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娇他又奶又凶》 第1章 他的微笑唇很甜 〔全文,喜欢的加个收藏。〕

2049年夏。

长风乍起,拂去了一整季的燥热。

沈雁书的签售会上人来人往,她坐在荫蔽处忙不迭的重复着签名,白皙的脸上挂着微笑。

在签名的过程中,有读者问她:“雁书,你写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校园小说,有没有想换类型写写?”

沈雁书伸手抬了抬镜框一笑,回答得很保守官方:“现在不会,但未来说不定。”

“雁书,你的青春是什么样的?是因为平淡如水,才写这类型的来怀恋青春吗?”

“不是。”沈雁书慢慢的摇头,翻开书在上面落下一个签名才回答,“我的青春——”

她眸子里藏着笑意,继而又暗淡下来,只说了一个词:“轰轰烈烈。”

在她沦落深渊的时候,她在深渊里看见一束光,她始终无法分辨这抹光的来处。

世人都说地狱无光,可有个人对她说地狱里有光,她不但信了,还信了一辈子。

他来自地狱,身上无光。

她沦陷地狱,不相信任何光。

签售会结束时,有记者过来采访她:“你的青春里有没有最让你难忘的人或一段感情?”

沈雁书不假思索的点头:“有。我的好闺蜜陈也,她是我低谷时期的慰藉,她这个人本身就是一束光。”

记者又问:“还有吗?比如你的恋爱。”

沈雁书低头一笑:“对不起,我不想说。”

“雁书,你在《窗户外的你》上写了一句‘有的青春是用来怀恋,而我的青春,我想把它埋葬在人迹罕至的地狱。’是写给书中的他还是另有其人呢?”

“写给他。”沈雁书回答,一双眸子逐渐深沉,“我和他挣扎着逃了出来,再把我这辈子觉得最珍贵的东西埋葬在那里。”

因为他已经逃了出来,所以他发现不了。

记者继续问:“那这个他,一定是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人。”

“不重要了。”沈雁书抿了抿唇扬起嘴角,释然而笑,“希望他好,不愿再见。”

彼时,人群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转身离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不舍的看着人群里的沈雁书,眉眼间的青涩俊美尽数褪去,优越的下颚线给他添了一丝凛冽,他那不厚不薄的唇紧紧抿着,唇角微微勾起,严肃而清冷。

男人骨相很美,但皮相有专属于男人的那种英气,年少的他连女生见了都自愧不如。

他悄悄回转过头不忍再看她,半晌,他才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沈雁书,一辈子这么长,我们总要见一面。”

“那他在你记忆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比如一次回眸,一次牵手?”又有人问。

沈雁书看着加了滤镜的人群,甜甜一笑,斟酌良久说:“他的微笑唇很甜。”

他的微笑唇很甜,仅此而已,又不止于此。

男人坐在车里,看着沈雁书出了签售会现场,他启动车子跟了上去,直至警察局门口,看见她站在那里,烈日下的风拂动她的纱裙,没戴眼镜的她面前所有的事物都是朦胧一片。那里没有任何乘凉的地方。

很久后,从警察局里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比沈雁书大不了几岁,寸头,这么热的天,他裹着一件外套。

骄阳似火,毫不怜惜人,就这么直直的照射在人脸上,热而疼。

男人笑着拥上了沈雁书,久久无言。

他记得这个人,叫沈醉。

他是沈雁书的亲哥哥,沈醉早早就辍学供沈雁书读书,原本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出路,只不过因为沈雁书这个累赘。

这一世的今天是沈醉出狱,恍然间,他把自己的思绪拉到了上一世,那个时期的他狂妄张扬,被囿于地狱的他不敢爱人,沈雁书无意间闯入他的世界里,贪婪的抓住他。

他说:“沈雁书,地狱有光,你来么?”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摆摆脑袋说,“算了,你怎么来啊。”

——

“啊——”

江梓耳畔传来一阵惊呼,他扔下手中的搬砖回头一看,是一个短发穿着附中初中部校服的女生。

他身旁的几个人过去扯着沈雁书的头发,把她推到江梓面前:“老大,她也是附中初中部的。”

江梓扫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附中初中部的校服,眼神一直向上,最后定格在她戴着的笨重的眼镜上,十多秒后,他的唇角上扬,伸出满是血迹的手问:“有纸吗?”

沈雁书惊慌的看着他沾满红色印记的脸和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问你呢,他妈聋了。”高个子男生踢了她一脚。

沈雁书脸色惨白,颤抖着身子摇摇头。

江梓把身旁带红的搬砖捡起来扔远了点儿,蹲在她面前:“怕什么,这血是老子的。”

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纸,有吗?”

沈雁书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颤抖着递到他手上,音调冷漠,毫无感情,但那种害怕是由心而发的:“我……我书包里有十块钱,还还还有两颗糖,你你能别别打我吗?”

江梓哼笑一声,眼睛指向纸巾:“打开。”

“……好。”沈雁书抖着手指,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见纸巾的开口处。

旁边的高个子男生没忍住笑了出来:“怕锤子啊,老子们又不吃人。”

“滚。”江梓抿着嘴唇,两边的唇角上扬,似笑非笑,“老子今晚用不到你们了。”

“老大,这女的不教训了吗?要是让她说出去——”

江梓皱了皱俊秀的眉心:“有老子在,你他妈慌个铲铲。”

几分钟后,这个小巷子就剩下沈雁书和江梓了,沈雁书惊魂未定,眼角冒着泪珠,呼吸跟着急促了。

“没见过打架啊?”江梓坐在地上,夺过她手里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血渍,“都说了这是我的血,小怂货。”

沈雁书这才抬起惊慌的双眸,定格在他唇角,他面上没什么表情,鼻梁高挑,双眼没有一丝光,唯独生了那副微笑唇,面无表情的时候微笑唇上扬,像是在笑。

他不像个好人。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劳资,也不怕我挖了你眼睛。”江梓伸手在她跟前绕了一下,勾唇轻笑。

沈雁书吓的立马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不早了,你走。”江梓摸出一支烟,不一会儿把目光落在墙边的打火机上,“诶,小怂货,把打火机给我捡过来。”

沈雁书起身,按着刚被踢疼的肚子移过去把打火机捡起来递到他手上:“我可以走了吗?”

“滚。”江梓点燃口中叼着的烟,一只手挡住打火机点燃那支烟,转而抬眼望着她,“下次别再来这种地方,不然就打你了。”

他嘴角带笑,眼神又不羁的像只困兽,柳叶眼狭长,隐隐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但沈雁书只觉得他是她见过这么多人里,嘴唇最好看的。

前几次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一个从地狱里逃出的修罗照片,她想,此人就是一个修罗。

良久,沈雁书松开捏紧的手指,答应了一个好字。 第2章 我不养小花猫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快步逃出这个黑岑岑的小巷子。

一阵冷风灌入这个逼仄的小巷子,沈雁书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眶里的泪水活生生被逼出来了。

再次见到那个不像好人的人时,是在一个玻璃厂的铁皮小屋里,她躺在木板床上,身上搭着一块薄薄的被子,那个少年坐在门口抽着烟,烟味从狭窄的门袭入这个小空间里,沈雁书难受的屏息。

屋里一床干净的被子,一叠厚厚的书本,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物品,好像并不是他常住的地方。

沈雁书刚想起身,就听见那个人在和别人聊着天,语气还是刚开始见面一样的嚣张。

“这小姑娘哪儿来的?”

“路边捡的。”那个人猛吸了一口烟,浑身上下没有哪点儿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中年人靠在铁皮房边上,没说话,抬头纹很严重,像一块被拧了两转的抹布,他抖抖烟灰抬抬下巴指着屋内说:“看样子像是被人打了,你说这么乖巧的一小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鬼知道呢。”那个人哂笑,上扬的嘴角在那团烟里若影若现,有种病态感,不看那双眼睛是美的。

中年人又说:“那你不问问她是怎么了?”

那个人沉默半晌,颇为无奈道:“起码等人醒啊,她睡着了我问个几把?”

“等人姑娘醒了你把她送回去。”男人掏了掏裤兜,又摸出一支烟叼着,找了找身上的打火机,少年嗒一下打燃打火机递给他。

男人弓着身子,眯着眼睛蹭了个火,叼着烟含糊道:“我就先走了。”

待窸窸窣窣声越来越远,少年才掐掉烟头进了屋子:“醒了?”

沈雁书坐在床边点点头:“是你捡的我?”

“对,老子没事专捡路边没人要的小猫小狗。”少年哼笑一声,手上找衣服的动作没停,抬眼看着她,“你当老子闲的?”

他的普通话不怎么标准,夹杂了点儿方言在里面,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丝滑稽,不过声线挺好的,唱歌应该好听。

沈雁书语塞。

少年又笑笑,拉下角落里的帘子换衣服:“说实话,老子还真没闲心养你这小猫,休息好了起来我送你回去,没休息好你自便。”

沈雁书抓紧床上的被子问了句:“那你要去哪里?”

“你管老子去哪里?”少年往她身上扫了一眼道,“打架你去?”

“我……”沈雁书咽了咽口水,有点难以启齿。

片刻后,少年换上一件黑色体恤出来了,盯着她:“你惹谁了?”

她疑惑,没怎么明白少年的意思。

“我说,”少年耐着性子重复一遍说,“你浑身的淤青哪来的,谁他妈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教训人。”

沈雁书摇摇头说:“没谁,不小心摔的。”

见她不愿跟自己说,少年也没强求,拿上矮桌上的钥匙下了逐客令:“走,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沈雁书有些抵触,似发现了异样,少年站在门边盯着她:“怎么?真赖上老子了?”

“没,”沈雁书忙摇头,迅速从床上下来穿鞋。

少年抬腿坐上了电动车,插上钥匙等着沈雁书,她愣了一下坐上少年的电动车。

“几班的?”

“一班。”

“叫什么名字?”

“沈雁书。”

“沈啥玩意儿?”少年从倒后镜里瞅了眼她。

“沈,雁书。大雁的雁,读书的书。”

少年这才听清,启唇评价了一番:“相貌平平,名字挺不错。几岁了?”

“十五。”

“傻不拉几的。”少年没好气哼笑了声,“老子问你啥你答啥?”

沈雁书:“……”

少年道:“老子不是什么好人,别什么都回答我,小心我卖了你。”

“哦。”沈雁书舔了舔嘴唇。

道路崎岖不平,沈雁书跟着小巧的电动车抖了抖,抓紧少年的衣角,他身上的气味不是想象中那种味道,而是很干净的洗衣粉清香。

少年又说:“别揩我油。家住哪里?”

“中环街……”沈雁书认真的报出了一个地点。

“操——”少年一个急刹车,沈雁书整个面部摔在他的后背,他背部没什么肉,硌的人很疼,沈雁书差点儿被摔懵了。

“你他妈是不是——”少年咬牙闭上眼睛,想想作罢,“算了,不和流浪小猫计较。”

说完,少年掉了个头,不巧撞上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那人嘟囔逼逼道:“他妈的长没长眼?”

“对不起——”少年左脚撑地把车停在路边,懒懒散散的说了句,语气不是那么好。

“你——”那个人指着少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拳头抡过来一样。

少年不耐烦,从微微上扬的唇角硬挤出一个字:“滚。”

他重新拧了一下电动车,左脚收回,骑着车扬长而去。

“真是没教养,你爹妈会不会教?”

“没有。”少年懒懒的扯着嗓子回复道,“要怪就怪你爷爷奶奶没有教好我,你最好去你爷爷奶奶坟前磕两个头哭诉哭诉——”

沈雁书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跟着电动车越往前后面的景象就越模糊了,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估计气坏了。

“要不是你,他今天就躺这儿了你信吗?”

沈雁书点点头诚实道:“信。”

少年迎着微弱的光明朗一笑,没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少年把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小巷子外:“快滚。”

沈雁书愣在原地,见他骑着电动车往另一头去了。

他是一个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的人。

大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沈雁书移步到屋檐下躲了一阵子的雨,接着便雷鸣电闪,她害怕的闭上双眼,跑进了逼仄黑岑的小巷子。

少年倚靠在墙角,看着她一直消失在小巷那头,他没打伞没骑车,在狂风暴雨里走着,漆黑的天边忽而亮起,似出现一道裂痕,随着响起一道隆隆雷声,此起彼伏,似不停歇。

走了两步,他随手将烟头往雨中一扔,双手揣进裤兜,打了个冷颤后消失在街尾。

烟头火星没撑过两秒,被雨水冲刷,一会儿就灭了。

翌日

“升旗仪式现在开始,全体肃立,出旗奏乐——”

刚下过雨的操场有点闷燥,加上教导主任的喋喋不休,一群半大少年哈欠连天,教导主任讲完后,话筒便传到站着的那一排少年手里,约莫六七个。

其中那个比较起眼的少年,沈雁书只觉身形比较眼熟,但她近视看不清楚少年的脸。

“各位老师同学,上午好,我是初二(二)班的江梓,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进行检讨——” 第3章 她又剪短发了 台下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少年的这一句引起不小的轰动,教导主任的脸青了又黑,黑了又红。

台上的人一本正经的操着一口流利的川普,继续念检讨。

“作为附中的蛀虫,我应该兢兢业业为附中的辉煌而安静的做一个透明人,不该打打sasa,老师经常教导我们说,打不过就跑,我腿脚不好,跑不掉,只能和那群人硬干一架,老师还说,要勇于利用自己的长处优si,然后努力发展自己都短处,我错了,不该好好听老si的话,对不起,我一定改正,以后肯定好好听老师的话,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

台下又是一阵狂笑。

少年面上波澜不惊,单手揣在裤兜里,倒长不短的头发下的眼睛与整张脸格格不入。

“停停停,”教导主任忍不住上前制止。

少年当做没听见似的,眼睛直视正前方,继续道:“说到哪儿了?哦,那个……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努力缩短改善自己的短处,嗯,就size样,我的检讨完毕,谢谢大家收听。”

他站的笔直,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那一堆人里显得很高很扎眼,夏季校服纽扣没扣规整,衬的少年懒懒散散的。

旁边的人埋头偷笑,最后正如所料,一群半大的少年被罚在操场跑了十几圈。

江梓没跑,坐在看台边上的荫蔽处无聊透了,伸手扣了一颗红色塑胶粒往旁边的少年扔了过去:“喂,还没打完?”

那人不应,拧眉盯着手机屏幕看,手指不停的操作。

“盛思卿?”江梓伸脚踢踢他的小腿肚子,“耳朵聋了?”

盛思卿抬眼,顿了两秒解释道:“刚开了一局。”

江梓懒散的靠在石壁上,展眼望着操场上被罚跑的几个人,这么热的天,再跑就该中暑了。

“靳狗找你们麻烦了?”盛思卿眼皮也没抬。

“没,他还真破了老子的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被老子找上麻烦的人。”江梓笑道,“他妈你没在,那狗贼太几把讨人嫌了,拎着砖头就往人小姑娘身上砸,我见他不爽就给揍了,结果——”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好巧不巧就被嘉州中学那老师给发现了,说我们是打群架的,好在那姑娘人好,替我们跟警察解释我们才没进去的,靳狗那几个估计没个三两月是出不来的。”

盛思卿淡漠的哦了声,继续打游戏。

“老大,盛哥。”一男生汗流浃背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到红色塑胶上。

江梓轻轻踢了一下他:“滚开点儿,挡着老子视线了。”

男生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路上没别人,就一个短发女生,那发型真是绝了,毫无美感可言。

“那女生有点眼熟啊。”男生回忆了一番,才想起巷子口那档子事,他猛地回头与江梓对视,“老大,那小怂包头发怎么又剪短了?真是……丑的批爆。”

“去,”江梓又踢踢他,“把她给我喊过来,我问问。”上次他有事儿就没怎么问,明明白白净净一小姑娘,为什么致力于一头贼几把难看的短发,还越剪越短。

本来就不怎么好看,剪了更丑。

盛思卿抬头撇了江梓一眼:“你说的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猫?”

江梓一笑,没说话,盯着走过来的小猫,正如他说的,人白白净净,没有第一次见他那样胆怯,但眼神不那么自信,眼角脖子露着淤青,比第一次见还要更甚。

她站立在江梓面前,先发制人问:“你,找我?”

她的语气把自己与别人分的很清楚,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

“是啊。”江梓仰头,逆着那一抹烈阳,唇角弧度十分明显,“卖了你。”

沈雁书忽然就笑了,她直白的问了句:“卖哪儿去?”

江梓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思虑半晌说:“没想好。”

“那我先走了。”沈雁书指着操场对面的校门口说,“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江梓笑睨着她的背影,眉眼没有之前那般冷冽,嘴角微微上翘,眉梢跟着一弯,他低头嗤笑出声。

旁边的人满脸疑惑:“老大,你中邪了?”

“走了。”江梓拍拍屁股上的灰起来,思索半晌道,“别跟来。”

“老大去哪儿啊?”那人坐在原地一脸茫然。

“逗小野猫去。”少年吊儿郎当的穿过绿茵草坪,音调拉的老长,懒散的向前迈着步子。

“逗……逗小野猫?”那人疑惑的望向盛思卿,“盛哥,老大最近是不是不太正常啊?好端端的逗啥猫啊?”

盛思卿这才把眼睛从手机上抬起,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奇。”

“操——又是三分钟热度啊?”

少年被盛夏的骄阳晒的有些烦躁,他掏出一支烟点上,站在街头盯着街尾处的人的背影。

她走的很慢,偶尔抬头望望刺眼的天,偶尔又低头盯着凹凸不平的道路,这么一条街整整走了一支烟的时间,等她消失在拐角,江梓才掐灭烟头往脏乱的墙角一扔,跨上自行车跟了上去。

大夏天的火风毫不怜惜的往人脸上铺,瞬间激起一阵燥热,少年猛然刹住车,就见沈雁书从巷子里出来。

他单脚点地,就这么与她对视,两人也没说话。

这阵火风忽而驻停,巷道里吹来一阵凉爽的清风,几片被晒焦了的梧桐叶子被扫的滋啦响。

女孩儿一头不好看的短发随着风肆意摆动,明亮的眸子紧盯着江梓,眼角淤青还在,两片薄薄的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脸蛋被太阳晒的有些红。

须臾,她开口问:“想好了把我卖哪里去吗?价格多少?按斤卖还是按人头?”

少年偏头轻笑,不知是在笑她现实还是笑她愚昧。

“还没想好。”江梓双手手肘靠在自行车龙头上,毫不避讳的直视她,这时沈雁书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笑,他的眼尾末梢很平缓,嘴角轻轻上佻。

沈雁书一只手拉着书包带,扭头便走。

“不过——”江梓懒散的拉长调子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想把自己卖掉?”

沈雁书停下脚步:“不知道。”

“那好。”江梓说,“我得先了解了解情况,不然不好出手。”

沈雁书没说话,抬脚就往前走。

“别走啊,我看街边卖小猫的都是这样,要先问问乖不乖,挠不挠人,不然谁要啊。”

他还是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夹着本地方言,有些滑稽。 第4章 巧了么这不是 沈雁书还是没回答他,江梓好脾气的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右脚蹬着人行道边缘,慢慢悠悠。

“那行,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江梓侧头盯着她的侧脸,“小猫挠不挠人?”

“不。”

“乖不乖?”

“乖。”

“乖啊~”江梓认真咀嚼她的回答,笑了声又问,“那上次怎么半夜跑出来,还让我遇到了呢?”

沈雁书又没回话,微微皱眉。

“嗯?”江梓一副笑脸,让沈雁书浑身不自在,“知道我是谁吗?”

这人腆着个碧莲,沈雁书没好意思直接翻白眼,顺着他的话问了句:“谁?”

江梓停在路边说:“附中周围的人都喊我老大,你说我是谁?”

沈雁书往他全身上下瞄了一眼,一身很干净的运动裤加夏季校服的上衣,一双价格不菲的混色球鞋,加上这架价格不明的自行车,沈雁书想不出他这个人怎么能跟玻璃厂那个铁皮小屋有关联。

“好歹哥也是一个名扬万里的精神小伙,你就没听过?”江梓见她往前走,立马蹬着单车跟了上去,“你们班就没有过哥的传说?”

沈雁书诚实的点了两下头,有些机械木讷:“听过。”

江梓满意的笑了声,又听沈雁书冷淡的说:“今天升旗的时候。”她近视,没看清脸,但听那人的语气就跟面前这个一样的……不要脸。

“操——诶,这就是和精神小伙说话的态度?”江梓气笑了。

“那要什么态度。”沈雁书冷淡的说,“我不是好人,我们班的人也都怕我。”

江梓颇有兴致的问了句:“怕你什么?”

沈雁书答:“多了去了。”

江梓勾唇轻笑:“比如?”

“比如我会把虫和死耗子塞到他们书包里,会把泡泡糖黏在他们桌底下,我会把红墨水泼到他们的凳子上……”

“巧了么这不是。”江梓又是一阵轻笑,顿了两秒说,“我也不是好人。”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自带的厌世。

沈雁书又哦了一声,江梓拿她没办法了。

刚开始江梓还不信,到后来偶然路过他们班的时候,才看见沈雁书单人单桌,坐在卫生角那里,周边没有一个人。

她的书桌破破烂烂,书本没有一本完好的。

江梓鬼使神差的拐进了他们班,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踢了过去,坐在她桌前,班上的人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你就坐这儿?”江梓抬眼扫了一眼他们班的人,“为什么?”

沈雁书继续做手上的事情,没抬头也没回答。

“老子问你话呢,聋了?”江梓被气笑了,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本子,“你为什么坐这儿?”

沈雁书拿起桌上的眼镜:“自己搬的。”

江梓得到回答,才把眼睛转移到她手里的眼镜上,眼镜边缘已经变形了,镜片也被摔坏了。

“快上课了。”沈雁书提醒道。

“你近视?”江梓充耳不闻,坐在凳子上没打算起来,被占用凳子的那个人不知所措,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江梓又问:“近视多少度?”

沈雁书简单修了一下眼镜戴上,抬头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左眼一千,右眼八百。”

江梓狭长的柳叶眼闪过一丝惊讶:“这他妈能看清路?”

沈雁书再次冷漠的提醒:“上课了。”

“行。”江梓拍拍屁股,热闹看完了也该走了。

沈雁书侧头看着他嚣张的背影,唇抿成一条直线,静静的听着上课铃声响,这时旁边有阵风从旁边开着的门吹了进来,她的一头又丑又土的短发随着清风轻轻拂动,加上她淡白的唇和眼角的淤青,有种异样的美感。

放学时,有人送过来一副眼镜,沈雁书看也没看一眼就扔在了旁边。

“沈雁书,你他妈有病啊。”

闻言,她没理会,只是皱眉收拾东西,那个男生一大腿的粉笔灰,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桌子大声道:“你在我桌子底下抹了粉笔灰?”

沈雁书没答,认真的收拾自己的书本,眼尾扫了他一眼。

“什么毛病啊?”

“就是就是,至少要给人家道歉啊。”

“就她那渣爹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还是算了,就她爹那副德行,你还指望她沈雁书是什么好人?”

说话间,一块橡皮擦倏一下飞了过去,砸中那个女生的额头,沈雁书冷笑一声搭上书包就出了教室后门。

“你他妈……”

“我他妈不是好人。”沈雁书站在门口,看着愤起的一群人,“所以,别惹我。”

透过两扇大窗户,能清楚的看见沈雁书的脸颊很瘦,眼底的眸光很暗淡,十分冷漠,鼻梁上有个很浅的窝,应该是长期戴度数较大的眼镜导致。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沈雁书取下腕上的钥匙开了门,家里很简单的陈设,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满嘴的胡茬,底下还有一摊污秽物,沈雁书微微皱眉,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子。

“你他娘的没看见老子是不是?”

她加快了步伐,男人从沙发上腾起,抓住她的短发把她甩到墙上,就开始了这些天来的不知道第几顿拳打脚踢。

“傻逼。”沈雁书脑袋一阵晕眩,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转身一把抓起角落里的扫帚。

“敢这样骂你老子?”

沈雁书拿着自己手里的棍子使劲挥着,倔强的眼神满是排斥与厌恶:“你不配。”

男人一把抓住沈雁书手里的扫帚,另一只手抓住她的短发,将棍子一下一下猛敲在她的身上,扯得她的头皮生疼,男人问:“沈醉寄过来的钱在哪里?拿出来给老子。”

沈雁书攥紧拳头,下意识的咬牙,很久后吃不住力抱着头蹲在地上,屋内传来小声的啜泣与喊叫:“雁书……别打了,别打雁书……”

“给老子闭嘴,叫的老子烦。”男人举起棍子指着屋内的女人。

“雁书,你把你哥哥寄过来的钱给他。”

沈雁书抱着自己的脑袋,棍子一下子敲到她的手肘,瞬间一阵麻痛袭来,她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那间房门虚掩着,床上的女人蠕动着想要下床。

“我……没钱。”沈雁书麻木的看向远处,背部手臂连着一阵剧痛,男人的捶打还没停,一下一下似乎没留力气。

男人就像是在敲一块木头一样无情。

“别打了,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女人翻身滚到地上,嘶声力竭的吼道,泪珠连串的滑落到地板上,“钱,你不就是想要钱嘛。钱在雁书房间都抽屉里,密码是她的生日。” 第5章 小白眼狼 男人面上一喜,扔掉手里的棍子跑去沈雁书的房间里翻翻找找,看得她一阵干呕。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骨子里满是贪婪。

沈雁书只觉得耻辱。

她时常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人。

她赶快跑过去把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安放到床上,女人半身瘫痪,都是那个贪婪的男人一手造成。

男人拿着一张银行卡走了过来问,笑容里满是得逞与贪嗔:“她生日多少?”

女人闭上了眼睛,绝望的从嘴里挤出一串数字,男人丑恶的笑了两声,拿着卡出门了。

“雁书……”女人伸手想摸摸她额头上的淤青,给沈雁书躲开了,她冷着眼质问:“为什么要告诉他钱在哪里?”

女人带着哭声,似求她原谅般可怜:“我不告诉他,你会被他打死的。”

“他不敢。”沈雁书眼底浮起一抹恨意,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打死我了他就进去。”

女人拉住她的手央求道:“别和他犟,你打不过他。”

沈雁书没再说话,安顿好女人后,她拿着钥匙出了门,走到理发店里,店员有那么丝诧异:“妹妹要做个什么造型?”

“剪短。”沈雁书坐在凳子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嘴角淤青泛起,脖子上的印记肉眼可见。

她眼间的薄情冷漠显而易见。

“还要再短?”等店员看清楚她脸上的痕迹稍显吃惊,张了张嘴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就闭嘴了。

沈雁书没说话,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嘲讽,这面镜子把她周身照了个透,连一点儿荫蔽之处都不曾有。

店员没办法,跟着顾客的意愿来,直接拿起梳子给她梳理一下黝黑的头发,正当拿起剪刀要剪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挡住拎着店员的胳膊:“喂。”

沈雁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拉住手腕扯出椅子:“本来就丑,还要剪?”

“你管我?”沈雁书犟在原地,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抓的太紧根本没给他甩开的机会。

江梓盯着她。

沈雁书不耐烦道:“你放开我。”

“求我。”

“……”沈雁书抿唇。

江梓拉住她走到自行车前面:“坐好,摔了老子不负责。”

沈雁书思虑半晌,还是跨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找到买家了?”

“嘁~”江梓听笑了,猛然左脚垫地,扭头看着她,“我说你这人,怎么专注于老子卖不卖你的问题?”

“嗯。”沈雁书沉沉呼出一口气,动了动薄唇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说说。”江梓右脚踩在踏板上,嗖一下蹬着自行车走了,沈雁书没吃住险些掉落在地上。

“是你让我别什么都对你说。”沈雁书抓住他单薄的体恤,少年的腰身没多少肉,一件体恤上身很宽大,但他长得比这个年龄阶段的男生要高很多。

他的语气很拽,普通话不标准,偶尔夹杂点儿方言在里面,严肃里夹杂着滑稽。

少年没再说话,一路清风满面,夏季的夜晚寂静又喧嚣,沿途都有蟋蟀和纺织婆的鸣叫,唯独那一轮圆月,总显得那么孤独。

沈雁书再一次来到这个没有窗户的铁皮小屋,少年把自行车锁在旁边,从屋内拿出一把蒲扇扔给她:“将就一下。”

“哦。”沈雁书弯腰捡起地上的蒲扇,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介时天边星宿明朗,清风绕过玻璃厂的山岗,月明了风清了星也繁了。

不知道江梓在屋内翻找什么,沈雁书往里挂了一眼,他弓着身子,那么高的一个人,在狭小的屋内格外突兀。她只能看见少年模糊的轮廓,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时,是一个月前的七里巷,他像一个从地狱里爬起的修罗,满身罪恶。

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些药物走了出来,坐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抬眼看着她。

他的眸光灼灼,沈雁书只对他的微笑唇记忆深刻,分不清他到底是笑还是没笑。

“老子给你送的眼镜呢?”江梓二话没说捞过她的手臂,拿着喷雾给她喷了个遍。

沈雁书麻木道:“没戴。”

“他妈不识好歹。”江梓伸手撩开她脸上的发丝,看到颧骨淤青比之前的更甚,不禁皱起眉头,“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是这副样子?”

沈雁书抬头望着夜空里的星星。

“得,老子真服了你了,不说就不说,老子也不想知道。”江梓抬手想给她擦脸,不料被她躲开了。

沈雁书愣了愣说:“我怕痒……,我自己来。”

江梓把药给她,手肘放在膝盖上,忽而嗤笑一声:“小白眼狼。”

沈雁书顿住拿药的手,滞住了。

两人交集不多,但也相识差不多一个月了,十几岁的少年纯好奇,因为这股好奇心的唆使,他经常会在路边等她观察她。

“屋里有面镜子,自己进去涂。”江梓扬扬下巴,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摸摸打火机一皱眉说,“顺便帮老子把打火机拿出来。”

沈雁书哦了声,起身走了进去,江梓捏着香烟,思绪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良久,江梓身旁出现一只手,两根手指头捏着打火机,他抬眼又看了两眼站着的人,把烟送进嘴巴叼着,含糊道:“喏,点上。”

沈雁书本能想拒绝,只不过想着面前这个嚣张的少年收留了自己,借此就罢,手指一按,打燃了火机。

火苗顺着清风躁动起来,飘飘忽忽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江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老子的烟在这儿。”

“糊的,我看不清。”沈雁书被烧烫的火机烫了一下,但依旧没放手,江梓无奈抓住她的手凑近嘴边的烟,一秒两秒,香烟上的火星明灭,被清风一吹燃起来了。

江梓虚着眼睛吸了一口烟,把她手里的打火机揣入自己口袋,随后拿着香烟把玩,并没有接着吸的意思:“你近视是天生的?”

“小时候……”沈雁书站立在他旁边,“刚出生的时候没人照顾,整晚整晚开着灯,我喜欢盯着亮闪闪的灯看,后来渐渐的就这样了。”

江梓问:“那你两只眼睛度数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没去医院看过。”

江梓收回眼神:“怎么没去?”

沈雁书说:“费钱,就没去。”

再者,家里主要经济来源靠她哥哥,一半的钱又落入她渣爹手中。 第7章 你就说好不好看 最后,江梓拎着配好的眼镜走进精品店,绕过两排花哨的商品,直接走到那一排发卡前,店员好奇的瞄了他一眼。

他果断取下一个粉色的拿到柜台结账,外面还在下大雨,估计是停不了。

“雨这么大,要不买把伞?”店员贴心建议道。

江梓看着花里胡哨的雨伞,连这个小发卡都死贵死贵的,那伞还能便宜到哪儿去?

想罢,他捡起柜台上的发卡拒绝道:“不了。”

回到学校已经第三节课下了,他囫囵把东西塞给赵顺:“去。”

赵顺:“又来?”

“费什么话?”江梓脱掉校服外套给摊在课桌上晾着,自己懒懒坐在桌前,眼睛直直盯着赵顺。

没办法,赵顺只能拎着袋子往一班方向走去。

盛思卿把手机放在江梓面前,自己坐到他的前桌,看着他,“有个战队邀请我去打职业。”

江梓挑眉,抖抖刘海上的雨水珠,问:“你要去?”

“嗯。”盛思卿拿起手机塞裤兜里,“先把最后一年混完。”

“高中不读了?”江梓把头埋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咕哝道,“昨晚因为那个小白眼狼,老子凌晨才睡着,太几把困了。”

“读不读无所谓了。”盛思卿说,“你和她,怎么回事儿?”

江梓把手搭在自己脑后,含糊道:“谁知道呢。”

再过两天就是高考,附中作为考场,所以初中部高中部一律放假,江梓窝在家里打了两天的游戏,为了和江明远错开,他在江明远回来之前就收拾好东西去了玻璃厂那个铁皮小屋。

“你怎么来了?”江梓疑惑的走了过去,沈雁书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站起来,语气依旧很僵冷:“来还钱。”

江梓摸出钥匙打开屋子:“进来。”

“你不住这里?”沈雁书跟在他后头进了小屋,随后小声的问了句。

江梓扭头笑了:“谁他妈跟你说我住这里了。”忽然,他扫视着沈雁书,“你等了我两天?”

“没有。”沈雁书矢口否认,愣愣的站在屋子中央。

“也是,哪个傻逼会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等老子两天。”江梓简单整理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拿起扫帚扫了扫灰尘,见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随地坐。”

“不了,我是来还钱的。”沈雁书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加个微信,我转账给你。或者支付宝。”

他站直,懒懒盯着她看:“这么急?”

“嗯?”

“先欠着。”

“……”

江梓义正言辞,拿着扫帚躬身一寸一寸的扫地:“我喜欢别人欠着我的感觉,你以为你能是例外?”

沈雁书:“……”

忽然有人站在门口,沈雁书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次那个大叔。

“你终于来了。”大叔没进门,就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笑了笑,“人小姑娘足足在这里等了你两天。”

此话一出,小屋更安静了,江梓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突然想到刚才无意间说的,哪个傻逼会在大太阳下等她两天。

太巧,正是眼前这个傻逼。

江梓哦了声,大叔又说:“我就过来看看,这天儿也挺热的,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厂里正是最忙的那阵。”

“嗯。”江梓从床上拿起一把小风扇递给她,“坐,小傻子。”

沈雁书接过小电扇,磕巴了一下,被人就这样拆穿有些难堪:“也没有足足两天。”

“嗯。”

“晚上回家了。”

江梓杵着扫帚,歪头看着她:“需不需要我夸夸你聪明呢?”

“……”沈雁书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小电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总感觉小电扇风不是很足,还越吹越热。

“眼镜还合适么?”江梓嗤笑了声,把垃圾收在垃圾桶里,坐在床边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搞什么。

沈雁书点点头:“嗯。”

江梓把脚边的胶凳子踢过去了点儿,好笑道:“他妈还要劳资给你搬凳子啊?坐下。”

沈雁书走到旁边,听话的坐下,点开自己的微信名片:“加个微信,好还钱。”

“加也行,不过不准先还钱,不然拉黑。”少年调子懒洋洋的,虽然是威胁,但也不自觉的柔了点儿,他抬眸,“发卡呢?”

“……”沈雁书拿到的时候还以为这人塞错了,但没好意思问,就随手塞自己书包里,一个特别粉的发卡,她不好过多吐槽。

“你就说好不好看。”江梓放下手机,等着她的答案。

沈雁书敷衍的回了句:“还,还行。”

江梓眼角向下掖了掖,不爽道:“还行是几个意思?”

“嗯……”沈雁书迫于这人是这一带扛把子的威力,斟酌两下,“漂亮,颜色很别致。”

“……”

眼看面前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江梓撇撇嘴问:“会剥虾吗?”

“虾?”沈雁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龙虾的虾。”江梓又小声说了句,“小蠢货。”

“会。”

江梓几下操作完,懒唧唧的说:“我点了外卖,待会儿帮我剥虾,我不想动。”

沈雁书真觉得自己是撞见鬼了,还真有人逮着人就开使唤,不过看在这人帮了自己这么多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江梓起身出去了,沈雁书坐在铁皮小屋里,有些发热,她环顾周遭,暗想:原来这里真不是他住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骑手在路边喊了一个名字,沈雁书见江梓没回来,就去帮忙拿了。

整整两大盒小龙虾,还有两罐冰啤酒。上面那张凭条上写了一个名字。

江梓。

她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名字,除了上次检讨时恍恍惚惚听了个大概,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沈雁书原先还会觉得他名字一般,甚至于有点难听,可当看到这两个字后,觉得还行,至少不那么别扭了。

“小白眼狼,过来帮我拉一下电线。”江梓站在铁皮小屋后面,大太阳有些晃眼,不过沈雁书能辨得出是他。

她连忙把手里都东西放下跑过去,这是从玻璃厂门卫室那里接的电线插班,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大电扇。

少年的脸被晒的有些红,双目里印着太阳光,没有第一次见那般的阴郁,他伸手挡了挡,把手里的电扇递给沈雁书,自己牵着电线绕过铁皮小屋。

几番折腾后,两人才吹上了大电扇,没有窗户的铁皮小屋里忽然有风了,江梓人比较懒,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吹着冷风。

这样的他带着孩子气,与起初小巷子里的那个修罗成了对比。

沈雁书忽然不经意的看着他笑了。 第9章 人间的模样 沈雁书放下护住自己脑袋的手肘,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已经麻木了。

屋里的女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嚎,嚎的人心慌意乱,江梓冷着脸,薄唇微抿,嘴角的弧度很浅,并不是在笑,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拨打了110。

“这就是你在外面乱搞的男人?”男人抬起手想夺下江梓手里的手机。

江梓也不是什么善茬,一脚踹了过去,护住身后的沈雁书:“老实点儿,别逼老子揍你。”

男人像条疯狗一般扑过来,江梓一棍子呵住了,里屋的女人滚下床,带着哭声,沈雁书面色很平静,对于这些伦理闹剧她早已司空见惯。

电话接通后,江梓简洁的对电话里表述了情况地址,男人恼羞成怒反应过来冲进厨房拿出菜刀:“给老子滚,我们家的事情关你屁事,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哦。”江梓趁他去厨房的间隙,飞快拽过沈雁书的手肘,一前一后躲进了里屋,见男人冲过来,立马关上了房门。

沈雁书这才把地上的女人扶起来,江梓站在门背后,听着男人一声接一声的拍着门,就差拿菜刀砍上去了,眼神转移到那母女俩身上,他从沈雁书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怜惜,一双本该澄澈的眼睛里满是麻木与冷漠。

他的心蓦然一顿,又听沈雁书问:“你怎么来了?”

“好歹老子马上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了好。”江梓靠在墙上,眸光紧紧注视她,他走的时候又经过那个麻将馆,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绕过他,后来又想到沈雁书,便跟了上去。

沈雁书不是很明白,但她没问,女人被沈雁书拖到床上,没有任何的交流。

很快警察来了,几下把沈立州制服,询问了当事人情况,问到江梓的时候,他挑挑眉一副懒散的模样:“我路过,当时门开着。”

沈雁书抬眸,不一会儿又收回眼神,和女警说了大致情况。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报警,去医院看看。”女警安抚了一下沈雁书的情绪,半个小时后,警察才把男人带走,按照往常,最多两个月就放出来了。

等人走后,如闹市的屋子安静了不少,跟半夜的巷道一般,连风声都没有,隐隐能够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走。”

“去哪儿?”

江梓扒着门,蹙眉盯了她好久:“你他妈被打傻了,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医院啊。”

“不去。”沈雁书别过脸,固执的说,“习惯了。”

江梓冷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脾气很臭,一点就着的那种。

沈雁书当然不知道,她看了眼屋内的女人,走进自己屋里拿起钥匙:“你先睡,我出去了。”

两人走在月色中,夏夜的风有种说不清的冷,一种只击皮肉,随即让人惊起一阵鸡皮,另一种深入骨髓,骨头缝里都是如刀剜的那般疼。

江梓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道:“为什么不报警?”

沈雁书:“以前报过,不过没用。”进去待几个月,出来还是照样的拳打脚踢,这种人的贪婪与无赖是深入骨髓的,改不掉,除非抽血换心。

“以前他也这样对你?”

“是。”

“亲爹?”

沈雁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沈雁书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对你好吗?”江梓扬扬嘴角,哼笑出声,“从头到尾,我都是耍你的,你没明白?”

“……”沈雁书垂下眼眸,她的头发被扎成半个丸子头,细碎的发丝搭在后颈,她小声道,“耍我也好。”她就怕没人耍她。

“啥玩意儿?”江梓没听清,嘴边叼着的烟忽然掉在地上,他弯下腰疑惑的看向她。

一阵清风铺在沈雁书脸上,额前的发丝被翻起,她缩了缩脖子:“没什么。”

“你他妈说完,别吊老子胃口。”

沈雁书笑了笑说:“我说,你想耍我也是可以的,我怕我在这个世界上,连被别人耍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是地狱里的人,和别人不一样的。”

“嘁~”江梓把烟卡在耳后,“那可真是太巧了。”

“嗯?”

“我生在黑暗,长在地狱,没人告诉我人间是什么样子的。”江梓的语调十分懒散,谈话间忽然瞟了一眼身旁的沈雁书,“沈雁书,我说地狱有光,你信吗?”

沈雁书睁着眼睛与他对视,眸光闪过一瞬的光亮,她没回答。

巷口跑过去一只流浪猫,倏一下没影了,她又听着几声铃铛响,从墙边悠哉悠哉走过来一只橘猫,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小橘猫的瞳孔在夜色里忽然发亮,她与它对视了那么一瞬,忽的,小橘猫朝着另一个方向窜去,不见了踪影。

沈雁书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不去医院了。”

江梓顿住向前的步伐。

“能跟着你去铁皮小屋吗?”她问。

“说不可以你就能不去了?”江梓忽然被逗笑了,“走呗。”

从那天以后,沈立州被拘留,沈雁书的世界真的安静了不少,偶尔去去玻璃厂的铁皮小屋,又偶尔在新区那边的饭店端端盘子。

这年暑假,小县城里三四十度,差点儿把人烤熟。

沈雁书还是在那间小龙虾店里打工,不忙的时候充当送外卖员的帮着店里送。

七月盛夏,晚风习习。

这会儿店子里人不算多,得八九点的时候才是最忙的那阵,人都喜欢那个时间段来吃夜宵。

“老板,来四斤小龙虾,五香麻辣的各来一份。”

闻言,沈雁书抬起眸子,恰好与江梓的目光交汇,几秒后,她把手机放进兜里,去拿碗筷支棱起来:“你们几位?”

江梓饶有兴致的看了过来,扬扬下巴指着旁边的男生:“就我和他,两位。”

沈雁书帮忙拆开封好的碗筷,再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

江梓问:“店里有剥虾服务吗?”

“不好意思,暂时没提供。”沈雁书冷漠的收拾好拆下来的垃圾走了。

江梓:“小白眼狼,再来四瓶啤酒。”前面半句好似自言自语。

沈雁书:“……”您好歹是精神小伙,就喝四瓶?

江梓声音故意放大了点儿:“来四瓶啤酒,听见没啊?”

“您稍等。”沈雁书默默的从旁边拎起四瓶啤酒,“要打开吗?”

江梓点点头:“我还以为你聋了。”

沈雁书好脾气的忍住翻白眼:“我只是瞎,但我不聋。” 第10章 是当警察的料 “是吗?”江梓靠过去了点儿,看着她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挺厚的,重重的压在她的鼻梁上,再看着她白白净净没有伤痕青紫的脸颊,心情甚好,“诶,头发长长了。”

沈雁书纹丝未动,埋头开着啤酒。

“暑假在这儿打工啊?”

“嗯。”

“嗯是几个意思,好好说话。”江梓看着她,似笑非笑,“对大哥就是这个态度啊?”

沈雁书微微皱眉。

“小心我投诉你。”江梓幼稚的威胁道。

“是的,对,我暑假没事儿,在这儿帮忙。”沈雁书把四瓶啤酒放在桌子上,看向他抿唇假笑,“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你工作一个小时多少钱?”

“十三块。”

江梓掏掏裤兜,拿出一张崭新的一百放在桌上:“不用找了,坐下来一起吃虾。”

沈雁书舔了一下发干的唇无奈道:“这是我的工作。”

“现在又没人。”

“也不行。”

“刚才你在玩手机怎么说。”

“……”

“我要举报你。”

“……”幼稚。

“阿姨。”江梓站起来,柳叶眼捉弄似的往上一翘,“她是我朋友,我能让她坐下一起吃点儿吗?”况且现在店里又不忙。

老板心好,看着空空如也的店子便同意了,而且瞧这小伙子长得挺标志,说话都是带笑的,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江梓卖乖,顺手从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果汁:“谢谢阿姨,阿姨真好。”

老板被这么一说,乐呵一笑。

“阿姨看样子才将三十出头,这么年轻经营这么大一个餐馆,这么好说话,生意肯定很好,回头客肯定很多。”

沈雁书:“……”这么几个月的相处,还真没发现此人是个妇女之友。

老板被这么一哄,高兴的合不拢嘴:“哪有哦,都已经四十的人咯。”

“那还真看不出来,阿姨,再加两斤蒜蓉小龙虾啊。”江梓拉着沈雁书坐下。

被他带来的那个男生倒是很平静,沈雁书十分想挖一个地洞把此人给埋了。

她坐在桌边捂着自己的脸,十分不想认这个人。

老板又招呼厨房一声:“阿姨再送你们一斤花甲啊,不急不急的,雁书你和你朋友慢慢吃,工资照常开。”

江梓给她一个眼神,抽出果汁的吸管插上,放到她面前:“把你那手给我放下。”

“……”

“你不懂我不怪你。”江梓小声道,“把你老板哄高兴了,你坐这儿吃多久她也不会说啥,搞不好还给你加工资。”

沈雁书语塞,双眸愣愣的。

旁边那男生轻轻笑了声,江梓拍了他一掌:“别笑,多学学。”

“好了,好好坐着。”江梓话锋一转,“给我剥虾。”

老板端出来两盘小龙虾,沈雁书起身接过,老板呵呵笑了笑:“雁书,你陪你朋友,这会儿不忙。”

沈雁书点点头:“行,那需要我的时候喊我一声。”

“好好好。”老板笑着走开了。

江梓把啤酒递到盛思卿手边,自己拎起啤酒喝了一小口,扬扬下巴,看着沈雁书已经给自己剥了两只虾:“你也吃啊。”

“下午吃饱了。”沈雁书把第三只虾仁放进碟子里。

江梓捡起一只虾拿在手上,手上剥壳都动作没停,眼睛落在沈雁书身上:“诶,小白眼狼。”

“干什么?”沈雁书抬眸。

江梓:“没什么,就觉得今天挺高兴的。”

“哦。”

“叫叫你不行啊?”

“……行。”

他抬手,沈雁书敏感的躲了一下,江梓弯唇一笑,把虾尾递到她嘴边:“还你的,上次给我剥这么多。”

沈雁书怔了怔,伸手把虾仁拿到自己手上,随后放入嘴中,嚼了两下。

“有上次的好吃吗?”

“……嗯。”刚说完,见江梓表情不太对,她咽下补充道,“好吃。”

忽而一阵警车车鸣,打断了餐馆内的宁静,街道上的人纷纷涌过去,霎时,这段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人往外探头,一群人围着,屁都见不到,江梓眼尖,远远看着一个男人从二楼窗户翻了出来,他二话没说扒下手套跑了出去。

没过十分钟,几个便衣警察押解四五个人出来。

“嘿——”江梓吼了一声,一群人纷纷往上抬头,扒在窗边的男人带着一个女人跳下,往另一条巷子尽头逃去。

几个便衣警察追了上去,江梓把手机扔给沈雁书,从另一头去拦截:“思卿,你去那边赌。”

这地带他熟,找麻烦找架打也专挑这些小巷子。

盛思卿跟着去了另一个巷口。

夏季七点钟的县城没有被黑夜笼罩,还依稀辨得人影,模模糊糊的,但不太能看清人脸。

他闪身进了小巷子,见男人拉着那个女人跑进了另一条巷子,怪不得他们会选择这里,巷子多,好逃窜。

他不清楚这帮人是干什么,反正被警察盯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少年拔足狂奔,最终在一条窄巷子口堵住了两人,等就着昏黄路灯光看清那女人的脸时,他当时就傻眼了。

半大少年眼睛里的热忱一下子暗淡下来,难以置信的盯着两人。

女人大喜过望,一张淡白如霜瘦如柴的脸颊上浮起一道希望的笑容:“你放了我们,抓住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这一瞬间,江梓脑海里轰轰轰的,很乱,比缠绕着的麻还乱,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追过来。

男人看江梓愣在原地,以为是放过了他们,拉着女人的手跑了过来,没想到江梓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扭头质问那女人:“为什么是你?”

