还没来得及适应变化,就被动与之交战—— 刚开始苏醒过来,纯粹是因为在梦中受到刺激,但随即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真实世界清醒。 而面前这骷髅,不仅拥有说话和思维的能力,身手也是十分了得。 就算是激发了自己身体的潜能——如阎凉所言,这魔瞳中蕴藏的力量与自己的身体极其契合,似乎冥冥中和自己建立了共鸣。 此刻的他,虽然没能了解更多魔瞳的能力,但的的确确感受到身体机能得到了强化,异变运用更加得心应手。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敌眼前的骷髅,它似乎仍旧没有使出全力,只是配合着自己,进行周旋。 “哦?你是天空城的人?怎么不见你的鸟羽?” 它质问,皇甫炽焰没搭理,一个瞬闪出现在它身侧,骷髅转镰格挡,谁知皇甫炽焰虚晃一击,又回到它面前。 “呲~!” 骨爪在它身上摩出火光,衣袍下,灰白色的铠甲与身体浑然一体。 皇甫炽焰暗骂一句,立刻回身拉开距离。骷髅倒是不紧不慢,轮动镰刀。 “你的异变既已是骨爪…… 这股风元素的操纵……” 皇甫炽焰躲闪不及,又是一个瞬移。 “小子…… 你还是多种异变……” 骷髅在与之交手过程中,渐渐摸清了少年的底细。 “有意思……停手吧! 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想伤你……” “??” 皇甫炽焰听了这话,差点一个不稳掉入熔岩河中。 “你什么意思!……” 骷髅收势,将镰刀立好。 “我说的够直接了吧…… 我不在意你究竟是不是天空城的人,但是你的天赋着实优异…… 实在不想让你埋没于此……” 皇甫炽焰也停止了进攻,两人对立。 “你想……拉拢我?……” 面前的白骨嗤笑。 “可以这么理解……” “别做梦了…… 你们这群家伙……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皇甫炽焰瞬身一爪,骷髅轻盈后移。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天空之城的,但是他们远不像你想的那样美好……” “你什么意思!” 骨爪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一直伤不到面前的骷髅一分一毫。 “你只需要知道,没有绝对的光明,黑暗…… 一直都存在……” 深林。 “火雀!” 霍风皇吃力地僵持在骷髅海中,这数量简直令人望而却步。 头顶的树丛中也不时跳下骷髅,根本就无从脱身…… “再这样下去……” 体力所剩无几,派出去的救兵也迟迟不见回援…… “天空城那边不会也……” 将军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想到这无声无息出现的骷髅海,天空城也许也遭受到了进攻…… 且不说其他,东门没了自己的指挥…… 脑中浮现出东门失守,整片天空城濒临毁灭的画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试着让自己镇静,可是那神秘身影的话又回响在耳畔: “你们……差不多行了……” 同时,各种念头浮现: 进入到内城的骷髅…… 内鬼迟迟未现身…… 瞬杀随行士兵的妖风…… 以及眼前的骷髅海…… “天空城……天空城……” 霍风皇不禁生出一丝绝望,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一刹那,自己的攻势减缓,一众骷髅蜂拥而来! 它们手中的长刀,只有咫尺距离。 “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吗?” 瞳孔中,数柄刀刃渐渐放大,霍风皇虽有不甘,却无力回天…… 一阵恶兽的低吼传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震出强波。 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它就像是从霍风皇体内抽离出来,逐渐高挑,逐渐真实…… 肉翼大张,暗红色凸起,紧实强壮的身体,尖锐爪牙。 一声刺耳的号叫,骷髅被横扫纷飞。 “这是……什么东西……” 梦魇现世,其威压将周围骷髅吓住,同时头也不回,振翅向一个方向飞去…… 天空城,南门。 肖天带领的南门雷军,勉强抵挡住了这密密麻麻的天空骷髅,只是…… 这般状态,实在无暇顾及其他地方…… “雷闪!” 只见一道蓝电横飞,于天空中划出完美弧线,数个骷髅化为飞灰。但更多的涌入战场。 “可恶……没完没了了……” 就在这时,耳畔吹过清风。 “肖天!南门交给我…… 你去中门察看情况!” “若冰!” 南门将军如释重负,叹了口气。 “茶水终于喝腻了吗?” “……” 肖天也不说笑,一道横雷就劈下,朝中门飞去。 雷军正困惑,空中的骷髅突然一个接一个倒下,只见一道道诡异的身影掠过。 “南门雷军!听从命令!” 肖天留下这话,就扬长而去…… 天空城,北门。 若冰周身环绕风能,北门两千精兵支援三门。 独自面对满天骷髅,阁楼内外空无一人,唯她傲然而立。 紫色的双马尾摆动,面对数不清的来敌和飞来的链条也毫无惧色。 那双澄澈清明的眼中,杀意慢慢浮现。 “风动!” 原本横飞而来的骷髅和铁索都戛然而止,好似时间被谁人止住…… 下一刻,无数白骨纷飞,来敌片甲不留…… “风吟!” “张狂!西门交由我号令,肖天已经前往中门,速去支援!” “哈哈哈哈!终于肯使出全力了吗?” 张狂爽朗的笑声中带着苦涩,传入若冰耳中。 “那就拜托了!” 天空城,西门。 张狂用烈火缠绕住长矛,斩出一道火光,击杀面前一众敌人。 “西门火军,听从指引!” 说罢,张狂振翅向城内飞去。 就在南、西两门群龙无首之际,所有士兵耳畔传来若冰的声音: “天空城的士兵,拿起你手中的武器!” 瞬间,东西南三门,出现神兵天降,一时间压住了骷髅进攻的浪潮。 “扞卫你所站立的土地,且听风吟!” “风影·匿!” 猎人(二十六) 雾气腾腾,窗外的圆月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晕,依人独自立在窗边…… “头儿……” “依人姐……” 夜凝秋拍拍她的肩,站在她的面前。 “这次行动,你留下来……” 依人一愣,没有过于激动。 “为什么?” “此去生死未卜,不知道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但有你这个医师在,我们的后勤就有保障……” 夜凝秋面色有些凝重,但语气却比之前更加柔和。 “我明白了……” 见依人同意,她松了口气,半转过身,迈出半步又依依不舍似的停下。 “照顾好他们……” 依人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也能听出夜凝秋语气中的决绝。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夜凝秋才背上弓箭离开…… 依人叹口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明明知道些什么的,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无奈苦笑,侧着头看向一边,野孩子睡得十分安详,依人走上前给他盖好被子,再次惆怅地看向窗外。 客栈的大厅内只有一盏明灯闪烁,刍良已睡,童甄在照看莫休。 依人思考再三,移步到窗边,一瞬间消失不见。 楼上,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阳台的窗帘拉住,室内只有幽幽的紫光,童甄抱着一个水晶球,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是昏睡的莫休,此刻微皱眉头,身体有了些动弹的迹象。 突然,童甄念词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摇摇头。 “终究…… 还是没有忍住吗?……” 依人穿梭在街道上,雾气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楚,今天的夜也格外寂静,脚步声异常响亮。 “噔噔噔!” 叩击石板发出的清脆响声,宛如乐章的前奏。 现在,依人的心中已经大致明白所有事情的起因,而这一切,又不得不找到她问清楚。 突然,依人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其他的细碎的响声。 只见她猛然停下脚步,周围并未立刻安静,还有一丝杂音。 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乳白色的雾气,与四周没有任何不同,可是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对的方向。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这种幼稚的游戏还是别做了……” 无人回应,就好像依人是对着空气发问。 “还是说,我应该配合你,被吓一跳?” 突然,雾中传来飘渺的笑声,在这情形下显得瘆人。 “哎呀!我们这么久未见,上来就说这种话?多伤人啊……” 只见一道倩影缓缓走来,高跟击地的声音,清脆明亮。 来人的身体纤细,似乎根本没有肉质。只剩骨头的身体,棱角分明,紫色的长发飘飘,脸上也是消瘦,浓墨重彩的妆容,如同鬼怪一样吓人。 “我可是很高兴与你相见的……” 她尖锐的嗓音令人不适,加上那做作的语调,更让人生出动手的想法。 “其实我也一直在找你……” 依人缓缓说着,语气略显沉重。 “但是你就像一直躲着我……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好好的活下去,就像父亲说的那样……” “哈哈哈哈!” 来人放肆的大笑,像是什么怪物的尖啸。 “那个老家伙?” 语气中的不屑,夹杂着一丝愤怒。 “他就不应该把我们两个带到这个世界上! 他抛弃了我们,和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 女人的大叫打破夜的宁静,却没有惊醒任何村民。 “还好好的活下去? 呸!” 她如同一个泼妇一般,直接啐了口水。 “别傻了,他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好让自己没那么内疚,好让自己对女儿们的死不那么自责!” “够了!” 依人实在听不下去,咆哮着打断了她。 “你根本就不懂!父亲那是为了……” “为了保护我们……” 那人接话,不耐烦的挥挥手。 “都是屁话! 我们过的这么惨,怎么不见他来?!你说啊! 还保护我们!” “那是因为我们留下来只会过的更惨!而他一个人担下了所有!” 依人的声音颤抖,双拳紧握。 “行了!别自欺欺人了!姐姐!” 女人打断,她的脸上是刻薄,是残忍的快意。 “我们姐妹感人的重逢,就要被那个死老头子破坏了!” “不!我想是你破坏的……” 依人收拾心情,但是仍旧听得出一丝波动。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知道你干的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吗?” “我?” 女人缓缓靠近依人,一脸无辜。 “我有做错什么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干的事情! 把“解药”倒过来用! 那都是人!人命!你强行改变因果,会……” 她趴在依人肩头,调皮的说着: “会怎么样?难不成神明会从天上降雷劈我?” 说着边大笑起来,绕到依人面前。 “姐姐……别傻了…… 根本没有什么神…… 也没有什么爱…… 我已经受够那些虚伪、假仁假义…… 还有那些日子,就让它们永远消失吧! 现在…… 我要开创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完美的制度!一个我能支配一切的世界!” 女人的狂笑回荡着,这街道仿佛是黄泉路,诡异阴森。 依人摇摇头,一脸难以置信。 “没想到你是这样看待那段日子的…… 它曾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依然,妹妹…… 在你不辞而别,在我拼命找你的日子,它曾是我唯一的念想……” 依然假笑着,一脸爱意的看向依人。 “姐姐…… 加入我吧,我们一起创造新的记忆,从前的一切就放下,和我一起打造一个我们不会被异样的眼光审视的世界! 我需要你的帮助……好吗?” 依然敞开怀抱,依人却摇了摇头。 “不…… 我不能…… 本来我想劝你回头…… 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依然的表情突然变的狰狞。 “你明明都找到我了,却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和我见面! 我没有变…… 变的是你……姐姐!” 她抽搐的嘴角被月色映的惨白,周围,雾气中出现黑压压的身影…… 猎人(二十七) 一重又一重的狼人,将四面八方围地水泄不通。 依然放声大笑,尖锐鬼怪般的呼嚎回荡着,久久不散。 依人一时间慌了神,警戒四周,同时掏出装满药剂的晶瓶。 “怎么?姐姐和那群蠢货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忘了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了?” 依然将纤细的手骨按得脆响,周围的狼人蠢蠢欲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依然……” “别叫我这个名字了!” 她的脸上卸下了最后的笑意,妆容衬托下的面孔苍白狰狞。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依然夸张地挥动双手,示意自己的姐姐环视四周。 那一个个狼人不似寻常意义那般强壮,略显羸弱。 一些甚至还没有变形完全,半边脸、手掌都还是人的模样。 但就是这样一群生物,被雾气衬托得吓人,气氛也越发阴森。 “看看周围的一切吧! 它们都是我优秀的作品! 他们已经不再属于人的范畴了…… 当然……也不是蚩人……” 依人看着这些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生物,听着自己妹妹疯狂的言论。 “怪胎不就出现了吗……? 它们不就和我们一样了吗? 但有谁会来排挤它们? 是你吗?” 她指着一只狼人,它目光呆滞,双眼无神,依然随即又指向另一个。 “还是你?” 如此询问数只,最后才深深地瞪向依人,曾经宝石般明亮的双眼,已经没有任何灵动的光泽…… “是你吗?姐姐…… 是你有意见?!是你要阻止我创造它们吗?!” 依人没有说话,手中的晶瓶被死死攥住。 依然继续问,同时步步靠近。 “真是奇怪啊…… 明明你也是怪胎才对…… 不应该对它们感到亲切吗?” 她拉过近旁的狼人,深情的抚摸着它的脸。 依人心灰意冷的摇摇头,眼中尽是失望。 “不……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我们没得选…… 可你……却强行将他们变成了这样!” 环视这一幅幅面孔,它们不久之前还是人的脸庞,或纯朴,或憨厚…… 但此刻,它们是一样的狰狞,一样的怪异…… “收手吧,妹妹…… 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们变回去…… 无论结果如何,我与你一同承担…… 只要你……” 依然抬手示意依人住口,终究还是没了耐心。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会收手吗?这就是我的选择!” 漆黑的羽翼张开,铁一般的羽毛摩擦出清脆的声响。 瘦骨嶙峋的双手攀升暗纹,指甲变得锋利。 “我就是要让这个世界,处处充斥着……怪物……!” 利爪破风声和晶瓶破碎的声音一并传来,依人压身闪躲依然的进攻,乌鸦面罩侧过,眼眸中露出怜悯。 一时间,毒气喷涌而出,面前的一众狼人瞬间倒地。 依然丝毫不惧,振翅上飞,回旋攻来。 依人掏出一个两色溶液——红蓝分层,如油水分离。 摇晃着,液体变紫,温度上升。 “轰!” 白色的雾气和扑来的狼人被炸得四散,依然敛翅防御,铁羽将她的身体包裹,密不透风。 化作一个巨石坠下,又是一声巨响,气浪随即荡漾开来。 宛如疯子般的女人,披头散发,在一群狼人的簇拥下,抬头望月。 模糊的轮廓中,依人立于长杆之上,直挺挺的大衣微微变化: 鸟羽的轮廓滑动,一对暗铁长翼将月光遮挡,只留身下的敌人仰望…… “铁御·纵横!” 夜凝秋操纵飞刀抡转,如钻头般击向面前的水晶墙。 “省省吧…… 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想必你们的同伴,早就被狼人们撕碎了吧!” 背后的狼人奸笑,两人努力破墙的狼狈样,让它心中无比畅快。 看着破碎了部分的晶墙,夜凝秋几乎快要哭出来—— 野孩子,师傅都在村子里,还有依人和昏迷不醒的莫休…… 早该想到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调虎离山分散他们实力的陷阱! 她一遍又一遍的捶向墙壁,责怪自己的愚蠢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都怪我……都怪我……” 一边企图用长刀破墙的幽魂见状,握住夜凝秋的手。 “鬼爷……都怪我…… 是我害了师傅他们……” 但是幽魂却表现的十分镇静,温柔的说着: “不……不怪你…… 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况且…… 你就对依人和大姐头这么没有信心吗……” “鬼爷……” 深深看向幽魂,他面具下的表情是怎样不得而知,但一定是坚毅的,一定是鼓励的…… “看…… 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夜凝秋的注意顿时被吸引过去,只见幽魂用长刀点戳,晶壁上竟猛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夜凝秋瞳孔一震,随即反应过来,就在自己为童甄和其他人担忧时,幽魂一直在冷静的思考…… 比起自己被戳中软肋的慌张,幽魂显得十分可靠和老成。 或者,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对同伴极度的信任,以至于他可以无所顾虑,只需要面对面前的敌人,身后交给他们即可…… 被这份精神感染,夜凝秋迅速恢复到正常状态,与幽魂对上眼神。 “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另一道墙后的狼人还悠哉悠哉的泼着两人的冷水。 “对了…… 刚刚捡到的这个晶石是什么类型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正说着,狼人掏出一块灰色晶石,于光照下略闪银光…… 而几乎同时,夜凝秋感到一股特殊的气息。 “那块晶石!……” 自己的异变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能量,让她瞬间想到了破墙之策。 只见她微勾嘴角,幽魂见状,愣了愣神。 “铁御·纵横!” …… 客栈,二楼房间。 在童甄的念词中,莫休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觉,就像是将身体重启了一般,每块肌肉,每个器官都有些不听使唤。 但同时,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这是……” 脑子浮现林中追捕狼人的记忆,眼前的烟气中,童甄微笑着看向他,略带邪魅。 “你……终于醒了……” 将军(二十八) “少废话! 我只知道你们是侵略者!” 皇甫炽焰被骷髅的一番话搅的心神不宁,魔瞳瞳孔变得纤细,怒意渐起。 “侵略者?……” 骷髅轻蔑一笑,手掌抚摸着镰刀刃。 “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我们也只是为了结束一个时代……” 少年不懂它的意思,只是看到它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毫不关心的语气,就顿生厌恶。 “结束一个时代? 那不过是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的借口! 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肆意去毁灭……去破坏……” 皇甫炽焰脑中浮现自己生长的村庄,原本是那样平静自然,可是…… “太阳”现世的景象再现,模糊中,自己熟悉的一切都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再想到天空城的诸位将军,以及他们守护的繁华之景…… 这两个地方,有皇甫炽焰太多的记忆,很难说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对天空城没有眷恋,没有感情…… 或许潜移默化之中,它就已然成为了另一个容身之所了吧…… 但是现在,面对着骷髅莫须有的理由,以及那糟糕的态度,皇甫炽焰又怎么不会气愤填膺! “那是那么多人生长的土地! 那么多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们凭什么摧毁他们!凭什么!” 皇甫炽焰咆哮着抽泣,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就像是在质问当初毁灭自己村子的人,那样愤怒,那样怨气十足。 谁知骷髅冷哼一声,直直盯着少年。 “为什么?哼哼……” 立起镰刀,骷髅眼中的火焰更加凝炼,更加深邃。 “小子! 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他们本就不应该存在!” 两岸的骷髅发出响声,像是附和着,皇甫炽焰摇摇头,握紧双拳。 “没错…… 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瞬间,周围的风元素向皇甫炽焰涌来,在骨爪上缠绕。 “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风刃!” 皇甫炽焰的怒意似乎加强了魔瞳的力量,异变的运用范围也开始变大。 只见几道爪气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击向骷髅,后者立刻横镰格挡。 刃气碰撞骨柄,发出清脆响声。 “怎么可能…… 这小子调动风元素的能力怎么突然提升了这么多!” 只见风刃轨迹四散开来,岸边一些白骨直接被击碎,原本游刃有余的头领也瞬间落入下风。 烈风吹飞,皇甫炽焰瞬身就出现在骷髅面前,一记重拳,一记重爪。 骷髅连连败退,皇甫炽焰则越战越勇,每一招都用尽全力,都在宣泄着愤怒,可是却一点也不畅快…… 根本不足以让他停手! 随着攻击频率越来越高,骷髅也越来越难抽身拉开距离。 “可恶…… 只能叫那两个家伙来一趟了……” 只过了数息,天色黯淡,两道六芒星阵出现,一个在岸边,一个于皇甫炽焰背后。 少年战至酣处,根本没有发现,只见其中缓缓探出一颗骷髅脑袋,燃烧的血红火焰,死死地盯着皇甫炽焰…… 天空城,北门。 若冰以异变控风,这股无形之力流淌过的地方,翼人的身体都变得若隐若现。 “风影·匿”所拥有的力量,便是让被风附着的人,达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效果。 这也是北门风军以两千兵力即可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 若冰,这萝莉的小小身体里,涌动出的领域足以让所有北门士兵全部隐匿,也因此能抹杀敌人于无形之中。 但是,北门只有两千兵力的原因不只是选拔的苛刻。 更是因为,若冰不足以保证自己留有余力的同时,再将更多的人隐匿于风中。 可如今,骷髅的蓄谋已久和中门黄光的出现,让她再没有理由保留实力。 高强度的风场遍布整个天空之城,翼人们也就此展开了反击…… 东门仅剩的百余战力,转眼间就消失不见,铺天盖地的骷髅仍旧一往无前。 但天空中莫名其妙就射出雷电晶石,骷髅海面前也瞬间窜起数米高的火焰,挡住去路。 敌明我暗,看不见敌人的骷髅,完全没有威胁,它们被困在城墙口,而后一个接一个倒下。 北门军和南门军的及时支援,也令战况瞬间扭转。 这群骷髅如同待宰羔羊,成片成片的溃散。 南门和西门同样是压倒性的反击,将原本僵持的战况瞬间推翻。 没有喊杀声,也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味杀敌,毫无顾虑。 只留和风,喃喃细语…… 若冰又是一记“风动”,将来犯的白骨粉碎,可…… 一阵无力感袭来,果然,支撑这样一个领域还是太勉强了…… 但她知道,自己一旦解除,三门都将面临失守…… 北门将军深吸口气,随即气沉丹田,试着调整呼吸,减轻自己的疲惫感。 “风眷……之人……” “!!” 若冰抽出双刀,刺向身侧。 只见一个小姑娘灵活闪开,她眼中无神,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面无表情。 “怎么可能……!” 若冰甚至怀疑出现了幻觉,这个家伙…… 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知到! 将军警惕地看向姑娘,猛然注意到这里似乎再没有骷髅出现。 “因为……这个人……?” 光是能完全不被自己察觉这一点,若冰已经不能想象这人的实力会是何等恐怖。 “有风……吹过……是你……?” 若冰不知所措,只是保持警惕,也不敢轻举妄动。 女孩见对面的人没有回应自己,又磕磕跘跘的说到: “感到……痛苦……?” 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姑娘就在若冰眼前消失不见,仅一眨眼的功夫! 而且,若冰仍旧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只有风…… 明明只有风! 神经高度紧绷,却突然在耳边轻响: “诉说……与我……” “!!” 天空城,中门。 肖天化作惊雷劈下,富丽堂皇的宫殿今日却倍显诡异。 或许是过于安静,也可能是中门黄光带来的震撼,肖天咽了咽口水,正准备移步。 张狂也在这时匆匆赶来,两人严肃的对视一眼。 纵使平日里有再多的心思脾气,此刻的两人,或许该说天空城的所有翼人,都是利害一致。 点头示意后,一人把弓,一人攥矛,并肩走进宫殿大门。 这里的一切似乎和从前一样:记录天空城传说的宝石壁画,白色大理石,雍容华贵的水晶吊顶……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这较暗的光线——当然,天色已然不早,暗些也算正常。 就在两人打量四周之际,一个身影于暗处出现。 “谁!” 张狂怒吼,肖天同时送箭,但是那人只是一闪而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两人眼神会意,迈步追击…… 将军(二十九) 光线越发昏沉,肖天和张狂二人一路追击着那个神秘身影。 但就像是计算好了一般,他们只能看见它,保证不跟丢,却一直没法拉近距离。 肖天屡次拉弓瞄准未果,都是因为那人正好拐入一侧。 张狂也没有闲着,察觉到了异常:虽然中门黄光出现,但是一路上竟未发现任何尸体血迹,整个宫殿就像是空城一般。 当然,这也令圈套的意味更加浓厚,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必须一探究竟。 “肖天……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南门将军困惑的和张狂对视一眼,眉头紧缩。 “你什么意思?” “东门失守,中门沦陷,大军压境……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怎么说都太巧合了些!” 肖天若有所思,两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这场战斗突如其来,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多思考什么,但是现在,两人冷静下来细品时,自然就能发现一些疑点。 “若冰说霍风皇那小子不在东门…… 如果按你这么说…… 这次的骷髅倒比之前进入中门的准备的更加充分…… 调虎离山……” 两人陷入沉默,继续追逐着那个身影。 “内鬼……” 张狂缓缓说到,肖天则是直接警惕地看向他。 “之前就没有找到,现在这种情况,很难说和眼前这个家伙没有关系……” 张狂目视前方,肖天则咽了咽口水。 “你不会在怀疑我吧……” 张狂严肃的看向他,数秒钟没有移开目光,肖天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自然也不害怕这样的审视。 目光交织,气氛有些凝重。 但黑将军随即开口: “不……我并不怀疑你……” 这下将肖天说的一愣一愣的,那刚刚的审视是什么意思? “虽然你平时性格暴躁易怒,但是你一直在以你的方式守护着这里…… 我隐约有些猜测…… 虽然不可思议,但……” “什么意思……” 两人再次对视,但这次张狂的眼神不再那么凝重,他摇摇头。 “我们之中……可能会有人因此牺牲…… 但我希望,无论是谁活着,都能扞卫这片土地到最后一刻……” 肖天的眼神闪动片刻,随即微勾嘴角。 “我答应你……” 两人继续向前,但张狂的心里却有了一个想法,只是出于再三考虑,终究没有告诉肖天。 他们一路深入,光线也所剩无几。 “这个地方是……” 肖天似乎发现了这点,他们没有向宫殿上走,而是越发深入底部。 “地牢…… 是最初的建设者们封存秘密的地方……” 肖天点点头,张狂的肯定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看来这下面……还有更深的秘密等着我们呢……” 说罢,张狂就调侃到: “怎么…… 害怕了现在还可以回去……” 南门将军轻笑。 “你都没有跑,我怎么会输给你!” 两人加快步伐,顺着漆黑古老的走廊一路向下…… “铛!” 梦魇猛地出现在皇甫炽焰背后,将出现的天空骷髅击退。 后者摇晃了几下,待定睛一看,半天没缓过神来。 它森白的骨架外披一副铠甲,双手缠绕的铁索环环相扣,棱角分明。 一对骨翼几乎横跨了半条熔岩河,兜住空气,漂浮身体。 “梦魇!?怎么回事!死灵!” 天空骷髅难以置信的打量起面前的梦魇,它的身形强壮,肉翼丰满,外骨骼坚硬,闪动寒光。 皇甫炽焰瞬间拉开距离,死灵才得以抽身。 细细感受这只梦魇的气息,和之前的那只完全不同,它身上散发的绝望气息是庞大而浩然的,所以孕育出的它是这般强壮魁梧。 少年几乎瞬间意识到自己能控制面前这个漆黑的生物,就像是响应了身体的本能。 再看向左右两边的骷髅——死灵似乎试着调整状态,而那天空骷髅仍旧没有动作。 至于身后…… 皇甫炽焰通过风的异变已经知道了另外一人的存在。 那是一个立于蓝火骷髅马之上的骑士,全副武装,一柄白骨关刀触地,它瞳孔中的蓝色火焰安静燃烧着。 梦魇飞到皇甫炽焰周围警戒,少年也是飘于半空,面对这三面来敌,不知如何是好。 可…… 这只梦魇是从何处来的?先前的那只已经消失无踪,现在这一只又是什么情况? 正想着,骷髅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就是你叫我和亡灵来的原因吗?” 天空骷髅缓缓说着,同时戒备起来。 “是那位大人…… 回来了吗?……” 死灵摇摇头,握紧镰刀,骑兵骷髅随即开口: “在他身上,我感受不到恶魔的气息…… 但是这股力量…… 似乎只有他曾拥有……” 三个骷髅一时拿不定主意,谁知皇甫炽焰邪魅一笑。 “不用猜了!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什么恶魔!也无意与之为伍!” 只见皇甫炽焰主动出击,梦魇随即俯冲向下,天空骷髅被死死纠缠住,他则一个瞬闪冲向死灵。 骨爪再度与镰刀相遇,两者发出脆响,难舍难分…… “可恶……” 死灵于心中暗骂,不知为何,在直视那双眼睛时总有一种错觉,像是那位大人注视着自己,让自己根本没办法用尽全力。 镰刀横转,皇甫炽焰侧身闪躲,随即贴身直取骷髅腰部。 死灵有些狼狈,急忙闪躲。 谁知少年只是虚晃一招,向一边与梦魇缠斗的魂灵攻去。 好一招声东击西,眼看骨爪就要击中要害,一道剑气劈来。 岸边的骑兵踏马飞跃,马蹄于空中踏步,如履平地。 亡灵眨眼的功夫就来到皇甫炽焰面前,骨刀与骨爪僵持。 “铛!” 天空骷髅舞动铁索,击向少年,却被梦魇抓住。 镰刀破风而来,谁知皇甫炽焰扭头一瞪,死灵的动作随即一顿。 其余二人也感受到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它们被这威压吓住,如同恶魔之王亲临。 流动的风包裹住少年的身体,缠绕住骷髅的武器。 灼红的魔瞳闪动杀意,穿透时间,一如往昔…… 猎人(二十八) “童……老大……” 莫休试着坐立,却没法用上力气。 童甄示意他消停下来,手中的水晶球泛出幽光,将她称得格外神秘。 “感觉如何?……” “我?” 莫休不明白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但是仍旧认真感受自己的身体。 “有点……” “用不上劲?” 童甄抢先说到,莫休也见怪不怪,无奈点点头。 女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可是在莫休眼中却突然显得瘆人。 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夜场景: 童甄和狼人交谈,他们的对话莫名其妙…… 现在两人共处一室,自己又不具备任何还手之力,这个家伙不会…… 莫休咽了咽口水,紧张到呼吸加剧。 童甄见状,笑意更浓,更显邪恶。 “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 他愣了愣,好不容易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吗?……” 童甄故作玄虚的拉长语调,一下子就让莫休入套,他思考片刻。 突然明白了什么…… “力量……”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回复,童甄配合着点点头。 “我想现在的你已经知道了吧…… 当初我曾许诺过你,会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莫休想到自己为何会昏睡过去——他将自己的异变加持于自身,完成了前所未有的突破。 也就是这一刻,他逐渐找回了身体感觉,慢慢挪动。 自己为了到达遥远东方寻求恶魔的帮助,而必须获得的力量,自己…… 是否已经具备了呢? 看向双手,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那种所向披靡的力量…… 似乎真的足以驱使他到达那传闻中的彼岸,掌控时间,复活路见心和未来…… 但是他又看向童甄,这个谜一样的女人根本让他看不透。 是真的能预知未来? 细细想来,若不是她要求自己出任这次任务,自己也就不会遇见狼人,也不会激发出潜能…… 临行前交给自己的绷带,也在最后派上了用场…… 可…… 那晚看见的又是什么呢? 和狼人的对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多的疑点,这么多所谓的巧合…… 莫休没办法完全信任她,却也没办法不听从她,因为这一切都像是早已被安排妥当,只需对号入座,一切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 他苦笑着摇摇头,童甄则继续: “所以……你可以走了……” “???” 莫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女人…… 又是搞的什么名堂?!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确了吧…… 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那就可以离开了……” 莫休的震惊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说的自己好像只是为了变强而已…… 他猛地愣了愣,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初衷似乎确实仅限于此…… 只是为了力量…… 只是为了变强…… 为此才成为猎人,甚至还向夜凝秋抛下了狠话…… 但他现在却犹豫了…… 给予自己鼓励和关注的幽魂;一同执行任务,面对过危险的夜凝秋;眼前这个总是给自己打哑迷的女人…… 他们似乎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想到依人,陌生…… 他们或许也能在未来和自己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猎人这个地方,似乎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家,成为了自己得以安身的地方…… 成为了继村庄之后,另一个有人牵挂的地方…… 甚至更棒些…… 所以现在,当莫休听到童甄打发走自己时,真的犹豫了。 “我……” “怎么?” 童甄饶有兴趣的看向他,雾气迷蒙,一切都似真若幻。 “不想走了?” 莫休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 “鬼爷他们呢?” 休问,童甄则回答: “你既已不是我们的同伴…… 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无权得知了吧?” “……” 莫休无言以对,看来这个女人已经下定决心要赶自己走了,他虽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童甄既然能预见未来,那么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吧…… 莫休如是想到,随即故作轻松的叹口气,点点头。 “好吧…… 那…… 就此别过……” 休起身,将床边叠得整齐的衣物穿好,缓缓向门外走去。 最后还不由得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着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 好不容易再次迈步,准备离开。 童甄却在这时开口了: “你现在所到达的高度不过是你所需要的万分之一。 我虽洞察世间的一切,但终究只是一个旁观之人。 独属于你的故事,应该由你来书写。 我希望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样,当你最终到达未来,不会因为曾经的迁就而后悔,亦不会去抱怨失败,只需向前走…… 若你感到迷茫,或者于迷雾中找不到自我,回头…… 答案于“开始”的地方……” 莫休猛然回头,雾气氤氲的场景似曾相识,童甄还是一样的深不可测。 她手中的水晶球泛白,就像是乳白的云彩。 休微勾嘴角,鞠了一躬。 “谢谢……我会记住的……” 他迈步走出,看着莫休的背影消失,童甄缓缓收敛笑意,幽光称托她的脸庞,眼中透露出寒意…… 莫休走到大厅,客栈内外一样的安静,只是这满天的白雾有些反常。 不过此刻的他就像是卸下了重重的行囊,轻装上阵一般,从未感到如此轻松。 真是奇怪,明明是告别…… 为什么不那么伤感?童甄的临别赠言一直回荡在脑海,虽然现在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但是终有一日会理解的。 他想着,头也不回地穿进眼前的未知世界。 月色朦胧光晕,照耀万物,翻动的烟雾留下休的轮廓。 客栈中,阴影里,不知何物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猎人(二十九) “铁御·纵横!” “嘭!” 一声闷响炸开,狼人手中的晶石猛地碎裂,其中飞出无数碎片,顷刻间将之化作血雾,面前的晶墙也起伏碎裂,眨眼功夫就破裂开来。 “?!” 幽魂一脸懵,什么情况?!那是什么东西? 扭头看向夜凝秋,她绝美的脸上挂着笑意。 “在方才那块晶石里,有一股力量与我遥相呼应……” 随着夜凝秋的手一挥动,无数碎片尘埃汇聚,长条的银色飘带飞到手上,盘缠成球。 显然,方才的晶石不同于之前的火冰元素,是铁元素凝集体。 幽魂点点头,同时看向破碎一地的晶石,这墙是碎了…… 只是…… 出去的路还被封着…… 正想说些什么,瞥见夜凝秋一脸困惑。 只见金属铁球慢慢收缩,变得像液体一样流动着,附着于她的手上,变成金属外骨骼—— 内层柔软与手的形状无异,外层是坚硬且棱角分明的铠甲,霸气侧漏…… “……??” 夜凝秋想着,却意外的感到一丝熟悉,这金属似乎有灵性一般,又变化着缩成一颗球形,落于夜凝秋的手中。 “这种感觉……” 幽魂激动地打断她的思路,说到: “这……这什么东西!” 毕竟会变形的金属可不常见,即使是自己能控制,之前也不可能如此丝滑柔顺…… “我也……不知道……” 看着掌心跳动的银球,似乎指引着自己向前走,看一眼幽魂,两人心领神会—— 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同伴,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失控的陌生。 两人跨过地上的一片殷红,顺着路径走向更深的地心…… “……” “……” “……” 无声无息…… 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声响,自己于何处,是何物? 也无从知晓…… 抛弃…… 无奈…… 孤独…… 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就这样和自己一起穿梭时空,经历斗转星移,日升日落…… 无人诉说,无人倾听,也无人念记…… 被抛弃于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被掩埋…… 被深藏…… 直到被命运抛弃…… 但是终有一人找到了你,就像从前的她,你们曾共同克敌,共同经历了一切…… 经历了她的一生…… 现在,当再度被唤醒,意味着轮回不止…… 这次…… 一旦开始,就再不能停下…… 夜凝秋和幽魂顺着陌生“开辟”的道路,到达了光线也难企及的地底。 光明渐灭,取而代之的是零星散布的发光矿石,四面八方环绕着,像是到了异世界,穿梭着,就忘记了一切。 两人于异景中渐渐放松戒备,殊不知一个庞大的身影耸立,虎视眈眈…… 日月村。 依人振翅,掀起的狂风将毒雾扩散开,越来越多的狼人遭殃。 地上的依然看着它们一个个倒下,心痛不已。 一飞冲天,两人扭打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依然歇斯底里的叫到,依人却略显平静。 平日被铁羽包裹的身体,此刻一览无余—— 如果说依然是瘦骨嶙峋,那么相比之下,依人身体相对而言更饱满些,不是妹妹那种病态的消瘦。 但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她粉嫩的肌肤上,随处可见攀爬的毒痕。 裸露在外的部分除了手臂稍好一些,只有部分被黑丝绒手套遮盖着,其余都是不堪入目。 但这具身体却意外的充满活力,与依然的争斗中略占上风。 “因为我是姐姐!必须要阻止你这个傻妹妹误入歧途!” 依然冷哼,推开依人,同时一记转体将锋利的羽毛刮向她。 黑乌鸦面罩下的女人不紧不慢,侧身闪躲。 “你不能!你不能阻止我!我的觉悟远在你之上!你不知道我为了走到今天究竟付出了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依人摇摇头,两人于空中来回交锋。 “那种石头,它能救我,缓解我的痛苦,却对所有蚩人同样致命!” 依人怎么会不知道,当初流亡在外的时间里,自己毒发之时,是何等煎熬,而她们为了熬过那些日子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依人依然被生身父亲抛弃,流放到完全未知的世界。 年幼的她们光是如何谋生都难,更不用说可能会遇见的威胁——要躲避人类,防止被他们发现。 曾经有不小心被人类看见的经历,接踵而至的就是长达数月的追猎。 她们不懂,为什么人类会这样对待她们,只知道她们和人类不同,有着人类害怕和恐惧的力量。 可祸不单行,被追击的过程中依人的异变突然爆发,毒素反噬,让她感到百蚁蚀骨的痛苦。 毒素漫延,将追击的敌人直接放到,但是自己也同样奄奄一息。 没错…… 并不是所有异变都能被控制,也不是所有异变都对蚩人本身无害。 依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散发出大量的剧毒气体。 依然从没见过姐姐这样,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她,死亡的气体逼近,自己则因为恐惧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被一个石块绊倒,却也因为这个石块改变了她的一生…… 只见原本横冲直撞的毒气完美避开了石头所在的一圈位置,留下一个空间。 依然不可思议地举起它,随即惊讶的发现毒气都绕道而行,执意避开这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依人也因为它捡回一命,因为在石块靠近她时,那种痛苦感慢慢消失,毒痕也变浅。 两个小女孩发现了一块不得了的石头,并因此踏上了寻找更多这种石头的征程…… 被依然称为“剥夺之石”,它能让周围的蚩人异变失效,但是也在无时无刻磨损,所以她们一直在寻找…… 一直都在…… 直到今天…… 依人在酒窖内看见酒桶边残留的液体就知道。 依然确实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天才,将曾经解救自己的“解药”,逆转过来使用—— 既然“剥夺之石”能带走蚩人的异变,相反,如果可能,也能将没有的异变显露出来,换句话说,就是赋予人异变……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会是何等的困难…… 为了达到这一点,依然究竟做了多少次,没有人知道,但是她真的做到了,让人…… 获得异变…… 她确实是一个天才,但是…… 依人苦笑: “对人类,它又何尝不是一种毒药呢?……” 将军(三十) “铛!” 长镰,关刀和铁锁,三者被阎凉一并接下,随即一道狂风喷涌而出,三人被狠狠击飞。 “可恶!” 魂灵泄气般的舞了舞铁链,另两人也不甘心的垂下了武器。 只见阎凉邪魅一笑,风凝练而成的刀刃猛然架在三人椎骨。 “我说过的吧……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松警惕……” 他用一种调皮又不失地位的语调说到。 周围赤红的世界,也没法掩盖他容貌的惊艳,将阴柔与阳刚恰到好处的中和。 四人僵持,三个骷髅更紧张些。 “你们可是要继承护法之位的,这点实力还远远不行……” “不算数!阎叔耍赖!” 魂灵生气的说到。 阎凉听罢,微挑眉头。 “怎么?你们一打三,我还没说你们耍赖呢……” “什么嘛,你那么厉害,再来几个我们也不见得能赢你!” 死灵和亡灵一旁附和,阎凉则不为所动。 “是谁叫嚣着要挑战我来着……” “我……” 魂灵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因为确实是自己挑衅在先。 “阎凉……你还和他们一样疯闹吗?” 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全副武装。它的骨架略泛金属光泽,头颅之上,三双狭长的眼窝依次排布,六簇紫色火焰霸气外露,直视前方。 阎凉看清来者,顺手收势立好。 “先生……” 三个骷髅一齐说到。 “老骨头,你应该听见了吧…… 是他们先找事的……” 来者冷哼一声,沉声道: “所以说你…… 他们这群毛头小子没大没小的,你还和他们一样?” 阎凉耸耸肩,亡灵死鬼无奈摇头,转向另外三人。 “你们三个!先下去! 基本功都没有练好,还想一步登天!?” 三人悻悻而归,待不见它们的身影后,两人相立,望向崖下不见尽头的队伍,沉默不语。 “怎么……你这个老家伙倒是焦头烂额起来了?” 阎凉戏谑着,可语气并没有那么轻松愉悦。 亡灵死鬼看向他,片刻后才将目光放远,叹息: “你小子…… 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 所以才不应该那么紧张啊…… 再看看它们,看看这片土地……” 和风撩动他的长发,带走他的气息。 “说不准就是最后一次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 亡灵死鬼颇为恼火的埋怨到。 “这可不能乱说!” 阎凉看向它,笑出声来: “我是说你!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回不来了! 倒是你这把老骨头,关键时候可不要散架了!” “你小子!可盼我点好的吧!要是没了我,看谁为你号令这些人马!” 它叹口气,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说真的…… 我很感谢你,老家伙…… 明明凶险万分,你还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诶!你小子可别误会了……” 亡灵死鬼立刻说到: “我这是为了大义,是他们违背了祖先的意志在先,人人得而诛之!” 阎凉轻笑,摇摇头。 “那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为了你所说的大义,一定要将他们铲除干净……” 亡灵死鬼愣了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消灭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 “答应我!” 两人对视,魔瞳与六目紫焰。 “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承诺,阎凉才放心的点点头。 “届时我也会与你一同前往,你只管兑现你的承诺…… 剩下的交给我……” ……… “烈风·瞬!” 皇甫炽焰化作残影,出现于死灵身后。 “影!” 死灵抓住时机,身体化作一团煞气,躲开了身后来爪。 顺势缠绕,束缚住少年的身体。接着是半边骨身现形,长刀划破夕阳长空,直取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 皇甫炽焰用缠绕风元素的双手破除束缚,稳稳格挡。 亡灵将关刀抡动生风,一道道刃气势不可挡,慢慢凝实,逐渐锋利。 “斩!” 由虚化实的刃气不再容易破散,在骨爪上剜下一块又一块碎片,眨眼间,原本锋芒不再的骨爪,已经破败不堪。 “索!” 弯比银月的刀口横空一套,皇甫炽焰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同反应,猛地被拽向前去。 两人配合,瞬间破开劣势。但如今的皇甫炽焰,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只见原本要与刃气相撞的身体,顿时虚化,化作残影被斩碎开来。 一个闪现就出现在魂灵身后,与梦魇一前一后,形成攻势,直取腰间。 原本就与梦魇僵持不下的魂灵容不得半点犹豫,舞动铁索将自己包裹。 “缠!” 面对这无懈可击的防御,皇甫炽焰和梦魇的利爪瞬间就没有了威慑力,无力的击打只留下数道刮痕。 另两个骷髅也迅速赶来,一控一攻,将皇甫炽焰和梦魇逼退。 双方重新僵持,三员骷髅大将明显有些狼狈,倒不是实力不够,只怪这曾经刻入骨髓中畏惧的魔瞳,长在了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上。 就在双方无人出击之时,天色突然阴沉下来。 两岸围观的骷髅一个接一个化作尘埃消散。 皇甫炽焰吃了一惊,三个将领更是吓得够呛。 “所以我说…… 你们这群家伙,平日里偷奸耍滑,现在连一个小鬼都打不过了!” 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动在场所有人骨骼的共鸣,拖长的气息和干脆利落的吐字,使得这段话语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呢喃……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总在关键时候出岔子吗!” 三个骷髅就像受训的孩子一般,不敢有所动弹。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高大威猛的躯体与从前别无二致,六簇紫色火焰闪烁着,从若隐若现到异常凝炼。 亡灵死鬼登场,这周遭的空气就像是被凝结了一般,一片死寂。 身形显实,同时,一道磅礴的气息迸发,树枝摇曳,熔岩带来的温度瞬间被抹灭。 “做你们该做的事! 这小子交给我……” 三人不敢多言,连忙点头,身体沉入六芒星阵中,不见了踪影。 梦魇警惕的将皇甫炽焰护在身后,不料来者一个念想,就将之掐脖拎起。 梦魇挣扎着被拽至亡灵死鬼面前,后者看向皇甫炽焰,冷冷的说着: “许久不见…… 殿下……” 将军(三十一) “你终究还是带来了属于你的因果吗……” 阎凉和亡灵死鬼对立着,于这一片精神世界中,久违的重逢。 骷髅脸庞无法察觉出微表情的变化,阎凉的脸上却挂着一抹笑意。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老家伙……” 骷髅轻哼,随即仰面,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一瞬间,仿佛前世的记忆被唤醒,一幕幕重演,一点点浮现。 “已经……快要五百年了吧…… 你小子…… 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阎凉苦笑。 “你也一直遵守着我们的承诺…… 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哼哼……” 亡灵死鬼轻笑。 “这又岂是一句安慰和感谢就能说完的?……” “……” 阎凉没有说话,只是脑中已经想象出,长久以来白骨一次又一次攻城未果的画面。 虽不是血肉之躯,但恶魔同袍,他们也曾为自己效力,或许至今仍在…… 阎凉欲言又止,在皇甫炽焰身体里的这段时间里,对天空之城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确实……不似从前了…… 从零开始的灾祸之土…… 也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 他不禁感慨,虽然不想让百年前的余孽继续持续下去,但是,想必它们已经为这一天准备许久了吧…… “不用担心…… 做这一切,已经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意愿了……” 亡灵死鬼打断到,同时走到阎凉面前,轻拍他的肩头。 “善恶的界定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非此即彼了,时代已然改变……” “这样吗……” 阎凉释怀的点点头,笑到: “那就让我看看…… 你们的意志吧……” 亡灵死鬼轻笑,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阎凉邪魅一笑。 “谁知道呢…… 我们只是响应了彼此的召唤……” 他的脸与少年重合,不过,此时皇甫炽焰的脸上万分狰狞,显然是在与亡灵死鬼博弈。 只可惜…… 他并不知道,方才的对手并未用出全力,哪怕万分之一…… “小子…… 你很不错…… 不过…… 还差得远!” 一击抹杀了梦魇的骨手,缓缓伸向他。 刹那间,空间仿佛消失无踪,原本被拉开的距离缩减为零。 皇甫炽焰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握于掌心,魔瞳中第一次闪动出恐惧。 “怎么……会……” 一道拳风几乎震得他五脏俱废,热血随即喷吐而出。 亡灵死鬼收势,少年捂住腹部,蜷缩着倒地。 骷髅轻笑一声,同时挥动手臂,一道光亮包裹住皇甫炽焰。 白骨随即化作无形,消失无踪。 身体的痛觉开始消失,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在困惑,冰冷的刀口就猛地架在脖间,仰面看,霍风皇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冰冷。 “你必须给我解释一下了……” …… 天空城,中门。 沉重的链条拖动,齿轮咔咔作响,古老大门缓缓敞开,黑暗气息迎面而来。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戒备着走向其中。 除了远处一道圣光照在一个平台之上,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漆黑。 寂静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步入其中也难免胆寒。 “这……” 张狂刚想开口,身后的大门猛然合拢,震耳的声响回荡在旷大的空间,久久不能消散。 “嘶拉!” 只听一声,喷涌而出的鲜血,让张狂一愣。 “怎么回事!?” 疼痛感随即传开,紧绷的神经使之更加强烈。 “嘶!” 又是一声,肖天所在的位置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但出乎意料的相同,两位将军都没有发出惨叫,相反,于心中揣摩。 直觉驱使之下,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雷霆!” “战火!” 电光闪烁,火光灼灼,照亮无尽黑暗。 光亮触及之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 但是两人能照亮的区域实在有限,周围的黑暗是如此浓郁,随时准备重新吞噬光明。 火电只存在片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消耗最为稳妥。 于是,黑暗再次占据上风…… 几乎同时,张狂横刀防御未及,又是一道伤口出现于自己的胸膛。 “怎么会!?” 更令人吃惊的是,肖天也同时受到了创伤。 “两人?…… 不!我只能感到一个人气息存在!” 肖天心中念想,试图找到目标。 身为弓箭手的自己,捕捉风吹草动的能力理应十分敏锐,加上雷电的异变所赋予的能力,怎么说也是顶尖的水准,现在却完全无计可施……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速度!究竟是什……” 肖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黑暗中,两人不断受伤,却一直没有交流,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张狂之前表情为何如此凝重。 因为,这种速度…… 确实有东西能够企及…… 张狂试着调整角度,减少受到的致命伤。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正到了印证猜想之时,才知道有多么希望一切只是臆想…… 九年前,张狂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刚当上将军一职,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就向着最高地位的中门将军发起了挑战。 虽然平时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屠布的年龄是最大的,也是上任时间最久的—— 与张狂同时当上将军的还有霍风皇,肖天略晚半载,若冰则更晚些。 当时的屠布可谓盛极一时,前任将军见过他的异变无一不惊叹。 光…… 以“光”为名的异变,纵观蚩人历史,也很难找到几个。 这种异变的强大不仅在于天生的神圣于庄重,更在于它俯视一切的速度与威力…… 记得当初,张狂刚站上擂台,一眨眼…… 或许不到一眨眼的功夫,身体上就莫名其妙出现了数道伤痕,与此刻的处境出奇的一致…… “肖……” “张狂!你这个家伙!” 肖天突然开口,暴躁的情绪溢于言表。 “还表示的这么隐晦…… 生怕我猜不到吗?!” 张狂心中一动,偷笑一声。 “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电闪!雷鸣!” 刹那间,雷霆击碎黑暗。 一切被照亮,这空间里的一切…… 包括…… 屠布…… 猎人(三十) 莫休穿梭于迷雾之中,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虽然离开客栈时是释然的,但这茫茫大雾,以及四周不时传来飘渺的狼人嚎叫,无一不昭示着什么。 “这样真的……” 莫休停下脚步,伫立着。 周围的一切都只是白雾中的黑影,通过轮廓才能勉强辨认出来。 圆月,却只是一团光晕;虫鸣,衬托夜的宁静;云雾,掩藏其中的真相…… 回想童甄的一言一行,她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是神秘的,但也是矛盾的。 那夜看见的一幕就像是一个心结,她为什么会和狼人有哪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呢? 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休犹豫不决,迈开步子又迟迟不动身子。 “管这么多干什么…… 反正也和我无关了……” 休自我安慰到,同时缓步向前。 白雾中,不知道自己正走向何方,只是一味向前。 “………” 休暗骂一声,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飞奔着向回跑去。 “既然如此,那我干什么你也管不到了吧…… 让我看看…… 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思索再三后,莫休还是觉得突然打发走自己,童甄一定是想干点什么。 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原路返回。 白月光将雾气打亮,唯有高大树木的树冠才勉强不被大雾笼罩。 俯瞰日月村,就像一片乳白色的海洋上,几座绿色荒岛。 表面上风平浪静,水层之下却暗潮涌动…… 童甄坐在床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脸惆怅的望向白茫茫的外界。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平静又祥和。 银色秀发,恰如月色,两者相辅相成,将童甄的皮肤映的白皙透亮。 她将最外面的蓝色兜帽服脱下,只穿一件束腰连衣。 拿起手中的木发簪,将头发轻轻盘缠。 纤细的手指腰臂,让人好奇她是如何施展拳脚的。 姣好的身材,柳眉紫瞳,挺鼻薄唇。 此刻的她,或许散发着长久以来未曾被人觉察的妖娆美色。 “那个……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 但是我似乎听见有狼人在嚎叫……” 刍良突然的出现,将这副美妙的画卷破坏。 他一脸恐惧,慢慢走近房间内。 童甄连忙回头,看清来者,露出善意的笑容。 “不用担心…… 月圆之夜,正是狼人出没的时候。” 她似乎并不在意刍良打断自己,反而友善的关心。 “这样吗?……” 大叔看向四周,问道: “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是说,你们猎人不用出动吗?” 童甄笑得更加柔和。 “他们已经去了,我只是负责安排的……” “原来如此……” 刍良边观望边靠近童甄。 “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从来没见过到这时候,还一连几天都在夜里起大雾的……” 男人走到窗边,和女人并立,后者若有所思,两人则不约而同的看向外面。 “是啊…… 反常的事情多着呢…… 不只是天气……” 刍良不解的看向童甄,没有继续接话,反而好奇的问到: “你们猎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和狼人那种……怪物抗衡的呢? 它们是那样…… 嗯…… 强大……” 刍良思索着组织了措辞,童甄听罢保持着笑意走向一边。 “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当然……” 刍良咽了咽口水,也跟了上去。 “因为我们不一样…… 我想这一点…… 你应该很清楚吧……” “咔!” 只听一声脆响,童甄将身后的狼爪稳稳握住,随即不紧不慢的转身。 刍良的右手已化作兽掌,与童甄的腰肢只有咫尺距离,但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向前一分一毫。 女人纤细的手臂却有这与之完全不符的力量。 童甄微笑着,看着绷带一点点滑落,狼爪上焦黑狰狞的丑样,已经昭示了一切。 “我们又见面了……” 刍良一脸难以置信,这个女人…… 果然如传言一样可怕…… 预知未来…… 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上次让你逃了,只是因为狼王给你打掩护…… 这一次…… 你可别想着受点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刍良不屑一顾,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呵呵…… 从一开始…… 我就知道今天…… 乃至未来的一切……” “你这个女人…… 果然不好对付……” 刍良微动身躯,毛发陡然生长,尖嘴利牙也在瞬间显现出来。 “那你有没有看见自己的死期!” 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狼人的另一只爪子也破风而来。 “咔!” 又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招数,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狼人被死死握住。 “人固有一死…… 我也逃不过这自然界的因果循环…… 不过…… 带走我的那个人…… 并不是你!” 只见她一推一拉,运力送掌。 狼人被抛到楼下,它一记翻身,随即摇晃着落地。 “可恶……” 童甄也不和它客气,飞身跃下,追击狼人。 连拳,重击,直钩,推拉…… 不得不说,童甄的手脚功夫也不是一般的了得,即使是面对高大的狼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反倒是这只狼人更显狼狈,它的每一击,都恰到好处的与童甄擦身而过。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套又一套组合拳,即使是皮糙肉厚的狼人,也难以招架。 更何况,这一拳拳打击到的地方,又岂是寻常的—— 不是最为脆弱的部位,就是足以造成实质威胁的地方…… “咚!” 童甄一记飞踢,狼人整个就撞向了木桌木椅,顿时零件纷飞。 一口鲜血吐出,狼人仰望着面前的女人。 或许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猎人之中,看上去最没有战斗力的女人,才是所有人中最为强大的。 就因为那洞察一切的异变,以及她为此而练就的拳法。 如果不是在这里当一名猎人,想必已是冠绝天下,无人能敌了…… 狼人不甘心的后退。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潜伏了如此之久…… 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枉它还受了那么多折磨…… 那么唯唯诺诺…… “混蛋!” “噔!” 童甄一拳将扑上来的狼人再次击飞,后者吐出一颗碎牙。 “你这个女人……一定不得好死!……” 狼人见自己完全没有还手的办法,只能转向语言攻击。 “我怎么死…… 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 你明明知道我要潜伏在你们身边…… 还不阻止…… 就看着那个人类死掉……” 狼人胆怯的后退,童甄步步紧逼。 “是你亲手害死了他! 是你!” 童甄微笑起来,不过眼神中的杀意可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今天,有太多生命遭殃,太多性命被夺去……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命运如此,你我皆在其中…… 一条生命根本就无足轻重…… 到头来也不过是归于尘土。” 童甄将狼人和她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这就是我的宿命…… 只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却不能改变所有人的…… 就像现在,你的命运!” 一拳破风,正中胸膛,狼人的五脏俱裂,挣扎着便没了呼吸…… 童甄面无表情的回头,淡淡说了句: “还有…… 不是‘那个人类’…… 他叫…… 刍良……” 猎人(三十一) “轰!” 沉闷的巨响回荡着,激起碎石尘埃。 夜凝秋和幽魂左右闪躲,堪堪避开这来自暗处的一击。 一个庞大的身影于漆黑中现形,外部狰狞的锥刺,以及身体上镶嵌着的各色晶石,无不将它怪物的模样称托的更加可怖。 原本击空的拳头赫然变化,触手一般的长条逼近二人。 “铁御·纵横!” 夜凝秋试着控制面前这金属,却只是稍微阻碍了它的行进,依旧无法阻止它一往无前。 反观幽魂,只留残影,片刻间将夜凝秋带到十米开外。 两人眼神示意,仔细端详起这庞然大物。 一个块状石头形状的物体是其头颅,没有任何东西能当做它的双眼。完全看不出是金属材质的身体,像石头一般坑坑洼洼,黯淡无光。 它发出嘶哑的咆哮,整个矿洞都震动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随着回荡的响声传开,大地的振动也越发剧烈。 更多的身躯于黑暗中隆起,巨人的队伍也逐渐扩大。 “轰!” 头顶飞来巨石,夜凝秋灵活闪过,却没发现自己正朝暗处的一个巨人靠近。 幽魂抽刀,眨眼间就上好了晶石。 脆响伴随腾飞赤焰,巨石被一分为二,四周的样貌也得以窥见。 至少十余只巨人踏着大地,伴随震响向他们聚拢。 而自己身后…… “铁御·纵横!” 飞刀拼接成盾面,一齐撞向它,夜凝秋不紧不慢,转动刀刃,瞬间开出一个开口。 但巨人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继续挥动双手,试图抓住她。 夜凝秋抽弓射箭,却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见状,她将晶石抛出,随即又送出一箭。 “轰!” 绚丽的炸焰续上幽魂刀口熄灭的光芒,骨白的面具在这忽明忽暗中更加瘆人。 刀尖迸出晶蓝色的寒冰,另一柄长刀几乎在幽魂掏出来的瞬间,出现反应。 坚冰击飞面前的巨人,接着是再度腾起的火焰,横断着将另一侧的敌人重创。 夜凝秋不甘示弱,左右开弓,箭上的晶石触碰到巨人时就炸裂开来。 磅礴的寒气创伤着它们的身体,随着烈火劈砍,骤冷骤热令之碎裂。 这暂时的僵持注定不长久,毕竟他们带来的晶石并不多,这样用下去实在难再支撑更久。 加之巨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原本的碎石也慢慢向新来的巨人靠近,融为一体。 它们身体上镶嵌的晶石,也在不断刺激下碎裂。 一阵狂风吹袭,裹挟着一阵寒气,将夜凝秋掀翻在地。 她颤颤巍巍的立起身来,看向那些高大的身影,不免有些迷茫。 就在犹豫之际,脚边一块奇特造型的晶石吸引了她的注意—— 通体圆润的珠子,其中不含一丝杂质。 “这……”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感觉,就像是身体的记忆被唤醒,夜凝秋像是已经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一般。 抛出…… 送箭……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 明明那也可能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水晶球…… 但是,就是下意识这样做了。 总感觉,这洞中有许多东西都与自己有些关联—— 流动的金属,来历不明的铁晶石,以及这个…… 只听“啪咔”一声,破裂的水晶球没有变成碎块,反而悬浮在空中。 幽魂一个人攻防有些乏力,刚找到夜凝秋的身影,就发现她对着一块浮空的破碎镜面一样的东西发神。 “这家伙在干什么呢……” 双刀,一冰一火,交错着抡动,勉强斩出一片缓冲区。 “头儿!干什么呢!我……” 在幽魂诧异的注视之下,夜凝秋送箭射入她面前的“镜”中。 一瞬间,那满是裂纹的镜面扩大数倍,又射出无数箭来。 又是一箭射入,片刻后万箭归来。 “……” 幽魂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满天箭雨,只得抽身闪躲。 而原本没有威胁可言的箭矢,在密密麻麻的排布下,连巨人都再难招架住。 而且反射出的利箭似乎力度也加大了不少,巨人被瞬间粉碎成渣。 “什么情况……” 幽魂逃窜着,同时看见夜凝秋仍旧呆在原地。 “………” 夜凝秋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手中流动的银色金属,它带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陌陌……是你吗……?” 那一摊液体荡漾着,浮动着,像是回应着自己的呼唤。 但是这种熟悉又与自己平日里感到的不同,它更要复杂一些,更加浓厚…… 看向面前满是裂纹的镜面,映出的模样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她身披银甲,面部的开口泛着蓝光…… 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传来,夜凝秋的脑子像是被搅拌在一起,那种在矿场外感受到的痛苦再度上演。 撕裂…… 破碎…… 毁灭…… 碎片似的画面来了又去,镜中的人也摇摇晃晃…… ……… “能在乱流中再度重逢…… 这种感觉真好啊……” 夜凝秋被带到一个透亮世界,这里再无其他东西,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陌陌……?” 陌生的声音回荡在脑海,自己的身体也悬浮在这个空间之中。 “我是……亦不是……” “?” 印象中,陌生的嗓音开始变得不那么沙哑,越发清晰。 “陌生只是我们的开始,但不会是我们的结局……” “你在说什么?陌陌?我怎么听不懂?” 夜凝秋一脸疑惑,左右张望,试图发现自己想找寻的那个身影。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 听着,脑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的场景。 阳光明媚,草长莺飞。 一个少女单膝跪地,向一个满身机械的怪人伸出援手。 “当然…… 只是……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因为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我希望你能一直记住…… 直到我们下次相遇……” “!!!” 夜凝秋瞳孔一震。 “这是什么意思? 陌陌……你在哪儿?” “我……” 陌生的声音变得如春风般和煦温柔,只听他轻笑。 “与你同在……” 将军(三十二) 中门将军屠布,于璀璨雷电中显出身形。 原本全副武装的铠甲已经破败不堪,残缺不全的衣裳沾满鲜血。 本就苍白病态的面色,此刻更显诡异阴森。 猩红的双瞳,闪露冰冷的杀意。 他俯视身下的两位将军,张狂和肖天不寒而栗。 眨眼功夫,中门将军消失不见。 “噌!” 肖天蓄力的雷霆被瞬间击溃,黑暗意欲再次降临…… “烈虎!” 烈焰盘缠上蛇矛,猛虎于漆黑中现形。 “嗷!” 一声低吼,火焰构成的烈火之虎扑向屠布,光芒二度降临。 它不出意外的扑空,屠布也消失不见。 张狂飞身靠近,却在半空中被暗刺一击。 “……” 张狂捂胸落地,靠着长矛的支撑勉强不倒。 肖天的状态同样不佳,双手被划出裂口,血流不止。 烈虎警惕四周,两位将军好不容易才重新汇合,状态却也损耗不少。 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与自己刀刃相见。 肖天和张狂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但是……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位高权重的屠布选择背叛? 二人无从得知,只知道那股不同于屠布平日的冷冽杀气逼近。 “噌!” 破风之刃划来,两人纵使听见也来不及闪躲。 铠甲被深深撕开一道裂口,这一击来势汹汹,后劲同样十足。 胸口闷疼,魁梧如二人也不得不后退以缓冲威力。 被动…… 一味的受击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身经百战的将军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 既然已经从震惊中有所回神,知道了一切的源头,那即使是曾经的战友…… 也不得不…… 两人对视一眼,再拖下去,恐怕胜算真的就少之又少了…… 况且…… 屠布的异变纵使再强大…… 他们两拼尽全力,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焰燃!” “雷霆!” 纯粹的烈焰之力喷涌而出,似液体般粘稠的火元素瞬间遍布全场。 火海汪洋,肆意侵略整个地牢。 雷光千道,肖天双手合并,无数蓝电冲击向上。 分散、分散…… 交错盘缠的电纹勾勒出虬木,穿透这个漆黑空间。 不得不说,二位将军的默契和判断都相当出色。 一火一电,火焰控地,蓝电破空。 顿时将空间内逼得无处可躲,而这样的意图十分明显—— 既然对手是光,速度不可比拟,追不上,那就抓住它! “嗞~” “!” “!” 两人同时出击,烈火腾上,雷电并拢。 “嘣!” 纯粹的火,横暴的雷,二者的相遇如同热焰遇之火药,瞬间释放出巨大能量。 两人不敢丝毫懈怠,却猛然被后颈传来的杀意逼得心头一紧。 头顶是绽放的“花朵”,身后是迸射的能量。 “斩!” 凝实的元素光刃一闪而过,将军们的后背直接被穿透开来,殷红的热血喷涌而出,飞溅在屠布的脸上。 惨白的面色和赤红的血液相衬,显露出狰狞的嘴脸。 烈虎猛然扑来,屠布再度隐匿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 剑背贴近皇甫炽焰的面颊,冰冷一如霍风皇的神情。 “殿下?……” 霍风皇不同寻常的严肃,不同寻常的冷峻。 “你…… 究竟是什么人?!” “我……” 皇甫炽焰忍住腹部巨痛,试着立起身体,迎来的却只是冰冷的刀刃。 “别动! 亏我还那样信任你……” 霍风皇的失望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厌恶和杀意。 “回答我的问题! 你! 究竟是什么人!” “我……” 少年艰难的喘着粗气,不知为何,看着霍风皇眼中的失望,就像是用鞭索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自己还为了维护天空城,不惜与强于自己数倍的敌人战斗…… 不惜自己的安危也要消灭那群家伙…… 明明…… 委屈和失望笼罩而来,眼下的状况就像是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 霍风皇,这个将自己带入天空之城的男人,此刻的言行,无疑是宣判着那片天地向自己关上了大门…… 那里的一切都不再与自己有所瓜葛,诸位将军也不再…… 再次流离失所,再次…… 孑然一身…… 皇甫炽焰的眼中光芒不再,欲言又止的双唇……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 “我…… 不过是一个无处可去的…… 人……” 霍风皇持剑的手微微一抖,眼底的冷峻渐渐减弱…… 或许…… 是少年曾数次向自己传达的意志,重新回荡在他的脑海…… 或许…… 是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感受到他的单纯,性格的纯粹…… 或许…… 霍风皇短暂的犹豫后,又重新持稳了宝剑。 “别说这些没用的!” 他试着放出恶狠狠的语气,却略显柔和。 “回答我! 你究竟是何人!” 霍风皇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相信皇甫炽焰,却又不得不怀疑他。 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因为他必须知道一切! 天空城那边…… 霍风皇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或许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 内忧外患已成事实,天空城该何去何从? 将军不得不思索肖天的话语,少年的骨爪和骷髅的相似和共通之处、以及方才,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骷髅,竟称他为“殿下”。再加上多种异变傍身…… 这个少年,恐怕又不只眼看着那样简单…… 霍风皇相信少年的心性是善良的,也是正直的。 但是…… 他长舒口气,心乱如麻的他将宝剑扔至一旁。 他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但是他又有自己行事的准则,自己衡量善恶的秤…… “你走吧……” “?” 皇甫炽焰试着站起身来,同时一脸难以置信。 这个男人…… 终究没有为难自己…… 即使是知道了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他或许已经被自己扰得心神不宁,却依旧选择放走自己…… “我……” “你走!在我反悔之前!” 霍风皇气愤的怒吼,却不料血气上头,眼前一黑。 本就撑到极限的身体,一个不稳,就向崖下跌去…… “霍风皇!” 将军(三十三) 灼人的熔岩河流,表面上没有波动,却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着。 这世间最为磅礴的能量,从地心涌出,来到地表,让世人为之惊叹。 暗红的表面是空气与熔岩作用的结果,而在那之下,就是大自然造就的能焚尽一切的熔炉。 霍风皇的身体从崖边坠落,皇甫炽焰拖着负伤的身体扑向前去。 将军已然昏死过去,残存的意识只将皇甫炽焰的面庞映于心头…… “霍风皇!” 少年的飞身一跃终究将他的手紧紧攥住,这时,他才能仔细看到将军身上的伤痕: 东门独属的银色铠甲已经布满了刀痕,而霍风皇没有被铠甲包裹的部位也有结痂的血块。 方才的恶战,即使是没有一同经历,皇甫炽焰也能想象出情况的惨烈。 “霍风皇…… 你撑住……” 皇甫炽焰试着将他拉上来,但是身体的疲惫感被无限放大。 方才的消耗……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他如是想到,但是依旧进行着尝试。 高温的灼烧下,两人开始出汗,苦苦相撑的皇甫炽焰更是已经满头大汗。 混浊的汗珠滴落,还没下坠片刻就蒸腾殆尽。 或许是心理作用,皇甫炽焰在酣战时毫不在意的高温,此刻却最为致命…… 两人的手掌间开始变滑,他也再难紧紧攥住将军的手。 “霍风皇!快醒醒!霍风皇!” 少年几乎要崩溃了,声音颤抖着,手也不由自主的晃动。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撑一会儿的能力,也不至于…… 两人的手猛地挣脱,将军就瞬间下落。 “!” 没有任何犹豫,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力量,皇甫炽焰下意识的飞扑向前,再次握住了那支手。 纵使…… 奋不顾身! 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自己必须怎么做。 因为这个即将被熔岩吞噬掉的男人,曾在自己最低迷的时候为自己指明了方向…… 也因为他,自己才得以在天空城找到归宿的感觉…… 因为他…… 皇甫炽焰紧紧将昏迷的霍风皇搂在怀中,一片混乱中,两个瞬间掉入熔岩之河。 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荡起任何涟漪…… ……… 天空城,北门。 若冰大口吞吐着空气,感叹自己何德何能与这样的人物交手。 眼前这个姑娘,虽然若冰不敢确定,但她似乎就像一缕风,一缕真真正正的风! 要知道,若冰的异变是风,是一种特殊的风——“双子”。 所谓“双子”,不过是她自己给它的命名。 这个异变赋予她的能力,远不是寻常范畴内的,而是绝对独一无二的存在。 一风两性,一为阴,二为阳。 “双子”被分成阴阳两种,阴是指其柔和而诡谲难知的特点—— 以风传音,以风影匿,以及以风感知的能力皆是这种风给予的。 阳则是指其狂躁强横的特点—— “破风”达到的瞬间破敌,大范围杀伤的能力就是这种状态的风所赋予的。 同时,异变也让她变得更加难以琢磨—— “双子”带来的不只是两种属性的风,还有双重人格—— 这也是她平时和作战时判若两人的原因。 平时安安静静的人格,是阴的外化,无欲无求,对任何事物都不起兴趣。 战斗时当机立断,运筹帷幄的性格则是阳的人格性格特点。 两者调谐混合,才成就了现在的若冰。 可以说,风眷顾她,风造就她,但…… 和眼前这姑娘相比,自己只能算是风的一位眷属,根本不能和它的亲女儿相提并论。 风…… 通体为风…… 应该说,她不能以寻常的界定来划分,只由一种元素构成,更像是…… 风精灵! 世间一切的风都为她而生,一切风都能听她号令。 只见她玉手凭空一握,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原本不存在的物体被凭空勾勒! 一条长鞭! 若冰能通过风的流动感受到,随着这姑娘的玉手一握,一条长鞭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可…… 肉眼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鞭抽来,没有任何声响。 如果不是有所感知,她一定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若冰侧身闪躲,鞭索擦肩而过。 “……” 若冰已经吐槽不下去了,面对这个姑娘,自己原本得心应手掌握的风,就像完全不听自己的命令一般。 光是维持自己飞行就够勉强,再加上自己还要维持着整个天空之城的结界—— 虽然她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若冰的能力,但是又不是决心下死手,总觉得有所收敛。 因此才能勉勉强强保持现在的状态。 若冰飞出双刀,少女的身体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瞬间不见踪影。 若冰见怪不怪,迅速闪躲,却仍旧逃不出这风精灵的掌心。 身体僵住不动,实则是被无形的长鞭捆绑住。 少女显现身影。 “不够……专注……” ……… 天空城,地牢。 肖天和张狂两位将军颇有些恼火,与光为敌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 无尽的黑暗包裹住他们,烈虎也在数刻之前被撕成碎片。 两人相背而立,尽量减少防御死角,让屠布无从下手。 “可恶……” 肖天低声说着,手中凝聚力量,随时准备出击。 张狂则更加沉稳些,见身后这位如此心烦意乱,苦笑道: “怎么……怕了?” “怕!?” 肖天赌气似的说着,同时用力抵了抵背后的张狂。 “我只是烦这黑漆漆的鬼地牢!” 黑将军无奈,转向这漆黑一片,大叫到: “我说……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是这中门将军的位置坐的不够安逸吗!” 肖天搞不清楚他想干些什么,但是黑将军粗糙手掌触碰到了他的手。 “你这家伙……” 他暗自想到: “鬼点子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 黑夜中,回荡着张狂粗犷的嗓音。但是回应他的,只是自己。 “为什么躲躲藏藏的!即使坐拥那样强大的力量也还是不敢正面与我们交手吗! 还是说…… 你本质上…… 就是一只隐藏在黑暗中,不敢露头的老鼠呢!” ……… 猎人(三十二) “陌陌…… 陌陌!” 夜凝秋感到一种奇怪的抽离感,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先行下坠,肉体才缓缓跟上。 似乎是这个世界开始离自己远去,也象征着陌生和自己的距离变得越发遥不可及。 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收获失落和虚无…… 夜凝秋看着看着,意识就重新恢复了过来。 “头儿!” 幽魂不断变化脚步,与巨人周旋,但实在是手长莫及。 夜凝秋的周围已经靠拢了三只,只见它们巨拳抡动,一齐砸向她。 面色冷峻,陌生方才说的话,就像是和自己告别的陈词。 “陌陌……” 她喃,头顶的巨拳仿佛不存在,也没有任何危险,只是发呆…… 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 恍惚间,余光看见“镜”中出现陌生的身影,他轻抚自己的手。 同时,掌中的金属液体开始翻涌,金属护手瞬间成型…… “……” “镜”在这一瞬间破碎开来,而在彻底碎裂的前一刻,她看见,陌生抬起自己的手,然后身体也就不由自主的做出相同的动作…… “我与你同在……” 陌生的话再度回响在耳边,只是这次,他就像真真正正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 热泪下淌,不知道为什么,夜凝秋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眼泪。 盈盈细手,空接三只巨拳。 “轰!” 脚下的大地下陷崩坏,可她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掌心缓缓生出一块冰晶石,就像陌生曾做到的那样。 生出的冰锥贯穿巨人的手臂,攀爬着将它们覆盖、崩碎…… 幽魂愣了愣,随即缓过神来。 “头儿…… 这东西不错嘛……” 他戏谑,谁知夜凝秋面色沉重的说到: “这是……陌陌……” “!!?” 面具男直接僵在原地,手中的双刀一蓝一红闪动光芒,丝毫不动。 夜凝秋见状,也顾不上其他巨人的夹击,抓住幽魂的手,拔腿就走。 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藏于这地底的一切…… 就在刚刚,一个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就像是自己亲眼看到一般真实。 但她再清楚不过,陌生…… 就在那里等着他们,等着自己…… “等我……” ……… 昏暗的地底,幽光微微。 陌生跪在地上,身体微躬,不再泛出光的他,已经与一堆矿铁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面前,一块巨石布满紫色纹路,泛出此起彼伏的光芒,最终汇聚于一点之中。 它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瞪视着来人。 ……… “这是真的吗…… 陌陌他……” 幽魂在听过夜凝秋的解释后,盯着后者手上的银白色铁甲说到。 这个小东西会是陌生? 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我想是的……” 夜凝秋咬咬嘴唇,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崩溃……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夜凝秋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回去后一定要质问童甄! 为什么不阻止陌生前往这次矿洞…… 为什么预见一切依旧闭口不谈…… 以及有什么办法能让陌生变回原样! 她委屈中带着愤怒和不甘,一步步向着更深的地心去。 此刻,必须找到陌生完整的身体,不光是她的意愿,更是陌生自己的。 仅以一个护铠的模样,与夜凝秋同行…… 两人一路逃窜,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巨人。 她顺着陌生记忆里走过的路,来到这条死亡之径。 而刚踏上这里的一瞬,自己的记忆就断开了,手上的铁护臂也像是失去了灵性。 几乎同时,幽魂捂住脑袋,昏昏沉沉。 “这是……隔绝异变……!?” 他想着,随即后退一步,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头儿…… 我不能去……” 夜凝秋吃惊的看着幽魂,他森白色的面具下,那双红宝石般闪动的眼睛盯着自己。 “为何?”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过,前面的地方,会使异变能力消失…… 这对我来说是致命的。” 听罢,夜凝秋不再追究什么,因为身后的巨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们也没有退路。 “我明白了…… 交给我吧……” 思考片刻后,夜凝秋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 每走出一步,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个东西正在消失。 但是除此之外又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让夜凝秋感觉回归到从前一般。 没有特殊的能力,只是一个普通人…… 加快步伐,转过一个拐角,便与那地狱之眼对视。 陌生的躯体跪在那里,就像是朝圣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达了自己追求的彼岸…… 夜凝秋颇为动容的看着他,回想起过往的一切。 陌陌总是莫名的亲近自己,可反观起来,似乎她对陌生的回应有些冷淡…… “陌陌……” 夜凝秋缓缓向前,向着陌生的身体靠近。 记忆里泛着光点的身体,丝毫没有了生气。此刻的他,和普通的金银铜铁没有任何区别。 夜凝秋单膝跪地,看向陌生。 他的身体完好无缺,但能感觉到,里面的灵魂…… 已经不复存在…… 生命力也完全消失了…… 她试着用这金属护手触摸陌生的身体,可没有任何的反应。 “……” 明明自己的意识深处就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变化? 正在犹豫,那地狱之眼中猛然黯淡,随即迸射出一道冲光! “!!” 夜凝秋侧身闪躲,光芒射到陌生的身体上,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夜凝秋咽了咽口水,好在这光芒汇聚的一瞬间,有关它的记忆猛地出现在脑海。 那是陌生的记忆,生前的最后一幕。 看来这地狱之眼便是,抹除异变的源头所在…… 若是被它扫到…… 正思索间,又是一道死光射来。 夜凝秋闪身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铁护手所在的手臂又自己行动起来。 “噌!” 激光从护手掌心处折射,这股抹除异变的能量,瞬间被分散开来。 “……” 夜凝秋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手,银甲微微地泛动光泽。 “陌……生……?” 猎人(三十三) “陌生…… 这个凡尘所赋予我的名字有太多的意义…… 不是因为什么命运,只是因为有你…… 相遇,是我存在于这漫长岁月中,唯一的慰籍…… 那种于我而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又是多少次的彷徨徘徊? 现在看来,还是这一天晚些到来更好,这样…… 兴许我们之间能有更加美好的回忆…… 也让你…… 不必早早套上命运的枷锁…… 再多些‘既定’之外的回忆吧……” 陌生原本失去生命力的身体,再度泛动光泽。 凝聚的抹灭之光被尽数挡下,夜凝秋一脸不可置信。 “这种感觉…… 是陌陌没错…… 可是……” 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出现,陌生挡住射线,也确确实实“活”了过来,但是…… 夜凝秋正在犹豫之际,陌生开口了: “还在犹豫什么?……” “?” 他的声音和自己在镜中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不像从前那般沙哑…… “这就是你我的宿命……” “你在说什么……” 夜凝秋这样问着,却又不由自主的明白他的话是为何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从刚刚开始…… 一直…… 陌生轻笑。 “也罢!” 他的身体开始液化,飘飞的液珠向她的身上靠拢…… “你不是说过,枪不够称手吗? 这次…… 就由我来当你的武器吧……” 他的身影在少女的眼中逐渐消散,恶魔之眼射出的光芒也越发耀眼…… “找回这最后一块拼图吧……” 言毕,甲成! 流动的金属固化,瞬间棱角分明,外骨骼的铠甲霸气侧漏,威风凛凛…… 贴身的软甲严丝合缝,就像是真正成为了夜凝秋身体的一部分,那样自然,那样合身…… 银甲将夜凝秋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稍稍遮掩,却又显出她阳刚霸道的气场。 长发被盘在头顶,一齐护在头铠之内。 夜凝秋的内心没有什么波动,反倒显得有些难过。 “镜”中的银甲…… 果然就是自己…… 她轻轻揉搓着手指,却感受不到金属,就像再也感受不到陌生一般。 “………” 那冲光再度射来,夜凝秋只是微微一动,身体就化作残影。 眨眼就来到地狱之眼面前,一记重拳,没有丝毫犹豫。 “嘣!” 破碎的纹路逐渐扩大,整个矿洞也随之剧烈晃动起来。 “!” 幽魂与巨人缠斗的身体顿了顿,在这震动中,那股抑制异变的力量猛然消失。 正想说些什么,头顶…… 足下…… 矿石坠落,大地崩碎…… “!” ……… 日月村。 “毒药?” 依然困惑,姐妹二人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她狰狞的表情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可能!我给予他们力量,让他们不再弱小,不再毫无价值……” “可这是他们自己的意愿吗!?” 依人咆哮着,乌鸦面罩剧烈颤抖着。 “是他们自己抱怨自己无助?抱怨自己弱小? 还是你听见他们一天天感叹人生毫无意义!?” 黑乌鸦小姐的怒火推动着她,一瞬间占据上风。 “………” 妹妹的表情一凝,无言以对。 “虽然艰苦,可他们不还是一样坚强的活着吗!” 依人无奈摇摇头,面具之下,那双冷眸闪动着不同寻常的柔情。 “你一直都是这样…… 总是喜欢把自己所认为的套在别人身上! 过去是,现在还是!” 两人飞速下坠,依人在上,依然在下。 “我从来没有让你帮我根治我的顽疾! 可你还是不辞而别! 还是以为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健康身体!” 依人动情的宣泄着这些年来的不甘,和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 “从来不是,我想要的是你!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们姐妹一起…… 明明能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可你却……” 依然的眼神也开始闪烁,但随即回应到: “你以为我不想吗?! 要不是你拖着你那残缺不堪的身体…… 我们又怎么会那么惨! 你知道我为了治好你的病,都经历了什么吗! 那些家伙,那些畜牲,他们追捕我,折磨我! 就因为我是怪物!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又在蚩人族群里被排斥! 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这么久以……来……” 依人猛地抱住依然,姐妹二人相拥在一起。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容易……” 妹妹瞳孔中的光芒闪动的更加频繁,泪水竟开始打转。 “是我拖累了你……” 只听一声闷响,姐姐护住妹妹,重重摔在地上。 面具被震飞,前来关心的依然看向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是…… 怎么回事……” 依人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那么苍白。 她的五官非常端正,同时又因消瘦而显得有些憔悴。 柳眉弯弯,灰色的眼眸倒映月光。 嘴唇发白,秀发也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蒙。 原本还算俏丽的脸上,却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毒痕,这显得她更加憔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留给你的配方…… 没有用吗?!” 依然咆哮着质问躺在地上的姐姐,后者微微咳嗽,就吐出一口深紫色的血液。 “不…… 它们真的很有用…… 能有效的抑制毒素的漫延……” “那你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啊……” 依人用手抚摸妹妹的脸庞,眼中是无限的温柔。 “因为你…… 才是我病痛的源头…… 没有你在一旁…… 我又怎么会快乐? 怎么会痊愈呢?” “………” 依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嘟囔了一声,振翅飞起,又稳稳落地。 狼人围了过来,依人吃力的从地上立起。 “退下!……” 依然娇喝到,但是狼人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叫你们停……!” 她身后的一只身体明显强壮的狼人一爪挥来,依然完全没有想到这点,直接被重重击倒在地。 “怎么会……” 依然不甘心的说,依人则警惕的发现了这群狼人与之前的不同—— 它们泛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热火。 “这是……” 将军(三十四) “噌!” 光能凝聚的剑刃撕破黑暗,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逼向张狂。 他却微勾嘴角,根本没想着闪躲。 只见他双掌间迸出灼热的高温,同时,身后的肖天周身也散发出可怖的雷电。 “轰!” 一声巨响伴随骤然的明亮,张狂猛地弹射而出,振翅向上。 击空的光束被大地吸收,屠布冷面看向飞到与自己同一高度的张狂,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光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斩!” 一式手起刀落,凭空生出光剑砍向张狂的脖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整片大地都摇晃了片刻。 “!!?” 屠布回头望,肖天已经站到地牢中唯一的仪器旁——“中枢”。 天空城古老的缔造者们留下的造物——中门黄光就是由它发出来的。 本质上是一个增幅器,能将其中蕴含的能量数倍爆发出来。 因此,在遇见危险之时,先辈遗留于其中的光能,被激活后以一种难以招架的能量喷涌而出。 这种力量强大到何种地步——光,竟穿透了厚厚的岩石,一直到地表,被天空城的子民看见! 其强悍的增幅能力可见一斑,而此刻,肖天手中紧攥一枚火晶石,用尽全力拍在了它正中一块凹陷处—— 类似接收储存能量的地方。 本应该炸裂的火能被瞬间吸收殆尽,而也是这时,大地颤动猛烈摇晃。 原来,就在张狂挑衅屠布的空档,将便一块火晶石塞入了肖天手中,并用后者的手指向“中枢”所在的位置。 两人心照不宣,只能说,张狂并不像他外表上那样粗犷,而是有着不同寻常的细腻,粗中有细。 亦或者说,是这些年来的磨练,让曾经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人物了吧! 肖天倒如他的一言一行,一股脑的冲劲,少了些全局的思考和变通,但也得益于他这样的性格,如开弓之箭矢,无往不利。 他是将艺高人胆大贯彻到底的男人,只要是有希望,是他所寻求的,哪怕遍体鳞伤又何妨! 两人简直一拍即合,一个敢想,一个敢做。 祖祖辈辈传承的教诲,这“中枢”的作用,今天…… 终于得以窥见! “轰!” 头顶开始崩碎,晃动也越发剧烈! 屠布见势不妙,准备闪躲,却不知身后这位已经恭候多时。 “走的了吗!?” 磅礴的赤焰射出,屠布的身影瞬间被包裹。 肖天也不含糊,一道瞬雷紧随其后,射出无数蓝电,与烈火交错。 “嘣!” 一道圣光闪过,屠布重重落地,身上的铠甲微微融化,银白的发丝微微上翘,是静电所致。 他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光束冲出地牢,肖天和张狂随即跟上。 而“中枢”所在的位置,温度骤生,亮度渐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地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光热俱备……… “轰!” 天空城,中门。 一个超大范围的波动生成,同时伴随着转瞬即逝的光亮。 所有的建筑都难逃一劫,伴随着这道冲垮一切的能量,这片大地都倾斜着晃动。 围攻的骷髅被瞬间击得溃散,掀翻的掀翻,散架的散架。 可以说,这基本上对在场的所有战力都进行了削弱。 当然,天空军也不能幸免,有的直接被震昏过去,有的直接被掀飞数米! 但是源源不断的骷髅依旧在加入战场,死灵,亡灵和魂灵也在此刻现身。 “好强大的能量波动……” 踏马而来的亡灵不禁感叹,魂灵略显担忧。 “这群家伙…… 难不成还留了一手?……” 死灵则相对平静,淡淡说到: “来都来了……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找到那样东西……” 两人附和一声,三人一同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天空城中。 先是中门黄光,让人心惶惶,接着又是这来路不明的震动…… “怎么回事!? 世界末日到了吗?!” 一个姑娘从废墟中哭哭啼啼的爬出来。 周围,更多的居民也从坍塌的房屋中出现。 他们的惊恐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有一家子抱在一起的,也有哭着喊着寻找亲人的,也有吓得不知所措的…… 一片狼藉,原本的盛世景象,现在却…… 人们无助的看向天空,仿佛质问着上天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 但是,神明并未回应他们,更有甚者,星星闪烁的天色此刻更应该用死寂形容,不见一点光明…… 就在人们唉声叹气,哀怨连天之时,一个身影缓缓从路的那头走来。 “叮……叮……叮……” 金属碰撞发出的响声传开,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穿过,口中喃: “终于…… 来了吗……” 天空城,北门。 少女和若冰一齐被强大的波动掀翻,将军担忧的看向中门方向,发现自己无法捕捉到肖天和张狂的气息—— 虽然这样捕捉的气息很容易受到影响,也许在一些隐蔽的地方就无从得知,但之前还若隐若现的两人,现在根本…… “无视……吾身……” 少女仿佛受到了侮辱,眉头微皱,随即一道风刃凭空生出。 若冰不得不连续闪动身姿才勉强躲过。 “这姑娘……” 萝莉将军头疼的想着,但苦于自己实在是技不如人,根本就没办法脱身,只能祈祷二人平安…… 天空城,中门。 坍陷的地面参差不齐,原本的宫殿也基本上全数毁灭,只有一些承重柱和与之相连的墙壁得以幸存下来。 大堂,也只剩残缺不全的壁画和破碎的宝石。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立起,屠布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流血的手,又抹去脸上的血痕。 说时迟,那时快。 肖,张二人一左一右,一个汇聚闪电,一个点燃夜色,都蓄势待发。 谁知,就在这时,屠布猛地笑出声来。 闪现身影,两位将军击空。 他的笑声越发癫狂,由小到大,由短变长。 “你们还真是干了件好事啊!” 他猛地收敛笑意,气场也在此时发生改变。 “这下…… 终于没有人来阻止我了……” 将军(三十五) “什么……意思……” 张狂愣了愣。 “我们不是就在阻止他吗…… 没人……是什么意思……?!” 正在盘算,屠布的身体化作残影,又猛地在两人中间出现。 “!” 肖天犹豫片刻,雷能汇聚,可仅凭这一瞬的犹豫,就已经…… “咚!” 一击重拳,肖天的铠甲直接出现裂纹! “怎么可能!” 他随即吐出一口热血,冷酷的屠布微动身躯,精准避开身后的蛇矛。 一脚踏上,张狂双手竟也纹丝不动! “这种力量……” 屠布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起来,病怏怏的气质也瞬间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微薄的月光下,屠布的肌肉似乎变得比平日更加结实,纹路曲线也越发完美。 “怎么……” “咚!” 一记飞身旋转,两位将军被重重踹飞。 屠布活动手脚,骨骼间发出脆响,看向张狂,又用余光锁定住肖天的位置。 黑将军护住心口,方才的一脚,震得他生疼。半跪的姿势缓冲,才勉勉强强于数尺开外停下。 肖天的情况更糟糕一些,头晕目眩,更有甚者,呼吸竟有些喘不上来。 “这就是…… 我的极限了吗……” 他自问,可心中的不甘仍旧没有办法抹灭殆尽。 肖天胸口的一个拳型的凹口,伴随裂纹,让他的铠甲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似乎任何的攻击都是击碎它的最后一击。 屠布深吸口气,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这么久了…… 终于能再次…… 站上这片土地了……” 再次睁眼,深邃的眼眸,也不是屠布平日的模样。 也是这一刻开始,肖天和张狂之前的感到的违和感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除了顶着屠布的脸以外…… 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究竟是何人……?” 张狂强撑着自己站立起来,直面强敌亦无所畏惧。 屠布看向他,轻笑道: “只可惜…… 这片土地上曾存在的一切…… 都消失不见了…… 那份荣誉…… 那份骄傲……” 语气铿锵,却无不表现出自己的不屑。 “都一去不返了! 而现在…… 竟有愚昧的后辈…… 质问吾之名号……” 双眸一冷,张狂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就像是人类仰望巨峰,蝼蚁抬眼看参天古树。 那种感觉…… 就像是见到了神明一般…… 张狂冷汗直流,顷刻间就将铠甲之下的衣物彻底浸湿,甚至比方才交战时流得更多。 “这……究竟……” 肖天也是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大出气,这股威压仿佛让空气都沉重了数倍有余。 月色下,他张开丰满的羽翼,洁白无瑕…… 破碎的铠甲再无法遮盖他结实的身材,隆起的肌肉,完美无瑕的纹路…… “我,圣光,再度归来了!” 飘起的身躯在月光下更加迷人,他的银发不受重力影响,四散开来。 “这次,我定要统治整个世界!” 放肆的笑声,在空旷的废墟中传响。 他猛然发现了什么,收敛笑意。身体飘向残存的壁画,看着上面的内容,竟黯然神伤起来。 “愚蠢的后辈!…… 就是这样惦记我们这些先灵吗!” 他突然暴躁的说到,随即,残余的建筑化作灰飞。 “什么叫繁华? 什么叫发展自身,创造属于自己的文明? 这般光景…… 甚至不如斯凯孚莱一个街角繁荣!” 跳动的青筋于面部和手臂凸现,屠布咬牙说着。 “看来在一统天下之前…… 这里也要好好整改整改了!”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狂顶着威压,吃力的说到。 屠布听罢,饶有兴趣的看向他: “有意思…… 你这样的角色,能在我面前说出话的…… 即使是在从前…… 也不是多数……” 他轻叩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回忆什么。 “张狂…… 有意思…… 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自说自话到。 “有兴趣追随我吗? 现在的斯凯孚莱或许不再繁华,但正因如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态度略显柔和的说到,同时伸出自己的双手。 但见张狂迟迟没有回答,于是又补充道: “对了…… 在过往的历史长河之中,我的名字被埋没,或许情有可原…… 但这次…… 还请记住了……” 那种凝实的气息和威压再度袭来,双眸中的冷峻。 “斯凯孚莱的圣光,布莱特,幸会。 对方才的失礼感到抱歉…… 毕竟要拿到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实在是有些艰难…… 好在有你们二位的帮助……” “!!?” 这番言论一出,张狂整个人愣住。 “难怪…… 原来如此……” 心中揣摩着: 那种违和感,就是屠布在和这个布莱特争夺身体的控制产生的吗? 中门…… 也是这样沦陷的吗?…… 他几乎能想象到,屠布用仅剩的意志将地牢紧锁,启动了“中枢”。 并且一直在抗争着…… 直到…… 直到他自作聪明的…… 本是想着逼出屠布,让他不再隐藏于黑暗之中,想着这样或许能扭转战局。 可是没有想到……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强大的波动反将屠布仅存的意志给消磨了…… 这实在是…… 张狂自责的捏紧双拳,想到自己竟怀疑屠布,就尴尬的无地自容。 布莱特见张狂依旧没有回答,随即扭头看向肖天。 谁知一瞬雷光,布莱特震惊同时微动身体,堪堪避开。 肖天手中的暴雷横溢,眼中的杀意浓郁。 纵使冷汗直流,纵使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但当他听到“布莱特”“斯凯孚莱”这两个词汇时,就足以让他再度清醒过来。 布莱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接着取而代之的是赏识。 “有意思…… 渺小如你,竟也敢对我出手……” 又是轻抚额头,肖天则愤怒的咆哮到: “就是你…… 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以身化雷,直冲而去。 布莱特这次不紧不慢,甚至于半空中和化成雷电的肖天对视一眼。 “是吗?” 他微微一笑。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了,肖天……” 猎人(三十四) 月色穿过迷蒙的雾气,发散着映射在狼人身上。 他们如火焰般燃烧的双眼,闪动出嗜血的野性。 “怎么会……” 依然还呆坐在地上,可面前的狼人已经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而来。 “是我创造的你们…… 你们怎么敢!” 重爪挥下,她仍旧没有闪动,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噔!” 利爪于铁羽上磨出火花,依人支撑着虚弱的身子硬抗下这一击。 “姐……” “别怕…… 有我在……” 她试着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依然见状仍旧嘴硬的说到: “谁要你管了!” 振翅起身,随即转动铁羽,作利刃划过,狼人倒地,依然也稳稳落定。 妹妹看向四周,举止异常的狼人一下子就让她明白了什么。 “可恶……”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依人说到,随后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着。 依然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张,旋即变得凝重。 “不用你多管闲事!这是我自己需要关心的问题!” 谁知依人却轻笑出声,憔悴的面庞也多出一抹暖意。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的傻妹妹……” 依然的脸刷一下变得殷红,小声喃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 “?” 依人面露疑惑,妹妹只是不耐烦的说到: “拖着你那副破破烂烂的躯体再多活一段时日吧…… 虽然……” 欲言又止下,更多的意欲,更深的情愫…… 依人又想说什么,谁知依然散出未知粉末,已经准备扑上来的狼人径直改变了目标。 “你做什么!?” 依然振翅飞翔,身后的狼人发疯一样扑上去。 “做我该做的事,你管不着!” “等……” 依人望向妹妹远去的身影,想说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为什么…… 明明已经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还选择去一探究竟…… 依人想不明白,方才狼人的转变,分明是先前入侵猎人总部之时,那个女孩的异变导致的…… 连依然自己创造出来的生物也不再听从她的命令,反倒对自己发起进攻,不就意味着她被利用了吗? 那为什么还要回去?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自己的妹妹做到这样的程度? 是什么人让她宁愿被利用,而不选择和自己一同面对? 奈何她实在没有力气追上去一问究竟了,身体已经快到达极限…… 毒素、伤痛…… 无一不侵蚀着她的意志。 可想到自己的妹妹还和从前一样,一样固执,一样矫情,一样的倔…… 她又不得不松一口气,即使她们是对立的两面,但是能在这里与她相遇,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这么久以来的寻找…… 也不是毫无意义…… 她如是想到,接着缓慢挪动脚步,捡起地上的乌鸦面罩,顺着街道走去。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自己现在的“家人们”,处境又如何呢…… 依人的身影慢慢淡出视野,整个日月村,也似乎回归了往日的安宁。 无声,静谧…… 饱满的月色下,大雾仍旧没有消散的迹象。原本分散的众人,再度回到了一点。 只是彼时,命运的指引,带来最后的转折…… “师……” 夜凝秋和幽魂两人相互扶持着,都是灰头土脸。 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再苏醒时,已经在地面上了。 而回头望,矿洞口的位置已经消失不见,以至于没有任何的迹象证明它的存在。 两人愣了许久,直到夜凝秋左手处的一个银色的镯子,折射月光,才证明他们不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陌生…… 他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天,似乎其出现的意义,就是只是为了这天而已。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银色的镯子,于夜凝秋的手腕,安静存在着,一如他们两人的命运,相扣相离,密不可分。 安静的夜风吹撩起二人的头发,他们静默着,哀悼着…… 最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客栈,只是…… 乱成一团的桌椅板凳,一片狼藉的大堂。 无一不暗示着什么。 夜凝秋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两步并一步,飞身上楼。 “师傅!” 重重踹开闭着的房门,夜凝秋的瞳孔也不由得紧缩。 只见月光之下,房内凌乱一地,夜风吹起厚重的窗帘,一柄长刀穿过童甄的身体…… 而举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 莫休! “秋……儿……” 童甄眼中的温情是任何话语都无法替代的,双瞳中的宠溺和怜爱,又是何等的泛滥…… “不!” 莫休看清来人,随即惊慌失措的跳到窗外。 “混蛋!你都干了些什么!” 夜凝秋一步追上,却只看到了莫休仓皇逃窜的身影。 正欲翻下扶手,童甄却拉住了她的衣裳。 “师傅!!” 鼻尖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 “秋儿……” 这个平日里机关算尽的女神棍,究竟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死,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竟略带遗憾的看向眼前的少女。 月色映得她面色苍白,再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气。 少女也能感到,她身上的某样东西正在流逝。 “我在!我在!” 夜凝秋哽咽着说到,把想要质问童甄的想法忘的一干二净。 才让陌生离自己而去,现在又要夺去自己最亲的师傅吗? 泪珠不争气的落下,童甄吃力地抬起手为她拭去。 “别哭…… 这就是我的宿命……” 呜咽声代替了夜凝秋想说的一切,只留撕心裂肺的悲痛贯穿始终。 她绝望的摇摇头,含糊不清的说着: “这就是…… 你说的转机吗……?” 谁知童甄却弱弱的笑了,把手指放到嘴边,嘘声道: “你知道的…… 我不能……” 夜凝秋更加无力的抽泣,却再也没法留下什么。 “原谅我…… 就这最后一次……” 言毕,童甄眼底最后的一丝光芒黯淡下来。 插在她胸口的长刀,映射阴冷的月色,一如夜凝秋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 为什么就留我一个人……?” 猎人(三十五) “你醒了……”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坐在自己的面前,殊不知她即将改变自己的一生。 夜凝秋试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被手上传来的剧痛弄的一激灵。 “………” 她看向自己的手,绷带已经焕然一新,包裹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服。 她下意识用被单裹紧自己的身体,童甄笑了笑,戏谑到: “小姑娘家的,身材这么好,怪不得有男人会起歹心……” 此话一出,夜凝秋脑中就自动浮现了昨夜的场景—— 险些被父亲侮辱,又在大雨中迷失了方向…… 当然…… 还有他…… 这一切都好不真实,以至于让她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泪水不争气的流出,却还是因为自尊强忍着不让它坠下。 一种恐惧的孤独袭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 童甄一把将夜凝秋搂进怀中,令后者花容失色。 惊恐的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她的脸被晨曦照射的格外柔和,看着自己的双瞳,又是饱含何等的情意。 童甄又把夜凝秋往自己的怀中搂了搂,还不忘保护她受伤的手臂。 夜凝秋就这样被她搂着,搂着…… 多么温柔啊…… 她想,自己的母亲,是否又这样抱着过自己呢? 也是那一刻,童甄的身影和自己臆想中的,母亲的身影重合了。 夜凝秋看得入神,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 一头扎进怀中,就想让这一刻持续到永久…… 这是夜凝秋和童甄的第一次相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命运,已经不再受自己一个人左右了…… 在她怀里痛哭一场后,夜凝秋表达了自己的失礼,随即感谢童甄的照顾—— 若不是她,自己可能会在寒冷中,密林里,孤独无依的醒来…… 当提出要走的时候,童甄开口了: “你…… 打算去哪里呢?” 夜凝秋一脸憔悴,双眼无神地摇了摇头。 童甄见状,开口道: “不如留下来吧…… 你可以留下来帮我……” “帮你?” 夜凝秋扫视一圈,屋子里的东西虽不是金银器械,但也都是一些古究的玩意儿。 色调的搭配,又使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馨。 童甄笑吟吟的点点头: “没错…… 留下来帮我……” “我…… 又能帮你什么呢?” 看向周围的一切,她不由得感到自卑,或许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她曾无数次奢求,却不得的东西。 因为她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还要带着那个拖油瓶父亲…… 根本就…… 也无心改善自己的生活…… 从来都是在温饱线上,用自己的命谋取一些钱财…… 而随即又被挥霍一空…… 童甄看向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夜凝秋的心绪被拉了回来,眼前的女人却说了这样一段话: “帮我让你好好活下去……” “?” 夜凝秋不懂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这短短数字就足以让她泪流满面。 就这样,夜凝秋被留了下来,作为猎人的一员留了下来—— 当然,起初她只是以为狩猎些动物,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童甄会定时教他射箭之外,她根本没有机会和其他人接触—— 依人,幽魂,两人都是神出鬼没,大早上就不见,深夜也不见得回来。 但是这样也好,因为她真的很享受和童甄在一起的时光。 就像是自己的母亲陪着自己一样—— 那次之后,童甄于夜凝秋而言,就是母亲一般都存在了…… 从拉弓到射箭,从静态到动态。夜凝秋被童甄的魔鬼训练,搞到一次又一次虚脱。 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因为累了可以躺在童甄怀里,倦了也能撒娇让童甄给她揉肩…… 就像真正的母女一样,一起度过的时光,夜凝秋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样的状态本来能永远持续下去,但是命运的安排早已注定,谁也不能改变。 那失控的一箭弹射着向童甄射去,夜凝秋伸出手飞奔,却没法阻止箭矢。 童甄呆住一般,一动不动。 “师傅!闪开!” 就在箭头即将射中童甄之时,它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夜凝秋一脸难以置信,但童甄却十分平静。 随后,就向她讲述了有关蚩人的传说。 就此,夜凝秋正式以蚩人的身份加入“猎人”,开始她的成长之路。 毫无疑问的说,没有童甄,就没有夜凝秋。 童甄对夜凝秋而言,也不只是一个上司,一个师傅那样简单。 日复一日的相处,童甄的出现,慢慢抚平了夜凝秋对母亲的思念,以及内心的孤独。 而猎人成员,每一个都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但是…… 这一刻…… 死亡终究还是降临在童甄的身上,她的双眼再没有智慧灵动的光芒,也再不会有了…… 夜凝秋轻轻一抚,闭上了她的眼。 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表达她的悲痛,先是陌生,又是童甄…… 夜凝秋痛哭着,却没有声音,有的只是喘出的气息和滑落的泪滴。 月光照下,影子遮挡住童甄的面庞,她注定要隐于黑暗之中,哪怕…… 安然离去…… 幽魂背倚在门后,身体也不由得颤抖。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 但是真的发生时,又是另一回事…… 他缓缓平复心情,不能再懈怠下去。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 还有他必须要做的事…… 依人颤颤巍巍的来到大堂,看着这凌乱一地的桌椅,人都僵住了数刻。 直到幽魂悄无声息的走下楼梯,两人相对而立。 银光照得骨白色面具更加神秘,室内的一切更是多了几分凄凉。 虫鸣,是自然响起的哀奏; 星光,是天空散落的纸币; 安静,是世界留给她的悼念。 日月村从未这样死寂,应该说猎人从未这样狼狈…… 光芒照到床头,空荡荡的房间,凌乱的被褥,空无一人…… 将军(三十六) “轰!” 肖天被重重击向废墟之中,断壁残垣,碎石尘埃,一片狼藉…… “只有这点本事吗……” 布莱特一脸惬意,悠然自得的走向他。 张狂顶着威压,几次试着挪动身体,但都未果。 “这个家伙…… 根本不是我能对付的……” 正想着,废墟中猛然炸裂,雷电四射。 肖天再度化作电影,飞扑向布莱特。 后者的嘴角微微上翘,不紧不慢的移动身体。 