女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蹲下扶起男人。

“我他妈问你话呢。”江梓捏紧拳头,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怒吼道,“为什么是你啊。”

“啊?你好好待着不好吗?你他妈为什么要被我遇到?你他妈——”正在江梓暴怒之时,几个警察围了过来。

男人女人面如死灰,被几个辅警铐上手铐。

领队对着江梓笑了笑,揽住他的肩膀说了句:“行啊你小子,有当警察的料。”

他凛着眉眼,在周遭警察的赞叹声中与女人四目相对。

“少年英雄啊,不错不错。”

“哪所学校的啊?叔叔们给你送张锦旗。”

盛思卿姗姗来迟,眼神落在戴着手铐女人身上,顿时眉眼间浮现起一阵惊讶。

他才将眼神收回,看向江梓。

“走,小子。”领队开了个玩笑,“跟着叔叔去警局,该奖励奖励。”

“不用了。”江梓转身,他最后瞄了那个女人一眼,女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是多么尴尬。

但比她更尴尬的,是半大少年。

盛思卿走到他身旁,身后是一群警察,狭窄的巷子里十多个人,中间一对男女,格外讽刺。 第11章 和大哥讲话注意语气 警察看着两位半大少年的背影,最后把那一对人带进了警车。

江梓本想直接走了,但想到还没有结账,便回到那个小龙虾店。

这个点已经来人了,沈雁书拴上围裙在帮忙,他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走进去把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拎起一瓶啤酒就走了。

“江,江梓。”这是沈雁书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跑过来,“先等一下,我帮你打包。”

江梓站立在原地,看着忙碌的她,深吸一口气说:“不用了,我先走了,下次陪你吃。”

出了店,街边的人还在议论,江梓觉得有些难堪,比被人扒光了还难受。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窝贩du的人。”

“那可不,就今天逃走那女人,那可是个大du枭,十多年前进过监狱,前两年刚出来,这不,又进去了。”

“怪不得,看看这阵仗,来这么多个警察。”

“不光是贩du,还卖y,那女人不得了。”

“带那女人逃走的男人还不是她的老公。”

“思卿,你听见了吗。”江梓灌了一口啤酒,嘴角那抹笑容蔓延越深,似自嘲,“警察说我,是能当警察的料,你觉不觉得讽刺?”

他不像是在生气,相反语气很平淡。

盛思卿的薄唇紧紧抿着。

“我他妈——”江梓哽了一下,“能吗。”一瞬间,他闭上眼睛,一脚踹在旁边的矮墙上,不自觉把愤怒与羞耻结合在一块,语气也跟着冰冷的啤酒变得冰冷涩哑:“能吗。”

旁边的路人诧异的扫过他,又匆匆走过。

“今天是我生日啊。”江梓嘲弄的笑了一声,指着刚才那栋楼,“这就是那女人送我的生日礼物,可真是太意外了。”

盛思卿拉着他的手臂避开了一个骑电动车的,江梓把手里的啤酒扔往垃圾桶:“什么玩意儿,难喝死了。”

“才两口,不至于醉。”盛思卿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江梓甩开他的手笑了声,“啧,算了不说了。”

他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夜风肆意往他脸上捶打,透着路灯昏黄的光,他的脸略显病态的冷漠,柳叶眼增加了一丝秀气,不过不算灵动。

“不早了,你先回去。”江梓摸出一支烟和打火机,嗒一下打燃打火机,埋头,伸手护着微弱的火苗把烟点上,“老爷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你能行?”盛思卿不确定的问了句。

江梓抬起眼眸,面前烟雾缭绕,朦胧感涌上,他笑着假装踹了盛思卿一脚:“滚滚滚,老子就喝了两口,发泄一下,不至于寻死。”

等盛思卿走后,江梓展眼看向长长的街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从黑暗的树影下走过来一个人,等到看清楚的时候,他弯唇笑了声,把嘴里的烟掐灭扔垃圾桶:“小白眼狼?”

沈雁书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老板娘被你哄高兴了,见你没吃几口,就放我一晚上的假,给你送过来。”沈雁书把那一大盒小龙虾拎起来了点儿,放在他眼前。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还带着调侃。

江梓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莞然道:“都跟你说了,和大哥说话注意语气。”

沈雁书故意哦了一声,把小龙虾挂在他手上:“我先走了。”

“走?”江梓斜眼睨着她,“我同意了吗?”

沈雁书疑惑的看着他,不解:“我需要你同意?”

“什么语气?”江梓盯着她厚厚的镜片后的眼睛,大拇指朝身后一指,“走。”

“去哪儿?”

“卖了你。”一阵冷风铺面袭来,江梓打了个冷颤,把手揣在裤兜里,催促道,“快走,要下雨了。”

沈雁书踩着斑驳的树影,跟上了他的步伐,少年侧头看着她笑,沈雁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忽而一阵风过,不知道怎么了,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笑什么?”江梓不解问。

“不知道。”

她在黑暗里挣扎了快十五年了,无时无刻都在想方设法凿着周围黑暗的洞壁,这一瞬间,好像看见了一抹光,从芝麻粒般小的洞里照进来。

江梓笑了,眼神望向它处,嘴角上佻:“不知道?”

旁边的女孩儿没再说话,伸手抬了一下笨重的眼镜框。

“讲个鬼故事给你听。”江梓拉长调子,沈雁书侧头,少年的眼睛狭长,说不上好看,但嘴角的弧度扬起,很甜。

她知道用甜形容一个男生不恰当,但江梓笑起来就给她那种感觉,很甜,好似就着这么一点儿微甜,生活里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江梓说:“十五年的今天,有一个恶魔诞生了,为什么说他是恶魔呢,因为他母亲是一个大魔头,在所有人看来,他该死,可按照常理来说,他也活不成,即使活下来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

少年轻轻一笑,加大了音量:“他居然活下来了,你说强不强大。”

沈雁书嗯嗯点头:“生命力真顽强。”

“都说了是恶魔了。”突然一阵车灯光,晃了一下江梓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他睁开时,世界一片漆黑,短短四五秒后,他才恢复正常。

他愣了愣不悦的皱起眉头,扭头委屈巴巴的对着沈雁书告状:“操?他居然打断我。”

沈雁书嗤笑出声,小心翼翼安慰道:“大哥息怒,人也不是故意的。”

“刚讲到哪儿了?”

“……讲到大魔王生命力很顽强了。”

江梓哦了声,继续吹:“这个大魔王流弊坏了,具体怎么流弊法呢……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沈雁书:“……”

江梓本来有很长一段话要讲,不过这阵车灯光太烦人,扰了他的兴致,连后续要讲什么都忘记了,只能搪塞过去。

“下次记得提醒我,我给你讲完。”江梓单手揣兜耍大牌,“今天不爽,就不讲了。”

沈雁书咂咂嘴:“也行,那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说这个大魔王后来活成了什么样?是人还是魔王?” 第12章 又没说不让你看 “废话。”江梓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能是好人吗?”

沈雁书还是不太懂。

街上到玻璃厂不远,就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紧挨着寂静温然的城边。两人又回到这个铁皮小屋,江梓把一张小桌子支在屋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沈雁书坐在小马扎上,夏季蚊虫比较多,就刚这么一会儿,腿上手臂全是包,还有点儿痒。

不久后,江梓从玻璃厂门卫室那边走过来。

余光里,少年把手里的那两罐啤酒放在小矮桌上,垂着脑袋蹲在地上点燃蚊香,而后随意的放在凹凸的小石子上。他的头发不长不短,刘海正搭在眉毛上方刚好一寸,本该霸道的发型,可他长相却偏秀气,看起来带着稚气,只有不笑的时候才带着攻击性,有点儿像沈雁书看过的杂志小说里的病娇。

江梓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沈雁书快速的低下脑袋捡着脚边的石子把玩,半晌,他嘿了声:“老子又没说不让你看,这么慌张干嘛?”

“……”沈雁书顿时哑口无言。

很快,江梓弄好蚊香后坐了过来,打开小龙虾包装盒,夏天的食物冷的慢但容易烂,好在时间短,小龙虾泛着余温,闻着味道还不错。

他把盒子推过去了点儿:“还没凉。”说完,他便拉开了啤酒罐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这阵风来的正是时候,悄然滑过少年人的脸庞,消掉了燥热。盛夏的夜风不带攻击性,呼呼而过,便是整个夏季白日的苦楚。

沈雁书把虾尾剥好,放在打包盒的盖子上,懒懒的看向公路那边的铁道路,岩壁上的固定山体塌方的水泥一亘一亘的横竖交叉,中间徜徉着小小的野草。

而后,沈雁书仰头盯着那一轮圆月。

据说每月圆月之时,就是少年和魔鬼约定见面的期限,相邀寒星为灯,黑夜为证,少年与魔鬼是两个极端的人,一个炽热,一个冰冷。

少年问:“我们人间,有什么东西能够祛除黑暗?”

魔鬼笑了笑,没答话。

江梓把虾推到沈雁书面前,举着手中的啤酒:“你吃,我喝这个。”

她顿了顿,本想说,我不爱吃虾,但终究没说出口。

江梓把啤酒放下,一头倒在石子上,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缓缓阖上眼眸。

“小白眼狼,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想。”

“我也想。”江梓没睁眼,声音不算大,但很坚定。

沈雁书垂下脑袋:“但我不能。”

江梓收着手臂,抱在自己脑袋下,石子硌的他的手背有些疼:“我曾经以为我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沈雁书问。

“想有什么用,要走过才晓得,任凭我把未来想得跟花一样,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跑来践踏。”江梓懒懒的翘着腿,一睁眼就是满天的寒星,“想——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干嘛要想,就这样过着每一天不好吗?”

“那你不觉得这样很难熬吗?”

“还行,我很乐观,毕竟我不像你这样孤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沈雁书:“……”谈话归谈话,干嘛拉踩别人?

“其实想过。”江梓还是一贯慵懒又张扬的模样,“你知道思卿,就今天陪我来的那个男生,很早的时候,我和他约好了以后要一起当警察。”

沈雁书忽而一扭头,看见少年带光的双眸,只不过这一抹光只闪烁了短短几秒。

他继续说:“只是我不能。”

沈雁书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江梓收回望着夜空的眼神,望着沈雁书笑:“想知道?”

“不是。”沈雁书垂下头,伸手扯着地上的野草,“我就是觉得遗憾,在你说你不能的时候。”

江梓淡淡一笑:“有什么好遗憾的,至少我还有一群兄弟。”

沈雁书哦了声。

“不要轻易说出遗憾两个字,因为一辈子很长,我们无法预知明天如何,未来如何,没人规定说一个人必须要怎样活。”

沈雁书坐在书桌前,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她的脑海里全是江梓的话。

“即使没人替自己打光照亮,你自己也要为自己打光。”

“小白眼狼,我们好像是同路人。”

“世间千千万万的人,神明忘了我们很正常,但唯独我们自己不能忽略自己。”

“我感觉,我们上辈子见过,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讲这些。”

沈雁书抓起桌上的笔,在本子上写了一句:生在地狱的他有着一颗热忱的心,正如万尺寒冰下的困兽,终有一日会冲破封印找到一条去往人间的路。

转眼到了八月份,江梓算着时间,沈雁书那渣爹应该被放出来了,果不其然,他刚把车子停在巷子口,就看见那男人在麻将馆搓麻将,手指间夹着一支烟,脸上挂着贪婪而又丑恶的笑容。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锁好车转身去了小巷子里沈雁书的住处,女孩儿正在楼下晾衣服,他走进站在宽大的被套后面。

沈雁书低头瞧见两只脚,知道是他就没打招呼,自顾自的往旁边移了两步。

“胆肥啊你。”江梓绕过去,抬手敲了两下她的额头,“老子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你居然不搭理我?”

沈雁书笑:“看我干嘛?我这不好好的嘛?”

江梓大拇指向巷子那头指了指问:“那傻逼放出来多久了?”

“好几天了。”

“哦。”江梓坐在旁边的阶梯上。

沈雁书过了几秒脑子,开口打消他心头的顾虑:“放心,他从里面出来后都会消停一段时间。”

“真打算就这样?”

“怎样?”

“又等那傻逼打你再报警,这样死循环?”江梓双手手肘靠在膝盖上,抬眼看着她。

沈雁书手上的动作没停:“好像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

她们家没权没势没钱,除了每次报警,让他进去关几个月,也没别的办法。

“我不能死。”沈雁书看着面前的竹竿,自言自语。

她死了她妈妈没人照顾,她哥哥是为了她才辍学打工,家里有个瘫痪的人,还有一个需要读书的人,本身压力就很大,这些她更不能让他知道。

江梓:“净说些屁话,那当然不能死了。” 第13章 回来就堵她去 沈雁书轻笑了声,收起衣架和水桶走到他旁边,跟着他一起坐下:“快开学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你看我是会像做作业的人吗?”江梓侧头反问,朝阳照在他脸上,他的眉心微微拧起,双眸似柳叶一般。

沈雁书收回眼神,心道那也是,双手撑在身后,看着旧房屋后缓缓升起的朝阳,突然开口:“你平时都不学习的?”

“学啊,谁跟你说我不学习的?”江梓好笑道,“我只是不喜欢写作业而已。”

听他这样义正言辞,沈雁书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不喜欢打游戏,不喜欢上网聊天,无聊的时候居多,会拿出书本看两页,但也不是很认真在学,成绩马马虎虎也算看的下去。

光撒下来,照在院子里凹陷的地板上,八九点钟的院子只有零星的几个洗衣服晾衣服的人,偶尔八卦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沈雁书和他们交情不深,住在这里十多年话也没说过几句,她推了推鼻梁上笨重的眼镜冷淡的对江梓说:“我该去上班了。”

“上班?”江梓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那店不是下午才上班吗?”

沈雁书笑了声,站起来拎着装衣服的桶上了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解释道:“早点儿去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江梓刚收回视线,刚好对上旁边一个邻居异样的眼神,他懒懒的坐在原地,扬眉凶巴巴的问了句:“看够了没得?”

听此,那个人快速挂上衣服拎着桶走了。

等沈雁书下楼的时候,江梓已经走了,老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阳光。

刚走了几步,沈雁书忽然收到一条消息,点开一看是江梓发的语音。

“小白眼狼,我就先走了,思卿让我陪他去看俱乐部。”

“有啥事儿打我电话,别在我屋外干等着了,或者去玻璃厂找那位大叔也行。”

沈雁书算是听出来了,这位精神小伙平翘舌不分,除去平常的大哥姿态,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这时江梓和盛思卿已经到了长途车站,两人刚买好票,他看了好久的手机,也没见沈雁书回复,把手机揣兜里咕哝了一句:“这小白眼狼,枉老子对她这么好。”

盛思卿捅了捅他的手肘提醒道:“走了。”

“哎,你说——”江梓斟酌一下说,“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盛思卿啊了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兴许是人家没看见。”

江梓不信,等过了安检才委屈的说:“我打赌,她肯定看见了,就是不想理我。”

盛思卿无奈一笑。

“不行,”江梓小气唧唧的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个张大嘴巴要吃人的表情包,还是没反应,直到发了第三个后,小白眼狼那四个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分多钟,那头才硬生生挤出一个无情的问号。

江梓叉腰哼声,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就是对待大哥的态度?

“别气了,回来堵她。”盛思卿朝角落里扬扬下巴,“车在那里,走。”

江梓认同的点点头:“行,回来就堵她去。”

好在盛思卿去的那个俱乐部不远,就三四个小时,不过挺繁琐的,江梓嫌麻烦就没跟去,在附近的酒店里等他。

无聊的时候就找沈雁书,虽然她不一定有空回复他,但就这么消息轰炸挺爽的。

沈雁书冷冰冰的回了两个字:〔幼稚。〕

江梓一头从床上爬起甩过去一排问号。

没等到沈雁书的回复,江明远倒是打来一个电话,江梓一皱眉直接给挂掉了。

紧接着又打来第二个。

得。

一天好心情都给破坏了。

眼看无果,电话那头改发消息:〔在哪儿?〕

:〔你妈妈想见见你。〕

:〔算我求你了。〕

江梓烦躁的刚想把手机关机,玻璃厂那大叔就打来了电话,过了两秒脑,肯定是江明远联系的他。

想着,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子,去哪儿了?屋里没人啊。”

“昂。”江梓说了自己所在的市。

“听说那女人被判了死刑,想见你最后一面,回来一趟呗,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别置气了,这次不见的话,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江梓瞳孔猛然放大,手机一下子掉落到床上,许久,他慌张的捡起:“再再说一遍。”

“那女人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也不清楚,总之被判了死刑,她说想见你最后一面,这几天都行,虽然和她没感情,但我觉得啊——”

“不去。”江梓一头栽在软绵绵的床上,斩钉截铁道。

“别犟嘛,我晓得你是什么样的心情,换做是我,我也不去,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可别,我受不起啊。”江梓盯着纯白无杂色的天花板,把手机扔在旁边,“我不知道她名儿,她不知道我名儿,我们就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见的?逼老子骂她两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那边给了你三天时间,去不去随便你。没事儿啊,不想去就不去,别逼自己,这种父母不见也罢,见了糟心。”

挂完电话,江梓总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就跟街道上的风尘铺面一般的难受,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接着闭上了双眸。

窗外是热闹的大道,是鲜花喷泉骄阳,是人来人往的广场十字街头,再沿着大路走便是无尽的繁华。

他躲在十几度的空调房里,好似坠入无尽的冰冷地狱。

躺了一会儿,江梓实在没有睡意,他顺手拿起手机,微信全是他的狐朋狗友发来的饭局邀请。

赵顺:〔老大,盛哥咋样了,他不回我消息哭哭。〕

〔老大老大,和盛哥一块来吃鱼,今天哥儿几个闲着没事儿弄了条大的。〕

〔操啊,靳狗那几个出来了。〕

有人发了一张图片给他,是沈雁书在小龙虾店认真擦桌子:〔老大小可爱,今天遇到你的小野猫了。〕

突然,盛思卿开门进来了,江梓视线紧随着他,睁着黑漆漆的眼睛问:“怎么样了?”

“还行。”盛思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道,“明年毕了业让我去青训营。” 第14章 这个哥哥好凶 “可以啊。”江梓说,“那你自己回复赵顺,我懒得打字。”

盛思卿嗯了声,打开手机敲了几下键盘,抬眸问:“下午回去还是明早?”

江梓思索片刻,指着手机消息说:“下午回去,我想回去吃鱼。”

至于是吃鱼还是其他原因,盛思卿也不便于多问,两人回去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几个人厨艺不精,只好把鱼拿到烤鱼店让加工一下。

“嘤——亏得是这条鱼命硬,这么热的天,换做其他的早死翘翘了。”

“老大,你怎么了?”

听此,几个人纷纷朝江梓看了过来,他扫了众人一圈:“我怎么了?”

“……”

“诶不是,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说出来哥几个帮你解决啊。”

“谁他妈欺负我们家老大了,我揍回去。”

江梓瘪嘴,双手撑在桌子上捧着自己的腮帮子,看着桌子正中央的烤鱼,瞬间没有了食欲,委屈确实是委屈,但这个人在警察局里面,揍也揍不了。

“真有人敢挑衅我们铁路五剑客?”

“别气了别气了。”旁边男生给江梓递了一瓶冰啤酒,“吃完饭弟兄们帮你啊。”

江梓盯着看了半晌,终究还是抵不过饿扁的肚子,他拎起桌边的啤酒拉开环喝了一小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片。

“这不就对了,即使再怎样,也不能影响干饭。”

“老大,今天我看见你那小野猫和一个男人发生了争执,就在小龙虾店……”

江梓腾一下站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没吃亏。”一男生拉住江梓的袖子,“好像不是她那渣爹,就一个喝醉了的顾客。”

江梓抿唇,又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甩了个眼神过去。

赵顺调侃道:“就那小野猫的野劲儿,吃不了什么亏,别着急。”

“也是啊,小姑娘挺猛的,一看就是不会老老实实吃亏的主。”

不会老老实实吃亏?

那倒未必,江梓亲眼看见过她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上忍受男人的拳打脚踢,这他妈叫不会老老实实吃亏?

“别说老子了。”江梓举起啤酒看了眼盛思卿,“今天先提前庆祝思卿进入青训营。”

“来来来,为盛哥走一个。”

“盛哥流弊~”

吃过饭,江梓骑着单车鬼使神差的拐进沈雁书打暑假工的那条街。

十一点钟的县城被罩在月色中,很多出来吃夜宵的人,小龙虾店生意还是一贯的好,沈雁书穿梭在人群里,如夏季的蝉一般忙不迭。

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双手手肘靠在车龙头上,下巴枕着手肘,望着湮没在人群里的沈雁书出神。

人性是贪婪的。

他从还没出生起,就被人挂上了怪胎这个词,但从小只有他一个是。

一旦他发现了和他相同的人,因为好奇心的唆使,他便会主动接近。

沈雁书不是例外。

一开始的确是好奇,但是后来这几个月的相处,他觉得沈雁书内心很阴暗冷漠,很贪婪。

也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善良的起来。

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接近沈雁书,但他本就是一个怪人。

世界上,优秀的人与优秀的人之间会互促互就,而可怜悲催的人与可怜悲催的人只有惺惺相惜。

不知过了多久,沈雁书好像注意到他了,眼神穿过店里拥挤的人群看了过来,江梓依旧枕着手肘没动,浅浅笑了一下,眉眼弯成月牙,不知道她看没看见。

她擦干净手往江梓这边走了过来,不知名的树叶在灯光下斑驳摇曳,沈雁书的脸在光下轮廓鲜明,江梓先开口:“还以为你看不见。”

“是老板娘告诉我你来了。”沈雁书站立在他面前,还是带着疏离的语气,“进去吃小龙虾,我请你。”

话是陈述句,似乎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行。”江梓跨出自行车,把车锁在路边跟着进去了。

他坐在靠边的位置,别过头打了个哈欠,深邃的眉眼映在玻璃上,复古的窗户外是狭窄的街道。

在沈雁书去安排小龙虾的空隙,江梓靠在桌上闭上双眼,空调风对着桌子吹,纸巾微微摇动,少年却很安静。

“妹儿,把空调调高点儿嘛,诶,往上拨一下,不要对着吹,过会儿他该感冒了。”

“嗯,行。”

“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啊。”

“……朋友。”沈雁书简短的两个字里充满了迟疑。

迷迷糊糊中,江梓听到两人的谈话睁开了眼睛,沈雁书站在他身后拨着空调,老板娘已经走开了。

沈雁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默着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见他有了动静便说:“小龙虾马上好。”

“嗯。”江梓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倒上一杯苦荞茶猛往嘴里灌,随后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明天有时间吗?”

“什么事儿?”沈雁书问,蓦然觉得这样问语气有点儿不对便改口,“先说什么事儿,我再看看有没有时间。”

江梓皱眉。

“……我白天请假。”沈雁书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他,“晚上比较忙,还是得过来。”

江梓欣慰的笑了笑:“去铁路上玩过吗?”

沈雁书摇头,虽然生活在这个地方十几年,但真没机会去铁路上走走。

“明天去走铁路。”江梓弯弯唇角与她对视。

沈雁书问:“我和你?”

“咋了,不行?”江梓嗯了声,“就我和你,下午再跟我去个地方。”

沈雁书没问是什么地方,对于她来说,现在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关系。她起身指着前面:“我先去帮忙了。”

“去。”江梓将下巴靠回手肘,紧紧盯着桌上那抽纸巾。

第二天清早凉风嗖嗖,天边霞光刚刚散去,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中午太阳铁定很毒。

很多玻璃厂上班的工人路过铁皮小屋,江梓跟着去了玻璃厂员工宿舍洗漱,回来时沈雁书已经到了,身旁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这他妈……

江梓刚想骂沈雁书没脑子,为什么出来玩儿还要带一个小麻烦,没想到沈雁书却先发制人解释道:“老板娘侄子,让我带一个上午,下午顺便送他去兴趣班。”

“……”江梓瞅了小麻烦一眼,用口型对着沈雁书骂了句傻逼。

沈雁书头顶问号。

“算了。”江梓十分不爽,扭头进了屋子。

就这样,沈雁书和小麻烦面面相觑,被江梓关在了门外。

“姐姐,这个哥哥好凶。”

“……我也觉得。” 第15章 你体力不行 “那哥哥是不是不跟我们玩了?”小麻烦侧头看着沈雁书清冷的面庞。

沈雁书笑了一下:“不会。”

刚说完,凶巴巴的大哥哥便锁了门揣着手走在前头,小麻烦怯生生的跟在沈雁书身后,他小声问:“姐姐,哥哥为什么会生气?”

“别管他,他没生气。”沈雁书垂手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过了马路。

“噢。”

三人仰头看着这个陡坡,清晨的风拂过壁上的野草,草的清香夹杂着马路风尘味道,无法形容。

沈雁书与江梓对视一眼,最终都停留在小麻烦身上。

少年单手插兜站立,问:“他怎么爬?”

“你带?”沈雁书诚恳建议。

“兄弟你认真的?”江梓扬眉,好笑的打量了一下小麻烦,说实话,他这十多年来好像还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这种生物。

沈雁书一副认真脸:“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

江梓眉头紧锁,十分不想说话,抬头看着陡峭的壁。

脑仁疼。

半晌,他良心建议道:“要不我俩去?”

小麻烦:“……”

沈雁书点点头,把小麻烦推到他跟前:“行,那你说服他。”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无情?”江梓难以置信。

沈雁书噎他:“那你还说咱俩去?”

“……”

“一个小白眼狼,一个小麻烦?”江梓瘪嘴,三秒后一把蒙住自己的脸无奈道,“老子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沈雁书低头看着小麻烦,使了个眼色:“去,让哥哥先把你抱上去。”

江梓双手叉在小麻烦腋下,把他抱上了第一阶,扭头对着沈雁书坏笑:“你说,这样的小孩子烤来吃好吃吗?”

“得卤来吃。”沈雁书抬脚踩上山壁,语气平淡,“嫩。”

江梓站在原地,盯着小麻烦:“听见没,下次别跟着她来,不然……我们要吃小孩,一百零八种吃法。”

小麻烦笑眯眯的靠紧山壁:“哥哥这么好看,肯定不会吃小孩的。”

江梓被他说的心花怒放,顿时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要是让他知道小麻烦上一秒才说过他凶,那后果……沈雁书根本不敢想。

至少在吃法上还要加一种——干锅。

江梓一步一步把小孩儿抱到阶上,自己很轻松就能上去,但沈雁书还是废了点儿力气,他伸出手,沈雁书盯着他的手心看了两秒,抬眼与他对视,最终将手搭了上去。

最后一节阶很高,江梓托着小麻烦也够不着,没办法只能是自己先上去,在把两人拉上去。

他的双手抓着芦苇草根部,脚踩在石子上,很多沙子石子顺着山壁滑落到下方那个排水沟,好在这个山壁不算高,不然还真不敢爬。

江梓趴在顶端伸出手,沈雁书抱起小麻烦去够他的手,不料挨了江梓一大眼。

沈雁书全然没理会。

“哎——小麻烦你别拽我衣服。”江梓咕哝一句,沈雁书顺着看了过去,他的体恤被拽开,露出一大片肌肤,他作为一个男生,锁骨却比大多数女生都要漂亮。

“哥哥,我怕。”小麻烦出生声回了沈雁书的眼神,她卯着劲把他送上去了点儿。

“怕锤……”江梓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刚想脱口一句“怕锤子”,但看着眼前是个小孩子后,及时止住了后文。

最后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麻烦拉上去,江梓起身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居高临下的看向沈雁书,咬牙小声道:“他妈这么小一个娃儿,重成这样?”

“说明什么?”沈雁书耸肩,瞄了眼旁边的小孩儿,“你体力不行。”再说一个大男人,小气成这样,不就是多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嘛,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吗?

江梓二话没说起身抱起小麻烦就走:“走咯,咱不跟她玩儿。”

小麻烦被他双手抱着咯吱窝,咯咯咯的直发笑,前面是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铁道。

等江梓回转来看沈雁书的时候,她悠哉悠哉的坐在原地看向对面的玻璃厂,手里还拽着一根狗尾草。

少年牵着小男孩儿的手站着,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把目光转移到玻璃厂的建筑上,那座最高的建筑,缓缓冒着黑灰色的烟。

一阵夹着清爽的夏风顺着山壁拂过来,一众的野草纷纷往右倒去,江梓的发丝被翻起,深邃狭长的柳叶眼忽然浮起一抹笑意,好看的唇角动了动:“那边要晚上才好看。”

沈雁书扭头,抬起眸子,生于黑暗的他与朝阳一并扎眼,朝阳的光照进她镜片下的眼睛,瞳色亮闪闪的。

少年接着说:“有时间晚上也可以来看看,那边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样。”

良久,沈雁书微微点头,起身把手递给他:“行,拉我。”

铁路很长很新,应该是近几年才翻新过,对面那座山挡着另一条铁道的视野,不难看出山里有条深邃漆黑的隧道。

小麻烦拉着江梓的手指,他们走一步,小孩儿得迈两步,偶尔好奇弯下腰捡起石子玩。

江梓拉住小孩儿的手,将他扯入怀里问:“小麻烦叫什么名字?”

小麻烦眼睛弯成小月牙,两颗小虎牙露出来:“我叫霍果。”

“火……锅?”江梓朝沈雁书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真是吃的?”

沈雁书没忍住一笑:“算是,他爸爸姓霍,妈妈姓郭。”

江梓啊了声,瞄了小火锅一眼,嘟囔道:“那还真是草率啊。”他扬扬下巴问沈雁书,“叫他小火锅真没意见?”

“都这么叫。”沈雁书说,“新区那边有家店,叫转转小火锅,每次路过的时候他挺高兴的。”

江梓笑笑,小火锅松开他的手往前面跑去,沈雁书走在铁道边缘喊了声:“诶,别跑远了。”

小火锅捡起石子往前面扔去,石子与石子碰的嗒嗒响,小孩儿单纯而美好的笑声从铁道传了过来。

旁边树林里藏着许多知了,现在叫声不怎么高昂,喑哑低沉,似乎在酝酿,等太阳最毒的那阵凑个热闹或是跟个风。

“看见这条铁道没。”江梓问。

沈雁书本想说她不瞎,但想想如果摘掉眼镜,那还是跟瞎了没两样,想罢,她点点头。

“长的看不见尽头。”

铁道长的看不见,跟人生一样,你不知道在哪儿分叉,在哪儿终结。 第16章 大哥终究是大哥 我们跟道上的火车一样,从出发,沿着轨迹驶向终点,我们无法预知沿途中的光景。

江梓说:“跟火车一样,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无法停下。所有的缺憾只有靠往后补全。”

“你是想说——”沈雁书扭头看着他,“珍惜当下吗?”

“我是想说,”江梓说,“我们不能轻易的放弃自己。”

如果一个人始终囿于困境走不出来,那叫放弃;但如果不管多么难熬也挣扎着爬起来,那叫重生。

沈雁书笑了笑:“那你呢?放弃过自己吗?”

江梓轻轻勾唇,狭长的眼尾扫过沈雁书:“我很乐观。”

“嗯,能看出来。”但沈雁书依旧不明白他的那句是什么意思,他说他生于黑暗,长在地狱,没人告诉他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沈雁书说:“但你没回答我,你有没有放弃过自己。”起先江梓没有正面回答过她的问题,她觉得他放弃过,跟现在的她一样。

“下午告诉你。”江梓不小心踢着轨道上的螺丝钉朝前打了个趔趄,沈雁书浅笑了一下,不料被他收入眼底。

“小白眼狼。”他刚骂完,沈雁书也遭报应了,一只脚被不知名的东西绊了一下,身子向前倾去,整个人摔到了铁道上。

江梓拉着她的手腕起来,不禁笑了:“看来你运气也不咋样。”

“哥哥,姐姐。”小火锅坐在铁道上远远招呼两人一声,他们这才想起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看着小孩儿的小脸,两人才加快步伐走近。

小火锅抱着江梓的大腿晃了晃说:“哥哥,我想要一个知了。”

“啥玩意儿?”江梓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他从哪儿给他变出来一只知了?再说了,他一个老大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干捉知了这么幼稚的事情?

四五岁的小孩儿很粘人,特别是这种眉清目秀的帅哥,越看越喜欢,他扯了扯江梓的运动裤,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再次央求到:“好不好嘛,哥哥。”

江梓轻轻拍掉他的小手:“别拽我裤子,要掉了。”

“哥哥,知了很好捉的。”

“是啊哥哥,给他捉一只。”沈雁书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说着风凉话,“小孩儿这么喜欢你,你好意思拒绝?”

江梓一只手提着裤子,扬着碧莲义正言辞:“好意思啊。”

沈雁书:“……”

“那行,我有要求。”江梓伸手把小孩儿拎到旁边的树林里,蹲下来故意阴沉着脸,“我想吃小孩儿,烤小孩儿腿。”

小火锅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放到他嘴边:“只能吃手,腿不行啦。”

沈雁书被光晒着有些烦躁,她虚着眼睛站在两人旁边。

“为什么?”江梓问完,看向沈雁书,刚想骂她傻逼,没办法,小朋友在场,只好收在嘴边:“热你不会站进来点儿?”

“哦,我乐意。”沈雁书往里走了两步,坐在一旁被砍倒的木头上。

小火锅说:“因为我只有两条腿,吃了一条就走不了路了,但是手就不一样了,吃掉了我就可以不用练琴写字了。”

“那你还真是小机灵。”江梓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说,“那为了公平,就先留着。”

小火锅伸手抓了抓脸颊不解问:“为什么要留着呢?”

江梓:“我不允许有人比我还懒,不做作业。”江梓又把小孩儿拎过去坐在倒地的木头上,就休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江梓觉得自己耳朵都起老茧了。

小火锅叽叽喳喳在他跟前说个不停,他还得陪假笑,最后实在没办法悄悄朝沈雁书递过去一个眼神。

沈雁书取下眼镜随意擦了两下:“谁让他喜欢你呢,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跟长得好的玩儿?”

眼前的事物朦胧一片,连少年的五官都模糊不清。

“我帅我当然知道——”

“你那不是帅。”沈雁书接过话,“顶多算端正,像……”她绞尽脑汁,脑海里全是甜这个字,一见江梓,就被甜字洗脑了。

也不知道这么凶巴巴的一个大哥,怎么会跟甜字沾边。

可能是生了一副甜甜的微笑唇。

江梓睨着她:“像什么?”

“小可爱?”沈雁书戴上眼镜,不确定的与他对视。

“你再说一遍?”

“大哥,像大哥。”

江梓恶狠狠道:“我纯爷们,换做别人这么说,他今天就得趴这儿。”

沈雁书笑笑,忽然从林间穿过来一阵微风,与铁道的炎热形成对比,现在在十点多钟,铁道已经被晒得烫鞋底了。

江梓把小孩儿推到沈雁书怀里,自己站起来折断一根竹子,徒手把枝掰掉。

小火锅好奇问了句:“哥哥,你做什么啊?”

“你不是要知了吗?”江梓拉着竹子走了过来,把软软的顶端圈成一个小圆,找了根芦苇拴好。

沈雁书皱眉:“你这样能抓到?”

“别质疑你大哥。”江梓举着工具站在不远处,扬扬下巴指着树林,“还愣着,给我找蜘蛛网。”

顿时,沈雁书明白他的意思,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句:“大哥终究是我大哥。”

因为树林不太好走,沈雁书抱着小火锅走在前头,江梓拿着竿走在后面,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和沈雁书互换了。

小火锅趴在江梓肩头没乱动,听着树林的知了叫,小表情很兴奋。

“啰,那儿。”江梓随手往一丛蕨类植物边上一指,“去绕在圈上。”

沈雁书听话的走了过去,觉得一层蜘蛛网太薄容易给挣脱,就多绕了几层。

“下来,我给你抓。”江梓拍拍小火锅的屁股,把他放在边上,拿着竹竿走到一棵臭椿树下,做贼似的弓着身子。

这个点树上密密麻麻覆满一片,江梓轻轻举着蜘蛛网贴近,被捕到的那只嘤嘤呀呀叫了起来,其余的全部飞走了。

他收起竿一看,蜘蛛网黏着两只,一只扑棱着翅膀很活泼,另一只放弃挣扎,大声的嘶叫着。

小火锅高兴的跑过去扒着江梓的腿,扬起脖子咧嘴一笑:“哥哥,我想要那只。”

“说谢谢,不然不给。”江梓取下最闹腾的那只,伸手把它身上的蜘蛛网清理掉,不料知了居然小便,弄的手指手心全是。

他递给小火锅,教他怎样捏才不会飞走,小火锅兴奋的连连说了好几句谢谢,最后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哥哥。”

“不谢,自己走过来。”江梓扔下他,走到沈雁书身旁,直接把网递到她面前。

沈雁书伸手便去取,江梓一下子收回:“说谢谢。”不然不给。 第17章 火锅烧烤麻辣烫 沈雁书迟疑了两秒,说了谢谢。

江梓才把竹竿放到她面前,另一边朝身后看了一眼,小火锅双手捂在一起小心翼翼朝前走的样子十分可爱。

“真是小麻烦。”江梓无奈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跨了过去把他拎了过来,三个人并坐在一排。

小火锅把小手松开了点儿缝隙,凑进去看了看知了,沈雁书捏着知了,本来想放了,不过转念一想,万一小孩儿手里的知了跑了,那不得又哭又闹的。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哇?”小火锅歪着小脑袋,靠在江梓腿上问。

“我啊……”江梓思索半晌才说,“我叫烧烤啊。”

沈雁书抿唇忍笑。

“烧烤是哪两个字啊?是不是能吃的那个烧烤?”

“是,可以吃的烧烤。”江梓刚说完,某人的肚子就咕咕咕响了。

沈雁书淡定的转移眼神。

“再休息两分钟,带你麻辣烫姐姐去吃东西。”江梓替小火锅摘掉头发上的东西,和小孩儿一并笑了起来。

沈雁书说了句幼稚。

“麻辣烫姐姐……”小火锅嘿嘿笑了两声,“原来雁书姐姐还有个小名啊。”

江梓说:“她小名叫小白眼狼。”

“……”

江梓暗想,此人姓沈名雁书,字麻辣烫,小名小白眼狼也不错。

“哥哥,它尿了。”小火锅一下子松开手,知了扑腾两下子飞走了,只剩下他小手上面的水渍。

沈雁书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给小火锅擦了两下手。

小火锅可怜巴巴的望着江梓:“哥哥,飞走了怎么办?”

“这里有。”沈雁书把自己手里这只放到他的眼前,想了想说,“我先帮你拿着。”

“行。”

沈雁书看着小火锅手臂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大呼不妙,给江梓递了一个眼神:“有蚊子,走了。”

江梓一巴掌拍在小火锅腿肚子上,手心里满是血,他顺手托起小火锅跟着沈雁书出了树林。

“咯咯咯……”小火锅痒的直发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拎着出了树林,这个时候大中午,太阳毒辣,晒的铁道烫脚。

江梓嫌热,把小火锅整个人放在肩头坐着,挡太阳。

“走咯~”小孩儿笑眯眯的揪着江梓的头发。

“要是秃了,你得出钱给我植发。”江梓看向沈雁书。

沈雁书笑道:“你不是会哄人吗?去哄哄龙虾店老板娘,让她给你植。”

“烧烤哥哥,好热啊。”小火锅拧巴着一张脸,眼睛都睁不开。

江梓沿着铁路边缘走在沈雁书后面,极其冷漠道:“那就热着。”

沈雁书扭头:“你小心点儿。”毕竟肩膀上还有一个小孩儿。

“嗯?”江梓反应过来说,“劳资需要你提醒?”

沈雁书:“行,当我没说。”大哥是不需要提醒的,她记住了。

“害——”小孩儿话痨似的趴在江梓头上,“好热啊,要熟了。”

江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烤熟了正好。”

“烧烤哥哥。”

“嗯?”

“你不凶巴巴的时候很好的。”

“是啊,烧烤哥哥。”沈雁书走下铁路边缘,跟着空地走了两步,“可是你一直都是凶巴巴的样子。”

江梓反问:“我很凶?”

沈雁书点头:“凶而不自知。”

“哦,我平时比这还要凶。”江梓说,“特别是揍人的时候。”

沈雁书:“比第一次见呢?”

江梓想了想:“第一次见你……还行,毕竟不是我找他的麻烦,不然还能让人那么轻易的走了?”

沈雁书想起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身上还带血,巷子里三三两两刚打完架的人,手上染着血,语气也不和善,和地狱里的修罗没什么两样。

如果单看他的外表,想象不出他干仗还能这么猛。

果然,人不能貌相。

八月下旬的雨说下就下,刚进饭店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下就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打在地上。

没办法,他们就只好在饭店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等雨小了才把小火锅送去了兴趣班,随后沈雁书又给卧在床上的妈妈带了一份饭回去。

等照顾女人吃完饭,江梓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走。”

沈雁书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大哥带你去警察局转转。”江梓和她一起出了巷子,打了一个车往警察局方向赶去。

沈雁书捏着手机坐在出租车里,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也不好在出租车上问。

三十多分钟的路程,江梓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两人十分平静的下了车。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放弃过自己吗?”江梓站在警察局门口,拨通一个电话,在接通之前说,“我有过,有放弃过自己。”

沈雁书诧异的看着他熟练的与电话那头的人沟通,没到一分钟,他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揣兜里。

雨已经停了,檐下的雨滴到排水沟里的积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他笑道:“今天来见的不是别人,而是生我的人。在之前我一共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十岁那年,她出狱。”

就是那年,他当警察的梦破灭了,因为考警校要政审。他永远记得这个女人的脸。

“还有一次就是那天,”江梓说,“我亲手抓住的她。”

那天是江梓十五岁的生日,如果抓住的不是这个女人,那这个生日挺有纪念意义的。

忽然,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警察,打断了江梓的后文。

有个警察一眼就认出了江梓,神色有些复杂,满脸都是这句:怎么是你。

“小伙子,有规定哈,只有半个小时。”

江梓点头:“我就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时间。”

沈雁书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坐着等。

江梓刚迈进审讯室的时候,女人的视线紧随着他,脸上毫无血色很是憔悴,整个人已经老的跟六十多岁的老太一样,骨瘦嶙峋。

但是依旧能从她的骨相看出年轻时的她有多么的漂亮。

江梓坐在她的对面,旁边还有两个警察守着。

女人白喇喇的脸上浮现一抹慈祥的微笑,嗓音粗犷的像一只鸭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梓猝不及防,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女人自言自语道:“算算时间,你好像已经十五六岁了。” 第18章 我看不清未来啊 江梓说:“你不配知道我叫什么。”

他的语气不重,也不算严肃,却让女人一瞬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来不是可怜你的。”江梓站起来,双手自然放在桌子上,他凛厉着眉眼说,“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之前我们除了血缘没有任何关系,之后我们也不会再有关系。”

话音落下,审讯室里安静极了,两名警察一动也未动,似没有感情一般的站在原地。

沈雁书觉得少年长相很甜,那是因为她很少与他对视,或者是她近视,看得模糊。可当他凛起眉眼时,那股专属于他的清秀和甜的气息就被压下去了。

“第一个,我是不是你逃避惩罚的一个工具?”

十五年前,她知道自己走投无路,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减刑。

江梓见她无话可说,已经猜到了结果:“你不爱江明远对,你只是利用他,他能给你钱,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他有人脉有关系,你进去了他可以保你。说白了,江明远就是你的舔狗,一个毫无下限的舔狗,只要你对着他笑,他就能对着你摇尾巴,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围着你转,我这样说,你觉得有错吗?”

女人面容素木。

“我只是一个你减刑的工具,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对我造成怎样的影响?”江梓不带喘息的说完上一段,这些好似过过脑海的,无数次的夜里,他想自己如果再见到这个女人,他要怎样质问她。

“万一我生出来是畸形的,少一根手指或是多个脚指,或者是两个脑袋,或者我根本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你就不会内疚吗?你和江明远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是啊,你是魔鬼,你怎么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呢。”

江梓觉得很可笑,他的这些话对于女人来说一定无关痛痒。

他继续说了下去:“没错,你如愿了,你是恶魔,你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恶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步入你的后尘,可我不愿意成为你,但你呢?

你亲手断送了我的未来,让我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轨迹,我他妈连一支烟都不敢多抽的人,生怕染上了跟你一样的病,无可救药的病。”

女人蠕动一下皱巴巴的唇,看着十分平静的他。

江梓透过玻璃,看见女人暗沉的眼眸,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也有瘾?”

玻璃窗内的女人瞳孔一下子放大。

“我没碰过那种东西,但为什么还会有?小时候整夜整夜哭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疼的满地打滚的时候你在哪里。”

好在他近几年没有最初那么难熬,一难受的时候就叼着烟,江梓不喜欢带着怨气过每一天,他觉得,人要是惧怕黑暗,就不要记住人间的样子,这样便没有念想。

只要没见过人间,就不会期待人间,人性是贪婪的,一旦来到人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折返,回到不见光的地狱。

江梓抿唇说:“我不是来让你忏悔,也不是让你知道自己错了的,就是想问问你,你除了把我当做你逃避惩罚的工具以外,你有没有期待过我的出生。”

女人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词,冷漠又绝情:“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江梓坐下来,眼神如炬,“你为什么想要见我一面?”

“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女人声音还是粗犷难听,一字一字的砸进江梓的心里,“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无情冷血是常态。对不起,但是我没办法。”

江梓冷漠的直视她:“我不需要,你能还我一个当警察的梦吗,你不能,你的语气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忏悔,你还是没有觉得你自己做错了。我想做一名警察,但我从生下来就注定与这条路背道而驰,所以你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你不配。”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起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深吸一口气说:“虽然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不会跟一个即将死的人计较。在你和江明远觉得我活不成把我扔垃圾桶的时候,是玻璃厂的刘炜把我捡起来,名字也是他取的。”

江梓闭上眼睛,想着不能跟一个罪犯计较,良久,他长长叹一口气,仿佛在里面多待一秒,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是被压制的,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叫江梓,刘炜说梓是故乡的意思。还有,如果人有下辈子的话,记得做个好人。”

这种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的人,是不会理解梓是什么意思,多说也是徒劳。

走出来的那一刻,江梓内心还是没有多大起伏,连刚才檐下滴落在排水沟的雨水滴溅起的涟漪都比不上。

那女人的死活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这辈子就与她见过三次,跟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沈雁书从花坛上站起来:“才十二分钟。”

“那你觉得长了还是短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说了你会揍人吗?”沈雁书淡定的问。

江梓笑了:“你不是硬骨头吗?”

“我没说过我是硬骨头,还是怕疼。”沈雁书敲了敲下巴思索着,“我觉得短了。”毕竟是他妈妈。

江梓说:“我和她没感情,没话说,只是看在她快死了的份儿上。”

沈雁书神色一惊:“死刑?没感情也是最后一面啊。”

“走。”江梓踩在湿漉漉的公路上,“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大魔头,不可原谅。”

沈雁书哦了一声。

江梓言简意赅的和她讲述了这些事情,沈雁书抿唇,眉心皱了皱。

怪不得他说自己生于黑暗,长在地狱。

“沈雁书,我好像又看不清自己的未来。”江梓揣着手,脊背挺直,“你看见了吗,玻璃厂那个铁皮小屋连窗户都没有一扇,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沈雁书偏头,他的下颚线很鲜明,眼皮向下,说不清的迷茫。

“我也跟你一样,没见过。”沈雁书收回眼神说,“但是你说地狱有光,我信。”

她很贪婪,抓住了一个能引她出去或是离开的东西,她至死也不会放手。

江梓杵在原地,看着沈雁书忽然笑了:“咱俩这样,太像那些年的文豪了,说话都是一股子笔墨味儿。”

“是啊。”沈雁书刚想再感慨,却被江梓忽然扬起的手指惊住了。 第19章 没什么事值得我哭 他伸手把沈雁书头发上的东西捻走,沈雁书睁着的眼眸一瞬间愣住了。

她是那种动物系长相,正如江梓口中的小野猫,厚重镜片下的两颗眼眸很深邃,惊慌失措时跟猫一样,乖顺中又透着几分抗拒,头发刚好齐肩,上半部分扎成半个丸子头。她皮肤很白,像是那种长期处于黑暗之中的人。

“这么喜欢盯着老子看?”江梓的手顺势滑下,掐住她的脸蛋笑了声,“小野猫挺听话的。”

沈雁书拍掉他的爪子:“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江梓摊开自己手心看了两秒,好脾气的点头:“行。”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一直到附中门口,见门大开着,便溜了进去。

“会打球吗?”