只是届时,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慢了下来。 风…… 流动的慢了…… 雷…… 移动的慢了…… 张狂…… 也变得慢动作起来…… 只有布莱特丝毫不受影响,他与移动着的肖天对视一眼。 “看来愤怒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了…… 毫无章法可言了吗?” 又是一记重踹,肖天再次坠落,激起灰尘。 而在布莱特眼中,时间…… 也再度恢复正常…… “要你管!” 南门将军再次支撑着身体从废墟中立起,纵使已经头破血流,眼中的怒意也未消减分毫。 “不不不…… 我只是不想就这样结束了你的性命…… 毕竟全力以赴的战斗,才是英雄最佳的落幕方式……” 布莱特的身体飘于半空,整个人都像是不受自然法则的约束一般。 但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强敌,肖天也没有露出一丝胆怯。 张狂此刻则有些懵圈,但是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一个东西忽的闪着光芒。 “布莱特” …… “斯凯孚莱” …… “那不是……” 他想到自己曾看过一本闲书《蚩》上面,曾提及了这样的词汇。 起初他还以为是哪个蚩人无聊,写来打发时间的野史,实属无稽之谈。 但是当他注意到上面有人批注的笔记后,就不那么认为了…… “斯凯孚莱是蚩人史上的名城…… 可考?” 上面的笔记如是写到。间隔数列后,又是一排小字。 “天空之上的城池……” 或许是写笔记的人又经过了资料的查阅,写下了这段文字。 “这不就是我们天空之城吗?” 张狂眼前一亮,挺直身子接着看下去。 越过数列,又有文字: “天空城的传说记载并未提及此点,真假有待考证……” 那人用圈弱弱的勾了出来,张狂则注意到他提及的“传说”二字。 要知道,天空城的传说记载只在一个地方有——中门。 而中门并不对民众开放,也就是说,普通百姓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这也就意味着,写批注的人一定是军中的人,不是士兵就是将军。 但这都是后话,当时的张狂也并未想这么多,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情看下去。 “按书中说法,斯凯孚莱理应消失无踪……那我们天空之城……” 笔记的字体变得有点歪曲,大概是记录的人有些疲惫。 “斯凯孚莱的记载实在有限,但根据可考察的资料,或许与恶魔一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恶魔?” 张狂笑了笑,随即关上了书。 “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掺和进来…… 被困在自己的地盘出不来……” 这本书也一直存在他书架的一角,堆满了厚厚的灰尘。 而此刻,肖天的怒火让他幡然醒悟。 前南门将军,肖乐,为探究骷髅凭空出现又消失的谜团,孤身深入黑云之中,再未归来…… 或许当年留下批注的人,就是肖乐…… 他为了一探天空城的究竟,以及和恶魔之间的关系,选择从困扰天空城的骷髅谜团入手调查…… 毕竟根据他们的推测,骷髅应该属于恶魔的一支。 虽然有理有据,也有勇气探索。 但可惜…… 他再也没有回来…… 那一天是肖天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乌云就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直至今日也没有被驱散。 虽然他已经成为了和当年的肖乐一样的角色,也贯彻着自己的正义,但终究…… 养大自己的哥哥离自己而去…… 又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呢? 肖天深吸口气,瞪着布莱特。 张狂注意到他颤抖的双手和他身上流动的鲜血。 “你……你这家伙…… 根本不配……”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肖天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面庞。 “不配让他为此付出生命!” 布莱特似乎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是从屠布的记忆中知道了来龙去脉,只是微微一笑。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再说,他因此而死是莫大的荣耀……” 肖天紧握双拳,雷电迸发,再度蓄力,布莱特则仍旧不紧不慢。 张狂则在这时突然开口: “肖天! 冷静……” 南门将军回头,于暴起的雷电中,四目相对。 没有交流,只是化作一道光束。 “轰!” 尘埃四起,一阵轰鸣…… 天空城,外围。 骷髅不断涌入战场,天空城的士兵们已然有些招架不住。 遍地白骨,满是尸骸。 银,黑,紫,蓝的四色铠甲作为天空城的中坚力量,扞卫着这最后的一道防线。 “坚持……住……” 一个东门士兵喊到,纵使身上的铠甲已经残缺不齐。 要知道,在没有将军的带领下,面对城门已经攻破,敌人的入侵最严重的区域。 东门士兵硬生生的撑到了援兵的到来,撑到最后,再没有一颗火晶石存留,撑到最后,骷髅已经逼入军营范围。 前来支援的南门和北门士兵,同样支撑着,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即使不属于一个军营,但此刻,他们的目的一致——保卫这片土地,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满地箭殇,遍地殷红。 骷髅海仍旧一望无际,片刻的喘息,根本不足以改变战局。 若冰的领域支援也变得若隐若现,大概是为了抽身与那神秘女孩相较量。 这让四门的战斗力下降了不少,这样的时间一长,可以说,现在支撑着他们的,根本就是自己为何参军,为何手持武器的意念! 天空城内的百姓,也在一片死寂中,一家人或是一个人,仰望星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恐慌。 再看向城墙,白色的海潮涌来,或许真昭示着末日的降临…… 将军(三十七) 若冰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光是支撑这个覆盖天空城的领域,就已经喘不上气来。 更何况,还要面对这个力量深不见底的小姑娘。 即使是堂堂北门将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力,早早的放弃了进攻,转向防御—— 在若冰的一度试探之下,已经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那就是—— 自己的攻击根本就奈何不了这个姑娘,所有风元素到她身上都变成微风拂面,完全不痛不痒。 不愧是风的女儿,她区区一个眷属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与其浪费体力与之较量,不如保存好状态,为天空城的战士和子民们多支撑一会儿领域,多一线生机。 “看来这次…… 天空城真的是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了……” 她如是想到,又因闪身不及被无形的长刀划破手臂—— 盔甲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破损殆尽。 虽然劣势,但若冰依旧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法,尽可能减少自己受伤,毕竟自己一倒,整个天空城的外围战场就面临着崩盘的可能。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自己仅有一口气! 这个领域也绝对不能消弭…… 绝对不能! 小姑娘平静的操纵着风能,就像是支配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若冰毫无办法,只能一味的闪躲。 嘴上喃着旁人听不清的言语,看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神情波动。 将军尽力扭转身躯,就在这时,一股威压从中门方向传来,那种磅礴浩瀚的力量,就算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 那风的女儿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停止了进攻,转而向城中眺望。 “圣光……再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若冰总感觉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悲伤。 这令周围空气的流动也僵停片刻。 “大人……何在……?” 若冰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喘息机会。 调节呼吸的频率,加深呼吸,舒张肌肉…… 若冰迅速调整状态,体力仅在片刻就有明显的恢复—— 或许是这样的情形下,身体强行激发的潜能,或许正是要这样的压力才能促使自己进步。 将军犹豫着自己应该做什么,中门的威压已经昭示着强敌的出现。 能感到肖天和张狂两人微弱的气息,但是自己想要抽身援助,根本就是毫无…… “!” 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同等强大的威能出现在若冰身侧。 只是一瞬间,就让她冷汗直流。 再定眼看去,那小姑娘已经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 真空感随即出现,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 若冰眼前一黑,身体也失去平衡,飞速下坠…… ………… 记忆中的那日,兵临城下,漫天的骷髅,一望无际。 肖乐眉头微皱,随即下令射击。 铺天盖地的箭雨,交织成一张巨网,网罗住全数来敌。 “雷雨!” 如点的雷能断断续续,密密麻麻的紧随其后,在箭矢的辅助下来回横跳,又猛地迸射出威能。 “破!” “轰!” 雷电四射,天空骷髅被连锁着,一个接一个倒下,摔的粉碎。 肖天上前为哥哥喝彩,但是肖乐仅是看向那团乌云,保持缄默。 战后,乌云迟迟没有消散,肖乐也在阁楼内远远凝望着。 “哥哥!这是什么啊!” 方为少年的肖天举着写有批注的一本书籍说到,肖乐没有回答,反而问: “你的训练都完成了?” “当然!今天我可厉害了!十拿九稳,出手必中!” “是吗?” 肖乐略带怀疑,肖天则一脸笃定。 “当然!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看看!” 说着,小肖天抄起一旁的重弓,拉弓瞄准。 不过这个重量和大小终究还是太勉强了,他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还被弓弦划破了手臂。 肖乐无奈的摇摇头,拾起长弓,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随即有感而发: “肖天,你要记住。 每一把弓到使用者手里时,都是崭新的。 但是随着一次次的使用,它终究会破旧,会磨损…… 但这并不影响! 因为再华丽的外表不过只是装点,比起徒有其表的弓,我更欣赏那些充满伤痕、遍布着岁月痕迹的。 因为它代表着真正的强大,真正与使用者合而为一……” 肖乐瞄准送箭,一气呵成。 破风的雷光一闪而过,撕破乌云向更深处飞去。 “这就像我们的异变,雷电再过绚丽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与其追求那些转瞬即逝的光亮,不如去锤炼击碎黑暗的力量!” “击碎黑暗的……力量?” 肖乐见肖天一脸困惑的看向自己,随即轻抚他的脑袋。 “没错…… 这需要你一直锤炼自己的能力,一直一直…… 直到孤身一人…… 直到俯瞰世人…… 但即使这样仍可能成就不了那种力量…… 这时候,你需要的…… 是一个契机…… 一次绝境逢生的契机…… 因为只有来自乌云内最猛烈的碾压,才能创生最为震慑的雷霆!” ………… “绝处逢生……” 肖天冷笑,看向周围缓慢流逝的一切,或许自己这一击也会被接下,然后少不了重重受击。 想到自己身体的状态,下一击或许就会是击垮自己的最后那一下了吧…… 他自嘲着笑了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分寸大乱,这样拼命。 明明只是一个只会要求他人,自己却毫无本领的家伙…… 凭什么值得自己为他报仇!? 明明只是一个无用的家伙,连辩识真假的能力都没有,甚至不惜为此丢了性命…… 凭什么!? 那种东西…… 什么蠢货才会信啊!? 一行热泪下淌,被风吹散。 ……… 肖乐再次瞄准,准备送箭,却猛地顿了顿动作。 然后…… 然后就化作一道雷光…… 冲入云层…… ……… “是啊…… 就是这样的一个废物…… 才让我一路走到今天啊!” 肖天再度迸发出无限的雷霆,这让布莱特都不禁暗自感叹。 南门将军感觉身体内涌现了无限的力量,就像…… 就像他出现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同御敌…… “这样…… 也不赖……” “雷霆·破!” 猎人(三十六) “呼……” “呼……” 沉重的呼吸回荡,伴随着穿过密林灌木的摩擦声,沙沙作响。 莫休一脸失魂,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 双眼无神,慌不择路。 被脚下的树根猛地一跘,险些摔倒在地。 他时不时回望来路,似乎害怕有什么东西追赶上来。 “咚!” 莫休终究还是一个趔趄倒地,满地泥泞飞溅。 但他并没关注自己是否受伤,只是慌忙的背靠着近旁的大树,对周围哪怕一点点动静都显得过于紧张。 虚幻间,周围的环境就像笼罩着一层血雾,赤红而诡谲。 抬头望,原本洁白无瑕的圆月,此刻变得殷红,血月赫然。 他近乎崩溃的呜咽着,将头埋进双臂之间。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 神神呼呼的喃到,同时挠乱自己的头发,心情落入低谷。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一阵微风过处,林中的树叶发出声响,引得莫休仓皇抬头。 恐惧于眼中,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不是我…… 不是我!” ……… “………” 夜凝秋,幽魂,依人三人立于密林之中,对着一块立好的墓碑,默不作声。 童甄的离去无疑是将众人再度拉入低谷的打击,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众人心头,气氛也沉重到了极点。 群龙无首…… 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吧…… 夜风拂面,月光骤然变化,鲜血般泼洒,浸染大地。 雾气仍未消散,这使得整片森林都带着独特的属性,变得诡异阴森。 或许是神明为这位窥探因果者的悼念吧…… 为世界洒下血光,让大地替之哀悼。 那平滑的碑头并未刻下什么,大抵是因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足以描述和评论这位近乎神明的女人。 她窥见未来的能力是何等强悍,又是何等的令人折服。 但细细想来,让猎人成员对她马首是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能力吗? 对幽魂而言,她是在自己迷茫时为自己指明方向的引路人,为自己找到继续活下去理由的那个人。 她对自己的关注不仅限于利用和掌控,更多的是不同于她外表年龄的城府,深不可测的同时,真真正正走入了他的心…… 对依人来说,她是教会自己调节体内毒素,并合理利用它的人。让自己摆脱病魔的纠缠,并将这份力量合理运用到医术,造福更多生灵。 她让自己知道这一身剧毒并不是灾祸,而是让自己体会到痛苦,才好为有着相应病症的人疗愈。 最重要的,还是她告诉自己该去何处寻找自己的妹妹—— “等待…… 她自会找来……” 这句话再度回响在自己的耳畔,令依人也不由抽噎起来。 而对夜凝秋,童甄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 恩人,师傅,以及…… 母亲……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曾受过童甄的恩惠,替他们指明方向,到达她所能看到的最好的未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都在这死一般都寂静中表述出来。 夜凝秋跪在地上痛哭,却没有发出声响,只因这痛苦剥夺,剥夺她的回忆…… 她珍视的一切…… 幽魂扶着面具,摇摆片刻后拍了拍一旁依人的肩膀。 他们要做的事还远远没有做完,此刻的哀悼…… 也只是暂时的…… 他又走上前去,缓缓拉起夜凝秋,平日的高冷女神,此刻哭地梨花带雨。 “鬼爷……” 她呜咽的说到。 幽魂一把将她抱到怀里,此刻的她太需要一个拥抱了,虽然自己的身体常年冰冷,但这样也能让她好受一些吧…… 夜凝秋痛哭着,肆意的流泪。 幽魂则轻抚她的头,温柔说到: “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我们应该振作起来……” 夜很静,他的话随风而散。 红月之下,幽魂安慰夜凝秋,依人在一旁偷抹泪水。三人立在童甄的碑前,悼念这位领袖…… ……… “所以…… 这是我的责任…… 都怪我……” 依人的声音又有些颤抖,乌鸦面罩下,那张脸闪露神伤。 另两人默不作声,各有所想。 简单平复心情后,三人重新回到这间客栈。 凌乱的桌椅,一片狼藉。 简单确认过后,又是一些令人感到不安的信息—— 刍良不见踪影,野孩子也不知去向……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状态更加令人担忧。 依人将自己包庇妹妹的情报而造成的后果揽下——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她选择离开客栈,童甄就不会死,刍良和野孩子也不会不见踪影……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为了隐瞒妹妹的存在,为了能满足自己能和她见上一面的私欲……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幽魂一改平日的嬉笑,无比严肃的思考起来; 夜凝秋也试着平复心情,尽可能冷静的考虑当下的局势——虽然并不成功; 依人原本也保持着镇定,但当她提到自己的过错时,内疚感不由自主的占据了上风…… “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 我们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另外两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狼人! 或许一切都在一开始时注定下来,事情演变至此,都和狼人脱不了干系。 开始时是因为猎人这一职业需要,但如今,已经上升到了恩怨层次,再难轻易舍弃了…… “而且…… 你的所作所为,大姐头没有理由不知道,但是她没有阻止你…… 这说明这一点根本不是让事情演变成至今的原因……” 幽魂看向沉默的二人,她们并没有反驳的意味。 “再者就是莫休…… 他……” 幽魂注意到夜凝秋攥紧的双拳,顿了顿,接着说到: “应该也不是影响事情走向的因素…… 虽然……” “但是我们看见他亲手……” 夜凝秋饱含愤怒却又强忍悲痛,正欲发作,就被幽魂一把按住。 “是…… 我们确实看见了…… 但如果必须是这样呢?” “?” 夜凝秋不解的看向幽魂,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你什么意思?” 猎人(三十七) “大姐头没有理由留下莫休,如果她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要知道就是她亲自将莫休拉入伙的,不可能没有料到这一点……” 除非…… 看着思索的二人,幽魂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事到如今…… 也只能这样了…… “还记得那个转机吗?” 他说到,依人和夜凝秋自然知道,在陌生到来之前,童甄就对他们说过的话—— “我们将会迎来一位新的同伴,他将为我们现如今的处境带来一线转机……” 转机……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是他的异变带来的力量? 还是他的出现会做出什么决定性的影响? 除了童甄,在座的三人都不知道,即使是幽魂,也仅有一个隐约的猜测。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事先知道会发生什么,幽魂或许也会选择和夜凝秋一样,追上去抓住莫休,质问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终究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因此也必须担起责任来。 见无人说话,幽魂继续说到: “转机或许就在这里,只有他这样做了,才能带来某样东西…… 改变我们现有的处境……” “嘭!” 夜凝秋猛地捶击木桌,一声闷响后碎裂开来。 “改变处境?” 她双眼失神的说到,双拳却依旧紧攥。 “我想不会再有比这更坏的处境了吧!?” 夜凝秋极力克制自己,但是那种崩溃感仍旧呼之欲出。 “就是因为他! 我们才会这么狼狈! 他不来,我们就不会……” 夜凝秋试着去埋怨,将一切过错都强加在莫休身上,但是她不能…… 这一切都有太多的偶然性,太多的不确定性…… 基地被入侵、日月村的狼人…… 这些东西都是在莫休加入后发生的,但是没有他的到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且不说前者,光是后者,听依人的意思就是蓄谋已久,又怎么能是莫休的责任呢? 夜凝秋虽然精神状态极差,但她也不是那种会妄下言断的人,毕竟还是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对于莫休,她自有评述…… 幽魂看向夜凝秋,见她仍旧怀揣着理智,并未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有这样才能担当起大梁,才能接替大姐头的位置,这也是童甄的意思吧…… 幽魂随即开口: “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吧…… 这一切和莫休根本就没有关系,演变至今,只是必然的结果…… 大姐头这是为我们想好了后路,小崽子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夜凝秋缓缓坐下,心里不甘,却实在无法反驳。 或许真的就像幽魂说的,这才是“转机”真正的意思吧…… 沉默……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室外的红光仍旧照耀着大地,但也不似之前。 没有虫鸣…… 没有树叶摩挲的声响…… 没有其他光亮……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雾气,但也正因如此,一切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 “不是我!不是我!” 莫休透过指间的缝隙,血雾中隐隐约约出现身影,耳边也传来细语: “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 夜凝秋的怒喝夹着刀剑破风的声响,让莫休身体下意识的闪躲。 “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依人的叫嚷也传来,乌鸦面罩的长喙似乎就在这重重迷雾中若隐若现。 “亏我那样信任你…… 那样……” 幽魂的身影和着他低沉的嗓音,绝望般抽出长刀,向着莫休走来…… “不是我!” 莫休后退,却只是贴在树上,没有办法挪动分毫…… “不是我!是她!别信她的话!” 鬼爷对他来说真的没办法轻易搪塞过去,因为他的关注,莫休实在不想辜负……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 明明自己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明明应该和他们交代清楚的…… 为什么? 那种莫名其妙的晕眩感,出现的幻视,也是那个家伙造成的吗? 他试着冷静下来,毕竟之前也有身处幻境的经历,但是这一次,着实有些真实,让人难以分辨…… 刀…… 就在自己手上…… 可它是什么时候到自己手上的? “杀了她…… 杀了她……” 何人发出的耳语这样熟悉? 童甄就在自己面前…… 水晶球中,是狼人的身影…… 是奸笑…… 阴谋…… “啊!” 莫休疯一般捂住自己的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自己的大脑,可这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不然他也就不会逃…… 休奋力奔跑,试图摆脱这些思绪,他一路向前,毫无方向可言,只是向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 任凭树枝在他身上留下怎样的刮痕,怎样受伤…… 依旧停不下他的脚步…… 必须向前…… 向前…… ……… 密林,深处。 漆黑的魅影笼罩一切,阴暗的角落,怪异的树干生长着,微弱的光芒照向它们,就像是什么鬼怪,是那样可怖。 荒草也是黑暗的,昭示不详和阴森。 一条条羊肠小径,曲曲折折通向一个高大的建筑。 它通体隐藏于黑暗之中,天空笼罩的乌云更是让它完全处于隐蔽状态。 古老的气息,块石堆积的城堡,歪曲不齐。 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但是隐隐约约能看见其内闪动的光芒,就像是萤火虫的星星点点,绿莹莹的光亮。 还有一个配设的庭院,但是也已经破败不堪,围墙有缺口和坍塌。 杂草丛生,一口破井,一个毁坏的仪器,一派死寂。 乌鸦成群栖息在周围的树木上,让原本就阴森的景色更加诡异。 偶尔传来咕咕叫,又是在等待谁的死亡? 将军(三十八) “轰!” 一击响彻云霄,将原本的断壁残垣直接化作乌有…… “肖……天……” 张狂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即使是面对那样的对手你也一样无所畏惧吗…… 他想着,随即不甘心的摇了摇头。 凝聚起全身的力量,趁着这短暂而宝贵的威压消弱的间歇,张开羽翼活动手脚。 那样强大的人物是不可能这样就被击败的,他必须振作起来,为了肖天…… 为了天空城的百姓! 烈虎凭空生,衔着蛇矛来到张狂身边。 黑将军不会再有所逃避,因为肖天给予了他缺失的那点勇气。 不就是一个远远强于自己的敌人吗? 大不了殒命于此,难道自己还没有做好这样的觉悟吗?! 自己不正是为了和更强的对手较量?这样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烈火交错,包裹住矛头。 “肖天……我会帮…… !!” 弥散的烟尘中,一抹雷光闪动,这让张狂喜出望外。 “这家伙……” 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真是命硬……” 正在为肖天活了下来感到高兴,可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他心情跌落低谷—— 布莱特稳稳掐住肖天的脖子,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微弱的雷光从肖天的身体散发出来,攀爬到布莱特的身体,渐渐消失。 方才惊天动地的一击,竟被他接住了!? 张狂不敢相信,要知道那一击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布莱特本身带给他的感觉。 可就是这一击…… 居然…… “有点意思…… 看来我的后辈还是有好苗子的…… 那种力量,即使强大如我,也不得不认真应对……” 布莱特的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散漫,略显严肃。 “肖天…… 我且封你为绝境之雷霆…… 你的力量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居然能在那种时候突破自我…… 我会留下你的性命,今后好为我所用……” 肖天脸庞透红,被束缚到呼吸困难。 但即便如此,他眼中的愤怒仍旧不减分毫。 嘴里甚至念念有词: “做梦!” 被鲜血模糊的声音,却丝毫不能减弱他语气中的不甘和怒意。 布莱特冷笑一声,自信的说到: “我会让你臣服于我的……” 随即将肖天放了下来,一记重拳将之击昏。 “在那之前…… 你给我先消停一会儿……” 张狂注意到布莱特的手微微颤抖,大概是残留的电能仍旧作用于他的手上。 但他丝毫不在意,反而一脸轻松的面向张狂: “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了…… 你也想反抗我吗?!” 那股威压再度逼来,张狂咽了咽口水,紧了紧手中的长矛。身后的烈虎只飘忽了片刻,就再度凝实。 布莱特见张狂没有收势的意思,转而笑到: “也好! 那就让我看看…… 如今的天空城,都是何种货色吧!” “烈火·焚天!” 说时迟,那时快。张狂直接一记蓄势,于周身所在的一个圆形范围生出一个赤火阵—— 脚下的大地喷射出高温的烈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的无懈可击。 只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光的速度抗衡。 干脆在一开始就于自己身体范围内施展战技。 “只要他敢来,我…… !!” “有点意思……” 布莱特撕破烈火境界,应该说,即使张狂提前布阵,烈焰也跟不上前者移动的身体,直接被远远甩在后面。 就这样径直出现在张狂面前,后者根本没法反应。 “不错的想法…… 只可惜…… 于我无用!” 一式电光火石,拳头在速度的加持下直接击碎铠甲,将黑将军击飞数米。 布莱特一挥手就将烈虎抹杀,然后在张狂颤抖的瞳孔注视下,一步步靠近…… ……… “啊!” “轰!” 惨叫声,房屋的坍塌声,鲜血喷涌声,晶体破碎声…… 一时间,整个内城沦为人间炼狱,连连败退的守城军再难阻止骷髅的进军。 如行军蚁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良田被践踏,军营被攻破,城门被摧毁…… 没有了若冰的支援,本就弹尽粮绝、精疲力尽的守军,面对源源不断的来敌实在是有心无力。 首先告急的是东门,几乎在支援消失后数息的时间,防线就全面崩盘。 一些士兵为掩护战友撤离,义无反顾冲入骨堆,随即被粉碎成一团碎尸。 但这也没办法争取更多的时间,破竹之势,在南门,西门接连发生。骷髅长驱直入,将所到的房屋和生灵一律抹杀殆尽。 残余的士兵一边掩护百姓撤退,一边还在不断坚守。 只可惜,现在的阵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血流成河…… 破败狼藉…… 此刻的天空城已经根本认不出之前的繁荣,只是一片死域…… 若冰被风带来的绝望和死亡气息惊醒,她试着挪动身体,却发现身上全身剧痛难忍—— 那神秘少女消失时带来的真空,不仅让她无法呼吸而昏厥,更甚者,周围的空气补充空档时,带来的压力直接将她的身体压碎…… 全身已经没有一个地方的骨骼是完好无损的了…… 光是骨碎和骨裂,就已经让她疼痛难忍,更何况周围的死亡气息? 若冰试着牵动风元素将自己的躯干托起,只可惜…… 那样的痛苦不亚于受烈火洗礼,万箭穿心…… “天空城……” 吹来的风带来城中的信息—— 到处是破败,随处是死亡和绝望…… “天空……城……” 一行热泪滑落,那样惨烈的人间炼狱,是何等让人心碎? 自己和诸位将军誓死扞卫的土地…… 如今…… 这般惨烈…… 这般不堪入目……… 当她看到还有士兵在坚守,掩护百姓撤离时,又不禁生出一丝无力…… 没想到…… 天空城终究还是败给了骷髅吗? 还是…… “!” …… “去死!” 一个小姑娘跳出来将一个落单的骷髅撂倒,但随即被后面赶来的骷髅包围。 她的眼中毫无惧色,手中握着的还只是一口破锅…… 若冰想调动风,让风助她一臂之力…… 但是她不能…… 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仅仅是呼吸就让她痛苦万分。 “别碰她!” 另一个小姑娘从后面跳出来,试图用一块石头击倒骷髅,可是那具白骨只是微微一动,就避开了这一击。 身后的姑娘看准时机,用破锅将它打倒。 就在若冰为她们暗暗叫好时,之前被击倒的骷髅突然立起,用大刀将小女孩的身体贯穿…… “不!” 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绝望…… 看着她们被杀死的绝望…… 无能为力的绝望…… 天空城即将沦陷的绝望…… 萦绕在若冰和每一个身处这场灾难的天空城居民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将军(三十九) 若冰艰难的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是那样的神秘,满天星斗璀璨星空。 只可惜…… 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痛苦绝望萦绕在她的心头,那种执念愈发深重强烈…… 鲜血…… 尸骸…… 骨海…… 那样的惨烈,几乎要染透大地…… 正要怒骂这命运的不公,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是一个黑红交加的怪异生物,暗红的皮肤,隆起的外骨骼。 赤红之瞳闪烁于夜空之下,那样夺目。 锋利外化的利爪,娇小玲珑的身体。 如果他没感受错…… 这是一个蚩人,它身上的气息与同类无异,只是这股风…… 强大的风能萦绕在它的身边,然后眨眼间消失不见。 “!!?” 若冰连忙牵动风去感知,前方,无尽的黑色身影出现,样貌亦是奇形怪状,各不相同…… “这是…… 什么情况……” 当“双子”抓住和它同性的风后,若冰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那妖魅般的身影于毁坏的街区上划过,径直冲向那白骨浪潮。 “噌!” 破空一式,将浪头摧毁。 “嘣!” 周围的骷髅被瞬间撕裂开来。 “?” 若冰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但是她看到,和那身影相似的东西于城中各种各样的角落跃动而出。 它们将摧枯拉朽的骷髅大军瞬间压制。 “这究竟是……” 正诧异间,周围的天空竟开始泛红? “才刚刚入夜…… 太阳……” 红透的四周包裹住整个天空之城,圆月都被镀上一层赤红。 温度骤生,平和的夜风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温的浪潮! 巨大的身躯展开,将若冰的瞳孔都照得刺痛。 那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太阳…… 若冰如见神迹,一只赤火凤凰振翅飞过,掀起的热风将骷髅吹散,吹成飞灰…… 空气中,风,火元素,交织在一起,俨然掀起一场新的风暴! ……… 布莱特逼近张狂的手猛然停下,只因这染遍暗夜的光芒实在耀眼。 “………” 他沉默着,转向身后,和那庞然大物对视。张狂则被重重放到在地,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振奋。 凤凰…… 你这个家伙…… 终于知道回来了吗…… 东方升起的火凤,席卷过整个天空之城,化作一道火雨,带来生机。 霍风皇在布莱特的注视之下于凤凰鸟首一跃而下,带着更甚以往的压迫感和气场,掀起狂风,令布莱特也不得不后退半步。 彼时的霍风皇已经不是之前重伤的模样,身上的伤痕尽数愈合,精美的肌肉,在一层反光的加持下显得更加强壮。 原本的银色铠甲也是换了模样,那种白银的质感更加厚实,其上雕刻的凤凰纹路也更为逼真。 手上的宝剑闪动寒光,可斩星辰。 “布莱特……” 霍风皇抬手,剑指前方。 “把身体还给屠布…… 这里已经不是斯凯孚莱了!” “哦? 有意思……” 布莱特微微一笑,自然浮起的身体,散发出骇人的气息,但霍风皇丝毫不受影响。 这令他眉头微皱,心中不解。 “你……” 他再次确认那洁白的羽毛,随即问道: “怎会知晓吾之名号……” 但随即…… 出现在他身后的身影就说明了一切—— 皇甫炽焰身着一套遍布熔岩裂纹的铠甲,自此和谁人的身影重合。 布莱特咬紧牙关,颇有些恼火的喃着: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少年的出现也使倒地的张狂微微一愣,因为他的魔之双瞳,即使在周围一切的衬托之下也是那么耀眼。 两人并肩而立,让布莱特前所未有的愤怒起来。 “这次又带着一个神乌的叛徒吗!” 皇甫炽焰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他并没有选择搭理。 因为他清楚,布莱特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阎凉。 或许是千百年前的耻辱,亦或者是仇人见面的眼红。 布莱特已经不再矜持,一个瞬息,就靠近两人。 但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一道烈火伴体,就逼退了他。 “这火焰…… 不是凡火……” 转而牵动光能凝聚,数柄长剑汇成。 “剑光!” 肉眼之不可察觉的速度,一瞬间穿梭而来。 一道厚重的屏障猛然生成,两者相遇,尽数碎裂。 “呲!” 光剑破碎,随即消散于风。 布莱特也看出了一丝端倪,暗自想到: “这具身躯…… 不是你吧…… 阎凉……” 恶魔双瞳闪烁,火雨飘零。 两人的身影又有所分离,让布莱特稍稍恢复些理智。 张狂在地上惊叹,这两个家伙,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霍风皇轻拍皇甫炽焰的肩头,眼中是坚毅和决然。 皇甫炽焰懂,看到这样的景象都拜面前这人所赐,自己生长的土地被这样践踏,他怎么能冷静下来? 紧握着的宝剑,誓要将这百年前的孤魂送回它该去的地方! ……… 霍风皇和皇甫炽焰两人一同坠入岩浆,滚烫的河流将两人的身体吞噬、融毁、直至消失不见…… 但是却将他们带到了另一番光景: 满天战火,满天翼人。 漆黑的羽翼,映衬他们本身肤色的白皙。 一望无际的浮空大陆,高耸林立的建筑,珠光宝气的装潢,豪气雍容的布局。 即使是在战火下也能看见它繁荣的景象,无数白骨与翼人在街头巷尾交锋。 血肉,骨髓…… 灵魂,意志……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霍风皇本不知道它是何时何处发生的,却又不由自主的知道它是什么…… “………” 看向一旁的身影,那个人散发的气息和气场,都令人感到信服,顿生下跪冲动…… 阎凉取代了皇甫炽焰,站在霍风皇的身边。 “你是何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 阎凉沉默的看向面前发生的一切,半晌没有说出一字。 霍风皇不敢再问,也无心再问,因为他不想错过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数百年前,斯凯孚莱战场…… 猎人(三十八) 黑暗中,三人的身影隐匿着。 看向面前的诡异建筑,他们知道,这就是那群家伙的藏身之所了。 数柱香时间之前,三人还坐在客栈中分析现有的局势。 在依人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和盘托出时,他们对现有的局面进行了整体的分析: 村子里的人,似乎已经全数化成狼人了。 因为之前依人从酒窖中带回来的样品,就是依然调制出的,具有将人转换成狼人作用的药水。 加上野孩子被夜凝秋送来时,嘴角衔着的口水,也带着些许那样的痕迹——这也是当时依人愣神的原因—— 依然显然在村庄水源处动了手脚。 最开始的那人应该只是实验,而和自己交手时的那些狼人,应该就是村民无疑了。 依人不打算为自己的妹妹开脱,也愿意接受同伴的怒火和愤意。 但是幽魂和夜凝秋二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 也正因如此,依人心里更不好受,她反而希望他们能痛斥自己。 见迟迟没有说出下言,幽魂开口问: “为何我们没有受到影响?我们这几天也喝了这里的水啊?” 依人愣了愣,犹豫片刻后,说到: “或许这种药剂对我们蚩人的影响不大,对没有异变的人类影响更显着吧……” 两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后,夜凝秋开口分析: “所以…… 刍叔和野孩子…… 他们应该也在那群狼人中,一起离开了?” 她的语气没有波动,显露出的坚定前所未有。 依人再次顿了顿,点点头。 沉默…… 血月照亮世界,雾气也如血液一般流动。 客栈一片狼藉,除了三人外也别无活物。 “你们…… 不会怪我吗……” 依人缓缓开口,迎着两人诧异的目光。 “如果不是我隐瞒了这么多,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惭愧的低下头,幽魂和夜凝秋则相视一笑。 “这又不是你做的,我们为什么要怪你?” 幽魂伸个懒腰,叹口气站起神来。 “虽然你对我们有所隐瞒这一点确实让人很心寒,但是谁还不能有点秘密了?” 起身走向依人,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若有所思地面向这血雾茫茫。 “不过,你应该早点说出来的,因为…… 我们是一家人嘛……” 幽魂释然的笑了笑,依人却早已噙着泪,泣不成声。 夜凝秋也微笑着抱了抱她。 “依人姐,别往心里去…… 有什么我们和你一起面对……” 当下的局面,让三人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们或许早就已经把彼此当做了家人。但此刻,他们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没错,陌生和童甄的离开,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羁绊,是何等重要,是何等珍贵。 就这样,在简单的收拾心情过后,三人决定深入敌阵,毕竟再一味等待,只会更加被动。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把戏,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毕竟,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处境了吧! 在依人的带领下,三人循着依然的痕迹,一路潜行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面前阴森的古堡,无疑就是这趟路程的终点所在了。 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百味杂陈。 雾气早在路途中就消失不见了,也让周围不那么危机四伏,留给他们更多的视野去看向彼此。 这一次任务,恐怕凶多吉少……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后退半步! 他们和狼人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至于莫休…… 他们当然没有忘记,但正如幽魂所说,或许只有他亲手了结童甄,才会改变结局。 但也只是或许……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否正确,但是与其浪费时间寻求这样一个玄而又玄的答案,不如做点更加实际的—— 三人从暗处现出身形,枯木上的乌鸦惊飞,发出不详的呜鸣…… 树林。 “真的…… 不是我……” 莫休虚脱的坐在地上,他紧张到无限放大的神经,早就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发型凌乱不堪,身上的划伤不计其数,脸上的泥泞也早已干块。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明明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为什么他们还责怪自己,阴魂不散…… 为什么…… 为什么! 脑子里全是猎人成员的数落,咒骂,以及追杀征讨……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莫休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调整自己的呼吸。 一吞一吐…… 一吞一吐…… 慢慢的,身体的感觉开始恢复,那种迷幻的错觉慢慢消弭…… 就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梦,怎么也醒不过来,却突然睁开了眼。 细细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差错…… 自己按着原路返回,循着来路一点点回退…… 可是…… 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怎么回事? 血色笼罩的四周,好像是无数人影晃动? 川流不息的街道…… 奇怪,深夜也会有这么多人吗? 莫休看向周围,但是脚步却一直向着客栈方向。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路程之后,回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这散落一地的桌椅倒在一旁的刍良…… “!!!” “刍叔!刍叔!” 莫休试着晃动他,奈何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怎么回事?!” 他看向周围,自己不过走了一小会儿,怎么变成了这样! 楼上猛地传来什么动静,他随即蹑手蹑脚的上楼,靠近那间客房。 “哈哈哈哈!” 熟悉又陌生的笑声传来。 熟悉,是因为那是童甄的声音;陌生,是因为…… 这种怪异和歇斯底里的语气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 莫休心头一紧,缓缓探出脑袋窥探。 只见房间中,氤氲的雾气将她的脸衬托得十分诡异。 而童甄似起舞一般转圈跳跃,手中还拿着一颗水晶球。 “终于让我做到了!” 她夸张的说到,随即放声大笑。 “这群蠢货,还不明所以呢…… 矿洞里可是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保管他们有去无回……” “矿洞?什么东西?” 正困惑间,那张龙飞凤舞的纸条出现在莫休的余光之中。 他挪开自己的脚,缓缓捡起它。待看清上面的字后,他差点又昏过去——气血上头,呼吸急促。 “不枉我们费尽心思…… 这下,就再没人能碍我们的事了……” “那小子呢?” 那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莫休再探头一看,水晶球内,狼人的面庞再度浮现…… “那个傻瓜,也是信了我的鬼话了…… 现在肯定已经走远了吧…… 只要你们安排好,找个机会换个人接触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作用了!” “哈哈哈哈!” 狼人也传来怪笑,肆意的发表言论。 “这也不枉我们费尽心思演怎么一出戏啊,毕竟摧毁一个村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莫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所坚信的一切…… 都猛然破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什么都不剩…… 只有奸笑回荡…… 奸笑回荡…… 猎人(三十九) “哈哈哈哈哈哈……” “不枉我们演这么一出戏……” “摧毁一个村庄可没那么容易……” “保管他们有去无回……” ……… 无尽的耳语回荡,莫休攥着纸条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但屋内的人根本没有察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就我说的一个转机,把他们耍得晕头转向。 这群蠢货,怎么可能知道我根本没有什么预言能力。 哈哈哈哈………!” 休的脑子闪过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种种,“猎人”里的大家…… 明明都那么真实…… 怎么可能会是演的! 疯狂的耳语也在煽风点火,不断叩击着耳膜…… 无论是鬼爷欢迎自己加入这个大家庭,还是各位以自己的方式介绍自己…… “得了吧,那不过是赢取你的信任……” 已经与夜凝秋从不顺眼到一同执行任务…… “别自作多情了,她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你!” “住口……” 莫休颤抖着双手,指尖按得发白。 “住口!” 他咆哮着说到,企图让自己耳边低语的那个声音停下。 但这并没有什么好转,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个刚刚还在房间里庆祝的女人,一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夜风穿过房间,吹动起厚重的窗帘,外面的白雾缭绕,隐隐约约透着些血色…… “你…… 你怎么回来啦……” 童甄的脸都吓得苍白,支支吾吾的说到。 “………” 莫休只是站着,手中的纸条早已揉成一团。 紧攥的双拳,绷紧的神经,跳动的青筋,沉沉的喘息…… 夜很静,静到莫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耳边无穷无尽的耳语。 “我不是已经让你走了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 童甄颤抖的声线透着慌乱,被过去的双手紧握着水晶球。 “怎么…… 我打扰到你庆祝了……” 他的声音低得吓人,像是没了生气,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庆祝…… 庆祝什么?” 童甄一脸困惑,莫休则依旧僵站在原地。 他凌乱的银发垂下,看不清楚面庞。 但那沉重的呼吸撩动刘海,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你真的…… 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莫休咆哮着指向童甄,头发缝隙间,那双眼睛闪着前所未有的恨意。 “什么叫我会懂得我的力量! 什么叫再找一个人接触我!?” 休缓缓挪动向前,布满血丝的双眼盯住童甄惊慌失措的脸。 “你…… 你都听见了……?” 他不屑的笑了笑,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 我早就知道了! 你这个女人…… 你这个渣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休的心就像是被谁揪着,那么痛…… 那么痛…… 要怎么让一个人感到绝望? 切断他的生路? 践踏他的尊严? 还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都不是,这些痛苦都不及破碎唯一的精神支柱这一点致命。 好比在沙漠中渴水的人见到绿洲,但是在奋力靠近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时的心情。 给他唯一的希望,再让这个希望变成绝望…… 或许就是说的这样的情况吧…… 莫休痛失了他曾以为的一切,村庄,恋人,以及一切的一切…… 而当他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时,他成了一位猎人,他遇见了这个能让自己融入的集体。 就在他以为能就此疗愈过往的创伤时,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骗局…… 假的…… 都是假的…… 甚至连支撑自己一路走来的,自己所追求的力量…… 也不过是他人诱导,想要为他们所用的工具罢了…… 莫休从来没这么绝望过,就像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乃至整个人,都是一个空壳。 没有意义…… 全部都没有意义! 童甄看着那双失神的双眼,微微翘起嘴角。 既然事情已然败露,也就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吧…… “为什么……” 她冷哼,同时悠哉悠哉的踱起步来。 “因为你的力量…… 可是足以颠覆世间法则的力量啊……” “所以你就把我拉进来…… 给我一个变强的幌子……” “才能让你留下来…… 不是吗?” 童甄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她绝情的说到: “需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这样才能让你为我所用,对我言听计从。 看似给你好处,实际上,只是把你束缚更紧的手段罢了!” 莫休的呼吸更加急促,似乎还在压制着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让我参与进这根本就不应该有我的故事里面!”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我们需要而已……” “你们需要……” 莫休的拳头都要攥碎了,恨不得立刻挥动。 “你们需要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我算什么!? 这里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 童甄一脸难以置信,夸张的问到: “你算什么? 你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而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也不过是为了锤炼你这个工具不得不做的牺牲…… 至于猎人嘛……” 她怪异的笑到: “那只是一群必须参演这出好戏的角色罢了…… 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童甄的笑像是引发了一系列的反应,原本极力想要抛在脑后的耳语,又被一股脑激发出来。 ……… “可有可无!” “仅仅是我们需要而已……” “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 “不……” 鬼爷的拥抱,夜凝秋的生疏到熟络…… 依人对自己精心的照料…… 热情的刍叔…… “不……” 如果这是演的…… 不,这些根本不可能是演的…… “从始至终…… 只有你…… 只有你是………” 耳边的低喃变得更加疯狂,但也变得更加具有针对性…… “就是你这个混蛋……” “都是她搞的鬼……” “根本就是她的阴谋……”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扭曲,慢慢涌现血色。 从自己的声音到众人的声音,各种耳语都指向面前这位一反往日的女人。 “别听她的……” “小心上当……” “拿着,拿着……” “都是骗人的鬼话……” 好多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都那么真实,那么近…… 就像真的在自己身边一样…… 面前的童甄也开始舞动着她手臂,嘴中喃着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但是她的脸歪曲着,表情狰狞的……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双臂,像是呵斥着…… 但是根本没用,莫休耳边的低喃太多,根本无瑕顾及…… 你一句我一句都说着,左一言右一语的咒骂着。 休的意识就这样快要模糊不清了…… 直到一个声音清清楚楚的说到: “杀死她…… 杀了她!” 好熟悉的声音…… 莫休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驱使着,对面前这女人的不满已经不能仅仅限于这些耳语的赞同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 刀不知何时攥在自己的手上,只知道,再看清楚时,它已经将童甄狠狠贯穿…… 女人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嘴唇微动,似乎还说了句什么…… 将军(四十) 交错横飞的火焰,是一颗颗炮弹般的造物从城外飞来。 霍风皇下意识想避开,却发现它只是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随即继续下坠。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一旁的阎凉。 只见这位妖魅的男子神情复杂的俯瞰着身下正在发生的一切,那双魔瞳格外神秘,似有无尽的奥秘蕴藏其中。 但他终究不敢开口多问,又扭头看向身下。 无数白骨,从各个方向涌入战场,穿梭于街头巷尾,作战于半空屋檐。 斯凯孚莱根本就看不到尽头,整个目之所及,全是它的土地,这让霍风皇完全没办法找到白骨的源头。 面前高大的宫殿,比天空城的宏伟太多。更有甚者,似乎单这一个宫殿,就足足有现在天空城的尺寸了。 神迹…… 神迹! 随便一个街角,都和中门宫殿的装潢相似,而最夸张的,是公共设施上都镶金砌玉…… 即使是现在被战火摧残着,也一样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息。 这些翼人们和现在天空城的也不完全相同。 黑色的羽翼,饱满有力,精致的盔甲和闪着寒光的宝剑,都与白骨形成鲜明对比。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战况。 翼人有的布阵划一,有条不紊的抵御进攻; 有的则单枪匹马,握一柄长枪,于白骨潮中如鱼得水。 当然,最让霍风皇眼前一亮的是,是生着翅膀的骏马,它们何等的不同寻常。 虽然曾听“老爹”说过“有翼兽”的存在,但当他真正看见时,还是免不了激动。 这战场,宏大到望不到尽头,却显得不那么惨烈。或许牺牲和伤亡散布各处,看得不够清晰。 但是震撼,的确是真真实实的刻在了霍风皇的脑子里。 只是…… 这样一味的看着…… 意义何在? 霍风皇并没有忘记现在的处境,天空城还处在危机之中,自己身为将军,不能止步于此。 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明明自己应该坠入岩浆之中了…… 用余光猛地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竟打量着自己!? 霍风皇连忙扭过头,四目相对,略显紧张。 阎凉倒是悠然自得,沉稳又深不可测。 “霍风皇……” 他念着将军的名字,后者身体不由的一僵。 “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阎凉微勾嘴角,随即在霍风皇眨眼的间隙就化作皇甫炽焰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 “你不是好奇我究竟是什么人吗……” 阎凉又变回自己的模样。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恶魔,一个寄宿于皇甫炽焰体内的恶魔。 他拥有的多种异变,也是拜我所赐。” “?” 霍风皇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在他印象中,恶魔只在自己的领地内,根本就没人见过。 而且这个人,和自己印象中的恶魔…… 实在是…… 不太一样…… 看向阎凉俊秀的面庞,那份气质,根本和恶魔难以联系在一起。 “……” 霍风皇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们口中的殿下……” “正是我……” 阎凉神秘的笑了笑,让霍风皇心里发毛。 “那这些……” 将军指向身下还在上演的战事,阎凉仅仅瞄了一眼。 “不过是斯凯孚莱战役的一角……” “斯凯……孚莱……” 见他仍旧有些困惑,阎凉也不打算再欲盖弥彰。 “相信你也有所猜测…… 斯凯孚莱,正是你们天空城的前身。” “………” 听罢,霍风皇心事重重的俯瞰身下,若有所思。 “那你…… 就是入侵天空城的始作俑者吗……” 阎凉没打算隐瞒什么,冷笑一声。 “也可以这样说…… 不过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霍风皇盯着眼前的男人,想到长久以来,天空之城经历的战事,流血牺牲…… 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就的时候,自己本应该气愤填膺,但…… 但他却狠不起来? 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阎凉身上独有的气场? 霍风皇说不清楚,只是淡淡的问到: “什么原因?” “相信你也知道我们蚩人一族的行为准则吧……” “不与外界接触,不被外界察觉,不自相残杀。” 霍风皇说到,阎凉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正是我们蚩人族亘古不变的原则,但斯凯孚莱不这么想。 应该说,布莱特不这么想。” “布莱特?” “你可以理解为当时斯凯孚莱的领袖。 他妄图用自身的威严和力量,挑战蚩人界长久以来坚守的底线。 想要挑起人类与蚩人之间的战斗,并借此机会统治世界,实现他自己的野心。” 霍风皇听着,心中感慨万千。 阎凉见状,也不着急继续下去,等他消化这一尘封已久的历史。 “所以…… 你就带领骷髅征讨斯凯孚莱?” 阎凉不置可否,只是耸耸肩。 “但这段陈年往事与我们天空之城又有什么关系!?” 霍风皇颇有些恼火的问到,语调稍稍拔高。 阎凉的眼神则忽地暗了几分,但威严仍在。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看这些呢?” 霍风皇一愣,说不出话来。 “当初我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命令会导致现在这番结果。 应该说,我的部下比我想象中更加忠诚于我。 因而,我说的一句铲除干净,经过数百年后,哪怕我早已不再号令他们,他们一样在遵守着,直到变成他们存活至今的意义……” 阎凉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或许这种羁绊,也是一种罪恶。 曾经的罪土,重获新生后,依旧被当做罪土…… 阎凉并不后悔当初的命令,也为骷髅军团,亡灵死鬼对自己的忠诚而动容…… 但如今这片土地…… 已经不能被当做罪土了,它已然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可…… 当年的一句承诺,也已经成为一代又一代骷髅为之奋斗的理由,存活的意义…… 自己不能一句话就将之否定,那样太过残忍。 一边是良知,一边是同胞。 阎凉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即使是在活了如此之久之后,一样会两难。 他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霍风皇,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皇甫炽焰遇到的这个斯凯孚莱的后人,就是命运为自己安排的解决方案。 阎凉挥动双手,只见皇甫炽焰和霍风皇坠入岩浆的画面浮现,灼热的熔岩渐渐包裹住两人,但是却没有将他们完全吞噬。 “这是……” “熔浆就要将你们吞噬了,这个小子有和我签订的契约,因此不会有大碍。 但你…… 我的力量恐怕无法顾及……” “………” 霍风皇看着两人坠落,少年紧紧抱住自己,不禁有些动容。 就这样结束了吗? 在知晓一切之后? 霍风皇心有不甘的想到。