“不会。”

“正好,看着我打。”

“……”您脸真大。

江梓本想拐去体育器材室顺个篮球,不过被两把锁锁得死死,他又把主意打向篮球场上的几个人。

沈雁书怎么也想不通,一个长相清秀,还偏甜的男生,为什么硬要混成大哥。他在“帮派”里说话,真的有威信?

在她开小差的时候,江梓已经走过去双手环抱倚在篮球柱上了。她怔了两秒,无奈跟了过去。

“嘿——”他自来熟一般打了声招呼,开始切入正题,“哥们儿初几的?”

有个一脸不耐烦的男生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另一个男生笑了声解释到:“准高中生了,刚从这儿毕业,进来打打球。”

江梓扬扬眉毛问:“能加一个吗?”

“打呗,反正人少只能随便运运,投会儿球。”

“……谢谢啊,”江梓迟疑的看着三人中的大高个儿,小声而低调的问那人,“初来不懂规矩,问一下那哥们儿为什么拿鼻孔对着我?”

“你说我们豪哥啊。”那人收回眼神一乐,道,“他人就那样,你别误会。”

江梓哦了一声,估摸着还以为自己的老大属性暴露了,别人看他不爽想揍他。

沈雁书闻声低头笑了声,被江梓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回去。

男生的友谊很简单,不一会儿就熟络起来,江梓混在里面也没什么违和感,少年现在的身高充其量一米八。

对于沈雁书这种对篮球一窍不通的人来说,总感觉他很厉害。

“太好玩儿了,操——”另一个偏矮小的男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快要站不稳脚。

江梓一脸懵逼,刚不就是简单的聊了几句,至于这么夸张吗。

另外一男生面无表情的白了他一眼:“宋艺,你正经点儿行不。”

宋艺狂笑不止,一只手搭着那个叫豪哥的人的肩膀:“豪哥,你没发现,你俩普通话一个级别的吗?太好玩儿了。”

江梓无语一瘪嘴,他普通话……不挺好的吗,字正腔圆,声情并茂……

“你说好端端一帅哥,说普通话怎么这么搞笑?”

叫豪哥的一脚踹在他的腿弯:“笑够了再来。”

“我……口音有问题?”江梓抱着篮球狐疑的投过去一个眼神,被踹了一脚的那个男生收敛了一下笑容,猛点头。

“是有点儿。”

江梓撇嘴没说话,反手把篮球往框内砸,球砸中框边弹了出来,豪哥跳上去把球揽入怀里。

还没打尽兴,宋艺抬抬下巴指着不远处:“梦姐完事儿了,走?”

说着,几个人纷纷收拾好东西,刚迈了两步,豪哥把手里的篮球扔给江梓说:“打完放门卫大叔那里,我改天来拿。”

“谢了。”江梓接过篮球,弯弯眉眼道了句谢,目送几人离开后,将眼神转移到沈雁书身上,“来,我教你打篮球。”

沈雁书坚定的摇头拒绝:“不,我手脚不协调。”

江梓使坏收着力度把篮球传了过去,沈雁书没躲,举起右手挡了一下。

“你他妈是傻逼。”江梓快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

“那你还把球扔过来?”

确认她的手指没事儿后,江梓瞄了她一眼,曲着自己的手指说:“接球的时候手这样,不容易伤着手指。”

“……哦。”沈雁书收回手,不自然的收紧一下,眼睛垂下,细密的睫毛微微煽动。

“哭了?”江梓弓着腰小心翼翼的问,沈雁书后退一步,抬起眼皮冷漠的看向他:“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哭?”

江梓挑眉,站直身子,别开眼神望向他处,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这么长的一生,那可说不定。”

沈雁书泪腺不发达,在她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哭过,即便是她那渣爹输了钱拿她撒气,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小白眼狼。”江梓没由来的嗤笑一声,走过去把篮球捡来,一个人在篮筐下投球。

下午七点的操场除了他俩空无一人,旧围墙边上的人家长唤了一两声,随即传来一阵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咯咯咯”的打破了校园里的宁静。

沈雁书坐在篮球柱旁边的地上,静静的看着他。

蝉鸣叫了一个大中午,现在休憩了,只有挨着围墙的某棵树上还传来喑哑低沉的鸣叫。

有些人,只有近距离接触后才知道他这个人的心性如何,江梓是一个。沈雁书回想起第一次见,如果没有机会接触,她会觉得江梓这个人惹不得,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

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又不是那种坏透了的人。

想到这里,沈雁书自嘲似的笑了声,她并没有资格评价别人,因为她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少年面相给他整个人平添了点儿柔和,就因这一点,沈雁书分不清他是人还是恶魔。

转瞬间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日子,江梓刚报道完,便看见楼下挎着书包往教室办公室走的沈雁书。

赵顺眯着眼睛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与旁边的盛思卿对视一眼后问:“老大,这回……认真了?”

“什么认真?”江梓收回眼神,不解的看向两人,还没等赵顺说下文,江梓蓦然明白他话里所指的,“废话,老子三分钟热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沉默了半晌,江梓笑着把音调拉长了一点儿:“没玩腻的宠物,我是不会先扔掉。”

盛思卿迎着吹来的凉风笑了声:“嘴硬。”

“行行行。”江梓又把目光放在那栋被光笼罩着的楼房,“我嘴硬。” 第20章 好奇宝宝加爱管闲事 “也不是,我总觉得——”江梓说,“我还看不透她。”

赵顺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江梓挑了一下眉尾。

沈雁书这个人,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每次把人分得很清楚,把冷淡疏离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久后,他转过身说:“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十点钟开学典礼。”赵顺提醒一句。

“不出校。”江梓想了想,往厕所方向走去,“单纯尿尿而已。”

赵顺失笑:“好歹是个大哥,说话文明点儿。”

话音未落,江梓忽然顿下脚步,沈雁书从楼梯口走了上来,与他来了个对视。

“……走这么快?”江梓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心头懊悔的骂了自己一句。

沈雁书点头:“去办公室交学费。”

交流了两句,两人忽然没声了,尴尬的伫立在原地。

“你不是要上厕所?”

“你他妈又听见了?”

“下次说话小声点。”

江梓回头哀怨的扫了赵顺一眼,那边两个看戏的纷纷转移眼神。

只见沈雁书抬脚迈进了一班教室,江梓抿唇吊儿郎当的把手揣在裤兜里往边上的厕所走去。

他刚洗完手出来,就见一个本子飞了出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奈何没抓住。

“哎——你怎么还不退学啊?”

“我还以为你这学期退学了呢。”

“沈雁书,昨天你那渣爹逼你拿钱还债的场面,我们小区里的人可全看见了。”

“太狼狈了,啧。”

江梓往里面探头,那小白眼狼坐在自己位置上,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如同盛夏毒辣的太阳,像是要把人的心晒裂了一般。

他蹲下捡起地上的本子,一张张写满字的纸被人撕破,面目全非,只剩下前后的本子外壳。

本子的第一页工工整整的写着她的名字,刚起了兴致,又听见教室里那些人的嘲讽,他无心再看下去,拿着本子就走进一班教室,随便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了过去,眉眼一展,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哟,这么热闹啊。”

一群人见江梓过来了,也没再说什么,这位是出了名的好奇宝宝加上爱管闲事,年级上的人压根不敢惹。

想当年有人凭长相断定他人不狠,就妄想挑衅他,后来不知道这位好奇宝宝怎么处理的,此后放眼全年级就没人敢在他跟前蹦跶了。

传言是,他身后有人。

对于这种传言,他也没解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

没过几秒,那几个人就快步离开做自己的事儿了,江梓把本子放在桌子上,手撑着自己的脸看了过去:“啧,我看你也不像能默默忍受的人,怎么也不反击?”

沈雁书伸手去拿他面前的本子,江梓眼疾手快的压住:“没礼貌,谢谢也不说?”

她卡顿了一下,机械的说了谢谢两个字,见少年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还没等双方的下文,广播便准时响了起来,看看时间刚好十点,教室里的人往走廊移动,他起身拿着本子:“中午在曾氏酸辣粉店等你,不来的话——”他勾起唇角,扬扬手上的本子威胁到,“给你烧了。”

开学典礼的流程堪称雷打不变,太阳已经半高,喧嚣的蝉声几乎盖过了领导的讲话声。

一班和二班的距离只隔了半米,江梓挺高的,规矩的穿着夏季校服,懒洋洋的站在最后头。

沈雁书回过头,碰巧与他灼灼的眼神对视,恍然间少年明朗一笑,她没戴眼镜,但依稀辨得出少年上扬的嘴角。

等繁琐的开学典礼过了已经是十一点了,一班班主任又开了一个小型的班会,时间恰好卡在十一点半,住校生回寝室整理收拾东西,走读生踏上了回家的路。

沈雁书没去过什么曾氏酸辣粉店,但知道大概方位,她找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照相馆旁边不怎么起眼的字牌。

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妹儿,要吃点儿啥子?”

“我来找人的。”沈雁书一眼就看见了埋头苦干的某人,他一脸专注,偶尔拧眉,偶尔长舒一口气。

沈雁书站在门口不禁一笑,又让老板娘加了一份水果冰粉。

这人很入迷,沈雁书站在他旁边也没发觉。

他在用透明胶修补她的笔记本,头一次见这么凶狠暴躁的人小心翼翼的对着易碎的笔记本。

也不知她站着看了多久,老板娘端着两碗米线走了过来,方才打破了宁静:“妹儿,坐撒。”

“哦,好,谢谢。”沈雁书顺势坐在他对面,老板娘乐呵呵的把东西放到两人的面前就走开了。

江梓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没说话,依旧细致的补被撕破的本子。

店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沈雁书用勺子搅着面前的水果冰粉,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江梓撕开透明胶布,眼神落在她脸上,短短两秒又低头把胶带粘在破损的纸张上。

他没有剪刀,直接用牙齿把透明胶带咬开,他的牙齿生的很整齐,但并不对称,左边下半部分有一颗犬牙,带着小小的尖,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沈雁书说:“要来。这个地方没经常来,找了会儿。”

江梓:“那你不知道发消息打电话?”

沈雁书又被噎了一下,想想他说的也对。

“我看你这也不是日记本。”江梓说,“佳句摘抄?”

沈雁书:“不是,写作积累。”

江梓哦了声,把补好的本子推到她的面前说:“小白眼狼,要怎么感谢我啊?”

他的唇不薄不厚,唇色很深,像是涂了一层口红,顺着看下去,下巴还有一个浅浅的美人窝,江梓这个人不能细看,越看越觉得他端正秀气,阳光中还带着一丝甜。

沈雁书没见过江梓的妈,但能看出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

“喂,看够了没有?”江梓在她跟前打了一个响指,似笑非笑道,“又在觊觎老子帅气的面孔。”

沈雁书把笔记本放入书包里,笑道:“是是是,你帅你有理。”

“你那爹又打你了?”江梓问题一出口,沈雁书脸上的笑意便减了三分。

得,都不用猜,一看就是。

江梓摸摸裤兜,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我在老城区那边租了一套房。” 第21章 我不怕你耍我 沈雁书稍显讶异,最终还是把钥匙推了过去:“不用。”

江梓捡起钥匙一把塞到她的手心里,态度十分坚决:“别误会,老子有去处,拿着。”

见沈雁书一脸为难,他解释到:“我不可能随时去小巷子捡你,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说白了,老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耍你,万一玩儿够了不要你了,你能去哪儿避难?这个房子我会一直租下去,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哦。”沈雁书垂眼,把钥匙放在桌上,“真的不用。”

江梓拧眉看着她,心道:这小白眼狼,卖惨装可怜真是一绝。

“行了。”江梓从位置上站起来,“我玩儿够了,你自便。”

沈雁书捏着勺子的两根手指渐渐泛红,充盈着血色:“嗯。”

他走了。

钥匙依旧在桌上,他的背影还是一贯洒脱,好像什么东西他都不在乎似的。

沈雁书一个人吃着水果冰粉,西瓜试不出甜,菠萝尝不出酸,就连碗里的红糖味儿也很淡,从狭窄的过道看出去,那阵烈阳依旧晒人,风灌不进狭窄的店里,空调温度有点儿低,吹着人很冷,一直袭去心口。

这段日子没有江梓在,沈雁书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没人噎她怼她,她就像一个哑巴和透明人一样穿行在学校和住处这条路上。

他也很少出现在学校里了,沈雁书圈子不广,打听不到他去哪儿了,但好像又听人说他没退学。

她还很傻逼的以为两人会在某片林荫下偶遇,只不过后来才明白,他们那不叫偶遇,是江梓特意等她。

一个月后的铁道上,江梓一个人坐在边上,俯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十月份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

他双手抱着双膝,把头埋在手肘上想眯一觉,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小孩儿高兴的喊他:“烧烤哥哥~”

这……

江梓猛然抬头,便看见沈雁书牵着小孩儿的手往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大风筝。

算算时间,都已经一个多月没看见沈雁书了,她的头发长了不少。

“你们怎么来了?”江梓没动,抬头看着沈雁书的脸。

小火锅扑过去坐在他旁边:“我们来这里放风筝,顺便找哥哥玩儿。”

“放国庆,他不上兴趣班,就来走走铁路。”沈雁书解释一句,在他看来有些刻意了。

江梓浅浅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火锅的脑袋:“你告诉哥哥,是不是你雁书姐姐想来找我的?”

小火锅咧嘴朝身后看了一眼。

“小白眼狼。”江梓跟着看了过去,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没意思,一点儿都不耿直。”

沈雁书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jian,没人耍我很无趣。”

“哥哥,”小火锅扭着他的衣服边角,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说,“你最近怎么都没来找雁书姐姐啊?”

江梓思索片刻,眼神瞄了一眼沈雁书说:“你雁书姐姐忙,我怕打扰她。”

沈雁书向前走了两步,坐在他的旁边:“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你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耍我了没。”

江梓听明白了,但还是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啊了一声。

“你耍我也好,没耍我也罢,这些我不在乎。”沈雁书双手撑在身后,深吸一口气说,“我这个人没尊严,没下线,只要你愿意耍我,我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跟着你,因为有你在,没人敢欺负我。”

她就是这么现实愚昧。

江梓能够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那天给她补笔记本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这么一句:

他把地狱凿出一个洞,伸手把我拽出了这灰暗的人间。

这个“他”没指别人,就是江梓他自己。

江梓能够想象他无意间的出现和好奇心的驱使给了沈雁书多大的希望,可是他也是黑暗里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给沈雁书足够的希望,万一给不了她希望,那无异于把她扔进了更深的沼泽底。

他没有想赶网抑云这个潮流,他的未来的确已经毁了,任凭他如何行走,都走不会他想要走的这条路。

可沈雁书还有救。

他不想让她有了希望再失望,只要一个人被狠狠的摔过一次,那么他第二次会害怕,不会再爬的更高。

“江梓,我不怕你耍我。”沈雁书面色平静,更是一贯的冷漠。

江梓不知听没听见,托着小火锅将他从边上抱进来了点儿。

“晚点儿说。”江梓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我承认,刚开始确实是耍你,但后来没有。”

沈雁书抬起漆黑的双眸,发丝被风吹起,打在她白净的脸颊上,一时间的错愕让她久久找不回自己。

他双手插在小火锅的咯吱窝把他抱起来,小孩儿和少年嘻嘻哈哈的走远了,沈雁书手指搅着风筝线视线落在他的背影。

清风沿着长长的铁道吹了过来,枯叶被扫的沙沙响,云层遮挡住焦躁的烈阳,在绘制一幅别人看不懂的画。

“诶,看傻了?”江梓冲她吼了一句,拍拍小孩儿的背,让他过来牵沈雁书。

沈雁书从地上撑起,捡起风筝走了过去,镜片下停驻在铁道上的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嚣张又自傲,笑起来又很甜。

她把手里的风筝递过去,江梓笑着接过,捋了一下尼龙绳逆着风向前跑去,不一会儿,风筝跌跌撞撞的起飞了,他站在不远处放着风筝线。

小火锅兴奋的拍了两下手掌,亮晶晶的双眸弯成了月牙:“哇——”

“小鬼,哥哥厉害吗?”江梓咧嘴一笑,浑身数不尽的孩子气,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褪去青涩,说话谈笑依旧带着稚气。

小火锅点头如捣蒜:“嗯。”

江梓又把眼神转移到沈雁书身上,毫不隐晦的与她对视:“小白眼狼……”

还没等他问完下一句,沈雁书抢答道:“厉害。”

“夸真诚一点儿。”

“嗯,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牛叉的人。”沈雁书刚夸完,就见风筝往旁边的林子里飘去,一点儿都不给某人留面子,就这么挂在了树梢上,尼龙绳搅在了枝桠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江梓:“……”

有毒。

沈雁书立马移开眼神偷笑,被江梓捕捉个正着。 第22章 我们这样算朋友吗 江梓睨着她无奈一笑:“小白眼狼。”

最终,风筝挂在树梢上,弄不下来,三个人惆怅的蹲在铁道旁边,仰头看着风筝尾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挑衅的意味。

“哥哥,你能把风筝取下来吗?”小火锅天真的问。

江梓严肃的摇头:“不能。”

小火锅又失落的撅起小嘴:“啊,原来哥哥也不是万能的。”

听到这话,骄傲的少年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万能的,他猛地站起来:“风筝虽然玩不了,但我有个更好玩儿的。”

小火锅和沈雁书同步扭头,一个重新燃起期待,另一个则疑惑的盯着他。

“等着。”江梓顺势滑下斜坡,往玻璃厂方向跑去。这连贯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没少爬上来走铁路。

没过多久,江梓拿着两张报纸几下翻上了岩壁,坐在小孩儿旁边,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说:“风筝有什么好玩儿的,看我给你变一个比风筝更牛掰的。”

小火锅歪着脑袋:“更牛掰的?”

江梓一个眼神警告道:“小孩子不能学说脏话。”

小火锅:“那长大以后可以说吗?”

江梓笑着凑近他的手臂假装咬了一下:“不可以,要是让我发现了,我要吃小孩儿的。”

小火锅痒的咯咯咯直发笑:“可是哥哥也说啊。”

江梓本想说他已经习惯了,改不了口,有些时候没注意就说出来了,他一边折着纸飞机,另一边认真的思索道:“那我改正。”

“好。”小火锅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趴在他的腿上,圆鼓鼓的眼睛盯着江梓手上的动作。

江梓见沈雁书无聊,便把空余的另一张纸递给她:“纸飞机会?”

“简单的会。”沈雁书拿着纸随意的叠了两下。

江梓看了几秒,嫌弃道:“你这个根本飞不起来。”

小火锅挪了点儿位置,小手拍着空地说:“雁书姐姐坐这里,跟着哥哥一块儿叠。”

“咱们叠战斗机。”江梓似小孩子一般,眉眼一弯,咧牙一笑,一眼就能望见他左边那颗小犬牙,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

“哥哥,你可以叠轰炸机吗?”

“叠个载人飞船也没问题。”

“哇~好厉害。”小孩儿当即投过去崇拜的眼神。

“哎呀,一般般啦~”

沈雁书刚扭头,就被他的柳叶眼捕捉了个正着,他得意的扬扬眉毛,须臾又将得意的眼神收回,专注于叠他的载人飞船。

江梓没抬头,问了句:“小白眼狼,你想说什么?”

小火锅转头看着沈雁书。

“我们这样……算朋友吗?”沈雁书不自然的转移眼神,伸手替小火锅捻去头上的枯草渣。

江梓笑笑:“当然了。”

小火锅拉着沈雁书的手指:“姐姐,我们三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哦。”

“嗯。”沈雁书唇边浮起一道浅显的弧度,低头跟着江梓折飞机的步骤动手叠起来。

“好了。”江梓把纸飞机递给小火锅,拍拍他的背说,“去那边的坝子里玩儿,别跑远了。”

小火锅兴奋的跺了两下脚,乐呵呵的拿着飞机跑路了。

江梓盯着他看了两秒,不久看向身旁手足无措的沈雁书,拧眉撇嘴,不是一般的嫌弃。

“笨死了。”他从沈雁书手里夺过纸张,放在自己腿上,熟练的叠了起来。

沈雁书安静了两秒,忽然腾的站起:“火车来了。”

“没听错?”江梓也慌张的跟着站了起来,看向那头玩耍的小火锅,大呼不妙后拔腿跑过去一手捞过他往一旁放稻草的坝子跑去。

小火锅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指着停在铁路上的纸飞机嚷嚷道:“哥哥,我飞机没拿。”

“拿什么飞机,捡命。”

“……”

沈雁书淡定的从那头捡起纸飞机走了过来,忍笑道:“火车隔的还很远。”

江梓一听,立即放下小火锅大骂道:“沈雁书,你他……我真是服了你了。”

“原本以为我惜命,可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惜命。”沈雁书冷淡又无情的嘲笑了一句。

江梓站直身子,恶狠狠的争辩道:“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惜命怎么了?我惜命我骄傲。”

三人站在坝子边上,看着从远处隧道驶过来的火车,是载货的火车,黑漆漆的车厢一会儿就开到他们面前。

“一,二,三……”小火锅伸出小手极为认真的数着车厢,“十二,十三,十四,哥哥,有十四节车厢。”

江梓敷衍的伸出大拇指,毫无感情的夸奖一句:“嗯,表扬。”

沈雁书迎着风笑笑,把纸飞机还给小火锅,替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哥哥,我们比一比谁的飞机飞的更远好不好。”

江梓停在原地,瞄了眼他手里那个会拐弯的飞机,不怀好意的点头答应了。

小火锅赶过去和他并排站,江梓蹲下,左手揽着小火锅的肩膀说:“我数一二三,咱们一块儿飞。”

“好的。”

“来,一,二,三——”

少年和小孩儿将纸飞机脱手,两架纸飞机交叉掠过泛黄的野草地,小孩儿那一架忽然折回,而少年那一架一头栽在了码的整整齐齐的稻草垛上。

沈雁书一手接过折回的纸飞机,小火锅蹦起拍着手掌,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沈雁书的大腿:“雁书姐姐,我这个是会拐弯的飞机。”

“嗯。”沈雁书抬手把纸飞机往远处一掷,江梓伸手截了个正着。

小火锅来了兴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会儿又跟着纸飞机追,似乎不会感觉到疲倦一样。

沈雁书找了个干净的地坐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在草地上奔跑的两人。

少年明朗的笑声和小孩儿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草地上,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愉悦和欢畅,这种就如同一直困在臭水沟的鱼,有一天这个臭水沟被一场大雨冲刷,然后跟着堆积的雨水顺游,游到了一条干净清澈小溪的那种舒畅感。

她曾经在泥潭里挣扎过,用稀泥死死包裹着自己全身,再被烈阳暴晒,稀泥就干巴了,成了易碎的外壳,被人轻轻一敲,又归于原样。

她一度的以为阳光是自己的救赎,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不远处的江梓弓着身子不知道在和小火锅说什么,短短几分钟后,小火锅跑过来拉起她的手,软糯糯的说:“雁书姐姐,哥哥让你过去。” 第23章 天神是一位记性差的老爷爷 小孩儿的手是温热的,一下子触摸到沈雁书冰凉的双手还有些不适应,他不经意的缩了一下,又重新牵着她的手指:“走姐姐,那边有好多好多的狗尾巴草。”

沈雁书被小孩儿牵着跑了过去,这边的狗尾草有半人多高,小火锅几乎被遮挡完了,江梓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小火锅钻进狗尾草丛里寻找他。

“哥哥,你在哪里鸭?”

沈雁书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后转身,江梓正躲在稻草垛后面,见沈雁书发现他,立马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他飞快的跑过去抱起狗尾草丛里的小火锅,托着他的胳肢窝转了好几圈,幼稚的笑弯了眼睛:“抓住小孩儿了。”

“哥哥,你躲哪里去了鸭?我和雁书姐姐都没有看到你耶。”

“我啊——”江梓故作神秘的说,“我会魔法,可以变小,藏在狗尾草上面。”

小火锅崇拜的继续拍手掌:“那哥哥可以把这个魔法教给我吗?”

江梓佯装思索两秒说:“不可以。”

“为什么咧?”

“因为……”他一时间还真编不出一个故事出来,好在沈雁书走过来解围。

沈雁书顺手拔了一根狗尾草走过来说:“因为天神告诉哥哥,魔法是不可以随便教给别人的。”

“哈?”

沈雁书笑了笑,把手里的狗尾草递到江梓手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魔法,只不过需要我们去发现。”

江梓松开小孩儿,一屁股坐在狗尾草丛里,拿过沈雁书递过来的狗尾草叼在嘴巴里,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

天上的那一朵又厚又白的云正缓缓向旁边移动,配上这一丛狗尾草和稻草垛,还真有点儿像漫画里的场景。

小火锅靠在江梓的腿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等着沈雁书讲故事。

江梓拍拍旁边的地示意沈雁书:“坐。”

“姐姐,你刚才说的天神是谁啊?”

沈雁书说:“天神是小说电视剧里的人物,他可以掌管世间的一切,包括人的生死。”

小火锅抬起头望着她:“哇,这么厉害啊。”

“是啊。”沈雁书继续道,“可是我们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神明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位,天神记性很差的。”

“天神是老爷爷吗?”

沈雁书伸手揉揉他的脑袋道:“没见过,我也猜天神是一位长着白花花的胡子的老爷爷,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差的记性。”

江梓嗤笑:“你怎么知道他记性差?”

沈雁书跟着笑出了声:“是啊,我就是知道。”

半晌,江梓也认同的点头说:“我也觉得是。”

神明在取舍这方面是很公平的,沈雁书以前不懂,可好像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印证她的想法。

十月份大中午的光照得人心痒痒,太阳不见,躲在云里,云层厚的连风也翻不动,慵懒的停在湛蓝的上空。秋蝉声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狗尾草微微拂动没有声响,这一片寂静下来了。

小孩儿趴在江梓的腿上虚着眼睛好像是要睡着了,沈雁书的心头静悄悄的,莫名又拧在一起,咚咚咚的躁动一瞬。

江梓顺着小孩儿的头发,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烟来,取出一支叼在嘴里。

这样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额前离眉毛两指的短发很安分,鼻梁骨生的很周正,下颚线线条很流畅,他皮相不算好看,也不带攻击性,放在人群还是那种一眼认不出的相貌。

他抬起眼眸看了过来,沈雁书忽然此地无银的躲开了,少年叼着烟的唇角向上扬了扬,没说话。

微风款款,撩拨少年人的心弦,奏出不着调的乐章,飞鸟却试图用微弱的声音修改调子。

两人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话题带入,纷纷沉默着。

又安静了好久,小孩儿已经睡着了,江梓拿开嘴里叼着的烟别在了耳后,打破了这一带的安静:“你一直以为我在耍你?”

沈雁书凝固了一瞬间的眼神,抿唇思索着,随后点点头又摇头。

“这些我能分清。”沈雁书说,“起初是觉得,后来没有。”不然她也不会腆着脸过来找他。

江梓轻而短促的笑了声,分不清意味:“你那本子上是你写的还是摘抄的笔记?”

沈雁书:“写的。”她的双臂抱着膝盖,斟酌着说,“就随便写写。”

“我看你上面写了一些小故事……”江梓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怕沈雁书误会又解释,“也不是故意看的,就粘胶带的时候瞟见了,况且我又不是文盲,字儿都是认识的。”

沈雁书:“也没事儿。”

江梓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坦白来讲,我给不了你希望,因为我自己都是一个深陷泥潭的人,做朋友可以,但不要把我当做你唯一的朋友。”

“……嗯。”沈雁书迟疑的回应。可她除了江梓,好像也没有别的朋友。

江梓看着垂下脑袋的沈雁书,不经意的扬扬嘴角,几秒后又问:“你妈妈瘫痪是——”

沈雁书说:“三年前,那人的债主找上门,我妈后脑着地,命是保住了,可下半身瘫痪。”

江梓敛眉:“那你那渣爹呢?”

沈雁书:“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躲债去了。”

江梓浅浅的哦了声:“当初你妈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雁书淡漠的用三言两语掠过:“看他帅就嫁了,婚前也不知道他是这副德行,后来才知道他爸妈也是受不了他这样喝农药自杀了。”

江梓好笑道:“小没良心的。”

“嗯?”

“没什么。”

“她活该。”沈雁书音量逐渐变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评价她的妈妈对不对。

她哥哥口中事实是,当初很多人劝那女人不要嫁,她却一意孤行,看沈立舟模样生的好,觉得陪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到老的爱情轰轰烈烈。如今可真是轰轰烈烈,邻居街坊无一不把他们家的事情当做饭后话柄的。

她妈妈在她看来,就是恋爱脑,不顾前程不顾以后的。

江梓没由来的跟着点头:“上一辈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

沈雁书:“不管吗?”

江梓:“能管吗?”

沈雁书脑回两秒,叹了一口气:“不能。”

江梓咧牙笑了声,吊儿郎当的说:“活在当下,珍惜生命,从我做起。” 第24章 如何把你留在人间 “你想过死吗?”沈雁书忽然发问,使江梓猝不及防,他茫然抬头:“为什么要这样问?”

沈雁书迟疑了一瞬间:“唐突吗?”

江梓沉默着。

“我时常在想,人有轮回吗?世界外还会有一个世界吗?死后会不会见到奈何桥,会不会看到忘川,孟婆汤是什么味道的。”沈雁书下巴抵在两个膝盖间,自言自语道,“书里有这些,但我时常在想,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重新选择一次人生。”

江梓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坚定的说:“没有轮回。”

沈雁书抬起双眸,目光落在他严肃且张扬的脸上。

他认真的说:“世界上没有轮回的说法,我们也不能仅仅为了死而活。”

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有人为了生计奔波,有人为了理想而活,但很少的人是为了死而活,忘川也好,奈何桥也罢,没有人真正见过,既然无法知道有没有轮回,那便要好好活。

沈雁书的睫毛微微煽动,浓密的睫毛下的眸光荡漾,这一刻,她在地狱里瞧见了不一样的光。

少年仰头瞧着明媚的天,唇角微微上扬,没由来的笑了:“老子这辈子就没跟别人讲过几个道理,你是第一个。”

说完,他思索了两秒,恶狠狠的看向低着脑袋的少女:“沈雁书,你要是有一丁点儿想死的念头,就枉自老子对你讲这么多的好话。”

沈雁书眼底快速闪过错愕,声音细如猫的应了声:“嗯,不会的。”

狗尾草顺着风的方向朝一边倒去,连着少年的思绪一般的沉甸甸。

沈雁书蓦然问:“你在想什么?”

江梓笑,露出浅浅的小犬牙,和风灌进他白色的体恤里,圈出了光影,狗尾草轻轻蹭着他的胳膊,他的声音也如狗尾草一般柔柔的,温柔极了:“在想,一生到底多长,也在想,如何把你留在人间。”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沈雁书脱口,又觉得直白干扁,她伸手扯着野草,动了动唇最终没有别的更好的措辞,重复这句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时光一晃,急匆匆的催着流年,就这样相处下来,沈雁书差点儿忘记了江梓是称霸一方的精神小伙,要不是这天做完兼职回家的途中见到某人蹲在巷子里抽烟,旁边还有个捂着肚子打滚的人,她还真忘了初见江梓的场景。

少年抬头一见是沈雁书,两指捏着烟杵在地上,不经意的按了两下,等烟灭了他才玩笑似的开口告状:“可别误会,他碰我瓷儿。”

沈雁书哦了声,跟巷子里的灯光那样的意味不明。

“嘿,还不信。”江梓把眼神转移到面前那人身上,“说话。”

那人半死不活的从嘴里吐出一连串话,沈雁书不是很在乎,走过去和江梓并排蹲在他的面前。

沈雁书:“你怎么不扶一下?”

江梓又嘿了一声,笑道:“我说你这人,道德绑架?你怎么不扶?”

“……”沈雁书刚想伸手去扶,江梓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音调带着打趣,“扶嘛,你要是扶了,今天也得躺这儿,十个老子也救不了你。”

沈雁书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收紧自己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挣脱江梓的手,抱着手肘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

“就不问为什么?”

“我珍爱生命。”

江梓笑出了声:“这人得罪了标哥,没残都是好的。”

沈雁书捕捉到字眼:“标哥?”

江梓点头,解释道:“龙标,你渣爹肯定认识。听哥一句劝,没事儿别跟标哥谈条件做交易,啰,这人就是例子。”

“哦,好。”沈雁书不带半点儿同情的扫过面前人的脸庞,疑惑,“你在这儿守着干嘛?”

“我纯属好奇。”

沈雁书显然不信,扭头明目张胆的和他的眸子对视:“是怕人死了?”

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眼底的景象,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毕竟是你回家的路,死在这儿晦气。”

沈雁书一屁股靠着墙坐下:“就这么干看着他就能站起来?”

江梓没说话,大拇指懒散的按着打火机,火光随着吹进巷子的风跳动,忽明忽灭。

嗒嗒两声后,江梓沉沉叹气:“没办法,他偏偏招惹的是标哥。”

“有人来了。”沈雁书睁大眼睛看向他,两人对视后往巷子那头走去,躲在旧墙后面。

江梓笑:“你耳朵这么好啊?”

沈雁书:“眼睛不好的人耳朵多半灵敏。”

“我们——至于这么猥琐?”少年含笑,垂下那对好看的柳叶眼看向少女。

“……”沈雁书当即避开他的眼神,抿唇没开口。

江梓伸头朝巷子看了眼,四五个人对着那人一阵拳打脚踢,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得闹出人命,他拧眉按住沈雁书的肩膀,自己走了过去。

“诶,强哥,好久不见啊。”江梓笑脸盈盈的走到几个人面前,掏出裤兜里的烟,首先递了一支给那个叫强哥的,随后挨个给了一支。

强哥看了他一眼:“小老弟也过来凑热闹?”

“当然不是。”江梓笑了声,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烟,视线方向不明显,“就送朋友回家撞见了。”

“朋友?啥朋友要你送?”

江梓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强哥都过来人了还不懂我吗?”

“噢,女朋友啊?”

“差不多。”江梓这才把目光放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明知故问道,“强哥在教训人啊?”

强哥哼了声,踢了一脚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这人当着咱标哥的面儿搞小动作,没剁了他的手喂狗都算好了。”

“啧,看来是真不懂事儿。”江梓啧啧叹了两声,又说,“强哥给个面子呗,这路是我朋友回家的路,她胆子小的跟猫似的,万一那啥了,我怕吓着她了。”

强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眼神意味不明,又像是在开玩笑:“在教我做事儿啊?”

江梓舒展眉眼,典型的皮笑肉不笑:“那不能,就我家那只猫真挺胆小的,给个薄面儿,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定当义不容辞。”

“你小子。”强哥狠狠撸了一把他的头发,笑了声,“行,哥哥就卖你个面子。”

江梓被这么一弄,心头有些作恶,奈何人多打不过,只好先忍着:“谢谢强哥了。”

没过一分钟,这拨人才风风火火的散了,江梓伸手捋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蹲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

“……”他一扭头被沈雁书的影子吓了一跳,哼声,“你他妈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第25章 跟你回家 沈雁书岔开话题问:“死了吗?”

江梓起心骗她说:“嗯,死梆硬。”

“那找个地方扔了。”沈雁书低头冷漠又绝情的看着他道。

“可以。”江梓站起身,出脚轻轻踢了踢躺着的人的大腿,“喂。”

男人蓬头垢面,看样子有三十多,江梓下脚不重,但男人还是忍不住哼出声来。

他还没死,但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走不了。

“别死在这儿啊。”江梓双手环抱,俯视着他,“今天你爬也得爬回去,我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再来,总之别死在这儿,晦气。”

沈雁书拉着书包带子,和江梓对视一眼,扬扬下巴指着前方:“走。”

“我饿了,请吃饭吗?”江梓伫立在原地,唇角的弧度比柳叶眼要深些许,先看了眼前面漆黑的巷尾,又伸手指了指后头,“请就跟你回家,不请我就走了。”

沈雁书想了想说:“吃五花肉吗?”

“我什么都吃,不挑。”江梓笑着跟在她后头。

沈雁书:“那煮白水青菜。”

江梓:“还是吃五花肉。”

沈雁书:“不是说什么都吃吗?”

江梓又笑了两声,眸光在暗淡的路灯下格外闪烁:“既然有五花肉,为什么偏得吃青菜?”

沈雁书微微怔了怔。

江梓余光瞟了她一眼,催促道:“快走,小白眼狼。”

回到家,沈雁书她爸没在,她一放下书包就给屋内的女人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去了厨房忙活。

江梓不爱玩儿手机,就这么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做事情的沈雁书,另一边不要脸的说着菜的要求:“你辣椒少放一点儿。”

“……”说好的什么都吃的呢。

见沈雁书异样的眼神,他忙说:“吃多了辣椒躁得慌。”

沈雁书停下切菜的手,不满道:“躁得慌你还经常吃麻辣小龙虾?”

“就这点儿要求都满足不了啊?”

沈雁书咬牙忍下了,生硬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雁书闲下来的时候没见站在门边的江梓了,估摸着是觉得无聊缩在哪个地方玩手机去了。

“你说雁书眼睛啊,以前没发现,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期,我记得她五六岁时走路经常会绊倒,起初还以为是她走路不太稳,但后来才发现她看不清路,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弱视。”

江梓眉心紧皱:“现在做手术,应该能行。”

“那么高的度数,医生不建议手术,而且就算是能做手术,家里承担不了那么高的费用,她爸爸你是见过的,一辈子就这幅德行了,她哥哥一个人在外面打工,赚不了多少钱的。”

“那就这样了?”江梓音调很冷,紧接着笑了声,“阿姨,你知道沈雁书她是一个很冷漠薄情的人吗?她从来不会主动说她的遭遇,也不会主动把心交给一个人,她没有朋友,上学放学吃饭都是独来独往。”就连他一个男生看了都会觉得可怜。

他试图用自己的余温捂化一块年久的冰,纵使两败俱伤,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江梓目光放在半躺在床上的女人脸上,她的眉眼及长相和沈雁书的并不相似,他只见过几次沈立州,并没有细看他的脸,不过沈雁书长相应该是遗传到沈立州的。

他问:“另一半长得好不好看真的有那么重要?重要的能让你不考虑你的以后和她的以后吗?”

女人难堪的垂下头,沈雁书听了会儿,转身又进了厨房。

“沈雁书是我朋友,我不想再看她冷漠下去了,如果……”如果什么,江梓没说出来,但他知道女人也应该懂,“我不犯罪,但我会有多种办法让伤害她的人进监狱。”

……

晚上八点多,沈雁书才喊他吃饭,刚出房门,就被一股浓浓的辣椒味呛的咳嗽起来:“不是让你少放辣吗?”

沈雁书无辜的把厨房的门带上:“我不知道这辣椒这么辣。”

江梓泪花都被呛出来了,狭长的柳叶眼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沈雁书没戴眼镜没怎么注意到,他到厨房洗了把手,又连连被余下的辣呛了两下。

“原来你怕辣啊。”沈雁书没忍住,幸灾乐祸出声,不过又想起他吃小龙虾会点麻辣的,不禁觉得奇怪。

江梓狠狠从后面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谁怕辣了,就你家这辣椒,是个人都会被呛的。”

话音刚落,两人没由来的对视,江梓知道沈雁书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话锋一转拉着她坐下:“我没说你不是人。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印在沈雁书的眼睛底,少年很甜,这汪风月无边,一直印在她的心上。

沈雁书转身进了房间,翻出书包里的眼镜盒,戴上眼镜出来。她还没忙完,从电饭煲里盛了一碗饭,夹了菜在里头,给屋里的女人送去后才坐回饭桌。

她头发已经很长了,发尾及脊背,皮肤被她捂的很白,她原本可以很好看,只不过那副厚重的眼镜影响了美感。

江梓夹了一块肉送到她碗里:“吃完饭再忙其他的。”

沈雁书点头:“差不多忙完了。”

期间,江梓被辣得喝了好几杯水,唇色变得更深红,媚而不妖,沈雁书偷偷笑了一下,站起来给去厨房倒了一碗白开水:“放里面涮过再吃。”

他搁下筷子:“第一次来你家吃饭,我太失望了。”

沈雁书也跟着放下筷子说:“我发誓,我真只放了一半的辣椒,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不能吃辣。”

她边说边夹起肉在白开水里涮过,再放到他碗里,半哄道:“那这样,我还欠你一顿饭,下次请你吃回来?”

“就欠一顿饭?”

“两顿?”

“小白眼狼,你欠我的多了。”

“那就先欠着,以后一起还。”

“嘿——”江梓刚想说,被一阵平缓的敲门声打断。

沈雁书皱眉。

江梓抬头看向她问:“你渣爹?”

沈雁书摇头:“你觉得他敲门会这么平静?”

江梓隔得近,起身走过去开门一看,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肩上还搭着另一个他有点儿印象的男人。

“你……”男人退后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没走错后质问道,“你是谁?”

江梓这会儿不爽了,他靠在门框边上,直视他反问:“你又是谁?” 第26章 巴不得我有个朋友 男人略过他往屋里瞄了一眼喊到:“雁书。”

沈雁书这才闻声走了过来。

江梓看向她小声问:“这谁?”

等她看清楚男人的脸后才说:“我哥哥。”

江梓:“……”你他妈再说一遍?

“别站着了,快帮我把他弄进去。”男人说完,江梓才拉回尴尬帮忙把那个眼熟的男人挪到沙发,沈雁书给他倒了一杯水说,“这个人我们见过。”

男人啊了声:“见过?”

沈雁书把刚才与江梓在小巷的事情粗略的讲述了一遍,最后叹了一口气:“我们当时没管他,怕有麻烦。”

“冤有头债有主,麻烦倒是谈不上,万一死在我们巷子里就不好了。”男人喝了一口水,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江梓,“他是——”

“哦,我朋友,江梓。”沈雁书介绍完江梓,又介绍旁边的男人,“这个是我哥哥,沈醉。”

沈醉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比江梓要矮一点,皮肤黝黑,剃的平头,样貌倒是有点儿像屋里的女人,没沈雁书生的好,却是那种特别老实的长相。

他望着江梓点头礼节性的一笑,又扭头问沈雁书:“你们吃晚饭了吗?”

“我去拿碗筷。”沈雁书听懂了画外音,语气突然轻松起来,江梓望着她的背影,愣在原地,沈醉拍拍他的肩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赶了一天的路,还没来得及吃饭,有点儿饿了。”

沈雁书刚拿着碗筷出来,江梓瞄了一眼进里屋的沈醉,小幅度的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没告诉我你有个哥哥。”

“告诉你,你就能认出来了?”

“……”这也是。

江梓拿起桌上的手机:“我先走了。”

沈雁书皱眉:“饭吃了一半就走?”

江梓笑,起心逗逗她:“留下来影响不好。”

“留下来。”沈雁书顺着光线看向里屋,“我哥哥见了你也很高兴。”

江梓半信半疑:“高兴什么?”

沈雁书说:“他巴不得我能有个朋友。”

……

江梓交际花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一顿饭的时间和沈醉交谈甚欢,沈雁书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人聊天,从工作聊到生活,无一不谈的。

刚吃完饭,沙发上的人呻吟了一句,看样子是醒了。三人不约而同的坐着,没有想搭理那人的意思。

“这人得罪了龙标。”江梓说,“过会儿我把他送走。”

沈醉长嗯一声,有丝担忧浮上:“龙标我知道,你……”

江梓笑了笑:“放心。”

沈醉疑惑:“放心?”

江梓叹了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不会动我。”

至于江梓这句“他不会动我”,沈醉和沈雁书想不到他是有怎样的底气说出来的。

晚九点半,江梓领着男人走了,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敲着字走在前面,男人一瘸一拐的跟在后头,两人间隔了一段距离。

倏然,一阵难听的咿咿呀呀哼歌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紧接着迎面走过来一个提着酒瓶的醉鬼,江梓一眼就看清他的嘴脸。

这是沈雁书那渣爹。

原本江梓经过时只挂了他一眼,之后再没把他放在眼里,只不过沈立州故意在他经过时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的就想这么过去了。

江梓停下脚步,咬牙敛眉冷静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冷静不下来。

他一脚踹过去,正中男人腿弯,男人受不住力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玻璃瓶砸在长着浅浅青苔的石板路,碎成几瓣,他睁大瞳孔,眼前是尖锐的玻璃碎片,反应过来才骂了句:“小杂种……”

江梓人狠,揪着他的领子让他扬起头来与自己冷厉的双眸对视:“我警告你,别动沈雁书,不然——”他手下使劲,把男人长满胡茬的脸往玻璃碎片上摁,好在及时收住力,才没让男人毁容。

“恶心。”江梓收回手,厌恶的在墙边抹了两把手,起身与旁观者对视。

旁观者慌张的收回目光,见他扬长而去,又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路,那人喊住了江梓说:“这个人……”

江梓凶狠的回头,一双柳叶眼说不尽的压迫。

“我上午遇见他去找标哥了,好像是……是借钱。”

“借钱?”江梓一惊讶,声音半破,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我,我当时被打懵了,但隐隐约约听见他向标哥借了五万块,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江梓又埋头给沈雁书发了一条消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让她不要理会她那渣爹,把身上的钱放好。

沈雁书秒回了一个“好”字。

江梓:〔明天下午放学等我一下。〕

沈雁书甩了他一个问号,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冷漠。

江梓嗤笑,发了一段语音:“小白眼狼,能不能别对着我甩问号啊。”

小白眼狼那四个字忽然变成正在输入中,江梓靠在巷尾的墙边等她的消息,抬头才发现旁边还有人等着,他收起笑意:“滚,还要老子送你回家?”

那人说滚就滚,就连走路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快了些,一会儿拐进了街道没影了。

好久,那头发来一句话:〔等你干什么?〕

他抬手刚想回复,对方又发来一个字一个标点:〔好。〕

江梓笑了笑,收起手机揣兜里,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消失在拐角。

第二天下午,江梓准时到达校门口,沈雁书迟了十多分钟,她匆忙跑到江梓面前解释道:“刚去办公室教学费了。”

“交学费?”江梓散漫的靠在自行车龙头上,审视她,“都上了半学期了,你跟我说交学费?”

沈雁书直直站立在人行道沿边,机械的点点头说:“原本是能交的,不过卡被他拿去了,这次哥哥回来就是给我现金的。”

江梓蹬了一下自行车扶正,扬扬下巴让她坐后面:“你怎么没告诉我?”

沈雁书抿唇思索着:“我想着能解决,就没说。”

江梓哼声,余光瞥见沈雁书坐好后,右脚一蹬踏板,倏一下飞了一段距离。

沈雁书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问:“我们去哪里?”

“医院。”

“医院?”

“去看看你眼睛。”

沈雁书拉着他的衣服,双脚点地僵住,江梓猛地一下没吃住险些摔倒在地:“你他妈干嘛?” 第27章 给你打了一层马赛克 沈雁书沉着脸,双手抓紧他的衣边:“我不去。”

江梓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快瞎了你知道吗?”

沈雁书:“已经瞎了。”

江梓侧头盯着她淡漠无情的双眸:“你还知道啊?”

沈雁书还是揪着他的衣服:“治不好的,而且我没钱,昨天你也看见了我哥哥,我不想他那么累……”

“老子有钱。”江梓当即打断她那么长的一段话,“花老子的钱你犟个锤子啊?”

“那也不去。”

“真当老子没脾气?”

沈雁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很轻:“你和我一样大,哪来的钱?再说了,我的眼睛我清楚,至少得上万,而且治疗是长期的,你有脾气也不能这样。”

江梓的手指敲敲自行车龙头,坐直提醒道:“坐好,再给我犟一个试试。”

听他这么说,沈雁书也没再反驳,直到两人到了县城里的人民医院,走完一系列流程后,两人跟着一个老医生进了会诊室。

老医生带着沈雁书进了隔间检查,江梓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他不知道沈雁书的眼睛是什么情况,有时候见她在平路上走的也会踉跄,他在网上查过近视一千度眼中的世界,是连基本的轮廓也看不清,在他看来,这跟瞎了没区别。

其实他每次看到沈雁书鼻梁上那个浅显的小窝时,心里总不是滋味,那是长期戴着度数很高的眼镜硌出来的。

没过多久,老医生和沈雁书一前一后的出来了,江梓立即起身问:“怎么样了?”

老医生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叹息,意思不言而喻。

“她这个情况……”老医生看向两人,说了一些两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江梓大概归纳为后天导致的弱视。

江梓抓住空隙连忙问:“要怎么治?”

老医生摆摆脑袋说:“弱视最佳治疗年龄是三到六岁,六到九岁这个阶段也是可以治愈的,如果错过了这两个阶段,后面治愈的几率很小,到了十二岁以后呢,基本是不能治愈的。”

“不能治愈?”江梓拧起好看的眉心,声音大了些,说不清的激动与质疑。

老医生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资料开始填写,边写边说:“我们这个小县城技术有限,设备也不是很先进,基本不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对了,”老医生抬头看了眼沈雁书,“你那眼镜是近视的,不适合你戴,待会儿给你重新配一副。”

“……”江梓迟疑的问了句,“有区别?”

老医生笑了笑:“她这是弱视,你觉得呢?”

这他确实不是那么清楚,毕竟是个外行。

江梓侧头质问:“你怎么又没说?”

“我另一个眼睛能看清。”沈雁书也不想让他那么尴尬,毕竟此前这人给她配过两副眼镜。

等配完眼镜出了医院,两人坐在街边的花坛上好久,心事重重一般。

江梓忽而抬手取下她的眼镜,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你这是自动给我加了一层滤镜啊?”

沈雁书笑着反驳了句:“是给你打了马赛克。”

“小白眼狼,等有时间带你去省上的医院看看,别听那老医生瞎几把吹。”江梓把厚重的眼镜带到鼻梁上,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才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的鼻梁被压的很不舒服。

沈雁书规矩的点了两下头,没再拒绝:“好。”

江梓说:“他说治不好是因为这里是县城,一般像你这种情况都去了市上省上。”

“江梓……”

“怎么了?”

“我给你打个欠条。”

“打那玩意儿有屁用,我不需要。”

“我现在没钱,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随你。反正我不缺钱用。”

沈雁书垂头盯着自己悬在空中的脚尖,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和你兄弟一样,熬夜打游戏赚的钱吗?”

“我不喜欢打游戏。”江梓取下眼镜还给她,眨了眨眼睛才恢复原本清晰的视线,他曲着手指敲敲脑袋,“是靠这里。”

沈雁书还是不明白。

江梓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那近几年来你发没发现手机里的app越来越多了。”

沈雁书点头,那也确实是。

“多虽然多,但得有价值,知道什么叫择优选取,我根据市场需要,分析了我们对每款app的下载量,再把市场中欠缺的那一方面的软件做成一个方案,然后以合理的价格卖给那些人,懂了?”

沈雁书有些怀疑:“如果做的不好,是不是就没人要了?”

江梓:“这不废话,如果没有发展前景和价值,投进去的钱都会打水漂,不过我这个就是纸上谈兵,就算没被看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就白搭了那些天的精力而已。”

沈雁书把目光投向他的侧脸:“是你去谈吗?”

江梓当即否认:“那当然不是。如果我去的话,难免会有质疑,刘炜有朋友是这个领域的,成了的话,我七他三。赚的也不多,只算得上一个点子,剩下的还是要看他们怎样开发和运营。”

她是听懂了,江梓人聪明,这样即使不被采用,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如果被采用了,即使亏损也和他没多大关系。

“那迄今为止,有没有一个你最满意的呢?”

“你是说方案还是他们做出来的app?”

“方案。”

江梓不带思索的点头说:“有。”他抿唇安静了一会儿说,“近几年来手机app多了,有些甚至要打开摄像头和麦克风权限才能用,我曾经做过一个关于加固手机隐私安全的软件方案,被采用了,软件也上架过,但是妨碍了其他软件在市场上的营销,被他们联合起来打压,没过一个月就下架了。”

那确实,此类app就是根据摄像头和麦克风来窥探机主需要,然后推送,虽然也没什么坏处,但总觉得自己没什么隐私。

在顺向思维里,逆向思维固然没错,可一旦触及到别人的利益,就会毫不留情的被打压,想在这个领域站稳脚,实属不易。

这个软件一出,受到打压是必然的,江梓不是没想过,但他就是觉得如果这个app在市场站稳脚跟,那么前景是不可估量的。 第28章 我要你要看清楚我 在他知道自己与当警察无缘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自己的后路。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每走一步,就看一眼退路,再想想自己的后路,他生怕自己仅一步就朝深渊跨去,他没有罪,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走的这么小心翼翼。

沈雁书忽然起兴:“那么就说明这个想法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打压。”

“说的倒简单。”江梓短促的哼笑了声,拍拍屁股起身,“不早了,走。”

现在是晚上六点多,十一月份的天色收的很早,还没说两句话,暮色就已经升起了,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灰色。

沈雁书收起眼镜,搭上书包跨上他的自行车后座,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尾,此时她的确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少年一只脚垫地把自行车板正的动作。

少年微微侧头,优越的下颚线给暮色里的他增添了一丝柔情,额前的短发丝随着风向上翻了翻,余光里的沈雁书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

他知道沈雁书是看不见他脸上的微表情。

“坐好了。”江梓启唇,淡淡的提醒到,听到沈雁书轻轻嗯了声后,他才踩上踏板,往夜色中驰去。

“小白眼儿狼。”

沈雁书被这突然而来的儿化音震住了,她疑惑发问:“怎么了?”

“没事儿。”江梓认真的蹬着单车,不经意间又回头瞄了她一眼。

沈雁书笑问:“老回头干嘛?”

江梓低声笑了,仰着脖子看向前面的路:“等我赚钱了,一定带你去看眼睛。”

“一定要看吗?”

“一定。”江梓勾唇,微笑唇赋予了他足量的少年感,“如果你能看清楚了,一定不会觉得我很甜。”

“为什么?”

江梓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是硬汉啊,硬汉一般很讨厌别人说自己很甜。”

沈雁书没应,江梓又说:“我要你看清楚我,不戴眼镜的那种看清楚。”

良久良久,沈雁书从嘴里呼出一口气,答应了:“好。”

如果她的眼睛能看清了,应该会好好看看他的眉眼,或许不再是初见时那般印象。

……

这次沈醉回家没两天,就准备走了,走之前他加了江梓的微信,和他谈了半天,沈雁书坐在候车厅守着行李,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沈醉订的是晚上五点的火车票,直到沈醉上了车,江梓才揉了一把她的头:“知道你哥哥跟我说了什么吗?”

少年一米八,揉她就跟随手揉一只小动物一样。

沈雁书能猜到,无非就是让江梓多关照关照自己,她笑了笑,没没用话语搭理江梓,自顾自的往车站出口走去。

“你哥说,让你听我的。”

“……凭什么。”沈雁书自言自语的反驳。

“因为是我这一带的老大啊。”

沈雁书顿了顿,余光里的少年傲慢极了,轻轻上佻的嘴角,他笑起来带着孩子气。

也对,十五岁的年纪也不算大。

“走,思卿刚发消息,说他们几个钓了好多小龙虾,现在去还能吃上热乎的。”少年揣着手走在前头,语调散漫。

看了他背影两秒,沈雁书快步跟了上去,坐上他自行车后座。

……

铁皮小屋外挺热闹的,三五几个人把十一月份的冷意逐走了一半,江梓把车停在路边等沈雁书下来后,再把车子推了上来。

“还支上了烧烤架?不错啊哥儿几个。”江梓弯着眼睛笑了笑,开玩笑的像几人介绍说,“这位我新收的小弟,小白眼狼。”

“知道知道。”

“就你天天念,说的就像谁不知道似的。”

一见都是男生,沈雁书忽然感觉有些尴尬,特别是被江梓这么一介绍后,站在这里不是,走也不是,虽然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心头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某人挺有眼力见的,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凳子,给她安排了一个位置,他顺势坐在旁边的地上,帮忙串烧烤食物。

“诶,老大你别动。”有个男生按住他的手,“你洗手了没?”

江梓摊开双手看了两眼,无辜道:“这干净的。”

盛思卿把刚做好的小龙虾端了过来,声音冷幽幽传到江梓耳朵里:“不洗手没门啊。”

“我这手又没去掏过粪坑下水道。”江梓狡辩道,“一群人臭讲究。”

赵顺忽然想到说:“哦对,刚去玻璃厂接了一桶水洗菜,用完了。”

“看。”江梓摊摊手,更无辜了,“连老天爷都不让我洗手,一群大老爷们儿洗不洗也没事儿。”

盛思卿往铁皮小屋后面的玻璃厂看了眼:“去,顺便叫一下刘叔下来吃饭。”

眼看不洗手是说不通,江梓拍拍屁股才带着沈雁书去了玻璃厂洗手,这个点儿正是工人下班的时候,应该是盛思卿给刘炜打过招呼,去的时候刘炜刚出门卫室。

江梓帮沈雁书拧开门卫室门口的水龙头对刘炜说:“他们几个做好了。”

刘炜脱掉厂服放在门卫室,走了过来:“行,早上思卿就给我发了消息。”

等沈雁书洗完后,江梓才凑到水龙头旁边搓着手心。

刘炜坐在台阶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烟雾瞬间袭遍带着冷意的空气,他看着洗完手的两人,扬扬手里的烟说:“你们先去,这支烟抽完就来。”

“行。”江梓扭头与沈雁书对视一眼,总感觉她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他杵在原地审视着她,“怎么了?”

沈雁书笑着毫不掩饰的感叹道:“有点儿羡慕你。”

江梓展眼望着她,半晌问:“羡慕什么?”

“说不出来。”沈雁书往前迈着步子,江梓跟在她后头。

“你是说他们?”他抬了一下下巴,望向坡下那个铁皮小屋,见沈雁书默认了,他揣着手笑了笑,“我最好的兄弟,都争着当我爹。”

沈雁书啊了声。

“就打个比方。”江梓弯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意思是说他们对我特别好。”

沈雁书默默的哦了声。

江梓扬扬左眉说:“想知道他们对我多好吗?”

“有多好?”沈雁书顺着他的话问。

“形容不了,但……”江梓伸手擦了一下鼻尖,轻咳了一声说,“往大了说,他们能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去拼命。”

沈雁书问:“那他们都是附中的学生?” 第29章 不想拂了你的好意 江梓说:“思卿和顺子是,程乾他们两个没读了,开了一家网咖。”

沈雁书没出声,轻轻呼了一口气,朝远处的铁路看去,思绪渐渐蔓延。

“别羡慕我了。”江梓站在高处,俯瞰铁皮小屋前的几人,“我们都不是什么幸运的人,都是互相借着彼此的光亮。”

沈雁书侧头,安静的端详他的侧脸。

“走,还看?”江梓抿唇轻笑,抬手帮她顺了顺被风掀起的碎发,忽然又说,“思卿的爷爷是退伍老兵,爸爸是烈士,遗憾的是,我不能跟思卿一起当警察。”

沈雁书沉静许久,张了张嘴找不到一句话语来安慰,她嘴笨,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也没有别人。

两人一起下了烂路小坡,另外几个人坐着玩手机的玩手机,烤烧烤的忙个不停,除了盛思卿,沈雁书对于另外三位名不对号,江梓也没过多的介绍。

“快尝尝盛哥烤的,那可不比烧烤摊上的差。”赵顺端过来一盘烧烤,看了眼沈雁书点头一笑,“这肉挺嫩的。”

江梓挑了一串递给沈雁书:“给。”

“谢谢。”

“谢个腿儿啊。”江梓无奈笑出声来,毫不留情的拆台,“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礼貌。”

赵顺憋笑着走开了。

沈雁书冷着脸,看了眼走过去的赵顺道:“我是谢他。”

江梓说:“那你不会谢大声一点儿,搞得我以为是谢我。”

沈雁书:“……”

“吃了。”江梓把手中的串塞她手里,顺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只虾剥了起来,扬声冲另一边喊到,“喂,思卿别烤了,过来一起吃。”

“最后几串。”盛思卿头也没抬,“喊刘叔了没?”

江梓:“他马上下来了。”回完,他把手里剥了壳的虾放到沈雁书面前的碗里。

沈雁书疑惑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剥错了,这太辣了。”江梓又拿了一只,散漫粗暴的剥了起来,又给她塞碗里。

“你……”

“吃。”江梓十分霸总的甩了一个字,眉眼中带着三分笑意。

几分钟后,刘炜下来了,盛思卿也把最后几串给烤完了,几个人围坐在门口的旧桌边,随意聊了几句后各干各的。

赵顺打开游戏问:“上线上线,盛哥,老大,来不来?”

“来来来。”程乾说着也摸出手机,动手戳了戳旁边的人,“一起。”

“盛哥呢?”

盛思卿拒绝了:“我过会儿上线打单子,你们排。”

江梓摊着刚剥虾弄的脏兮兮的手:“你们玩儿。”他目光忽然落在刘炜手上的烟上,眉心一皱说,“你少抽点儿烟,对肺不好。”

刘炜笑笑,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

赵顺调侃到:“就是,刘叔是该找个老婆了,你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还是算了,我这不是有江梓陪我呢嘛。”刘炜埋下头,不听劝的点燃了烟,他虚着眼睛等面前的烟雾散去,笑道,“又活不了多长时间,能看着你们这一堆小孩儿高中毕业就不错了。”

沈雁书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江梓的表情,他倒是很平静,双手剥着虾,语气也很轻,就跟平时谈话一样,“放他妈的屁。”

“活的好好的干嘛说死。”程乾停下打游戏的动作,“咱老大小可爱说了啊,你要是敢死,他就敢不给你收尸。”

“行行行,我不死行了,那可说好了,等我老了,你要给我养老啊。”刘炜笑着看向江梓。

江梓偏着头,仔仔细细的剥着虾:“好,我给你养老,给你养老行了。”

“诶,这丫头怎么不吃虾啊?”刘炜转移话题,笑眯眯的朝沈雁书看过去,“江梓这小子懒,见剥一次虾都是稀罕事儿。”

江梓把刚剥好的虾放到沈雁书碗里,抛给她一个眼神,随即又解释一番:“她眼神不太好使,怕剥不干净。”

赵顺冷嗖嗖的说了句:“做你小弟还有这待遇,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呢?”

“死开点儿。”江梓眼神警告后,褪下一次性手套,扣开啤酒罐,仰头喝了一口。

这一年的十一月份的风吹的很急,伴着冷意,江梓穿的单薄,一口冰啤酒入喉,白净的脖子瞬间起了一层不显眼的鸡皮。

“看我干嘛?”江梓搁下啤酒,抬了下下巴指着沈雁书面前刚剥好的虾,“待会儿冷了。”

“上上上。”

“一波一波了。”

“这打野在干嘛?顺子点塔点塔。”

嘈杂声中,江梓又把她面前的碗端进了点儿:“愣着干嘛。”

“没,没有。”沈雁书拿起桌上的筷子。

“我进去换件衣服,太冷了这天。”江梓起身。

刘炜:“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你们早点儿吃完早点儿回去了,不然这天儿淋了雨会感冒。”

“下雨了就在老大这儿歇了。”

江梓顿下脚步,笑骂道:“狗屁,就我这儿小屋连窗户都没有,晚上二氧化碳超标了闷死你们几个。”

“得,关系淡了呗。”

就谈话这一会儿,天又暗下来了,沈雁书伸手挠了挠眼角,江梓问:“这天怕没什么蚊子。”

“不是蚊子。”沈雁书忍不住又抓了两下脸蛋,迟疑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不早了。”

“我送你。”江梓刚一起来,赵顺就着铁皮屋的太阳能电灯看清沈雁书的脸,他一惊,说:“老大,你家小野猫的脸怎么了?”

江梓看了过去:“什么怎么了?”直到看清楚她起了红疹的脸,他自己也被吓到了,“你……怎么了?”

刘炜提醒道:“不会对小龙虾过敏?”

按理说应该不会,因为他请过沈雁书吃了好几次小龙虾,都没有这么恐怖。

“……”江梓拿上桌上的手机,走到自行车旁边,“走,去医院。”

沈雁书跟上了:“去药店买点儿药就行了。”

“你去,这些我收拾。”盛思卿说,“有需要发消息。”

江梓等沈雁书坐上来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说去药店:“去药店买什么药你知道吗?”

沈雁书小猫似的收紧手说:“嗯,买过敏药吃了就行。”

“行啊,沈雁书。”江梓急刹车,回头瞪着她,“你对小龙虾过敏怎么不早说,还要老子猜啊?”

“没想让你猜。”沈雁书的前额猝不及防的撞到少年的后背,缓了两秒后说,“就……没来得及说。”

也……不想拂了你的好意。 第30章 都认识我手机壳了 也……也不想拂了你的好意。

江梓抿唇,说了声坐好后,踩上了车踏板:“你知不知道过敏要是严重的话,会死人的。”

沈雁书:“知道。”

江梓嚷了句:“那你他妈还不知道拒绝?”

沈雁书心头有点儿委屈,但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她当不了演员,所有的伤心感动都是一副样子,跟面瘫没什么区别。

“你说,你只要说一句你过敏,我还会闲着给你剥?”

“是你剥的,我不想……”沈雁书小声说了句,还没说完,就被少年略显着急的声音给吓回去了。

江梓耳畔嗡嗡的,他是听清楚了。沈雁书这人简直傻的可笑。

“那我给你百草枯你喝不喝?给你安眠药吃不吃?傻逼怕不是。”江梓语速很快,说的沈雁书一愣一愣的。

江梓拧起眉头,抿唇问:“那前几次老子请你吃的呢?也过敏了?”

沈雁书闷声嗯了一下。

江梓忽然被气笑了:“沈雁书,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你他妈真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蠢的。”

沈雁书别过脑袋,蠕动了一下唇没再回应他了。

大医院里的医生都已经下班了,这个时候去也只有值班的护士,江梓找了一家就近的小诊所。

他把单车停靠在路边,回头一看沈雁书的脸,一面被惊到了,另一面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嘴唇微微发肿,整张脸起满了红疹,看上去可怜又好笑。

沈雁书察觉到他脸上的微表情,下意识的抬手想把衣服上的帽子给戴上,不料今天穿的没有帽子。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上次江梓给她剥了几只虾尾,就脸上长了红疹,这次吃了很多,没准再吃下去,真的会有丧命的可能。

“遮屁啊遮。”江梓拿开她的手,似笑非笑的逆着光站在路灯下起心逗她说,“丑点儿也没事儿,再说你本来也不好看。”

沈雁书低着脑袋跟着他进了小诊所,里面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

刚进屋,外面就飘起了毛毛雨,江梓赶忙出去把单车推进了檐下,他远远望了一眼低着脑袋的沈雁书,问旁边抓药的女人:“你们店里有没有口罩?”

“今天卖完了还没空去拿,我给你找找看啊。”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江梓走了过去,双手环胸整个人靠在桌子旁边,目光落在沈雁书的眼眸,整个人印在沈雁书的眸子里。

沈雁书说:“你别看我。”

江梓故意用嘴型说了个不字,男人瞄了两人一眼不禁一笑:“这就过敏,没什么大问题。”

“她怕自己丑到我。”江梓浅笑,沈雁书刚想反驳,面前的人就被进门处抓药的女人喊去了。

江梓二话没说走了过去,女人说:“不好意思啊,实在找不到了,我明明记得家里还有一包的,可能是小孩儿拿去玩儿了。诶对,你可以去隔壁那个药房看看,应该会有。”

“行,谢谢啊。”江梓刚把话听完,就冒着雨跑了出去,好在这雨不算大。

他刚迈出街道几步,忽然被一束灯光晃了一下眼睛,紧接着一辆摩托车从他面前擦过,摩托车比他先倒地,车主恼羞成怒大骂道:“操,你妈的会不会走路啊,老子的新车啊。”

江梓揉了一下刺痛的左臂,不打算跟他计较,匆匆道了句歉后想离开。

“你还想走?我车坏了,你就说怎么赔。”车主摘下头盔走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

江梓这分钟不爽了,他退后两步站在刚被撞的地方:“眼睛不用捐了去,老子走的是人行道,你自己没按喇叭你怪谁?”

车主一见江梓年纪不大,变本加厉道:“你自己往我车上撞还怪我不好好开车?”

“我不想跟你理。”江梓忍了忍,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肘说,“要我赔你车也可以,你先把我手接上。”

车主愣了愣,秉着一副我就是无赖你能奈何我何的态度说:“我管你手断不断的,反正我新车被撞了,你知道我这车多少钱吗?”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江梓怕沈雁书凑热闹看到,就想着草草了事,只可惜这个人是个无赖,有理说不清的那种。

最后无可奈何,江梓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到了拐角,拐角处是有监控的,这个点过路的人很少。

车主气势汹汹问:“你想打架解决?”

“不,是你想。”江梓按住他的肩膀,恶狠狠的威胁道。

男人缩了缩脖子刚想大喊,江梓一下子蒙住他的嘴巴:“这位兄弟,你他妈能不能别怂这么快?”

“不不不,我……”车主眼看是个不好惹的主,瞬间认怂,“我不碰你瓷了,这车是强哥的,我不小心把龙头给摔坏了,就就想着……”

“然后你讹上了我?”江梓松开了他,伸手掸了掸肩上的水珠。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怕强哥知道了会弄我。”

“强哥……哪个强哥?”江梓又揉了两下手肘,不爽的瞪了他一眼,“龙标手底下那个?”

“嗯。”

江梓哦了声,没怎么放在心上:“说,你想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

“我手断了。”

“……”这碰瓷还带碰回来的?

“待会儿还要送人回家,你就说该怎么办。”

“那我的车呢……”

“关我屁事儿?”

“我没钱。”

“然后呢?报警解决。”江梓懒懒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摸了半天没摸着,眼尾扫了他一眼问,“是不是团伙作案顺走我的手机了?”

“我冤枉,真就只想讹你,没想偷你手机。”

“……说的挺清新脱俗的啊,那你……”

“江梓。”

闻声,江梓才回过头,沈雁书拎着药袋子站在雨里,喊了他一声,她一般不怎么喊人,连他的名字都只喊过几次。

一瞬间,少年愣了,回转过来看向墙角的人:“滚。”

人滚了,雨偏偏大了。

江梓双手揣兜看着她:“雨里站着好玩儿吗?”

沈雁书二话没说往他那边走去,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看看能不能用。”

“怎么在你这儿?”江梓打开手机草率的检查两下后,就给揣兜里了。

沈雁书说:“人行道上捡的,看手机壳挺像你的。”

“挺行,都认识我手机壳了。”江梓笑了笑,扬手指了一下对面药房说,“在这儿等我。” 第31章 她的面子那么大 沈雁书往檐下跨了两步,就看见少年冒着雨往对面奔去,雨水斜飘到檐下,模糊了她的镜片。

没过多久,江梓举着一把伞跑了过来,他撕开手里的口罩包装袋,从里面扯出一个递给沈雁书,沈雁书接过,手顿在空中看着他。

“看我干嘛?戴上啊。”江梓把剩下的一并塞到她怀里。

沈雁书说:“不用了,天黑没人看我,明早就好了。”

“随你。”江梓举着伞,弯下腰凑近了些,玩味般勾起唇角说,“照过镜子没?”

“……”

“那你该照照镜子,特别丑。”江梓毫不留情的打击她,想着摸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自己和她,看了须臾,他才自恋的说,“这么看来,还是大哥比较帅。”

沈雁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口罩给戴上:“是是是,你颜值甩我十八条街行了。”

“别戴啊,这个时刻必须得留念。”江梓一手拿着雨伞,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如果能给他第三只手,他一定拉下沈雁书的口罩拍一张丑照。

沈雁书推开他拿着雨伞的手,莽着往前面走,江梓下意识的“嘶”一声,皱眉收缩一下手指,雨伞倏然掉落到地上。

“你……怎么了?”沈雁书倒退两步走到他旁边,抓住他的左手,一张薄情的脸上好不容易浮起一丝浅显的担忧。

“扯鸡爪疯。”江梓笑了一下随口给搪塞过去了。

沈雁书听他这一句方言没怀疑,哦了声后,松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雨伞撑开。

两人一同躲避在这狭窄的伞下。

“看这天,是不能蹬单车了。”江梓用脑袋抵了一下伞,提醒她举高一点儿,“走。”

“哦。”沈雁书尽量让自己的手抬高一点儿,不料就一会儿功夫,手臂又酸又疼。

少年长得很高,这样看来,给他打伞真的挺费手的。

他伸手捏着沈雁书的脑袋揉了一把问:“手臂这就酸了?”

沈雁书低头没说话。

“小白眼狼。”江梓轻声哼笑,从她手里接过雨伞,“还是老子给你打伞,矮子。”

“……”

“多吃米饭,争取长到一米五。”

沈雁书哼声反驳了句:“我160。”

江梓:“就你这身高有150?”

沈雁书:“我,一米六。二三得六的那个六。”

江梓使坏的点头:“行了,我知道你有一米五。”

沈雁书:“……”

这阵雨淅淅沥沥,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经意撩拨着少年人的心弦。

把沈雁书送回去以后,江梓只感觉自己的左臂要废了,脱下衣服一看才发现伤到骨头了。

他懒得举伞,直接把伞扔在旁边那个集旧资的箱里,行走在雨中。

……

刘炜接到江梓的电话,打着电筒匆匆从玻璃厂宿舍赶来,他推开铁皮门,一眼就看见浑身湿的跟个落汤鸡似的江梓。

“又打架了?”刘炜率先开口问。

江梓扬扬使不上劲的左手:“已经断了。”

刘炜放下手电坐在木板床边,给他检查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就错位了,断什么断。”

江梓用另一只手玩手机,等刘炜给他正骨,还没等刘炜使劲,江梓就疼的一激灵:“痛痛痛……”

“痛还去打架?”

江梓用无所谓的口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才说:“我打个毛的架,就遇到个碰瓷的,没碰着我钱,结果把我给碰着了。”

“碰你瓷儿?”刘炜一乐,“这可是新鲜事儿啊。”

“那可不,不知道哪只豹子借给他的胆。”江梓认同的点头,倏一下发送了一条消息后收起手机,盯着自己手臂看。

刘炜:“最后怎么解决的?”

江梓害了一声:“还不是看在小白眼狼的面上。”

刘炜笑道:“你那小白眼狼面子那么大?”

“也没有那么大。”江梓比划了一下说,“下雨了不想打人,弄一身稀泥不舒服。”

刘炜小心翼翼给他正了正骨头,又捏了两下确认好了以后才嘱咐道:“这几天别用劲,好好养着。”

江梓眨眨双眼笑道:“那帮我请几天假?”

刘炜滞了两秒说:“你爹就是教导主任,我又冒充你爹帮你请假?”

江梓一下子按住自己左臂,龇牙咧嘴的演了半天,刘炜偏偏买了他的账:“行,你班主任批不批不关我的事儿了。”

“谢炜哥。”

刘炜冲着他后脑勺拍了一掌:“这种占便宜的事儿你可一点儿没落下,人思卿可不知道你比他高一个辈分。”

江梓点开手机,望着他贫了一句:“我往年轻了喊,他往老了喊,你还替他说话?”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刘炜起身拿起手电筒,走到门口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好好养着你左手啊,废了可不行,要给我养老的。”

江梓头也没抬,敷衍道:“行行行,我好好照顾我左手。”

“我咋不信你呢?”

“我发誓。”江梓立即放下手里的手机举起四根手指头,一脸认真的看向他,“我好好养着,好给你养老。”

刘炜无奈的摆摆脑袋,替他拉上了门。

这几天江梓天天点外卖,除了拿外卖的时候,他几乎没出过什么门,有时刘炜会打两份工作餐下来看看他。

说实话他手臂没什么事儿,他就单纯懒不想去学校上课。

就这么盯着手机玩了好几天,江梓突然觉得这样下去就可以跟沈雁书比瞎了。

他无聊的时候就爬到铁路上走走,刚走没几步,就忽然有点儿想小火锅和小白眼狼了,今天已经十二月了,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好久没来走铁路了。

刚想给沈雁书发消息,就被赵顺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老大老大,在哪儿呢?”

“走铁路,问问思卿来不来?”

赵顺语气有些急促:“还走啥铁路啊,你家小白眼狼遭了,遭得甩。”

“你说完,我懒得猜。”江梓转身往回走。

“刚放学的时候,那啥龙标的人跟在她后头,我问了,听说是她爹欠了龙标五万块,现在……”

江梓二话不说挂掉了电话,朝铁路口奔去。

去的时候晚了一步,让龙标他们抢先了,他踏进沈雁书家敞开的大门时,屋里的东西基本都没什么完好的了。

沈雁书被几个人拦在墙边,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波澜不惊,没戴眼镜的眸子连水波都没有。

“标哥。”江梓攥紧拳头微笑着走进。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朝他看了过来,讶异道:“哟,你小子怎么来了?” 第32章 他把人间凿了一个洞 江梓扬扬唇角,朝沈雁书那个方向看过去:“这我朋友。”他垂手站在原地装傻问了句,“不知道我朋友做了什么能让标哥亲自上门?”

“那要问她爸了。”龙标旁边膘肥体壮的胡茬男开口了,江梓也是照过面的,就是上次那个强哥。

江梓笑了声说:“她爸的事情找她爸说呗,她一小姑娘又没什么能力解决,要不这样,我帮你找她爸?”

胡茬男冷笑一声:“我们要是能找到,就不来她家了,你小子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走开,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标哥,你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他差你多少,我替他给?”江梓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里面五万三……”

胡茬男接过他手里的银行卡,蠕蠕嘴笑了声:“她爹是做了交易,五万?你当咱标哥钱这么好出?”

江梓脸上的笑意收了两分,嘴角的弧度不减,狭长的眼眸意味不明。

他站立在沙发旁边,似僵住了一般,沈雁书视线模糊,判别不了江梓的表情,更不知道他的下一枚棋子下在哪里。

胡茬男人伸出手掌拍了拍他的侧脸,笑了声:“小子,识相的话赶紧走了,这浑水我劝你还是别来蹚了,沈立州那人标哥老早就想收拾了。”

江梓视线滑下,余光散漫的瞟了眼他的手,笑了声:“这跟蹚不蹚浑水没关系,标哥有什么吩咐只管提,我江梓不会唬人。”

龙标沉住呼吸,很久才舒气,他站起来绕过了沙发扶手,伸手搭在他瘦削的肩膀:“还差两万五,明晚人带钱来台球室。”

江梓眉心舒展开来,抬眼与他对视,少年眸光坚硬,没带一丝软弱:“钱今晚就转过去,人明天到。”

“小子,面子不是这么用的。”龙标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手中的核桃突兀的响了两声后,他又长声叹气,“下次要想在我这儿刷面子,可行不通啊。”

“行。”江梓没说二话便应了声。

待龙标松开了手,胡茬男又用手背拍了两下他的脸:“听说你撞坏了我的车?”

江梓攥着的手指紧了紧,抬手拿掉了他的爪子,随后不动声色的擦了两下脸庞:“强哥,凡事讲究事不过三。”

“你什么意思?”胡茬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江梓抬眼一笑:“没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还有,我从不先挑头。”

眼看着胡茬男想跟江梓动手,龙标拦了下来:“可以了,手被卸了我不帮啊。”

江梓含着笑意扫了胡茬男一眼,伸手又往脸上抹了两把:“强哥,我建议你先问问借你车的人,到底是不是我撞的,如果是,请让他来玻璃厂对面的铁路上找我,我亲自和他谈谈。”

胡茬男被挑衅了一番,气的够呛,无奈只好跟着龙标收人走了,江梓收敛起了眼底的笑意,关上门走到沈雁书面前问:“没事儿你?”

“我没事儿,他们无非就是想砸砸东西。”沈雁书蹲下熟练的收拾地上的玻璃残渣。

江梓扫视周遭一圈,等沈雁书拿着玻璃渣站起来时,他眼睛立马落到沈雁书头上那乱糟糟的头发上,他冷着脸问:“他们拽你头发了?”

“我准备报警的时候他们拽了一下。”沈雁书双手拿着玻璃渣想往垃圾桶走去。

江梓扭头往外走,沈雁书扔掉玻璃渣抓住他的手臂:“算了。”

“我让你留长发不是给他们拽的,谁拽的你,我给拽回来。”江梓犟着往外走,沈雁书忙不迭的丢掉另一只手的玻璃片,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没事儿吗,你别去,就拽了一下。”

玻璃碎片再次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梓:“……”

沈雁书说:“算我求你了,我不想你为了我和他们闹掰。”

江梓:“看不出来?迟早要掰,我看那个李二强不爽很久了。”

“别去,我不想你有事儿。”沈雁书没松手,眸光流转,如猫一般的乖巧。

江梓愣在原地,轻轻抬手,右手虎口卡在她的皮圈处,轻轻揉了揉:“都说了,有事儿打电话给我,你傻逼吗?”

她本来想打的,都已经翻开页面找到电话号码了,但过了两秒脑后,觉得这样把他拉进来不好,后来想报警的时候又被阻止了。

她不知道沈立州和龙标做了什么交易,总觉得报警没什么用。

江梓告诉她,没事儿别和龙标做交易,她是见过后果的。

一瞬间,她心头有个小人在唆使,特别想让龙标找到沈立州,然后像弄那天那个人一样弄他,最好是弄残,或者让他消失。

在罪恶至上的深渊,她无法向善,她眼睛看不清世间,心看不见光明,她无法善良,无法选择容忍。

凭什么别人就可以满身罪恶,而自己却非得要善良,她的罪恶并没有违反道德法则。

她生性凉薄,对事对物,对躺在床上那女人,对那个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也对那群对她冷嘲热讽的旁观者。

可是忽然有一天,眼前的这个少年把人间凿了一个洞,试图把她拽出灰暗的人间,她动容了。

“喂。”江梓见她出神,一巴掌呼在她的后脑勺提醒一番,“傻了?”

沈雁书深呼一口气,摇摇头蹲下捡碎掉的玻璃:“今天谢谢你,差你的钱先打个欠条,等我做了兼职分期还你。”

“我会找你那渣爹还,这你不用管。”江梓拿了墙角的扫把,把玻璃渣扫干净倒入垃圾桶,又简单的替她把乱翻翻的东西扶正。

这样的简单就花了半个多小时,走的时候江梓把一串钥匙挂在她房间的门把手上。

〔位置〕

〔搬家发消息。〕

晚九点多钟沈雁书才看到消息,回复了个好字。

第二天,沈雁书居然在学校里看到江梓的身影,两人照了个面没怎么说话。

“你家小野猫居然对着你笑了。”赵顺啃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说。

江梓没怎么睡醒,眼睛有些涩,他瞄了眼敷衍的哦了声。

赵顺:“昨天怎么样了?”

江梓抬了抬下巴指了一下盛思卿:“让他给你讲,我不想再讲第二遍。”

赵顺看了眼盛思卿。

“就那样了。”盛思卿不擅长复述故事,给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随后没再说一个字。

江梓忽然笑岔了,拍拍盛思卿的肩膀:“兄弟,你多说两句,不然会丧失语言能力的。”

赵顺认同的狂点头。

“还是大哥告诉你。”江梓懒散的拉长调子。 第33章 第一次就赌在她身上 赵顺掏了掏耳朵,一脸子好奇。

江梓秉着严肃的表情,连音调也沉了那么几分:“过程不描述,我大概说啊……”

赵顺认真点头。

“那简直是——”江梓仰头,勾起唇角笑了笑,“英雄救美,屌炸天,我踏着七彩祥云飘到小野猫身边,然后霸气的吼了声……呔,妖怪,你爷爷的人也敢动……”

赵顺:“……”

盛思卿闷头忍笑。

“咋十分不想跟你说话呢?”赵顺翻了个大白眼。

“诶,兄弟。”江梓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朝正前方扬了扬下巴,“快看,美女。”

“哪儿呢哪儿呢?”

“就你正前方大约一百米处,不信你问问你盛哥。”江梓当即给盛思卿使了个眼色,盛思卿心领神会,一本正经的点了两下头。

“玩儿我呢?”赵顺冷笑,“就盛哥那双近视眼,能看清美女?”

盛思卿:“……”

“不信拉倒,大长腿小蛮腰,我看了都心动。”江梓刚说完,就对上沈雁书的眼睛,他被吓了一跳问,“你怎么还没回教室?”

沈雁书从书包带下抽出一只手,在里面翻找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怀里:“先还你一千。”

“诶,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江梓快速勾住她的书包,把现金放了回去,还贴心的给她把拉链拉上,另一边逗她说,“而且我一晚上也不止这个价。”

沈雁书:“……”

“你真他妈……”赵顺毫不给他留面子,和盛思卿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油腻。”

说完,他还小声嘲了句:“老大,你是该反省一下,年纪轻轻怎么就油腻了呢?”

江梓抬起拳头:“但凡你站过来一点儿,你脑袋就被我揍来贴在墙上了。”

“我先走了,那边好像真有美女。”赵顺屁颠屁颠的抱着书包跑过去了。

江梓拍拍沈雁书瘪瘪的书包,眼底藏着浅显的笑意,他威胁道:“说了与你无关,再把这东西拿我跟前,我也把你抡墙上贴起来,扣也扣不下来。”

见沈雁书踌躇不定,江梓又说:“回教室啊,还愣着干嘛?”

说完,扔下沈雁书就跟盛思卿一并走了。

原本可以就近走楼道的,可江梓偏偏拉着盛思卿去花坛绕了一圈。

盛思卿看懂了江梓想支开赵顺的心,不禁问:“下午不带顺子了?”

江梓思索片刻后说:“也没打算带你。”

盛思卿:“?”

“你去干嘛?买一送一啊?”江梓说完,忽然觉得语气不太对,换了个安慰的语气继续说,“我就去送钱,放心。”

盛思卿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你一个人去不行。”

江梓:“怎么就不行了?”

“就不行。”盛思卿皱起眉头,往身后看了眼说,“还有,你现在身上还有一分钱吗?”

江梓掏了掏口袋,拿出几块散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我还有十七块五。”

“江梓,你可以像朋友一样帮助她,可你别把你自己的一切都掏给她,你也说她生性凉薄,我们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利用你。”盛思卿按下他拿着散钱的手,面色严肃,目光直视他,“万一你赌到最后,你一无所有了……也不对,虽然你还有我们兄弟几个,可你不觉得你这样愚蠢吗?”

江梓坐在花坛边缘上,双手撑了上去,抬头看着盛思卿:“你觉得我蠢?”

盛思卿别开眼神,望着前面这栋教学楼:“不是我,是我们。乾哥让我好好跟你说说。”

“对啊,你也说我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你们几个,还有炜哥,她骗了我又怎样?”江梓笑了笑,“她要是有胆子,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骗我,我没意见,骗完我之后能躲得了我一辈子算她狠。”

盛思卿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再说不出一句。

江梓说:“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她也挺可怜的。”他低下头,喃喃重复说,“她确实挺可怜的。”

如果江梓没有遇到盛思卿他们这一群朋友,或许归途和沈雁书差不多。

在沈雁书还没完全沉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必然会拉她一把。

“随你。”盛思卿往前迈步。

江梓起身跟了上去:“喂,思卿,怎么还把自己说急眼了呢?”

盛思卿没理他。

“盛思卿,这些我都知道,你看我连牌都不敢打的人……”

盛思卿:“对啊,你连牌都不敢打,第一次便要赌在她身上?”

“又没成定局。”江梓撇嘴,“嗨呀,你告诉程乾他们几个,我人又不傻,让他们别琢磨我了,你们有机会给炜哥介绍介绍对象。”

“……”盛思卿加快了步伐。

江梓跳过去勾上他的脖子:“诶兄弟,你别这样。”

“真不理我了?”江梓弯着眉眼,讨好一笑,摊出手掌,“昨晚可说好了,我借的那两万五什么时候给?”

盛思卿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卡:“我只有这一张卡,你取了给他现金。”

“行的盛哥。”江梓两下把卡揣好,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好好读书,我就先走了。”

盛思卿逮住他:“去哪儿?”

“逃课啊,还能去哪儿?”江梓扬扬眉毛就要走。

“拿人手短,回去上课。”

没办法,江梓拗不过,最终还是去上了几乎一天的课,最后一节没通知盛思卿他们就给逃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龙标身边就两个小弟,还有两个陪他打台球的人,江梓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球台。

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这一局才结束,龙标收杆看了过来:“来了?”

江梓把手上的黑色小袋子放在桌上:“标哥点一下。”

“嗯。”龙标低声长应,捡起袋子直接扔给身后的人,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我想你已经猜到今天叫你来,不只是单单拿钱。”

江梓假笑了一下,装傻问:“不是吗?”

“你也别跟我装傻。”龙标弹了弹烟灰,醉泱泱的拿起,狠狠吸了一口,忽然间面前烟雾缭绕,之下是他那张凶狠不带情面的脸庞。

两人僵持不下,都没出声。

几分钟后,龙标开口:“也没别的意思,就中环路那边有个夜场,缺个管事儿的人。”

“标哥想让我去?”江梓直直站立在原地,眉心微拧,光透过他的整张脸,严肃而清冷。 第34章 老子不干净了 昏暗的台球室的光就这么打在他身上,少年的影子印在台球桌上。

据他了解,中环街那个夜场并不安宁,打架闹事的通常会聚集在那里,特别是后半夜,什么身份的人都有,一个不注意,就会惹上不该惹的人。

龙标抖抖烟灰,眼皮都没抬一下:“怕了?”

“那不能。”江梓想都没想率先否认,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读了这么多年书,真没学过怕字怎么写的。”

龙标丝毫不诧异:“那行……”

“诶,标哥,”江梓当即打断了他,“说实话,我这亏了,得加个条件。”

“放心,钱当然少不了你的。”

江梓摇摇脑袋:“钱不钱无所谓,这冤有头债有主,下次沈立州跟你做的交易,别找他家人了,实在不行,我去帮忙讨债。”

“就这个?”龙标把手里夹着的香烟插入烟灰缸,笑了两声,“还当是什么条件呢,行,我不会动你那小女朋友的。”

江梓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标哥理解。”

龙标长嗯了声,又说:“知道为什么没叫李二强来吗?”

江梓没坑声,安静的站在灯光下。

龙标又说:“听哥一句,别跟他起冲突,他疯起来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嗯?”江梓不怎么明白。

“早些年他看上了你妈,可最后吃了哑巴亏,现在你妈呢,是没在了,可我跟她的交情还在,就这么简单跟你提一嘴……,你小子长的端正秀气,长得比你妈好看得多,多留个心眼儿,防着点李二强。”

江梓:“……”

原本江梓也没往深层次的想,可随意琢磨了两秒后,他突然觉得前几次李二狗对他的那些举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越琢磨越恶心。

……

刘炜端着饭盒,往江梓这边瞄了一眼:“怎么不吃啊?”

“我恶心。”江梓臭着一张脸,大拇指和食指揪着自己的脸,就差把头埋地底了。可一联想到李二狗对他的肢体接触他就反胃。

“感冒了不舒服?”刘炜放下饭盒伸手想去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就被他一巴掌拍开了。

“……?!”

江梓烦躁的抓起被子,一头倒在床上:“怎么办,我现在见到有人动我,我就想把他手给卸了。”

刘炜不明的拿起鸡腿啃了一口:“受什么刺激了?”

“刺激大了。”

“说来听听?”

“听锤子啊。”江梓顺着床滚了一圈,脑海里又是刘二强那张油腻且油腻的脸,还有那双爪子。

刺啦一声,铁皮小屋的门被打开了,刘炜回头。

沈雁书站在门口,背后是一望无际漆黑的夜。

“是你啊,吃了吗?”刘炜放下鸡腿,随手拉了一张凳子放旁边,“坐下吃点儿?”

沈雁书点头,伸手指了一下蒙着被子的江梓:“吃过了,我来看看他回来没有。”

她听见龙标喊江梓今天拿着钱去见他,但又不好跟上,只好算着时间来看看江梓回来没。

刘炜识趣的拿上饭盒走开了,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江梓还是裹着被子没吭声。

“你,没事儿?”沈雁书隐隐有些担心,她绕过了桌子走到床边扒开他裹的死死的被子。

江梓睁开眼睛,伸手指着她的手警告到:“拿开你的爪子。”

刚一脱口,江梓又抬眼,沈雁书整张脸便印入他的眼睛。

沈雁书疑惑且迷茫的收回手:“我以为你被打了。”

“”江梓好笑的从床上坐起,“别用你的战斗力来估量我的战斗力好,我被打?你去问问盛思卿他们几个,我活这么大,被谁打过?”

沈雁书:“哦。”

江梓:“哦……?”

沈雁书:“那你怎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江梓:“我不干净了……”

沈雁书:“……”她不就掀了一下他的被子,怎么就不干净了?

“沈雁书,老子不干净了。”江梓重新蒙上了头,干嚎了两声。

“要不,你去员工宿舍洗一洗?”沈雁书诚心建议道。

江梓:“……”

沈雁书依旧满脸真诚:“或者我帮你拎一桶水过来?”

“……”

前半夜,沈雁书和江梓在走铁路,十二月的夜晚冷嗖嗖的,只有一轮月亮挂在最上空,地里田间的青蛙叫声成片。

江梓随意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坐下,点燃一支香烟,任凭它烧着,他看了眼沈雁书说:“小白眼狼,以后晚上别来了。”

第一是怕不安全,第二是今晚以后他都不会在这里了。

“今天你和龙标做了什么交易吗?”她问,她总不能忘记江梓说的,没事儿别跟龙标做生意。

江梓摇头笑出声:“我跟他做什么交易啊?”

沈雁书嘴型张成了一个圆圈,小声的哦了声。

“马上期末了,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别管老子。”

“嗯。”

两人好像又没什么话题,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吹晚风。

“江梓。”沈雁书侧头,“我把你写进我的书里。”

江梓一笑:“写什么?”

“写你。”

“我这么凶这么暴躁,有什么好写的?”

沈雁书跟着冷风笑了笑,没说话。

……

两天后,周六。

江梓刚躺在内室眯了没几分钟,外面就闹腾起来,他当即爬起,用舌头顶了一下口腔壁,眉心紧皱,烦躁极了。

他顺手抄起沙发旁边的棒球棍走了出去。

闹事的正是他不想见的李二强,地下还躺着一个……沈立州。

等他看清楚人时,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的棒球棍敲了敲桌子说:“要闹事儿右转不送,老子没功夫看你们你推我嚷的,不见血老子都瞧不起你们。”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啊。”李二强说着就要走过去,少年举起棒球棍子抵在他胸口,扫了眼周围一群渣渣喽嗖的人:“诶,我先警告你……和你们,谁动老子一下,我今天让你们断子绝孙。”

李二强面色阴了又阴,试探的抓住他的棒球棍:“别这样,上回那事儿啊,哥弄清楚了,车不是你撞的,误会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说话归说话,再动一下你那爪子,我给卸了喂后边儿那野狗去。”江梓收了一下棒球棍,冷眼看着他。

少年特意去纹了身,脖子后是一条复杂的小蛇花纹,左边锁骨上纹了一个横着写的八,有点儿像无穷符号。

他头发剪短了,鼻梁上贴了一张创可贴,看上去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 第35章 太帅也是一种负担 少年狠狠敲了两下桌子,又恶狠狠的看向周遭围着的人:“现在这地盘姓江,识相点儿该干嘛干嘛,别给老子围着了,看着烦躁。”

李二强背着灯光,笑了笑退后两步说:“行,哥哥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人我放过行了。”

“大可不必啊。”江梓把棒球棍扛在自己肩上,笑着看向他,“我这里不兴刷面子。也别给老子哥哥哥哥的称了,你他妈这么大把年纪,都能当我爷爷了。”

江梓周围的几个小弟没忍住笑出声来,李二强面子挂不住,灰溜溜的招呼人走了。

沈立州跌跌撞撞从湿冷的地下爬起来想走,不料被江梓一把抓住领子:“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放开我,小杂种。”

“再给老子骂一句小杂种试试?”江梓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拍了拍手蹲下看着他,“还钱。”

沈立州无赖的躺在地上:“什么钱?老子不欠你钱。”

江梓冷笑:“别给我装傻,我的钱不做慈善,该多少是多少。”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沈立州蛮横的张开手,往地上躺的干干脆脆。

“老梁。”江梓站起来招呼旁边的人一声,扬扬眉毛,“废了去,看着烦人。”

听他这么一说,沈立州立马慌了,赶紧爬起来抓住江梓的衣服,哀求道:“别……给我两天,给我两天。”

“晚了。”江梓一脚踢开他,“你刚才不是挺嘴硬的吗?”

“两天……不,不,一天,给我一天时间,我把钱凑够给你。”

江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找沈雁书拿?”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江梓又说,“钱你是不可能短时间内变出来的,给你半年时间,来路不明的钱老子不要,沈雁书的钱我也不要,听懂了吗?”

沈立州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说好,江梓懒得再看一眼他那肮脏贪婪的嘴脸,拎着棒球棍迈步走了。

不知道程乾从哪儿打听到他在帮忙看夜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问罪,让江梓猝不及防。

“老大,以前乾哥叫你去纹身你都不去的。”赵顺查看着他的脖子忿忿道。

李洋:“你还瞒着哥儿几个?你说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兄弟?”