天空城深受骷髅的危机,但骷髅也有它们的苦衷? 他苦涩的笑了笑,说不出的无奈,总感觉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正道,都有所动摇。 或许善恶只是一时的界定,并非永恒…… “谢谢你告诉这些,我也能在黄泉路上走的释然一些了……” 谁知阎凉却笑出声来。 “谁说你会殒命于此?” “啊?” 将军满脸不解。 “你…… 一样可以活下去……” 只见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霍风皇心中暗道不妙。 将军(四十一) “你什么意思?” 阎凉微勾嘴角,眼神柔和几分。 “你一样可以活下去,只要与我签订这份契约……” 只见他手凭空一握,一张羊皮卷就显出原型。 霍风皇不由得后退半步,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深不可测,而这份可疑的契约…… 这个时候说契约…… 根本就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吧…… 将军又瞥了一眼自己和皇甫炽焰于熔岩之中的投影,咽了咽口水。 阎凉见他依旧有几分犹豫,开口到: “放心…… 我若是要加害于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但我救你一命,更多的是出自于对历史的愧疚,你们天空城沦落成如今这副模样,我逃不了干系。 因此我希望救下你,然后让你扭转局面,也算是我赎罪的一种方式……” 看着他略带神伤的脸庞,霍风皇有些动摇,但仍旧拿不定主意。 “你如是真如你所说这般强大,又何须多言,直接出手便是…… 这份不明不白的契约…… 是否略显多余了呢?” 两人相对而立,阎凉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不便出手,让我顺手救下你也可以,但试问,你这副模样,真的能为你的天空之城带去希望吗?” 霍风皇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体,遍体鳞伤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的盔甲…… 自己这样…… 确实没办法改变什么…… 但…… “与我的契约,于你只是有益无害。 我赐你力挽狂澜之力,你替我终结这千年残局……” 两人的目光再度交织,阎凉看出霍风皇的矛盾,但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他微微抬起那张羊皮卷,上面浮动着的字符,像是什么勾人的妖精,看得霍风皇心神不宁。 将军犹豫着,但眼中的热切再难掩盖…… 他真的需要这份力量,他能感到,这单薄的纸页上,蕴藏着扭转乾坤的力量…… 他必须…… 为了天空之城…… 必须…… 在听撕拉一声,霍风皇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短刀,于掌中划开一道裂口。 必须…… 回去! 血手印盖上羊皮纸的瞬间,熔岩河内射出一道冲光,直入云霄。 见一只凤凰随即扶摇直上,不见踪影。 浴火重生,凤凰涅盘…… 从前东门的麻雀,这一刻真正变成了耀眼的凤凰! 霍风皇作一道流光飞闪,掀起沿路尘埃,直取布莱特的首级。 这位昔日的领袖一愣,也瞬间释放异变应敌。 “焰闪!” “光影!” 一阵狂风掀起,两人正面碰撞,着实令人热血沸腾。 布莱特先是感叹面前这位后人战力的可畏,同时还不忘收敛力量。 光与火交错横飞,纯粹的力量也从剑刃上溢散出来。 他手中由光凝实的宝剑与霍风皇的死死抵住,难舍难分。 “有点意思…… 霍风皇是吧…… 斯凯孚莱培养优秀的后辈,可不是让你和祖宗对着干的!” “废话少说! 斯凯孚莱早就不复存在了,这里只有天空之城! 而且你这孤魂,也早就应该消散了!” 将军眼中的坚定前所未有。 通过那张契约,一如阎凉所说。 对他而言只是有益无害,不光是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还有那些记忆都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当年的战斗着实惨烈,布莱特就是以光之异变,击退了阎凉部下一次又一次的围击。 直到这位恶魔之王亲自出手,才将之制服,不过这一缕冤魂和意识…… 似乎一直未曾消散,直到找到和自己力量相似的屠布作为寄宿体,才于今天重新现世。 而霍风皇的目的也同样明确—— 将它从屠布身体里驱逐出去! 布莱特听着霍风皇的话颇有些恼火,只见他微动身体,就化作残影出现在将军身后。 “愚昧! 你不应该对着你的神……” 他的眼中第一次闪动出杀意。 “指指点点!” “!” “轰!” 一式剑斩,逼得霍风皇顾不上章法,只能用全身发力,才勉强拦下这一击。 “这种力量…… 果然不是我能应付的……” 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心想这还是在自己变强之后,以全盛实力与之抗衡,若是之前…… 只这犹豫间一眨眼的功夫,布莱特就已经消失不见。 “!” 苦苦寻找的视线,除了断壁残垣根本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铛!”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击中了空心的壁垒。 布莱特的一剑被皇甫炽焰身前的一个无形屏障抵挡,这令前者的进攻节奏有些错乱。 “斩!” 一个呼吸之间,又是数个剑气击向少年,但无一例外都被挡住。 皇甫炽焰有些愣神,但是霍风皇已经前来支援。 “你没事吧……” “没….没事……” 皇甫炽焰看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明没有牵动风能,怎么会有这股无形的屏障? 布莱特见霍风皇将皇甫炽焰护至身后,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气,记忆中的身影重叠。 “你可知道你护住的是什么人!” 他剑指前方,霍风皇紧了紧手中的宝剑。 “我知道……” “那你应该知道,就是他一手将我的身躯摧毁,害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将军面对着那渐起的威压,喉结微动,但眼神依旧坚定。 “当然! 我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布莱特微微一愣,苦笑着点点头。 “很好!很好啊! 你这个神乌族的叛徒! 亏我还念及同类情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就和那个恶魔一起,滚回地狱去吧!” 话音刚落,两人头顶,呈半球型排列一个法阵,无数光能凝聚的剑刃蓄势待发。 两人略有些慌神的抬头望,一如蜉蝣仰望星辰。 布莱特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指尖微动,牵引光刃。 “神罚·降临!” 猎人(四十) 荒芜的平地,赤红的月色,将这座破败而古老的城堡衬托的更加诡异。 林边栖息的乌鸦,眼睛如红宝石般闪动,在夜色下更显阴森。 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鸣叫,再无其他的声响。 三人以幽魂为首,呈三角形的队形缓缓进入了这片领地。 坍塌的围墙正好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过膝高的杂草,略有些碍手碍脚。 幽魂在前面挥动着长刀,将遮挡视野的东西一并斩除。警惕着向前,除了窸窸窣窣的除草声外,没有听见任何的声响。 或许是这过于安静的环境让夜凝秋感到一丝不安,她将抽出的弓箭于弦上紧了紧。 但也只是警惕而已,因为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异样。这条两边都是杂草丛的小道无疑会是最好的埋伏地点,可是都要走到尽头,依旧不见狼人的身影。 依人透过面罩同样观察着四周,正感到不惑,一个细碎的声响传入了她的耳畔。 “依然?!” 两人被依人吓了一跳,困惑的看向了她。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幽魂问,同时还不忘扫一眼周围这一片杂草。 “没…… 没什么…… 只是我好像听见了妹妹的声音……” 夜凝秋看向幽魂,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走上前去安慰道: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她的……” 他们都懂依人的感受,这个平时对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黑乌鸦小姐,或许只有妹妹这一个软肋吧…… 三人继续向前,但依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倒不是妹妹让她慌神,而是那刚刚的声音,确实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是幻觉,也不是近在咫尺的呼唤,而像是…… “姐……” “!?” 依然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回荡,只是这次,她听的更加真切。 看向同行的二人,依人这次显得非常淡定。 这种感觉,就像是妹妹的话直接传到了她的大脑里,就像是…… 心灵感应! 可她不记得依然有这种异变,但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们种族的特有的能力。 只是听到妹妹的呼唤,她就试着回应: “我在…… 依然,你这是……” 不等她反应过来,意识就像是被猛的抽离,随即看见依然有气无力的瘫在某处的地上。 周围满是污秽,阴暗的房间只有微弱的光亮。 “走…… 快走……” 依人注意到妹妹遍体鳞伤的身体,很是心痛。 “这是怎么回事!?” 凌乱的铁羽略微有些变形,枯槁的手脚被沉重的镣铐囚禁,身上的伤口都是爪痕,刚结痂不就。 “你在哪儿?!” “我说了快走! 别管我!” 她虚弱的支撑起身体,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依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 “这都是我咎由自取! 用不着你管! 倒是你!不想死就快离开这里!” “你在说什么?” “情况比想象的更加复杂……”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像是听见了什么,慌忙的抬高身体,抓住依人的脸庞。 一瞬间,断断续续的记忆传来,紧随其后是一阵晕眩感。 “依人姐?!” 夜凝秋叫住愣在原地的依人,后者混乱的思绪被拽回。 “你没事吧!?感觉你心不在焉的……” 望向她关切的面庞,以及幽魂审视的目光,依人有些恍惚的说道: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另外两人疑惑的看向彼此。 “这前面会是一场恶战……” 血月圆满,三人在天底下渺小得宛如蝼蚁,四起的狼嚎,暗示着杀戮的开始。 森林。 莫休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不确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只知道虽然童甄死了,自己却一样高兴不起来…… 明明自己除掉了这个隐患…… 明明自己把这个幕后黑手…… 亲手?杀死了…… 明明已经永绝后患了,明明猎人成员都平安从矿洞里回来了…… 为什么不和自己庆祝?反而要追自己,自己又为什么要逃呢? 莫休不清楚,自己本可以和他们解释这一切,可为什么还是选择“畏罪潜逃”了呢? 他不知道,但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神智也完全恢复了过来。 “我…… 我……” 看向自己的双手,他颤抖着抱住自己。就在不久前,他用它们了结了那个女人的性命,那是多么畅快啊。 那该死的家伙终于归于尘土,自己也终于解开了心结。 但…… 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猎人现在不可能回去了…… 自己又再一次孤身一人…… 鬼爷无声的疏远,夜凝秋破口大骂甚至刀剑相向,依人姐和陌生都无视自己…… 他脑补出整幅猎人成员对自己失望透顶的样子…… “为什么…… 明明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啊!” 他自顾自的抽噎着,心想童甄这个女人,连死了都要拖自己下水,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休无力的捶打着大地,却于事无补。 或许已经没有什么能挽回现在的局面了吧…… 望向天空的血月,刚好没被森林的树冠遮掩。 天边的云雾若即若离,诡异的月光就这样欲盖弥彰…… 像谁人的命运,看似目的明确,实则扑朔迷离…… 莫休静静地坐在树下,任月光将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微风拂面,残泪润湿脸上的泥垢,更显几分落魄。 雾气不知在何时退去,只知道他就这样失神落魄的坐了许久,没有宣泄,只是迎着血月,默默流泪。 雾气返潮带来的变化已经悄然无踪影,日月村前所未有的宁静。 整个村庄冷冷清清,像是每一个平常的夜晚。 街道空旷,偶尔一些地方有些凌乱;独无灯火,像是所有人都长眠于美梦之中。 血月光泽下,这片土地被赋予一种独特的气息。 一颗水晶球,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折射着月光,隐隐约约有些异样…… 猎人(四十一) 莫休缓缓睁开双眼,血月依旧在,只是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他晃了晃脑袋,身心俱疲的站了起来。 想到现在再次孤身一人,心情又不免沉闷几分。 他似最后怀念的看向自己来的方向,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向前走去。 这一次,莫休输的很彻底——被猎人成员看见自己杀死了童甄,让他在无去处。 而自己一路走来的意义,自己想要追求的力量…… 终究也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吗? 他开始回忆一路走来的记忆,比起自暴自弃,等待他人伸出援手,这一次他更懂得依赖自我—— 童甄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让他开始反省,也借此成长了一点。 自己最开始渴望力量,只是单纯因为平时受到了太多的冷眼和失望,而当他知道自己是蚩人时,那种反差感一下子就将他的欲望点燃。 不想再被踩在脚下…… 以及…… 皇甫炽焰恶魔化的模样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他渴望那种力量…… 哪怕是现在…… 莫休心情复杂的看向自己脏兮兮的手掌,紧了紧拳头,却又不甘心的松开了。 这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根本谈不上什么引导。 而说到引导,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魔兽之森里那位苏姓的仙女。 是她在自己想要放弃追逐力量之时,再次给他指明了方向—— 去遥远东方寻求恶魔的力量,并且为此而变得更加强大。 但若是细细想来,苏姐姐似乎没有刻意要求自己做什么,甚至自己一开始不想去追逐力量时,选择留下来,她也是欣然答应了的。 但这就太过奇怪了…… 童甄说的“再找个人引导”,难道不是说已经有人讲他引导过来了吗? 但从村庄,到魔兽之森,再到猎人。自始至终,似乎只有天童甄一个人明确的在引导他,并一直将力量挂在嘴边,说服自己加入猎人…… 但是…… 这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是怎么回事? 休不明所以,只是继续想着。 那她们说的村庄,应该是指自己的村庄吧…… “太阳”的威能又浮现在脑海,未来的面庞也再次浮现出来,他的双拳再度紧握。 如果真的是她们搞的鬼…… 童甄就真的死不足惜……! 就是再让自己杀上百次也不解恨! 念及此,莫休稍微有些畅快的舒了口气,而后又怅然若失的看向天空。 “但那真的是她做的吗……” 莫休竟这样反问自己。 怎么回事?!自己难不成还对那个女人抱有幻想,相信她不是一个坏人吗? 虽然她平日确实神神叨叨,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莫休不觉得她会做出这种事,即使在亲口听到她说出一切之后…… 莫休自嘲的笑了笑。 已经无所谓了吧,那个家伙已经带着她的秘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以这一切也不那么重要了吧。 反正她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再想接近利用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没错,他并不打算停下脚步,要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他人的利用才选择追求力量的,而是为了自己珍视的人们,不管多么艰难,他都一定会做到的。 这份心情,不会输给任何人,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 莫休整理好情绪,准备继续踏上自己的旅程。 一如他说的,这里发生的一切,原本就不应该有他参与进来,所以也就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劝自己,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回头望了望。 “这里的一切…… 本来就和我没干系…… 我……” 但休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把自己当做继村庄后,又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下来的地方…… 这里有太多记忆了,虽然短暂,但深入他的心…… “鬼爷……” 白面具男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他还是一样,没变化。 多想再让他抱抱自己,那种感觉,那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感到不那么累,反而可以安心入睡。 但他现在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 想着想着,就像是能看见幽魂身上的气场都变得让人不敢靠近了一样…… 就像是…… “??” 莫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乎不是自己的臆想,幽魂…… 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 古堡。 “你什么意思?” 幽魂疑问到,夜凝秋也看向自己。 依人深呼口气,试着想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缓下来。 脑子里全是刚刚闪过的画面,她已经顾不上去好奇自己妹妹从何来的这种力量,更担心的,是接下来要面对的事物。 正准备开口,一众惊起的乌鸦从她面前数尺的方向飞起,幽魂连忙抽刀警戒,夜凝秋也抬手拉弓,随时准备出击。 或许是出自猎人的直觉,两人都没有因为没发现什么而放松下来,仍旧盯着前方。 微风轻轻掠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周安静的出奇,似乎比来的时候还要寂静,三人都紧张到喘不过气来。 “………” 月色照下,红光朦胧的将周围的树影照的几分诡异。 “………” 风撩动着杂草,想涟漪般泛起波纹。 “………” 城堡遮挡半轮血月,阴影下,绿莹莹的光芒闪动着。 “………” “吼!” 只见一个硕大的身影从侧边的杂草丛中一跃而起,三人早有准备,只见一支利箭直穿而过,随后是几道剑光干净利落。 本以为这样足以了解它,谁知那大块头只是不声不响的在空中,继续飞扑下来。 “什么!?” 幽魂和夜凝秋顿时有些愣神,关键时刻,依人振翅起飞,带着两人向前滑行。 “轰!” 在两人诧异的审视下,黑乌鸦小姐已经稳稳落定。 没多说什么,只是面向面前激起的尘埃,铁羽收敛,随时做好了进攻准备。 两人也回过神来,同样警惕着。 无人说话,也无心说话。 激起的尘埃还未散尽,就见一对赤红的双眼瞪视前方。 月光照下,它畸形膨大的身体,骇人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将军(四十二) “轰!” 这一击的威力着实令人震惊,整个天空城都不由得颤抖了几分。 张狂虚弱的撑起自己的身体,长矛深深的陷入了地中。 “………” 他极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被这阵狂风掀翻。 惨白的前方,就像是直视正午的太阳,灼人眼球。 “嘣!” 二次爆炸在刺眼的光芒中生出,这次,黑将军不得不后退半步缓冲这股威能。 “!! 肖天!” 张狂顾不得满身的伤痛,飞身扑向肖天——他因为昏死过去,被这阵冲击直接震到了半空中。 洁白的羽翼大开,将两人包裹,随即被耀眼的光芒微微灼焦…… 整个中门…… 该说这个天空之城,都注意到了这片光芒,月色的皎洁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人们或惊恐或好奇的看向那个方向,但是眼底都深埋着绝望。 战火横飞,骸骨遍野。 惨不忍睹的景象就是不久前还繁荣的天空之城。 虽然骷髅的攻势已经消退不少,但是仍旧压榨着天空城军民的安全区域。 “这边!往北门走!北门没有骷髅!” 一个负伤的南门士兵高呼着,零零散散的百姓,慌乱的在为数不多的士兵保护下,拼命的逃窜。 这支临时组建的护送队伍包含了东南西北四门的士兵,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盔甲也都残破不堪。 谁也没想到天空之城会这样沦陷了,但是他们都相信着自己的将军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一定是抽不开身才让这些骷髅如此猖狂。 方才的火凤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东门将军也在苦战! 看着飘零的火雨,越来越微弱,士兵们的心情却异常的坚定。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撑到将军们支援! 道路那头,一股白骨潮流又一次出现。 逃亡的百姓更加慌张,有些还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一个北门女兵看了看自己浸透鲜血的右翼,眼中的恐惧只有一瞬,随即坚定的看向前方。 手中的短刀紧了紧,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大敌当前,即使自己身负重伤,也没有后退的理由。 因为自己身后就是百姓,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东西,绝对不能有半分退让! 眼看着骷髅就要到眼前,一双手将她护在身后。 “你……你们……” 只见五六个受伤更严重的士兵兄弟站了出来。 蓝的,黑的,银色的铠甲,不一样的配色,却都一样残破不堪。 他们脸上尽是坚毅而决绝的神情,其中一个说道: “你受伤还不算严重…… 掩护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里交给我们!” 女人犹豫的神情只存在片刻,然后就狠下心扭头离开。 “快撤离!跟上前面的人!”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一路过来,他们就是这样,不断有人断后,不断有人…… 他们都是负伤到不能继续前进的,又或者会拖累大部队的士兵们,但是从没人要求他们这么做,只是…… 他们都选择了这么做…… 女人再回头看一眼这几个人的背影……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不能都活下来……” 那种无力和只能一味逃亡带来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凭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裹挟脸上的污垢。 一袭黑影猛然闪过,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向着那群白骨冲去…… ……… “这群零零散散的梦魇是怎么回事!” 魂灵恼火的说到,随即用力将那只还在挣扎的,瘦弱狰狞的梦魇勒死,它化作无形的能量弥散。 “还有为什么我们的传送停下来了!” 一旁立马横刀的亡灵一言不发,两人都看向扛着长镰的死灵。 “这还不简单吗? 谁负责这项工作…… 就找谁去啊……” 他戏谑的说到,魂灵一下子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喃: “切…… 你怎么不去找…… 真的是……” 三人身边前仆后继的骷髅们一个接一个的向前,俯瞰下去,就是源源不断的潮流,一去不返。 只是远处的梦魇不断打乱进攻节奏,这群怪异的玩意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出现。 还有这火雨,碰到骷髅就会烧个不停,不会熄灭…… 这群家伙…… 想到那只火凤凰带来的威压,死灵只能说低估了这群翼人,没想到还有支援。 好在它们也不是空手而来,这次可是做足了准备。 不论是兵力,还是外部支援…… 只是现在…… 这外部支援似乎有些不对劲…… 微风吹过,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三个骷髅领袖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小姑娘的模样伴随这阵清风,变得清晰。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死灵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相信其他两个也是如此。 “三护法见过"风殇"大人…… 相信大人已经将北门处……” 还没等它说完,那小姑娘就用她特有的,迷离的声音打断到: “速速……撤离……” “?!” 三个骷髅看向彼此一眼,随即问到: “不知这是大护法的意思还是……” “吾自……命之……” 此话一出更是让他们愣了愣,但是出于礼节,死灵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大人有所不知…… 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 谁知那小姑娘震出一道威能,令周围一片骷髅都化成了粉末。 “!” 魂灵和亡灵都已经持稳了武器,唯有死灵略沉得住气些,继续好声好气的说到: “务必将那块石头拿到……” 这位灵秀的女孩,在骨海中十分淡定,然后用一种无法被质疑的口吻说道: “殿下……之命…… 高于……所有…… 撤离!” ……… 布莱特一脸惬意的迎着光芒,就像是独自吹着晨风,悠然自得。 脑中过一遍自己曾经的屈辱,然后长舒口气。 但是这种愉悦很快就消退了,只见那两人在光芒渐退后,仍旧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 “看来是我忘记了…… 你那种实力的家伙…… 是不可能就这样被消灭的……” 布莱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思维也开始活跃。 没错…… 这场数百年前的恩怨…… 该画上句号了! 将军(四十三) “光斩!” “轰!” 交错的光影伴随飞扬的尘埃,霍风皇敛翅转体,三道剑光与身体擦肩而过。 “焰闪!” 被包裹的羽翼瞬间点燃,而后加速冲向前方。 布莱特微动身影,就留残影消失。 “!?” 皇甫炽焰精准的出现在他的落脚点,骨爪上缠绕风能,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布莱特凝息冷眸,又消失不见。 数道光斩同时劈来,皇甫炽焰也牵动身体,堪堪闪过。 “斩!” 少年躲闪的身体才刚刚移动,布莱特就已经持剑砍来。 “铛!” 光剑又一次碰到了那无形的屏障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布莱特没有泄气,又在一个呼吸间完成了百余次连击。 “铛铛铛铛铛……!” 击打的声音几乎一瞬间发出,又引发了一次爆裂。 “嘣!” 狂风骤生,两人都被吹得平衡不稳。 “可恶……” 他暗自念到。 “若不是这密不透风的防护,这小子早死透了!” 此时霍风皇回剑刺来,牵动的烈火险些砍到他。 但布莱特以极快的速度微微移动了身体,唯使一两根头发被触及。 “不自量力!” 他嘲笑似的喃到,手中的力量还是减弱了几分—— 虽然嘴上说着要将他们一起消灭,但霍风皇的力量着实让他不忍心下死手,毕竟这样的后辈若是日后为他所用,只会是有益无害。 “束!” 只见光能乍现,作绳索将将军死死锁住。 手中的力量再次汇聚,谁知皇甫炽焰在这时闪现至布莱特身后,后者微勾嘴角。 “不好!” 霍风皇来不及提醒,布莱特手中的长矛就已经刺向了半空中的皇甫炽焰。 不过少年也不是毫无准备,化作一道残影就又出现在他身后。 “!?” 骨爪牵动风场,划出骇人的刃气。 布莱特转身抵挡,也就无力阻止少年救走霍风皇了。 感受着这份力度,布莱特有些出神。 “你倒是找了个好小子啊!” 他不甘心的想到,随即浮在空中摆好攻势,俯视地上的两人。 皇甫炽焰也已经骨爪就绪,准备迎战;将军默默看向在自己侧前方一个身位的少年,颇有些感触。 “这小子…… 也已经这么可靠了吗……” 他欣慰的想到,随后也是举剑备战。 三人僵持不动,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空中传来利器碰撞的声音,震出的阵阵威能,生出的道道狂风,无一不昭示着战斗的胶着。 张狂从碎石堆中探出身来,看向天空中的动静,略有些出神。 “这两个家伙……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随即不甘心的笑了出来。 “下次一定要好好较量一番!” 没再多想,他又俯身看向昏迷的肖天,除了气息比较微弱外,应该没有问题。 黑将军一把拖起南门将军,然后一拐一瘸的向外围走去—— 那三人的动静太大,搞不好余波就会殃及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允许再负伤了。 张狂虽然也是浑身剧痛,但是还能坚持住,直到他们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再休整一下…… “!” 一个不稳,张狂被身后掀起的强风吹翻在地,两人也都重重摔到了。 他有些脱力,要知道他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就已经是极限了…… 先是西门战场作战,然后是地牢混战,最后又直面布莱特这家伙刚苏醒的威能…… 张狂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到了力竭的地步了…… “可恶……” 他有些不甘心的喃了句,随后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若冰!是你! 你来支援了吗!” 微微飘动的风,作为通讯的枢纽,传递着两边的声音。 “抱……抱歉……” “………” 张狂心头一紧,从这丫头异常虚弱的语气判断,她伤的应该比他们更加严重…… “技不如人……” 若冰在北门的一个断壁下坐着,碎裂的骨骼已经让她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但是这小小的身躯默默抗下了所有…… 在那个怪异的、拥有和自己一样风属性的怪物离开后,若冰自己在地上调整了好一段时间,就忍着剧痛给自己找了个地方继续休整。 虽然中途痛昏了好几次,但她最终还是做到了…… 此刻的她,已经是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光是用“风吟”传音,都已经让她非常吃力了。 曾经从容淡定的北风巾帼,也会有敌不过的对手吗? 张狂苦笑。 “护自己周全…… 这里有我们……” 他安慰着若冰,但后者已经知道了。 “他很强吧……” 黑将军面露哀伤,却又不得不继续这个残酷的话题—— 天空城的五大将军,现在就只有一个在苦苦坚持了,而另有一个被恶魂附体,其余的都已经…… “那个在地牢里的……家伙……” 若冰咳嗽着吐出一口淤血,张狂紧闭双眼,似乎她就在自己面前,不想看见这残酷的一幕一样。 “嗯…… 相当强呢……” “屠布他人呢…… 我好像……” 若冰咳嗽的更加剧烈,张狂连忙阻止。 “别担心…… 他只是暂时昏过去了,会醒过来的…… 你撑住,我们搞定这边就来支援你……” 若冰微弱地笑了,张狂听着这银铃般的响声,才猛的想到,这个小小的萝莉,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过笑容。 “好…… 我等着你们……” 若冰又无声的呕出一口淤血,气色更差了些。 “我好累啊…… 要先休息一下了……” 黑将军听见风带来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泪水竟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 “好……” 他声音都略有些颤抖。 “好……” 风越发的微弱,一如若冰的呼吸,渐渐的,就要消失了。 “一定要…… 来啊……” 最后的话语切断了风的通讯,北门将军无力的坐在墙底,看向这满天星斗,就渐渐地入了神…… 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闭上,长舒一口气后,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 她微笑着,放慢呼吸…… 放慢呼吸…… 然后就沉沉睡去…… 猎人(四十二) 古堡狼人,蚩人界的五大血脉之一,是象征着力量与残暴的种族。 相传古堡狼人的先祖就是具有人与狼共同特征的蚩人,并且,这种特征能通过他的撕咬,透过伤口进行感染,由此不断壮大势力,成为了森林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这名头狼之首的姓名已经不得而知,但是他残暴和弑杀的本性,在久远以来就被蚩人们敬而远之。 直到蚩尤征战,收复了这位狼人先祖,并以兄弟相称。 自此之后,狼人与蚩尤部下,就融为了一体,时至今日,亦是如此。 但是狼人不再具有感染的能力,这让它们一再面临着种数下降的威胁,不过狼作为一种群居动物,这种习性也在狼人身上体现了出来。往往成群结队,总是如影随形。 而真正让这个种族再度回到人们视野中的,是传闻甚广的“贵族化狼”这一事件。 这也是“古堡狼人”称谓的由来——在某一个月圆之夜,一个贵族的城堡里传来了狼嚎,随后整个城堡都化作了屠宰场,血腥味在数十里内都能清晰的嗅到。 临近的人类村庄都人人自危,只有从个别疯了的幸存者口中听到: “狼!狼!跑啊!” 或许月圆之下,一只庞大的身影隆起,破窗而出,攀到城堡的尖顶,嚎叫着呼唤着什么,闻着浓稠的血腥味,吓的那个人类魂不守舍地逃走。 怪物的模样早就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之后,狼人就开始被人类得知,变成了无论是故事中,还是现实悲剧中的主角…… 此刻,即使是熟知狼人模样的三位猎人,也都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一种族。 因为眼前这只狼人的模样,实在是…… 参差不齐的牙齿,数排排列着,毫无规律可言,撑破嘴皮,爆裂横生; 突出的双眼,因为充血而通红,同时又出乎意料的硕大,无神却具有令人胆寒的威压; 隆起的肌肉,夸张到将皮肤都撑裂开来,原本只是比人大上一个尺寸的狼人,现在却像一堵厚厚的墙壁; 它的呼吸就像是一阵带着浊气的风,沉重的打在三人的身上。 “轰!” 这怪物抬手出击,以不符合它尺寸的速度,砸下这陨石般的一拳。 大地崩裂开来,震动起巨大灰尘。 依然率先破风而出,抱住怀中的夜凝秋,俯瞰着它;幽魂则瞬闪拉开了身位,长刀不知从何下手。 “这家伙……” 白面具下,男人血色的双眼盯着刚才造成的伤口—— 似腐烂的肉质,让利箭直穿而过,也让自己的砍出的气刃被吸收化解。 再看向它结实的双臂和略显得缩水的双腿,这个白骨色面具的家伙,即使身经百战,现在也完全没有应敌之策。 狼人游离的目光一瞪,让幽魂都心头一紧。 “轰!” 又是震天撼地的一拳,幽魂微动身体堪堪闪过,随即迅速翻身而上,顺着这臂干向头颅而去。 “既然没有应敌之策,那就直接把你这怪物的头给你削下来!” 幽魂的身体诡异的消失,又瞬间出现在狼人的头颅之后—— 这鬼魅般的速度,确如他的名字一般—— 幽灵般行踪不定,鬼魂般难以预测! “!” 长刀还没触及其项颈,就被另一只大手抓住。 只微微用力,幽魂就发出了惨叫。 “啊!” 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响声,这怪物似乎想将幽魂直接捏碎。 “咻~!” 利箭划过半空,不偏不倚射中了狼人的眼睛。 “吼!” 狼人吃痛,才一把将幽魂丢出,捂住自己的眼睛。后者则在一个翻身后稳稳落定,随即抬头与空中的两人对视。 夜凝秋已经再次抽箭准备射击,可身下的幽魂突然叫嚷: “快闪开!” 几乎同时发生的是: 依人猛地飞动,夜凝秋的箭也不慎跌落,眼前一黑—— 只见一只同样的身影,跃至她们的头顶,恶狠狠的看向两人。 “抓紧了!” 依人话音未落,就带着夜凝秋极速下坠,头顶那狼人也一同兴奋的扑来。 风在脸庞吹飞,依人在贴地咫尺间振翅向前,巨响随后传来。 “轰!” 即便如此,生出的狂风还是将她们吹翻在地。 还没完! 两人滚落着触地,那庞然大物就已经扑了上来。 “嘣!” 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幽魂一个闪身前来,刀柄迸生坚冰,转眼间就化为一面墙壁。 巨物相撞,生出的轰鸣和强风再次将三人掀翻。 狼人晃晃身体,摇落身上的碎屑;先前的狼人也忍住剧痛,瞎了的眼睛血流不止。 两个怪物将幽魂三人围住,就像是困住了猎物,准备肆意玩弄一番。 夜凝秋,依人,幽魂三人向背而立,略显狼狈。 这种绝对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用配合和手段就能破局的。 毫不讲理的蛮力;快到离谱的速度…… 这种怪物…… 之前怎么没见过!? 正被这两个怪物死死盯住之时,四周又出现了一些较小的身影—— 正常体型的狼人也颤颤巍巍的围了上来。 那种感觉…… 失神的双眼…… 完全就是…… 行尸走肉! “看样子是那个小姑娘了……” 幽魂喃喃自语到,随即问依人。 “你刚刚说你一场恶战…… 就是这些玩意儿是吧……” 依人点点头,随即又不由得和两人靠得更紧—— 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狼人还在不断逼近,而头顶上的两个大块头,只是静静看着。 “不过这可难不到我啊……” 幽魂自顾自的说着,另外两个同伴略带意外的看向他。 “鬼爷…… 你说什么傻话呢……” 夜凝秋紧张的看向他,后者只是微微笑到: “我说…… 你也还没用尽全力吧……” 指向她手腕的银镯,略有些癫狂。 “都这样了,我也就不留手了。” 只见幽魂的身上肉眼可见的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同时迸出一股威压。 所谓绝境…… 就是没有退路可言了……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 那就只管向前! 幽魂的鼓动让两人将都胆战都暂时抛至了脑后。 “你们两个…… 跟紧了!” 猎人(四十三) “!” 散发寒光的刀刃从自己面前一斩而过,莫休慌乱的闪躲。 “鬼爷!你干什么!是我啊!” “没错…… 就是你……” 幽魂冷冷地说着,手上的长刀一转,继续劈来。 莫休连忙后退闪躲,可幽魂挥刀的速度越发频繁,快到传来了破风的声响。 “呲!” 他的腰部被瞬间划破,热血直流。莫休不可思议的看向伤口,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鬼爷他怎么会…… 怎么会对自己动手?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拼尽全力的挥刀,就像是斩断了自己和他身上的羁绊。 莫休几乎要哭出来,绝望的呼喊到: “鬼爷!……” “别叫我这个名字!你根本不配!” 幽魂粗暴的打断,手中的长刀却慢了下来。 “我……” 莫休被吓的不敢说话,只是看到幽魂的举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自己还一厢情愿的想要回去而已…… 只是自己还把他们当同伴而已…… 他们其实早就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了! 此刻的他,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想烂在肚子里了。 “是你杀了她!亏我们这么信任你!还把你当做一家人!” 莫休猛地一怔,前一秒还恶狠狠的幽魂,现在竟有些颤抖? 是颤抖…… 幽魂的声音和身体都有些颤抖,不受控制一般。 “鬼爷……” 莫休的泪水再难压抑住了。把他们当一家人的不止有自己啊……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鬼爷…… 你听我解释!我……” “闭嘴!” 幽魂缓缓将手中的刀指向自己,血也顺着刀刃滑落。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 我只想知道你配得起我们对你的信任吗!啊!?” “我……” 莫休愣了愣神,而后被刀刃逼得后退。 他突然想到,童甄在众人心中,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无所不能…… 如果自己道出了真相…… 才根本没人会相信吧…… 而且与其去摧毁她在众人心中的威严形象…… 莫休看着幽魂,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心痛。 比起看见自己亲手杀死了她,让她在幽魂心中再死一次或许更加残忍…… 哪怕对他们而言只是不确信的怀疑…… 莫休这样想到,他不能…… 也不忍心再让他们受伤了…… 既然坏人已经做了…… 那就让我做到底吧…… 下定决心的休正准备编织一个谎言,狠下心的闭上了眼,却在这时被谁人拥入怀中。 “鬼爷……” 动容的睁开了眼,却猛然发现抱住自己的不是幽魂,而是…… 童甄!? 他见鬼似的一把将她推开,脸上感动的泪水瞬间变成了恐惧。 “!!” 休迎着她笑吟吟的面容,不确定的眨了眨眼。 “你…… 你是什么鬼东西!?” “我?” 童甄怅然若失的笑了笑。 “不过是借这云海平原再度现世的一缕残念罢了……” “?!” 在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周围就瞬间弥漫起了浓浓的雾气,似乎只是为了印证她刚刚说的话。 云海平原,这个自己和猎人故事开始的地方…… 这个能让走进其中的人看见自己执念的地方…… 什么时候?莫休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那鬼爷也没有追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腰间,伤口早就消失不见了,方才也是因为过于激动,并没有注意到那记划伤没有带来实质性的痛苦。 但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一些异样,按理来说,云海平原里看见的东西,应该是…… 自己记忆中的某些人和事,并且他们应该是又特定的思维方式的,才能让无数的人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迷失至死。 但眼前这个女人…… 她居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并且还能保持状态和自己对话…… 怎么想都太过诡异了吧…… 难道说在自己心中,这个女人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吗——即使是以幻象出现,也能如此与众不同。 莫休略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一个死了的人,还能让自己这样的紧张。 “你……” 他原本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理智起来,或许这样的情况下,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休开始渐渐成熟稳重。 “不是一般的幻象……” 童甄继续保持的着笑容,随后纤纤细手于空中一挥,周围竟开始发生了变化—— 虚无的四周瞬间立起高墙,木头桌椅,厚重窗帘…… 休转念之间已经躺在了床上,看向面前这个女人,恍惚之间,竟用不上力气!? “你要做什么……” 他警惕着望向四周,根本看不出前一刻还在云雾之中。 客栈里的那间套房,就是莫休亲手了解童甄的那间屋子……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眼前的童甄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一个表情也没有…… 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幽灵……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还想让我再杀你一次吗!?” 他拔高嗓门压低自己的恐惧,同时向童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之前那次的记忆太过模糊,反而有些不够真实。 这一次,他一定要清楚的发泄出来,哪怕是对着这个假想出来的童甄…… “我那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一次!” “那你大可试试看啊……” “!!” 童甄这话中透露出的冷静让莫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 竟然能操控这里的变化…… 这完全不合常理吧! 虽然没有对云海平原有过多的了解,但是就现在的认识来看,一个幻想出来的人,显然是不可能操纵这里的变化的。 要变化也是自己的意愿发生了变化,场景才会随之改变…… 那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 反客为主吗? 念及此,莫休不禁生出一阵恶寒,就像是眼前的女人,她是从地狱归来的妖魔,要将自己拉下去同她陪葬一般…… “你做不到吧……” 童甄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更有甚者…… 透露出一丝狡黠。 “因为这里…… 是我的主场……” “?!” 将军(四十四) “斩!” 布莱特牵动全身的力气,瞬间斩出一道数尺长的光刃。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光刃顷刻间就正中了皇甫炽焰,但是后者依旧被那无形的屏障保护着,又是一击被磨灭为虚无。 “愚昧!” 布莱特恼火的暗骂道,这个鬼防御已经快要消耗完他的耐心了,任他怎么进攻,都是柴米不进。 通过这几十招的交手,他几乎已经摸清楚皇甫炽焰的底细了—— 虽然他身上散发着和阎凉别无二致的气息,招式和身手也有着不错的水准,但是这个小子似乎只是拥有了他的力量,也根本谈不上熟练。 因为他到现在都只用了风这一种异变,要知道当初与阎凉的较量时,他可是用了一些自己闻所未闻的能力,打到自己措手不及。 虽然这个小子用风这个异变创成的防御确实令人感到惊艳,不过这种程度也只是毫无意义的消耗罢了—— 这两个人根本就无法与自己的光之异变相提并论,他们都难以跟上自己的步伐,更别说打败自己了…… 不过布莱特并不打算再耗下去了,因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重启斯凯孚莱! 怎么能被这个浑小子碍住手脚!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破开这层坚不可摧的防御,但是这又谈何容易,每一个方向,每一毫厘的尺寸,都已经击打过了。 无论是高频的攻击还是强硬的瞬击,都是毫无作用——所以才说柴米不进! “这小子……” 思绪飞速转动之际,皇甫炽焰和霍风皇两人已经死咬着攻来。 一人敛翅飞速下坠,一人则挥爪从身侧袭来。 布莱特根本就不屑一顾,瞬间消失不见,夹击的两人扑空,向彼此袭去。 “!?” 预料之中的碰撞声并未传来,布莱特回首看: 挥动的宝剑缓速下来,也穿过了布莱特已经熟知的“绝对防御”区域。 两人向背而立,准备再度出击。 “………” 他回想着刚才那一幕,顿时灵光乍现。 一种战斗的直觉促使他,驱使他再次发动了攻击。 “呲啦!” 殷红的热血几乎就在他思绪成型的下一瞬间喷涌而出。 就在将军的一脸难以置信中,布莱特出现在皇甫炽焰的身侧,手上凝实的光剑上一滴鲜血滑落。 少年亦是微微一愣。 “终究还是……” 其实皇甫炽焰早就知道这个屏障只会是缓兵之计,不可能借此将眼前这个俯身屠布身体的男人打败,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更别说动用这种力量了。 所以他也在找,想要找到这个男人的极限、弱点,这些东西越多越好,希望在屏障失效之前,尽可能的找到更多的东西,可以帮助自己打败他。 但是自己了解到的太令人绝望—— 超越极致的速度…… 除此之外再无有用的信息。 虽然中途也有交手,但是那种程度太过普通,根本就不值得参考。 就在他希望多撑一会儿的时候,这个男人终究还是率先破局。 布莱特得意的微勾嘴角,随即又挥剑砍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速度不再不可捕捉,而是以正常挥砍攻来。 皇甫炽焰也没有任他宰割,骨爪格挡,与光相碰。 将军持剑支援,不料布莱特凭空一握,又一柄光剑生成。 “铛!” 霍风皇持剑的手都被震得有些发麻,布莱特单手的力量竟恐怖如斯,不仅完美接住,甚至都没有丝毫颤抖。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位昔日领袖难以掩盖的笑意。 “终于让我…… 终于让我找到了!” 他的激动肉眼可见,同时身上的气场也陡然恢复,如开始般可怖。 反手一推,霍风皇就直接在半空中被掀翻。 另一只手收刀持稳,在少年的注视下继续挥砍。 “!?” 皇甫炽焰都愣了一瞬,怎么回事,不用他那快到难以匹敌的光速了吗? 看着挥下的刀刃,他也是半信半疑地举起骨爪准备招架。 当两者结结实实的相碰时,他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花招。 但布莱特挥剑的速度逐渐加快,皇甫炽焰也不敢主动攻击,只能被动防御。 僵持只持续了一会儿,他挥动光剑将少年逼退,正好撞在飞来援助的将军怀中。 皇甫炽焰抬头和霍风皇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情况不妙。 是什么让这个男人主动放弃了他无可匹敌的速度,转而以正常的姿态和他们较量。 没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布莱特欣喜地了解到,哪怕是隔了如此之久,在真正投入战斗之中时,自己的直觉仍旧没有失灵,还是一样的机敏。 原来,就在霍风皇和皇甫炽焰没有触发那所谓的“绝对防御”时,他就有了猜测,而之后所做的,不过是验证其是否可行。 而猜测便是——“绝对防御”根本就不是无懈可击,它只会捕捉高速向他袭来的攻击,换句话说,这个防御就是针对他光之异变的速度而专门创造的。 “有意思…… 有趣的手段……” 布莱特在确认自己猜想正确的瞬间,也就是看见少年被自己创伤的瞬间,如是想到。 如果是在过去,他一定会对这个少年欣赏有佳,只可惜阎凉已经捷足先登了。 挥动手中的光剑,逐渐加速,逐渐加速,想要知道这个屏障的临界值究竟在哪里。 而当他单纯用体能挥到极致仍旧未触发防御时,他就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区区一个小鬼而已,不用光能又如何? 自己本来一开始也没想动真格的,只是感受到那个家伙的气息就不自觉热血上头了。 既然想让我和你近身肉搏…… “那就试试看啊!” 布莱特飘飞而来,迎着霍风皇一击重剑砍击,一脚将皇甫炽焰踹开,随即又紧紧跟上。 三人于空中缠斗,却不似先前那般激烈,没有夸张的冲击波,也没有华丽的异变碰撞。 有的只是实打实的较量,剑与剑,光与骨的博弈! 将军(四十五) 张狂脸上的泪珠无声滑落,在听见若冰最后的那句话时,其中淡淡的无奈和忧伤,代表着怎样的绝望?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终究还只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啊…… 那句话中饱含的情绪,是怎样的令人动容? 张狂无力的握紧拳头,手指在大地上划出深深的凹槽。 一把抹去眼泪,深深地望向天空。 可他能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 在那样强大的角色面前,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了…… 但…… 那是真的无法匹敌吗? 他扭头看向天空中交错的身影,那是苦苦作战的皇甫炽焰和霍风皇。 他们都可以…… 那我也…… “?!” 就在张狂还在做着思想斗争之际,一直趴在自己身侧的肖天一声不吭的立了起来。 “肖天……你!” 只见这个上半身只剩一件内甲的男人,颤颤巍巍的扶着自己的手臂前进,可每走出一步,他的身子就莫名的稳重了几分。 张狂也强忍着痛苦站了起来,疲惫,伤痛,绝望…… 他不知道现在支持着自己的是什么,只知道现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去追逐那个一言不发的背影。 肖天身上的外铠甲碎片一点点滑落,也让他宽大强壮的背部于月色之下显得更加伟岸。 “你小子别勉强了! 肖天! 肖天!” 黑将军在身后一个劲的呼唤着,但是前面的人一步也没停地向着战场走去。 咬咬牙,张狂两三个箭步就抢在了肖天的面前。 “我说你…… !” 只见这个魁梧的男人泪水于月色之下闪烁着,黑将军自己的泪痕也未干。 肖天脸上只是悲痛,只有痛苦和狰狞。 看来…… 他也听见了…… 两个男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对立着。 肖天垂低了脑袋,张狂也紧闭双眼—— 都是一样的悲痛欲绝…… 突然,这个寸头猛男缓缓将黑将军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放下,随即继续向前。 “肖天…… 你冷静一点! 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 男人听罢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抬头,似长舒一口气,说道: “不…… 我很冷静……” 他的语气平静到令张狂惊讶,同时也从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肖天……” 张狂意识到他面前这个男人一下子就变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是变了,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太一样了。 “你……” “我刚才梦见了大哥…… 他久违的注视着我,对我说: “你也终于参悟了雷电中的奥义了吗? 感受到自己掌中的力量了吗? 但那还不是属于你的……“ 我当时就很想骂他,问他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寻求那些看似存在的真相…… 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做不到……” 肖天半转过身体,月色之下,完美的身体曲线。 泪水淌下,他自顾自的说着: “因为我的大哥他早就告诉我了,只是我一直没想明白而已。 张狂…… 我们守护至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日夜御敌操练,一次又一次对抗究竟是为了什么?” 黑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说不出话来,沉默着。 “没错…… 我的大哥他想要追寻的真相,以及我们守护的东西,它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这片土地! 让它不再被白骨侵蚀,得到自由! 所以我们挥动抗争的大旗,奏响战鼓。 所以我们守护……” 肖天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中默想到: ““但那还不是属于你的……“ 我想,你应该是想说: “那不只是独属于我的…… 而是属于每一个我守护之人的。“” 雷电微微生成,不再如先前一般暴躁和强横,反而略显柔和。 没错,他一直以来都对肖乐抱有太多的成见,却一直没有把他言传身教想要教会自己的东西真正理解。 守护…… 用心守护,才是他真正想教的。 而不是自己一个人一股脑地冲锋陷阵,守护着这片土地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啊! “那我问你,如今那家伙用屠布的身体肆意破坏,我难道应该袖手旁观?任他继续猖狂吗!?” 张狂愣了愣,随后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微微一笑。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做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罢了!” 听罢,他也是放下心来了。毕竟自己害怕他先是因为肖乐的往事而上头,现在又听见了若冰的情况,再次上演一样的蠢事。 他可不想让这家伙就这样没了,不过现在看来,肖天确实是有所成长。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心头之结,还是只有靠系上的人来解开啊…… 看来是前任南门将军,在天有灵,托梦来扭转大局了啊…… 张狂戏谑地想着。 “如果这样都算意气用事…… 那我……” 张狂拍拍肖天的肩头,两人对视一眼。 “行了…… 你这家伙…… 管他是不是意气用事…… 现在确实不是我们退缩的时候!” 四目相对,二位将军的意志相通。 守护…… 既然已经有了无法后退的理由,那又怎么能让脚下的土地再被侵占半分呢! “轰!” 一声巨响打断两人,只见尘烟之中,布莱特将皇甫炽焰按到在地,后者脚下生出一个深坑。 少年用骨爪死死抵住头顶的光剑,略显吃力; 布莱特则一脸惬意,享受着这种虐杀的欢愉。 霍风皇则是姗姗来迟,一记剑砍被轻松接下。 两人再布莱特改变打法后,就没有讨到半点好处,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剑术造诣,两人都是远远不及这人的。 而且,布莱特即使没有使用异变,他移动的速度也是十分迅捷,难以追逐的,这就造成了—— 霍风皇在后面追,皇甫炽焰被布莱特一直在前面打的情景。 长时间的消耗下,少年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被一击重砍落至地面。 “到此为止了!” 布莱特高举的光剑已经蓄势待发,似乎已经宣告着剑下亡魂之死了。 但就在这时,寂静的周围突然传来银铃般的声响? “叮……叮……叮………” 猎人(四十四) 幻影交错,长刀血刃。 刹那间,幽魂的身体以断断续续的残影出现,一幕幕,一帧帧。 挥刀,劈砍的动作断断续续。周围的狼人就已经纷纷倒地。 而头顶的两只狼人显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记轰拳就重击下来。 但是,诡异的一幕继续上演,就像是有道空气墙,将下面满脸震惊的夜凝秋和同样不知所措的依人护住。 巨大的爪子被瞬间切割,化作乌有,消失不见。 “这是…… 什么情况……” 两人呆愣在原地,只看见狼人的手臂被空气“吞噬”,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又被削掉了脑袋。 “咚!” 硕大且狰狞的头颅应声落地,死不瞑目一般盯着眼前再次凝实的身影。 幽魂傲然而立,长刀在手,兵不血刃。 方才还是走投无路的处境,居然瞬间…… 两人都不由得多看幽魂两眼,没想到这家伙…… 还藏了这样强力的手段…… 血月照下,光泽将男人的身体线条完美勾勒出来。 他按下按钮,刀刃瞬间收回。 “我说你们两个…… 怎么都让我一个人搞定了……” 幽魂仿佛瞬间没了力气,最后几个字都是有气无力,身体一倾,险些摔倒。 “鬼爷!” 夜凝秋和依人连忙上去搀扶,顿时察觉到了什么—— 他本就如冰般寒冷的身体,此刻的温度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二人都差点条件反射性的松开了手。 “鬼爷…… 你……” 夜凝秋担忧的看向他,红红的月光将他的面具也一并染红,就像是浸透了鲜血。 “别担心…… 这点程度而已…… 不在话……下……” 他再次瘫软下去,两个女人丝毫不费什么功夫就将他扛起。 “鬼爷…… 你这是在…… 透支生命力啊……” 依人担心地说道,夜凝秋则有些困惑。 透支生命? 她身为蚩人的这些年可没听过这样的字眼。 男人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打趣到: “什么透支生命力的…… 别瞎说,只是异变使用过度了而已…… 最多就是对身体暂时性的消耗过度……” 这句话中夹带的苦涩,夜凝秋和依人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但是也明白他现在身处的境地——童甄离去,就剩他资历最老,虽然夜凝秋是明面上的领袖,但是光论心境和战斗经验,还是得看他来掌控大局。 因此,他必须扛起责任来。 幽魂胡乱揉了揉夜凝秋的头,让她放心: “别担心,让我缓缓就好……” 随即转头看向依人,后者顿时心领神会。 只见黑乌鸦小姐张开羽翼舞动两下,将那巨人一般的狼人尸体划开。 三下五除二,就几个挥动翅膀的动作,它们的器官就已经暴露无遗。 夜凝秋看向依人的背影,她枯槁的身体,之前在空中就让她惊讶不已,现在看上去更是令人心疼。 这是依人从未向她提起过的,所以难免会感到好奇。 可鬼爷也没有表示什么,大概是一些她不在的时候提到过的东西吧。 再看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询问幽魂。 叹口气,将幽魂扶着坐下,自己开始警戒四周。 于是就能看见这样诡异的一幕—— 三个人在荒废城堡的月色下鬼鬼祟祟,一个放风,一个小憩,一个在处理尸体…… 幽魂看一眼站着警惕四周的夜凝秋,再看一眼专心解剖的依人,最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试着牵动它,但只是迟钝的弯曲着,不再灵活。 “………” 猛地想到了某个女人的脸庞,以及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童甄…… 你的异变…… 是不会出错的吧……” 看一眼同伴,心想自己的责任还远没有尽完,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鬼爷…… 头儿……” 依人语气沉重的说道,两人也一齐看向了她。 “什么情况……” “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隔着一个面具都能想象到现在她的表情会是何等的难堪。 “这两个怪物…… 全部都是依靠强化转变而来的,畸变的身体也都是因为肌肉的异常膨胀导致的。 而且……” 她看向两人,眼中流露一丝感伤。 “它们都是由人化作的狼人变来的…… 身体器官的大致偏移程度和之前我跟头儿在村子里解剖的那只相差无几。”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怪物是我们之前对付的狼人的加强版本?” 幽魂戏谑到,依人则严肃的回答: “可以这么说,但我猜测是之前那个小姑娘的异变,作用到这些人化狼的身上之后,导致的变异。” 回想起之前在猎人总部的恶战,女孩连半死不活的尸体都能操纵,如果真的发生了变异,这样的怪物倒也不是不可能诞生。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 依人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继续补充: “那些其他体型较小的狼人,也是人化狼,而且…… 它们都已经死去相当长的时间了……” 幽魂二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隐隐猜到这将意味着什么。 “结合刚刚的推论…… 我想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依人脑子闪过依然被囚禁的画面,这也是她得出结论的一个理由,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那个女孩的异变…… 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倾听的两人沉默着,只有夜风穿过杂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不然没有理由这些狼人会变成这样…… 我是说…… 行尸走肉一样……” 没有人回应,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都状况是怎样的—— 深入敌营,并且对状况一无所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现在得出的结论也不是有利的,应该说,是相当的不利—— 这些已经死去很久的身体化作先头部队,已经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而之后会遇到什么更是不得而知。 最关键的,也是依人说的,这些家伙产生的不规则的变异,才是最为致命的,光是两只就已经够棘手了,要是再来多些…… 幽魂下意识的试着握掌,感受自己对身体的控制状况。 “这还真是大事不妙啊……” 他暗自想到。 猎人(四十五) 她的主场?什么意思? 莫休的瞳孔因为恐惧而骤缩,猛烈地晃动身体试着反抗,但是结果只能让他更加绝望—— 真的是丝毫没法动弹,死死的被限制在了床上! 太诡异了…… 她不过是一个假想出来的人而已,怎么可能会做到这种事情!? 莫休与童甄对视,后者眼中的镇定和深不可测,再次将他拉入恐惧的深渊。 这个家伙…… 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究竟想做什么!?” 质问的语气令面前的女人微皱眉头,但是很快就用印象之中的语气说道: “不做什么……” 嘴上这样说着,可她的表情却始终透露着一丝狡黠,就让这句话传达出了本来没有的意思。 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才是有鬼吧!? 莫休心里暗骂到,但是表面上不那么恐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眼前的童甄自顾自的拿出一颗水晶球来,它无色透明,通体圆润,在屋外的月色下隐隐发出光亮。 休不做声地看着,她拿细手轻柔地抚摸,嘴中喃着些他听不懂的咒语。 仿佛是微风穿过山谷,水滴滴中石坑,落叶触地,流水潺潺…… 这种来着自然的感觉,就是这段咒语带给他的感觉,但紧接着,童甄说出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抱歉…… 但你已经是这命运棋盘中的一子了…… 原谅我将你拉进其中吧……” 莫休的瞳孔一点点的放松,就像是突然之间,突然之间…… 就明白了什么…… “童甄你……”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立起,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 然后剧情似曾相识的上演,找到听她说出了那几个字来: “所以……你可以走了……” 果然……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童甄! 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莫休怒吼的同时,周围的一切也都跟着化作云烟,变回了先前的模样—— 童甄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此刻却面露伤感。 面对质问,她也只是淡淡的回到: “没做什么,只是做好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 莫休不明白,但是总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你会杀了我吗?” “?!” 怒火就要发作,可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夹杂着些许让人怜悯的语气,都让莫休心头一紧。 “………” 休迟疑了,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只知道在经历了如此之多后,她在自己心中的那种违和感…… 那种矛盾集于一身的感觉…… 让他根本没法判断她究竟是何立场,是好是坏…… 也正因如此,在恢复理智后回忆起那段记忆,即使是亲耳听到了她说出真相,他也抱有怀疑。 所以…… 给不出果断的答案,但是转念一想…… 自己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他审视着童甄的模样,和从前相差无几,却又有着什么不同…… 看着她低垂的眼角,微抿的嘴唇,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神秘莫测,反而有了他从未见过的柔弱的一面。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要再杀我一次吗?” 她直视着少年,拔高音量。 “动手啊!” 莫休的手中顿时生出来一柄长刀——就是幽魂临行前送给自己的那把。 休无言地看向手中的武器,又看一眼面前的童甄,最后闭上眼回忆着她那些疯狂的言论。 奸笑…… 恶语…… 真相? 他握紧的手紧了紧,童甄也期待着他的反应。 可是莫休最终没有挥刀,反而缓缓将它放下。 童甄眼中的一丝期待也消失不见了。 “不必了…… 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 你现在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罢了…… 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 “真的是这样吗?” 童甄再次问到,同时靠近莫休。 少年此刻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真的只是因为我不是真的她吗?” 不知为何,莫休心头一紧,就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但反应过来后又见怪不怪——毕竟是童甄,这个无所不知的女人。 “当然……” 他没什么底气地说到。 可童甄却无奈的笑了笑。 “别自欺欺人了……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莫休…… 你是不会动手的…… 即使是在同样的情况下…… 你也不会动手……” 同样的情况…… 什么意思? 莫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关键字眼。 “你什么意思?” “你只是将自己武装起来了而已…… 内心不过还是那个害怕被人欺凌的孩子……” “你!” 休的脸颊都有些烧起来,但是不好意思反驳什么。 “所以你不会动手,即使是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即使是将武器递给你的情况下,即使是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你都不会动手的……” 难道说…… 莫休的心里闪过一些令人不舒服的想法。 “所以我只能选择这种方法了……” 童甄脸上露出少有的痛苦和挣扎,显然她也是于心不忍。 “虽然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意孤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休有些恼火的问到。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一手造就的…… 从开始的开始,到现在……” “童甄!你……” “是我…… 了解了我自己…… 只是最后借你的手罢了……” 就在莫休忍无可忍之际,女人说出了真相。 “你说什么?” 他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用怀疑…… 因为你做不到…… 所以需要我亲自动手……” 童甄再一次强调,但眼中的怜悯,让莫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完全被人利用的,自己还全然不知的小丑。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了你自己,对我,对鬼爷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莫休大吼到,他简直是无法理喻这个女人的做法,明明是那么无所不知的角色…… 无所不知? 莫休顿时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要自己死? 为什么? 那一定是因为她“预见”了什么,必须由她的死,才能带来的东西…… 不知怎的,耳畔又冷不丁传来童甄对自己说过的话: “若你感到迷茫,或者于迷雾中找不到自我,回头…… 答案于“开始”的地方……” 将军(四十六) “叮……叮……叮……” 破败的废墟中,飞扬起尘埃。银铃声传来,一个身影逐渐显现。 布莱特、皇甫炽焰,以及天空城的其他三位将军,目光齐齐地看向来者。 这种时候…… 什么人会来? 不光是布莱特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外面现在是人人自危,白骨遍地,又有谁有闲心和能力来这中门战场? 尘烟中,步步靠近的人影慢慢变得清醒。 不算太高且略显消瘦的体型,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 霍风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皇甫炽焰则在地上虚弱地看清来者后,不禁瞳孔一震。 尘埃散尽,来人的模样也被尽收眼底—— 不到7尺的身高是因为他佝偻着躯体,清脆的声响由手铐脚镣上铁索碰撞所发出,而他银白的头发在月色之下格外亮眼,虽蓬乱却不失风范。 枯槁的手臂,干瘪像是没有力量,破烂的囚服,藏污纳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同样褶皱巴巴,没有光泽,活脱脱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疯子?!” 老人严肃的面庞和少年印象中的和蔼形成鲜明对比,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他看似弱不禁风,但他身上隐隐散发而出的气场,绝不是常人。 张狂和肖天一开始不明所以,但是在察觉到老疯子身上的威压后,也不好开口—— 那种收敛却恰到好处的释放,给人以深不可测和难以估量的气场。 “这位老者…… 绝非等闲之辈!”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想到,但是也警觉起来—— 老疯子并没有翼人独有的羽翼,这可能代表他不是天空城阵营的,也就是说,这位老者…… 可能是敌人! “这种时候出现……” 张狂暗自揣摩,可布莱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声音低压说到: “是你……” 他眯着双眼,试着调动前世的记忆,让眼前这人的身影与印象中的重合。 虽然在经历了岁月变迁和时间洗礼,但是这种突然闯入的场景…… 以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错不了…… “你就是……” 布莱特垂下手中的光剑,皇甫炽焰也因此逃过一劫。 肖天和张狂在老疯子和布莱特之间警惕的打量着。 霍风皇则仍旧略显紧张,喉结微动。 “当年那个叛徒!” 长剑所指,皆是杀意。 一道凛冽的剑气顺着前方震出,即使是在身侧的三位将军都不由得后退半步。 可老者纹丝不动,就好像只是迎上了一阵微风。 “!” “!?” “好强!” 黑将军不禁暗自称道,肖天也是略显吃惊。 不过现在的形式也很明显了——来人不是敌人,还是一位强者! 布莱特显然又想起了什么屈辱的历史,就像当时看见皇甫炽焰和阎凉身影重合时一样。 再次热血上头,也不管脚下的皇甫炽焰,幻化为一道光影就直杀而去。 “噌!” 光剑斩来的瞬间,老人不慌不忙的微转身体,冰冷的刀刃就和他的脸颊堪堪错开。 这一举动更是让张、肖二人吃了一惊。 这老者…… 竟能与光速为敌!? 反观霍风皇就没那么震惊,连忙上前查看皇甫炽焰的伤势。 少年虽然被重重击倒,好在这身上的铠甲不是凡俗品质。 流动熔岩的模样不仅增强了气场,同时也具有不可忽视的防御力。 也正因如此,少年只是身体肌肉收到冲击而暂时缓不过来,并无大碍。 此刻的他紧盯着老疯子和布莱特两人,还不忘看一眼拉起自己的霍风皇,口中喃: “老疯子…… 他……” 将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疯子”指的就是眼前那个老者时,忍不住苦涩一笑。 “不要紧…… 他可不是等闲之辈……” 另外两位将军闻声也聚了过来,虽然颠沛流离了些,但是三位天空城的中流砥柱终究还是集合在一起了。 “你怎么样?” 张狂第一时间询问少年的情况,见他点点头说无碍后才松了口气。 肖天听罢也不那么严肃,只是目光移向了这个金发男子。 “二位…… 我……” 霍风皇本想为自己的离职而导致东门的危机做出解释,可肖天却抬手制止到: “你这种家伙…… 想必不会擅离职守…… 一定有其他的要事吧……” 张狂也安慰: “这是它们蓄谋已久…… 与你无关…… 你无需自责……” 两人都鼓励地注视着霍风皇,一身凤凰纹路的战铠霸气十足,充血红润的面庞不失俊朗飘逸。 看着他,两人都莫名地受到鼓舞,身上的伤势似乎也不那么碍事了。 霍风皇一时间有些动容,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狂于是戏谑着说到: “只不过要是你小子能再回来早些就好了…… 我和肖天也不至于这样狼狈……” 霍风皇破涕为笑,肖天竟也难得的微勾嘴角,这让重逢的氛围变得不那么严肃。 可这终究是战场,面前震出的冲击波让人不得不紧闭双眼,躲避迎面而来的狂风。 “嘣!” 二次威压生成,老疯子和布莱特僵持不下。 光剑砍中他手腕处的黑石镣铐,能量也被尽数吸收。 “黑石?!” 这位昔日的领袖一愣,随即像是了解到了今昔的不同,语气复杂的说道: “这种东西居然只被用来做牢狱用品…… 这些蠢货…… 是忘了它原本的威力了吗?!” 老者身体纹丝不动,与坐拥屠布强壮身体的布莱特死死抵住。 “呵呵…… 这里可不是斯凯孚莱了…… 过去的用法…… 早就应该被淘汰了……” “愚昧! 你和这群后辈一样愚昧…… 亏你还是生在光荣的斯凯孚莱时期的翼人!” 老人微微一笑,讥讽到: “我可从不认为它光荣…… 至少是在你带领它之后!” 布莱特冷哼一声,手中的力量又增强了几分,可老人仍旧丝毫未动。 “我和你这个叛徒没什么好说的…… 死!” 光刃骤变,可那也只是让黑石镣铐上的金色纹路变得更加明显罢了。 “有本事就过来取吧! 即使是时间…… 也只能让我衰老…… 你又是什么东西?!” 面对老人的挑衅,布莱特不屑一顾。 “我是……” 手中的光剑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威压也是更甚以往,势要令眼前这位老人灰飞烟灭…… “太阳之神! 斯凯孚莱之神! 布莱特!” 将军(四十七) 狂风将息,三位将军略显紧张的看向前方,被扶着的皇甫炽焰也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老疯子…… 老……” 他嘴中喃喃的话语猛地停止,内心的担忧也顿时烟消云散—— 这位老者仍屹立着,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把布莱特的攻击放在眼里。 纵使脚下的大地下陷,四周的废墟尽毁。 他也没有移动过哪怕一丝一毫! “好…… 好强……” 不光是少年,张狂和屠布也都震惊于这位老者的实力。 只有霍风皇略显正常,但仍旧偷偷地松了口气。 皇甫炽焰激动地看向将军,他灼热的目光让霍风皇难以躲闪: “好强…… 老疯子怎么会这么强!” 一齐投来的还有张、肖二人的审视,霍风皇略有些尴尬。 但现在也容不得更多的考虑了——如今大敌当前,任何嫌隙的存在都是致命的,况且……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他就是我的“师傅“……” 霍风皇淡淡地说到,张狂则有些不可思议地多看了老疯子一眼。 “他就是…… 那个绝世高手?” 早在与霍风皇多次的交手中,就被其章法自成一派,以及强有力的功底所折服。 每当自己问起,他都会以“师傅”搪塞过去,以至于张狂一度认为霍风皇掌握了什么好东西不愿与他分享。 因为自己想多了解这位“师傅”时,他都会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不过,今天一见…… 果然不同凡响,老者宝刀未老的气魄和强大的力量都让自己折服,也与想象中那个霍风皇的“师傅”十分贴近。 黑将军面色顿时就红润了起来,激动万分啊! 这样的角色…… 为什么不让他早些出现在天空城视野之中,都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肯露面? 张狂正想再问两句,肖天则微皱眉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就是那个收留了你的人吗?” “?” “?” “!” 霍风皇很显然有些慌张,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 肖天看霍风皇脸色微变,随即挠挠头发,憨憨地笑着说: “说来惭愧…… 我都有暗地里调查过各位…… 毕竟知己知彼,我可是将各位视作竞争对手的……” 看着肖天窘迫的样子,其他两位将军都不禁笑了出来,只留皇甫炽焰一个人一脸懵。 原来,霍风皇在外人眼里,都是自强不息的代名词。他从一个无名小卒做起,一步步,靠着自己奋斗到今天的位置,不像肖天本身就具有先天优势。 但是其实这也是历代将军都成长之路——在一次次战役中积累战功,汲取经验,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领。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威望,那不光是具有强大的实力,更要有好的名声,被同营的士兵所认可—— 这就是天空城将军的成长之路。因此,除了像肖天这种有背景的,其他将军一般都是普通士兵出生,也就不具备多余调查必要了。 但就像肖天说的那样,之前的他是一心想为天空城谋取利益,必要时甚至心狠手辣,也因此想一步步提高地位。 所以有心收集了其他几位与自己共事之人的信息,以达到知己知彼的效果。 其他几人不必多说,唯独霍风皇,资料中说的“曾流落街头被收留”,让他在意许久,也是今天,得以解答。 霍风皇虽贵为五位将军之一,但他的成长远不是那样一帆风顺的。 身为神乌半鸟的后裔,有父母照料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事情,但霍风皇自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父母。 或许是将他抛弃,又或许不得不离开,总之,霍风皇的童年并不完整。 流落街头是他一直以来的常态,在野地里找食物,被人施舍…… 这些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是,但这些磨难并没有将他的心灵磨损殆尽,相反,它让霍风皇变得异常的温柔细腻,懂得察言观色,不会轻易言败,也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即便如此,他仍然是流离失所,直到…… 霍风皇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久违的天雨降临,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街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间房子的屋檐之下,用翅膀将自己环抱,试着取暖。 听着肚子咕咕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又是一个漫长的夜啊。 正想抬头看看这场雨何时会停,一个老叟的容貌就映入眼帘。 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是岁月雕琢的结果,而身上略显邋遢的衣服也与自己的相差无几。 但是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即使是苍老沙哑的声音说出。 “小鬼…… 要是没去处…… 就来我这里避避雨吧!” 他被带到了一个简陋的房间,还吃上了热乎的馒头和咸菜。 那是他最难忘的一顿,即使是今天,他也从未吃过比那更美味的“佳肴”。 就这样,年小的霍风皇被老疯子收养,长久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老人似乎有着不同于他外表的热情,也有些独特的门路—— 至少霍风皇每次没吃的东西,他只要是出门,就一定会拿着东西回来—— 当然不是通过不合理的手段获取的,毕竟他教会霍风皇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光明磊落,不偷不抢是他们都底线。 不论是性格还是生活,老疯子都给予了霍风皇缺失的监护和照顾,可以说,成长到今天,离不开这位老者的悉心照料。 而在自己立志参军后,老疯子也展现出了精通武艺和严厉先生的样貌。 他的全能和恩情,霍风皇自认为无以为报,并且也决定赡养其余后生。 只是…… 事情远不止那样简单…… ……… “那为什么不让他老人家早些出面?” 张狂疑惑,看向老人令人安心的背影,发出了这灵魂的拷问。 肖天也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他,霍风皇也不考虑那么多了,都说道这个地步了,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在三人的注视下,霍风皇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解释到: “他是黑羽……” “?!” 猎人(四十六)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莫休的脑中已经将一切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但他仍旧有所困惑,还有些恼火。 童甄脸上的痛苦慢慢浮现出一丝欣慰,大概是知道此刻的休已经有了些眉目。 毕竟她可是…… 童甄啊…… 莫休神情复杂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和回忆起杀掉她的时候那种感觉不一样,和那种盲目的冲动和失去理智的愤怒不一样…… 现在的他,更多的是不解,以及不解带来的没由头的怒火…… “原来……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他压低声音,轻蔑地冷哼一声。 “若你感到迷茫,或者于迷雾中找不到自我,回头…… 答案于“开始”的地方……” 莫休轻轻地念到,随即又冷哼一声。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我想这恐怕不是临别赠言那么简单吧………” 童甄笑意盈盈地看着,莫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开始的地方……” 几分嗤笑几分苦,看向四周,烟雾缭绕,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自己一开始踏足这片土地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好生恍惚…… 恍惚到自己都快忘了那种感觉…… 明明是为了追寻力量才毅然决然踏上的征途…… 现在又被什么束住了手脚呢? 云海平原…… 这就是所谓的“开始”的地方…… “猎人”的一切开始的地方…… 或许童甄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吧,他甚至不确定,那段话的存在就只是为了给他传递这个信息。 迷茫…… 迷雾中找不到自我…… 以及那这句“开始的地方”…… 所有的情景都符合现在的处境…… 但这个女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做这么多…… 铺垫了这么久…… 就只是为了让我再回到这个地方吗?!” 休激动地吼到,童甄却一样保持着她的神秘莫测。 “那你当初为什么又要拉我入伙? 直接在这里了解这一切不行吗?!” 女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解释到: “你会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还是说你会停下你一心想去追寻的东西,来做一件对你而言只是善行的事。即使它会令你陷入生死危机?” 她言简意赅的指出问题所在,莫休也回答不上来。 “你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又怎么会保证伸出援手,不冷眼旁观?” 女人见少年没有回答,继续说着: “所以我不得不主动找到你,不得不用你渴求的东西去诱导你,加入我们,从而博取你的信任…… 这样你才能在适当的时候,做我希望你去做的事情……” “所以…… 所以你就拉我入伙…… 让我成为“猎人“?” 莫休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内心重新掀起波澜。 “那我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和你们之间又是什么?! 你告诉我! 童甄!” 他再难压抑住心头那种痛,那种彻头彻尾被欺骗的感觉…… 明明自己…… 是真的把这里的所有人当做同类…… 明明自己和鬼爷的羁绊比自己从前任何一段关系都更上心…… 明明…… 他恨意满满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就是她…… 就是她凭空否认了这一切…… 告诉自己都是假的…… 假的! “都只是你为了达成目的而刻意安排好的吗?! 回答我!” 看着女人仍旧保持着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那样让人愤怒…… 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但童甄的心里一样不好受…… 她对自己说再狠心一点…… 再狠心一点…… 可看着少年痛苦挣扎的样子,又实在于心不忍。 虽然这也能算是一种磨练…… 但它太过残忍…… 云雾中,无尽的空旷回应着休,唯独女人迟迟没有开口。 “你觉得呢? 你觉得它只是刻意安排好的,全是虚假的情感支撑着吗?” 莫休抬头看向童甄,她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多了些无奈和苦涩。 “对我而言…… 一切都是命运安排所致…… 也就根本没有那么多感情可言了……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改变…… 被扭转…… 你的出现也是这样…… 所以你现在问我,我一样会给你这样的答案。 但重要的真的是我的出发点吗?你自己的感受,是否更能说明一切? 如果是假,那你现在是在争辩什么?既然是真,又为什么要被我动摇你们的羁绊呢?” 女人终于露出个算是慈祥的面庞,和那种标准且虚假的微笑不一样,这种发自内心的表情,让休都不自觉愣了愣。 眼角残挂的泪,无声无息的下坠。 少年知道,这一刻…… 至少是这一刻…… 这个女人是动了感情对自己说话的。 “那你…… 为什么……” “要杀了我自己,是吗?” 童甄再次以那种标准的笑容面对着少年,看着他缓过神来,也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为了给你制造这种孤立无援和知道一切的机会……” “………” 休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思维…… 自己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为了打破你心中的成见……” 童甄再次发挥出异变的变态用法,读心般说出了莫休心中的困惑。 “成见这种东西…… 一旦产生,就根深蒂固了…… 要想改变是很困难的…… 就像我当初让你看见的那样……” 莫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天夜里看见的可疑画面! 不过确如她所言,没有那天晚上的所见,他不会对童甄抱有怀疑,恐怕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对童甄言听计从,不去在乎那么多…… 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她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了吧…… 但…… 他还是不理解…… 既然一开始要种下成见的种子,现在又想要亲手拔除…… 这太矛盾了不是吗? 男孩看着女人,无奈笑了笑,确实是这样…… 她不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吗? 莫休摇摇头,但是女人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所以你兜兜转转…… 只是为了让我回到这里…… 为了让我出手相助?” 童甄满意地点了点头,休见状又笑了笑。 “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说过…… 你是那个“转机”吗?” 转机。 他怎么可能忘记…… “当然……” “向前走…… 你会知道一切的……” 童甄向路的一边靠去,之间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出一条路来。 女人似鼓励地看向莫休,后者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就迈步向前。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变成黑色,再逐渐消失不见。 童甄立了良久,天地间,这缕残念…… 久久没有消散…… 猎人(四十七) ……… 滴水声在死寂的黑暗中传来,夹杂隐隐约约的呜咽呻吟。 “求求你……” 一个女孩稚嫩却饱含痛苦的声音传来,虚弱且无力。 这某处的角落,微弱到看不见的光芒照入,只见一个硕大的身影将她遮住,守在其身旁。 “不…… 再等等……” 突然,某处传来剧烈的声响。那低沉且沙哑声源的主人猛的回头,看向黑暗。 它绿莹莹的双眼,透露着杀意,尖牙闪动,利爪也猛的伸出。 声音越发沉重和频繁,似乎也越向这里靠近……… ……… “叮铃叮铃叮铃………” 依然试着挣脱身上的镣铐,但是对于身体消瘦的她来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女人蓬乱的头发和低垂的铁羽,无不暗示着她曾经历过怎样的折磨。 暗不见光日的牢间,以及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再不想点办法…… 就都得玩完!” 可是奈何她的力量实在太弱小,折腾了这么久,连最后能使用异变的力气都没有了…… “姐……” 依然放弃抵抗似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心情有些复杂。 好不容易见到了姐姐,却又不得不与她对立。 姐妹之间的隔阂并未完全消除,现在又身处这样的境地…… “原谅我……” 依然知道自己生还的可能实在渺小,只希望依人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免得也死在这个鬼地方。 思绪万千之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嘁! 终究还是…… 找来了吗……” 听着外面近似鬼怪的呜咽呢喃,依然又释然又不甘的说着。 接着就传来了拍打。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且不规则的声响,就像是倒数着死亡的来临…… ……… “噌!” 刀光一闪而过,又一具狼人身体被斩成两段。 幽魂无力地垂下手臂,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完没了了……” 只见遍地的尸体,或被斩为两段,或被精准地射中四肢和头颅。 目测下来,整个庭院里不少于五十个,其中还包括五只体型较大的怪物。 依人照常俯身观察这些尸体的特征,夜凝秋则调动异变将箭矢一一收回。 轻扶额头,冷眸微闭。 光是应对这些半死不活的狼人就有些棘手,更何况…… 她还有心理层面的压力—— 根据依人的分析,这些狼人都是由日月村居民变成的。 换句话说,她就是在亲手了解这些居民啊…… 那好歹也是自己作为人类时的同伴…… 所以每射出一箭,她都会试着调动记忆去联想…… 这个是谁…… 哪个又是哪个人…… 虽然情景所限,夜凝秋强装镇定地抽箭送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看到有尚未变成狼人的人类部分似曾相识时…… 双手都会不由自主地抽动…… 这是何等残酷? 幽魂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看依人还在一旁认真尸检。 他紧了紧手中的刀柄,靠了上去。 “你…… 怎么样……” 听着男人的声音,夜凝秋一下子从失神中缓过来,故作轻松。 “什么怎么样…… 我…… 只是有点…… 累了……” 幽魂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她绝色的容貌在月色下别有一番风味,而脸上不自觉透出的悲伤,更让人生出想要保护的冲动。 “你这个丫头……” 幽魂心里笑,嘴上却说: “这些家伙确实棘手…… 要不是…… !!” 几乎就在幽魂惊异的一瞬,夜凝秋就作出了反应。 长箭起手,对着地上就是一击。 乌黑的血液缓缓流出——一个被砍成两半的上肢自己动了起来! 此刻又被死死钉住,动弹不得。 幽魂也是手起刀落,将仅剩上半身的狼人再次截为数段。 “诈尸? 不对……” 幽魂大脑瞬间运转起来,猛的就想到了之前—— 狼人总部内那个小姑娘的异变能力—— 令死亡的尸体继续战斗! 现在这种状况…… 难道…… 正想提醒一句,依人猛的落到身侧,夜凝秋也射箭向前。 又是一击死死射中目标,另一具残躯被钉死在地上。 “鬼爷……” 夜凝秋虽然没有见过当时那个女孩的能力,但是根据他们的描述,现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来是没错了……” 依人也淡淡地说着,微微抖动铁羽,看向面前四分五裂的尸体开始慢慢向自己逼近。 流淌的黑血散发着腥臭和腐烂的气息,拖在地上,一条条,一道道…… “我们离那个家伙越来越近了……” 幽魂持刀准备应战,身边的同伴也做好了准备。 虽然在经历了第一波敌人后并未走出几步—— 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到了庭院的正中位置。 但是狼人的数量却陡然增长,也令他们消耗了不少。 并且身处于高大城堡的阴影下,只能靠周围血月的光泽返照在地面上来应敌,大大增加了难度。 好在他们都身经百战,身负猎人的称谓又岂会没有一点实力? 仅仅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还在活动的狼人躯体就被再次解决——要么被钉死在地上,要么被切成更小的碎片。 大地一片狼藉,好在月色本就殷红,地上土壤的颜色不过就变得更加深浓了而已。 警惕心现在必须时刻保持,要知道,女孩的能力可不止操控狼人尸体这一项…… 还有赋予它们嗜血杀性的作用…… 如今女孩的异变失去控制…… 作用在这些狼人身上又会是什么样的? 三人无从得知,但是在反复确认周围环境没有其他异常之后,才缓缓靠近了那扇大门—— 高大,夸张…… 即使是被废弃至今,看上去仍旧十分沉重。 幽魂在前,夜凝秋靠后,依人则防范身后。 三人警惕着,周围一片狼藉,同时也一片死寂…… 幽魂抚上大门门面,粗糙又污秽,轻轻敲击三下。 空旷的回音从门后传来。等待片刻后仍旧没有发出异响,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就面前来看,这些行尸走肉根本没有思维能力,只知道追逐并厮杀,所以如果没有对声音做出反应…… 说明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幽魂示意两人不要放松,自己则准备推开大门…… 可谁都没有注意,在某个不被人发觉的角落,杂草围住一口巨大又深不见底的洞口。 此刻正发出低哑的嘶吼,并隐隐约约闪过荧光…… 将军(四十八) “罪……羽……?” 少年露出困惑的表情,反观其他两位将军则沉思着什么—— 肖天低下头,似乎在躲闪;张狂扶着下巴,作思考状。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迟迟不现身…… 倒也说得过去……” 黑将军喃喃,将军们自然知道罪羽意味着什么,只有皇甫炽焰一头雾水。 于是霍风皇解释到: “或许你有注意到,我们天空城的居民里,所有的翼人都是洁白的羽翼,那是光明和正义的象征,也是现今天空城的主流羽色。 而不同于白色的羽翼,天空城其实还存在着另一种颜色的翅膀——黑……” 说着,将军看一眼仍与布莱特缠斗的老疯子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黑色的羽翼在天空城的价值理念中,意味着不详与灾厄,传说每一个长有黑羽的翼人最终都害得周围的一切陷入危机,甚至是毁灭和死亡…… 因此也有罪羽这一说法……” 其实霍风皇在阎凉引领自己看到的画面,以及了解到的一切,已经对这墨守成规,平常人嗤之以鼻的“罪羽”有了新的认知—— “罪羽”确实是旧天空之城,即斯凯孚莱的主流羽色,它因千百年前的那场战役被所有幸存下来的翼人们深深厌恶。 恨不得与之斩断所有联系,但…… 可黑与白,历史与如今…… 哪一个不是天空之城真正存在的证明? 哪一个不代表着天空之城呢? 历史弥留的偏见,加诸于现在的翼人身上,是否又过于无理? 生来不同的羽翼,又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 “老爹! 我回来了!” 一脸稚气的少年冲进破败不堪的木屋,正在小憩的老疯子直接从床上被吓了下来。 霍风皇神采奕奕,他金色的秀发并没有因为平时营养不良而黯淡无光。相反,高高束起的发髻,无不将他俊朗坚毅的面庞承托得更加耀眼。 老人扶着腰抬眼看向霍风皇,残阳从门外照到他的侧脸,看着当年那个流落街头的少年如今这般模样,心头不禁生出一阵暖意。 “呵呵…… 怎么样啊小鬼头…… 应招入军结果如何?” 老头在床头缓缓坐下,左右观望,似是寻找着什么。 霍风皇连忙从桌上递上茶水,还不忘深深地看一眼老者。 若是没有你…… 我一定不会有今天的…… 老爹…… 少年默默想到,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难以掩盖。 “我啊…… 可是第一呢!” 老疯子端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将之一饮而尽。 “呵呵…… 好啊好啊…… 好小子……” 欣慰地看向男孩,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笑意,想忍都忍不住地扬着嘴角。 “好小子……” 不知不觉就已经十年了啊…… 好小子…… 老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霍风皇,眼中却忽地闪过一丝神伤,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少年却丝毫没有注意,只是再难压抑自己的兴奋,绘声绘色地说到: “主考核官对我是欣赏有加啊,一个劲儿的夸我,说我功底好,还问我是不是有专门练过功夫……” 老人的脸色微变,还没开口,少年就换了个语气补充到: “哎呀,我知道你又会问了…… 放心放心,我说我从小就淘气,喜欢打架…… 他们还说看我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呢!” 少年说着就哈哈大笑,老人也跟着笑。心想这样的日子到也不错,只可惜…… “不说这个了,话说…… 老爹…… 你为什么不让我提到你啊……” 霍风皇疑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后者半天没有反应。 少年不确定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于是又说: “唉…… 老爹……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 老疯子打断到,少年猛的一愣。 老爹从来都不准我问的,今天想着碰上好事问问,真的成了? 正在犹豫,老人已经起身走出了屋子,霍风皇见状也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这个破旧的庭院—— 枯大的树木,满地的落叶,坑坑洼洼的地面。 这就是他们家的庭院了,虽然简陋,但霍风皇从来没有嫌弃过,相反,他非常喜欢这里的一切,因为有着自己太多的成长足迹: 无论是自己撒欢顽皮,还是练功修行,亦或者是仰望星空…… 都是自己承载回忆的地方…… “到这里来……” 老者打断他的思路,两人来到庭院中央。 相对而立,总感觉这种氛围甚是严肃。 老人又深深看了眼少年,和那双稚嫩的双眸对视时,不得不心软半分。 “你不是常问我为什么没有翅膀?还经常说没有翅膀我是怎么到这天空之城来的吗?” 他自顾自说着,霍风皇听得很认真,就像平时一样。 只是他不知道…… 这…… 就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我也有…… 只是…… 它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罢了……” 老人缓缓将隐匿起来的羽翼显现出来,顿时就惊得少年后退半步—— 漆黑似夜空的深邃羽毛缓缓展开,虽然主人已经苍老,可这对翅膀却异常地丰满和强壮。 不得不说…… 虽然这是不一样的颜色,但是这对羽翼着实漂亮,令少年都不禁失了神…… “等等…… 这是……” 霍风皇缓过神来,久久移不开视线。 “罪羽……” 老疯子严肃的说着,少年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早就从老人平时给他的书籍中读到过这种东西…… 它的出现…… 只会带来毁灭和灾难…… 这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东西啊! “老爹你……” 霍风皇欲言又止,老人则重重叹了口气,说到: “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这个人啊…… 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天空之城…… 更不应该被人知道真实的身份……” “可…… 老爹…… 没事的……” 少年不禁想到了那些可怕传闻,但是却实在难和面前的老人联系起来。 “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罪羽什么的…… 没大家说的那么可怕…… 我……”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罪羽…… 哼哼…… 这种东西…… 就当它是真的吧……” “老爹!”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老人抬手制止了他。 “总之……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更不能让人察觉到我的身份…… 那样的话…… 你的人生…… 就全毁了……” “我……” 霍风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老人接下来的话直接令他大脑短路。 “所以…… 你走吧……” “?!” 将军(四十九) 那天的夜是那样的寂静和漫长,霍风皇永远不会忘记,他在院里等了一宿…… 一宿又一宿…… 老疯子就那样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 正式入伍那天,霍风皇不舍地回头望着,院落依旧、破屋依旧…… 只可惜…… 男孩不懂…… 但是又不得不懂…… 老疯子就那样消失了,切断了于自己的一切联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于是他也走了…… 什么都没有带走…… 再没回头地走了…… 少年深深明了这种无人依靠的处境,也思念着这些年来陪伴自己的老人。 但是他必须走啊…… 因为这是老爹为自己铺好的路…… 自己有今天都离不开他,也因此不能对不起他的付出…… 自己的努力…… 就这样,霍风皇开始了军营生活,他比任何人都刻苦锻炼,比任何人都英勇作战,也比任何人都关心战友…… 他全身心投入到了军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那么一股脑地冲…… 但是他自己知道,只有让自己忙起来,只有让自己没有空去考虑那么多,他才能不想起某个老人的面庞,和一段旧旧的时光…… 时间也一点点过去,霍风皇一直没有回去,假期都在铆足了劲训练,磨练意志。 因此,在三年后的某日,霍风皇在一众拥护者的簇拥下,当上了东门将军。 随着每天的工作量越来越大,霍风皇也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事情,老疯子就一直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直到……… “将军…… 我们的巡逻兵发现了疑似罪羽的人活动!” 霍镇在自己巡查军队纪律时凑上来耳语到。 这下就让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男人猛的恍惚了片刻,一个不稳就要摔倒。 “将军!” 军士连忙搀扶住他,关心到: “将军莫不是操劳过度了?” 霍风皇脑中浮现过往的一幕幕,尘封数年之久,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重现。 “带我去…… 带我去!” 于是,命运令两人再次相遇…… 只是这次,一个是疑犯,一个是将军。 老疯子看上去和从前并没两样,但是少年还是感到了一丝陌生,或许是他苍老的气质又重了些许,或许是头发又花白了几分。 但是,那抹笑意没变…… 这就足够了…… 霍风皇盯着老人,心里有难受,有委屈,更多的却是重逢的欣慰。 他从来都没有因为老疯子的不告而辞责怪过他,因为他知道那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不得不做的事。 所以他一步步靠着自己走到了今天,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眼前的老人。 这么久以来,成长的不止是身体和年龄,还有他身为将军看过的,经历的那么多事…… 两人久久对视着,就像是周围的士兵不存在一样。无人说话,就默默注视他们对立着。 “哟…… 这般阵仗来逮我一个老头子…… 会不会太过夸张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开口到。 将军干咳两声,摆出威严的模样: “听闻这里有罪羽出现…… 事关重要…… 务必将附近的人都调查仔细了!” 在听到命令后,随行士兵立刻展开了调查,这件事并未引起很大的轰动。 只是在此之后,霍风皇以“嫌犯”的身份,将一个老人关押在了专门设立的牢房之中,之后再无人问津…… 往事种种,都那样的苦涩,还在结局是美好的。 至少能以这种方式,免得他在外面受苦…… 霍风皇第一次见识到了老爹的实力,那对黑色的羽翼再度显现,三位将军和少年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 黑羽猛振,就生出一阵狂风。 “轰!” 光剑不知道第几次精准地被黑石镣铐接住。 “嘁!” 布莱特不敢怠慢,因为这个男人确实不像数百年前那样简单了。 光是那和自己僵持这么久就已经不是能轻轻松松对付的敌手了,现在更是将羽翼亮出…… “连羽翼都亮出了吗?” 布莱特拉开距离,仔细思考着对敌之策。 “怎么…… 事到如今…… 也不在乎你们天空城的什么“罪羽论“了?” 布莱特调动屠布的记忆和知识,了解到了些不同于过去的东西。 “呵呵…… 那也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你这恶魂…… 早该化为乌有了!” 老疯子手上的黑石镣铐已经常亮着金纹,布莱特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略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在知道如今天空城的做法后,他之所以说黑石这种东西被用来当牢狱工具过于奢侈…… 都是因为黑石这种矿石…… 不光能吸收能量…… 还能将吸收的能量释放出来! 就像…… “轰!” 一击撼动大地,布莱特幸好有所准备,闪身逃开了估计范围,不然…… “!!” 老者的残影出现在他的身侧,手腕的镣铐迸射前所未有之神光。 “轰!” 只见尘烟四起,老疯子将布莱特死死控制在原地。 后者强壮的身体都微微发出骨响,脚下的大地撕裂出纹路。 “呵呵…… 怎么…… 还没完全适应新的身体吧……” 老人冷冷地说着,布莱特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家伙…… “毕竟那时候的你…… 可远远不是这种水平啊…… 只会用光的速度…… 能骗过那几个小鬼,骗不过我!布莱特…… 你还没有完全拥有这具身体吧!” “………” 布莱特紧咬牙关,大脑飞速运转。 “黑石…… 黑石镣铐……” 储备的知识一点点融会贯通,但是迟迟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一个。 “所以…… 你才用不出了你那引以为傲的力量…… 不是吗?!” 皇甫炽焰四人在一旁听着,云里雾里,但这意思…… 似乎两人之前就认识…… 并且之前的布莱特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布莱特的真实实力…… 比刚刚他们望尘莫及的力量…… 还要强大! “这家伙……” 张狂不由地喃到,肖天已经起身,准备出击了。 “你做什么?!” “做什么?…… 没看见老人家都压制住他了吗?再不趁机解决了他…… 等着他适应过来灭了我们吗?” “你……” “肖天说的没错……” 霍风皇也少见地站在肖天这边,他扶着少年一并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再不出手…… 之后就麻烦了……” 张狂看着三人,无奈地挠了挠头。 “哈哈哈…… 好吧…… 那就只能让我们趁人之危一次了!” 猎人(四十八) “………” 幽魂尴尬地回头看一眼同伴,任他怎样用力,这大门就是纹丝不动。不知道是被堵住了,还是单纯这大门太过沉重。 虽然戴着面具,但他无处安放的双手已经暴露了他的心理。 “我来试试吧……” 夜凝秋没再多说什么,一步抢上,随即发力推门,结果一样是纹丝不动。 那对勾人的冷眸露出困惑,随即在大门周边寻找着什么。 “头儿……” 幽魂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当务之急是找到并解决掉这一切的源头—— 即那个女孩和狼王,才能处理这些行尸走肉,如果任由其发展…… 危及人类只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和狼人之间的恩怨…… 也是时候了解了…… “我们可以从窗户进去……” 他指了指一旁黑漆漆的窗口,因为年久失修而破烂不堪。 “等等……” 夜凝秋打断了幽魂的步伐。 “看这里……” 夜凝秋指了指角落处,被荒芜的杂草遮盖的土壤。 一块黯淡布满铁锈的铭牌露出一块尖角,她不费什么功夫就将它从泥土中牵引而出。 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些零碎的铁屑,它们慢慢拼凑,在夜凝秋的操作下一点点变化。 从锈迹斑斑一点点变亮,然后留出的凹槽赫然组成了某种文字。 “你的异变还能这么用?” 幽魂忍不住吐槽到,但是依人显然更注意那些字符。 “鲁……” 她勉强认出,人类的东西本来就和他们蚩人的有所区别,再加上这个字的样式略有些变形,所以只能勉强辨别。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鲁“就是人类里有名的机关家族的姓氏…… 简单来说…… 我们之所以推不开这个门…… 就是因为有它们的机关在…… 哪怕年久失修,一样能有作用……” 幽魂不明白夜凝秋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门开不开就算了…… 明明说了改从窗户进了…… “没事…… 我们走窗户……” “不…… 鬼爷…… 我觉得头儿的意思是…… 这里面可能也有类似的机关存在……” 依人揣摩着女孩的意思,见她同意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没错…… 当我还在人类世界的时候,就有听说过他们的机关号称天下之最,而这栋城堡连大门都有这种技术…… 很难说里面不会有……” “这么神乎?” 幽魂俏皮地说着,但是夜凝秋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拿你知道的…… 人类能造出枪,据说他们有着不可代替的功劳……” 也许是想到了那个不起眼的东西能造成的威力,幽魂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笑着说到: “知道点人类的常识在人类世界还是方便…… 嘿嘿……” 见两人都没有表示什么,幽魂又说着: “行了…… 放轻松…… 你鬼爷我可不是吃素的……” 他刻意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殊不知这种举动只会令气氛更加沉闷。 “走吧!” 男人轻盈踩着墙壁翻上了窗台,在确认安全后才示意两人跟上。 夜凝秋被依人抱在怀中,铁羽振动,两人一并落定。 血红的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打落到地表,厚重的灰尘将城堡内的地毯镶上一种朦胧的银色。 随处可见混乱的桌椅、碎烂的木材和布料。 昔日的水晶装饰散落一地,也被蒙上厚厚的尘埃。 三人先后进入城堡,踩着结实的地面,每走出一步都带起一阵烟尘。 这里被时光掩埋地相当彻底,无不笼罩着它的痕迹。 看向两边的长廊,空旷不见尽头,间断射入的光芒是异样的红光。 可这里又不只有历史的厚重感,还有死亡和绝望…… 只见他们刚刚试图打开的大门前,堆叠着一具具尸体,准确来说是骨架…… 它们的姿势仍旧保留着生前的动作,伸出的手臂朝着大门,似乎想要逃离什么,可终究还是遥不可及; 还有的到达了大门,却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木门上浅浅的爪痕,是在怎样的绝望下才能铸成的? 看来不仅是隔绝了外界,这扇大门还将里面的人都关住了…… 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痕迹早就被掩盖殆尽,只知道这种凌乱和混乱,一定是发生了某些突发的异样…… 但是年岁太久…… 根本无从知晓…… 而且这也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于是在匆匆一瞥这悲剧现场后,三人准备继续向前。 “这里看上去不像有人活动的痕迹……” 依人说着,同时摸了摸墙壁上的灰尘,直接就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幽魂也点点头,但是从刚刚开始就感受到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看样子这里不是他们真正的据点……” 夜凝秋冷冷说着,同时还不忘警惕四周。 “依人姐…… 你确定能感应到你妹妹的气息吗?” 两人一并向黑乌鸦小姐投去审视的目光,前者愣了愣,点点头。 “虽然很虚弱…… 但她确实就在这里……” “你能感应到她的大概方向吗?我们先去找她…… 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夜凝秋作为领袖终于有了决断,依人听罢也是在和幽魂交换眼神后开始行动。 她轻闭上眼,感受那种血脉关联,和蚩人种族共同作用下产生的,独有的,强烈的共鸣…… 它就像一条无形的红线,将姐们二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叮叮叮叮………” 她耳边传来的响声好不真实,就像是被人捂着耳朵听见的一样。 “叮叮叮……” 依人的脚不自觉就开始移动,幽魂和夜凝秋立刻跟上。 一步步踩着毯子,发不出什么大的动静,却有着似心跳般的闷响。 “嘣嘣…… 嘣嘣嘣……” 一声声,由近到远,转过拐角,穿过长廊,一直透过厚厚的石壁…… 被谁人听到…… “………” “呃~~” “呃啊!” “姐?……” 猎人(四十九) 明亮天光,略微有些刺眼的太阳照到莫休的身上。 “我这是……” 等视线恢复正常,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四周尽是茂密的森林。 正在打量着环境,少年像是被什么东西灌注了记忆,猛的转头看向来路。 “………” 莫休数着呼吸,知道她来了。 路的那头,一个女孩装扮得清秀异常,洋溢着天真活力,一步一蹦地走来。 尽管和现在相去甚远,但莫休知道—— 这个姑娘正是童甄! 她自顾自哼着小曲,轻快地走过,莫休突然生出一种想要伸手抓她的冲动,但很快就垂下了手。 因为他知道这是幻境,她是不可能…… “!!” 少女童甄惊鸿一瞥,闪动着灵光的双眼,打量着什么…… “她…… 看得见我?” 莫休本知道这不可能,但是眼前的人可是童甄啊!她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种感觉不单是来自于主观感受,更是她的那双美眸,正和休四目相对。 “我知道你在这里哦……” “?!” 休心头一紧,听着她天真烂漫的话语,却好似有着无比恐怖的威慑了。 “你……” 莫休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因为背后又传来了一声低沉嘶哑的呼唤。 “又在做什么呢…… 傻丫头……” “奶奶!” 童甄兴奋地迈步奔跑起来,径直穿过莫休,扑到那声音的主人怀中。 “奶奶?” 莫休不知道这称呼的意思,因为他缺少对这种关系的知识。 但是他回过头时,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狼…… 狼人!?” 只见童甄在一只苍老狼人的怀中撒娇,它的神态极其祥和,让人感受不到威胁和恐惧。 “傻丫头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什么…… 奶奶你找我做什么?” “你这个丫头,就知道玩……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少女童甄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一般。 “遭了!今天要去见族人是吧!?” “没忘就好……” 两人嘟嘟囔囔地继续说着什么,同时匆忙地走入森林之中。 莫休根本没听进去,只是一脸茫然的立在原地,脸上写满着震惊。 “她怎么会…… 和狼人有关系……?” 错愕中根本没有注意场景的变换,万里晴空转眼变得阴沉…… 破烂不堪的木屋,荒芜之地上连炊烟都难升起…… 随处可见的是羸弱的狼人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纵使隔着现实和虚幻之间难以跨越的隔阂,但是那种死气沉沉,以及颓废的氛围,无一不昭示这一种族的命运即将到达尽头。 “这…… 就是狼群吗……?” 此刻的休全然不知到人化狼的事情,以及猎人成员们在他昏睡过去时了解到的种种信息。 所以,他对于这一种族的认知还停留在强悍的躯体和神秘的存在之上。 但眼前这一幕,显然是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这种氛围…… 似乎就像是走入了一个坟冢之中,到处都是静待死亡的身影。 “奶奶……” 童甄一改先前的活泼,略有些害怕的攥紧那只苍老狼人的手掌。周围那些垂死的狼人也在她走近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尽是嗜血的渴望。 “别怕…… 奶奶在……” 老狼人摸摸童甄的脑袋,带着她穿过慢慢簇拥上来的狼群。 和无数双渴望的眼睛对视,女孩越发紧张,甚至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但莫休还是震惊于她的胆量—— 即使像是羊入虎口,也没有哭嚷着求饶。 看着狼人带着童甄越走越远,莫休连忙跟上。 “好了…… 丫头别怕…… 让奶奶说两句……” 她们站上一个略高一些的平台,身下全是围观的狼人,它们都是一样的羸弱,一样的看着童甄口水直流。 “呵呵…… 最近的日子…… 不好过啊…… 大家都感觉到了…… 食物来源匮乏,原有的族人数量也逐渐减少…… 族里面但凡年轻力壮些的都已经外出狩猎去了……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因为狩猎也是危险的!机遇与风险并存,没有哪次的食物是从天而降的! 相信大家都清楚,我们族群的危机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 老狼人慷慨激昂的说着,但是下面的狼人并没有表露出该有的反应,大概是这种画饼充饥的行为已经发生过多次。 “老祭司啊…… 这话你都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啊……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大家……” 一个更苍老些的狼人在群落中说着,一旁立刻就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 祭司你快想想办法吧…… 这样下去…… 我们都要死啊……” 一个狼人怀中抱着一个幼狼,声泪俱下。细细碎碎的声响更加明显,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场面顿时就有些失控。 