江梓拿起矿泉水倒在手上,伸手往脖子后抹了两把,无奈的笑道:“没纹身,这是门口文具店几块钱买的纹身贴。”

“……”

见几人愣住了,江梓又说:“那不得装一下,这么大场子,我也怕镇不住。”

赵顺:“你流弊。”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噶?”江梓伸手捅了捅盛思卿和程乾,给赵顺李洋使了个眼色,“行了行了,你家盛哥和乾哥不高兴了,安慰一下。”

程乾是这几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他看事情也比较明白通透,总觉得江梓看这个夜场不怎么安全。

他燃了支烟,严肃的说:“我让思卿跟你说过,让你少管别人的事情,今晚我去跟标哥谈一下,她的事情你不管了,这夜场你也不守了。”

“狗屁。”江梓冷下脸来,须臾才笑笑,“这些我知道,哎呀,你们少管,平时来我欢迎,要是来跟我讲道理的,你们就回去。”

盛思卿问:“你还当我们是兄弟吗?”

江梓不假思索:“当啊,怎么不当了,这是我和龙标的交易,不想让你们牵扯进来。”

“你知道这个夜场规则吗?你知道龙标是个啥样的人吗?你更知道那个李二强他妈的对你……”程乾认真严肃的说,“李二强他因为你弯了,你说你还在他跟前晃悠,你想啥呢?”

江梓坐下说:“你以为我想长这样?”

“乾哥你别说了,咱老大因为这长相,都不敢把头发留长一点儿,也不能怪他是不,毕竟这年头,太帅也是负担。”

江梓默默给赵顺竖起一根大拇指:“兄弟,我喜欢你说话,你多说点儿。”

赵顺:“但是,我还是觉得乾哥说的对。”

“对?”江梓翘着腿,不爽道,“对个踹踹,行了,哥儿几个都别说了,我知道轻重。”

江梓守了半个多月的夜场,种种场面都已经摸透了,他让沈雁书大晚上别去玻璃厂找她,这几天除了在学校看见过沈雁书,其余时间连面都碰不到。

十二月底,刚出月考成绩,江梓就遇到了江明远。

说实话,这些年他基本没跟江明远有什么交流,平时他也不回家,见一面也难。

江梓成绩中等,不上也不下,看得江明远很着急,这样很难进附中高中部。

本想找江梓谈谈,但一个不注意,就让他给溜了。

江梓哼笑:“假模假式。”

赵顺说:“看不惯他对盛哥的态度。”

“他又找思卿了?”江梓瞅了一眼身旁的盛思卿。

赵顺:“那可不,就拿……害算了算了,盛哥不让我说。”

江梓一手勾一人的脖子说:“顺子,思卿,你们不用顾忌他是我爹或者是怎样,反正我和他没关系。”

赵顺:“我也感觉他对你跟以前不同了,就像是要挽回你一样。”

江梓的出生是蓄谋不是偶然,而江明远和那个女人对他没感情,要不是刘炜捡到他,估计早就没了,后来四五岁的时候,江明远才从刘炜手中把他争回来。刘炜不懂法律,江明远硬要跟他打官司,最后把江梓争了过去。

许是因为那女人的缘故,江明远才决定养他的。

在他看来,江明远就是一个毫无下限的舔狗,因为他是他和那女人唯一的孩子,所以在那女人走后才尽力讨好他挽回他。

这些年江梓和他见面的时间还没有和刘炜盛思卿他们一群人相处时间的三分之一。

江明远这人也奇怪,脑袋不是那么正常,他经常会找盛思卿麻烦。

他和盛思卿爸爸是初中高中大学校友,家又隔得近,两人经常被拿来比较,他次次比,次次比不过,以前看不惯盛思卿父亲,现在看不惯盛思卿。

盛思卿不说,每次被江明远找麻烦总会憋在心里,这样弄得江梓十分不好做人。

江梓勾着两人站在原地:“他说你什么了,我去找他。” 第36章 我哥让我给你一双手套 盛思卿扒开他的手:“没什么。”

江梓扭头看向赵顺。

“别看我哦,我啥子都不晓得。”赵顺抵不过江梓灼灼的目光,立即把头埋的很低。

“行,老子去找他。”说罢,他便要转身回去。

两人快速架住他,把他往学校外面拖。

盛思卿无奈劝说:“这是我跟他的事儿,又不关你的事。”

“他说你啥了?”江梓问,“是不是又拿你爸说事儿?”

江梓说到点上,两人相继沉默。盛思卿爸爸是特种兵,在某次缉毒行动中不幸牺牲,这些江梓多多少少听刘炜说过,可盛思卿他从来不会说的。

江明远这个人这辈子就这样了,自私自利,靠拉低别人来提高自己获得优越感,学校里基本没什么学生喜欢他,好在江梓从小跟着刘炜的时间多。

“老子一猜就是,你俩别管我了。”江梓挣开两人,把书包塞盛思卿怀里,转身往学校里走去。

……

江梓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这个点就剩下江明远一个值周老师,他戴着眼镜在填写资料。

咋眼看去,他的样貌很是普通,就是一贯教导主任的长相,两父子长的不是很像,江梓更多的是像那个女人。

听见响动,江明远才抬起头,面色平静:“还以为你走了。”

“走了又回来了。”江梓走进他,“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别去找盛思卿的麻烦吗?”

江明远看了眼跟前的日历,不知是真看还是无意的,良久他才说:“如果没有他爹,我和你妈会生活的好好的,是他爹害得你妈进监狱。”

“你那三观是怎么当上教导主任的?”江梓嘲讽的冷笑出声,“你怎么不说是那女人害死了他爹呢?刘炜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恳求你,别去做舔狗了,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那女人罪有应得,活该。”

江明远怒不可遏,抬起一只手便要扇过去,江梓抬手挡住了,细长的柳叶眼间擦出了滋滋火花:“别用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你没资格教育我,我来就是告诉你,别再想方设法针对思卿,不然……”

“不然你能怎样?你还能打我杀了我?”江明远盯着他,“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学来的小混混德行,我让你别跟着盛思卿和刘炜他们混,你怎么做?你不管是放学,周末,放假都跟着他们几个混混在一起,你这样能学好吗?”

江梓眼神骤然变了,没有平时间的阳光,倒像是一个从深渊爬起来的修罗。

修罗张狂的笑了两声,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的光:“别人改变不了我,我就是混混怎么了?你以为你清高是,那你为什么又要认我?是因为我是那个女人给你留下的唯一念想吗?这个世界我可以选择原谅任何人,但我就是不能原谅你和那个女人。”

他差点儿就成为了下一个沈雁书。

如果没有刘炜和这一群兄弟,那么他可能就是下一个沈雁书,正因为看到沈雁书就能想到自己的另一个模样,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沈雁书。

他不想和江明远做无谓的争执,不管他如何看待自己,只求不要破坏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沈雁书。

对于江梓来说是碰巧,对于沈雁书来不是,她是特意在这儿等他的。

江梓一见她,心头所有的烦躁就被赶跑了,他揣着手走过去,沈雁书好像还没有注意到他。

“小白眼儿狼?”江梓懒懒散散的拉着儿化音的调子,走近她。

闻声,沈雁书才站起来,想了想说:“还以为你还有一会儿。”

江梓扬了一下眉毛,看着她。

“这个。”沈雁书把拿着的墨蓝色手套塞江梓怀里说,“我哥哥多买了一双,让我给你的。”

江梓狐疑的磨了磨牙,掖着右眼皮瞄了她一眼,显然不太相信。

“你哥回来了?”他问。

“没有。”沈雁书背好书包说,“他过年是不回来的,说是工资高。”

江梓舔了一下下唇哦了声,腾出一只手来拿手套。

沈雁书忽然问:“你很久没回玻璃厂了?”

江梓打了个哈欠,嗯了声:“晚上有地儿睡,就没回去。”

江梓这个人懒,说话答话这些也是拖着懒懒的调子,但最近不一样,沈雁书从他的声音听出了疲惫感。

他好像很累。

不光如此,以前他从来没有黑眼圈,现在眼睛底下的黑影很严重,脸色倒是看不出差,还是一如既往的秀气端正,骨相很优越,怎么看怎么顺眼的那种。

“你有什么心事吗?”沈雁书试探的问了句,她朝少年看了过去,依稀能辨得清少年向上勾起的唇角,他眉眼一弯,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幼稚和明朗。

他掏出手指指着自己反问:“我啊?”

沈雁书愣了愣,随后微微点头。

他看了沈雁书两秒,收回手笑了笑:“我能有心事?开玩笑。”

听此,沈雁书才打消心头的担忧,没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后脑勺暖乎乎的,余光中才看到少年的手臂。

他的手掌带着余温,指节伸入她的发丝,很轻的揉了两下:“老子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心事,也没什么事儿能让我时刻挂在心上的。”

“也是。”沈雁书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

夜场六点多开门,江梓没骑单车,但又扫到沈雁书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忍不住说送她回家。

沈雁书面相就是那种可怜兮兮,如果不是满身尖刺,或许能用我见犹怜这四个字形容。

沈雁书犹豫了一下说:“你有事儿的话,可以不用送我回去。”

“没事。”江梓还是揣着手,径直往前迈着大步。

两人的背影留在寒风中,似抽条的柳芽,稍不注意就会被冷风扫虐。

“你渣爹……”

沈雁书接了下文:“老实了两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江梓笑了声:“应该是去赚钱还债了。”

她爹这个德行可能江梓还不太清楚,让他改掉骨子里的贪婪是不可能的。

刚谈了没两句,两人准备进巷子,江梓忽然扫见了沈立州。

男人低着脑袋数着钱,脚上的动作没停,往前面那个麻将馆方向走去,手上还夹着一支未抽完的烟,笑的很是满足。

江梓拉住沈雁书:“你家里放现金了?”

“什么?”沈雁书吃了一惊,张皇的看向江梓,又看了眼沈立州的背影,“我卡被他拿走了,没来得及去办卡,上次哥哥回来给我三千现金,现在还剩两千。” 第37章 你不是喜欢我女儿吗 “那么就是了。”沈雁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梓拉着追了上去。

他视力算好的,加上经常混迹在某些场合,就这么远远的看了眼沈立州手里的现金,就知道大概多少。

也说沈立州这个人妥妥的酒囊饭袋,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着现金走大街上也不怕被人给抢了。

沈立州刚撩开麻将馆门口的胶皮帘子,江梓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面带。

男人一个不注意绊着门槛,狠狠栽了个跟头,手里的一叠现金落在地上。

“又是你?”

在男人吃惊的时候,江梓已经先一步把钱捡起来塞沈雁书手里:“你看看是不是。”

沈雁书推了一下眼镜,认真清点手里的现金,随后点点头:“是,有三张是连着号的,五张旧版的。”

“沈立州。”江梓扬起嘴角,笑容里多了丝凶狠,他拎着男人的衣领,一把将他抵在墙上,“是不是上次没打断你的腿,不舒服?”

听见动静,屋内,街道上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居民楼上的人打开了窗户,开启了看热闹的模式。

沈立州见状,立即扯着嗓子,死不要脸的开始叫唤:“大家都来看啊,这是我那不听话的女儿耍的男友,现在好了,她——”男人伸手指着沈雁书,“她伙同她的男友要来打我,你们快看啊,这就是我沈立州的女儿啊……”

江梓捏紧拳头,凑近他:“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好处。”

“你看,他,他还威胁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行,那报警。”江梓松开他,拿着手机,扫了眼周围的看官,凶狠的从齿缝里挤出两句话,“看够了吗?看够了滚。”

一群人见没什么看头,纷纷散去,就剩下少数几个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他并不想报警,一是懒得录口供,二是怕警察问起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万一被沈立州反咬一口。

沈立州拉住他的手:“不就是拿了家里两千块嘛,我我马上就能赢钱还给你了不是?不至于不至于……”

江梓收起手机,甩开他的脏手:“钱是沈雁书,关你屁事儿啊?那天老子怎么跟你说的?”

“我去工地上找了,没找到。”

沈立州这个人臭名昭着,邻居街坊都知道他的德行,无赖又贪婪,连工地怕都不肯要他。

“最好给我找到,要是半年后还不上,我不介意把你手指剁下来。”江梓拍拍沈雁书的书包,示意走了。

“要不这样——”沈立州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死皮赖脸的扭着他,“你不是喜欢我的女儿吗?你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带走,再给我二万五,咱们两清……”

“……”江梓捏紧拳头,忍了又忍,舌尖顶了顶口腔壁,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转身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你他妈把沈雁书当什么了?”

男人龇牙咧嘴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上一秒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下一秒就看见少年掏出手机。

“别报警,我我我……”

“给老子闭嘴,想要钱是,好,老子给你。”江梓拿着手机走到旁边,通了十多秒的电话,又走了过来。

沈雁书像一棵万年青一样立在原地,笔直笔直不带一个动作,她耳畔翁嗡嗡的闹杂至极。

旁人看来,她冷漠薄情至极。

少年缓缓蹲下,凝着眉眼,冷酷的面容没有一丝笑容,加上上扬的嘴角的修饰,整个人看上去又痞又张扬,他伸出手背拍打着男人蜡黄的脸:“行啊,你不是要钱吗?老子给。”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沈雁书我带走,以后不准找她娘俩。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没有机会跟我谈条件,我也会让你后悔。”

他早就想让沈雁书搬出这个老楼,离开沈立州。

男人露出被烟熏黄的那一排牙齿,满脸的沟壑无一不夹着贪婪和欲求,得到满足的他连连点头应答,跟一只得到骨头的哈巴狗一样。

他又找盛思卿借了二万五,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五万。

盛思卿没来,让赵顺带过来。

“老大,你又干啥了?”赵顺把书包塞给盛思卿,扭头看向地上坐起来的男人。

江梓掏出钱,一并扔给了男人:“拿着滚。”

赵顺双手环胸,可算是看明白了:“老大,你就把钱给这么一个无赖啊?盛哥家底儿都快被你薅没了。”

“走,搬家去。”江梓喊上了赵顺一起给沈雁书搬家,夜场先让人替他看着。

……

这么一忙活就到了十一点多,江梓看着堆满客厅的东西,欣慰一笑:“小白眼儿狼,这里空气是不是好多了?”

沈雁书尴尬又无主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先前江梓已经把钥匙递到她手上了,可她还是觉得这么蓦然住进来不好。

赵顺累的半死不活,躺在沙发上想眯一觉。

沈雁书的妈妈已经被安顿在里屋,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儿。

“这两千你拿着。”沈雁书把刚才从沈立州手上拿来的钱一并交到江梓手上,“就当是这一个月的房租,下个月我会想办法。”

江梓不要,把钱放桌子上:“等你有钱了再还。”

“你拿着,不然我重新找住处。”沈雁书硬塞给他,两人停下动作相视良久。

“行,我收着。”江梓把钱装进赵顺拿过来的书包里,随意瘫坐在沙发上。

等给屋里瘫痪的女人擦完脸和身子,夜已经深了,屋外麻麻点点,斑驳的树影照在路灯下的路上,光从玻璃窗户透进来,打在熟睡的少年的脸上。

赵顺和他都已经睡了,一个在沙发这头,一个在沙发那头。

沈雁书从刚搬来的箱子里翻找出两条厚毯,给两人搭上。

少年的眉眼舒展开,睡的正香,沈雁书端了一条小凳子,坐在江梓旁边,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他上扬的嘴角。

他很甜,许是因为长了好看的微笑唇;可他生气的时候很可怕,也可能是他的眼睛,原本温柔的柳叶眼长在他脸上,不但没有温柔,反而更嚣张了。

沈雁书轻轻缩回手指,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将目光转移到少年的脸上,他的五官在她的眼下很模糊,糊成一圈一圈的光影,但唯独辨得清他那微笑唇的弧度。

“江梓……”沈雁书弱弱的喊了他的名字,双手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笑的不是很明显。

“你为什么要对我……”她思索着斟酌着迟疑着说了下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第38章 为我女朋友守身如玉 沈雁书算是安顿好了,江梓除了偶尔来打一逛以外,别的时间基本都在学校和夜场反复。

这个夜场不似其他那样中规中矩。来来往往,出出入入的人形形色色,很多龙标的人选择解决问题一般都是这周围。

江梓把脚翘在沙发扶手上,一个人安静的看着壁上播放的电视,屋里不明亮,花花绿绿的斑点绕着中央那个玻璃杯转。

他盯着大屏幕,在快睡着的时候有人推门,他猛然惊醒坐起身来,一见是龙标又躺了下去。

“小子,没跟着去玩儿啊?”龙标挑了个座位坐下,让小弟守在门外,自己拿出谈话必备的烟和打火机,翘着二郎腿。

江梓把手臂枕在脑后,笑了笑说:“没去,未成年要有未成年的样子,得为我未来女朋友守身如玉。”

龙标被他逗笑了,点燃香烟把打火机放在面前的桌上:“听说沈立州还没还你钱?”

“就他那德行?”江梓调子拉的老长,拖出了疲惫感,“给了他半年时间,再看,不想见血。”

“要不我……”

江梓打断他:“不用了,标哥,我自己来。”

龙标:“是看在那姑娘的面子上?”

江梓意味不明的嗯了声,眼睛合上,翘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扑扑闪闪。

“昂——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最近查的严,你注意一点儿,毕竟未成年,那边儿没挂你的名。”

江梓抿了一下唇,又扬了一下眉毛。

龙标这个人狡猾的很,明明知道自己用他这个未成年风险大,怕被查到,结果还跑过来卖他一个面子。

“那天的事情我多多少少有点儿耳闻,你买了人姑娘?”

“买卖人口犯法,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江梓漫不经心的反驳一句,他只是和沈立州达成了口头协议,不算买卖。况且他为了避嫌,都很少去沈雁书现在的出租屋。

“你喜欢她?”

江梓一惊,收回脚从沙发上爬起,睁大眼睛看着龙标那张满脸笑意的脸,又想到上次帮沈雁书解围,对他说的就是——沈雁书是他女朋友。

虽然很隐晦,但多多少少能让人明白的。

江梓垂下头,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重新躺下:“不喜欢,就是耍着玩儿。”

“哦。”

“标哥在套话吗?”

“我套你什么话?”

江梓浅浅扬起眉眼,余光撇了一眼龙标,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墙上的大屏幕上:“虽然不喜欢,但请标哥的人别近她,不管沈立州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龙标的脸黑了黑,沉声问:“你在命令我?”

江梓笑:“那不敢。”他摊开手看了看周围,“我身在狼窝里,多多少少有点儿怂。”

“狼窝里的小绵羊……”龙标慈祥的看着江梓,笑笑说,“要不是念在你对我媳妇儿有恩,你早就被这群狼拆吞入腹了,你以为你还能在他们跟前活蹦乱跳?”

江梓盯着墙壁没说话。

龙标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摆:“注意点儿,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早就有人看你不爽了,别怪标哥没提醒你。”说完,他拉开门出去了,整个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尾音。

说实话,如果一旦扯破脸皮,江梓不确定能不能善身,他一挑三还不是问题,加上盛思卿赵顺,程乾李洋他们四个,挑一群也绰绰有余。

可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他们卷入进来。

至于救龙标他老婆的事儿,他也没想到能那么巧,玻璃厂的铁皮小屋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半夜睡觉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呼叫声。

终究还是正义打败了懒,他赶紧过去查看,几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行不轨之事,他抄起地上的棍子二话没说就开干,最后还被划了一刀。

从此就跟龙标认识了。

他也没想到龙标和生他的那个女人是旧友,因为这,对他也是多一份照顾。

暂不说龙标这人老奸巨猾,说的话也没什么能信的,可对老婆这块,真没人能比。

江梓也没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就上回换了两次面子,基本都在挑战他的底线。

“李二强跟别人打起来了。”有人急着推开门通知他。

“他妈的傻逼?”江梓十分不想听到李二强这个名字,原本都有一丝丝困意的他不得不穿好外套过去。

当他慢慢悠悠的坐上电梯去的时候,争执这个过程好像已经过了,两波人刚开始撩起袖子打架。

江梓环手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里面打成一团的人,似乎不是那么尽兴,他伸手打开了灯,看热闹似的抓了把刚经过的服务生盘子里的瓜子。

灯亮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回头看向门口无辜的少年。

江梓啐出嘴里的瓜子壳:“继续,不见血别停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群人居然会害怕一个半大的少年,见少年站在门口,一帮人才停下厮打安静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江梓冷笑了声,走进去坐在沙发扶手上,冷冷审视狼藉的包间和狼狈的这群人:“这是老子的地盘,强哥不会忘记上次我说的事不过三?”

李二强走了过来:“这件事情没完,明明是我兄弟们先看上那姑娘的。”

“哪个姑娘啊?”江梓假装往人群中扫了一眼。

有人把那姑娘推了出来,李二强指着啰了声:“就她。”

小姑娘拿着麦克风,都快被这群五大三粗的大汉吓哭了。

“多大的事儿嘛。”江梓抖了抖腿上的瓜子壳,“也没多好看啊,强哥要就说一声,我这儿唱歌好听的小姐姐多的是。”

谈话的时间,李二强的爪子又搭上了江梓的肩膀,他目光滑下,如箭般锋利:“手拿开。”

李二强动了动后槽牙,僵持三秒后还是把手拿开了。

“行了,”江梓又给旁边的服务生一个眼神,“损失多少,强哥账上记一半儿,剩下的其余的人平摊。”

刚揣着手走到门口,又想到人群里那个女生没处理,他停下脚步,回转头来,抬抬下巴指着人群里傻傻站着的女生:“你。”

女生一瞬间有些错愕。

“就你,出来。”

说完,少年没等到那女生下一步动作就走了,女生踌躇着跟了上去:“江梓。” 第39章 真没见过她脸红 江梓略显疑惑的回头,挑了挑眉看向她:“你认识我?”

女生点点头,表情局促而欣喜:“我是三班的王茜,课间操的时候我站你右边的。”

“哦。”得到答案的江梓冷漠的收回眼神,揣着手走在前头,“你在这儿……?”

王茜紧跟上去说:“我同学的哥哥介绍的兼职,我也没想到是这种地方,来的时候压了我五百块钱,就……”

江梓说:“待会儿我让他们给你,钱拿了就滚。”

刚说完,江梓电话突然响起了,是沈雁书打过来的。

“你在哪儿?”

“怎么?”江梓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开了个玩笑说,“还查我岗?”

沈雁书梗了一下:“不是,今天元旦,老板娘送了我几斤做好的小龙虾,我给你带过去。”

“隔的也不远,地址发你,请你唱歌。”江梓绝情的挂完电话,埋头发了个定位过去,又招呼了盛思卿赵顺他们几个一块儿来。

“江……”

女生一开口,江梓突然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他回头抬眸看着她:“还有事儿?”

王茜摇摇头:“谢谢你。”

“不谢,”江梓收起手机,“他们动你了没?”

“没有。”女生干巴巴的回答了一句,双颊红扑扑的。

江梓看着她问:“你们女生动不动就会脸红?”

两秒,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为什么沈雁书不会?”

王茜木讷的问:“沈雁书?”

“一班那个。”江梓言简意赅的说,“真没看过她脸红。”或许是自己不够帅。

王茜:“我们年级都在说她薄情,不哭不笑跟面瘫一样,男生见了她就跟见瘟神……”

“行了,回去别说在这儿见过我,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江梓带她去领了被压的工资,送她到了门口。

女生糯糯的说了声:“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那个……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喝奶茶。”

江梓听着她的声音不禁抖了抖身子:“你这是嗓子里卡了个李二狗?”

“啊?”

“我不喝那玩意儿,滚滚。”江梓一面看着手机,另一面敷衍的扬扬手,再说了,他也不是送她出来的。

女生还想搭话,刚抬头就看见沈雁书走了过来,江梓冷漠的脸忽然就展开了,他远远的喊了声。

“小白眼儿狼。”

江梓跑了过去:“虾呢?”

“我看见了,不瞎。”沈雁书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江梓就这么看着她,伸手冲她脑袋上呼了一掌,没怎么使劲,“老子问你小龙虾呢。”

沈雁书:“……”

江梓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脸看明白了的表情:“是不瞎,现在开始聋了。”

沈雁书没理会他,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他,假装不经意往那边瞥了一眼,又想起那天江梓说的,大长腿小蛮腰,我看了都心动。

那个女生恰好是大长腿小蛮腰。

刚才两人聊的也挺欢的。

沈雁书冷漠的把冰冷的手揣入衣服兜里:“我打扰你们了?”

“嗯?”江梓看了沈雁书一眼,又回头,接着又看了眼沈雁书,戏精似的捂住自己左半边胸口,“你得相信我,我们只是同事,我的这颗心是你的,我对你可是忠贞不二的。”

他演的很假,沈雁书动了动唇,别开脑袋笑了出来。

“吃哪门子的醋?”江梓这才站直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睨着她说,“老子不认识她,就因为长得帅,然后被人搭讪了。”

沈雁书被冷风吹的有些冷,她缩了一下脖子,前面夜场门口的灯光一下子落在她镜片下的眼眸里,异常的弱小温柔。

“进去。”江梓朝旁边移了半步,沈雁书紧跟上。

江梓说:“他们都说你不笑。”

沈雁书:“谁们?”

江梓:“你管谁们?”

沈雁书:“哦。”

江梓:“这不是笑起来挺好看的嘛。”

沈雁书:“开心了当然要笑。”

江梓:“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沈雁书:“嗯。”

江梓低着脑袋看向湿泞的地,忽而转头说:“嗯是什么意思?”

沈雁书笑道:“很开心的意思。”

江梓又问:“那你怎么不会脸红?是我不够帅,撩不动你?”

沈雁书板着脸:“我这人不轻易脸红,别误会。”

江梓:“我就说嘛,我长这么帅,说话应该很有魅力。”

沈雁书又笑了,她强忍住说了句:“是川普魅力吗?”

江梓自我怀疑:“我说话带川普口音?”

沈雁书默默的点了两下头,昧着良心说:“是,有点儿上头。”

江梓:“……”

话题最终结束了,一直到进了江梓平时休息的地方,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某人不说话了,沈雁书有些尴尬,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自己哪句话得罪他了,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生气。

房间里十分安静,安静的只有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在放映着,声音一点儿一点儿的大了,一直到侵占沈雁书的两只耳朵。

“虾是剥好的,不辣。”沈雁书好心提醒一句。

江梓这才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瞅了她一眼,高冷极了。

沈雁书伸手想拿过:“不吃我拿走了,给小火锅吃。”

“给我放那儿。”江梓起身按住她的手,“剥好的给小火锅?”

沈雁书一脸无辜:“不行吗?好朋友之间不能区别对待,你和小火锅都是我的朋友。”

江梓眉头一皱:“哦,你和他是好朋友,和我也是好朋友,你这朋友是不分年龄的?再说一个五岁的小奶娃娃,他知道什么叫朋友吗?”

“……”

“什么知道什么叫朋友啊?”赵顺推门进来,盛思卿几个紧随其后,一群人就跟打群架似的。

江梓看了沈雁书一眼,把小龙虾抱在手上,生怕赵顺几个给抢去了。

李洋眼尖,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老大小可爱吃什么呢?不给哥儿几个分点儿?”

“我给你们点了烧烤。”江梓的言外之意是,不许动我的小龙虾。

赵顺坐了过去:“吃点儿呗,我饿了。”

江梓把小龙虾护的死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警告道:“爪子拿开,再这样我咬人了。”

“怎么小气啦的。”李洋松开他,“吃独食小心拉稀屎。”

赵顺:“话说——哪家小龙虾店这么良心,还是剥好的?”

程乾和盛思卿一副看透了的表情,站在原地给两人使了使眼色。

“我说嘛,原来是他家小野猫剥的,早说我不就不抢了嘛。”

“老大小可爱,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几个谈恋爱了?” 第40章 带你玩点不一样的 “老子背着你谈只脚的恋爱。”刚骂完,江梓又细细想了想忽而笑了声,“怎么,大哥对外宣称小白眼狼是我女朋友,那不得享受享受我女朋友的服务?”

说完,他还弯着眼睛给沈雁书一个眼神。

沈雁书假装没看见,漫不经心的往旁边的电视上看去。

“小白眼狼。”江梓轻轻的哼出声来,抱着小龙虾盒子站起来,“走了,我在隔壁ktv订了包厢。”

李洋顺手拿了桌上的一支烟问:“今晚这里不守了?”

“就在隔壁,放心,他们搞不出多大阵仗。”江梓往地上看了眼,按住他的手,“这包烟我离开过,别抽。”

李洋愣了愣:“怎么了?”

江梓顺手把桌上的烟扒进垃圾桶:“出去再说。”

今天元旦节,隔壁ktv很热闹,江梓订了一间不大不小,水果拼盘啤酒饮料要啥有啥,还让外卖小哥把烧烤送到包间来。

回到刚才那个话题,江梓才慢慢解释道:“我怀疑那个地方有货。本来都没怎么怀疑,今天龙标突然来告诉我小心点儿,最近查的严,我突然觉得不简单。”

“卧槽,那老大你……”

“龙标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但我未成年,那地方也挂不了我名,我想这几天查查看。”江梓瞄了沈雁书一眼,嘱咐了一句,“你们最近也少去那里了。”

赵顺摸着下巴说:“那不行啊,让你一个人在那里多危险,咱们老大肤白貌美的遭人觊觎。”

“嗯……”盛思卿严肃的点头认同,思索两秒后说,“我们去问问那里需不需要服务员,先混进去。”

程乾停下开啤酒盖的手,抬起头开玩笑似的讥讽道:“你们几个未成年还想搞这些七七八八的?要我说直接报警算了。”

李洋靠在沙发上跟着笑了笑:“听见没,你们这群未成年。”

“乾哥你关键时候怎么没带脑子呢。”赵顺说,“万一报警,警察来什么也没搜到,那老大就危险了,龙标那智商也不是盖的。”

江梓刚夹了一个龙虾尾放嘴里,嚼了两下含糊道:“我猜龙标是知道的,但他不想管。”

“也不行。”程乾嗒嗒两下打燃打火机对准嘴边的烟,“那李二强也不是什么善茬,既然没挂你的名,那就别管,惹火上身不好全身而退。”

“乾哥说的挺对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龙标会让你守这个夜场?”盛思卿抬起眼睛,朝黯淡的灯光下的江梓看过去。

江梓无辜的抬起眼睛:“这我哪儿知道?”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到江梓脸上,江梓尴尬的咳了声:“别看我,我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李洋没忍住笑了出来:“是是是,咱老大小可爱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得了。”赵顺笑了笑,“龙标那个老狐狸,会这么简单?”

江梓吊儿郎当的抬起脚顺势搭在另一条腿上,挺直的脊背往沙发上一靠,抽出烟盒里的烟叼在嘴巴里懒洋洋的扯着调子:“不说这些了,我叫你们来是过元旦的,都往龙标和那李二狗方面谈,这元旦还过不过了?”

程乾灌了一口白酒:“咋不过,人生苦短,得过且过。”

“过过过,当然要过了,咱们先不谈别的事儿了,来来来。”李洋摸出茶几盒子上装着的扑克牌,三两下拆封,看向坐着的各位,“来不来?”

赵顺往中间靠拢,转头看向另外几个:“你们几个呢?”

江梓淡淡的摇了摇头:“你们玩儿。”

“猜也是,小可爱积极向上好少年啊。”李洋洗了两回牌,挨个挨个发,“思卿别想溜啊,今天我不想玩一晚上的斗地主。”

盛思卿嗯了声,弓着身子捡起茶几上的牌。

“小白眼狼,今天带你晚点儿不一样的。”江梓目光定在旁边的沈雁书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敢不敢来?”

此话一出,摸牌的几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江梓低眸,唇角微微向上翘起,放在沙发边缘的手指没有节奏的抬起又敲了下去。

沈雁书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捏在腿上的手心微微松了一下又捏的死死。

李洋把手里的牌收拢好奇的睁大瞳孔:“玩儿什么?”

赵顺八卦的魂一下子燃烧了起来,把牌翻过去扣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梓:“老大,你用词准确一点儿,不然——”

程乾:“”

盛思卿:“……”

“没跟你们讲,你们继续。”江梓柳叶般的双眸惊起一瞬水波,转头看向沈雁书,“在和她说话。”

“玩儿呢,话都说了,你给我听这个?”赵顺叹气,重新捡起桌上的牌,问另外三个,“黑桃四先是?”

李洋不怀好意的跟着赵顺的话,面不改色的把原句搬了出来:“他妈的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沈雁书皱了两秒的眉,很快舒展开来,她故作镇定的推了下镜框:“我有事儿,先走了。”

“这就认怂了?”江梓拉住她的衣角,“给老子坐下,我还没说玩什么。”

沈雁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舔了舔唇边坐下,经过两秒心头不安的揣测后,她才问:“玩儿什么?”

“打手背。”

“……”还能这么幼稚?

玩牌的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忍住继续走牌。

赵顺用藏着嘲笑的声音喊了句:“三个八带三和五。”

“……”沈雁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怀疑的看了眼江梓脸上的表情。

少年好像很得意,又有点儿不羁,他咬着烟看着沈雁书低语:“怎么了?不想玩儿啊?”

“……不是。”

“上次老子看你坐在最后面看了你们班的同学玩了好久。”

当时她觉得有趣就看了好久,但没人愿意带她玩儿,而他也站在窗边看了好久。

江梓继续低语:“没事儿,别人不带你,哥带你玩儿。”

沈雁书纠结了会儿说:“我反应不够,怕你把我手背打肿。”毕竟她明天还要去小龙虾店帮忙。

“那要是你把我手背打肿怎么办?”江梓动了动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沙发边缘,灼灼柳叶眼似火,没过多久便侵袭到沈雁书周身,她只觉这股热流一直窜到脖子,再到双颊。 第41章 你舍不得了 沈雁书别开他的眼神磕巴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放心,我心智坚硬,不会给女的放水。”江梓扬扬眉毛,“敢不敢来?”

在沈雁书考虑的时间,江梓又笑笑说:“别跟老子说什么你反应不够,反应不够就挨着,一直到你反应够了为止。”他刚想说你和你们班同学玩儿说反应不够,你看他们会不会让着你,但想了想,这小白眼狼好像除了自己和小火锅以外,没别的朋友。

“怎么?不敢?”江梓掖着上眼皮,摘掉叼在嘴角的烟,“说,是怕我把你的手打肿还是你怕把我的手打肿?”

最后,在某位不要脸的江姓人氏的软磨硬泡下,沈雁书还是同意了。

两人在角落里玩的不亦乐乎,打扑克牌的那四个时不时好奇的转过来瞟几眼。

赵顺:“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大分明就想摸人家小姑娘的手。”

“是吗?”李洋埋头笑了声,“你看他打人家姑娘打得多狠,咱家老大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沈雁书试探性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江梓轻轻动了动手肘,吓唬她赶紧把手缩回。

小姑娘的手背红彤彤的一片,漆黑的眸子在镜片下闪烁着,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又把手放了过去。

“过来点儿。”江梓不依,扬扬下巴让她把手贴近他的手心,“再过来点儿,你家玩打手背就放手指啊?”

沈雁书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如小猫似的胆怯:“这个还要玩多久?”

“才两轮你就想算了?”江梓睨着她,佯装思索着,“估计怎么也得再玩儿七八九十轮。”

沈雁书抽回手:“那我不来了。”

江梓撑着手凑在她视线内:“怎么不来了?”

“你说呢?”沈雁书说,“明天周末,我要上班。等周末过了陪你玩,打成什么样都随你。”

“你说的?”

“嗯,我说话一向算数。”

“那行,咱们继续。”江梓坐了回去,爽快的看着她,“明天我帮你上班。”

沈雁书:“……”

“嚣张啊这人。”李洋扔下牌走了过来,“光欺负人家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儿,小姑娘坐过去,我替你报仇。”

江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确定?”

“我确定啊。”

“行。”江梓撸起袖子,拍了一下旁边的地儿,“小白眼狼坐过来看着,教教你不自量力怎么写。”

李洋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坐在江梓对面。

程乾捣了捣盛思卿的胳膊肘:“压谁?”

“我压顺子。”盛思卿开玩笑似的笑了声,拍拍赵顺的肩膀,“乾哥还是做好这几天给李洋喂饭的准备。”

江梓问:“你先来还是我先?”

李洋:“随便,我先也行。”

“那就你先。”江梓把手放了过去,一屋子的人屏住呼吸,沈雁书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手背看,大气都不敢喘。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江梓的手背一瞬间泛白,紧接着红了一片。

赵顺:“看这架势——”

还没等他说完,两人又开始了第二下,李洋一下打了个空,他懊悔的捶了两下沙发。

江梓哼笑:“还想偷袭我?”

余光里,沈雁书失落的表情显而易见,江梓这会儿不爽了,他伸手狠狠揉了揉沈雁书的脑袋:“什么表情?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男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别人助威,你怎么敢的啊沈雁书?”

“小可爱别误会,我就单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洋第一感觉是江梓吃醋了,下意识的别撇清关系。

江梓摊开手冷笑一声:“行,拔刀相助是。”等人刚把手放上来,江梓毫无征兆的拍了上去,这一声比之前的都要响亮。

李洋抱住自己的爪子呼痛:“喂,你这是往死里打啊?”

“看见没。”江梓得意的笑了声对沈雁书说,“相比这,刚才老子对你都手下留情了。”

沈雁书看着自己已经不红的手背,又看看李洋通红的手背,一时间还找不到话说。

“再来。”江梓又摊开手。

刚开始还行,李洋手背明显肿了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局势开始有了变化,江梓连连打空,李洋大仇得报,将之前的全部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沈雁书视线往下,落在江梓又红又肿的手背上,蹙眉抿唇,似欲言又止。

江梓瞄了眼沈雁书,小声的告着状:“小白眼狼,他把我的手背打肿了。”

李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哇塞,你要讲道理啊,我手背都肿成这个样子了。”

程乾和盛思卿两个明白人对视一眼,拉走了赵顺。

“……”沈雁书拉住江梓的胳膊说,“不来了。”

李洋:“嘿——你这小姑娘,我为你报仇,你居然帮……”

“谢谢。”沈雁书冷漠又机械的道了个谢后,说,“可以了,我没事儿。”

李洋瘪嘴,腾一下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行了,老子终究错付了,你们玩好,我不伺候了。”

“诶,怎么还急眼了呢?”江梓眼神紧随着他,“李洋?别急眼啊,你这。”

见李洋不理自己,江梓回转头来说:“这人跟思卿一个样,动不动就把自己给惹急眼了。”

沈雁书瞪他。

江梓倒吸一口凉气,举着手凑到她面前去:“你看我的手,都被他打肿了,给按按吗?”

“自己按。”沈雁书无情的掏出手机刷视频。

江梓死缠烂打:“你不知道,李洋他是铁掌,打人死疼死疼的。”他指着自己手心的花纹振振有词,“我这手是花掌,打人没铁掌疼,真的。”

沈雁书默不作声的转了个方向,不想看他。

“给揉揉。”江梓直接把手放在她面前,光照在他泛红的手背上,加上这人挺戏精,看上去惨兮兮的,沈雁书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盯着他的手背看了半晌,无奈放下手机抓住他的手轻轻的给揉了起来。

少年手掌的骨节细长分明,不似姑娘家那般肉乎乎的,摸上去冰冷又硌手,手背被李洋打肿倒是假,不过红了确实是真的。

“小白眼狼,你刚才是不是舍不得李洋打我?”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直直盯着她看。 第42章 你变得很有人情味了 沈雁书梗了一下:“我是怕他把你都手打残了,你要赖上我。”

“我看上去有这么无赖?”

沈雁书没说话,轻轻嗯了声。

“还记上仇了?”江梓勾唇望着她,“刚老子明明就手下留情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沈雁书没好气的松开他的手。

江梓腆着脸说了句:“不用谢。”他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又扭着沈雁书的胳膊说,“姐姐别生气了,李洋刚才也不是故意要下狠手的,我除了有点儿疼以外,其他的都很好。”

“……”

这他妈的还演上了。

“我得走了。”沈雁书站起来。

江梓无辜的看着她:“姐姐不会真生气了,不像我……”

还没等他说完,沈雁书无情的打断了他:“你别叫我姐姐,我怕折寿。”

少年玩性大发,一口一个姐姐的牵动着沈雁书的心弦,他的声音不算细,处在变声期的他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沈雁书扒开他的手:“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小气啦的,老子逗逗你都不行?”江梓爽快的跟着站起来,摸了摸身上的电动车钥匙,弓着身子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走姐姐,我送你。”

沈雁书只感觉自己耳畔软绵绵,似柳絮扫过一般。

两人走出ktv,江梓的车放在夜场门口,顺道去里面查看了一遭,看看有没有什么闹事的人。

沈雁书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李二强,她对这人挺有印象的。江梓喜欢喊他李二狗,他对江梓挺好的,不过他有个坏毛病,喜欢对江梓动手动脚,自来熟似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第二次直接上手拍他的脸。江梓也是个不好惹的刺头,能看得出他很反感这人对他的肢体接触。

“看什么?”江梓走在沈雁书旁边,跟着她往那边瞟了眼,半晌他警告说,“来这些地儿管好自己的眼睛,别到处看。”

沈雁书收回眼神:“你怕吗?”

江梓不解问:“怕什么?”

沈雁书说:“这个地方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些人惹不起,你有怕过吗?”

“废话。”江梓往旁边人堆里看了眼,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我他妈又不是什么神仙,在这种地方管事儿,是个人都会怕。”

他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在这种地方没什么威信,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被人找麻烦。他不喜欢找麻烦,一般都是麻烦找他。

“而且……”他和沈雁书跨出大门,停在夜场的檐下,“我不想让思卿他们几个掺和进来,我的未来是会跟里面的人一样,不见天日,不分昼夜,成为烟民酒鬼赌徒,可思卿不一样,未来他会是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

每当这个夜场昏黄都灯光打照在那些人的脸上时,他总是觉得已经照见了自己的未来,没准他会是里面众人的其中一个。

他离深渊地狱,仅有一步之遥,他怕自己失足跌入无尽炼狱。

他没有罪,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赎罪,或许是上辈子他就是一个大罪大恶的人,这辈子才会是这样。

沈雁书瞬间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沉重,他的这句话犹如大石一样压在自己身上,连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了,而他呢。

“不会。”沈雁书说,“别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一定不会,你和这些人不沾边。”

江梓忽而笑了,他抬手揉着沈雁书的脑袋:“小白眼狼,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话变得很有人情味了?”

“没有。”沈雁书想都没想就否认,她垂着眼眸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我这种人学不会人情味。”

江梓看看她,又看看黑夜:“可能是,至少你对我挺有人情味的。……咱也不管别人。”

沈雁书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黑夜,一股冷风嗖嗖刮过,不燥但急。

好久,两人都没动脚,沈雁书偏过脑袋,少年挺直腰板站立,那不薄不厚的微笑唇与夜风撞了个怀,他在笑。

他的皮相不太挑眼,连肤色也是最平常的小麦色,但他笑起来,是女生媲之不及的甜。

虽然他不喜欢沈雁书说他甜,但沈雁书还是把甜刻在自己第一印象里,他的微笑唇很甜。

第二天是周末,沈雁书在龙虾店忙,江梓一睡醒就到店里找沈雁书。

第一眼看见他的是小火锅,小孩儿从里面冲出来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哦,不是。”江梓随手拎起他抱在怀里,往屋里扬扬下巴说,“我是来找你雁书姐姐的。”

小火锅捏着他的脸,唧一口亲了下去,以前他从来不敢,或许是在陌生的地方,现在是江梓到了他的地盘才会这么放肆。

这家伙还咧嘴得意的笑道:“哥哥的脸冰冰凉凉的,亲起来好舒服。”

江梓:“……”

他嫌弃的伸手擦了两下小孩儿刚在他脸上留下的口水,一本正经的说:“听好,你现在已经快五岁了,不能随便亲别人。而且,不准亲我。”

小火锅啊了声,问:“为什么不可以亲你啊?”

“有口水,脏死了。”江梓拧着眉头,戳了戳他的鼻尖,“还有,我的脸是给我未来媳妇儿亲的,你又不是我媳妇儿。”

江梓刚应付完小火锅的十万个为什么,老板娘就擦手招呼着他进来:“进来坐,外面挺冷的。”

“行。”他刚想客套的夸赞两句老板娘生意挺好的,但一看到这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就把话拦在嘴边,改口道,“这天儿真挺冷的。”

“是哦,今天最高温度才只有八度,这里虽然不下雪,但是气温低。”老板娘拿着抹布忙不迭的从这桌擦到那桌,一面对江梓有说有笑的。

老板娘又说:“果果,快下来,别缠着哥哥了。”

江梓把小孩儿放下来,指着里面洗盘子的沈雁书说:“我去帮忙。”

老板娘爽快答应道:“行,一会儿炒花甲给你们吃,没吃午饭呢。”

“啊,不用了,我家里有菜,回去吃就行。”江梓说完,就往厨房移步,沈雁书还在低头洗碗,未发觉他来了。

他蹲下歪头看着沈雁书:“嘶——我发现你这耳朵也不怎么好。” 第43章 谢你个腿儿 “我知道你来了。”沈雁书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着他。

江梓扬了扬眼尾,有些诧异:“什么时候?”

沈雁书说:“刚才小火锅亲你的时候我在外边儿擦桌子。”

“那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江梓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发现你这架子比老子的都要大,我不招呼你,你死活不出声是?”

“行,我记住了,下次记得先跟你打招呼。”沈雁书抬起手臂擦了一下额头。

小火锅踩着湿糟糟的地板进来,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哥哥,我刚才问大姑姑,雁书姐姐能不能交男朋友,我大姑姑说雁书姐姐还小,所以你不能够让雁书姐姐亲你。”

沈雁书:“……”

江梓忽而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他一把拉过小孩儿圈在自己怀里:“小人精,你从哪儿看出我在和小白眼狼谈恋爱了?”

“不是吗?”小孩儿偏着头,“可是每次哥哥都来找雁书姐姐哎,上次雁书姐姐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在织手套,你看……”他拿起江梓挂在脖子上的那双手套,“就是这个,一模一样哦。”

“哦。”江梓丝毫不意外,但还是装着阴阳怪气的语气逗了一下沈雁书,“我哥哥多买了一双,让我给你。啧,还好我聪明,没信。”

沈雁书镇定自若,走程序一般有条不紊的清洗面前的大堆碗筷。

“小白眼狼,你这么别扭你自己知道吗?”江梓抱着小火锅,唇角懒懒掀起弧度,似看热闹一般盯着沈雁书的脸看了好久。

沈雁书只觉得这个狭窄潮湿的地方有些热,他的目光如火一样的灼热,紧接着引燃她身上厚厚的棉服,棉服的烫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要是再待下去,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充血了。

腾一下,她扔下洗碗毛巾站起来结巴道:“这里,这里有点热,你们别挤在这儿了,我马上洗完了。”

江梓故意说了声不,幼稚又嚣张:“怎么热了?这天儿这么冷。”

小火锅缩在江梓怀里,捂着嘴巴偷笑:“雁书姐姐的脖子好像变红了,是真的热。”

“你们出去。”沈雁书被两个人连翻打趣,有些难堪,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蹲下。

“我怕冷。”江梓毫不要脸的没下一步动作,眼神滑下瞄了眼她白皙的脖颈,不明的咳嗽了一声,“原来真有人不会脸红。”

她是不会脸红,但她的脖子不听使唤不应景的红了起来

“行,你这人禁不起逗。”江梓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拎起小火锅就离开了湿冷的厨房。

他们走后,这个厨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烟机轰轰轰的响声,单调寂寥。

龙虾店白天基本没什么人,中午沈雁书一般跟着老板娘一家随便凑合凑合,今天刘炜周末休息,说天冷架上火锅暖暖心肺,特意让他来接沈雁书去吃。

小火锅可怜巴巴的望着坐上电动车的两人,吵着要跟着一起去。

老板娘一把抱住他:“乖啊,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想来啊?”江梓实在对付不过哭唧唧的小奶娃,指了指电动车前面说,“过来。”

“好哎。”小孩扑腾着两只小脚,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把他放了下来,“害,这孩子也真是的。”

江梓笑了笑,想着天冷就拉着小孩儿的帽子给他戴上:“那我们先走了,待会儿把他们送回来。”

“那你们慢点儿,地上滑,花甲要趁热吃,不然冷了就腥了。”老板娘目送着他们出了狭窄的过道。

小孩儿兴奋的拉着电动车的倒后镜把:“哥哥,你开慢点儿。”

江梓瞄了眼倒后镜,小孩儿被冷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他想了想说:“哥哥车速一般很快,慢不下来。”

不知道怎么了,沈雁书居然想岔了,她抱紧江梓腰的双手松了松,双目不知该往何处看。

江梓低头盯着搭在他腹前她惴惴不安的双手,坏笑出声:“你这紧张个什么劲儿?我有说什么吗?”

“谁,谁紧张了,我手冷。”沈雁书嘴硬到,在她饱受煎熬的时候,江梓腾出一只手,将她绞在一起的双手分开来,塞进了自己温热的羽绒服口袋里。

沈雁书又说:“你看着点儿路。”

江梓扬起唇角,又瞄了眼倒后镜里的人:“怕个锤子,都跟你说了老子车技很好。”

沈雁书:“这跟车技没关系,关键怕摔着小火锅。”

“那也没事儿。”江梓跟转过脑袋的小火锅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是,男子汉要坚强。”

小火锅模模糊糊的点头:“嗯,我不怕摔。”

沈雁书语塞,这两人多半是一个阵线上的,她伸手抬了抬眼镜框没话说了。

这次没去玻璃厂的铁皮小屋,他直接从新区那边绕到公交站的终点站,这里是玻璃厂正门。

沈雁书第一次来到这里,看样子这个玻璃厂应该小不了。

江梓把电动车停好,拿着钥匙牵着小火锅跟着沈雁书站在门口:“怎么?”

沈雁书多瞄了一眼正门上的大字:“第一次来这个正门。”

“哦。”江梓毫不留情的打击她说,“好好学习,不然连玻璃厂也不要你。”

沈雁书又被他噎,表情自然的收回,往梯步方向走去。

江梓牵着小火锅跟上,笑道:“我说的是真理,这玻璃厂不要初中文凭的,炜哥虽然也是初中学历,但人家毕竟是上个世纪的。”

沈雁书停下脚步,笑了笑说:“你激励我就激励我,还带拉踩别人的?”

江梓说:“他又不知道。”

小火锅睁着大眼睛看着斗嘴的两人,又听说要吃火锅,高兴的不得了。

“来,我抱你。”江梓见面前有几个很深的水洼,双手卡在小火锅的咯吱窝把他抱在怀里。

“谢谢哥哥。”

江梓跟着小孩儿弯弯眉梢:“不用谢。”

沈雁书颇有微词的转过来看他。

江梓:“什么眼神?”

“凭什么他就是不用谢,而你要我谢你腿儿?”

“……”江梓吸了吸鼻子,看着她认真的面瘫脸突然假装大笑,“哇,你这个笑话真的好冷。”

沈雁书:“……”

江梓哼笑:“我总不能对小孩儿说,谢你个腿儿。” 第44章 她好养活 沈雁书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过身走在前面。

“行。”江梓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盯着小火锅,“重新说一句谢谢哥哥。”

小火锅听话的说了一遍。

“谢你个腿儿啊。”江梓捏捏小孩儿的鼻子软绵绵的一笑,喊住沈雁书,“现在行了,小气鬼。”

沈雁书的肩膀明显有丝微微抖动:“可以了,幼稚鬼。”

她在偷笑,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又小心翼翼。

小火锅咧嘴问:“那哥哥,我是什么鬼呢?”

“什么什么鬼?”江梓刚开始还不明白,但脱口问的时候才蓦然知道小孩儿想说什么,他思索半晌才给小火锅安了个名号,“你是好吃鬼。”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员工宿舍,刘炜正在走廊的洗手台上清洗吃火锅的小菜,江梓招呼了一声,推开刘炜的宿舍门,一整间屋子里摆满了衣物和箱子,中间已经支好了饭桌和电磁炉。

小孩儿跑过去扒着桌子嗅着锅里热气腾腾的火锅汤底,兴奋道:“哇,哥哥,这个好香啊。”

“嗯。”江梓看着地上的电线,一把抓住他的爪子,把他拉到床边叮嘱道,“坐着别动。”

小火锅点点头乖巧的答应了。

刘炜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快二十五年了,这间宿舍是分给他的,江梓很小的时候在这儿住过,后来找到外面那个被工人遗弃的铁皮小屋便没再打扰刘炜,就过节的时候偶尔来吃顿饭,不过大多数还是在外面的铁皮小屋外吃。

江梓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看向沈雁书:“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看看炜哥。”

沈雁书也乖巧的点点头,逗得江梓一笑。

他看了两秒,转身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看着刘炜的背影。

路过的几个工友跟刘炜打着招呼,刘炜拉着声调绵长的应了几句,忽的弓着身子别过脑袋咳嗽起来,声音似被撕裂一般,咳的揪心。

他没记错的话,刘炜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听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梓快速赶过去,皱着眉问:“你没事儿?”

“咽口水的时候呛到了。”刘炜见他来了,停下手中的动作,靠在阳台上,认真的摸着口袋里的烟。

江梓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他,没说话。

刘炜打开烟盒抽出一支:“应该落在储物柜了。”

“少抽点儿。”江梓撸起两只袖子,拧开水龙头接过刘炜的活儿。

“行,就一支。”刘炜燃了香烟,看着他笑笑说,“不晓得那姑娘喜不喜欢吃牛肉丸火腿肠鱼排之类的,就买了点儿。”

江梓垂着脑袋散漫的清洗着青菜,随即短促的笑了声:“她好养活,不挑食。”

“喔对,刚见你带了个小孩儿过来,电磁炉线子距离不太够,我刚搭的插排,一地的电线,得去收了,不然会绊着他。”刘炜自言自语了一番,掸着烟灰走了过去。

就那么一会儿,刘炜又走了过来,脚步声放的很轻,江梓把洗好的菜叶放入篓子里,没回头说:“炜哥,你问问那小白眼狼喝不喝橙汁,喝的话我去买。”

“不喝。”

江梓停下被冷水冻红的手,猛然回头看,沈雁书正站在他身后,他诧异的掖下眼皮:“你怎么来了?”

“看看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沈雁书说,“大叔挺喜欢小孩儿的,这会儿抱着他看动画片。”

江梓哦了声,伸出手臂轻轻擦了一下额头,转过身继续清洗菜:“喝点儿什么饮料吗?”

沈雁书摇头:“不喝。”不想让他麻烦。

“外面冷,进去等着。”江梓朝那头扬了扬下巴。

沈雁书愣了两秒,外面真如江梓说的那样冷,她没说什么,挽起袖子走过去跟江梓并排站着。

冷风迎着面吹了过来,江梓不爽的嘀咕了一声,伸手揉着眼睛。

沈雁书忙看过去:“怎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进东西了。”他使劲搓了两下,眼眶周边瞬间红了起来。

“我看看。”沈雁书擦干净手上的水,踮起脚凑近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起距离不够她看清楚,她又凑近了点儿。

江梓笑了笑,弓了点儿背说:“这里沙尘挺多,时不时就折磨人眼睛一回,要不是炜哥请你们吃饭,我挺不愿意来这儿的。”

“别动。”沈雁书冰冷的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轻轻撑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吹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经过生理泪水的浸染,闪烁着,似装满了光那般的扑闪。

“好了吗?”沈雁书咽了咽口水,松开了他。

“差不多了。”江梓眨了两下眼睛,红着右眼睨着她的侧脸笑,“老子都没觉得什么,你干嘛松这么快?”

余光里,镜片下的少年笑的放肆张扬,不厚不薄的唇微微抿着,嘴角轻轻上佻。

沈雁书脸不红心不跳的清洗着菜叶,语气还是一贯没有感情:“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哦。”

就单单这么一个字,沈雁书听出了浅藏着的笑意,她偷偷瞄了少年一眼,又淡定的做自己的事情。

江梓逮着一片菜叶拧开水龙头歪了歪脑袋,忽然就笑了。

明明刚才江梓才说了外面冷,可沈雁书越待越觉得暖和,时间越久还有点儿热。

洗了十多分钟的菜,江梓让沈雁书端着菜进了屋子,自己出了玻璃厂正大门。

“坐。”刘炜没回头,听见动静招呼着沈雁书,他曲着身子跪在地上不知道倒腾什么,几秒后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电暖炉插上电。

屋子里火锅的香味弥漫到每一个角落,冬日里最乐意的就是闻见这个味道,十分温暖。

沈雁书回应了一个鼻音,抱起小火锅坐在椅子上。

刘炜说:“那小子呢?”

“出去了。”沈雁书僵白的回了句,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没说去干什么。”

刘炜哦了声,把窗户再扒开了点儿:“天儿冷,想着你们没事儿就煮顿火锅吃,对了,你们吃辣厉害吗?”

沈雁书随口答了句还行。

小火锅磕着瓜子兴奋的说:“我也还行哟。”

“那啥,我没放太多辣椒,江梓那小子吃不了辣。”刘炜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从小就这样,一吃辣就眼泪汪汪,浑身疼的难受。” 第45章 只能喝一罐 沈雁书想也是,就拿上次来说,她没放多少辣椒,这人嘴唇就被辣的通红。加上眼泪汪汪的,看上去可怜又好笑。

刘炜又仔细看了看小火锅,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感慨道:“这小孩儿有五岁了?”

沈雁书模棱两可的点头:“差不多了,明年九月份上小学。”

小火锅说话奶呼呼的,跟同龄的小孩儿不太一样,看上去就像三四岁小孩儿那样幼稚。

“不过姐姐,我上小学就不在这里了。”小火锅耷拉着脑袋瘪嘴叹了一口气。

沈雁书嗯了声,看着他:“不在这里了?”

小火锅说:“对啊,我也舍不得你,还有哥哥。”

刘炜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慈祥的笑:“看着他,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江梓。”他啧啧两声,侃侃道,“你不晓得哦,那小子从小皮得很,思卿那几个都没他皮,只要你一个不注意,他就能搞出你不知道的花样。”

沈雁书淡淡的笑了笑,其实看他的样子,也能想象他小时候是有多么皮。

“他小时候长得像个女孩儿,厂里那些孩子见他长得漂亮,争着让他当老婆,屁大点儿孩子也要脸,谁想,他顿时就不乐意了,把说他像女生的那些人打了个遍,记不清当时赔了多少钱。”刘炜靠在木制的靠椅上,一字一句,一帧一幅的讲着少年的过往。

倏然,沈雁书的思绪被拉回炼狱般的童年,男人的厮打,女人的叫喊以及冷漠的邻居。

她从来学不会什么人情,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你要努力逃离这个地方,所以她总是冷漠的对待周边的任何事物。

刘炜又继续说:“这小子从小就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这是禁忌,要是听到有人这样说,就他的性格,肯定饶不了那个人。这年头的小伙儿不是喜欢留那种过眉毛的发型吗,他不喜欢留,又嫌寸头太丑。他跟我说,他那是硬汉发型。”说着,刘炜也忍不住嗤笑了声。

少年头发不算长不算短,刚好眉毛上两指,他发际线不高,眉眼生得好看,看上去很乖巧,不像他口中的那种硬汉。

沈雁书想到之前被江梓警告过,她只是觉得少年很甜,但少年却把甜和娘划等号。

要知道,甜与清秀从来不等于娘气,一个人的长相不是自己决定的,但秉性是。

沈雁书又浅浅的笑了笑:“他很好看。而且……过几年就会长变的。”

刘炜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下子沉寂了,嘴里碎碎念了一句,沈雁书没怎么听清。

还没到十分钟,江梓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随即带来了一阵冷气,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对着手哈了一口气搓了两下说:“快冷死我了。”

“……过来烤火。”沈雁书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良心建议道。

江梓扬了一下眉毛,分拣塑料袋里的东西,他扔了一包薯片给小火锅:“啰,小鬼。”

“哇。”小火锅把被扔在床上的薯片抱在手里,“谢谢哥哥。”

“炜哥喝啤酒吗?”江梓抬抬眼皮看了过去,想罢还是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打开放在刘炜面前,“喝一瓶应该没事儿。”

刘炜拉着凳子坐了过来,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

“小白眼狼呢?”江梓一手拿着一瓶询问,一瓶啤酒一瓶冰糖雪梨。

沈雁书指了一下左手拿着的啤酒:“这个。”

“小姑娘喝啤酒啊?”刘炜有些诧异。

江梓把啤酒放在她面前,笑笑说:“也行,只准喝一罐。”

沈雁书点头说:“也只能喝一罐。”

谈话间,刘炜看锅底开了,就先把丸子之类的东西放进去,他还贴心的给小火锅烫了毛肚和肥牛。

“那边儿给你买了止咳糖浆和……哎,我也记不住,反正你看着吃就行了,我给医生形容了你的特征,应该没差。”江梓漫不经心的涮着肥牛,“不然就今天下午找个时间,我带你去挂个号看看。”

刘炜应了两声:“这几天忙,忙完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行,你记得去,马上过年了病着不好。”他夹起肥牛看了眼,拐了个弯送到了沈雁书的碗里,“对了,这周六李洋订婚,他让我给你说一声,去瞧瞧。”

刘炜迟疑道:“不好,我……”

江梓笑了声:“有什么不好的,人李洋都没觉得有什么,正好去看看。”

“也好,我一辈子无儿无女的,也当瞧个稀罕了。”刘炜说,“要是等你订婚结婚,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几回了。”

“屁话。”江梓笑了声,瞄看眼沈雁书举起啤酒罐说,“这样,小白眼狼作证,以后我订婚结婚,第一个就邀请炜哥。”

沈雁书想了两秒,认真的点头,随后拎着啤酒顿停在空中:“好,我作证。”

刘炜无奈,跟着举起啤酒罐,三个人轻轻碰了一下。

火锅吃到一半,沈雁书才想起老板娘给的花甲,她起身去拿盘子装盘。

江梓回头看了眼沈雁书,又随手试了试沈雁书罐子里的啤酒有多少,估摸着还有大半罐,他悄悄送到嘴边灌了两大口,擦了擦嘴又不动声色的给她放回原位。

“哥哥……”小火锅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笑,还想说什么,就被江梓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沈雁书端着盘子回过头,看见小火锅捂着自己嘴巴,不明的问:“怎么了?”

小火锅与江梓对视了一眼,忙摇头。

“那啥……”江梓咳嗽了一声说,“他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我凶了他。”

“别挑食。”沈雁书淡淡的叮嘱了一句,把花甲放桌上说,“还没凉,能吃。”

小火锅只能配合的点头,刘炜又无奈一笑。

她刚坐下拿起啤酒罐,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不过也没多想,拿起便抿了一口。

“花甲辣吗?”江梓问。

沈雁书一下子僵了两秒,倒吸了一口气说:“老板娘不知道你不能吃辣,我也没告诉她……”说完,她还瞄了眼江梓的表情。 第46章 就有些慌 意识到不妙,沈雁书立马起身拿起被子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要不你涮一下?”

“你紧张什么?”江梓审视着她,“我就随口问一下。”

沈雁书想说,怕他误会她是个渣男,没记住他的喜好,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他这个人小气唧唧的,不能惯着。

江梓倒是没什么表情,也没怎么动花甲,沈雁书没辙,拿了个碗,把花甲褪了壳,给他把表面的辣椒洗干净,然后再夹到他的碗里,最后嘟囔了句:“矫情死。”

江梓:“……”

有些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刚才说了不惯着他,但还是默默的惯着他的懒。

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吃完这顿火锅,走之前,小火锅还特意拉着刘炜的手,哄着说下次还要再来,小孩儿嘴巴甜,刘炜喜欢的不得了,沈雁书站在旁边不禁笑了笑。

江梓坐在电瓶车上招呼着小火锅和沈雁书:“走不走了?隔这么近,想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小火锅跑过来站在电动车前面,双手自觉扶着两个倒后镜的把手。

沈雁书动了动手肘,纠结了一下还是冲刘炜挥挥手:“那个……我们先走了,谢谢。”脱口谢谢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拗口与别扭,之前的生活中,她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谢谢之类的客气词。

江梓从镜子里瞄见她那般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又一笑,小火锅歪过脑袋:“哥哥,你笑什么啊?”

“笑……”少年腾出手捏着小孩儿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扳正,“吃饱了没事儿干,笑一笑能瘦。”

小孩儿半信半疑:“真的吗?”

“假的。”沈雁书走过来轻车熟路的跨进电动车后座,她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坐好啊。”江梓拍拍小孩儿的脑袋,拧了一下电动车把手,接着再把双腿收进去,朝着平坦大路驶去。

沿途冷风簌簌,似割裂了光影,少年混在光影里,反客为主划破了这一席僵冷的风。

沈雁书忽然问:“你这样算不算酒驾?”

“……”江梓笑,“我那瓶啤酒都没喝完,就抿了两口。”

小火锅嚷嚷道:“哥哥你骗人,你刚才偷喝了雁书姐姐的,还喝了两大口……”

江梓面色一僵,狠狠瞪了小火锅一眼:“小孩儿哪那么多话?”训完,他回头用余光瞥了沈雁书一眼。

沈雁书顿了两秒,润了润唇淡淡说:“哦,我还差点儿冤枉人家造啤酒的偷工减料了。”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没多在意。

江梓愣了会儿,反应过来才笑了声。

等把沈雁书和小火锅送到店里,江梓才折回去了夜场,后天返校就期末考试了,他作为临时抱佛脚这类人之一,当然得做做样子。

——

“哎,雁书啊。”老板娘一只脚踏进厨房,沈雁书站在洗碗池边上,水龙头哗啦啦的流着,听到老板娘喊她,才回过头。

老板娘扬扬下巴指着水龙头:“没事儿,就提醒一下,你忘记关水龙头了。”

“啊……啊,不好意思。”沈雁书当即反应过来连忙把水龙头关掉,埋头看着一水池的碗。

老板娘八卦的凑近她:“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沈雁书垂下脑袋,双手慢悠悠的忙着洗碗,“就……就有些慌。”

“慌?”老板娘打趣道,“闲得慌?要是闲得慌,碗洗了来帮我剥蒜,我这手都剥痛了。”

沈雁书嗯了声,随口答应道:“行。”

老板娘拿着白毛巾擦着杯壁问:“不是快期末了吗?”

沈雁书又机械的嗯了声。

“你白天不用来那么早的,多复习复习啊。”

“没事儿。”沈雁书不是勤快来得早,而是不喜欢待在屋里,虽然换了个住处,但她和那女人也没什么话题。还有,自从搬了家,江梓很少去她家里。

她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能上赶着问他,为什么不来我家了。

沈雁书扭头问了句:“果果下学期要走了?”

“昂,对,这不是要升学了吗?”老板娘说,“他妈妈管的严,怕是到了小学就很少来这边玩儿了。”

沈雁书有些失落的皱了皱眉心,老板娘似发现了异样,笑着安慰道:“就算不能常来,两三年来一次应该也不是问题,知道你喜欢咱们果果,到时候喊留个联系方式,常联系呗。”

“还是别了。”沈雁书说,“怕给他妈妈那边添麻烦。”想着,她抬头一笑,眼神从老板娘旁边顺过去,落在客厅里的小孩儿身上,“就……果果挺聪明的,小孩儿别逼太紧了,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几个兴趣班,怕他太累了。”

老板娘点头忙应答:“行行行,我跟他妈妈说一声。”说着,她还伸手戳了戳沈雁书的脑门,“头一次见你这么关心人,也挺好的。”

沈雁书被她的话弄的找不到南北,怔了怔啊了声后回过脑袋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儿。

“我也看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老板娘这话题转的也够快,差点儿给沈雁书整不会了,好在她心理素质挺好的,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你们俩在交往啊?”

沈雁书:“……”

老板娘:“按我说啊,你们现在年龄都挺小的,耍朋友就先放一放,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再迟也都不算晚,而且现在……”

沈雁书觉得听不下去了,立即打断她:“我们没在交往,就纯朋友。”

“啊,那也还好。”老板娘停下了机关枪似的喋喋,“那小子人还不错,挺正的,不管样貌还是人品,特别是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甜。”

沈雁书默默在心头补了一句,那人装乖一绝,要是让老板娘看到他一个干一堆的场面,那下巴可能会掉地下车库去,虽然沈雁书没看到过,可小说里也是这样写的,带有男主光环的他挑一百个也没问题。

“嗯。”她不自觉的点头认同,随即一笑说,“是挺甜的。”

老板娘见客人来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忙去了,沈雁书长舒一口气,不知怎么的,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谈那么不自在的应对,仿佛每句话都是带刺的。

——期末考后。

沈雁书刚出考场就看见了吊儿郎当的拎着书包的江梓,他不知道跟旁边的盛思卿两个说了什么,十秒有余,他直接把书包塞赵顺手里,朝着她跑了过来。 第47章 给我纹锁骨这儿 “小白眼狼。”

少年在离她三米的地方停住了,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又回头冲盛思卿和赵顺挥挥手。

“嗯,好巧。”沈雁书逆着冬日的微光,眼睛缓缓抬起,从他的脖颈一直往上,与他对视。

“考得怎么样?”江梓问。

沈雁书答了句还行,礼尚往来一般问:“你呢?”

江梓啧了声,散漫道:“一般般,最近那化学方程式把我整无语了,脑壳痛,估摸着也就三十多分。”

“也还好,最高分也就考六十多。”沈雁书笑着安慰道。江梓嗯了声,反应了两秒,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总分也才六十五。行啊沈雁书,都知道豁老子了。”

沈雁书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笑了笑。

江梓又说:“下午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陪我去理个头发,再给我纹个身。”

“……”沈雁书迟疑了一下,“不应该去纹身店吗?”

“想啥呢?老子正经好少年。”江梓斜睨着她说,“纹身贴。我贴不到脖子后面。”

沈雁书还是不明白。

江梓无奈了:“这不寒假了吗?白天晚上都得在夜场待着,还是得整的花哨一点儿,输啥也不能输气势。”

“是是是。”沈雁书果断顺着他说,“气势这块,您还真没输过。”

男生理发要不了多长时间,江梓就让店员随意把长到眉毛的刘海给剪短了,后面的随便弄弄,看上去也没多大变化。

龙虾店现在不忙,老板娘应该去菜市场采购去了,小火锅应该还有两个小时才放学,沈雁书取下手腕上的钥匙链开了店门:“进来。”

江梓揣着手不见外的跟在沈雁书后头,紧接着把刚才在小学门口文具店买的纹身贴拿出来。

“很急?”沈雁书去了厨房拿了围裙拴上。

江梓想了想,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也不急。”

沈雁书哦了声,把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那你先坐会儿。”

“你干嘛?”

“快十二点了,先吃饭。”沈雁书从冰箱里找到一些河粉和米饭问,“你吃什么?”

江梓答了句随便,摸出手机打开小游戏,沈雁书仰着下巴指着对面,江梓又不解:“怎么了?”

“要吃随便去对面,这里没有。”

少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看到那个名叫随便的店子,两人相视良久,江梓把眼神转移到她手里提着的河粉上,毫不见外的提了要求:“二两河粉,不要豆芽不要洋葱,少放辣,再来个煎蛋。”

沈雁书能忍,听了他的要求就默不作声的去了厨房,江梓垂着眼皮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

“哦对。”沈雁书从厨房探了半个身子,“要是冷的话,把空调开开。”

江梓懒兮兮的瞄了眼远在两步之外的空调,口头答应着沈雁书,实际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心里安慰自己一句,这天儿还不算冷。

半个小时后,沈雁书端着两盘河粉出来了,她放了一盘在江梓面前,又扭头去把空调开开,微微瞪了眼江梓:“懒死你算了。”

“就不能盼着老子点儿好的?”江梓从桌上的竹筒里取了两双筷子,用纸巾擦干净递了一双给沈雁书,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也饿了大半天了,他说,“上次说老子矫情死,这次又说老子懒死。”

沈雁书坐下,十分真诚的看着他说:“实话。”

江梓:“你中午都在这儿吃?”

沈雁书:“对,老板娘在的话就她做,她不在的时候就让我随便炒个饭。”

江梓咬了一口蛋,细细品味后觉得口感不太对:“厨艺还是得多练练。”

沈雁书冷漠的伸手扣下他的饭说:“厨房里什么都有,你自己去做。”

“我还没说完。”江梓赔了个笑脸,伸手从她的手里夺过自己的河粉,“比起炜哥的还好,我只是良心建议。”

“谢谢你的建议。”沈雁书假笑道,“不过我不打算改。”

江梓笑着埋下头吃了一口河粉,简单评价道:“河粉还行,实话。”

沈雁书冷笑了一声,没理他了。

吃完饭,沈雁书把碗洗了才给江梓贴纹身贴。

“我看别人都是纹什么老虎青龙的,你……”沈雁书看着自己手上的小蛇,一时间还找不到话说。

江梓拉开自己棉服拉链,他里面就穿了一件白色内衬,还是低领的,锁骨脖颈和后颈一览无余。

他扬扬眉尾,把棉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说:“小蛇多可爱啊,长长的一条能纹我一个脖子了。”

沈雁书见他又傻又天真的模样,闷闷的偷笑,她按照江梓说的选了那条直直的小黑蛇,照着他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干嘛?”江梓皱眉,按住她的手,“你他妈还真给我在脖子上圈一条?”

沈雁书一本正经说:“你说的,多好看啊,另类项链。”

江梓语塞。

“哪条?”沈雁书拿起一幅纹身贴纸让他挑,江梓随手指着一条黑乎乎盘踞在一起的:“这,给我纹锁骨这儿。”

沈雁书拿着剪刀剪下,江梓又挑了两条:“这条给我从手肘纹到膀子,还有这条,给我纹后脖子。”

“要不干脆我拿黑墨水给你放浴缸里,您进去染个色算了?”沈雁书好笑又无语的扫了他一眼,走到旁边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又把店门虚掩着。

江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好不容易才白回来的。”

沈雁书笑道:“你不是最喜欢硬汉样嘛,黑了不就是了。”

江梓:“炜哥说我黑了就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我怕他再给我扔垃圾桶里去。”

他白,但不是冷白皮,活这么大,沈雁书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冷白皮,原先还以为他是,结果后面晒了几天就黑了一个度,后面在夜场守着渐渐地就白回来了。

沈雁书听着觉得好笑,她撕开贴纸上的薄纸,用手指沾了点儿水浸湿贴纸后面,伸手扒开少年的衣领,看准位置按了上去。

他的锁骨很突出,沈雁书手心覆在纸片上,纸片下是他那硌手又烫手的锁骨。

江梓抬起头,看热闹般看着沈雁书的脸颊,她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想松手。

“别松啊。”江梓饶有兴致的扬起唇角说,“你松了就错位了,还要擦了重新印。” 第48章 玻璃渣里的冰花 沈雁书有点儿庆幸自己没戴眼镜,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放哪儿。

“紧张个踹踹。”江梓拉着的少年音里藏着淡淡的沙哑,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变声期,“我还找思卿赵顺贴过,他们是兄弟,你也是兄弟,都一样。”

沈雁书:“……”这人是不是没有男女概念?

“听见我说话没啊?”少年望着她笑,柳叶般的眼眸深邃明朗,沈雁书迟疑的嗯了声,憨憨的与他对视。

江梓好脾气的重复一遍:“我说,可以松开了,应该好了。”

“哦。”沈雁书这才将手松开,轻轻给他把贴纸一点一点撕开,仿佛在碰件易碎物品那般小心翼翼,他的锁骨以及锁骨上的蛇,就像一件工艺品一样。

不过边角还是有些粗糙,脱了点儿图案,不细看是看不出来。

江梓用手指抚过,满意的点头后转过身去:“就刚才那条,贴脖子这儿。”

沈雁书拿着刚剪下来的花纹手足无措,问:“怎么贴?”

“横着,竖着,你想怎么贴就怎么贴。”

“那我竖着贴了。”沈雁书又沾了点儿水,伸手把他的内衬拉下来了点儿,少年的体温与她的手心的温度形成了对比。

刚把他衣服扒下的那一刻,她被一条拇指那么长那么大的疤痕吸引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江梓疑惑的回头:“什么怎么了?”

“这个疤。”

“啊,疤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他云淡风轻的把头转过去,左手手肘靠在圆桌上,背对着沈雁书笑了声说,“当年运气不好,被扔在了一个装满玻璃渣子的垃圾桶里了,有块碎玻璃穿进去了。”

沈雁书僵冷的手一下子更僵了,她看准了位置把贴纸盖在他的后脖子,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十分乖巧,他不说话的时候给沈雁书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就是这嘴,整天叭叭叭的,但沈雁书也不觉得烦。

给他贴这些奇奇怪怪的花了有二十多分钟。

本来都要完了,但某人还嫌自己脸蛋不够拽,拿起被剪下来的剩余边缘,看了好一会儿说:“这个音符,给我纹眼角下边儿。”

“大哥。”沈雁书翻了个白眼,“这个音符是纹身贴上面的花纹,应该是人家嫌单调给弄上面修饰的。”

江梓抬眼睨着她,满眼的逼迫感:“印不下来了?”

沈雁书没辙,拿起桌上的剪刀沿着小音符的边缘给剪了下来,江梓又找了找剪下来的碎片:“哎不对,不印音符了,啰。”他捡起碎纸片,“要这个无穷符号。”

沈雁书:“……”

她好脾气的撕下纸上的膜,一言不发的给无穷符号的那张纸片沾了点儿水,听他的要求给他印在眼角下方。

他的眼睛似一片长的正好的柳叶,眼皮不深,延至眼尾,眼眶周围颜色比皮肤要深一点儿,应该是熬夜熬的,不是难看,而是有点儿像化了一层很浅的眼影。

沈雁书凭借着他那生得周正的轮廓,在脑海里刻画出他的脸庞,听他的兄弟李洋喜欢喊他老大小可爱,她不由得在脑海里给他添了点儿可爱的滤镜。

等某人满意的用手机屏幕照了好一会儿,又感慨了一下他的绝世容颜后,才心满意足的起身拍拍屁股:“先走了,小白眼狼。”

沈雁书一边清理垃圾一边点头应答。

“没事儿别来那地儿找我,又乱又杂的。”江梓想起来又跟老父亲似的嘱咐一句,“有事儿发消息打电话,不准不回我消息。”

沈雁书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圈成光影的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好。”

他又走了,还是跟往常那样走的干脆。

突然,沈雁书看见桌上还残留着一张纹身贴的边角,上面正好有一个无穷符号,鬼使神差的,她拿着剪刀剪掉多余那部分,把小小的贴纸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好多个夜晚,沈雁书捧着自己写的笔记和小故事看了很久,那次她很冒昧的对少年说,她把他写进自己书里。

少年一贯话风,不着调的说:“我这么凶这么暴躁,有什么好写的。”

其实沈雁书想说,他不凶。

沈雁书趴在桌子上,拿着笔的手移到自己左手虎口处,跟着自己内心画出了无穷符号。

兜兜转转走了千里万里,还是在最中央相遇了。

她想到少年在漆黑的夜场里,泛着微弱的光;她想到少年无忧无虑,好像不属于地狱里的人。

少年是盛开在玻璃渣里的冰花,从玻璃里照见了模糊的自己,才会以为自己也是玻璃渣。

一月中旬,老板娘关了店子去了市里和她家人团聚,沈雁书没了去处,在屋里窝了一天又一天。

天冷了,她想着给屋里的女人炖点儿鲫鱼汤来喝,老板问她几斤的时候,她愣了愣,脑海里不自觉的浮起某人的脸,她改口说了两斤。她顺便买了点儿豆腐和青菜。

等安顿好女人后,她才拎着保温碗锁好门出去了。

外头已经漆黑,寒风扫荡,她伸手拉起帽子,行走在夜色中。

走了两步,她又打开手机给江梓发了一条消息:〔在夜场没?〕

那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但十多分钟也没见发来消息,他应该是知道她要去了。

路程不远,沈雁书站在夜场门口,张望着周边花花绿绿的灯,忽然定格在路边那辆白色小轿车上。

两个男人扶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无力的推攘了一下男人,无力的扯着嗓子喊了两句,周围路过的人不敢多看,几大步就走开了。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想问问你,别人遇到危险,你都会救吗?”

少年思索半秒说:“也不是,其实我喜欢看戏,但看不下去一般会上去阻止。”

沈雁书脑海里一阵轰鸣,眼前那一幕不知看没看下去,但脑海里却全是江梓的话。

“有时,沉默者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

救与不救是自己的选择,但少年用的那个杀字,表明了他的看法,他觉得,如果不救,那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沈雁书总是觉得江梓太过于道德绑架他自己了。

她别开眼神,往夜场门口走去。 第49章 那就不还了 “没说让你救,人都是自由的,冷漠薄情与善良火热都是性格,你可以任意选择,只是世人都希望别人善良一点儿。”

“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更有人情味儿一点儿。”

刚踏进夜场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换做平常,她不会多看一眼,因为从来没有人教她善良。

女人被两个大汉硬塞进车里,她还没有放弃求救,但身旁的旁观者似乎对这些已经习惯了,麻木的走走停停,看热闹般。

不知不觉间,沈雁书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大多数人,无情,冷漠。

她看了眼手机,江梓没回复她,手上的鲫鱼汤还是烫的,炙烤着她的内心,蓦然间,她快步踏进夜场里,又回头看了眼车牌号,报了警。

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她记得江梓对她说过,来这种地方管好自己的眼睛。她没敢多看,快步往江梓常待的地方走去。

她不知道人在不在,走到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漆黑一片,偶尔一两声低碎的谈话。倏然,里面传来一声像是啤酒瓶被敲碎的声响,沈雁书凭着感觉推开了门,打开里面的灯。

只见少年蜷曲在沙发上手中举着敲破的啤酒瓶,有气无力的挥了两下,满脸的厌恶和抗拒,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带人砸沈雁书家的李二强。

“……滚。”他好不容易从嘴中挤出这一个字,冷冽的眼神忽然朝沈雁书这边看了过来,混杂着丝诧异。

沈雁书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抄起桌边的啤酒瓶,一股脑拿着手上的鱼汤往他身上砸去:“滚,变态啊你,操你妈,离他远一点儿,龌龊下流,你也配。”

李二强脸和脖子被滚烫的鱼汤烫红了,龇牙咧嘴的捂着伤处想要抓住沈雁书,但沈雁书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她一只手拿出江梓藏在沙发后的跳刀:“你他妈再过来一步,我让你死,以命换命我没在怕的,滚啊。”

“行,给老子等着。”李二强看了眼沈雁书,又看了眼瘫倒在沙发上一只手举着碎啤酒瓶的江梓,不甘心的捂着自己被烫伤的脖子和脸灰溜溜的走了。

“狗日的肮脏玩意儿,来啊,有本事你他妈弄死我。傻逼玩意儿,操!!!”

沈雁书一股气骂完,就连她自己也懵了,不知道自己骂了些什么,等李二强走后,又怕他叫人过来便飞快走过去把门反锁了,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江梓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战斗力。

想了两秒又把凳子搬过去抵住了门。

看见她在,江梓才软趴趴的放下手,瓶子乓一下子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瘫倒在沙发上。沈雁书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情绪,他嘴角扬了扬,无力的笑着闭上了双眼,这抹笑容有点儿怪怪的。

“没事儿?”沈雁书着急的坐在他旁边,检查了一下他全身,除了衣服领口破损了点儿,手腕被玻璃碎片划了道口子外,其余的都还好。

江梓没说话,沈雁书焦急的拍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啊?有事儿没?江梓,你说话,别吓我。”

“没事儿。”他从涩哑的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咬牙一字一句的说,“妈的李二狗,趁老子不注意给我下那玩意儿……”

沈雁书拧着脸,犹豫了一下抬手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该管那破事儿。”如果她不管那档子事儿,或许还能早点儿赶到。

江梓想说关你屁事儿,只不过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浑身软绵绵的,连抬手都费劲儿。

沈雁书见他没穿多少衣服,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本想报警告那傻逼玩意儿猥亵来着,但又想到江梓守的这夜场情况比较特殊,就此作罢。

“……你穿。”江梓说。

“江梓。”沈雁书看着灯光下他那张多情俊朗的脸,喊了他的名字,少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跟龙标谈的条件是守这个夜场,对。”

江梓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那好不容易有了人情味的脸,没说话。

“从今天以后,你答应我,就玩玩儿我,别为我这样做了。”沈雁书垂下眼帘,用舌尖润了润唇,消掉了最开始那般的紧张,“你就像最开始那样玩玩儿我,我就会很开心,我不要你去为了我和龙标做交易。”

“傻逼。”江梓无力的看着她笑,声音低到听不清,他说,“劳资乐意,你管我。”

就单单这么两句话,沈雁书听出了温柔。

沈雁书梗着脖子:“你这样……我从来学不会人情,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还你。”

“那……就不还了。”江梓敛着眼皮,低声一笑,手指缩了一下,死死拉住沈雁书的手闭上了双眸,“你别说话,我睡一觉。”

少年好似抓住了什么可靠的东西,闭上眼睛再没力气说话。

沈雁书抓起他的手机点开联系人那一栏,给刘炜打了一个电话后,眼神不经意的落到他的锁骨处,她小心翼翼的松开江梓的手,轻轻把那两颗扣子给他扣好。

刘炜说江梓长得像他妈妈,她是没见过,但也能想到他妈妈是有多么好看,少年稚气未脱,骨相很美,就像墨笔在画卷上作画那般行云流水。

他不是女生模样,带有属于男生的阳刚。

十来分钟,刘炜赶到。

又过了三四分钟,程乾盛思卿他们几个也赶到。

“操,李二狗呢?”赵顺一踏进门抄起棍子嚷嚷问道。

李洋也顺手捡起桌上的棍子问沈雁书:“那狗比玩意去哪儿躲着了?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他去。”

沈雁书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还在夜场里。”

程乾灭了嘴边的烟,拍拍盛思卿的肩膀:“你和顺子留下,我和李洋去。”

“一起。”盛思卿说着就往外迈步。

赵顺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给咱老大报仇,怎么能缺少我,走,老子今天让他变成太监。”

“别闹,你俩学生,被看见了影响不好。”程乾按住盛思卿的肩膀,“废个李二狗我俩就够了。”

赵顺:“学生怎么了,大不了不读了,李二狗那狗日的老早就对咱老大有想法了,不行,我得去。”

盛思卿默默点头:“得给他个教训。”

程乾微微皱眉:“得把他送回去,炜叔腰不好,你俩留下,听我的。”

“就是。”李洋把棍子杵在地上看着几人,“放心哥儿几个,我和乾哥就够了,再说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杀鸡用牛刀,费劲儿不是。” 第50章 我可以学 “那叫杀鸡焉用牛刀。”赵顺纠正道,没办法,说不过两人,只好眼巴巴看着程乾和李洋远去的背影。

程乾这个人少说也在这个地儿待了二十多年,说不上威信,但吓唬人的气势还是有的,要不然拿什么管理那么大的网咖。

“咳——”刘炜转过身去又咳嗽了好长一段时间,盛思卿赶快走过来给他捶捶背:“炜叔。”

赵顺背起江梓说:“天太冷了,回去,不然炜叔又该感冒了。”

“我没事儿,主要是看这小子。”刘炜缓了一阵子说,“我还不知道他在这儿守着,要是知道就该每天问着,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事儿。”

“这李二狗,我就看他动机不单纯,妈的连男的也不放过。”赵顺一路上愤愤不平,又在怨程乾把他留下,不然他一定去帮忙废了那李二狗的第三只脚。

刘炜说:“这样的新闻挺多的,而且咱家这小子又长得好看。我看那李二狗也只是看他长得像那个女人。”

“我操……”赵顺忽然倒吸一口气,苦着脸向盛思卿求救,“盛哥,这老大他掐我。”

沈雁书抬眼,就看见江梓满头的汗水,以及手上暴起的青筋,他的嘴唇比之前的要白,整张脸全是病态。

“……炜,炜哥。”江梓死死捏住赵顺的肩膀,声音无力又无助。

刘炜扒开他的手,免得他再抓赵顺的肩膀:“哎哎哎,炜哥在,哪儿不舒服?”

江梓又掐住刘炜的手心,似乎找到什么发泄的东西,没留力气:“小……小白……”

赵顺问:“老大又喊啥呢?”

“小白。”刘炜倒是听清楚两个字,手心被他掐红掐紫。

“小白?”赵顺又疑惑了,“小白是猫还是狗啊,炜叔,老大养过小猫?”

盛思卿撇嘴看了眼赵顺,忽然间一笑:“傻不傻。”

“哈?”赵顺还是不明白,盛思卿也懒得多解释,默默往旁边移了两步。

“老子废了你。”江梓右手死死锁住赵顺的脖子,赵顺哭笑不得无辜道:“老大,我是赵顺啊,不是李二狗。”

“我来。”盛思卿眼看着赵顺招架不住江梓,便从他背上接过,江梓眉头紧皱,顶着沙哑的嗓子硬挤出这句话,“味儿不对,我我的小白呢?”

这人难受着也丢不掉他那话痨包袱,沈雁书要不是见他软趴趴的,还真怀疑这人是装的。

“叫你呢。”盛思卿偏头看向沈雁书,“他要你。”

沈雁书:“……”

她看看盛思卿严肃的表情,又看看他背上的江梓,默默呼了一口气后像哄小孩儿那样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在。”

赵顺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老子白担心了,就冲咱老大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先跟他绝交一分钟。”

刘炜扯着嗓子笑出了声,不料寒气入喉,又接连咳嗽好久,赵顺顿下脚步说:“盛哥,你俩先把老大送玻璃厂炜叔屋子里去,我带炜叔去看看这病,咳了好久了。”

他在路边拦了个车,把刘炜按上车。

盛思卿背着江梓,沈雁书的手被江梓抓住,死也挣不开,他这会儿要比刚才好一点儿,没刚才难受。

“我和他认识了十年。”盛思卿忽然说了一句。

沈雁书冷漠的嗯了一声,听他的下文。

盛思卿扭头看了她两秒,沉声道:“他不是你以为的坏人,他热心肠。”

“然后呢。”沈雁书没别开眼神,余光看向紧闭着眼睛的江梓。

盛思卿:“我想说他只是看你可怜才帮助你的。”

沈雁书又哦了一声,她本身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现在面前这人也不是那么喜欢说话,两人交流很费劲儿。

“你们处可以,但是别让他为了你丢掉自己本该有的。”盛思卿冷声道,“还有,他喜欢温柔的女孩儿,你……可以试着温柔一点儿。”

沈雁书别过脑袋,咽了咽口水说:“对不起,我性格就是这样,薄情冷漠,短时间内改不了。”

盛思卿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沈雁书又说:“但……我可以学。”

“我们是朋友,互相陪伴不了一生,其实我希望他以后能娶一个懂他爱他的人,而不是一个跟我一样冷漠薄情的人。”

他口中像他那样冷漠薄情的人,是他旁边的沈雁书。

“他会有陪他一生的人,但不会是我。”沈雁书低着脑袋,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很贪婪,抓住一束光就不想放手。

两人的话都不太多,也没什么话题,话题终结后,路到头了也没说什么话。

盛思卿把江梓放到铁皮小屋的床上,刚从玻璃厂刘炜那屋子拎来一个小火炉,就接了一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儿便急匆匆的走了。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狭窄的门外蓝黑色的天,此时没有一朵云一枚星星。

盛思卿的话还在耳边盘旋着,他还说:我们几个能为了彼此拼命,从来不是利用,你也别想着利用江梓帮你做别的,他不傻,我们也不是塑料兄弟。

其实沈雁书之前是想利用江梓,至少他每天放学跟她一道回家,没有人会欺负她,班里的人多多少少会顾忌江梓。但是后来她没有,她感觉自己有点儿喜欢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居然会在一个不适合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不适合的人,不是江梓不适合她,而是她就不适合谈恋爱。

想了大概半个小时,赵顺把刘炜送了回来,他又着急忙慌的返回,说什么盛思卿的爷爷在屋里摔倒了,得去看看。

看着赵顺这么着急的样子,又想到刚才程乾他们争着吵着要去揍那个李二狗,沈雁书暗暗想,他们几个的感情真好。

沈雁书滞了一下,干巴的询问刘炜的病情,刘炜摆摆手说:“没事儿,老毛病了,在玻璃厂干活的基本都有。”

他在门口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拿着小马扎支棱在地上。

沈雁书说:“外面冷……”

“没事儿,我抽支烟。”他摸摸裤子口袋,打火机香烟一并拿出来,不一会儿门口便烟雾缭绕。

沈雁书看了眼睡着的江梓,端着小凳子坐到刘炜旁边,没打扰江梓了。

“这小子啊,命苦。”刘炜往屋里随意指了一手,另一只手扶着烟自言自语道,“也是,这几个小子都命苦。他在几个中最小,思卿程乾他们都把他当弟弟宠着。” 第51章 我在这儿 刘炜吸了一口烟,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句话:“那李二强我认识,当年喜欢他妈妈,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也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程乾和李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雁书不知道那李二强对江梓有那种想法,她就只知道李二强对江梓好,在她眼里,江梓有什么要求和困难,李二强都尽可能满足和帮助。

“当年……”刘炜低着脑袋,额头的皱纹一条比一条深,他扬了一下眉说,“那女人长得漂亮,李二强那一众人都是她的爱慕者,附中那个江明远你认识,那女人三天两头就招惹他,最后江明远居然爱惨了她,不过那个女人对这些人都是利用,谈不上爱。”

沈雁书默默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少年,他从来没向她讲过这些。

“当年那女人为了能减刑,就利用江明远怀了这小子,生下他后那女人还是被判了无期,江明远关系还算硬,把她的无期变成了有期徒刑,后来那女人被关了十多年,几年前才出来。”刘炜抖了两下烟灰,靠在铁皮小屋上,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以为她出来就会学好,跟江明远结婚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还是继续走她的老路……嘁~”他笑了声,压低了声音。

“这小子是我在我们那玻璃厂门口的垃圾桶捡的,当时正好路过,就听见里面有动静,我以为是小猫小狗。”刘炜稍微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小婴儿。捡到他的时候他全身发紫,气息很弱,两只小手倔强的扑腾着,后背被很长很尖的一块玻璃扎穿,差一点儿扎进心脏。”

“……”沈雁书不忍的捏紧自己的手指,指尖不自觉的颤抖,不是天冷冻的。她还记得那天江梓云淡风轻的跟她讲述,没带一丝哀怨和憎恨。

刘炜看了眼沈雁书,眼神滑下停留到她的手指上:“那晚都已经凌晨了,医院估计也都下班了,我赶紧带着他去了城边那个老医生家,都以为活不成,没想到居然活下来了,他很坚强,特别是那小小的手抓住我的手指的时候,很有力气。

连老医生都说小婴儿很漂亮,不过他还是受了点儿那女人的影响,经常满头大汗的捏着被子咬,老医生说这是毒瘾,他还那么小就从娘胎里染上了,他妈那女人简直不做一点儿人事儿。”

“他……”沈雁书动了动唇说,“那他现在……”

刘炜说:“现在好了点儿,他一难受就叼着烟,不过他不能吃太辣了,沾一点儿辣就浑身疼。后来,不知道江明远从哪儿听说他有个儿子在我这儿,就硬拉着他去做dna检测,最后妈的还倒打一耙说我捡孩子到不报警,法院宣判把这小子给他。我法盲,哪能跟他一个知识分子比。”

沈雁书盯着地下的石子沉默不语。

“他不太喜欢江明远,和他不怎么亲,经常跑到我这里,这个小屋还是当年修建旁边那栋大楼的时候工人搭的临时住处。”刘炜灭了烟,看向远处,“说实话江明远这个人挺悲的,一直被那个女人利用,自己跟个舔狗似的。”

原来他比她还不幸。

沈雁书闭上双眸:“如果没有遇见他,那我不会知道原来还有人……”她不会知道原来还有人一直以来就是在深渊底,自己燃着自己当自己的光。

他不光抓住了自己的命运,还抓住了沈雁书的。

刘炜疑惑的问她:“还有人怎么了?”