台上的老狼人显然是不忍看见氛围这样,于是开口到: “各位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见声音小了些,它继续说: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但是眼下也实在是没有能立竿见影的办法啊…… 离我们最近的狼人一支都在千山之外,我们这些老弱病残…… 以这样的状态,是绝对没有可能过去的,作为祭司,我要对大家负责……” “那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吃饱了!” 一个病殃殃的狼人说着,看他的样子,可能是有旧伤。 “要是我们一直这样,不用等迁徙,迟早要饿死! 要我说…… 还不如冲到那些人类的村庄里吃个痛快!” “对啊对啊!” “我也好久没吃饱了……” “人类……” 抗议的声音猛的掀起,原本死气沉沉的狼群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有的甚至兴奋的嚎叫起来。 童甄害怕地向老狼人身后缩了缩,那双眼睛警惕地看向台下。 “稍安勿躁…… 稍安……” “就拿你开刀!” 突然,台下窜出一个身影,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吃掉童甄。 莫休下意识想要冲上,但立刻就收住了步伐。 只见那老狼人的身体陡然变壮,一个巴掌就将其扇到地上,底下的狼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疯了吗?!我看你是饿疯了!” 它指着地上那个委屈巴巴的狼人骂到: “她是不是人类都判断不出来了吗!?我看你是真的饿疯了! 还有你们!……” 老者欲言又止,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那个冒犯到狼人瞬间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吗?!还去猎杀人类?! 到时候整个蚩人种族的同类都要来诛杀我们!” “祭司…… 可我们实在是太饿了……” 老狼人的眼中顿时又有些闪躲,它自己也太久没有吃东西了…… 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又以那种不失威严的语气说着: “我知道…… 我同样饥饿,但是也不能坏了规矩! 而且今天来这里…… 就是为我们带来希望的!” 老狼人将身后护住的小姑娘带上来,在众目睽睽下介绍: “这就是我们的希望…… 人狼混血的蚩人!” “!?” 将军(五十) “………” 死灵用镰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不屹立不倒,但是其他两位同伴就没这么好运了—— 魂灵的锁链散落一地,自己更是被其中的一条死死勒住; 亡灵的骨马瘫倒在地,火焰微微,它本人才从地上缓缓站起。 死灵黑色的火焰扫视四周,部分的骷髅兵已经被余威抹杀殆尽,空出一片绝对领域,其余的仍旧一股脑向前。 “不愧是…… 王之利刃…… 风之战殇……” 他暗自感慨,仰望着浮在半空的女人,无神的双眼此刻看来是那样的不屑,环绕在周身的气场,是那样的强横。 周围的风元素在欢呼,在舞蹈,只为讨好这位风之子,这位万风之归宿。 “仍要……战否……” 风殇稍稍收敛锋芒,心无杂念,语气冷冷地说着。 “………” 死灵犹豫了片刻,作为它们三人之首,他的决定无疑左右着大局。 两人也纷纷向它投来求助的目光。 “打又完全不是对手…… 可撤退……” 想到那个老骨头下的死命令,自己实在是下不来台。 “大人……” 死灵无奈笑着。 “恕难从命了……” “………” 女人微皱眉头,气场瞬间凝重。 亡灵和魂灵也都不情愿地持稳武器,准备出击。 ……… 天空城,中门战场。 “焰闪!” “瞬雷!” 一左一右,霍风皇和肖天两人同时出现在布莱特身体两侧。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盛气凌人,现在被死死压在地上。 “嘁! 什么无知后辈都敢来对付我了…… 看来之前的罪还没有吃够啊!” 老疯子脸色微变,因为布莱特的气场陡然上涨,似乎还有后手。 他眨眼间消失不见,霍、肖二人扑了个空。 “轰!” 尘埃飞扬,老疯子与霍风皇隔空相望。 “看来你等今天很长时间了……” 老者笑到: “呵呵…… 可以这么说……” 肖天试图找到布莱特的行踪,但是整个目之所及都没有找到什么。 倒是姗姗来迟的张狂和皇甫炽焰,加入了三人的队伍。 “老疯子!” 皇甫炽焰高兴的说到,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瞳已经一直保持着魔瞳的状态。 “………” 老者注视着那对眼睛陷入了沉默,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张狂也对老者点头示意,几人将老疯子围在中心,正摆好阵势迎敌。 残垣断壁,碎石大大小小随处可见。在月色下光影不一,凹凸不平。 “老爹…… 现在该怎么办……” 霍风皇半天听不见回应,回头看一眼愣神的老疯子。 “老爹!” “嗯? 哦……” 老者看向其他两位将军,欲言又止,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羽翼。 “我的身份……” “不用担心,老家伙…… 我们是不会追究你和这小子的过失的……” 肖天用他独特的说话方式戏谑到: “当务之急是对付那个家伙,然后处理掉外围的骷髅……” “这个不用担心……” 老人淡定的说道: “外围的骷髅不是问题,布莱特也没有那么可怕…… 但是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那还请您指点一二!” 张狂用他粗犷的嗓门说。 “呵呵…… 张狂是吧…… 果然是个好小子……” 老疯子看一眼黑将军,然后又言归正传: “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你们二位都是有伤在身…… 如果我没猜错…… 大抵是要到极限了吧……” “………” 张狂和肖天同时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们现在不用贸然贪进,保护好自己最重要,而且对付现在的他…… 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他老练的分析着: “胜局的关键…… 就在他的身上……” 三位将军一齐将目光投向少年,皇甫炽焰自己也略显震惊。 张狂和肖天没有过分表示什么—— 毕竟那双魔瞳…… 光是对视都不由得将目光移开,其中的力量,实在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接下来你们别问那么多…… 只需按我说的照办就好……” ……… “可恶……” 布莱特狼狈地躲在废墟暗处,用颤抖的手无力的捶打着地面。 “那个斯凯孚莱的叛徒…… 又来坏我的好事!” 他自语到,心中暗自揣摩: “不过确如他说…… 这个身体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接受我…… 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 只是没想到…… 这个家伙这么顽强……” 布莱特闭眼凝神,进到精神深处…… 脸色惨白的屠布瘫坐在地上,不省人事。 “明明已经昏迷过去了才对…… 现在我理所应当能占据这个身体…… 但是为什么会……” 布莱特被什么东西猛地吸引住了注意力,昏迷的屠布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唤着自己…… 他警惕地走上前,俯身看向屠布的手掌,随即瞳孔一震。 “这是!!” ……… 皇甫炽焰一个人走在废墟之上,手中一柄被熔岩包裹的长剑被紧紧攥住。 按老疯子分析的,布莱特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君临天下。 而君临天下少不了的就是天空城的力量本源—— 女娲石! 没错,在天空城的传说中,这片土地最初就是因为女娲石的吸引才诞生的。 但那其实不单单是传说,女娲石真实存在着! 这连三位将军都大吃一惊。 ……… “你是说那女娲石是真实存在的?” 张狂略表怀疑,老疯子却点点头,继续说到: “你们有所不知…… 布莱特从前就是仗着它的力量才妄想统治世界的…… 现在再度归来…… 他一定会去找它……” “可这里不是斯凯孚莱啊…… 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肖天也不相信,谁知老人更坚定的点了点头。 “只要有这片浮空的土地…… 它就一定会存在……” “那我们需要抢在他之前找到女娲石吗?” 霍风皇问,老疯子点了点头。 “没错…… 按理说它可能存在于天空城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以我之前在斯凯孚莱时了解到的东西,它应该就在天空城的正中位置…… 也就是我们脚下的土地……” “所以我们现在是一起去找那个石头吗?” 少年疑问,可老疯子这次却摇了摇头。 “不…… 他们去…… 我们要试着拖住他……” “拖住他?” “呵呵…… 布莱特对你我可是恨之入骨…… 对付我不一定能得手…… 但是现在的你…… 说不定更有吸引力……” ……… 于是,皇甫炽焰就被迫“单独”行动。 “也不知道这管不管…用…… !!” 将军(五十一) 说时迟,那时快。 锋利的剑刃已经逼近少年的后颈,悄无声息,就要将之抹杀。 “铛!” 光刃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道无形的防御之上。 “嘁…… 忘了这小子还有这个东西了……” 布莱特的脸扭曲地抽搐着,显然如老疯子所料,他对自己…… 应该是对阎凉是恨之入骨啊…… 不过皇甫炽焰也不是毫无防备,因为这一次…… 在他突袭的瞬间,少年感知到了一丝杀气,该说是他已经适应了布莱特的速度,还是后者对自己确实是打算下死手了呢。 他不多想,反手一刀劈去,布莱特微转身体,堪堪躲闪,另一只手同时创成光剑,双刀横砍,一字破风。 眼看就要劈中,少年身躯化作残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铛!” 该说布莱特的直觉实在太过敏锐,亦或者说战斗经验过于丰富。 双剑一前一后,同时格挡,而皇甫炽焰也果真是虚晃一枪,还是打算攻前。 “………” 少年的手不自觉的流汗,力道也因为加上了自己身体的重量而倍显强势。 但布莱特只用单手就稳稳持住,另一只手已经再度出击。 一刀扑空,皇甫炽焰及时拉开了身位。 但布莱特可没打算再手下留情,现在是除掉这小子的最佳时机。 “束!” “!” 凭空出现的光线化作绳索束住皇甫炽焰,布莱特持剑就来。 双剑于空中合璧,赫然一柄重剑成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戮的果断,再没有别的情绪。 “斩!” “烈风·瞬!” “!?!” 蓄势一击再次扑空,男人怎么也想不到,少年竟是故意上套,其实早能挣脱。 异变生,骨爪显! 原本临时创成的石剑被他果断舍弃,这一次,少年要用自己最熟练的武器。 骨爪缠绕风能,不仅磨砺了锋芒,更是将他挥动的速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之高度。 “滋——!” 光刃与骨爪摩擦,迸生火花。 “好小子……” 布莱特不禁暗自感慨,额头上竟生出一层细汗。 若不是他回防及时,说不定还真让这小子得手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有点手段…… 不过…… !!” 他正在默想着,可摩擦出的火光骤然被点燃?! 皇甫炽焰不甘的看着自己这一击都被挡下,虽然只是拖延时间,但他还是想试试看…… 这个所谓的强者,除却他的速度后,究竟还有怎样的手段…… 那一点点的火星飞飘,是骨爪磨着光刃生出的。它们在空气中就转瞬即逝,但是却像是点燃了少年心中的一团火…… “还不够……” 燃烧…… “还不够!” 燃烧…… “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燃烧! 原本就要消失的火星,瞬间被某种力量呼唤而起,炸裂着迸射出威能。 “我要试着拖住他!” 少年的心意异常坚定,身体也下意识开始做出回应。 布莱特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猛的震飞,虽然只是伤及皮毛,但是这被这种小子伤到…… 终究还是有损自己的身份! 布莱特立刻调整过来,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少年的实力,现在他要更认真些了…… “你的实力我姑且认可…… 不过…… 也就到此为止了!” 布莱特人狠话不多,少年恍惚间看见他的身体化作残影,而后出现五个同样的人影。 “光·影!” 五个布莱特,十柄光剑,从不同方向袭来。 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招式,顿时慌了神。 “冷静…… 冷静……” 皇甫炽焰闭眼深吸口气,再次睁眼时,那双魔瞳猛的射出一丝凶光。 “!” 五个布莱特都不同程度的顿了一下,但是都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 少年感觉到一种怪异的牵引,身体开始不断注入力量。 “轰!” 只见他震出一道强力的气波,狂风逼退来敌。 就在他扫视五人的时候,全然不知真正的布莱特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再见了…… 小鬼……” “!!” ………… “这鬼地方怎么找一块石头!?” 肖天抱怨着说到,看向四周随处可见的碎石废墟,不知如何是好。 张狂也没有任何的思绪,但还是胡乱的翻着石块。 原本整块整块用来堆砌城堡的大理石,现在也变得黯淡无光了。 “你说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肖天恼火的问,张狂只回了句: “你少说两句吧……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要我说,还不如先清理杂兵来的实在……” 肖天捡起一块水晶,打量了一番,随手又扔了出去。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霍风皇,摇了摇头,继续翻找。 东门将军,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这样找下去根本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老爹完全没有提示什么…… 就说这东西在中门…… 这么大的区域,只有我们三个人找,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 太奇怪了……” 霍风皇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但又说不出来。 看向一旁的两个同伴,张狂下意识的大口呼吸着,肖天也不自觉的叹口气。 他们都身体负担着实太大了…… 实在是…… “!!” 霍风皇猛的一惊,顿时想到了些什么。 “如果说老爹是让他们暂避锋芒,借此时机缓一下,那我呢…… 我的状态在和那个自称阎凉的家伙签订契约后,就已经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即使有所消耗…… 也不至于派不上用场…… 让我来找这个完全没有线索的石头…… 光凭他们两个…… 是真的打算拖到我们找到女娲石吗?” 霍风皇越想越觉得奇怪,还有些出神,以至于没听见张狂的呼唤。 “霍风皇!霍风皇!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黑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你想到什么了吗?” 他摇摇头,肖天小声埋怨到: “真的是…… 这种时候就不要偷懒啊…… 快找吧……” “你们真的相信有女娲石吗?” 猎人(五十) “人狼混血!?怎么会……” 莫休的大脑就像宕机了一般,瞬间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台下的狼群亦然如此,鸦雀无声。 “呵呵……” 老狼人看到这样的情形,甚是满意,似乎到达了自己预料之中的结果。 “她的身上,流淌着人类和狼人的血液…… 也是我们的希望……” “………” 台下的狼人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不敢发言。 “可…… 祭司…… 即使是我们的族人…… 又能怎样呢……” 一个瘦弱的狼人小声的说着,但因为四周过于安静,所以听的十分清楚。 “呵呵…… 问的好啊……” 那苍老的狼人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与台下一双双迷茫的双眼对视着。 “你们看看…… 她的外貌看上去和普通人类并没有区别…… 这就有助于融入人类世界,而之所以要她融入人类世界,就是要她学会人类的技术……” “人类的技术?” “学那东西干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底下一片骚乱,台上的人也不管,自顾自说着。 “你们就不好奇吗? 他们人类明明没有我们这样的体魄,却能填饱肚子,不用只依靠捕猎为生,而我们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 难道不应该想想原因吗?或许最为原始的方式已经不适合我们一族了…… 至少是现在的我们…… 我们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继续发展壮大的机会…… 一个延续种族希望的机会……” 祭司的一番话引得众狼沉思,他们或许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但是这么直白的道理不可能不懂。 狼人见时机成熟,及时步入正题。 “所以…… 今天我将她带来,就是为了向大家介绍这个计划…… 它可能不会在短时间内改变什么,但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今天的苦日子,就让我们自己来承担。这么久以来,我们不是一样挺过来了吗? 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就那将崭新的未来,留给我们的后代!” 狼人越讲越激动,底下的人也一点点被感染,或许真的是过怕了现在都生活,光是憧憬未来,就充满了斗志。 不得不说,这次的大饼画得不错,至少是想狼人预想之中的一样成功。 看着台下斗志满满的狼群,着实令童甄大开眼界,因为从小就被狼奶奶收养,所以不知道其他狼人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奶奶很祥和善良。 一开始看他们的眼神,还以为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现在看来…… 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来…… 丫头过来……” 狼奶奶对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姑娘说着。 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台下畅想未来的狼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然……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刚刚说的那些还不足以许诺一个完美的未来…… 那等你们看过这孩子的异变…… 相信就不会有那么多疑虑了……” 接下来就是对着狼群介绍起童甄的异变,众人当然半信半疑——这样的能力,如果是真的,绝对能为它们的计划助力。 一些简单的预言被许下,告诫众人数日后见分晓。 莫休也就没怎么注意听了,因为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如果她之前是和狼人一伙的,那为什么现在又组织起猎人来消灭狼人呢? 这段回忆的用意又是何在呢?莫休暂时还没想明白,只能继续看下去了。 “好了…… 说了这么多…… 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今天宣布…… 虽然你们对她的能力还有所怀疑,但是相信不久之后,你们就会和我一样折服于她异变的力量了……” 它干咳几声,继续说到: “她就是我选的候选人,也就是下一任祭司……” 这个消息一出,底下又是一片哗然,该说毕竟是人类的模样,不被接受很正常,不过看着台下的反应,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祭司招呼着台下,回忆也由此开始变得模糊。 声音变得遥远,场景也开始黯淡,同时是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大概讲述的是童甄的异变令众人信服,它们学习人类的计划也一点点推进着。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童甄在狼群和人类世界中往返,日复一日,慢慢将学会的耕耘、制作陷阱的方法都传给族人。 它们的生活也在慢慢变好,都在感谢着老祭司当初的决定。族里的狼人也开始接受这个人类模样的混血儿,似乎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隐患也一直存在着,一些狼人始终对童甄抱有偏见,认为她的这个模样不适合领导狼群,同时说它们正丧失着原本种族的血性,慢慢被人类同化了。 因为否认不了她做出的贡献,所以一直就只是流言蜚语,不过最为让人怀疑的就是她半人半狼的血统身份,因为只是老祭司的一面之词,终究难以服众,可碍于老祭司的面子,又难以启齿。 毕竟祭司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可是带领它们的重要位置,要是交给一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狼人血统的外人,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这也为后续的矛盾埋下了种子。 不过要说真正的转折点,还是接下来的回忆。 周围的环境开始变换,莫休知道这段记忆是相当关键的。 童甄慢步走在大街上,四周的人类都在忙活着自己的工作。但是大家都会和这个路过的小姑娘打个招呼。 “大叔忙呢!” “诶!对啊,小童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都忙活残啦!” 一个酒栈的男人打着招呼,架在街边的厨房里,大火翻炒着锅里的菜肴。 “大叔生意好啊!” “诶…… 你不是说要学我的手艺?之前教你的都学的怎么样啦?要不要过来帮帮忙?” 看着老板憨厚的样子,童甄摆摆手,笑着说到: “算啦算啦!等下砸了大叔的招牌! 等大叔空了我再来学! 大叔你慢慢忙,我还有事儿呢……” “好嘞!小童注意安全啊!” “放心啦……” 童甄悠哉悠哉的走着,一路上也和不少人打了招呼。看上去融入人类世界相当成功。 “今天要继续去学……” “你不是人类……” “?!” 猎人(五十一) 夜凝秋和幽魂跟在“渐入佳境”的依人身后。 她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只需要闭上双眼,身体就会本能地驱动起来。 没人知道这种程度的联系是怎么回事,但它就是这样存在着,引领着三人,找到依然。 “噔~!” 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断裂开来,什么东西也被悄然触发。 “噌!” 眼看两边严立的钢铁盔甲挥动起满是灰尘的巨斧,就要击中闭眼寻路的依人。 夜凝秋和幽魂同时冲上,一左一右—— 一个挥刀抵挡,一个侧面铲腿放倒。 “轰!” 巨大的声响于死寂的城堡中回荡,久久没有消散。 依人睁眼与两人对视,同伴之间不需要沟通什么,就已经心领神会—— 你开路,我们为你护航! 于是,依人完全不去在意沿路的机关障碍,一心感受姐妹之间的联系。 “就在…… 这里……” 黑乌鸦小姐猛的睁开双眼,一条深黑的通道映入眼帘,楼梯慢慢向下,逐渐只剩漆黑一片…… “看来是没错了……” 幽魂收刀,慵懒地伸个懒腰。 不用多说,这下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且不说有机关和狼人,光是一片黑,就对他们极其不利。 正想吐槽两句,依人反手就将两个腰间的试剂掏出来倒在地上。 两股液体混合在一起,发出莹黄的光芒,还顺着阶梯缓缓向下。 “还是你有办法。” 幽魂笑着说到,同时看见依人腰间还有一排插在有特制插孔腰带上的试剂。 “走吧……” 依人淡淡说道,迈步向前,两人在身后跟着。 幽深的通道螺旋着向下,淡淡地光芒也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但是这些材料似乎是有特殊的工艺,即使流了一路也没见什么损耗。 石砌的墙壁布满灰尘,但是隐约可以眼见风干的血迹,随着众人越下越深,路上也开始出现白森森的骨架,并且数量增加。 幽魂暗啧一声,脚下缓缓将路中间的骨架踢到两边,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的依人停下了脚步。 “!! 怎么……” 刚想问问为什么突然停下,就看见那股发光的液体没再向下,反倒是直直地流向前方更为深邃的黑暗之中。 死一般的宁静似乎昭示着更加恐怕的威胁。但是细听,似乎又有什么动静传来。 “………” “………” “………” “咚!咚!咚!……” 午夜的钟声从三人背后传来,穿过一层层间隔,沿着走廊通道,直入地下。 “咚!咚!咚!……” 古堡最高点的阁楼处,年久失修的机关居然还在运转,纵使它已经破败不堪,纵使半个仪器都倾斜着像是要倒塌,纵使它的主人已经归于尘土之间…… “咚!咚!咚!……” 钟声还没停止,就已传遍森林,未知的威胁也向着众人逼近。 “噌!” 利爪与铁羽摩擦出火光,依人堪堪抵挡住狼人的扑杀,就在众人被钟声吸引注意的瞬间,周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了一众狼人。 “看来是算准了时机啊!” 幽魂再次出刀,神速加持下瞬间放倒了前排的几只狼人,后排也在夜凝秋有条不紊的配合下被射杀掉了—— 毕竟它们的双眼在那一点点荧光的作用下是那么明显。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倒下的狼人还在一个劲的挥动着利爪,张开着獠牙。 “真是没完没了了……” 幽魂瞬闪着穿梭着,刀尖碰撞在墙壁,地板上溅出火星。 谁想黑暗中更多的行尸走肉冲了出来。 “鬼爷!” 夜凝秋提醒同时瞄准射击,依人也振翅,以几乎不可能的低位体态完成了飞行! “咻~!” “噌!” 利箭与铁羽一同到来,助攻之及时,正好幽魂的长刀劈下。 依人以强横的冲击力将前面一排的狼人击退。 “闪开!” 火晶石与利箭碰撞,依人把自己和幽魂同时用铁羽包裹。 “轰!” 强大的冲击中绽放的火焰格外耀眼,不仅直接将前排的狼人烧的一干二净,还把后面的狼人都不同程度的炸伤。 这把火也将地下的区域照亮,周围的木屑,因为堆积太久早已变得脆生,如今一点便着。 这个地底的区域似乎是酒窖,不过酒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干涸,只剩下地上凝出的晶体,被灰尘伪装成石头模样。 两人从铁羽中探出脑袋,周围的火焰也将黑暗退却。 “呼……” 幽魂长舒口气,看向那些还在挣扎的狼人,还想再动手,谁知夜凝秋三两箭就将它们钉死在地上。 “不用浪费体力,他们这样对我们构成不了威胁。” 夜凝秋果断的说道,两位同伴也表示异议。不过幽魂随口说到: “我们不是没有火晶石了吗?你哪儿来的?” 夜凝秋怔怔地抬起手来,火光下,原本的银镯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手套,似轻薄的笼着。 “不是我…… 是陌陌……” 白面具的家伙微微一愣,随后提起兴致笑到: “你这个家伙…… 变成这样就别操心了!” 他瞬闪过来看着纤细的手指,完美的手铠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依人也一言不发,低垂下脑袋;夜凝秋同样也很震惊,因为在那一瞬间,她感到了手腕出发来的强烈感应,随即就化为手铠射出了一枚火晶石。 周围只剩火焰静静燃烧,和地上的狼人鬼叫的声响。 突然,依人耳畔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并且逐渐放大。 “噌!噌!” 铁链叮当作响,液体飞洒落定。 依人知道,妹妹就在身后…… 因为她们之间的感应…… 此刻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看向两位同伴,虽然不想打破这种氛围,但是她不得不开口: “依然…… 就在前面……” 她侧过身子让出一口墙上的破洞,幽魂回头,夜凝秋也抬眼看。 看来很快他们就会知道那两个家伙的位置和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三人如是想到,同时先后步入黑暗之中…… 将军(五十二) “你什么意思?” 张狂疑惑,肖天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霍风皇看一眼同伴,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不论这个女娲石存不存在…… 我都觉得他像是刻意支开了我们……” “谁?你老爹吗?” 肖天怪异的笑了笑。 “你应该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吧…… 我们都只是受命行事……” “而且怎么看都只是不想让我和肖天继续战斗,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张狂也应和着,霍风皇则仍旧一脸忧心忡忡。 他们说的这些他当然都知道…… “但为什么要把我支开?我总能派上用场吧……” 肖、张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 不会是看到你老爹和那个小子一起而不是你吃醋了吧!” 肖天捧腹大笑,张狂也没忍住。 “万一他是怕我们两个人伤员找不到呢?所以才加上你来帮助我们呢?” 霍风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们,要不是都有伤在身,都想上去一人给一拳了。 还是说…… 真的是他想多了呢? 霍风皇看向皇甫炽焰和自己老爹去的方向,不由得担心起来。 ……… 被敌人抓住机会的皇甫炽焰已经成了鱼肉,任由刀俎处决。 布莱特的光剑逼近少年的脊梁,电光火石之间,老疯子黄雀在后,鬼使神差的出现。 “………” 手中的宝剑划破布莱特的残影,落地后与少年相背而立。 五个布莱特又一次围作一圈,只是这一次,终于逼出了角落中隐藏的猎物。 “我原本还打算解决了这小子再去管你…… 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 正对老疯子的那个布莱特说到。 “呵呵…… 那还真是抱歉啊…… 又没能让你如愿以偿……” 少年警惕着,老者则淡定攀谈。 “是啊…… 不过这一次…… 你还真是没办法阻止我了呢……” 看见布莱特阴险的笑容,老疯子竟生出一阵恶寒。 “这家伙…… 气场似乎更强大了? 不应该啊……” 表面上却还是淡定的说着: “哦? 怎么…… 我可没打算做什么……” “是吗?” 布莱特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刻意放缓了语气,似乎罕见的想陪他们玩玩。 “那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少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猜…… 应该是去找女娲石了吧……” “!!” “……” 看着犯难的老人,布莱特更加兴奋起来。 “没错…… 我承认你之前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 无论我多么努力,它就是排斥着我,尽管我们之间的相性是如此之好…… 但那又怎样呢?” 布莱特甚至将手中的光剑弥散,化作乌有,踱步靠近。 “若不是稍微了解些我的你出现…… 他们早就被我摆平了…… 而你…… 也只是自以为了解我罢了…… 因为我……” 只见他抬手一伸,掌心缓缓浮现一物。 “总是快人一步……” 一块残缺的碎片出现,它就像是一块圆滑的石块破碎后的一角,但是通体散发出的能量,即使是肉眼也能轻易辨别出来…… “这是……” 皇甫炽焰不安的说道,老疯子的额头也生出一层细汗。 “女娲石…… 是我先拿到了……” 布莱特爆发出一阵狂笑,抑制不住的放声。 老人紧了紧因手心的汗水而有些不稳的宝剑,但表面上不过分惊讶。 “看来你确实有所准备……” “哈哈哈! 不过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这个女娲石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拱手相送的呢……” 布莱特深情地盯着那块碎片,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爱人。 “屠布早就拥有了它…… 更确切的说…… 是历代中门将军暗中守护着它!” 布莱特看向两人,自己现在是绝对的优势—— 另外三人被支开,自己不光拿着女娲石,还是面对着两个最痛恨的人…… 不会有比这更爽的情形了吧…… 不…… 或许自己手刃他们之后,会更加令人心情愉悦…… “这天空之城还真是悲哀啊……” 他发自肺腑的感叹到: “背负着斯凯孚莱的罪名,被骷髅侵袭。 一心想要从斯凯孚莱的阴影中逃脱…… 却又暗地里隐藏着和它紧密相连的过往…… 我说…… 你应该还记得我是如何用它,煽动了斯凯孚莱的民众的吧……” “哼……” 老疯子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到: “分明是宣布了斯凯孚莱的死刑!你这个假公济私的伪君子!” 布莱特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不错…… 我的确是为了自己…… 但你又敢说你甘心被人类踩在脚下?甘心活在阴影的角落吗?这广袤的大地我们为何只能拥有那么小的一部分呢……” 布莱特越说越激动,但是又瞬间抑制住了兴奋。 “算了…… 你们是不会懂的…… 也不会有机会懂了!” 一念之间,满天光剑齐发,暴风骤雨般刺下,只是它们的速度并不是光速,只是比离弦之箭快些而已,为的就是不触发少年的“绝对防御”。 但皇甫炽焰压根没想过依赖那种东西,就等着他出击呢! 闪动的身影于地面穿梭,有条不紊的避开攻击,果断放倒一个分身。 老疯子也同样不紧不慢,脚步变换这就像悠然起舞,眨眼穿过剑雨,挥剑砍向面前的男人。 “………” 布莱特不动声色,眼眸一冷,顿生的光戟堪堪从老疯子的腰间擦过,一道口子渗出鲜血。 老人的宝剑同样触及了布莱特的胸前,因为赤裸着上身,被刀尖的剑气划破了那似雕刻而出的肌肉。 好在他先行后撤,不至于太深而流血。但看向老者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又顿时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安。 “我的确支开他们去找女娲石了…… 不过我并不指望他们真的找到…… 我支走他们只是为了少些人围观…… 毕竟恶魔之王…… 越少人知道越好!” “!!” 布莱特心头一紧,身后是早已就位的皇甫炽焰,它的利爪闪动寒光,魔瞳更是如那位一样摄人心魂…… 就像他亲自莅临一般…… 将军(五十三) 这一击之巧妙,在于老疯子的转移注意,此谓声东击西; 之无言,在于两人无需过多交流,就像是天生的默契一般; 之果断,即使是布莱特,在发觉少年之时也来不及发动异变; 之渊源,那是千百年前的斯凯孚莱战场,就是他们二人阻止了布莱特,如今亦然…… “呲!” 布莱特以最快的速度闪避,但仍旧逃不过这一击。骨爪撕裂他引以为傲的身体,将肌肉剜开,热血喷涌。 吃亏的布莱特立刻展开反击,其余四位分身从不同方向进攻老疯子,本体却瞬闪至少年面前。 老人不紧不慢,先是一个撤步闪开,而后挥剑…… “!!不好!!” 这四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 “噌!噌!噌!” 正与本尊拉开身位的皇甫炽焰躲闪不及,被分身同时进攻,顿时将那层熔岩铠甲斩出数道裂纹。 少年踉跄着退到老疯子前面,捂住胸口试图从分身攻击的冲击力中缓过来。 布莱特一脸深不可测,不得不说,能瞬间展开反击,这种应变能力实属难得。 四位分身立在两侧,没有多余动作。 “好了……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布莱特难掩内心的激动,四位分身化作光粒向他汇集,遍地的光剑亦然。 飘飞的粒子像是一只只萤火虫,在一起的光芒甚至要盖过了月光。 然后布莱特在伤口上轻轻一抚,又完好如初。 沉默的两人看着,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这一次…… 是我赢了!” 只见那个汇聚着光芒的男人微微飘起,女娲石也飞到他的胸前。 那残缺的石头蕴含的无限威能,似乎能令天地变色。 女娲曾以它修补破碎的天幕,它也自然而然就被赋予了这种能力—— 修复万物—— 即使是天一样可以! 修复生命,起死回生也不会是痴人说梦!只是如今这一小块碎片,用来修复布莱特残缺的灵魂,再合适不过了…… 而当他的灵魂真真正正的复原之时,是否能完全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无从可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时的布莱特…… 一定比他们之前交手的更加强大! 柔和的光芒代替了刺眼的粒子,但是一样明显,一样能从天空城的任何一个角落看见它! 就像是春雨细润万物,这份光芒铺满了整片天空之城,并一样闪耀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这股威压……” 老疯子被陡然生出的恐怖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少年也一样冷汗直流…… 看着飘在空中的布莱特,羽翼大开,丰满的翅膀无风自动,羽毛如涟漪,一层层起伏…… 起伏…… 然后一片片白色的羽毛就这样脱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其生长速度的黑羽。 一点点壮大,一点点成型,漆黑如夜空的羽毛只是轻轻一动,就掀起一阵飓风! “………” 布莱特睁开双眼,射出白光,俨然神明。 “结束吧!成为复兴斯凯孚莱的垫脚石吧!” ……… 天空城,外围。 被“风殇”单方面碾压的三位骷髅头目再次狼狈的爬起。 正准备继续这无谓的反击,突然,前方闪出一阵不同寻常的光芒,驱散了整片天空城的阴暗。 “那是!” 死灵难以置信的喃到,另外两位也同样接受不了。 “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恶!枉费我等付出的代价!” 死灵再瞄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姑娘,虽然不甘心,但是他们都计划已经失败了,这数百年来的大计也可以说是毁于一旦了…… 只不过…… 没了女娲石的天空之城…… 还能存在多久呢? 原来,骷髅一族遵循先王阎凉的意愿,势要抹杀掉天空之城的存在。 它们从一开始的毫无章法的入侵,慢慢在摸索中转为了更有效,却更能确保这片土地消失的釜底抽薪之法—— 女娲石。 一如传说所言,这片土地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女娲石吸引着这片土地。 而如果没有了女娲石,自然整片天空之城就会从青云之上坠到地表,然后粉身碎骨,化作乌有…… 计划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天空之城的翼人们在进步,它们为了能拥有能与之对抗的军队,又花费了多长的时间? 虽然是骷髅,虽然看上去不会成长,但是它们仍旧是生命的一种,蚩人的一类。 没一具白骨的诞生并不容易,它们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死亡的蚩人,将前世的记忆消除,今生作为骷髅赎罪。 而诞生的白骨又不是天生的战士,它们同样需要训练,成长…… 最后才能加入这场空前绝后的计划之中,所以…… 花费百年…… 千年…… 直至今日…… 不好容易才有机会一举成功,却未曾想,这位大人的“反水”,以及城中的那位神秘存在捷足先登…… “可恶……” 魂灵泄气似的扔下链条,咒骂到。 死灵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道: “既然那块石头已经被人拿去了…… 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兴师动众了…… 毕竟相信在不久之后…… 这片土地就会不复存在了!” 从它失落的语气中不难发现些责怪的口吻,当然,那是对小姑娘说的: “这下你满意了吧…… 大人……” 死灵扛起镰刀转身就走;亡灵拍拍倒地的骷髅马,也悻悻而归;魂灵拖起地上的铁索,缓缓飞离。 “风殇”见三人终于罢休,才回头看向那片光芒,久久说不出话来。 “殿下……保重……” 留下四字随风飘远,白骨浪潮也开始一点点停了下来,而后倒退…… 就像是落潮一般,慢慢退下…… ……… 天空城,中门废墟。 布莱特的气场轰然爆发,废墟残渣都被吹散开来,两人压低身体却也不得不倒退数步缓冲威力。 老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里更是没底。 “看来这次…… 还真是凶多吉少了啊…… 呵呵……” 看着少年的背影,就像当年的阎凉一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老者久违的笑了笑,在这错乱的感觉中。 “这一次…… 我也要试着保护你啊……” 猎人(五十二) 依然瘫坐在地,双手被铁铐勒出血印,本就枯瘦的身体此刻尽是血污。 她无力地支撑起身体,凌乱的铁羽没有之前的森冷,唯独将她退无可退的境地表露无遗。 “………” 根本没有功夫去发牢骚,她贪婪地吞吐着空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微弱的光亮照到地上,湖面般黏稠的污血,还有碎片的残躯,大大小小,无不暗示着这里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恶战。 “滴……” 血从铁羽上滑落,手臂上的鲜血也滴下。 很难想象她这样的身体是怎么在双手被束缚的状况下对战那些狼人的。 每一次绝望的挥砍翅膀,死死抓住生的机会…… 粗大的铁链上也满是划痕,一看就知道依然试图挣脱却又无果。 “叮……叮……叮……” 每一次挣扎,都会令铁铐深深嵌入伤口,可她却早已麻木,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 突然,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脚踝,依然就发疯一样挥动铁翼,对着地上一顿输出,过一会儿才脱力似的停了下来。 无神的双眼低垂,看清是一截被再次砍碎的断手后才无奈苦笑。 “我真是…… 咎由自取啊……” 她想到,同时看向前面一片尸骸血海。 对她来说最悲催的是什么? 与自己亲爱的姐姐历尽千辛万苦后相见却不得不兵刃相向? 还是自己尽心竭力,自以为融入集体,却从来没得到过真正的信任? 都是,也都不是…… 对她来说,自以为掌握了力量,却被自己的成果狠狠摆了一道…… “剥夺之石”,这种天生为克制蚩人而生的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蚩人能掌握的…… 而她却天真的以为能将之收为己用,真是可笑…… 第一次看见这个东西,是自己的姐姐被异变反噬,命悬一线之时突然出现,就像是冥冥之中,她们姐妹的命运就和它紧密相连了。 在最初与“剥夺之石”的相处过程中,依然凭借她的探索精神,好奇的把玩着。 虽然为了保护姐姐依人,这块石头大多数时候是被她随身携带,但只要有可能,依然一定会仔细观察。 它的外表上散发出一种非常淡的紫色,淡到几乎看不见。但是在某一个晚上,漆黑的森林里,这块石头的光芒清晰无比的显现出来。 同样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依然发现,“剥夺之石”遇水似乎能溶解。这是因为不小心跌入水中后,握住这块石头时,周围有一层油油的感觉。 这一点也为依然后续进行实验提供了重要的思路。 当然,磨损,亦不可少。 “咦…… 姐姐…… 你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变小了?” 一日,姐妹二人在森林里寻找食物时依然说道。 小姑娘依人看了一眼,她俏丽的脸庞上,毒纹若隐若现。 “好像是有点,应该是你没事就摸它,就越摸越小了……” 看向小溪里的几条游鱼,依人活动铁羽准备下手。 “………” 她看向自己的翅膀,然后又无奈地把视线移到一旁的依然身上。 “你别玩了!快把石头拿远一点啊!我控制不了我的翅膀了!” 依然入神的打量着。 “不应该啊…… 这么容易消耗的吗?” “………” 做姐姐的一脸无奈,看着傻妹妹对着石头发呆,不得不再次开口。 “你再看石头,鱼就跑光了!” “啊?!姐姐你说什么?我看石头太入迷了,没听见,嘻嘻……” 依然被吓了一跳,憨憨地笑到。 “我的傻妹妹啊,我说把石头拿开一点,我的翅膀不听使唤了!” “这怎么行?万一姐姐你又发作了怎么办?” “拜托…… 我可没那么脆弱好嘛?” “不行!这个东西必须你拿着!” 说着还一把塞进依人手中,看着妹妹关心自己,做姐姐的心里很是感动。 “那你说我这样怎么抓鱼?” “这还不简单?” “你要干什么?” 只见依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依人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来抓啊!” “别!鱼都跑光了!” ………… 往事的回忆总是美好的,依然现在想起来还是无比怀念那段时光,就姐妹二人,没有烦恼,没有威胁,就想永远在一起…… 可…… 鲜花终有枯萎的时候,童话也总有结局,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会圆满。也一样要面对骨感的世界…… 那天的夜是冰冷的。 天空下起了小雪,依然从姐姐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姐姐,却冷得瑟瑟发抖之时,依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严冬将至,铁羽更寒。 可是没有铁羽包裹,她们还有什么御寒呢? 身上单薄的衣服吗? 依然顿时生出一种不甘,凭什么她们姐妹要过这样的日子? 东躲西藏,有上顿没下顿,饥寒交迫…… 凭什么这一切由她们两个小孩子承受?就因为她们是蚩人吗?那为什么自己那翼人父亲又要将她们狠心抛下? 还嫌她们不够惨吗?! 不…… 依然绝望的想到,就是因为他把她们抛弃,她们才会这么惨! 为什么…… 她是打心底里羡慕那些人类孩子,有父母疼爱,有亲人抚养。每次潜入人类世界偷东西,她都会忍不住看上两眼。 凭什么…… 凭什么! 想着想着,依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她哭的很轻,很轻很轻…… 因为她不想吵醒姐姐,她好不容易才在寒冷中睡去,再叫醒她…… 就再难睡着了吧…… 依然好高兴自己还能有这样一个姐姐对自己不离不弃。 可又清楚的认识到了一点——姐姐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毒发身亡…… 她看着姐姐身前的“剥夺之石”,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心翼翼从那温暖的怀中出来,寒冷让她直接就是一哆嗦。 依人也微皱眉头,蜷缩得更紧,嘴里喃喃: “姐姐抱…… 不冷…… 不冷…… 冷……” 眼前这一幕让她无比心疼,泪水打转。 “姐姐…… 对不起……” 依然呜咽说着,随即将半块“剥夺之石”放到了姐姐头边。 “但我必须这么做……” 那时的她就下定决心,要用手中这块石头的力量,将人类和蚩人的历史,彻底颠覆。 “既然蚩人容不下我们,人类也害怕我们…… 那我就要用它来征服你们! 当然,还有你姐姐…… 我一定会用它找到彻底治好你的办法…… 一定会的……” 依然决定踏上这条不知终点在何处的征途,但她不能连累姐姐,因为一切都过于未知…… “所以在那之前…… 请一定要等着我…… 等我带你回家……” 雪地里留下她浅浅的脚印,以及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人知道她要去哪里,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她必须走…… 必须走…… 然后大雪就掩埋了她的足迹,就像是…… 凭空消失了一般…… 猎人(五十三) 短短数字,却像是有着无穷的压迫感,童甄这个大姑娘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 什么时候?是谁? 混乱的思绪翻滚,略显手足无措。 彼时的她,还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使用异变,因此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是早已知晓的,就像现在…… 这个略显沧桑的语气中透露出的一丝警惕…… 着实令人不安…… 行动顿住片刻后,童甄佯装笑脸,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哈哈…… 你在说什么呢……?” 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差点没绷住,只因为预想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家伙…… “我说你…… 不是人类……” 那个小丫头看上去也不到十岁,可她的声音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喉咙太干,总之,两者完全不能匹配在一起。 童甄故作镇定,尴尬的说到: “小妹妹…… 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不……” “是”字还没有说出来,童甄就觉得脑子要炸裂开来。 只见那个女孩伸出她细瘦的手臂,对准了弯腰俯身的童甄,同时发生的,是她异变的暴走。 画面一张张闪过,脑海似乎都要被撑爆了一般。 白雾…… 烈火…… 群狼…… 血月…… 每一幅画面都飞速闪过,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内容究竟是什么。 紫色巨瞳…… 夜下双翼…… 巨型生物…… 破碎虚影…… 一起看上去都那么怪诞,有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停下……” 画面中突然长时间停留,但童甄的大脑也痛到了极致…… “停下……” 那是一个纯黑的背影,但是她披头散发,明显是一个女人…… “停下……” 而在她扭头的瞬间,只是那一瞬间,荧绿的双眼,扭曲的五官…… “停下!” “童甄?!” 身处记忆的莫休惊醒,虽然不可思议…… 但是那个人…… 明明就是…… 童甄…… 幻境中,捂住脑袋的青年童甄也恍惚着睁开了眼…… “你…… 做了什么?” 她只觉得身体的某种东西像是觉醒了一般,此刻的表现就是身体微热,亢奋无比…… 那个蜷缩在路边的女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让童甄更加不安。 给她打感觉就是眼前这个小孩不同于她年龄的深不可测。 仔细打量起她,纤细的手藏污纳垢,一匹几乎被染成黑色的红布裹住她的身体。 枯瘦的面庞同样脏兮兮,但那双眼睛里有的,是迄今为止童甄从来没见过的光芒…… 不同于奶奶的慈祥,也不是族人的敬畏,那是宛如野兽般的警惕和威胁……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即在她身上感到了一丝熟悉。 “你也是…… 蚩人?” “蚩人?” 小女孩愣了愣,随即就灵慧的反应了过来。 “你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吗?” 她弱弱的说道,然后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不是人类…… 和我一样……” 童甄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之后,才向她伸出手。 “你叫什么?” 女孩盯着那只玉手,却警惕着收紧了瞳孔,就好像它随时会变成什么怪物一般…… 童甄见她迟迟不肯拉住自己的手,也就识相的收了回来。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奶奶也没说过遇到同类应该怎么做啊……” 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跑掉,小姑娘却开口说: “我没有名字…… 那种东西也根本就没有必要……” “?!” 这种话从这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有些怪异,太过成熟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 女孩见童甄没有反应,疑惑着反问: “那不过是给需要同伴的人用罢了……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你……” 童甄终于知道那种违和感来自何处了…… 女孩周身的野性,就像是活脱脱的野兽一般。 这时身后路过一个男人,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后说: “小童啊! 你小心些…… 那个小家伙凶着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村子里面的……” 童甄看见她的神情在男人说话的同时变得凶狠,身后的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总之小童你自己要小心点啊……” 他留下这话就匆匆离开了,只留童甄独自面对。 “这个小家伙…… 怎么回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警惕的目送男人离开后,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或许是在童甄身上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亲切感。 总之,女孩对待两人的态度天差地别,令童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 还好吗?” 童甄问,女孩则反问: “你为什么和人类关系那么好?明明你们不是同类……” 犹豫片刻后,她决定不讲得那么复杂: “为什么不呢?” 这一回答鬼使神差的出现,也让女孩瞳孔一震…… 这显然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为什么不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从有印象开始,她就是一个人,如野兽般挣扎徘徊…… 生与死之间反复试探,吞咽腐肉,饮尽鲜血…… 不知道多久之前才剪到身上这段红布,她很喜欢,因为它和鲜血相像,带着它就像是沐浴着鲜血…… 从那之后,才不算衣不蔽体,才有了些人的模样,慢慢学习,慢慢进步,在森林里见到那些人类后,尾随,观摩…… 也会被发现,然后逃窜;也有所收获,然后进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才终于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出现…… 童甄的话也深深触动了她,她不明白…… 为什么就对这个女人警惕不起来…… 明明她可能和人类一样像追捕猎物一样对待自己…… 但她知道她不会…… 就是知道…… “因为我没有……” 看着女孩黯然神伤,童甄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同时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跟我走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将军(五十四) 数百年前,斯凯孚莱,圣翼广场…… “今天…… 我在此宣布一个时代的到来! 一个独属于我们的时代!” 只见一个银白色长发的男人盛装出席,立于光洁大理石砌成的高台之上。 俯看身下,密密麻麻的翼人静立,等待着宣讲。 人们无不好奇,这次突然的召集是为了什么事情,看见一身华装的布莱特,又不禁面面相觑。 台上的男人对准一个特殊的仪器,他的声音就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你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因为你们不知道什么是我们的时代……” 他抑扬顿挫的演讲着,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士兵。 “或许你以为,现在的我们能够知足自给,能够衣食无忧就已经是我们的时代了…… 但那并不是,或者说,我们只是体会到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鸟儿,不应该被困于牢笼之中…… 我们,也不应该只局限于这一方土地! 天空之大,岂能满足于这一隅。苍穹浩瀚,怎敢片面论之? 要知道…… 斯凯孚莱的实力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因此…… 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 我们真的满足只在这片土地之上吗?真的甘心世世代代守在这里吗?” 台下的听众,有些骚动,交谈着什么,这显然达到了布莱特的目的。 “相信聪明一点的你们都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没错! 天下! 我们需要的是整片天下!而不是这一点点的土地,就好像是人类的施舍一样! 试问各位…… 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壮大?明明手上拥有着比他们人类更加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却只能活在角落之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听着台下反对的声音,布莱特淡定的说着: “没错…… 祖祖辈辈以来,我们蚩人都与人类保持距离,并刻意避让……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祖先的失败要由我们来背负?我相信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人类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我们抗衡…… 晶石…… 黑石…… 冶金…… 哪一个我们斯凯孚莱不是顶尖?手握这这样的力量,凭什么惧怕?凭什么去妥协? 凭什么?!” 看着略微平复的人群,布莱特知道他们心中还有不安和抗拒,所以…… 是时候放大招了…… “如果你们仍旧抱有怀疑或顾虑…… 相信我能为你们效劳……” 只见他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四周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后,天空骤变光芒,布莱特缓缓浮空…… “是他!”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 “那个新任将军,不光有着无懈可击的履历,还有着号称史上最强异变的"光之异变"!” “真的假的!有这么厉害?”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众说纷纭之时,布莱特光辉加身,振翅瞬间连斯凯孚莱都颤抖了起来! 四起的惊呼,险些跌倒的众人。 “怎么回事!” “是这家伙干的吗?!” “好恐怖的力量!” 布莱特抬手一挥,白色的云层瞬间被砍成两半。在众人的惊呼中,他缓缓开口,这一次,没有任何的辅助工具,他的声音就响彻了云霄: “力量…… 我有的是…… 我们有的是! 我已经与埃米伦、斯凯孚莱两域的首领达成一致,我们将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两座城池的名号当时在蚩人界也是人尽皆知的,如果真的有了他们的照应…… 人群中一些人已经动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识到布莱特,强大的力量,竟缓缓跪下…… “这……” 那个人激动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神明啊!” 接二连三有人跪倒膜拜,最后,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是不满蚩人的待遇,还是崇拜布莱特的力量。 总之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伏倒,只剩下很小的人犹豫着,但在看着身边那群人和高空中的布莱特,也都从众似的遵从了。 布莱特很满意,至少这样以来…… 这项伟大的计划就要展开了…… 斯凯孚莱,万战神殿外。 巨型石柱一排排立着,支撑起大理石质的天花板,布莱特从容不迫的向前走去。 想着计划开展的十分顺利,他就不由得心情愉悦。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布莱特…… 布莱特!” 来人焦急的说着,然后抢到了他的面前: “我说…… 你是认真的吗?!” 打量着面前这张略显陌生的面庞,他微微一愣。 “哦?怎么…… 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男人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布莱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果断。 “不…… 不是…… 你的实力自然是没得说…… 只是这个方案会不会太过草率了?毕竟这可事关重大…… 我事先也没有听说有相关的通知……” “你是何人?” 布莱特不耐烦的打断到,同时又上下扫了一眼男人,普通的面相,不算精致的铠甲。 唯一有些特色的就是那对琥珀色双眼,清澈纯粹…… 但是他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了…… 这个青年听见布莱特询问自己的姓名,顿时严肃起来。立正行礼,铿锵有力的说到: “宫廷内首卫,奎文!见过大将军!” “内首卫?” 布莱特不禁笑到: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军队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虽然你在宫殿里职务最高,但在我这里可没用!” “我当然知道…… 也没有冒犯将军的意思…… 只是想,这样的决定有没有经过军廷的同意…… 毕竟……” “呵呵…… 我想是你多虑了…… 现在,我任大将军一职,我的命令就代表了军廷的意见…… 毕竟其他的前辈们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 奎文猛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看着布莱特怪异的表情,不禁咽了咽口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顾不得了?” 