“没事儿。”沈雁书笑了笑说,“江梓说过,生命至上,如果没人尊重你的命,那至少自己要尊重自己的生命,他做的很好。”

江梓做的很好,但沈雁书没有,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这小子挺开朗的,还有程乾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比我还惯着他。”刘炜笑笑,“他性格好,讲义气,一张嘴天天叭叭叭的哄得人找不着北。”

沈雁书微微点头一笑,那倒也是,就拿她工作那老板娘来说,被江梓哄得来都魔怔了,天天念着说他怎么不来店里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让江明远把他带走,要不然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可以当……”刘炜垂下眼眸,似在斟酌着,“我因为身体原因,不敢结婚,就怕以后我的孩子不快乐,有江梓这么一个我也开心。”

刘炜其实想说,要不是江明远,江梓不会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妈妈,这样一个爸爸。他可以当江梓的爸爸,让他快乐的长大。

沈雁书摆摆脑袋:“炜叔,别这样说。”

“他是个好孩子,我不想他和龙标李二强他们混在一块儿,我始终不是他爸爸,也不好干预他。还好,有思卿他们几个,程乾李洋大了懂事儿了,知道轻重,有他们帮忙看着,我也放心。”

“还,还有我。”沈雁书磕巴了一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着刘炜,“我能学着变人情味一点儿,多……多关心他。”

她是不太善良,但她可以学。

刘炜笑了声,懒洋洋的倒在铁皮小屋边,继而连着咳嗽两声:“你这丫头啊。”

他没把下文说下去,沈雁书有丝好奇,不过也没问,整个人被冷风肆意捶打,也不觉冷。

“我先走了,有事儿打电话啊。”刘炜一只手撑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起身,他不年轻了,浑身总显得病态。

沈雁书微微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忽而回头望着天上那轮藏在云层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月亮。

其实她在后悔,如果自己不管闲事,不看热闹,就跟以前一样冷漠的略过起先那出闹剧,或许能早点赶到,这样的话李二强也没机会动江梓,明明他那么厌恶李二强碰他。

还好没出事儿。

良久,沈雁书试着点儿冷意,她起身进了屋,把铁皮门掩上了点儿。

他蜷曲在床上,脖子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痕迹,沈雁书从角落里的水桶里舀了一点儿水放在小瓷盆里,最后将瓷盆放在炉子上打开了火门。

“沈雁书。”

江梓喊她的名字,声音似笼了一层冰霜,冷而弱。

沈雁书走了过去,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回答了一句:“我在这儿。” 第52章 这小可爱不能留了 少年这才舒展开眉眼,扬起苍白的唇动了动脑袋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趴着。

看见他,沈雁书忽然想起他背上那么难看的一条疤痕,那条疤跟少年俊美的面庞不符合。

她无法想象刘炜捡到他是在一个怎样的夜晚,或许江明远已经剥夺他存活的资格,而刘炜是从死神手里把他抢回来的。

所以他才这么珍惜生命。

“江梓,我感觉你是来救我的。”沈雁书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抓住他的手懊悔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赶到。”

突然一阵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他的手机被他压在身下,一阵连一阵的震动,沈雁书轻轻拿过,生怕惊动了江梓。

她的手指轻轻向上一滑,便滑到了微信界面,他的手机没上锁。

微信里有一个叫做〔铁道五剑客〕的群,最新一条消息是李洋刷的:〔李二狗第三只脚已废,替咱小可爱报仇了。〕

沈雁书看了江梓一眼,又纠结着查看别人消息不太好,不过一条消息一条消息的冒出来,惹得她心痒痒。她默默念了句,只看这个群里的消息,毕竟她想知道李二狗那傻逼被打成什么样了。

在她看到李二狗对江梓动手时,她就想让他永远的消失。

程乾:〔图片〕

程乾:〔图片〕

李洋:〔要不是警察来了,李二狗就不是废第三条腿那么简单了。〕

赵顺:〔要我在,李二狗就无了。〕

盛思卿:〔算便宜他了。〕

李洋:〔菜刀菜刀〕

程乾:〔谅他不敢占小可爱便宜了。〕

赵顺:〔妈的这男的猥琐恶心的一撇,现在这年头,有点儿颜值的男孩子都不敢轻易出门了,譬如我,盛哥,还有老大。〕

李洋:〔里面混进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

程乾:〔换做你,我估计那李二狗就……〕

盛思卿:〔笑了。〕

赵顺:〔乾哥你内涵谁呢?还有盛哥,他妈你发个笑了是啥意思?〕

还没看完,旁边的水开了,沈雁书立马放下手机去把火门给关上,回来才看见自己不小心按了一个表情包。

是一个大叔十分猥琐的笑容,但是在这么凝重的谈话间,显得突兀,还有那么一丝……骚气。

沈雁书皱眉,下意识想撤回,没想到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这人怎么搜藏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她哀怨的看了眼熟睡的人。

赵顺发了个小人头发吹起,上面还有四个小点点的表情。

程乾:〔醒了?〕

李洋:〔哇塞,小可爱醒了,快看上面李二狗那狼狈的图片。〕

盛思卿:〔感觉怎么样?江梓〕

在沈雁书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少年睁开了眼睛问:“你这表情怎么跟吃了屎一样?”

他的声音很弱,但还是难以掩盖其中的讽刺和嚣张。

“我偷看了你的手机。”沈雁书坦白道。

江梓哦了声,又懒兮兮的闭上眼睛:“看就看呗。”

“嗯……”沈雁书舔了一下唇继续道,“我不小心按了一个表情包,他们,他们都以为你醒了。”

她又把视线转到群里,一会儿功夫,里面已经艾特他好几回了,都是问他怎么样了的。

“心态放好,又没啥大事儿。”江梓软绵绵的看了她一眼,按住她的手肘,给她递了个眼神说,“切语音。”

沈雁书乖乖的按了语音键。

少年低着嗓音回复了两个字,不像他的话痨作风:“醒了。”

“你为什么收藏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沈雁书随意扫了眼他的表情包收藏,要么就是猥琐的,要么就是搞怪的。

江梓短促的笑了声说:“哦,在群里随便捡的,你不捡表情包的吗?”

“……”说实话哈,沈雁书不经常发消息,一般都是干巴巴冰冷的回复文字,有事儿说事儿,回个表情包也是奢侈,哪像面前这个幼稚的人,还一本正经的问她不捡表情包的吗。

她忽然又想到江大佬一本正经的在群里捡表情包的场面,简直不要太可爱。想着,沈雁书轻轻笑了出来,简直有毒。

“笑啥?”江梓瞅了她一眼。

沈雁书摇摇脑袋。

江梓又哑着嗓子说:“我有时无聊,看着那些表情包可爱就捡了,不过特别恶心的就没有捡了,像顺子就喜欢发一些恶心人的。”

“哦。”沈雁书淡淡的哦了声,才想起烧开的水,她起身拿了门后那块毛巾,又加了点儿冷水在开水里。

江梓问:“要吗?”

沈雁书顿下拧毛巾的手疑惑的嗯了声。

“表情包要吗,要我发给你。”少年声音几近哑了,但还改不了他那话痨属性,沈雁书又点了两下头,带着热毛巾走了过去:“擦擦。”

少年动了动身子,才意识到自己爬不起来:“不知道李二狗给老子下的什么,浑身没劲儿。”

“……”沈雁书动了动手指,双手被热毛巾捂红了,她试探的问,“那我来,可以吗?”

江梓盯着她看,半晌才同意:“可以。”

沈雁书解开他衣服扣子,拿着毛巾轻轻给他擦拭着脖颈,她伸手抬着江梓的下巴,拿着毛巾的手辗转到下颚。

此时的他很软很乖巧,漆黑的眸子在明晃晃的灯下十分明亮,时不时眨两下,眼尾拖着余下的光,像一只小狐狸一样。

沈雁书把毛巾放在床边,给他扣好扣子掖好被子,冬天里,一接触过热气,只要热气断了,便会不自觉的冷起来。

江梓趴着动着手指,给沈雁书发了好多个表情包,沈雁书的手机消息一直响个不停,给静谧单调的冬夜添了丝人情味儿。

“发完了,看着捡。”他一说完,就把手机放在手边,闭上了眼睛。

沈雁书耐着性子给他擦了一遍脸,这些她挺熟练的,平时都这么照顾她那瘫痪的妈妈。

等忙完,沈雁书打开手机时,微信提示说有四十三条消息,全是江梓发过来的。

最后一个是一个动画小人儿拿着一把枪,字幕配了句:妈的,这小可爱不能留了。

突然间,沈雁书抿唇轻笑收藏了这个表情包,再把目光转移到江梓身上。

嗯,这小可爱……还挺乖的。

沈雁书是这么想的,但也没想发过去,可她手一抖,又把表情包发过去。

“……” 第53章 沈雁书 江梓嗯了声,以为有其他人给他发消息,他抬起眼皮滑了一下手机屏幕,正好看见沈雁书发过来的:〔妈的,这小可爱不能留了。〕

“……”沈雁书忽然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了些许变化。

“叮——”一下,沈雁书感受到手机振动,她立马点开查看,是江梓发来的表情包,依旧是一个超级可爱的小人儿拿着一把刀,配了很长一段字幕:〔卧槽这图好熟悉,尼玛这是老子的图。〕

沈雁书捏着手机不经意的笑了,她想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迫于大佬威严终究作罢。

“再休息会儿。”沈雁书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少说话,等嗓子好了随便说都行。”

江梓搁下手机,闭上了双眸,沈雁书起身看了眼快不够烧的蜂窝煤,刘炜说要拿蜂窝煤去上面的门卫室,他口头交代过的。

“你……”沈雁书推开门拿起钳子说,“我去拿两个蜂窝煤,就一会儿。”

少年拉着长音应了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等沈雁书回来时,他又睡着了,江梓这个人不怎么贪睡,但自从去守了夜场以后,只要找到一个踏实的地儿,他时时刻刻都能睡着,沈雁书不知道的是,他在夜场根本不敢睡。

他不是沈雁书写的小说里的那种以一敌百几乎神化的男主,他也怕打不过斗不过,在那种地方,只要输了一次,那就没有机会再爬起来,败者的下场根本不敢想。

败者是胜者的玩物,只要胜者动动手指头,那败者根本没有尊严可言。

沈雁书真觉得看一个人不能仅凭第一印象,譬如江梓,她见他的第一眼,总觉得这个人很嚣张,惹不得。不过也还好,他给了她后来接触的机会。

在她的书里,魔鬼全是冷血的,哪知她遇到的魔鬼带着滚烫的血。

刚添的蜂窝煤有点儿闷,刺鼻的二氧化碳几乎占领整个小屋,沈雁书起身把掖着的门敞开着,冬日的冷风嗖嗖灌了进来。

少年似乎也感受到冷意,蜷曲在被窝里的身子往里面缩了缩,沈雁书伸手提了一下被子,掖在他的下巴下,纤长的指尖贪恋的划过他精致的下颚。

她站立在旁,挡住了凛冽的风,再将不安分的手指转移到他的额头,他的眉心紧皱着,两撇柳叶般的眉毛十分对称,少年好像没有什么安全感。

渐渐,沈雁书俯下身子,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吻了上去,他的额头有温度,从沈雁书的唇蔓延到全身,直至倒流回心脏。

沈雁书脖子红了,她冷漠的脸忽然浮现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江梓。”

她坐回位置上,静静的看着他说:“你不会知道,我骨子里的贪婪是改不掉的。”

就如她,她骨血里的贪婪是沈立舟给的,从小就有,随着她的年龄一点儿一点儿的深入,就差到骨髓了。

“但是我想为了你改。”沈雁书一字一句,仿佛在漆黑的夜幕里朗诵一首深情的诗,她抓住江梓的手,似抓住了光亮。

有次江梓问她:你知道薄情的人长什么样吗?

沈雁书疑惑的问他什么样。

江梓看了她一眼说:就长你这样。

沈雁书拉回自己的思绪,动了动薄唇轻声说:“你相信我,我能改,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薄情。”

她一直守到了后半夜,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回去给江梓做份早餐带过来,她走的时候把火炉拿到了屋子外面,给江梓留了张便签,顺便将门锁了把钥匙从底下缝隙扔进去。

还没等到第二天,江梓被疼醒了。浑身恢复了力气,不过却也像蚂蚁噬咬一般,不多会儿,他脸上蒙上一层薄汗,两片紧紧抿着的唇逐渐泛白。

他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打滚,连意识都模糊了,他咬着被子的一角,脑袋磕到床的边缘,似找到一点儿缓和,捏紧手指狠下心来重重的在床角磕了几下。

这个点儿天还没亮,周围寂静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一声躁动不止。

他的疼是疼到骨头里,都已经好久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折磨了。

江梓用手抠住自己最左边的胸膛,蜷曲在床上,俊秀的脸上满是汗水,按住自己心脏的那一刻又不是心脏疼,他找不到身上哪个地方疼,但又感觉每个地方都在疼。

“炜哥……”江梓弱弱的从干涩的嘴里挤出这两个字,一瞬间脑海里又浮现出沈雁书那张没有任何温度的脸,腹部又是一阵绞痛。

他已经没有思绪再想自己喝过吃过什么东西了。

猛然一个翻身,他从床上掉下来重重的摔在湿冷的地上,无力感涌上,这一刻他巴不得自己去死。

多少个夜里,他被这自带的毒疼醒,自己一个人咬着被子的一角默默受着,但好像从来没有这次难受,这次似乎要把他的整个胸腔都撕裂开来。

江梓用手掐着自己的手臂,微笑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时没有人能赶过来,没有人救他。

“乓乓乓——”门外有人在拍打铁皮屋,江梓抬起湿润的眼眸朝门那边看了过去。

沈雁书出声:“你醒了吗?江梓,是不是醒了?”

“小,小白……”江梓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出声来。

“你怎么了?”沈雁书声音有些急促颤抖,“钥匙在地上,你能够到吗?能的话递出来。”

江梓脑袋嗡嗡的,迷离的眼神望着地上躺着的那一串钥匙。

“你看到钥匙了吗?”沈雁书着急的拍了两下铁皮门,哐哐的响个不停,“江梓,你说话啊,别吓我。”

“我……”江梓缓缓向钥匙处移动,发丝浸了汗水,晶莹的汗水淌下,他搭在地板上的手臂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门外沈雁书焦急不安的用石头砸着锁,屋内的江梓好不容易爬起,浑身如同一摊烂泥,他摇摇脑袋走过去捡起钥匙,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到了铁皮门上:“沈,沈雁书。”

他坐靠在门边,闭着双眼喘着粗气说:“沈,沈雁书,你他妈还真是人才。” 第54章 我又没怪你 “对不起,我以为……”沈雁书扔掉手里的石头,蹲在地上伸手过去接江梓手里的钥匙,哐哐当当的开了锁。

江梓整个人瘫软在边上,一点儿也没有了少年人的明朗,整个人就跟脱水了一般,脸色难看的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好冷。”

沈雁书立马放下手里的餐盒,手忙脚乱的脱下自己的棉服盖在江梓身上,自己跪坐在地上抱住了他:“对不起,我只是回去给你熬了点儿粥,我就不该走,对不起对不起……”

“傻,”江梓闭上眼睛,忍着那抹难受劲儿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就笑了,这抹笑容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十分突兀,“我又,又没怪你。”

沈雁书紧紧抱住他,面对江梓的笑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江梓就在帮她,就连守夜场也是他为了自己不得已答应的。

她欠江梓太多了,多到给了她错觉,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冬天的夜漫长且冷,还好地上垫的是木板,她一个人无法把一米八的少年搬到床上去。

她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也不敢喊他,怕惊动了他,想罢,她的视线逐渐回到少年脸上,这时脸色没有刚才那样惨白,只是额头隆起一个青色的包,太阳穴周围的青筋格外显眼,不知不觉间,沈雁书伸出手触了触他额角。

“别动。”江梓抓住她的手,笑了笑,“又趁老子不注意,占我便宜。”

沈雁书被发现了,有点儿窘迫,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没睡着?”

“没。”江梓放下手,睁开了眼睛,“就头疼。”

“那你睡会儿。”沈雁书说。

“坐会儿就好了。”江梓手撑着地强硬着起身,沈雁书也没辙,只好顺着他,没一会儿他又说,“今天李洋订婚,我待会儿还要赶过去。”

沈雁书哦了声,见他稍微缓和了点儿,才走出去把还未熄灭炉子拎了进来,她坐在旁边看着他问:“那傻逼给你下的什么东西,怎么会头疼?”

“……”江梓总不能告诉她,是以前从娘胎里带的毒瘾犯了。他也觉得奇怪,明明都已经很久没这样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犯了。

他想了想没说话,用一个笑容搪塞过去,沈雁书也没再问了。

“看着我干什么?”江梓手肘撑在桌上看着她笑,“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狼狈。”

“不。”沈雁书站起来打开保温饭盒,递到他的面前说,“现熬的,喝。”

江梓看了眼,嫌弃的把餐盒拿了过来:“就白粥?”

“那我点个外卖。”沈雁书认命的抓起手机就要点外卖,江梓眼疾手快的抽过她手里的手机说:“白粥也不错。”

江梓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在夜场的东西不能乱吃他是知道的,为什么还会被李二狗算计,他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只听见李二狗说他桌上那抽纸巾有问题,恰好最近这几个星期感冒了,而且这个药不是一天下的,是他到夜场后李二狗那狗比就开始了。

江梓刚喝了两口,抬眼看了看沈雁书:“你吃了吗?”

“吃了。”沈雁书点头说,“吃了过来的。”

等他慢条斯理的喝完粥,天已经蒙蒙亮了,许多在玻璃厂干活的工人又经过这里。

江梓说:“有事儿的话可以不用陪我。”

沈雁书摇摇头,眼睛盯着自己脚尖说:“也没事儿。”

“哦。”江梓抬起眼睛收好饭盒起身,“那你坐会儿,我去炜哥宿舍冲个澡。”

“你,行不行?”沈雁书迟疑的把话脱口,就对上江梓的眼神。

他粲齿一笑噎她说:“怎么?你一条龙服务要帮忙?”

沈雁书:“……”明明这人上一秒还跟脱水了似的,下一秒又变成那种噎人毫不留情的,如果可以,沈雁书觉得他一直像刚才那样也不错,至少安静乖巧不怼人。

“走了。”江梓拿着饭盒就往外走了,只不过没有那种意气风发,走的有些慢,身上的那种嚣张与酷拽收敛了不少。

忽然,沈雁书思绪一下子沉甸甸。

他这回去的有些久,沈雁书刚想去看看,就看见不远处走下来一个人,镜片里的他一如往常。

不过身上那富有年代感的棉服与他的身形不相衬。

良久,他走了过来,把手里洗干净的饭盒递给沈雁书:“李洋订婚,你去看看不?”

“不了。”沈雁书也知道这句话只是他出于礼貌,而且她只是跟江梓熟,不好腆着个脸去。

李洋订婚宴是在晚上,听程乾赵顺说女方一家都挺老实的,主要还是李洋喜欢那姑娘。

江梓刚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又睡着了,沈雁书怕发生类似的状况,就坐在桌子边上守着,除了添蜂窝煤以外,基本没动过。

他身上的毛衣很宽大,有些旧,不像是他自己的,穿在他身上挺违和的。

从一开始见到他到现在,沈雁书感觉他好像瘦了很多,明明这么高一个男生,瘦得跟个猴子似的,腰细臀窄的,那大腿几乎跟小腿一样细。

他从一开始就在用自身经历教沈雁书该怎样活,该怎样变得有人情味,该怎样从地狱逃出来。

冷风又硬塞进这逼仄的小空间里,炉火正旺,空间里弥漫着很大一股冬日里的煤味儿。

“小子……”

沈雁书听见喊声立马回过头,刘炜仓促的走了过来,看见沈雁书愣了一下,又瞅了眼熟睡的江梓放低了声音:“他睡着了?”

“嗯。”沈雁书站起来问,“炜叔有事儿吗?”

刘炜害了声笑道:“我没什么事儿,就问问他李洋儿订婚穿这个行不行。”

沈雁书扫了刘炜一圈,见他穿得那么正式,笑着点点头:“挺好,显年轻。”

“真的?”刘炜眼睛一亮,“那还好,就怕穿得不好闹笑话。”

江梓觉浅,听见两人低语便睁开了眼睛,脑袋还是嗡嗡的,没反应过来。

“醒了?”刘炜笑了声,“看你,睡个觉还跟小时候一样头发乱翘,快帮我看看这身衣裳怎么样?程乾和思卿前几天刚带着我去买的。”

江梓润了润唇敷衍的应了声:“嗯,帅。” 第55章 能走得更远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刘炜无奈,目光一转定格在他身上穿的毛衣上,“怎么找的是这件,这件毛衣根本不暖和。”

江梓低头看了眼,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完了,这孩子傻了。”刘炜扭头对着沈雁书一笑,又走了出去,刚踏出门口又转头叮嘱道,“别忘了,晚上七点。”

得,这一觉还把人睡懵了。

沈雁书走过去抓起旁边的衣服递给他:“穿上。”

“哎——”江梓抓住她的手质问道,“我记得你对李二狗那傻逼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好像是有本事就弄死我。”

沈雁书:“……?!”

“是不是?”江梓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记不清了。”沈雁书说。

江梓缓缓说:“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

沈雁书问:“梦到我什么了?”

江梓拿着外套给披上,走到火炉边上,就因为刚才那个梦,现在他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你被人打了,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总感觉是李二狗。”江梓伸出手放在火上烤,抬眼说,“你脑袋被撞出血,倒在墙角。”

沈雁书蹲下身,慢悠悠的打开火门:“梦是反的。而且别想其他的了,我就希望你好,别的……别的你不要管了。”

“那你别说有关于死的话。”江梓的声音一声一声击打着她的心脏,低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他很认真的盯着沈雁书的眼睛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但凡你有一丝想死的念头,就枉自老子对你这么好。”

好久好久,沈雁书看着炉子里逐渐往上飘起的两颗火星应答的干脆:“好,我不说。”

中午,江梓骑着刘炜的电动车把沈雁书送回家,自己去了盛思卿家里看他爷爷去了,老头身体还算硬朗,就昨天摔了一跤把几个人都吓着了。

他去的挺巧,盛思卿刚好在做饭,赵顺和程乾都在。

“穿些啥呀?”赵顺接过他手里的水果扫视他一眼拍拍他肩膀,“不愧是我家老大,第二天依然活蹦乱跳的。”

江梓拍开他的手:“爷爷和思卿呢?”

程乾停下择菜的手扬扬下巴指着里屋:“老爷子在睡觉,思卿在厨房做饭。”

“爷爷怎么样?”江梓悄悄往里面瞄了一眼,没想到惊动了老爷子,他作势要起来,江梓立马进去拦住他:“爷爷别起来,好好歇着。”

“好得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老爷子强硬着从床上坐起,江梓没办法,只好扶着。

“听思卿说你也感冒了,好点儿没有?”老爷子问了句。

江梓点点头:“好得差不多了。”

老爷子点点头咳嗽了两声说:“那就好,马上过年了可不能感冒了,多去开两幅药来吃吃,好的快。”

“行。”

赵顺探了个脑袋进来:“老大,这洋哥订婚咱们送点儿什么好啊?刚就跟盛哥和乾哥商量了好久,硬是没想到啥好的。”

“上网搜呗。”江梓说着就拿出手机百度了。

“得了,百度上答案都千篇一律,你以为盛哥没搜过?”

江梓收起手机:“是一起送还是各送各的?”

“咱仨一起送,乾哥给他们小两口买了个门面,说是做个包子铺。”赵顺苦着脸,“我不知道送啥好,要不然把我那值好几万的游戏号给他们?”

程乾好笑道:“你把你那游戏号卖了还差不多。”

盛思卿从厨房出来:“不然送他个空调?就装在乾哥送那店面里头。”

“我看可以。”江梓认同道,“方便他们方便咱们。”

“真想得美。”程乾板着脸说,“要是洋儿真结婚了,人家要好好过日子的,天天跟着咱们混还得了?”

赵顺忽然惆怅起来:“也是啊,听说那姑娘家里都是老实人,要是洋哥结婚了,就不能跟着咱们打打杀杀了。”

“能好好过日子也好,总比咱们这群没有根的人,随处飘零。”程乾苦涩的笑了声,“好在人家姑娘父母不嫌弃洋儿没爹妈,等他结婚后,咱们不能扰了人家生活不是。”

江梓坐在床边上,隔着墙把程乾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

“乾哥会一直开着网咖吗?”

“我也不确定。”程乾说,“改天和洋儿算算,把他的那份给他,既然要好好过日子,就别混在那些个犄角旮旯了,光明正大的开个铺子。”

盛思卿拎着条凳子围坐过来:“乾哥说的也是,以后有事儿别麻烦李洋了。”

“我是希望我们都走出去,不是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程乾点了一支烟,“我不想人李洋未婚妻那边的人一谈到他这群兄弟,印象就停留在地痞流氓混混,特别是你们三个,都是读书人,能走得更远。”

……

下午五点多,江梓先去了一趟江明远的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骑上电动车去接刘炜到李洋订婚那酒店里。

这次订婚宴是程乾帮着操办的,他花了大部分钱,没请几个人,男方就程乾,盛思卿,赵顺,江梓,刘炜,女方有她的父母和哥嫂。

李洋穿得人模狗样,赵顺忍不住调侃了两句,刘炜把李洋两人喊到角落里,硬塞了两个大红包:“炜叔不知道送你们啥,这点儿钱你们拿着,以后用处多着呢。”

“谢谢炜叔。”李洋捏捏他媳妇儿的脸给介绍道,“炜叔,我跟你说过。”

他媳妇儿腼腆的点点头:“谢谢炜叔。”

刘炜还是第一次应付这种饭局,但跟人家女方父母谈的甚欢。

江梓见包厢没几个人,又没见到盛思卿和赵顺,问了程乾:“顺子和思卿去哪儿了?”

“刚看见他们出去了。”程乾被李洋两口子灌的醉醺醺的,手指往外面一指便没再说什么话了。

江梓揣着手往外面那个小阳台走去了。

“盛哥,别考虑了,况且这里还有我陪着老大,而且说不定老大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江梓停下脚步,板正的身体紧贴着墙壁。

“你不是说想去吗?我就觉得你不适合打电竞这条路,你还有那么好的资源,你想想啊,以后端着枪保家卫国该多么威风啊。” 第56章 是兄弟 盛思卿靠在阳台上,面前烟雾一圈一圈的在湿冷的空气中往上飘。

“盛哥,你还在犹豫?”赵顺明显有些急,“我会在这里陪着老大的,你的出路比我们这几个人都要好,干嘛要放弃?这又不算自私,如果让老大知道了,我想他也会支持你的。”

“打电竞也没什么不好的。”盛思卿弓着背,俯视着阳台下的小县城。

“是没什么不好的。”赵顺说,“盛哥,我们都希望彼此能够走得更远,我不一样,我笨我学习不好,但我能打架,能在这里守着过一辈子,如果老大能够走出去,那我也没遗憾了,如果他不能走出去,至少他还有我这个兄弟作伴。”

“别劝了。”盛思卿呼出一大团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成一团白雾,“我们五个是兄弟。还有,如果我没跟他一起去当警察,我会遗憾。”

江梓沉沉的吸了一口冷气,这股冷气灌入鼻子,恍然间搅动着他的鼻腔。

在还没有认识程乾和李洋的时候,盛思卿就和他约定好了要一起当警察。

“和你既是兄弟也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如果我不幸牺牲了,你就替我照顾好我家人和孩子。”

“江梓,我突然好想穿越到未来,看看我们一起穿上警服拿起手枪的样子,我觉得我们会是最好的搭档。”

“行,我勉强承认你穿警服一定比我帅。”

“女朋友啊,我不知道,看缘分。”

“我希望以后你的女朋友很温柔,至少不要跟我一个性格,这样的性格不好。”

“江梓,你说我爸会不会特别高兴我以后要当警察?”

江梓忽然在心头问了自己两个问题,一个是你不能当警察遗憾吗?另一个是盛思卿为了你放弃了当警察,你遗憾吗?

前面那个他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头有些空,但不能说遗憾。

后面那个答案无疑是遗憾。

盛思卿和他,是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交情,他们是约定了要当彼此孩子干爹的人。

赵顺还在那头劝说,江梓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其实说盛思卿这个人薄情,倒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薄情,他能豁出命的对自己兄弟好。

他居然会信了盛思卿说他不想当警察了,他撒的谎没带一丝感情,连程乾他们几个都信以为真。

盛思卿怎么会不想呢,他爷爷是退伍老军人,爸爸是烈士,一家人都是忠烈。

想罢,江梓退出了天台,往屋里走去,李洋迎面走了过来问:“去哪儿了?刚就没看见你们。”

江梓随手往洗手间一指。

“思卿和顺子呢?”

江梓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在外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梓忽然觉得自己大了,只要人长大了,就会有离别。

譬如现在的李洋,虽然现在还是像兄弟那样关心着,但总会有一天会疏远。

赵顺说得也没错,如果盛思卿去当兵或者当警察,他会比任何人都很开心。但盛思卿自己会觉得他失约了。

订婚宴结束后,他载着刘炜回去了,一个人蹲在铁皮小屋外抽了很久的烟。

一支又一支,他从来没有一次性抽过这么多烟,现下只觉得浑身难受,比今天早上的时候还难受。

抽到第六支烟的时候,盛思卿发来了消息:〔小年来吃年饭,喊上炜叔。〕

:〔和沈雁书。〕

过了一个小时,盛思卿又问:〔睡着了?〕

江梓还是没回复,嫌小屋太冷,这几天都窝在刘炜宿舍里,沈雁书偶尔发发消息问问他。

三天后是小年,这几天基本都有饭局,盛思卿,赵顺,程乾,李洋挨个请他,最后刘炜觉得白吃这么多天不好意思,就自己办了一顿饭局。

还好玻璃厂最近几天停工,很多人回家过年,这么大的玻璃厂没有了噪音,那个大烟柱没有黑灰色的烟冒出来。

就刘炜宿舍热闹极了。

赵顺扒了个橘子塞嘴里:“洋哥没把你媳妇儿带来啊?”

李洋说:“就兄弟们聚聚,带她干嘛。”

“多久结婚啊?”刘炜问。

“她爸妈迷信,看了好几个日子,估计怎么也得四月份去了。”

饭局里头就沈雁书一个女的,她面瘫似的脸也看不出来尴尬不尴尬的。

“哎?乾哥和老大的菜怎么还没洗好?我去看看。”赵顺拍拍裤子上的瓜子壳站起来往走廊尽头走去。

程乾拍了一下江梓脑袋呵斥他走开点儿:“你干嘛?叹了好几次气了,大过年的叹气干嘛。”

“害——”江梓靠在阳台上,余光刚好瞄见赵顺过来,“我叹什么气你自己清楚啊。”

“我不清楚,你说。”程乾还是埋着脑袋。

江梓:“听炜叔说,过完年你要走?”

程乾看了他一眼承认道:“昂,要走。”

“去哪儿?”

“随便走走见见世面呗。”

赵顺停下步子:“乾哥怎么也要走?那网咖还开不开了?”

程乾放好菜叶,甩甩手上的水靠在墙壁上:“转让了,是我朋友,你们要去的话说一声,给你们。”

江梓拧眉,声音放的很轻:“你们一个两个的什么意思?都要走。”

程乾疑惑:“什么叫都要走?不只有我一个吗?”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江梓才及时改口,“啊,思卿不是要去训练营了吗,李洋要结婚了,到时候就剩下我,顺子和小白眼狼,炜叔了。”

程乾笑道:“我又不去一辈子,就随便走走,去学习学习,到时候回来开个店。还不是跟着你们这一群鬼混。”

吃完晚饭一群人在屋里打游戏斗地主,江梓喊上沈雁书去走铁路。今晚没月亮没星星,天黑的连多云都没有。

沈雁书有点儿看不清,在铁路上踉跄了好几回,江梓拉着她的手。

“太黑了。”沈雁书说。

江梓想了想松开沈雁书的手:“等我几分钟。”

“你小心点儿。”沈雁书远远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十多分钟后,江梓又爬上了铁路,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小橘子还有两支小蜡烛。

他一屁股坐在铁路上,拿起小橘子用小刀在底下划了一个圈:“小时候炜哥给我做过。” 第57章 地狱是有光的 “橘灯。”沈雁书小声说了句,“我哥哥也给我做过,不过挺丑的。”

“我做的漂亮。”江梓扬了一下眉毛看向她。

沈雁书不信。

不过他手法挺熟练,几下就把橘子芯给掏了出来,没过几分钟一个橘灯就做好了,他十分慷慨的把灯递到沈雁书手上,又拿起一个大橙子在手上掂了掂。

小橘灯真的挺漂亮。

沈雁书问:“这也是要做灯的?”

“做个大的。”

“这么厚的皮。”

江梓十分高冷的瞅了她一眼。

“你……”沈雁书盯着他暴露在空气里的脖子看了会儿,“冷吗?”

“不怎么冷。”

他刚跑了那么长一截路程,倒是不冷。

“待会儿炜哥他们要过来放烟花,会给我带衣服。”

沈雁书小声嘀咕了一句懒,脱下自己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给他围上。

“你不冷?”江梓看着她,准备把围巾还给她。

沈雁书拉过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把拉链拉到最顶上:“我戴帽子就行。”

江梓缓缓哦了声,又把塑料袋拿过来了点儿:“口袋里面还有仙女棒,顺子他们买烟花送的。”

沈雁书没动身,微微摇摇脑袋说:“我不喜欢玩儿。”

江梓:“你不玩儿那不成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玩儿?”

“……”你告诉我你们这群十几岁的人是大老爷们儿

谈话间,江梓的大号橙子灯做好了,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中间的蜡烛,把橙子灯给沈雁书:“拿着。”

橙子灯没橘子灯亮,不过要大很多,空气中还弥漫着橘子和橙子的气味。

“沈雁书,你害怕离别吗?”他走远了两步,没抬头没回头。

沈雁书不知道离别是什么滋味,只晓得她每次很害怕自己哥哥离开,因为只要她哥哥一离开,那个男人就会对她拳打脚踢。

这应该就是害怕离别。

沈雁书不假思索的点头:“害怕。”

江梓笑了笑没说话。

沈雁书反问:“那你呢?害怕吗?”

江梓抿唇想了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害怕。”

其实人害怕的,不是自己离开,而是别人的离开,害怕的不是主动的离别而是被动的离别。

“为什么。”

“不知道,没体验过。”江梓似乎有些冷,把两只手揣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垂头看了眼脖子上的围巾。

“那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说出来不灵了。”江梓迎着风笑,“但今年的愿望不是关于自己,也不是关于你,如果明年你还在,我就许一个关于你的。”

沈雁书想了会儿应答道:“好,明年我会在,但你要许一个关于你自己的。”

江梓抬头看着天空:“今年许一个关于思卿的。”这样他也能好受一点儿。

沈雁书一只手拿着一个漂亮的灯,里面的蜡烛随着冷风摇曳,她心头忽然有阵担忧涌上,生怕这星火苗一吹就灭了。

江梓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很久才睁开,不禁问:“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是……”沈雁书坐在铁路边缘说,“我明年会在这儿陪你过年。”

江梓向她走进,伸手揉揉她带着帽子的脑袋坐在她旁边,鼻尖被冻红了,他看向不远处玻璃厂那个烟柱,这个时候没有烟从里面出来。

沈雁书把灯规整的放在旁边,双肘靠在膝盖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绽开的烟花。

那头是县城中心,上空的烟火成簇。

“那个是月亮吗?”沈雁书推了一下眼镜镜框。

“是。”

她伸出手比对着月亮,再回头看了眼少年的眉眼。

如月之皎洁,如星之闪眼。

“你很好看。”沈雁书吝啬的赞赏了一句,唇角一弯说,“没谁能比得上你的微笑唇。”

“虽然我觉得你这是在拍马屁,但还是能勉强接受。”

沈雁书一本正经的盯着他那好看的眉眼说:“真话。”

刚坐了会儿,刘炜赵顺他们几个拿着烟花朝铁路这边走过来了。盛思卿回去了,他要去陪他爷爷跨年。

几人又辗转到旁边那个水泥小坝子里,刘炜扔掉烟头,一脚捻熄说:“这个买错了,纯声儿,有点儿吓人,你们躲远点儿。”

“我来。”程乾走过去冲几个人扬扬手,“躲远点儿。”

赵顺带着刘炜走到铁路边上了,江梓和沈雁书对视一眼,就往旁边移了几步,没在怕的。

第一声的时候震得沈雁书眨了一下眼睛,不过面色还是跟往常一样,她害怕是从来不露出来的。

江梓看着她逞强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前面:“怕就说,丢脸又没啥。”

“谁怕了。”

“你。”

“……”

“怎么,还要我报你身份证号?”

沈雁书躲在他身后,又不想说话了。

“脸丢多了,就不是自己的脸了。”

沈雁书:“……”

他说话又不像在争执,懒懒的语气轻飘飘的刮过沈雁书的耳畔。

震天雷在空中炸开,就只见向四周散开的火星,刺激而吓人。很快,十多响全部燃完,程乾才拿出烟花点燃,一朵一朵绽开的夜空中。

“小白眼儿狼,烟火好看吗?”江梓侧头,余光里映照这沈雁书,他往旁边移了一步,避免挡住沈雁书的视线。

沈雁书点头:“嗯。”

江梓摸了摸裤兜,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他揣回手直身站立,少年瘦的如铁路旁的杉树,细碎的发丝懒懒摆动,骨相中透着一丝孤傲与病态。

“你是难受吗?”沈雁书没由来的问了句。

江梓不解的看向她。

沈雁书说:“炜叔说你难受的时候会叼着烟,这是习惯。”

江梓嗯了声含糊道:“他怎么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沈雁书又问:“那你还难受吗?”

“不至于。”江梓笑着摆摆脑袋,“还好,不是疼,就心头闷燥,戒不掉。”

沈雁书寂声,抬头看着最后几响躁动的烟火,身旁的少年也安静了,冰冷无情的夜风翻不动嚣张的少年人,没了烟火的光亮,夜空又恢复刚开始的淡然。

江梓摘掉唇边的烟絮语道:“沈雁书,其实地狱是有光的,知道是哪儿发光吗?” 第58章 人人都如你 他左手食指和中指卡着烟,滑下按住自己的心脏:“这里。”

“你说地狱有光,我就信。”沈雁书深吸一口气,连冰冷的语气也变得有感情了,“只要你在地狱,我就来。”

江梓短促的笑了声,把烟叼在唇边掏出打火机挡住寒风燃了烟,他吸了一口,烟雾在散发着冷意的空中萦绕往上升。

沈雁书没怎么看过江梓抽烟,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感觉最近的他有点儿忧郁。

烟雾圈着两个人,朦胧的如天上的月,在黑夜里的那团烟雾中,沈雁书几乎看不清少年的脸庞。

地狱是有光的,只是世人没见过地狱,不知道其中的光景。

年一过,程乾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玻璃厂的小屋又清净了不少。

毕业班的他们迎来了新的一学期,自从上次程乾和李洋收拾过李二狗以后,不知道他去哪儿蹦跶了,反正没他的影子了,江梓还想找他算算账。

龙标把江梓该得的酬劳给了他,这些够他还盛思卿的了,他还顺便提了一嘴李二狗躲的地方,江梓气得牙痒痒,当晚就一个人去堵李二狗。

李二狗待在一个地下室里,上次李洋和程乾打的伤还没好完全,一只脚几乎废了动弹不得,断掉的手指还没接上。

看上去挺惨的。

见江梓来,李二强哆嗦两声连滚带爬的躲到沙发后面:“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龙标说的。”江梓勾脚,把门带上,将手里的跳刀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知道我们这种人一般不怕死,办了你就跟踩死蚂蚁一样。”

“你不要乱来。”

“是你先乱来的。”江梓眉心一拧,看见他这怂样不禁觉得可笑,“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老子?”

李二强咽了口口水,眼睛死死盯着江梓:“我拿东西给你换,求你放过我。”

江梓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跳刀细细看着:“你觉得你的东西我会感兴趣?说,想怎么解决?”

“你知道龙标为什么要让你守这个夜场吗?”

他聪明,刚好说到江梓疑惑的点上,江梓用手杵着跳刀:“说。我留你一条命。”

李二强猛点头,爬了过来,江梓举着跳刀:“就在那儿说。”

“好好好。”

虽说江梓就吓唬吓唬,但李二强还是忌惮他的,他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生死几乎都看淡了,要是把他惹急了,同归于尽他是干得出来。

李二狗说:“这个夜场早就不干净了。”

“我知道。”江梓眉心一皱,“说些我不知道的。”

“最多五年,龙标就会搞大动作,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替罪羊,而你是他的首选。龙标不会找一个怕事儿的人。”

江梓笑出声来:“他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他供出去?”

“他当然不会让你知道,卖了你这么多人情,而且他说过,你仗义,会自己兜着,而且就算你知道了也没事儿,你那帮兄弟哪个不是筹码。”

“……”江梓转了转手里的跳刀,磨了磨牙齿思索着。

李二强转了转眸子放低了声音:“他早就安排人打听了你们每个人的住处,盛思卿他有个爷爷是,赵顺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还有李洋,他准备结婚了,要想这些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你就得听他的,不然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哦对了,还有个程乾,他现在出去了,只要龙标想,程乾就别想或者回来。”

“关他们屁事儿?”江梓刚说完,就见李二强似恶狗一般扑了过来。

“要不你跟了我,我手下还有一群兄弟。”

李二强还没有触到他,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你以为老子还跟那天一样?”

江梓把他按在地上,跳刀死死抵住他的脖子:“你他妈恶不恶心啊?”

盛思卿夺下他手里的刀,给赵顺使了个眼色:“别冲动,顺子。”

“老大。”赵顺见江梓已经被愤怒激红了眼,当即拉住他劝说道,“杀人犯法的,别脏了你的手,听话。”

“闭上你那肮脏的臭嘴。”赵顺顺势给了他一脚,李二强疼昏了过去。

盛思卿试了试他的鼻息,没死。

“老大,别气了,这人就是想激怒你,你一冲动把他那啥了,那不正中他的下怀?”赵顺好言好语的安抚道,“咱们把他第三只脚给废了,别气了啊。”

办完正事儿,赵顺和盛思卿怕他真把李二狗给宰了,就架着他出来了。

“别架着我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管老子。”江梓想起李二强的那些话,烦躁的甩开两人的手。

因为他混迹在那种地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有危险的。

赵顺不明所以:“怎么能不管呢,都是兄弟。”

“江梓,你理智点儿行不行?”盛思卿停下脚步,冷着脸说,“如果今天我和顺子没有去夜场找你,就不会知道你来找李二强,你是不是会一气之下宰了他?你能不能想一想以后啊。”

江梓咬牙转过身来对着盛思卿,两个一米八的少年旗鼓相当,毫不示弱。

“为了这种人你值得吗?作为兄弟,我替你感到不值得。如果你觉得你的命如蝼蚁,那你想想炜叔,想想我们。平时你那么理智,为什么今天不行?” 第59章 我一定会吻他的唇 江梓向前一步,周身笼罩着戾气:“你以为人人都跟你盛思卿一样?”

“别吵别吵,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赵顺穿在两人中央,好言好语相劝。

盛思卿推开赵顺说:“未来这么长,你可以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和我比?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只是作为兄弟的建议。”

“你……”江梓捏紧拳头闭上眼睛,“别跟着我了。”

是啊,盛思卿脾气好,他们连个架都吵不了。

“江梓。”盛思卿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声,“我没有要跟你比,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兄弟,还要看着对方结婚,你知道我这个人慢热,现在李洋结婚了,乾哥走了,我只有爷爷,你,顺子和炜叔了,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人。我不想看着你亲手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江梓左手揣在裤兜里,埋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没应他的话,街道的常青树影深,凛凛的风逆着吹过来,急又险。

他当然知道盛思卿没有跟他比,盛思卿这个人把情意看得很重,就像这些年他身边只有这一群人和他的爷爷,他也只有江梓他们和他爷爷。

“老大,你误会盛哥的意思了。”赵顺着急忙慌的想解释,但江梓已经走到那边那条街道,一辆公交车遮挡住了他。

这几天江梓没怎么跟盛思卿说话,每次一看到他和赵顺,就想起李二强说的话,他有些后怕。

盛思卿也没主动找他,弄得赵顺两头难。

“江梓,外头有人找。”

少年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就往教室外面走,阳台上站着一个女生,看背影不太像他的小白眼狼。

他侧头询问刚才叫他的男生:“谁找?”

男生扬扬下巴指了一下站着的那个女生,这个时候女生已经听见声音转过来了。

他不太熟。

女生率先自我介绍了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说:“上次谢谢你,这是请你喝的奶茶,半糖的。”

“上次……?”江梓吊儿郎当的揣着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问,“你记错人了,哪来的上次?”

“就夜场那回,是你帮的我,后来你很少来学校,我没机会给你奶茶,这次补上。”

“哦。”江梓转头就要走,女生又喊住他。

“你把这收下,没别的意思,就谢谢你的。”女生站在他们班门口,略显局促。

“我也没别的意思。”他回头扫视了一眼奶茶,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我对奶茶过敏。”

“那你要喝什么,或者请你吃顿饭也行。”女生锲而不舍的问。

江梓想了想忽然笑了声:“我说我不吃不喝你信不?”说罢,他笑了笑指着那边走廊,“行了,快回去了,被江明远看见你就完了。”

看见他的背影,女生懊恼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刚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三班王茜给江梓送奶茶,他没要,说是对奶茶过敏。”

“不过他这个人挺好的,拒绝的挺委婉,还对着王茜笑了。”

“那可不,笑得挺宠的,平时他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好不容易对着一个女生笑了还真挺那啥的。”

“找江梓当男朋友也不错,大佬罩着的感觉。”

“人家根本瞧不上好,他长那么好看,女朋友肯定要找一个更好看的了。”

“我听三中的人说,他们学校有一对外地来的转校生,没听错,是一对,看照片简直不要太好看了,那真是小说男女主照进现实啊啊啊啊啊……”

“……”

一群人的八卦从江梓身上转移到其他的,沈雁书垂下眼眸抿起了薄唇。

前桌的女生们说得也没错,江梓长得好看,女朋友应该找一个更好看的。

她相貌平平,连他都调侃。

蓦然,沈雁书又想起上次她趁着江梓睡着,偷偷吻了他,她有点儿后悔为什么吻了他的额头,明明她想吻的是他的唇角。

她埋下脑袋,在日记本上写了一段:他不可爱了,我有点儿不喜欢他对着别的女生笑。还有,要是有下次,我一定会吻他的唇。

放学的时候,沈雁书去他教室门口堵他,江梓差点儿撞倒她,有丝诧异问:“你怎么在这儿?”

“在堵你。”沈雁书看了眼急匆匆往教室外挤的人群,站过去了点儿让开了道,似乎把这一串的人当做背景板,她又说,“放学有时间吗?”

“你干嘛?”江梓好笑道,拎着书包跟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这么严肃是……”

沈雁书勾着他的书包拉着他往前走:“这几天老板娘新搞了一个做饮料的,带你去尝尝。”

“哦。”江梓眼睛瞄了一下空中的书包,两条肩带,他和沈雁书一人拉一条,中间轻飘飘的书包晃晃悠悠。他笑了会儿,说:“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我去白吃白喝,不好。”

沈雁书踩着楼梯回头看了江梓一眼说:“没什么不好,饮料是我在做。”

江梓扬扬眉毛道:“这样啊。”

沈雁书继续说:“况且,老板娘对你就跟亲儿子一样,更不会介意。”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江梓想了一下,腆着脸皮说,“那我要喝奶茶。”

沈雁书停下脚步松开他的书包带子说:“你,不是对奶茶过敏吗?”

“哎,不信谣不传谣啊,谁跟你说我对奶茶过敏了?”江梓扫了眼沈雁书,把书包搭在肩上,“我很少喝,就顺子买了蹭点儿喝,嫌太甜了。”

“哦。”沈雁书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她绽开笑容点头,“那我少放点儿糖。”

江梓已经好久没去龙虾店了,刚一进门小火锅就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

新年新气象,小龙虾店重新装修了一番,看起来比以前的要好太多,还新加了一个做饮料的角。

老板娘刚去菜市场采购完,按了下三轮车的喇叭,江梓扒开小火锅的手出去帮忙卸货了。

“啊,不用不用,我来就行。”老板娘停好车,取下钥匙走了过来,看着江梓笑得很是灿烂,“好久没看到你了哎,果果来这边儿了就问你什么时候来。”

江梓一手拎着花甲,另一手拎着龙虾上了店子门口的台阶:“前几天比较忙,没空。”

“放厨房,待会儿我来弄,花甲要吐沙子。”老板娘拎着袋牛蛙紧随其后,她指着屋外的沈雁书说,“休息会儿,要喝啥让雁书给你做,她啥都会。” 第60章 你能别丢下我吗 “好。”江梓拧开水龙头洗了把手,这才初春,水管里的水还有些浸手。

沈雁书在忙着做奶茶,一连串都是江梓看不懂的步骤,他走进了点儿拿起桌上的杯子仔细观察了会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皱眉:“这是啥?”