眼看他就要离开,奎文伸手拉住他的肩膀,谁知布莱特回眸一瞪,直接吓得他松开了手。 后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狡黠地说着: “就是…… 担心不上这些东西了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将军(五十五) 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点身影,奎文呆愣在原地,始终迈不开步子。 而布莱特的话更是一直回荡在脑海,挥之不去…… 如果是其他时候,他可能不会多想什么…… 但是…… 怪就怪在,斯凯孚莱的高层都已经陆续失去消息十日有余了…… 然后今天就莫名其妙收到了这个通知,本来想询问布莱特是否知情,看来现在…… 想到他临走时的那个笑容,奎文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为宫廷最高职位的内首卫之一,自己的在其位就应该谋其事。 光是接连不断的高层失联,就让他忙的不可开交了,调动了能调用的一切人力,始终没有结果。 看来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斯凯孚莱,神乌半鸟一脉的发源地,它们在苍穹之上建立了这一座城池,并且还在不断壮大。 随着技术和人口的增长,一味毫无章法的管理明显出现了漏洞,但也令他们反思总结,迎来了第一次改革——制度创新。 将斯凯孚莱的日常任务分为两类: 一类主外,负责狩猎和矿采,武装力量以及与其他蚩人种族建交; 一类主内,管理斯凯孚莱本土的秩序安全,粮食自足,教育开化。 所有的工作都被有条不紊的分拣至各个部门,不同的职业也应运而生,斯凯孚莱也因此步入了第一个辉煌年代。 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职务出现、危机、相对应的解决方案、新兴技术的交叠等等…… 斯凯孚莱也一次又一次发展并突破着自身的极限,并且至今仍未停止。 而渐渐的,两类职务也就系统分化为两个部门——内廷和军队。 两者是相互制约、相互限制的存在,而通过重大事项,下达关键条令的就是“军廷”。 军廷的高层就是斯凯孚莱的最高统治阶级,他们或是建功赫赫的前将军,或是有着重要成果的政客,无一不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们无论之前效力于哪个部门,在“军廷”后都应该一视同仁的处理各种事宜。 平时负责保障高层们的饮食起居是内廷的工作,因此,手下人没有及时反馈高层的失联,让奎文很是头疼。 “布莱特…… 你究竟想干什么……” ……… 斯凯孚莱,会议大堂旧址。 布莱特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这扇大门前,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他的身影出现在室内,只见十来个两鬓斑白的翼人正襟危坐,看见他出现,似乎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盯着布莱特,后者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布莱特……” 男人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当然…… 前辈……” 布莱特毕恭毕敬的说着,同时注意到他们中的几个微不可见的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是吗?那你假借有要事相告,却将我们囚禁于此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音量拔高,气场也陡然增强,只可惜布莱特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淡淡的说着: “我可没有囚禁诸位…… 就是借我布莱特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情啊……” 他声情并茂的说道,但实在不具有什么说服力。 “是吗?! 可你现在就在干这样的事情!” 另一个更年长的老人说着,他白花花的长须,睿智不减当年的目光,无不暗示着他的身份。 “高老…… 您可不能这么说啊…… 门不是在这里吗?您想回去休息也没人拦着啊……” 对上这个毛头小子的目光,政客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都有些琢磨不透他。 老人没再说话,这反倒是助长了布莱特的威风。 “你看…… 这可不是我不让你走,路都让出来了…… 你们自己还要坐在这里的……” 看着沉默的众人,他更加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 没错…… 他就是将这群高层囚禁了起来,但是谁有能察觉到呢? 以他的异变,一一劫持他们并带到这里,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而整个会议大堂都被他施加了一层结界,外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说起来,这群家伙还真是碍事…… 倒不是布莱特下不了手,只是这些家伙里还有不少宝刀未老的角色,处理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况且还没有真正撕破脸皮,只是你知我知的地步,没必要下死手…… “那你今天宣布的事情…… 事先也没经过我们的同意…… 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哈哈…… 这种事情…… 还是不用劳烦诸位了,交由我处理就行……” “荒谬! 你公然煽动,打算与人类开战,这还不算欺师灭祖吗? 忘了祖训是什么了吗?!” “啊?” 布莱特故作疑惑,但还是绷不住一般笑了出来: “什么祖训?老祖宗自己的失误…… 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是敢于突破罢了,那些陈旧的教条…… 是时候成为过去式了……” “你!” 一个年轻些女人的脸都要气歪了,但难听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是愤愤喃到: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千千万万的蚩人同类,都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他邪魅一笑,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攀升,在场的人顿时一声不吭。 “那就看看…… 谁能阻止我们吧…… 联合了其他两域的我们…… 将没有对手……” ……… 神州,各处接连不断传来消息。 “殿下…… 斯凯孚莱、埃米伦、亚特兰蒂斯相继传来了相差无几的情报…… 看来确实如您所料…… 有大变局将要发生了……” 阎凉无言背对着前来汇报的人,不声不响。身边站着无数气场逼人的身影,或魁梧,或娇小,亦或窈窕。 “知道了…… 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随着那人退下,阎凉重重的叹了口气。 “兽、风!你们做好准备,待我探完虚实后,再作定夺……” “明白!” 猎人(五十四) “………” 女孩被童甄拉着,于丛林中穿行。 藏污纳垢的红布,随风包裹她干瘦的躯体。 无言看向拽住自己的童甄,这种感觉,真的从未有过…… 她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亲切,就像是源自最深处,最原始的血脉共鸣。 当然,彼时的她并不知道,那只不过是蚩人一族独有的感应,可以让同类之间相互辨认。 童甄警惕的张望着,刻意避开了人群,选择从林中的小道回族群的所在地。 一路上基本上没停下过脚步,不仅是因为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孩的特殊,更在于自己的异变,从接触到这个女孩之后就频繁失控,这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奶奶…… 她正这样想着,却感到手掌被紧紧握住了。 “………?” 回头看,女孩一开始充满警惕的双眼此刻澄清无比,闪动着光芒。 “怎么了?” 童甄停下脚步,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 没什么……” 女孩别扭的说着,这让阅历尚浅的童甄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那我们继续走吧…… 等下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刚迈开腿,却拽不动女孩的手。 “我们…… 要去哪?” 回头对上她的目光,又一次透出一丝警惕…… 真是个怪人…… 童甄叹口气,耐着性子说到: “别紧张…… 我带你回族群里…… 那里都是我们的同伴……” “同伴?” 这两个字眼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毕竟一路成长至今,她都是靠自己,哪里有什么同伴? 可对上童甄的双眼,以及蚩人独有的气息加持下,就像是自带滤镜,着实让她找不到理由质疑。 “同类? 我也能…… 拥有吗?” “当然!” 童甄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再简单不过…… 却在女孩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走吧…… 跟我回家……” 画面淡出,逐渐模糊,莫休一时间有些理不过来…… “给我看这些东西,用意何在?” 还来不及深思,画面再度浮现。 同时,眼前的景象让莫休都不由地感到震惊—— 之前还是一片死寂和绝望充斥的狼群,现在却洋溢着别样的生机活力—— 庄稼有模有样的种着,一块块田地,一排排栅栏; 荒地升起火焰,烟熏高悬的肉块…… 这里的变化太过突然,都让他差点没认出这是同一个地方。 但仔细一想,时间在这段记忆中已经改变的许多,之前还是娇小瘦弱女孩的童甄,现在已经是一位出落大方,德高望重的祭司了。 莫休没来得及再仔细看看,童甄就带着那个小女孩从远处奔来。 狼人们看到祭司回来,第一反应是准备热情招呼,可随即就发现了异样——她身后还跟着一人! “祭司后面跟的是谁?” “不知道啊?好像是个人类?” “不可能吧?祭司是不可能带人类来的……” “那可不一定…… 我看她就没有把自己当过狼人,天天和人类呆在一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要是没有祭司,我们现在都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有说错什么吗? 她虽然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改变。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能证明他身上就是流着我们狼人的血! 那我们又怎么能保证她会一直对我们付出? 要是有一天……” “够了!” 闲言碎语一瞬间炸开了锅,这些留在狼群的狼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执己见。 就在其中一人要继续发表言论时,听了多时的老祭司突然开口: “一天天的…… 肚子吃饱了就开始落井下石了是吧? 我看你就是还没饿够!”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狼人,后者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随即看向前方不远处靠近的两个身影,沉默不语…… 童甄见族人们都围了过来,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一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擅自做决定带陌生人回来,也不知道对不对,倍感紧张。 “快到了…… 就在前面……” 女孩的手攥得更紧了,因为他能感到,前方,有一股非常浓烈的气息,那是同类在呼唤,血脉在号召…… 就像是久违的甘露再次降临,恩惠干枯的大地;饥肠辘辘之际,山珍海味的馈赠……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就像是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过…… 童甄大概也是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不知所措的样子,和自己当初一样。 “别担心…… 跟我来就行……” 路程渐渐归零,一众狼人的身影也慢慢清晰。 这种生物女孩是第一次见,却莫名其妙能产生一个安心的感觉,没有害怕,没有警惕…… 于是,就像当初老祭司带童甄来一样,童甄也带着一个裹着红布的小姑娘回到了营地之中。 众狼一言不发,只是略显好奇的打量着。为首的老狼,也因为岁月的蹉跎,没有从前那样精神了,但是威严仍在,光是站在那里,小姑娘就知道她是首领。 老狼和女孩对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童甄身上,她略显紧张。 傻傻地站了数秒后,它用沧桑有力的声音说着: “你…… 跟我来……” 随即扭头就走,童甄想跟上去,却被身后的小姑娘死死拽着。 看向她求助的双眸,童甄回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别怕…… 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便小跑着跟上了老狼的脚步,看着她渐渐走远,女孩心中生出一丝无力感,随即低下了脑袋。 倒不是因为胆战,只是因为有些怕生。 狼群也都上下打量着她,渐渐传来一些私语: “她不是人类…… 是蚩人诶……” “没错,我一开始还因为是人类,吓死我了……” “但是祭司带蚩人回来干嘛?是要我们收留她吗?” “凭什么又要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她自己的身份都还没证实,现在又带回来一个……” “你少说几句!” 嘟嘟囔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了女孩的耳朵,有些不明所以。 “祭司?身份?” 猎人(五十五) 起初,依然也是漫无目的的流浪,也不止一次想过回头找到姐姐,再让她们姐妹两相依为命。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怀着憎恨人类,排斥蚩人的想法,企图用手中的石头改变这一切。 但一路走来,一直都没有什么气色。直到遇见了一个急于发展自身的狼群,他们看中了自己掌握的“剥夺之石”的知识。 而依然则欣喜若狂的发现了“剥夺之石”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后来才得知那是从附近人类矿洞里开采出来的…… 所以,各怀鬼胎的人达成了共识: 狼人们并不知道依然真正的目的,只是认为以她的能力,能将这块石头开发到极致,为它们这一种族谋取利益。而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 依然不仅大胆尝试,将“剥夺之石”的力量逆向使用,赋予人类以异变,间接性的扩大了他们狼人的势力。更是像极了狼人一脉的传说中,那位最初的狼王一样,感染、创造狼人。 依然的地位也因此在狼群中得到了认可,一直到今天为止。 而她也能毫无顾虑的进行研究,并且将报复蚩人和人类的复仇计划病态的抽象,慢慢就以创造这种不是蚩人也不是人类的生物为目的了。 可就在前些天头狼试图一举歼灭妨碍它们开采任务的猎人一伙失败后,就命令自己催动“剥夺之石”的力量,将村庄里所有的人类狼人化,从而能有彻底消灭猎人的力量。 一开始,依然也没有多想,本来长期将“剥夺之石”溶炼入村庄的水源中,再加以诱导的实验就该划上句号了。 所以,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着,自己将在夜里带领成狼的居民,给予猎人最后一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依然准备执行计划的时候,在街上发现了姐姐依人的身影,还有一些错认自己的猎人成员。 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第一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本意好像改变了,醉心于研究,反而对寻找姐姐的事情没那么上心了…… 再后来…… 姐妹重逢,依人带着失控的狼人回到古堡,准备查明原因,然后就被关在了这个地牢里…… “滴…… 滴…… 滴……” 鲜血滑落,依人再想回忆些什么,可是睡意渐起,双眼沉重无比。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心愿未了…… 还没来得及和姐姐多聊两句…… 就…… 依然的脑袋也要垂下了,悬挂着的身体,意识也要飞走了……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个雪夜,那个自己离开的夜晚,她还想再躺在姐姐怀里,安静的睡着,那么温暖…… 那么令人安心…… 也好想再看看姐姐的脸庞,她没被毒痕侵蚀的时候,还是那样美丽,那么温柔…… 想着想着,就好像真的看见了她一样…… 听见她呼唤自己的名字,看见她焦急的脸庞…… “依然!依然!” 依人扑通一声跪下,扶起妹妹的脸。 那枯瘦的面庞和夸张的妆容,此刻被凝结的血液衬托的更加死气沉沉。 她的双手被锁链上吊,铁羽也耷拉着,浸没在血潭之中。 “依然!你别吓姐姐…… 依然!” 依人焦急的说着,想和她贴近,却发现自己还戴着那个黑乌鸦的面具。 一把拽下,乌黑的长发散落,她布满毒痕的脸庞,被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芒照到,让跟在后面的幽魂和夜凝秋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彼此面具之下的模样,因为这是个人的自由,也是权利。 即使是共事如此之久,熟悉彼此的情况下,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今天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副面具下的美人儿,究竟是怎样的面庞。 是倾国倾城的美丽?还是高冷不可亵渎?亦或者是妖媚邪魅? 都不是…… 那是一张痛苦的面容,抱着妹妹无声的抽泣。 她是美的,却又是凄惨不已的…… “依然……”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血泊之中,却没能掀起波澜…… 两人看向周围,被切割成碎片的狼人躯体沉没在这牢间中的血海里。 被强力撕裂的铁栅栏可怖狰狞,粗大的锁链囚禁住弱小的身体…… 依然见仍旧叫不醒她,将视线上移才注意到那对铁链。 她发疯似的扒拉上去,很不得将之生吞活剥,只可惜镣铐的强度实在强大,根本没改变分毫。 幽魂白面具下那双血眸黯然神伤,缓缓走近。 “我来吧……” 温柔的对上了依人涣散的双眼,泪痕、毒痕交错、发梢凌乱。 幽魂抽刀而出,试图全力斩断,换来的只有手臂酥麻。 依人绝望的捂住面庞,呜咽着哭泣。跪倒在血泊里,面对着自己的妹妹。 幽魂劈出的火星点点,照亮了地牢。 夜凝秋也共情的低下了脑袋不忍再看下去。但手腕处传来了不安的振动,陌生化成的银镯牵引着自己,似乎想做什么。 夜凝秋顺其自然,缓缓将手伸向 铁链,一股寒气侵蚀,铁链变得生脆。幽魂和她对上目光,又看了看那个隐隐散发着光芒的银镯。 没再犹豫,手起刀落,铁链一分为二,依然也倒在了依人的怀里。 “………” 姐姐紧紧搂住妹妹的身体,生怕再失去怕。 因为刚刚穿过通道的路上,她就能感到姐妹之间的那股联系似乎变弱了许多,并且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依然的生命力正在不断减弱,气息也快要消失殆尽了…… 好不容易才再次得到,居然又要失去了吗? 依人呜咽着,回荡在整片地牢。 “依然…… 别再让我一个人……” 两个脸颊亲密相贴,两个人时隔多年再一次…… “姐……姐……” “!?” 依人不可思议的看向怀中的妹妹,她嘴中喃着几乎没有的呼唤,在死一般的地牢里听的十分真切。 “我在…… 我在!” “是你吗?” “是我…… 是……” 依人泣不成声,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将军(五十六) 百年前的某夜,斯凯孚莱辽阔边境的城墙脚下,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升起。 他注视着四周,又悄无声息地潜行。 月色下,一团诡异的阴影穿梭于屋舍影子之间。巡防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于是阴影一路深入,穿越错综复杂的地域。可奇怪的是,它就像毫无目的似的乱窜,走走停停,几乎将外围一带的区域都探查了一遍。 “你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田间突然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没有…… 你呢?” “我也是……” 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汇集在了一点。 “唉…… 真是不知道奎文大人怎么想的,这简直是大海捞针嘛…… 那几个大活人消失了…… 跟我们又没关系,谁没守好谁去找啊,还让我们这么累……” “你别乱说!等下被人听见了!” “有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找一天了都没有发现一点高层的影子…… 到底是怎么搞的啊……” “我听说好像是那个布莱特搞的鬼…… 是他把高层都藏起来了,为的就是没人能干涉他……” “你是说今天广场上演讲的那个?我也有听说,他是要挑起蚩人和人类之间的战争?” “是啊……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 我感觉他也说的没错啊…… 凭什么我们就要畏畏缩缩的,反倒是他们人类光明正大的生活?” “这话可不禁乱说啊!我反正不想蹚浑水,总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他的异变确实挺离谱的…… 想想我都觉得害怕……” “没错,“光”这种能力着实有些太变态了…… 诶…… 你见过他……” 两人渐渐走远,黑影停在原地,听着甲胄摩擦的声音淡出。 “………” 月色之下,晚风微拂,庄稼泛起涟漪…… 次日,中环区。 “登记参军的来这边!” 长龙般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其中不乏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有跃跃欲试的中年汉子,甚至一些老当益壮的老叟都想着加入。 声音嘈杂,根本听不清说到是什么。只有天空中来往飞行吆喝的相关负责人重复着“维持秩序”之类的话语。 “哎…… 哥们儿,问你个事情……” 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高挑男子向一旁队伍中的年轻人友好的询问: “这是干什么的啊?” “啊?你不知道?” 那个年轻人略显诧异,甚至有些怀疑的看了看男人,最后才说到: “就是昨天那个广场演讲啊…… 他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打人类吗?说的也还挺有道理的,我们确实不应该比人类活的憋屈…… 而且感觉会很刺激,我也就来参加了……” “哦…… 这样啊…… 谢谢啊!” 男人若有所思的沉默着,年轻人最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就顺着大部队一起向前走。 还在思考,他略尖的双耳微不可见的动了动,随即传来了远处的声音,精准清晰: “报告奎大人!这一整个片区都搜索完毕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男人心头一动,立刻向声源方向跑去。 大街上,奎文心事重重的看着一旁长龙的队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辛苦你们了……” “没事!职责所在!” 士兵行礼后默默退下,只留他一个人驻足。 看着望不见尽头的队伍,奎文实在是有心无力。 自从昨天宣战演讲结束后,各种公告,消息都层出不穷。 什么“征兵令”、“参军补助政策”等等,一个接一个就来了。自己更是听都没听过。 坊间传的还有什么——“此战扬名立万,是要载入族谱的。” “这可是自蚩尤战败后第一次,蚩人再次向人类宣战,意义非凡!” 奎文听着这一个个雨后春笋般的消息,不禁感慨布莱特这一次实在是蓄谋已久。 趁着演讲,继续煽风点火,造成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 他虽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去阻止布莱特的野心,可相比于后者,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实际影响力的内首卫,实在是没有什么手段能与之一搏…… “可恶……”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高层,自己的直觉告诉他,布莱特还没不至于对同类下死手。 但搜索工作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起色,真是棘手…… 奎文摇摇头,正揣摩着下一步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现阶段的办法太笨太原始,但也找不到别的…… 陷入沉思的奎文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就像怼上了一堵巨墙。 “不好意思……” 内首卫连忙道歉,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不是人高马大的壮汉,而是一个精瘦的小伙子。 “………” 奎文一时语塞,身上隐隐作痛,居然只是撞上了一个和自己体型相差无几的年轻人,是自己最近疏忽锻炼了吗?还是…… “!?” 怎么回事?!这股威压…… 奎文下意识将佩剑握紧,但是那种源自骨髓的胆寒在一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微笑。 “抱歉…… 是我没看清…… 你没受伤吧……” “………” 奎文沉默着松开了握剑的手,但是仍未放松警惕。 “我没事…… 请问阁下如此匆忙,是打算前往何处?” “我?” 男子思索片刻,随即将他深邃莫测的目光移向奎文脸上。 后者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就是来找你的啊…… 奎文……” “?! 找我?!” 他的手正想拔刀,却诧异的发现,腰间的佩剑已经不知何时到了面前男人的手中。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故作镇定,面对这样的敌手,自己这种水平完全不够看啊…… “我是来帮你的…… 奎文…… 我知道你想避免战争的发生……” “?! 你究竟是…… 什么人?” 将军(五十七) “我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斯凯孚莱,已经岌岌可危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岌岌可危?” 奎文虽然知道面前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但要说他们斯凯孚莱岌岌可危,还是不具有说服力。 且不说其他,光是从技术层面,他们斯凯孚莱不说顶尖也差不多了,名列五大血脉第一应该不是问题。 再加上他们自身对晶石的开采储存,还有黑石的运用水平…… 怎么会岌岌可危? 谨慎的目光打量着男人,目光中的游刃有余,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今天来也不指望你能说服你,但是,奎文…… 你记住…… 没有真正强大的手腕,是扳不倒残酷的现实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有…… 你究竟是什么人?” “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的…… 现在你只需要继续做你想做的事…… 就足够了……” 男人说话间渐渐融入身后的阴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啪嗒!” 佩剑猛的摔落在地上,奎文愣了许久。 来往的翼人似乎都没有关注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有他一人…… “………” 他心有余悸的捡起剑,心里揣摩着男人的身份: 能遁入阴影…… 没见到他的羽翼…… 难道蚩人界真的有他不知道的组织存在?而现在,他们已经盯上了斯凯孚莱? 光是从那人的一言一行中,就能感到他恢宏无比的威能,虽然有刻意掩盖,但是这种恰到好处的释放,无不彰显出他的游刃有余……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家伙盯上了斯凯孚莱…… 那岂不是…… 奎文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似乎那个男人说的话即将变为现实…… 振翅高飞,他穿过街区,直奔宫殿…… 殿堂外,卫兵将奎文一把拦下。 “你们在干什么!我都不认识……” 他焦躁中正要发作,却在抬眼时猛地一怔—— 这不是他内廷的人! 要知道,宫殿是内廷的负责地,守卫自然也由他们负责。而宫殿的防卫要求之高,每一个士兵都要经过层层筛选,自然就少不了他奎文的过目。 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喊得上名字,但是样子还是能记得很清楚的。 眼前的两个守卫…… 自己根本没见过! “你……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 士兵称职地把守着,没有搭话。 “我们内廷的士兵去哪里了!谁……” “何人在此造次!” 布莱特不同于平时的高傲语调传来,奎文回头,满眼震惊—— 华装着身的男人步步走近,他的气场与昨日已经宛如云泥之别,简直无法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不光是气场和衣着,周身的锦绣金银,战铠内衬…… 无一不将他那种唯我独尊的自信张扬。 “布莱特…… 你这是做什么?!” 奎文有些恍惚,但出于状况考虑,只能故作镇定。 “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们内廷的实力不可靠,守卫还是由我们军队的人来负责我才放心……” “你!” 奎文强忍着自己,没有发作。布莱特见状也就挑明了说到: “还有其他地方的守卫我也换掉了,毕竟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宫廷内的防卫也要加强了!” “你这是谋反!布莱特!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斯凯孚莱的内部事务几千年来都是我们内廷负责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做决定!把这里当成你一个人的了吗?!” “别紧张啊…… 我只是暂时把这里的防卫换了而已,你们内廷的人…… 我可一个没动……” 布莱特语气中透出一丝残忍,也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但奎文已经有些被冲昏了头脑,一想到布莱特这家伙做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 布莱特! 我告诉你!等我找到了高层…… 有你受的!你私自做决定,完全无视军廷、排挤内廷,妄图夺政…… 你……” “那你找到了吗……?” 他淡淡的说着,却给气头上的内首卫一记迎头重击——布莱特从容不迫中透出一种万无一失的自信。着实令奎文暗感不安…… “没找到说这些就没什么用了吧…… 毕竟我的计划可是仅剩一步之遥了……” 看着窘迫的奎文,布莱特顿时有些得意忘形,也顺其自然的说到: “我实话给你说吧,奎文…… 是叫这个吧?” 他挖苦似的看向这个名存实亡的内首卫,嘴角疯狂上扬: “如今的斯凯孚莱,已经不需要内廷了…… 因为今后,我将是这里的唯一统领,所有翼人都将听从我的命令!我就是这里的新王…… 不! 新的神明——如太阳带来光辉和希冀的神明! 不可亵渎的存在!” “………” 奎文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恨自己没有胆量与之死战。紧咬着牙关,紧攥着双拳…… “而你们…… 最终都会加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伟大战役之中!为荣光献出你们的一切!” “你做梦!” 他实在有些忍无可忍,暴跳而起,却一下被侍卫压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布莱特面前。 还想挣扎,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恶狠狠的盯着他。 布莱特高高在上,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我一开始没想过收拾你们,因为内廷在我这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过这一切还得多亏了你啊…… 要不是你那天自以为是的提醒我,让我萌生了除掉这个内患的想法,说不定你和你的部下还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他放肆的狂笑让奎文更加气愤,但是自己又没有反抗的实力…… “放心…… 他们不会责怪你的……” 布莱特狡黠的说到: “因为只要他们开始相信…… 开始敬仰"光明"…… 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潜移默化的、最后真真正正的听命于我了!” “你什么意思!混蛋!” 布莱特同情的看向被压制的奎文,最终还是解释到: “我的异变…… 会令追随者坚定不移的听命于我,并且只要我愿意,他们会为此献上生命……” “你!” 看着布莱特再次走远,奎文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一次…… 斯凯孚莱真的大难临头了…… 猎人(五十六) ………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偷偷用了半成品?!” 依然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房间内,正在为狼王包扎伤口的女孩微微一震,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见两人没有回答,依然更加烦躁: “我反复强调过,那东西还不稳定,千万别用,千万别用…… 你们现在搞这出…… 让我怎么办?!” 依然颇有些歇斯底里,现在已经把人化狼引进古堡范围了,自己才有机会找这两个家伙对峙。 “你自己现在什么状况不清楚吗?异变已经不能收放自如了…… 还不听劝,非要主动出击…… 吃了亏…… 又想着靠这些东西…… 你们……” “说够了没有!” 红衣女孩缓缓扭过头来,她充血的双眼格外瘆人,就像是阴影中的野兽一般。 娇小的身体,就像永远长不大似的。嫩滑雪白的肌肤,精致可爱的五官。偏棕的头发藏在帽兜之下,唯有刘海可见。 依然注意到她的脸上布满了细汗,脸色也可以说是惨白。 “怎么会这样…… 你究竟怎么弄的!?” 依然明显不清楚自己的研究成果会导致这样的局面,也完全没有设想过…… “我……” 女孩喘着粗气,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不想看狼这么痛苦…… 就想着用你研制的特效药…… 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帮助…… 但……” “你这不是胡闹吗?!………” 依然还想再说几句,但是看着她如此痛苦,只好迅速上前查看。 要知道,那药根本不是加强她能力的,相反,而是要抑制她的异变—— 因为女孩的异变虽然能特定地强化狼人的能力,但却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狼人会在领域范围内失去理智,变成只会弑杀的怪物…… 同时,她的异变范围也反常地增加,从自己刚来时能覆盖整片栖息地的大小,到现在能覆盖小片森林的面积…… 连依然都没法解释这种异变的失控是什么导致的,因为它和自己姐姐的反噬不同,它是不断壮大,不断走向失控…… 看着女孩颤抖的手,狼王断掉的臂膀已经包扎完毕,此刻陷入昏迷之中。 依然心里没底的催动自己的异变,试图靠着感知力探测出女孩的状态。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股躁动的异变几乎要撑破女孩的身体! 而眼前的小家伙嘴角竟开始流下涎水,双眸更是猩红。 “!!”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抽身而退。女孩的手也重重落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 “你……” “我好难受…… 好难受……” 女孩扭曲的音调几乎要击溃她的耳膜,但依然知道现在再不阻止她就来不及了—— 实验本来就带有风险,现在出了问题本来无可厚非。但坏就坏在是这个家伙出问题了,要是她的异变暴走,整个狼群都要遭殃!自己更是不可能轻易脱身…… 明明都说了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了…… 依然有些束手无策,奈何小姑娘已经扑杀而来,以她从未有过的速度! “我好难受!快帮帮我! 你一定能帮我的…… 对吧!” 铁羽格挡下毫无章法的拳路,自己则瞅准时机准备下手将其弄晕。 说时迟,那时快。 闪身至她身后的一瞬间,自己背后似乎也出现了一个身影—— 狼王!? 一个熊抱将她死死锁住,自己也完全没办法挣脱它的束缚…… “你干什么…… 快阻止她啊……” “别急…… 这不是什么坏事……” “你什么……” 就在依然诧异的目光之中,断臂包裹的绷带缓缓蠕动,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肢全新的手臂…… 狼王一脸怪笑的活动了一下,而后一把按住躁动的小红帽。 “终于让我等来了…… 这股力量……” 狼王感觉血脉的奔涌更加狂热,身体的野性也渐渐苏醒,欲望膨胀,力量磅礴…… 按理说,任何一只狼人在小女孩现在的领域之中,都会失控、暴走、甚至彻底沦为一只原始的野兽…… 但是狼王没有,其中缘由大概有三点: 一是因为狼王自身的身体素质远不是其他狼人能媲美的; 二是因为长期的搭档,让它能适应这种身处领域中心处影响的强度; 最后是因为它们曾要求依然为它研制过特定的药物,抑制异变的副作用。 现在看来…… 各怀鬼胎的人又多了一个…… 或者说…… 遭受蒙骗的人又多了一个…… 看着眼前泪流满面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女孩,狼王一改之前的随和,露出从容不迫的神态…… “差不多就这样吧…… 你们都做的很好了…… 为我族的复兴献出了你们的一切!” 自己容忍两个外人的存在,也就是为了今天—— 狼人的数量陡升,同类变多;力量也得以加强…… 现在的它们,终于能自力更生,不再受外人的脸色了…… 从老祭司开始,就不断走错的路,今天就由他来带领,回到正轨! “你什么意思?!” 依然惊恐的望着它,满眼难以置信——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遭受了严重的背叛。 “哈哈哈! 聪明如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你,你们!都被利用了! 都不过是我族复兴路上的踮脚石罢了!区区外人,也想融入我们吗?可笑至极!” “你!怎么能这样?!连祭司都骗?!” 依然愤怒的咆哮着,而狼王看向身下的小女孩,她的眼中尽是绝望。 “祭司? 记得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祭司都干了些什么吗? 组织猎人、围剿我族…… 这就是不用我们自己人的后果,而她…… 不过是因为有我等能仰仗的力量,才被留到今天的! 现在,你只需要贡献你的异变就可以了…… 不需要有你自己的意识……” 女孩带着绝望的眼眸,想逃,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捶打着狼王的身体,但对后者来说不痛不痒。 “狼……” “别这么叫我…… 我只会感到恶心……” 狼王冰冷的眼神和女孩心灰意冷的神情深深印入脑海,依人也从这段记忆中猛醒过来。 依然的手缓缓垂下,双眼最后带着温柔,脸颊保持微微笑意,再无呼吸…… “依然…… 依然!” 猎人(五十七) “你说…… 那个女娃娃能对你的异变产生提升效果?” 老祭司半信半疑的多看了一眼远处被族人团团围住的小女孩,丝毫感觉不到童甄口中的提升。 但是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将会是颠覆性的—— 蚩人的能力千差万别,但绝大多数都是具象化的,特定的力量。比如狼人的身体、獠牙;亦或者是神乌半鸟的羽翼等等,这些都是具象化的异变。 而与之相对的,意象化异变则是抽象意义上的能力——控水控火,呼风唤雨等等,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提升类型的异变,是能对其他能力加强的特殊异变。它的出现往往是万里挑一,只有少之又少的蚩人会有这种力量,所以格外稀有。 而童甄带回来的这个女孩,她若是真的拥有这种力量…… 或许又会将它们一族的实力提升不止一星半点,所以那必将会是颠覆性的…… 这样看来…… 童甄还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老狼正色,沉声说道: “你自己的异变有什么异样吗?” 少女童甄微微一愣,半天没有回应,因为自己在脑海中看见的东西太过离奇…… 还是不要告诉奶奶的好…… “没……没什么……” 她的迟疑被老狼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多表示什么: “那就好…… 你的异变…… 可是关乎我族的命运,千万不要出问题啊……” “知……知道了……” 老狼宠溺的看了看女孩,然后示意她可以走了。 童甄见状立马向那个女孩奔去,后者这时被你一言我一语搅的摸不着头脑。 “你没事吧……” 童甄穿过狼群,径直扑向女孩。她裹着红布,也紧张的攥住来者。 “小祭司!这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给我们解释解释吧?” 有狼人起哄说道,其他人也附和。 童甄对上狼群中老祭司的眼睛,咽了咽口水,说: “这是……” 她本来想说女孩的名字,可细细想来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只能接上: “我在人类世界遇见的一个蚩人同类,她的异变似乎能加强我们自身的能力……” “是狼……” 小女孩小声说着,但还是被附近的狼人听见了。 “她说什么?强化我们的能力?” “可那有什么用啊?我们现在这样还需要强化什么吗?” “那你们听见她自己说什么狼什么的吗?” 私语断断续续,让童甄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女孩早就抑制不住异变的躁动,干脆施展而出—— 就像是一种古老的召唤一样,自己的身体极度渴望释放出异变,好似干枯植物贪婪的吸收水源一样,无穷的渴望从踏进这片栖息地之前就开始高涨了—— 总之,在女孩决意释放异变,完全放纵自我的同时,狼人们也纷纷变化着—— 年迈瘦弱的老狼突然仰天长啸,弓曲的脊柱咔擦作响,肌肉跳动,寒毛陡立,热血奔涌,就像身体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年似的; 年轻力壮的狼人更是不得了,一脚将大地踏碎,双眼血红,透露着嗜杀的渴望。心跳加速,双耳微动,就能听见数里内的风吹草动。 狼鸣四起,野性能量! 原本充满生机的栖息地,此刻就像一个过盛的个体,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童甄的身体也出现了反应,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也向这股力量臣服响应—— 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而骨头也开始咔咔作响,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大脑里上演的激烈—— 千万幅画面同一时间扑来,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 “停…… 停下……” 童甄面目狰狞痛苦,明明女孩就在自己身边,但手就是抓不到他。 “停……” 心脏猛地一跳,似乎想冲破胸腔的束缚。 “停下……” 她的神智开始恍惚,慢慢的,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个女孩也出现了共鸣,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异变本身的作用导致,但是她的表情时而呆滞时而癫狂,脑中也不断充斥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似乎这种影响狼人的异变,一定程度上也将被影响的人的记忆灌注给她自己…… 但是女孩停不下来这种病态的痛感,即使脑袋快要裂开,依旧停不下来这种常年积攒的欲望…… 虽然很久以前,女孩就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在森林中存活时,唯有狼这一种生物会对自己表现的没有丝毫敌意,甚至愿意将食物分享给自己。 那时的她不知道这就是自己作为蚩人的异变导致的,也是自己被“抛弃”的原因,同时也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她的异变影响着狼人,狼人也改变着自己。怪异的记忆交织,让年幼的她有些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哪个不是…… “啊!” 她痛苦的哀嚎着,却被此起彼伏的狼叫淹没,直到—— 莫休看见那老祭司以她矫健到不可思议的身手出现在女孩面前,恰到好处的一击,将之击晕。刺耳的狼鸣也终于缓缓停下。 “………” 恢复正常的狼人们看向彼此,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老祭司怀中的少女。 “………” 经过一阵死寂,最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 “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我又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我…… 我感觉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嗷呜!” “好…… 好惊人……” 女孩无缘听见这些见风使舵的狼人是如何评价自己的,自己的异变已经将所有人折服了,包括老狼。 但是它深沉的眼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担忧,盯着怀中的小丫头,没有说一句话…… 半夜,狼群将这个消息传开了来,那些当时不在场的狼人半信半疑,看着同伴强化了的体魄,以及绘声绘色的解说,不禁好奇起来。 围在篝火旁边,热闹非凡。 许久没有这样嘈杂了…… 老狼这样想着,身边躺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童甄和“小红”—— 这是狼群为她想好的名字,来源就是她身上裹着的红布。 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孩,一下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焦点,一度压过了童甄在众狼心中的存在感。 但只有老祭司不这样想,因为今天她施展异变时,那种感觉不是纯粹的增幅,至少对这个小娃娃而言,她没办法支配她的异变,反倒是被它控制着…… “这…… 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火光打在女孩脸上,她睡得酣甜…… 将军(五十八) 彻底打算一人专政的布莱特干起活来再无顾虑,也就把最后的伪装卸下,开始将战争准备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参军招募,自上而下,几乎整个斯凯孚莱正处于全民皆兵的状态—— 不论是自愿还是受到布莱特异变的影响,这支队伍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斯凯孚莱从创立军队以来的最大数值; 而光有兵力还不够,布莱特大手一挥,将除民生设备以外的所有设施全面叫停,都投入到了军用物资准备之中—— 黑石武器,各种晶石的存储分配,以及铠甲、普通兵器的下发。可以说,现在的斯凯孚莱,正是其武装力量最为强大的时期,随时都能在布莱特的一声令下发动进攻。 不过,这位专政者似乎并不着急,仍旧十分沉得住气…… “军队部署的如何?” 他看着手上一张详尽概括人类领地的疆域图。上面勾勾画画,已经将各区域的发展水平标注清楚,进攻顺序似乎也都有写。 “回将军,都差不多了。已经把黑石武器纷发给了御前军,剩下的也都按战力水平下发了相对应的武器……” “很好!” 布莱特一把合上地图,难得露出愉悦的神情。 “这样一来,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埃米伦和亚特兰蒂斯情况如何?” 他又问向那个前来汇报的士兵,同时将视线移至殿外,神思也随之飘飞…… “回将军……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吗……” 布莱特有些不舒服,小声喃道: “这几个家伙…… 也不知道给个准信……” 重重叹了口气,示意士兵可以退下了: “那就再等等吧,等我确保万无一失之后…… 再开启人类命运的倒计时……” 斯凯孚莱,内环区某处。 一个行踪不定的身影穿梭于阴影之中,鬼鬼祟祟地避开了不断换防的巡逻士兵。 “可恶……” 奎文虚弱的瘫在角落里,手上的血渍早已风干。 自从那日布莱特向自己摊牌过后,就将他彻底逐出了内环区,一度流放到外环,甚至还想将自己逐出斯凯孚莱。 真没想到,布莱特的野心如此可怕,竟然还想将斯凯孚莱纳入自己的囊中。 也没料到,他会行动得如此之快,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将这片土地千年不变的制度完全颠覆。 实在可怕…… 这个男人…… 奎文想到布莱特最后赶走自己时那冰冷无情的眼神。 他放了自己一条生路,也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绝对的信心,而将他说的话全部传出去也不痛不痒,构不成威胁…… 看来他的异变确实如他所说那般变态了—— 控制人的思想、意识。或者说,那是将自己变成一种信仰,让无数信徒甘愿为自己奉献一切…… 他从来不知道异变还会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有想过一走了之,但奎文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这里是他生长的土地,自己不能看着它一步步被布莱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同时,他也相信那天那个男人,虽然连根本就不认识…… 应该说就见过匆匆一面,但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那样相信,相信他能拯救这片土地…… 只知道他必须留下来,不管斯凯孚莱的命运如何,自己都应该于之共存亡! 攥着手中的黑石长剑,那是从担任起内首卫一职起就一直陪伴着他的老伙计了…… 将上面残存的血迹拭去,隐隐约约散布金色条纹的剑身是如此深邃,自己的脸庞印在其上。 如果万不得已…… 也就只有自己拼死一搏了…… 事实上奎文的实力不容小觑,只是一味的谦逊和谨慎让他不清楚自己的极限究竟在何处,一度把自己看的有些低了…… 但是他能靠一柄长剑,孤身一人从外环杀到内环,也足以证明实力了吧…… 当务之急是需要休整一番…… 奎文喘着粗气,试图无视伤痛,调整自己的状态。 能听见巡逻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也能看见半空中的圆月,无瑕皎洁…… ……… 载入史册的那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布莱特又一次站上了圣翼广场的演讲台。 只不过,这一次,地上空中,无数方阵整齐划一,静候下令。 男人将肩上的雪白披肩一把抛开,展开一对漆黑羽翼。 “战士们!斯凯孚莱的战士们!” 布莱特没有扇动翅膀,光靠自身的力量就漂浮起来。 “今天!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斯凯孚莱、埃米伦、亚特兰蒂斯,这三座伟大的城池将携手展开蚩人一族的全新画卷!” 天空的残云四散,露出湛蓝穹顶。 “翼人啊!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与我一同出征!” 他凭空汇出一把光剑,底下,无数柄剑同时伸出。 有翼兽,巨型战略器械也都罗列整齐。 “是时候…… 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一呼百应,底下的人都斗志满满。 “那么…… 即刻出发!” 无数翼人飞入云霄,按照早已排布的队形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天空中的小点,将会是这段伟大战役的序章…… 布莱特如此想到,同时一个闪身消失不见,随即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旁。 桌上那张蓝图静静等待着他的开启…… “!!” 一个身影猛地飞杀而至,布莱特都有些惊异,只是…… “太慢……” 闪现躲过攻击,黑石长剑深深嵌入桌面。 “………” 布莱特冷漠的看着奎文,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嘁!” 面色蜡黄的奎文并不打算就此作罢,抬手准备继续进攻。他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并没有很好的结痂,此刻又渗出血来。 布莱特一念之间,那柄长剑就从奎文的手中飞离。 “你果然没走吗?” “………” “也罢…… 那就止步于此吧!” 光剑飞杀而至,奎文也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铛!” “!?” 睁开眼,一个陌生的轮廓挡在了自己身前,但是他的气场是那样熟悉…… 阎凉迎着布莱特诧异的目光,淡淡的说到: “是你…… 到此为止了!” 将军(五十九) 布莱特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其他人到来,而这个人的实力…… 竟让自己都感到胆寒!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跟上了光的速度! 光…… 刚刚凝实的攻击慢慢消散,身后的奎文也满脸震惊,没想到…… 就在自己怀疑这个男人究竟会不会来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出现了,还是…… 以他的真实姿态—— 恶魔尖耳,不详魔瞳,死亡气息…… “好强! 这个人……” 身为内首卫的他虽然没有什么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但是他很清楚一点—— 这个男人,一定是站在他们蚩人一族顶峰的男人! “你是…… 何人?!” 布莱特紧张到掌心出汗,但阎凉仍旧微勾嘴角,邪魅一笑。 “你不需要知道……” 他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让自己都感到害怕的蚩人存在…… “这根本……” 混乱的思绪被搅乱,因为外面传来了兵刃交错的声响。 布莱特猛地回头,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正在交战! “什么时候?!” 他不禁心头一紧,随即有些恼火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究竟是…… 什么人!” 气场迸发,房间内的桌椅摆设都被吹倒。 那柄黑石长剑也被震飞,阎凉牵动异变将之拿回。 “我说了…… 你不需要知道……” 阎凉冷冷地回应,随即将剑递至奎文面前。 “倒是你…… 还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奎文微微一愣,而后猛地将剑持稳。 虽然不知道他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但在阻止布莱特这一点上…… 他们毋庸置疑是一致的! 黑石剑身划破空间,似要撕裂一切…… ……… 天空城,中门废墟。 布莱特彻底归来,带着百年前斯凯孚莱的荣光,以当今天空之城的光芒闪耀。 光是震出的一式威能,都恐怖如斯! “斩!” 一念之间,一柄足以遮盖这整片天空的巨型大剑出现,带着其不容忽视的震撼力! 皇甫炽焰刚从那股强风中睁开了眼,就被眼前铺天盖地的白光搞得不明所以—— 巨型光剑正向他袭来! 危机时刻,老疯子…… 被时光打磨得不成样子的奎文挺身而出,就像他想的那样,这一次,他也想试着保护阎凉…… 尽管…… 那不是本人…… 渺小的身影根本没有让高高在上的布莱特在意,就像是俯视蝼蚁。 但奎文并不是猛然冒进,因为他已经有了蜉蝣足以撼动大树的力量! 只见他凭空一握,风能包绕着的某物赫然显现。 这令身下的皇甫炽焰顿时一惊,因为他能在那阵风中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 森林中令自己免受熔岩灼烧的伴体和风,以及…… 当念头生出之时,那个自己无法控制的“绝对防御”,真相也呼之欲出…… “是…… 同一个…… 人……!” 脑中闪过一张陌生的面庞,着实乖巧可爱,却又无不流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是…… 一闪而过的画面到此为止,再次睁眼,是老疯子手持一柄漆黑长物,于刺眼的背景下格外显眼。 “………” 皇甫炽焰以他浅薄的见识也能看出,这是一柄通体由黑石打造的武器,而黑石他也在监狱里见过了—— 时不时泛起的金色条纹,太具有特点。 而奎文手持这柄曾经的老友,一时间也百味陈杂。 “若不是那个小丫头……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他默想到,同时脑海浮现出某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脸庞。 黑石长剑出现的瞬间,就由通体的黑色变成几乎纯金—— 磅礴的力量让一向以吞噬一切能量的黑石都有些应付不来,但是…… 他必须挡下! 奎文咆哮着挥动,将整把巨剑的光能尽数吸收,布莱特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点。 而老疯子反手一击,挥动着沉重了不知多少倍的武器,斩出一道骇人的剑气。 “太……慢…” 布莱特正准备抽身而退,谁料凭空生出的雷电链条紧紧束缚住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 扭头看,肖天冷峻地注视着自己,身后站着一同赶来的张狂和霍风皇。 “愚蠢的后辈……” 刚准备破开束缚,那道本由自己发出的威能已然到来…… “噌!” 长夜撕裂,一刀两断! ……… 天空城,北门区域。 幸存下来的天空城居民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以确定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 空旷的街道破败不堪,火雨早已停止,但带来的火焰仍在碎裂的木材上燃烧。 翼人们不确定的又看了看,半天没看见一个骷髅才彻底松了口气。 无数身影从各处出现,交流着劫后余生的话语。 瘫坐在地上的各门士兵却不敢过分懈怠,因为危机并未真正退去,就像那片光芒,从中门方向传来。 起初淡淡的,根本就注意不到,后来越发明亮,越发明亮…… 直到现在,照亮夜空! 翼人惊呼高叫,似乎以为又有什么东西要到来了…… 他们确实受惊了,这么久以来,应该说,从天空城创立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四面城门被攻破,整个天空之城几乎失守。 “啊!” 一个翼人在仓皇逃窜时狠狠跌倒,另外的人也有不少正东躲西藏。 “将军们呢!?将军们都去哪里了!” 一个人开始抱怨到,他的五官因为对这场灾难的恐惧而扭曲的不成样子。 “我们选他们出来,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啊!都到这时候了…… 怎么还是没有看见有哪个将军出现!” 周围的幸存者也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中门黄光啊!不是有中门黄光吗!?将军们应该去中门了吧!” 终于有理智些的翼人站出来说到。 “中门?中门能有什么?!我们这里都这样了,他们怎么还不来?!哪个光芒…… 难道又是什么……” 这时一位负伤的女兵出现,她虽然虚弱,却也不失该有的风范。 “各位…… 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吧!将军们是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顾的!” 她看向四周惊恐的面庞,先要鼓动士气: “因为他们…… 一直都在守护着我们啊!” 猎人(五十八) 转眼间,时间飞逝。春去秋来的场景不断交替变换,昼升夜落,斗转星移。 部落里的一切都变了,狼丁兴旺,欣欣向荣。不少狼人都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 储粮仓满满当当,肉储也相当丰富,它们甚至在山谷里放养起牛羊,还有肥猪,鸡鸭…… 这里和人类部落几乎没有区别,一切也都离不开童甄的付出—— 没有她深入人类世界中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它们狼人是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的……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正常,却又暗潮涌动…… 童甄在高处俯瞰部落,和风撩起她的秀发。昨日的少女已然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人了…… 她的肌肤还是一样的水嫩,但是眼中的光芒,已经从懵懂无知变得机敏异常。 绝色的容颜于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美人图浑然天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声音越来越近,但是童甄并没有显得意外慌张…… “红……” “锵锵!” 一个青涩的面孔出现在身后,童甄也丝毫不意外。 因为彼时的她已经能用异变预知部分未来了,虽然不像现在这样强大,但还是十分变态。 那个被她带进狼群的小女孩,现在也变了个模样—— 虽然身高没什么长进,但是已经不是时时刻刻带着对外人的敌意了,以及那棕色的卷发,让小巧的她更加惹人怜爱。 同时,身上穿着也和普通人类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亮点就是那个红色的兜帽,所以狼群中也有很多人愿意叫她“小红帽”,她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可以说,红的融入是相当彻底的,狼人都很包容的接受了她,但童甄知道,其实还是看中了她的异变。 虽然自那之后,老祭司就不允许她再催动,说是会失控。但是那种恐怖如斯的提升效果,可以说是不少狼人梦寐以求的。 童甄盯着红,没有多余的情感波动—— 现在的她还不习惯这种能洞察近期内一切的能力,甚至可以说这一点让她变得十分焦躁。 当然,红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因为异变解放了血脉之力,童甄的“预见”也有了质的提升,让老狼欣喜若狂。 但红关于那天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被带入族群时,大概是异变的副作用…… 童甄看向她,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天闪过的,脸上长满毛发,变成狼人模样的自己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时常想起…… “童甄姐…… 童甄姐?!” 红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困惑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如果…… 我的异变能再多看见一点…… 或许…… “童甄姐!” “嗯?!” 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眼前是气嘟嘟的小红。 “怎么了?” 她淡淡地问到,这更让红恼火起来: “哼!每次都这样…… 想东想西的! 操心那么多事情小心变老阿姨啦!” 看向无理取闹的红,童甄竟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 我要是不想那么多…… 这些家伙该怎么办?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啊……” 红用双手堵住耳朵,开始乱叫。 “不听不听…… 童甄姐又开始了……” 还不忘做些鬼脸,逗得童甄又一次绽放笑容。 “你这个丫头…… 想当初带你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啊? 那是什么样的?我好像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听见童甄提到自己,红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她。 “也没什么啦…… 可能是你当时太怕生了……” 红怀疑的注视,让童甄有些不舒服。 自己不经意见又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已经不是“预见”的场景了…… “不说这些了,你找我有事吧……” “哦对…… 是……” 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闪了闪,又努努嘴。 “童甄姐真是的…… 明明都知道了吧…… 还问我……” 童甄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这个丫头还真是不好糊弄啊…… “是……” “那还让我跑一趟…… 知道奶奶找你就自己去啊…… 哼!” 红越想越气,甚至都有些想骂人了…… 应该说童甄“预见”她确实骂了一句…… 但童甄解释说: “这个我也说过了吧…… 我不知道太遥远的事情,只知道你会来找我…… 而原因也是你来了我才知道的…… 换句话说,等我知道了奶奶要找我,你就已经被叫来了……” “额……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小红一时间有些头昏,看来童甄的话对她现在来说还是有些难理解了…… “不管了…… 奶奶叫你过去!才不管你,我去玩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童甄有些恍惚。 她的异变明明那么恐怖——至少对她来说,那是一种可怕的煎熬。 但她自身又那么人畜无害…… “唉……” 童甄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去找老狼…… 那个偌大的帐篷内,童甄不自觉就看见了之后会发生的一些画面。 “怎么…… 异变还是不受控制吗?” 见她面露难色,老狼一针见血的说到。 “嗯…… 有点……” “果然…… 小红对你的异变影响还是太大了……” 老祭司担忧的说着,童甄却摆手: “不…… 我觉得只是我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它…… 就像红没法控制自己的异变一样……” 听罢,老狼重重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不让她用异变的原因……” 经过一阵沉默,还是老祭司先开口: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来了吧……” “嗯……” 童甄忐忑地点了点头,老祭司也就释然的叹了叹气。 “那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出来吧……” 帐篷深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那是童甄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强壮的狼人,它的身体就像雕刻而出…… 童甄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奶奶的儿子吗? !” 默想着的思路被瞬间打断,脑中猛然闪过一些画面: 鲜血…… 尸体…… 火焰…… 还有…… 双手遍布血液的小红…… 猎人(五十九) “………” 依人无声的抽泣着,把头埋进怀里,和依然紧紧贴在一起。 “依然…… 依然……” 她呜咽到辨别不出话语的嗓音,牵动着在场两位同伴的心。 看向地上的两人,妹妹安静躺在姐姐的怀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做一个梦…… 甜甜的梦…… 依然嘴角微笑,凝刻在生命最后的瞬间…… “都怪我…… 都怪姐姐没保护好你……” 依人死死搂住她,尽管已经无力回天了,但她就是不肯放开,似乎再多抱一会儿就能让妹妹回来似的。 “要是我那天晚上没把你弄丢…… 要是我早些找到你…… 要是我能一直在你身边……” 依人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于地下微弱的光芒中也清晰可见。 “都是姐姐不好…… 都怪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异变…… 为什么要救姐姐啊!依然!” 她终于压抑不了心头的那种疼痛,嚎啕大哭出来。 “依然!” 幽魂和夜凝秋都识趣地待在一边,不忍心打扰,两人默默退了出来。 听着里面的哭声,夜凝秋不禁又想起童甄的脸庞,似乎亲情的共鸣,让她想到了这个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人。 幽魂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夜凝秋,听见房间里歇斯底里的哭喊,竟也有些动容。 童甄的逝去固然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最悲伤的时刻,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因为一些事共情,还是很少发生的…… 他眼中的悲伤只闪过一瞬,又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作为主心骨,可不是暗自伤感,停滞不前的时候啊…… 听见依人还在说些自责的话,幽魂决定不去打扰,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迫不得已再劝劝她吧。 平日的相处让幽魂对同伴都了解颇深,也因此能担起前辈的担子。 再次试着握拳,对身体的支配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他倚靠着墙壁,脑袋微垂。余光瞄到夜凝秋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时,才放心的催动异变。 异变? 或许会觉得奇怪,他那神速的能力现在有何用处? 但那真的是他的异变吗? 只见一个念头催生,一股淡淡的微弱的光芒从幽魂体内抽离而出,似一缕魂魄一般。 但光芒太弱,就连自己身旁的夜凝秋都没有发现。 那魂魄顺着幽魂的身体穿过墙壁,然后一度飞跃,直到破土而出! 厚重凝实的壁障满是时间堆积的气息,幽魂能感受到千万年来,其上经历的风吹雨打,还有近百年来人工开凿和挖掘的画面…… “还真是…… 古老到不像话啊…… 所以我才讨厌钻地……” 幽魂戏谑着,然后不被察觉地回到地面上。 血色撒下,月光照旧。 荒芜的院内还是一样的死寂,但是幽魂却感到了一丝躁动的不安…… 这个状态下的他,对于一切形式的能量波动都格外敏感,不管是生物的呼吸,热量辐射,还是异变释放,元素堆积…… 现在他感到的就是隐藏在一片祥和下的,躁动不安的力量! 那是一种厚实的,压抑到令人难以喘息的力量! 好似一种压榨生命汁水,直到最后一滴流尽,都不打算收手的机器,将机体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都蚕食鲸吞…… 自己活了百余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能量形式…… 简直不可思议! 应该说,能将这股气息压抑住,才是最让人吃惊的! 幽魂飘飞着,想去一探究竟。但是,还没等它靠近这座古堡的高层,就被愈发绝望的力量压迫到透不过气来…… “这种力量…… 真的能…… 存在吗?” 意识就要消失,却被猛地拽回身体里。 “鬼爷!! 鬼爷!!” 睁眼看,夜凝秋慌张地摇着自己的身体,身后是泪水未干的依人,脸上一时间泪痕毒痕交错。 两人无不担忧的看向自己,搞得幽魂有些难为情。 “哎呀呀…… 真是的…… 太久没用都有些生疏了……” 他心里调侃到,嘴上却说: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搞得我……” 瞥见夜凝秋手中的面具,自己的脸庞已然暴露在同伴的眼中了。 “………” 幽魂一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选的这幅身体的主人…… “希望不要太磕掺……” 面对两位风姿不同的美女,幽魂假意傻笑,搪塞到: “哎呀…… 被你们发现真面目了啊…… 真是难为情……” 正希望自己的演技不要太过拙劣,也不知道这人的面部能不能完全受自己的控制。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依人…… 你好受了些吗?” 后者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语气还有些波澜: “嗯…… 我听见头儿大叫…… 第一时间就冲出来了……” 夜凝秋也连忙解释: “我…… 我只是叫你半天也不见回答…… 就碰了你一下,谁知道直接就倒了…… 我还以为……” 见两人的窘迫,幽魂虽说不出哪里奇怪,但还是劝他们安心: “别在意这些…… 我没注意…… 另外…… 我想我知道它们在哪里了……” 听罢,两人面露喜色。 “当真?鬼爷?” “当然!” 三人交换了眼神,轮到依人踌躇了。 她折返回去,看见半身都浸泡在血泊之中的妹妹,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有痛痛快快的发泄,但那种至亲骨肉离世的痛苦,根本不是这样就能消除的…… 眼下,相比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或许更应该打起精神来,面对最后的敌人…… 依人将妹妹的身体扶正,倚靠在墙角处,同时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到: “等姐姐处理了这里的一切…… 就带你回家……” 她缓缓离开,淌过的血水面泛起波澜,夜凝秋和幽魂在外面静候着。 三人重振旗鼓,准备与狼王展开最后的对决…… 临行前,幽魂不经意瞄了一眼血泊中倒影的自己的脸,随即瞳孔一震—— 虽然只有微弱的光芒,但水中的,分明是一张俊美到不像话的面庞——即使历经如此之久,依旧能引得两位高冷美人害羞!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幽魂慌忙将面具戴好,扭头跟上两人的步伐…… 将军(六十) 遮盖天幕的剑刃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是骇人的威压。 强风将残垣断壁一并席卷而起,远去的光刃未散,好似天边的鱼肚白。 黎明…… 到来了吗…… 老奎文摇晃着从半空中落下,勉强不跌倒。 “………” 他喘着粗气,拿着黑石长剑的手已经麻木了,再用不了一点力气。 看向手臂,表面的血管乌黑,纹路明显;皮肤则如同被灼烧过一般,赤红无比。 “看来…… 还是太勉强了……” 他猛地栽倒,想用双手撑地,报废的右手却变得像生脆的木材一般,瞬间被身体的重量压得粉碎…… “………” 奎文不可思议的看向干碎的右手,惊讶于自己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老疯子泄气似的瘫倒在地,黑色丰满的羽翼都有被灼烧的痕迹…… 看来是硬接下刚才那一击,武器承受得了,自己的身体却…… 不过想起来,那招还真是强悍无比啊…… 那股威压…… 连第一次见到阎凉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磅礴…… 是我太久没出手了,身体不适应…… 还是他真的又变强了? 老疯子不断在心里面询问自己,并且也不确定自己的那一击能不能将他终结…… 凭我一个人……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真是惭愧啊…… 明明又活了好几百年,还是没能与之达到同一个高度吗? 奎文正准备闭上双眼,皇甫炽焰猛的一下扑上来: “老疯子…… 老疯子!你怎么样!?”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少年更急了,他再也见不得生离死别,生命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消逝…… “老疯子!老……” “你这个傻小子……… 小点声…… 我是疯子,不是聋子!” 奎文严肃的说道,同时不情愿的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关切的面庞,虽然带着那双魔瞳,但是他知道,皇甫炽焰就是这样的人…… “行了…… 我只是想睡一会儿而已……” 少年眨眨眼,把半挂着的泪水一把抹去。 “你真的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 看向老疯子消失的右手手臂,血液此刻不断地流出。 “别自责…… 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奎文发现了少年打量自己手臂的目光,说到: “布莱特不会就这么死掉的…… 我们之中…… 只有你…… 才能打败他…… 你懂我的意思吧……” 老疯子指了指皇甫炽焰的心口,坚定不移的看向他: “恶魔之……” “轰!” 瞬杀而至的一击将两人轰开,断臂的老人被一堆碎石掩埋,而皇甫炽焰大脑宕机片刻后,又强迫自己苏醒过来—— 身体反转过程中,他看见了高处的布莱特,一脸不屑。 “………” 抬起的手臂对准了皇甫炽焰,但是明显有些不稳—— 就在肖天将自己束缚,黑石反弹的力量喷射回来时,他强行催动异变,让身体幻化为光,这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但是划过的剑气将属于他的光束能量略微撕扯,也就令他本体受到了身体伤害。 好在那击只是一闪而过,不然,被自己的招式消灭,那还真是丢人啊…… 布莱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吸收了女娲石的力量还能被打入下风。 这个奎文还真是留了一手啊…… 但是看到他现在的状态,布莱特心里也就放心了—— 断臂、体力也耗尽,那现在就只剩这个毛头小子了…… 当然…… 还有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 肖天,霍风皇,张狂,三人此刻正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静止不动。布莱特则毫不意外—— “一瞬!” 永恒的一瞬…… 异变的束缚能力得到了女娲石的增强,已经能完全控制住对手,使其丧失反抗的可能。 “你们就好好看着吧…… 看我将他彻底抹杀!” 一念之间,布莱特手中汇集神光,已然瞄准了半空中的皇甫炽焰! “噌!” 遥远的距离瞬间化零,“绝对防御”当然也响应了,但…… “呲……” 那无形的屏障被贯穿,卡住的光矛只离皇甫炽焰分毫。后者也因为这一击的冲击,再次被弹飞。 还没完全站稳,又一击飞杀而至。 “呲!” 光矛再次击穿了防御,险些击中少年。 布莱特还不打算收手,此刻的他,已经不需要再考虑那么多,只管出击就行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力量,足以无视那道壁障! “神罚·审判!” 凝实的光之长矛再度飞出,稳稳命中少年的防御。 皇甫炽焰顶住余威,勉强不倒,但是不断有攻击袭来,他也就陷入了一味的被动当中…… 看向周围,一片狼藉,老疯子被埋在废墟之中; 远处,三位将军被定住,动弹不得; 更远…… 他似乎能听见绝望的呢喃,无助的呼救,能看见燃烧的火苗,负伤的战士…… “噌!” 布莱特加大了力道,这一击刺中了少年的肩膀,熔岩盔甲也被洞穿,鲜血缓缓渗出…… 风带来血腥气息,大地倾诉着惨烈和悲壮…… “噌!” 又是一击,另一侧的防御也被破除,这次更是直接将手臂贯穿…… 漆黑的天空就像是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魔爪,将一切吞噬…… “噌!” 这一击险些击中要害,从脖边擦过。 “哼哼哼哼……” 布莱特享受着这种快感,准备下一次就了解少年的性命…… 动弹不得的三人,试图挣扎,却根本不起作用。他们在看见白光的瞬间就赶了过来,本以为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配合…… 没想到还是…… 看着半空中的布莱特,如同怪物一般强横,似乎再无人能敌…… 绝望也开始笼罩在三位的心头,一点点侵蚀,一点点蔓延…… “我们真的能…… 阻止他吗?” 最后一击离手飞至,三点一线,直杀头顶! 皇甫炽焰埋着头,这倒让布莱特很不爽,因为这样他就看不见少年绝望的表情了…… “不过…… 也无所谓了…… 反正……” 正想着,皇甫炽焰猛然抬头,那双魔瞳中闪过坚毅的光芒,丝毫不惧死亡! “?!” 刹那间,自己的光芒黯淡下来…… 将军(六十一) 浮生若梦,邪魔生魇…… 刻于恶魔一族遗迹上的古老文字,解读之人将之译为: 世间万物不过黄粱一梦,而唯有真正的恶魔,才能于此创生梦魇…… 天空城各处飘荡着的,各式各样的梦魇,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中门方向,同时,那些被消灭的和存活的,都化作黑色的光点向那里汇聚…… 一时间,黑与白在天空城上空交错徘徊—— 白,是布莱特引以为傲的光之异变; 黑,则是梦魇化作的粒子; 两者涡流回转,向中门汇聚。 仰望着的人们从祈祷中出神,交错的光影在夜幕下如此迷人,像是璀璨星河,浩瀚星空…… 而涡流的中心,皇甫炽焰缓缓抬头,布莱特则被令周围黯淡的黑色吸引。 少年感到无尽的能量向自己汇聚,同时也带着不同的绝望、恐惧和悲伤…… 这些梦魇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对应的情愫。 皇甫炽焰拼搏至今,或被动或主动地成长着,那些痛苦和甜蜜,都在这一份份情愫中被唤醒…… “张口闭口都是杀伐,人命与你究竟为何物?!” 脑中闪过某张亲切的面庞,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 以及她消逝之时的香消玉殒…… 强烈的情感于他心中涌起: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想着将天空之城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我只知道,这里,是我离开村庄后,第一个得以安心的土地! 这里,曾为迷茫中的我指引方向…… 这里也是那么多人,拼死也要守护的地方! 我绝对不会让你毁了它的…… 绝对不会!” 梦魇们的力量不断提升着少年的气场,攀升的威压可以与布莱特对撞! 同时,三位将军的定身也不知道为何解除了…… “皇甫炽焰……” 霍风皇看着少年,漆黑的力量逐渐笼罩了他,但将军并没觉得可怕,反倒感觉无比亲切…… “是因为契约吗?” 他感觉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想对着少年臣服,同时也将自己的力量提升…… 片刻后,将军身上猛的腾起火焰,让一旁的张狂和肖天都不由得惊讶。 “这小子…… 没问题吧……” 张狂紧了紧拳头,随时准备好出手,经过这么久的调整,他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无力了…… 至少他能确定一点…… 自己还能再战几个回合! “………” 注视着皇甫炽焰被黑色包裹,这令肖天想到了某个义无反顾冲向乌云的笨蛋。 “真是的…… 都是一样麻烦……” 三位将军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次进攻的准备。 反观少年这边,所有的能量被尽数吸收,最后,除了那双魔瞳更加血红之外,再无其他不同。 “………” 布莱特愣了愣,原本对自己毫无威胁可言的少年,现在…… 这股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当年阎凉给自己的感觉…… 不! 这股力量更加神秘和强大! 但自己也是今非昔比…… 对付你这个毛头小子…… 足…… “!?” 皇甫炽焰就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这让布莱特都措手不及—— 他竟然…… 超越了光! “骨爪·烈风!” 狂风浓缩至爪尖,削斩出的威能竟直接贯穿了布莱特的羽翼—— 如果不是先躲闪一步,那自己就是人头落地了! “………” 皇甫炽焰与布莱特对视一眼,前者眼中的沉稳,让后者生出一种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喂…… 你给我装什么!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大战一触即发,布莱特催动异变。 “光斩!” 铺天盖地的剑气瞬间出现,肉眼难以追赶的速度杀来。 皇甫炽焰身躯虚化,只留残影,不断消失,又不断出现。 “神罚·降临!” 光剑凝实,同时出击,原本就密密麻麻的剑气,现在又加上了光剑袭来。 少年仍旧只留残影,于闪烁中逐渐靠近布莱特。 “怎么…… 可能!” 布莱特手只一挥,受伤的羽翼瞬间痊愈,同时圣光加身。满天飞光,一瞬袭来。 少年的力量飞涨,让曾经见过无数场面的布莱特都慌了神。 “怎么可能…… 他对异变的运用…… 几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布莱特心里知道,那不是阎凉亲自出手,否则自己只会更加难办。 “我可是…… 融合了女娲石的力量!绝对不可能败给你……” 闪烁的身影让布莱特产生了错觉就好像有无数皇甫炽焰出现在自己面前…… “神罚·审判!” 光创成的长矛又加入了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中,这直接将这片土地照得宛如白日…… 布莱特心神不定,可突然发现了端倪—— 皇甫炽焰似乎没有主动进攻! “怎么回事……” 战斗的直觉指引着他,不平衡的内心也在此刻变得稍稍平静些。 “这种力量小鬼之前都没有用过…… 大概率是偶然觉醒的……” 虽然不清楚阎凉和皇甫炽焰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昔日的恶魔之王栖身于这个少年的身上。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少年还不能自由使用阎凉的异变,这一点之前就已经确认了,现在更是笃定了这一点…… 但事实果真如他所料吗? 皇甫炽焰的状况可能还要复杂一些,因为这种力量是阎凉都未曾使用过的,他最多只是调用部分梦魇。 而现在,自己不光无意识间召唤出了如此之多的梦魇,现在又向着自己汇聚…… 虽然力量在不断增长,并且对于阎凉赋予的异变的使用也更加得心应手…… 但…… 这种力量太庞大了,应该说,少年从来没有到达过这样的高度—— 飞杀而来的光剑、光矛、光斩。在现在的他看来都那样缓慢,而自己的动作则不受影响,大脑清醒到不可思议…… 光是用“瞬”这一击就能在光攻击雨中行动自如,更不要说进攻…… 但是身体下意识在告诉自己稍安勿躁,因为它还没有适应这种强度的异变的使用…… 再等等…… 少年汹涌澎湃的力量开始在全身游走,逐渐滋润全身…… 再等…… “!!?” 猎人(六十) “………” 在依人强装镇定的转述中,依然最后向自己传达的内容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虽然至今都没能解释清楚共享记忆的能力来自何处,或许已经随着依然的陨落彻底从世界中消失。 但通过这种形式,她直至最后都想告诉依人的东西,想必是具有一定说服力的。 只是在听完这番“情报”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地下阴暗的环境,不时会有零碎的尸体,部分甚至还在蠕动…… “看来这其中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 幽魂思索许久后说到,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这些也和我们没多大的关系…… 利用也好,被利用也罢…… 我们的目的没有改变…… 除掉狼王的同时,要尽可能将这群活死人消灭干净……” 他看向两位同伴,似乎都没有什么异议,唯独依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幽魂自然知道,毕竟依然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现在又间接提及…… 但现在可不是在乎这些都时候,必须尽快赶上去,否则自己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可能就要暴动了…… 一回忆起那种形式的能量体,幽魂觉得自己在漫长岁月里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算什么了…… 从来没有…… 那样的感觉—— 真正的死亡! 荧光液的光芒只有微微减弱,旋转着攀升,照亮前路。 三人拾级而上,不清楚前方的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未知…… 古堡,塔顶。 地狱的呢喃此起彼伏,野兽的低吼未曾间断…… “轰!” 碎石崩裂,躁动巨响。一个巨大的身影高高耸立,低处一双双略带血色的莹绿色双眼闪动着,诡异地仰望着。 新耸立而起的身影几乎将整个视野都占据完全…… 睁眼,宛如天上血月的双眼,充满着嗜血的渴望…… 城堡外,不知何时拢聚的云雾将血月半遮半掩,森林中也是鬼影幢幢,本就长相怪异的树木现在更是如一道道人影矗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细风穿过杂草、灌木和树梢,沙沙作响…… 尸体恶臭的翻涌,让所有生物都避而远之…… 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更加重了这层恐怖意味,这座古老建筑里曾发生的悲剧,如今将要再次上演…… ………… “………” 一闪而过的海量信息几乎要撑炸童甄的大脑,而上一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还是在红第一次在狼群使用异变的时候…… “这是……” 她强忍剧痛试图抓住更多的画面,却如攥在手中的细沙一般飞速流逝…… “………” 又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这次她完全顾不得看清那些画面,整个人就昏厥了一般瘫倒在地。 “丫头!丫头!” 老狼担忧地上前查看,却被它的儿子捷足先登。 那硕大的身体有着与之完全不符的速度,眨眼功夫就将马上要倒地的童甄抱入怀中。 “………” 老祭司看到这里也没表示什么,笑呵呵地戏谑: “果然还是老了啊…… 身手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那狼人立刻毕恭毕敬地说道: “哪有…… 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强大的存在,直到今天我也依旧以您为目标奋斗着……” 老狼摆摆手,示意这些话就免了,随即走到童甄身边,用那布满泛白绒毛的苍老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看来还是有些勉强……” 老祭司心烦意乱的说着,随即示意自己的儿子将她放在床上。 “我也跟你说过我们这边的情况,和其他的狼群不一样,为了生存不得已改变了很多东西,相应的她也就付出了许多…… 我们之前的状况你也知道,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捅出篓子,被放逐了…… 虽然我这个老祭司还是能说上话的,但终究是禅了位了,再一味的倚老卖老就有些说不过去啦……” 老狼语重心长地叮嘱到,本来是想介绍自己的这个儿子给童甄认识认识,好让她以后多关照。 现如今,它也不指望这个家伙担任重要职位带领狼群继续兴起了,但要是能出力,那还是再好不过了…… 说起来……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也和童甄一样,都是捡来的。 年轻时的它还算是部落里的中流砥柱,但就是太操劳,而且当时的狼群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才没能找到一个好的伴侣…… 不过,能有童甄这样的好孩子,心里也算满足了。 “明白了……” 年轻的狼人点点头,随后在老祭司的默许之下,离开了帐篷。 希望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别再惹大祸了,狼群能有今天,离不开童甄的付出,它可不希望这一切都付诸东流…… 老祭司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却看见童甄睁着眼盯着自己。 “………” 老狼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沉声问: “你看见了什么?” 童甄则一脸惊魂未定,细汗在额头密布,粘黏着一缕刘海。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 童甄求助似的望向老狼,后者则是鼓励地点点头: “别怕孩子…… 无论发生什么,奶奶都和你一起承担……” 这句话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推了童甄最后一把,才跨越了这最后的思想桎梏。 “毁灭……” “毁灭?” 老狼眼中的光芒闪动,心里百味陈杂。 它不会去质疑童甄的异变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因为之前这样的情况,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她能力的正确—— 所以也就难怪它现在会是这种表现: 老祭司又重复着喃了喃,似乎这两个字是什么可怕魔咒,亦或者是晴天霹雳。 但是毁灭从童甄口中说出来,无不意味着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生。 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在不远的未来…… 也就是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一朵无形的乌云,就笼罩在了部落的上空。 那个新来的狼人身上,似乎也散发着不详的征兆…… 猎人(六十一) 那天之后,童甄也在老狼的安排下再次与它的儿子见了一面。 简单的攀谈,一些可有可无的寒暄。虽然从它的言行之中根本看不出会怎样将他们带向毁灭之中。 但童甄也相信着自己的异变,不会出错…… 面对狼人憨憨地面容,童甄也只是礼貌地回应,没有多余的表示—— 作为祭司,这些年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在狼群之中,都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所以说,即使知道它会带来毁灭,童甄也能淡定从容地与之交谈。 “感谢您为狼群做出的一切…… 我被您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染,愿意为您赴汤蹈火,让狼群能继续发展下去……” “客气了,这只是我作为狼群中的一员、祭司应该做的罢了……” 狼人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老狼也没注意,只是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这次见面。 从那之后,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就像它到来之前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狼群融入了一个新的个体,仅此而已…… 它开始学习部落里的一些相关事宜: 耕种,放牧,当然,狩猎这种事情也会参与,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狼人们对它的反响也还不错,说是肯上进,愿意吃苦。 看着它笨拙的模样,童甄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怀疑自己会不会错了,但也仅是怀疑而已…… 因为她曾见过许多虚伪的人类,他们精于算计,表里不一…… 但这样的狼人她从未见过,也是这种疑惑让她更加不安了…… “毁灭……” 这天的童甄照常守望在部落的高处,遥望着远方。 平时没什么事做,她就喜欢坐在这里吹风,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活着,而不是在一个又一个的“预见”的画面中迷失自我…… “丫头……” 老狼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童甄的身旁,吓得她差点跳下去。 “奶奶…… 你怎么来了…… 吓我一跳!” 老祭司看着她,苍老的白毛已经愈发替代了她从前引以为傲的深黑色毛发。而脸上的褶皱也有所增加,更使它显得颓靡。 “是你想东西想得太入神啦…… 我这把老骨头,走路那么大声音你会听不见吗?” 童甄笑了笑,连忙站起身,一把夺走了老狼的拐杖。 “你这个丫头,干什么呢!” 童甄难得地露出了顽皮的表情: “谁说您老了,你看看,这不是走得好好地吗?” 老狼正追在她身后,听罢立刻就笑出声来: “你这家伙,都是一族祭司了,别那么幼稚好吗?要是你也像小红一样,我可就头疼了……” “哈哈哈! 我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 童甄顽皮地歪了歪脑袋,狼人也欣慰地笑着。 一时间,想起了种种—— 不论是小时候对自己撒娇、还是长大些对万事万物的好奇、还有第一次觉醒异变时的惊恐、融入狼群时的紧张、从人类世界回来时的疲倦…… “丫头…… 苦了你了……” 老狼有些动容,一直以来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来以为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但是现在这样幼稚顽皮的模样,才是她本来应该拥有的…… “这么些年来…… 为了狼群……” “奶奶……” 童甄一把将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老狼拥入怀中: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 孩子,这都是我强加给你的…… 你本来可以…… 可以像小红一样无忧无虑的…… 是我害你不得不去担起整个狼群的担子…… 是奶奶不好……” 童甄紧闭双眼,感受着奶奶的怀抱,她的泪水打转,从眼缝中滑落—— 自己一时兴起改变了预见到内容,才能有这样的情景诞生。 “那是我自愿的…… 为了您…… 以及部落里的……大……! 家……!”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童甄再次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头晕目眩之中,脑袋嗡鸣,而同时发生的是老狼一把将自己推开。 “嗷呜~!” “………” 体内的热血奔涌,视野也开始充血泛红…… 异变…… 暴走了…… 仅存的意识看见了老狼不受控制的捂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都立了起来! 弯曲的脊柱咔擦作响,又一次直挺挺地拼装…… 不好…… 童甄看向自己的手掌,它们开始变得畸形,骨头隆起指甲开始疯长,变尖…… 她嘴中竟也开始发出野兽的低吼…… 而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她无比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 身体剧痛的变化,头脑中画面的更迭…… “啊吼!” 她发出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然后在血红的视线之中看向族群。 “!!!” 烈火横生,大地碎裂,一些狼人开始自相残杀; 庄稼被践踏,房屋帐篷尽数倒塌…… 一切与自己预见到画面一模一样…… 终究还是…… 发生…… “丫头!” 狼人无比挺拔地立着,尤有几分年轻时的风范。 不愧是祭司,身体素质果然不同凡响,在这异变的影响下还能保持清醒。 看向似乎时光倒转了二十年的老狼,童甄有些恍惚。 “丫头!” 老祭司一把抓起了童甄,看着她开始变样的面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快用你的异变!阻止这一切!” 老狼的话让她瞬间清醒。 没错…… 自己不能被自己预见的画面吓倒,要打败它…… 阻止画面的发生! 摇摇晃晃的身体立稳,童甄发现自己的身高拔高了一截,但是很快就从这种违和感中缓了过来。 也是从彼时开始,异变真正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半狼人化的童甄一跃而起,从高处的悬崖直接落地,老祭司则紧随其后。 周围的一切都在泛红的视野中显得诡异,但是童甄并未停下脚步。 飞身一跃,百米距离瞬间归零。 “左边……” 身体微侧,一棵树木堪堪倒下。 “脚下……” 崩碎的大地突然开出一道深沟,也被童甄躲过。 然后是一系列的闪躲——有些狼人在异变的影响下觉醒了第二异变,因此不受控制的释放着。 四处可见发疯的狼人,童甄或直接或间接地避开了它们,直到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红的住所…… 或许是视线本身的影响,或许是周围的火焰本就如此,总之…… 此刻的红,呆滞着,双手满是血迹…… 将军(六十二) 将军(六十三) 猎人(六十二) 猎人(六十三) 无形的领域消失,其带来的影响也渐渐消散…… 余火仍旧在燃烧、坍塌的屋舍、枯死的植被庄稼、森林焦木、倒地不起的狼人尸体…… 一切的一切都与童甄看见的别无二致—— 虽然之前是一闪而过,但那场景中有的画面,和现在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结……束了……” 她瘫坐在地上,手掌从小红的腹部收回。 最后那一刻,剥夺之石完全消散的那一瞬间,童甄将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小红的身上。 幸好,赶上了…… “你都干了些什么!” 猩红嗜血的双眼变得正常,狼人愤怒的咆哮到: “你知道我为了今天等了多久吗?! 学习那些无用的东西,取得狼群的信任,然后一步步接近她,好不容易才让她再用出异变!你都干了些什么!” 狼人踏着愤怒的步伐靠近童甄,但后者已经脱力了,纵使她能预见一切,可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自己有所反抗了…… “你这个混血的杂种!” “住口!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狼从后面颤颤巍巍地立起,狼人回头与之对视。 “我告诉过你安分一点!现在又把这里搞得一团乱!” “住口!老太婆!” 狼人似乎再也受不了刺激,自己辛辛苦苦筹划的一切,居然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你根本就不懂!你不懂我的想法观念,自然也就不懂我想要的鸿图伟业! 从前是,现在也是!” 老祭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到: “若你真有那种实力,我岂会扼杀! 你太过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终会导致你的狭隘! 狼族的复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你想当然的以为!需要的是真真正正可实现的方案! 我以为把你送去其他狼群你会明白这一点,没想到……” “够了!” 狼人粗暴地打断,龇牙咧嘴,涎水直流。 “我的道路,就是狼族该走到路!” 它一个动身就飞过了童甄,一把抓起昏倒的小红。 “你要做什么!?” 老狼很是震惊,但童甄却是恐惧—— 异变预见到了…… “啊!” 小红惨叫着,狼人的利爪一点点刺入身体,随即…… 那恐怖如斯的异变再度降临! “啊!” 激发之下,其他的狼人也开始向这里靠拢,童甄和老狼瞬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眼中的欲望…… 嗜血…… 屠杀…… 以及…… 老狼一把抓住童甄,一个飞身就越过了狼群。 半空中,童甄与那狼人遥相对视,再看一眼小红,狼狈离去…… 回忆到此结束,云雾散尽,童甄直直盯着自己,休也凝视着她。 周围的一切恍如隔世,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 “说…… 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童甄一开口,就还是那种熟悉到让人无奈的,似乎能知道人内心想法的强大。 莫休活动活动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心里面的疑惑太多了,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就说说这段记忆的后续…… 我想我们现在正对付的狼人,就是你曾为祭司的狼群……” 童甄默许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回到族群?有你们两个祭司在,情况也不会好转吗?” “如果可以的话…… 这样当然最好,但红异变的影响对我太大,我的身体在那之后休养了许久…… 等我们再试着解释这一切时,狼群已经被狼王的说法说服了……” “但即便如此,你也没有理由要和昔日的同伴对立,甚至痛下杀手……” 面对休的直截了当的提问,童甄只能苦笑: “因为我看见了,它们会利用红的异变,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而事实上,它现在也在发生着—— 这种异变的影响下,狼人就变成了只会杀戮的动物,根本就没法控制住自己,放任下去,被人类发现只会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那也不是他们真正的想法…… 它们大多数都不是爱好杀戮的,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罢了…… 我这样做,也算是结束它们的痛苦……” “所以你就组建了这支猎人队伍,专门对抗狼人?” “不错……” 莫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但还有许多的东西没搞清楚。 “那在这些狼人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这些东西,你知道的确实很少。事实上,在你昏迷的过程中,这些东西才渐渐被猎人的其他成员弄明白……” 童甄将一些事情都交代了清楚,大部分都是莫休在昏迷过程中发生的,还有部分是她通过自己的能力,以上帝视角解释给莫休听的,内容大致如下: 依然的妹妹依人,为狼人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枪械的制造和使用,以及训练都是由她而来。 而人化狼的阴谋,也在许久之前就开始了布局,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东西——“剥夺之石” 童甄说她也不清楚这种东西的来历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它能将范围内所有的异变都无效化,而剥夺之石的产地,就在日月村的矿洞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狼人想方设法潜入矿洞的原因。 不管是阴谋还是巧合,这一切都在莫休到来之后达到了高潮,也就让他变得十分关键。 当然,没人知道,是否是因为童甄,才导致他变成了关键…… “原来如此……” 消化着自己昏迷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他不禁感叹着这一场阴谋的迷雾重重,难怪他们一直看不清楚,也只有在童甄这样的人眼里,才觉得清晰…… “在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个疑惑……” 童甄饶有兴趣地看向他,然后点点头让他继续: “为什么要杀死你自己,哪怕只是多一个人的力量也好…… 况且你的力量,一定能为我们提供帮助的……” 可童甄却摇摇头,长舒口气: “这场战斗里,我注定是必死之人。因为在那种异变的影响下,我不可能不受影响。 而经历了之前那些,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次化狼了…… 如果再次受到影响……” 她仰天久久凝望,半天没有说话: “我遇见的是,我会变成一个横冲直撞的野兽,并且有着无所不知的力量……” 莫休甚至不敢想象,但他不理解: “你不去不就行了?没有那个女孩的影响,你也就不会变为狼人了……” 谁知童甄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 这不是她的原因,而是我的宿命…… 狼人的血在我身体里流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所以我预见的内容是绝对,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所以我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切,借你之手……” 莫休摇摇头,心里苦。 “然后让我回到这里是……” 他无奈地笑到: “那就给我说说……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将军(六十四) “嘣!” 音爆一声,皇甫炽焰的身体被重重击飞,极速下坠…… “轰!” 烟尘四起,本就一片狼藉的中门战场,此刻更加破败。 “………” 老奎文从废墟中立起身来,看向皇甫炽焰的落点,眼中似担忧似期待的光芒,让他即使断了一边手臂依然神气十足。 布莱特于高空之中俯视大地,看着飞扬的烟尘和渺小如蝼蚁般的奎文,脸上仍旧保持着紧绷…… “………” 左右夹击,攻击飞杀而至—— 两位火将军都已经扑来;雷霆先行,肖天则出现在布莱特的面前。 “别想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们……” 这位昔日的领袖蔑视一眼,随即就消失不见,三人再次扑空。 “可恶……” 肖天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到自己异变的极限了…… 为什么还是追不上他! 果然…… 雷电还是追不上光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之前,以布莱特的速度,他们现在完全可以与之抗衡—— 因为他的异变虽强为“光”,却不能完全使用它的力量,不论是速度,还是该有的威能,他都没有办法完全驾驭。 毕竟这股力量本身,似乎就不该属于普通人使用的范畴之内。只能是,也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驾驭光! 可即便如此,布莱特依然能在百年前凭借这种不完美的力量称霸一方,自诩为神,也足以见得这种力量的强大。 而现在,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先是吸收了女娲石的威能,同时在面对命运的宿敌时,那种完全沉下来体悟异变、使用异变,不似从前的轻浮,他竟然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虽然很不爽,但是也多亏了你,我才能更进一步!” 他默想着,瞄一眼身后手足无措的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罢了,斯凯孚莱,会需要你们的……” 一念之间,布莱特就已经瞬闪至地表,一柄光戟狠狠刺入烟尘之中。强风随后冲击,烟尘四散…… “………” 所有人都盯着这场战斗的中心——皇甫炽焰的落点位置…… 这是两人、两方实力、两个传奇的碰撞! “!!” 肖天诧异地看向肩头的手掌,霍风皇坚定不移的目光莫名给了他一股底气。 “刚才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们的对手是他没错,但也别忘了那个家伙……” 说着说着,霍风皇居然如释重负似的笑了出来: “毕竟那可是一个成长惊人,又纯粹无邪的小子…… 他和我们一样,他有他想要实现的东西,并为之不断努力着…… 他又和我们不同,因为他的愿望是纯粹的,炙热强烈的! 这一点我已经在这段时间以来与他交手时、并肩作战时,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没错……” 张狂也出现在另一侧,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安心。 “他那股不服输的劲……” 回想起少年之前证明自己的挥拳,那力度似乎现在还在他的拳上刻印着: “也让此刻的他不会被轻易打倒!” “喂喂……” 肖天无奈地说着: “你们什么时候和那小子关系这么好了……” 但又长舒口气,没错…… 他也终于,认可这位少年了…… “那我们现在…… 不是更应该上去助他一臂之力吗!?” 三道雷光飞逝,与布莱特贯穿烟尘的身影,一同于奎文的眼中构成一副绝世画卷。 “你…… 不会输!” 奎文内心十分坚定的想到,没有任何人,相信布莱特的这一击那消灭少年,没有人…… 包括他自己…… 长戟刺处,于尘烟散尽后,清晰的看见:少年身前凝聚出的一面破碎盾牌,变为风渐渐消弭。 皇甫炽焰满脸鲜血,狼狈不堪,却被那双魔瞳中透出的坚定,衬托得格外亮眼。 浴血奋战的气势,不服输的精神…… “你果然…… 不好对付!就像他一样!” 布莱特收力再次送戟,皇甫炽焰摇摇晃晃,勉强稳住重心,尖刺就于眼中无限放大。 刚才生死一线时,受那“绝对防御”启发而领悟的新技能——“御风”,已经让他觉得到达自己的极限了,可现在…… 他必须再进一步! “御风!” 一面风铸就而成的盾牌挡在了少年的面前,但几乎就在受击的瞬间,上面出现了破碎的纹路! “御风!” 技能二开,强大的身体负荷让皇甫炽焰直接口吐鲜血。 “………” 少年不顾一切都要抵抗到底的样子…… 在布莱特眼中是那么熟悉…… 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一样…… “我是不可能…… 输的!” 布莱特突然情绪激动地说到,挥动长戟的威力又增强了数倍,第二道屏障被狠狠击碎! 少年再一次吐出一口热血,在溅到光戟的瞬间就被蒸发殆尽。 看来自己的极限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如是想到,甚至已经准备闭上双眼…… “咚……” 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姗姗来迟的三位将军立刻上前查看状况,丝毫没有把布莱特放在眼里。 后者也好似愣了神,目光的变得有些迷离…… 奎文还是以一样的姿势站着,似乎也入神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恍惚…… 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 一阵耳鸣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有些模糊,只看见那三个叛逆的后辈,围着自己的敌人露出关切的面庞…… 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场景似乎倒流,倒流,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那个布莱特生长的土地,那个让他决心走向不归路的土地…… 那是百年前的斯凯孚莱,它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等级阶级,布莱特则是很不幸运的作为最底层的百姓存活着。 每日饿着肚子,有了上顿没下顿。但是小布莱特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因为自己有一个宠溺自己的母亲——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父亲,母亲也从不提起。 但这就足够了,足够布莱特无忧无虑度过童年—— 如果没有那天的事情发生的话…… 将军(六十五) 小布莱特在最下等人住的贫民窟里穿梭,粗布衣裳的人在这里比比皆是,他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破烂。 但那白中透红的小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快乐。布鞋上沾满着新鲜的泥土,原本单薄的身体此刻格外鼓鼓囊囊。 他揣着新鲜的玉米从一堆又一堆的人群中穿过,又拐过几个拐角,最后终于回到了家。 “母亲母亲!看我找到了什么!” 刚进门,就看见一个女人的面庞沐浴在阳光之下。那是一张极其干净并且具有柔和力的脸,明媚的阳光下,她粉嫩的双唇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晶蓝色的双眸里,是没被世俗沾染的澄澈。 正在轻哼小调浣洗旧衣裳的她,将金灿灿的长发高高盘起,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母亲见小布莱特今天格外高兴,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着——虽然她的眉眼之间一直都带着笑意——但是那种春风化雨的暖意更胜以往。 “怎么啦,乖乖……” 小布莱特看着母亲绝美的容颜,以及她足以抚平一切的笑容,本就因剧烈运动而绯红的双颊,此刻又加上了一层红晕。 “母亲……” 他甚至一时间忘了要说些什么,只知道母亲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管是揉搓粗布衣裳,还是做其他的家务活,都像是自带滤镜,好不动人。 “嗯?” 她轻轻别过脑袋,天真的像是个孩子。 “看…看我拿了什么……” 小布莱特从兜里面拿出了那两个捂地微微热的玉米,饱满金黄。 “布莱特!” 母亲突然变了表情,有些嗔怒: “我说过不要拿田里的东西!你又拿!” 她本就精致的脸上夹着几分红晕,却显得可爱。小布莱特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那双大眼睛还不忘偷偷看母亲两眼。 “可是…… 可是它们看上去好好吃啊……” 那双小手捧起的玉米在母亲的眼中荡起一圈涟漪…… 布莱特愧疚的模样萌化了她的心。 “唉……”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不能因为你想吃就拿不属于你的东西,知道吗?而且,不管是想吃的还是其他的东西也好,不是自己的就不能拿,这是最基本的……” 母亲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在棕色的围裙角擦了擦,最后才跪下来一把抓住布莱特软乎乎的小脸,轻轻地掐了掐。 “我们虽然穷,但是不能连这些最基本的道理也不知道,不能不能在精神上、人格上也穷哦……” 小布莱特的小脸更红了,不过并不是因为母亲在捏自己导致的,相反,他很喜欢母亲这样和自己亲昵。 对上母亲的双眼,他心虚地躲闪着。 “听见了吗……” 母亲刮了刮儿子的鼻尖,布莱特点了点头,但是双手还是没有把玉米放开的意思。 见此,母亲又无奈地摆了摆头,最后立起身来调皮地说到: “不过,摘都摘了,也没办法装回去啦……” 布莱特一下就懂了母亲的意思,眼中的愧疚几乎立刻变成了期待。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把它解决了……” “真的吗,真的吗!” 布莱特一下子兴奋地说着,他几乎要一下子跳起来,可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是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母亲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弯下腰说: “但这是最后一次哦,下一次不要拿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知道了吗?” “嗯!” 布莱特兴奋地点了点头,母亲也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好,今天晚上吃玉米……” “好耶!今天晚上吃玉米!” 母子俩一前一后进入了那个破败的小屋,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大概就是所有孩子童年都应该有的样子…… 明媚的阳光依旧缓缓洒下,错综复杂的贫民窟建筑里,一个小小的屋子里,早早地升起了炊烟…… 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布莱特家刚把晚饭做好,那轮残阳就已经被城墙轮廓吞噬了小半。 “吃饭了,乖乖……” 母亲轻声呼唤着院子里玩土的布莱特,风吹过,一件件衣服晾晒着。 “好~” 布莱特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一个简陋的图画,虽然不像,但是能依稀看出是他的母亲。 小布莱特走远了一些,对着画仔细品了品,然后点了点头,才拍拍手上的灰,飞快地向厨房跑去。 “慢点慢点……” 女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布莱特伸手就要去拿。 “洗手!” 孩子没办法,又跑到房间里的水桶里幺了瓢水。 “呲!” “?!” 布莱特洗手的动作还没开始,就听见了瓷盘落地破碎的声音。 “母…亲……?” 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布莱特探头出去,就看见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兵走了过来,母亲被缓缓逼退,盘子碎了一地,煮好的玉米粒也散落开。 这两个士兵一看就来者不善,手中的武器锃亮。 “哟…… 我可不记得上次的补贴有送玉米……” 其中一个低下头看了看,随后将脚下的一些玉米粒踩得稀碎。 “你……你们来干什么……” 女人姣好的面容露出一丝惊恐,这正助长了两个士兵的嚣张气焰。 “我们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道,女人心里害怕,却没有显露分毫: “补贴你们也克扣了…… 我们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你们砸了…… 你们还想这样!” “怎样?” 两士兵相视一笑,随后舞了舞手中的武器。 “我们只是想让你滚蛋而已!明明就是一个没人要的死娘们儿,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地待着,给我们哥俩增加负担!”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们都搬到在外围了,不会再碍着他了!” 女人有些嗔怒,但是不同于对待自己孩子的嗔怒,满是杀意。 “碍不碍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要理解,但是你只要在斯凯孚莱一天,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女人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明明自己一让再让,以为那个男人能放过自己,明明都已经答应不再纠缠他了…… 为什么! 她手中散发出金色的圣光,两个士兵慌了神。门内的布莱特不敢大出气,深怕捅出什么篓子。 “住手!” 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那个男人于门后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