“鲜牛奶。”沈雁书没抬头,一丝不苟的做着手上的动作。

“雁书姐姐,我要一杯橙汁。”小孩儿踮着脚尖看着柜台里面的两人。

江梓瞄到旁边的橙汁,选了个顺眼的拿起来说:“等着,我帮你榨。”

小火锅小嘴一撇说:“可是我想喝雁书姐姐榨的。”

“再说就不榨了。”江梓佯装把手里的橙子放下,学着小孩儿撇嘴道,“雁书姐姐要给我做奶茶。”说完,他朝沈雁书递过去一个眼神,怕她听不清,还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手臂,“对,雁书姐姐~”

“……”沈雁书动了动唇,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安静的咽了一下口水轻轻嗯了声。

“啊。”小孩儿噘着嘴巴哀怨的看向两人,“可是哥哥明明不会。”

沈雁书笑了声,抬眸看着小孩儿说:“他会,我教他。”

“用你教我?”江梓把身后的榨汁机拿了过来,指着上面的按钮说,“上面有字儿,写得明明白白。”

沈雁书咂咂嘴,余光偷偷瞟着他削皮削得十分熟练的手,骨节分明,很长很细,就像一个女生的手。

他动作很流畅,三下五除二就把橙子皮褪光了,随意拿到水龙头边冲洗了一下,就想把它整个塞榨汁机里头。

沈雁书:“……”

看了几秒,沈雁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弱弱提醒了一句说:“那边有小刀。”

“我要小刀干嘛?”

“……”竟无语凝噎。

江梓最终败下阵来,拿了边上的小刀,将橙子切成小块放进榨汁机里。

“放点儿蜂蜜怎么样?”江梓等着榨汁机榨汁的空隙,拿起角落里的蜂蜜,恐是觉得不够,又捡了几片薄荷叶,等榨汁机停下一并塞进里面。

沈雁书默默看着,真心为小火锅捏了把汗。

“小白眼狼,把你手边那牛奶给我点儿。”

“这个蝶豆花汁能吃不?”

“不行,太浓了,那是雪碧吗?拿来我稀释一下。”

沈雁书忍不住吐槽一句:“您搁这儿做实验呢?”

“你懂个屁,我这叫新型橙汁。”江梓很认真的在琢磨自己面前的饮料,懒得理会沈雁书,他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什么材料都要问一问,觉得合适的就一并放在榨汁机里头。

小火锅不知道从哪儿兜了一圈回来,眼巴巴的看着江梓:“哥哥,我的橙汁好了吗?”

“马上。”江梓顺手拿了一个玻璃杯,把榨汁机里的液体倒了进去,可能觉得不够美观,就拿起小刀切了一片柠檬卡在杯壁上。

他把液体递给小火锅。

小火锅迟疑的抿了一小口,随后哭丧着脸看向沈雁书:“难喝~”

沈雁书抿唇埋头偷笑。

小孩儿把那杯液体放在台上问:“雁书姐姐,哥哥他好笨,你教他他也不会。”

这锅沈雁书是不敢背,说教他也不算,就只让他把橙子切成小块。

江梓抓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即轻皱了一下眉,嘴硬道:“也没有那么难喝。”

沈雁书附和的哦了声,把刚做好的奶茶放在他面前,没收他面前的液体:“待会儿拉肚子。”

江梓:“……”

“雁书,四号桌这里要两杯可乐。”老板娘远远扯着嗓门喊了句,沈雁书打了个手势,埋头开始倒可乐。

“赵顺给我发消息说……”沈雁书琢磨着,忽而抬眸看了眼江梓,“你和盛思卿闹矛盾了?”

江梓刚想回答,就见沈雁书端着饮料离开了,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江梓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雁书在围裙上擦擦手睁着好奇的双眸看向他:“你们怎么了?”

“说了你也不明白。”江梓拿着沈雁书做的热奶茶坐到了桌边,“如果你想跟一个人绝交,你会怎么做?”

“绝交?为什么要绝交?”沈雁书不解。

江梓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不想让他放弃他的梦想。”他想过很多,只有这样,才不会牵扯到更多人,其实没有沈雁书,龙标也会把他弄到那个夜场。

沈雁书滞了一下:“那你就想跟他绝交?”

“这事儿我就和你一个人说了,别告诉他们。”江梓看了眼时间,起身拎起奶茶,“我先走了。”

他刚走了两步,沈雁书跑了上来拉住他的手腕恳求道:“江梓,那你……能别丢下我吗?”

江梓捏着奶茶的手略微一僵,回过头来,沈雁书松开他的手舔了舔唇边看着他的脸。

“傻。”江梓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那不叫丢下。”

“也不要跟我绝交。”沈雁书想也没想就脱口。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嗯了声,“好,不和你绝交。”

……

好几天江梓都没和盛思卿说话,赵顺两头跑两头劝,一点儿和好的迹象都没有。

周末晚人特别多,盛思卿和赵顺担心江梓,就来夜场瞧瞧,听到两人来,江梓这才拉下脸出来接两人。

走到大厅时,他撞见了一堆人,以江梓眼力见来看有两帮人,各自拎着一个箱子,这些人脖子手臂清一色的纹身。

刚收回眼神往外走,就撞上最后那人的目光。

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寸头刀疤脸,面色十分不善,左边耳垂上挂着一个张扬的耳坠,露出的皮肤上全是纹身,他走路的样子与一众人格格不入,腰间别了一把深褐色的小刀。

江梓与他对视了足足五六秒,好似察觉了领头人的余光,他才加快步伐出了大厅,等一众人乘上了电梯,江梓才招呼站在门口的赵顺和盛思卿。

赵顺八卦的往里面瞅:“老大看见了没,那帮人……”

“再看你眼睛还要不要了?”江梓站在楼梯上拧住他的脑袋把他拉过来了点儿,“收起你那八卦的心,这些人玩命的。”

“卧槽卧槽,这么大的场面我还没见到过,你说他们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赵顺心有余悸的偷偷往里面瞟了眼,又戳戳盛思卿的手肘,“盛哥,说句话呗。” 第61章 怕吗 盛思卿顺着台阶走了下坡路,抬脚往里头迈步:“进去,外面太冷了。”

“行的行的,老大小可爱,咱们进去说,啊。”赵顺对着江梓挤挤眉眼,他没办法,只好双手环胸跟了上去。

赵顺走在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但没起到缓解气氛的作用,还把气氛搞得更尴尬了。

“哎,那你俩理理我行不行,我一路上和盛哥说得口都干了。”

江梓扒住他的肩膀笑道:“别说了,我都听累了。”

“……”盛思卿刚想说话,脚尖忽然踢到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他捡起来往垃圾桶边上走。

“我说你能展开看一眼吗?你家垃圾会叠这么公正?”江梓磨磨牙齿看热闹般看着盛思卿。

盛思卿捏着纸条看向他。

赵顺嘿嘿笑了两声,一手抢过盛思卿手里的纸条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来我来,少说两句昂,你俩——草!!!”

听见赵顺那声激动又着急的骂声,两人才凑近。

:帮我报警。

赵顺懵逼的问了句:“这是啥意思啊?谁扔的,这是恶作剧还是真的?”

“去监控室看看。”江梓招呼着两人跑到监控室,把人支开以后再将门反锁了。

这里只有大厅和过道监控是好的,室内一般都是装装样子,但调不出来。

江梓三下五除二就调来了大厅的监控。

盛思卿想了一下说:“这里几点打扫一次卫生?”

“半小时保洁会清理一下地上的垃圾。”江梓手指飞快的点着键盘,听盛思卿的话把时间调到九点半以后的。

现在十点过三分。

赵顺抵在门边说:“你说这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啊,这个地方还会有人叫报警?”

“……刚才进来的那两拨人,你也觉得不对劲?”盛思卿弓着身子和江梓一起看着监控。

江梓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听见盛思卿说话这才点点头:“特别是最后头那个。”

“那就看那里。”盛思卿把监控视频调到最初进来的那两拨人。

“停,就这里。”江梓按了暂停反复看了好几遍,“就是他,从裤脚掉下来的。”

盛思卿:“这个人……”

“先看看他们去的楼层。”江梓冷静的调出电梯和走廊监控,最终确定了他们那两拨人去了七楼,“714,今天龙标让留的包厢。”

赵顺还在状况外,不明的看着关掉监控的两人分析局势的两人:“查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啊?”

江梓:“如果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混在其中的警察,让报警是身份暴露了。”

“那报警。”盛思卿摸出手机,江梓立即拦住他:“如果这个人是卧底的话,贸然报警会有生命危险,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出来。”

盛思卿收起手机:“那我去,龙标认识你,怕……”

“我和顺子去。”江梓低头思索着,冲着赵顺勾勾手指头,“过来,待会儿装醉鬼,会吗?”

盛思卿不悦。

赵顺茫然的点头:“昂……会。”

“待会儿我跟你通话,你录音。”江梓看向盛思卿,“你看着时机报警,顺子不会看时机,并不是不想跟你合作,况且……”他话风一绕笑了声,“你演技又不行。”

盛思卿:“……”

三个人部署完整后,江梓和赵顺开始行动了,盛思卿待在江梓常待的休息室里头。

“老大你别抖……”

“老子没抖。”江梓白了他一眼。

“你没抖吗?那是谁抖……”赵顺扫了江梓一圈,又扫了自己一圈,见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腿哭丧着脸说,“老大,万一我死了,你得给我立块碑啊。”

江梓把手里的啤酒瓶道具给他:“立锤子的碑,拿着。”

赵顺还想说,电梯门一下子开了,他心头咯噔一下,瘪嘴扭头,他家老大一脸淡定无比的表情。

“有事儿往外跑,听见没。”

赵顺嗯了声。

“或者大喊一声,摔杯子。”

赵顺苦着脸。

“遇到危险把事儿赖我身上,就说你啥都不知道,懂了没?”江梓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那不行,说好的有难同当。”赵顺突然顿悟,猛灌了一大口啤酒,所谓酒壮熊人胆。

“去,我在外头等你。”江梓站在不远处。

赵顺点点头。

“怕吗?怕我重新想办法。”江梓忍不住问了句,其实也不是他想让赵顺去的,只是龙标认识他,进去了也不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怕归怕,就怕去迟了那警察叔叔就没了。”赵顺拎着酒瓶敲了两下门,江梓坐在拐角处。

开门的是两个壮汉,赵顺心头慌得一批,不过还是装着醉酒的样子扒开了那两个人:“卧槽你妈的狗比玩意儿,那谁,给老子出来,你他妈老牛吃嫩草敢泡我女人……出……”

出来两个字还没有脱口,赵顺忽然感觉自己脑门抵着一个硬物,他稍微愣了一秒,心头大呼不妙,他喵的这是枪。

他家老大没跟他说过这里头有拿枪的人啊。

好在赵顺反应过来,假意痴笑两声走过去逮住角落里躺着的人:“你他妈的咋躺这儿了?来啊,敢泡老子女人,有种你站起来和我单挑……”

“老大,这就是个醉鬼。”

“算了,开枪的话就打草惊蛇了,轰出去。”

说完,几只大手很快把赵顺赶了出去,混乱中赵顺心数了一下人数。

出来的时候他脑门上的汗水已经滴到脖子了,江梓伸手把他拉到监控死角问:“怎么样了?”

“十四个人……”赵顺喘了两口粗气,被江梓拉住的那只手还是颤抖的,他惊魂未定,又瞥见自己手上的血迹慌了神,“血血血……我操,老大,那人不会有事儿,不过我试着他好像还有心跳。”

江梓安抚了一下他:“你下去把监控室烧了,我去点隔壁,顺便叫思卿打一下119,快点儿。”

赵顺听了江梓的,乘坐电梯引燃了监控室的窗帘,然后去找了盛思卿。

盛思卿紧张道:“江梓呢?”

——江梓把隔壁两间屋子的窗帘点燃,敲了敲714的门。

人没出来,一把枪抵着少年的脑门,黑暗中一点火星划下,举着枪的人踩灭了烟,一张凶狠的眼睛与少年澄澈的眸子相视。 第62章 合作 “做什么?”那人问。

江梓举起双手,假装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没往屋内看:“失火了,我来通知一下你们。”

一阵浓浓的烟味儿飘了过来,坐在窗边的人打开窗户看了烟:“大哥,真着火了,要不咱先走,待会儿消防队来了发现会引来警察。”

“刚才有位客人喝醉了,把烟头乱扔点燃了窗帘,现在蔓延过来了。”江梓话语中带着催促。

漆黑的屋子一下子亮了,里头的人和物江梓一览无余,有人问:“那他怎么办?”

“打昏,抬过去扔火堆里头,伪装成烧死的。”

“那他——”话音刚落,一群人眼神齐刷刷朝江梓这边看过来。

角落里坐着的龙标突然发话了:“我喊来管事儿的,放了他。”

听见龙标这么说,那个人才不情不愿的收起枪,随着烟势越来越大,这帮人才匆匆逃离,最后善后的那两个人把那个面色不善的人抬进火势最大的那间屋子。

为了不让人起疑,江梓跟着那群人走了楼梯,角落里正好遇到个服务生,他佯装喊了服务生:“打119没?”

服务生明白了江梓的表情,配合的点点头:“打了。”

一帮人为了逃命,就往江梓这边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任由他了。

江梓快速找到另一个应急通道跑上七楼,此时的七楼过道全是浓烟,他弓着身子找到715,里面火势熊熊,那帮人还点燃了沙发和抱枕,火势越来越凶,包围了中央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喂。”江梓不管不顾冲上去把他从火中拖到旁边的地上。

熊熊火焰中,男人满脸的血迹,衣服被火烧着,周遭弥漫着一股肉被烤焦的味道。

江梓替他打灭身上的火,男人疼的呼出声,江梓欣喜一笑:“没死就好。”

他想摸出手机给盛思卿打个电话,想到刚才为了录音,把手机给了赵顺。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江梓整张脸被火炙烤,似裂开一般。

男人忽然一把抓住江梓的手:“你,你快点儿走,记得帮我告诉我女儿,如果下辈子我再当她的爸爸,每回家长会我都不会错过了。”

“我不会传话,你自己对她说。”江梓起身脱掉自己衣服外套,一下一下打在火上,好像要灭掉了,最后又复燃起来,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人,毅然决然的打破桌上的空啤酒瓶,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浸湿自己衣服。

少年的一刀特别狠,汩汩的血从手臂冒出来,他扯下自己衣服的一半包住手臂止血,另一半递到地上的人鼻下:“自己蒙住。”

刚递给男人,江梓感觉自己面前一阵天昏地转,拴住手臂的衣服全部被血浸湿了。

他咬牙问:“你能走吗?这里快热死了。”

男人从地上撑起,忽而又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腿断了,你别管我,快走。”

“你别说话,我今天也可能会交代在这儿。”江梓无力的按住自己淌着血的手臂,突然听到赵顺的声音。

“顺子。”江梓仿佛看见了希望,盛思卿冲了进来,江梓让开了道,“你跟顺子抬他,我能走。”

赵顺见他的手臂又一惊:“你干嘛啊?”

“湿毛巾蒙住口鼻,你老师没教过?”江梓没好气回怼过去。

“……”赵顺跟盛思卿扶起地上的男人。

盛思卿忍不住说:“你身上就只有血?”

“就是,尿也可以啊。”赵顺附和道。

“要能尿出来。”江梓跟在后头幽幽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尿频尿急尿不正啊?”

男人一听忍不住笑了。

消防车和警车同时到达,盛思卿和江梓对视一眼,把男人放在大厅门口,男人不解拉住赵顺衣角问:“你们去哪儿?一切行动听指挥……”

赵顺扒开他的手说:“这位大叔,我老大小可爱和盛哥喜欢做好事儿,但不喜欢留名,就这样,反正警察叔叔都来了,咱们好聚好散昂。”

三个人从偏门出去了,盛思卿和江梓相视而笑,两人不约而同的举起手击了个掌。

江梓叉腰感叹一句:“真好,又合作了一回。”

“嗯。”盛思卿浅浅一笑。

“江梓。”沈雁书追了上来,“你没事儿?”

“小白眼狼?”江梓咧嘴一笑,身体吃不住力一下子扑在她身上,“卧槽,这路灯怎么突然不亮……”

还没把一整句话说完,江梓整个人就沉沉倒在沈雁书身上。

“妈的,老大血快流干了,送医院啊。”赵顺这才从喜悦中反应过来,盛思卿背着江梓忙往医院方向跑,好在县医院隔得不远。

来得即使,没什么大碍,老医生语重心长的训他们:“年纪轻轻别老想着自残,你看看那伤口,啧。”

江梓:“……”

盛思卿:“……”

赵顺:“……”

沈雁书:“……”

“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失恋了也不过如此,你看你长得那么帅,找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要是被女生渣透了,找个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你看看你那伤口,得多疼。”

江梓:“行,我知道了。”

盛思卿:“……”

赵顺:“好嘞医生,我会看着他开导他的。”

沈雁书:“嗯。”

“就是咯,你看你还有这么多好朋友,好好休息啊,别吃豆油生姜和油腻的,留疤了不好看。”

江梓认命的忙点头:“行。”

盛思卿:“我们监督他。”

赵顺:“谢谢医生大叔,我们会看着他的。”

沈雁书:“嗯,加一。”

“……”

医生走后,赵顺才一把捞过旁边的凳子坐到江梓床边:“卧槽,老大,你还活着。”

“老子……”江梓把手捏成拳头想一把打在赵顺那四十二码的脸上。

盛思卿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

“晓得了,啰嗦啊你们。”江梓嫌弃一番,冲沈雁书招招手,“听见没刚才。”

沈雁书不明白,往前迈了两步。

“医生说,就你们这些渣女把我伤透了我才自残的。”

沈雁书睁大眼睛。

江梓唇色干白,但不影响他脸上的那抹坏笑:“我想喝豆腐鲫鱼汤,渣女给不给熬?” 第63章 美人窝 沈雁书微怔,被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收买后无奈点点头:“嗯,我去熬。”

她目光滑下,落到江梓缠着绷带的手臂,短短两秒后把目光转移了,她指了指门外,对江梓说:“那你等着我。”

“好。”江梓笑了笑,挥挥手,“去,我等你。”

等沈雁书离开了病房,江梓才懒兮兮的躺下去了点儿。

“哎老大,”赵顺端着凳子凑近了点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烧监控室。”

“哦对,”江梓突然撑起,望向盛思卿,“后面那段监控你整妥当没?”

盛思卿靠在床边,点点头说:“你跟顺子出镜的地方都删了,我断了电源以后把主机给烧了。对了,我把前面那部分拷下来了,放刚才那人的口袋里了。”

赵顺依旧一头雾水,左看看江梓,右看看盛思卿:“怎么回事儿啊?你俩是不是又把我踢出群聊了?”

“故意纵火这个罪名就够你去少管所关一阵子了。”盛思卿见赵顺那天真无邪的面孔不禁笑着调侃道,“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得去警察局,一群警察叔叔给你普法,所以你觉得呢?”

江梓说:“龙标开始怀疑我了,事后一定会查监控,毁掉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

“日。”赵顺突然顿悟,但一想到今天混进黑屋的那个场景,不禁抖了抖身子,“我刚进去的时候都软了,太他妈吓人了。”

江梓抬眼,便看见盛思卿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他比较内敛,就这么浅浅一笑就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

“回去,不早了。”江梓故意错开他的眼神说,“爷爷还在家里,大晚上的不安全。”

江梓没等盛思卿回应,伸脚踹了踹赵顺说:“你也走,聒噪。”

赵顺狐疑的问了句:“你行不行啊?”

“谁不行了,快滚快滚,我困了。”江梓又往被子里缩了一截,探出个脑袋对赵顺说,“给小白眼狼发消息说今天不用过来了,大晚上的一小姑娘不安全。”

“你咋就不担心担心我跟盛哥?”赵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拿着手机找沈雁书的对话框。

江梓瞪他:“你是小姑娘,还是你家盛哥是小姑娘?”

赵顺瞄着盛思卿坏笑,凑近江梓小声说:“盛哥其实……”

“噢……”江梓露出两个眼睛,与赵顺不约而同的笑了声,刚好对上盛思卿的眼睛,他咳嗽了一声,整个人埋进了被子,“滚滚滚,我真的要睡觉了。”

赵顺和盛思卿一前一后的离开病房,江梓这才卸下了伪装疲惫的躺下身去,因为李二强,他那身上的毒瘾又会时不时的发作几回,前几天还弄感冒了浑身不舒服,现在还因为失血过多躺医院了。

他真是衰到了极点。

不止这些,李二强的那些话就跟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时不时的在他脑门顶上响两回。盛思卿赵顺他们把他当做兄弟,他也是一样的。他不想他们有事儿。

想到这儿,他烦躁的把被子盖在脑袋上,遮住了他整个人。

不知道想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他警觉的扒开被子,眼神如小狼一般凶狠。一见是沈雁书,他才松了一口气。

沈雁书随手关上了门,听江梓问:“不是让顺子发消息叫你明天再来吗?”

“没注意。”沈雁书摘下连衣帽子,拎着餐盒过来了,她抿唇又说,“要来,不放心你。”

江梓好笑,从床上撑起来:“我一大男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大晚上的新区那头多乱啊,不该来。”

沈雁书说:“我没怕过。”

“傻。”江梓瞟了眼她身上的水珠,又望了眼窗外问,“外面是下雨了?”

沈雁书点头,给他盛了一碗汤,外面的雨应该很小,隔着窗户没听见什么动静。

“这是什么汤?”

“鱼汤。”沈雁书慢悠悠道。

江梓诧异到破音:“鱼汤?你唬谁呢,那我的鱼呢?”

沈雁书很随意的扫了他一眼,解释说:“鲫鱼太多刺,就只用它熬了汤,肉和骨头给倒了,里面放了豆腐和猪血。”

“为什么要煮猪血?”

“补。”沈雁书把碗递到他手上,“喝,挑食不好。”

“……”江梓不喜欢吃猪肝和猪血,除了刘炜和盛思卿他们几个,几乎没人知道,他刚想问她怎么知道的,就听见沈雁书回答说:“我问过炜叔了,你是不喜欢吃,但是没办法。”

“一定要吃?”江梓咽了咽口水,一双魅而灵动的眼睛看向沈雁书,不甘心的问了第二遍,“这个一定要吃?”

“吃了才能好。”沈雁书刚正不阿的别过眼神,把剩下的汤给盖好盖子,避免冷了。

江梓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汤,味道还行,没有猪血的味道。

“慢点儿喝,还有。”沈雁书掏出手机来,看着他的表情轻轻一笑,打开快手刷了起来。

江梓:“你今晚……”

沈雁书知道他要问什么,想了一下说:“你睡,我待会儿累了靠着墙眯一会儿就行。”

江梓没说话,两口喝完了碗里的汤,里面还剩下几块猪血,沈雁书也没管他,不吃就不吃,惯一下又不会惯坏。

许是他累了,就喝了那么几口又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沈雁书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向他。

“这次又想偷亲我哪儿?”他说。

“……”沈雁书睁大了瞳孔,仓皇的将目光转移。

原来他知道。

少年既欠揍又懒懒道:“算了,便宜都被你占完了,也不差这一次,下次偷亲我的时候,麻烦呼吸别那么重。”

沈雁书:“……”

她羞愧到无地自容,自觉抬着凳子坐到了窗边,把手机开到静音模式,音量也开到了最低,充当一个透明人。

但一格音量在这安静的房间里,也明显高昂起来,牵动着沈雁书的心。

“世界上有种奇怪的面容,美人窝下巴,拥有这种下巴的人一般长得都很带劲儿,但是在医学上,这种美人窝下巴被称为颚裂……”

沈雁书默默把视线转移到病床上的人身上,被窝里的人动了动,便没有再下一步动作。

她没记错的话,江梓下巴中央就有一道浅浅的沟,应该就是视频上所说的美人沟下巴。 第64章 昨晚你偷亲我了没 他长得好看,多半是他那微笑唇加持,再加上那带感的美人窝。

她是没见过多少人,但总觉得往后再也见不到像他这般好看的男生。

沈雁书是背对着窗户外的月色,光萦在了窗边,她一动不动的跟雕塑一样,不知道看了少年多久,她鬼使神差的举起手机想拍他,无奈这人睡觉是把被子盖在脸上的。

她拿着手机轻轻走进,伸手拨开他脸上的被子,睡着的江梓的微笑唇是带着弧度的。

常听她哥哥说,她睡觉是皱着眉苦着脸的,她没办法舒展开眉头,因为那个人生活过得不舒心不如意了会把睡着的她拉起来狠打一顿,小时候的她一脸茫然默默受着,长大以后的她会反抗,不过会招来更毒的打。

她不是厌倦了这种生活,而是对这种生活麻木了。

有时候她也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她找不到归宿,也舍不下他人,第一是沈醉,第二是生她的女人,她就算再薄情,也没法舍下这两人。

想罢,她垂下手轻轻用手指扫了一下江梓的脸庞,缓缓启唇道:“江梓,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每天无忧无虑,一群人围着他转宠着他对他好,他原生家庭很不幸,但他周围有盛思卿和赵顺这一群兄弟,还有刘炜。

沈雁书举着手机,检查了一下快门和闪光灯,悄悄的拍了一张他熟睡的照片,随后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倚在墙角捏着手机看了起来,好久好久,就盯着一张照片。

第二天,沈雁书是被一阵玻璃碰撞玻璃的声音震醒的,她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护士小姐姐,正抓着江梓的手插针管,江梓看向她。

“我……”沈雁书想问,她怎么在床上,不过这个问题傻逼也能想到,除了是江梓把床让给她的还能有谁。

护士小姐姐笑道:“睡,人家把床让给你的,说你一夜没睡了。”

沈雁书舔了一下干干的唇,哦了声,看了眼江梓,他眼底的黑眼圈还是有点儿重,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你注意一下啊,别让血倒流了。”护士小姐姐给他粘好胶带习惯性的叮嘱一句,收起空瓶推着车子走了。

江梓扬了一下眉毛:“睡。”

“不不了。”沈雁书赶紧起身穿好鞋,“你醒了多久?”

江梓耷拉着眼皮,伸手揉了揉说:“记不得了,昨天下午就在睡,也睡不着。”

“你手臂……”沈雁书刚脱口问,江梓抢在前头答了句没事儿了。

“……”沈雁书回味着喉中的苦涩,抬起眼睛扫过他包扎的很好的手臂说,“我是问,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江梓非常短促的笑了声,沈雁书的心头沉重的咯噔一下:“不是老子还能有谁?”

沈雁书还没有找到下文,江梓又撇嘴说:“重死我了,差点儿旧伤复发。”

“哦。”沈雁书冷漠的回应了一句,起身说,“吃什么,我去买。”

“两个烧麦,四个香菇肉馅儿的小笼包,再来个红枣发糕,嗯……”江梓细细想了一下又说,“一杯不加糖的豆浆,再加两个鸡蛋。”

沈雁书问:“你一个人……的?”

江梓点点头:“对了,突然想起你也没吃,那买两份。”

“……”沈雁书忍不住怼了句,“你猪啊?”

“你第一天认识我?”

“第一天知道你的食量。”

“实话,我平时不吃这么多,就饿了好几顿了。”江梓撑着下巴笑笑,“昨晚喝了两口汤还水肿了。”

沈雁书无奈道:“行,我尽量快点儿。”

她说话挺算数的,说去快点儿当真没耽搁,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江梓一个人无聊的趴在床上看手机,闻见推门声才抬起脑袋。

沈雁书先给他支好桌子,把早餐一份一份给他放好,连豆浆的吸管都是插好的。

他试了一下豆浆温度,小小的抿了一口看着坐在对面的沈雁书:“昨晚你偷亲我没?”

“谁偷亲你了。”沈雁书炸毛,把脑袋偏了过去不看他。

“你看你,我就问问,怎么还急眼了。”江梓慢悠悠的拿着包子沾了点儿豆浆塞嘴里。

沈雁书不想理他,一个人安静的吃东西。

“真没偷亲?”

“……”沈雁书语塞。

“又不是啥丢脸的事儿,那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我都没话说,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你闭嘴。”沈雁书咬牙切齿的咬着嘴里的食物,“你说你一大男人,话怎么比……话怎么那么多?”

原本她想说怎么比女人的还多,但想了想还是不合适。

江梓:“谁规定了男人必须话少?还是说,你们女生就觉得话少的男生比较酷?”

沈雁书想了想说:“说到点子上了,所以你别说话。”

“昂,意思就是咱们这种靠颜值的不行了呗,必须得装装高冷啥的?”

“对。”

“哦,我知道了。”江梓哼笑,拿起一个包子递到沈雁书嘴边,“女人,你别不识好歹。”

沈雁书:“……”

“这不就是你们喜欢的霸道总裁?”江梓疑惑,却没收手。

“你从哪儿学的?”沈雁书忽然被他逗笑了,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包子。

江梓侃侃道:“我们班女生人手一本小说,里面都这么写的啊。”

沈雁书笑道:“你……还看这个?”她实在无法想象,江梓一本正经的拿着小说书看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江梓摇摇脑袋:“还不是顺子,他坐我前桌,为了追他女神把霸道总裁语录都给写下来了,每天读每天念,我都被洗脑好长一段时间了。”

“哦,这些还是少学点儿。”沈雁书真诚建议道,“男主是自带光环的,说什么都不油腻。而你……你们……”

江梓射过去一道灼灼的眼神:“我们怎么?”

“油。”沈雁书咽了咽口水改口道,“还行,你说的话没他们那么油了。”

江梓:“……”

“男孩子,少看这些。”沈雁书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看多了会油腻,真的。”

“女人,你在玩火。”江梓拉下脸来,“你成功得引起了我的重视。”

沈雁书默默拆台:“是注意。”

“什么重视不重视,注意不注意的?”话音落,赵顺推开门出现在两人视线内。 第65章 你介意吗 盛思卿紧随其后迈了进来,写字上带了雨水,外面还是在下雨,春雨绵绵,万物苏醒。

看到他,江梓才不经意扫视了沈雁书的鞋子一眼,还好没湿。

“看,我就说老大吃了你还不信。”赵顺把一袋子零食加早餐放在桌子上,熟门熟路的坐在床上。

沈雁书觉得江梓是吃货,人来了还咬了一口发糕,边吃边招呼着:“来,吃点儿。”

赵顺拍拍床铺叫盛思卿坐下,打了个哈欠说:“刚跟盛哥在小面馆吃了。”

“你俩昨晚干嘛了?”江梓狐疑,开了个玩笑道,“偷人的人都没你俩黑眼圈大。”

“是吗?”盛思卿环胸审视他,“那你呢?”

“我这叫水肿。”江梓言之凿凿,还跟沈雁书相视一下,“不信你问她。”

赵顺哼笑出声:“谁知道啊,孤男寡女的。”

江梓动了一下眉心,咬着发糕没吭声。

“我们没做什么。”沈雁书干白又仓皇的解释了一句,刚说完就被人狠狠嘲笑了一番。

江梓闻言坏笑:“解释这么多干嘛?顺子就开玩笑的。”

她的解释似乎有些多余。

言归正传,江梓好好问了句:“你们昨天晚上……”

赵顺打了个哈欠一头倒在床上:“别说了,当了一晚上演员,我感觉被我们演的那人都快顺着网线来砍我们了。后来那老板不满意,说我演的不好,硬要扣我鸡腿,我们吵了一架。”

“刚开始说好的价,上了车队看顺子好说话才说让我们便宜点儿。”盛思卿说。

赵顺不爽,又一头从床上爬起来:“妈的傻逼玩意儿,真以为我好欺负,本来我们的价就要比一般演员低点儿,还嫌低,嫌低那他妈别找演员啊,就为了上个国服。说真的,那牌子我跟盛哥还真不稀罕,要是真来,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江梓笑了声:“对对对,该揍。”

赵顺猛点头,似乎找到了知音一样:“就是就是,要不是隔着网线,老子真该把他脑袋拧下来。”

“谁拧谁啊。”江梓又说,“本来这演员就是遭人唾弃,你俩不被打才怪。”

赵顺耷拉下来:“都是为了生活,管他哦,当演员比带人上分好赚钱。”

沈雁书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偶尔抬头瞄瞄江梓,余下的时间一直在默默啃包子。

盛思卿问:“还有多久出院?”

“估计早着。”江梓说,“伤口都没愈合,怕裂开了。”刚说完,他捕捉到沈雁书的小表情,随即短促一笑安慰道,“又没事儿,能动就行。”

沈雁书有点儿后悔没回家,这样他就不会抱自己,他抱自己的时候手臂肯定很疼。

“别瞎几把乱想。”江梓在她眼睛下动了动手臂,“老子还不至于,昂。”

他喊沈雁书别乱想,但也挡不住赵顺那颗带颜色的心,赵顺带着拐音哦了声:“我就说,你俩昨晚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梓一道眼神射过去,声音里带着笑意:“老子告你二伯爷只脚,不会聊天别聊。”

“盛哥,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收假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赵顺扯着盛思卿走出了病房。

盛思卿无奈的跟在他后头。

“那啥,你介意吗?”江梓抬眸,他坐的凳子比沈雁书的矮,双手手肘靠在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他没吃相,但异常的乖巧。

沈雁书又慢了半拍,没理解他的意思。

江梓又说:“顺子他们喜欢开玩笑,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让他们……”

“不介意。”沈雁书摇摇脑袋笑了一下,“这样的氛围很好。”

她没觉得赵顺说话怎样,甚至还有点儿小雀跃,但又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骨子里的贱。

“我以为你介意。”

“不介意的。”沈雁书最后一个字出口时,不小心咬着自己的舌尖。

这突然而来的娇羞是怎么回事儿。

江梓无聊的学着她说话的语气:“不介意的~”

这一刻,沈雁书真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嗯,还挺可爱。”江梓夸完,喝了一口豆浆看着她。

沈雁书:“……”

时间好像从这一刻暂停下来,沈雁书的心数着秒数,一下一下很急促不那么准确。

他是地狱里仅存的少年,用炽热的血炙烤藤蔓般的靡靡,少年的血,命克人间的暗。

——由于盛思卿发的视频,龙标的夜场被查封了,江梓也不用再去这个地方,沈雁书松了一口气。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江梓手臂上的伤完全好已经过了一个半月,在夜场工作的那几个月,少说龙标也给了他不菲的酬劳,还完盛思卿的所有钱,全身上下就只有千把块钱,他不喜欢打游戏,拒绝了赵顺推荐的游戏代打和演员兼职,在炸鸡店找了份儿工作。

他找的炸鸡店隔这一带挺远的,少年一般拉不下脸面在自己熟悉的地带,遇见熟人也不好说。

有时候赵顺骑着刘炜的电动车来接,更有时候盛思卿去,沈雁书不知道他在做兼职,只知道他很忙。

他就忙周末和假期两天,勉强够每天花销。

四月是一年四季中江梓最喜欢的月份,不冷不热,恰好可以褪掉那层厚厚的衣服,他穿得很单薄,阳光又帅气,暖阳照射在他脸上,神明忘了他,但光会永远眷顾他。

“盛民安拿什么跟我比?比活得短吗?我让你离江梓远点儿,江梓是我儿子,我不喜欢他跟着你变成混混,盛思卿,都是你教坏了我儿子,像你这种父母双亡的渣滓,就该死,省的祸害别人。

请你离我儿子远一点,离所有人远一点,纵使你爸是烈士,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卑贱,你家就是穷,你就活该像蝼蚁一样。

你不适合接受良好的教育,更不适合待在校园里,都是因为你,江梓才会对我这样冷漠,都是因为你,江梓的妈妈才会坐牢。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出这个小县城里,活该你父母双亡。

你父亲比不上我,现在你也比不上我的儿子,你注定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你注定了翻不了身。”

江梓攥紧手指,从红色到紫,他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心头那颗被李二强安置好的炸弹又开始急促的响起来。 第66章 但我觉得我能保护她 李二强说,他是龙标找的替罪羊,即使他能够逃掉,但他身边的人不可能轻易的就逃掉。

“你那帮兄弟哪个不是筹码?”

而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龙标不可能不怀疑是他放火烧了夜场。一旦他没有了再利用的价值,龙标就会找到他身边能找到的筹码。

他闪身躲在了公告牌后,低头看着附着在地板上的青苔,小簇的苔痕在荫蔽的树下兴兴攀生。

江明远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一个向阳而生的少年,他的话语表情无一不透露着粗俗与世故,他以为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可以很高傲的鄙视没长成大树的少年。

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悲屈的当舔狗的模样,而这样的人,偏偏是他的父亲。

江明远和沈立州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父亲。

“江主任,那么我想问你一句。”赵顺向前一步,忍住心中的火气捏着拳头说,“你有真正的关心过江梓吗?你想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清楚,是不是那个女人死了,而江梓他是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过的唯一证明,对哦,江主任,你们好像还没领证,就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对盛哥的人生评头论足?我盛哥的爸爸是烈士,而你只是一个教育界的渣滓,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大的爹,我早就抡你了,处分什么的尽管来,我赵顺没怕过谁。”

江明远:“江梓是我的儿子。”

“妈的老子听的最可笑的笑话就是江梓是你儿子,当年要不是你,人江梓可以跟炜叔生活的好好的,就不会知道你这种人是他爹,你说你好意思在这儿跟我讲道理?你是读过书,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滚,你他妈别找我盛哥麻烦。”

一旁默不作声的盛思卿突然说话了,他一贯隐忍,但今天见到江明远的这一刻,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他说:“江明远,我从来没有教过你儿子做什么,江梓的母亲本来就应该得到惩罚,还有,请您别用您那满腹绝学来骂我的父母,您没有资格,更何况,我和江梓,从来不存在什么谁学谁,您不妨想一想,为什么您的儿子会叛逆?为什么会跟您对着干?您妄为人师,三中有您这样的人渣教育者,是三中的悲哀,您不配从事教育这个神圣的行业。”

等赵顺跟盛思卿走后,江梓从告示牌后走出来,一双柳叶眼与江明远对视,紧紧抿着的嘴唇看不出笑意,他差不多一米八,比江明远高些,双手揣在裤兜里,平直的肩膀在羸弱的春光下倔强又高冷。

他深吸一口气,说:“谈谈?”

江明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谈谈这个词他对他说了好几年了,每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他猝不及防。

其实他那不是跟江明远谈谈,是等换。

——

刘炜坐在门口燃了第二支烟,纠结了一下问:“那你以后……”

“有时间就过来,不在这儿住了。”江梓弓着身子收拾床上的东西,停了一下手里的动作说,“少抽点儿烟,放心,说了给你养老就给你养老。”

刘炜心底还是有点儿失落,就跟以前江明远拿着dna检测报告来把他带回去一样,他不知道该站在什么角度来挽留,就跟现在一样的无助。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只相处了十五年。

“那这小屋我让厂长别拆。”刘炜回头看了看他。

江梓抿唇笑了笑:“拆就拆了,也没事儿。”

刘炜沉声说:“如果他打你,你还手。”

江梓无奈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蜷成一坨的刘炜说:“你看我是好欺负的吗?再说了,江明远也就那样了,我就当和他合租一个房子。”

刘炜稍稍叹了口气:“就说说,你看你小时候那么淘我都没舍得打你,他刚把你接回去几天就让你把额头碰青了,跟他一起住我不放心。”

“说得就像见不到我了一样,以前还不是两头跑,现在就跟他一块儿住,有空了就过来。”江梓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沈雁书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白眼狼:〔这周末有时间吗?〕

小白眼狼:〔小火锅想来放风筝。〕

小白眼狼:〔我也想。〕

后面这句是她隔了五分钟才发的,应该是补上的。

江梓回复了个好字,刚发出去,刘炜又说:“那思卿他们……”

“先别说。”他收起手机,揣在衣服口袋里,“事情我也只告诉了你和小白眼狼,也别跟他们说了,我不想他们卷进来。”

刘炜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两团烟圈:“那小姑娘,你就不怕她卷进来了吗?”

“怕。”他说,眉心微微拧了一下,眼底的迷茫又多了一分。

但这没办法,盛思卿他们还会有更好的出路,但沈雁书不是,她再近一步就是沼泽,她已经放弃了她自己。

他这群兄弟还有亲情,他们是在乎的,而沈雁书不在乎,除了一个沈醉,余下的她都可以撇下,所以这个筹码没盛思卿他们的重。

他敛起沉重的鼻息,淡淡一笑说:“但我觉得我能保护她。”

沈雁书对所有人薄情,但唯独对江梓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江梓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视同仁不带歧视。

刘炜点点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理解,也支持。就是要好好活着,一个人也好。”

“这话——”江梓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打趣道,“怎么那么像交代后事?”

刘炜低声笑了出来,憨厚敦实:“那不这样说了,你就嘴巴厉害,不饶人。”

“炜哥。”江梓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你要活到我结婚。”

“行啊,活到你结婚。”

“到时候我就勉强带着我媳妇儿喊你一声老爹。”江梓明朗的逆着春日笑了笑。

刘炜沧桑的脸上忽然染上了血色,连连摆手道:“那不行,到时候什么都不求了,只要能去你结婚现场就行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江梓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刘炜:“什么店不店的,给我便宜我都不带占的。”

——沈雁书不知道江梓搬走了,周末带着小孩儿来到铁皮小屋的时候门锁得死死的。

过了半个小时,江梓才骑着自行车过来:“喂。” 第67章 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贪心 沈雁书回头,少年唇边咬着一根棒棒糖,带了点儿痞气,脖子上还挂了长长的一串,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阿尔卑斯棒棒糖给小火锅的脖子上围了一圈。

“哇塞。”小火锅惊讶的看看江梓,又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糖果,“哥哥身上装了好多棒棒糖啊。”

“你要吗?”江梓看着她问,一边从脖子上取下棒棒糖给沈雁书戴在脖子上,“给。”

沈雁书笑了笑,伸手捏着一颗圆鼓鼓的棒棒糖说:“你发财了?买这么多。”

“刚抢劫来。”江梓摸摸小孩儿的脑袋问,“小鬼,风筝呢?”

“雁书姐姐说,哥哥会买,所以我们没有哦。”小火锅弯着眉眼拧着江梓,圆啾啾的大眼睛朝他身后看去失落的垂下小脑袋,“啊,哥哥没有买风筝。”

江梓抬手敲了一下沈雁书的脑门,笑了:“你倒是想得美。”

沈雁书推了推眼镜框:“但你还是买了。”

“买了啊。”江梓让开视线,朝自行车后座那边看去,“后边儿。”随后拍了拍小火锅的背说,“去拿过来。”

小火锅眼眸一亮,蹦跶着去了。

“小白眼狼。”江梓看了她一眼,嗤笑的喊她。

他喜欢带着笑喊着逗她,沈雁书也不应答,就抬起视线与他对视。

“哥哥,我想要这个老鹰的。”小火锅拿着那几个大风筝跑过来,把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抱在手上。

江梓一口应答:“你选,最丑那个给你雁书姐姐。”

“粉色的最丑。”

“那就给你雁书姐姐粉色的。”

小火锅笑完了眼睛,屁大点儿孩子也在看热闹:“哥哥,我们是不能喜欢粉色的,因为我们是男孩子。”

沈雁书帮他拿着风筝,没说话。

“为什么男孩子不能喜欢粉色?”江梓一把抱起他,五岁多的孩子还挺重的。

小孩儿歪着脑袋:“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会笑话喜欢粉色的男生,因为粉色是女孩子喜欢的颜色。我最最最喜欢黑色。”

“你为什么喜欢黑色呢?”沈雁书问。

小火锅认真说:“黑色是魔鬼啊,魔鬼很厉害,我也想做厉害的人。”

江梓扭头与沈雁书对视,突然先笑了,他伸手揉揉小火锅的锅盖头说:“那不一定。”

小孩儿又疑惑了,扫兴的问:“怎么不一定了呀?”

“黑色不一定代表魔鬼,它也能代表光明。”沈雁书说,“在我们大人的世界里,任何事物都会有两面,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小火锅当然不懂,他懵懵的拿着黑色的老鹰风筝冲着江梓一笑:“哥哥,我想要下来。”

闻言,江梓把他放下来,小孩儿拆掉风筝外面那层包装纸,风筝比他整个人还要大,全部展开来挡住了他整个人,他很兴奋。

沈雁书侧头,目光里的江梓笑得很温和,她头一次见,观了须臾她才问:“你很喜欢小孩儿?”

她还记得江梓第一次见小火锅的时候百般嫌弃。

“以前没接触过。”江梓揣着手,慢悠悠道,“我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蠢死了。”

沈雁书听笑了:“哪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的?”

江梓晃晃脑袋:“不知道,听炜哥说的,四五岁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就记得一个刘炜……”他短短的歇了一口气,又说,“还记得一个江明远。”

“我不一样。”沈雁书垂着脑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盯着自己脚尖看,“我记得很多人。”

她记得过年来砸她家的催债人,记得留着缝隙看她被打的邻居,记得麻将馆那帮跟沈立州一样恶心的人,记得班里对她冷嘲热讽的同学,记得每挨过的一次打,记得诸如此类的很多很多别人不会放在心上的旧事儿坏事儿。他们坏透了,被沈雁书刻在心里,所以她也坏透了。

江梓又说:“不管好人坏人,除非他们被写在书里让人反复阅读,否则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好,他们的坏,何必呢。”

“何必什么?”

“何必把他们记在心上。”

沈雁书抿紧薄唇,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她扬了扬唇,说道:“对自己好的人,就应该放在心上。”

“嗯?”

“比如你。”

沈雁书停下脚步,蓦然又觉得唐突,她假装担忧前边的小火锅,几大步跑了上去。

江梓却停下了朝前的步伐,盯着他的背影说:“是该记得我。”

“……”沈雁书猛然回过头,发丝被风翻起,耳垂泛了点儿嫩红。

“沈雁书,我会让你记得我,见不到我时念着想着我。”

“已经是了。”沈雁书淡淡自语,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拉着小火锅的手远了。

江梓读着她的唇语,不知道他读懂了没有,站在原地看着她,双手无处安放,回味般垂头,唇角微微勾起,媚而明朗。

他跟沈雁书一前一后的爬上铁道,小火锅跟在后头,上头的风比下面的要烈,小火锅拿在手边的风筝被吹起了点儿,江梓蹲在地上把尼龙绳给他接上:“我们跟你雁书姐姐比一比,谁的飞得更高。”

“好耶~”

沈雁书睨了两人一眼,认真的接尼龙绳:“输了怎么办。”

“什么输了怎么办?”江梓问。

沈雁书说:“不是要比吗?总得来点儿赌注。”

江梓想了一下说:“你定。”

“……”沈雁书捻着尼龙绳,睫毛微微煽动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贪心。”

“怎么个贪心法?”

沈雁书深吸一口气,打消了心中的想法,沉默着。

“想看哪儿你直说,别整这些虚的实的。”江梓逆着那抹柔和的光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正中沈雁书下怀,她眼神明显有些变化。

沈雁书咽了咽口水,抬头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小孩儿:“没那想法。”

“我就说,”江梓侧头小声在她耳边说,“他妈你一未成年,还对老子有非分之想?这要是在以前,流氓罪可是要被抓起来重判的。”

沈雁书噤声了。

江梓又是一抹坏笑,凑近了点儿问:“哇塞,你不会真的对老子有想法?撺掇老子早恋啊?” 第68章 追风筝的人 沈雁书冷漠的垂下眼帘,声音没有感情,她摇头否认说:“没有。”

江梓也没放在心上,他喜欢开玩笑,喜欢逗沈雁书,也喜欢看沈雁书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惊慌失措的模样。

“看你。”江梓理好风筝,拍拍屁股站起来,右手手指捻着风筝线,左手拿着尼龙绳圈,他重新说了一遍,“比一比,要是我输了什么要求我都认。”他得意的笑了笑说,“但我不可能会输。”

他不可能输,这句话打断了沈雁书唯一的奢想。

春天是万物苏醒,是寒风转柔,是嫩柳抽条,是大雁归梓。

少年与风筝一并乘着微风,他很高很瘦,奔在风里,风筝跌跌撞撞的起来了,小孩儿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追逐风筝。

沈雁书拿起地上的风筝起身,举着风筝向前奔跑,把心里的一切郁闷烦躁都放在了风筝上。

“哇——”小孩儿停下脚步拍拍手掌,“哥哥,你们的风筝都飞起来了哎。”

“能下来吗?”江梓看向站在铁路上的小孩儿问,小火锅点点头,踩着石子跑到了坝子里。

沈雁书踩在铁道上,没想下午,坝子不算小,但还是怕两人的风筝绞在一起。

“以前炜哥喜欢带我来放风筝。”江梓逆着风,身上薄薄的一层衣服被吹的贴紧腰身,他声线很平淡,把从前的事情一点一点讲给沈雁书听。

沈雁书一直被困在旧楼那边,没机会来这边走走,她想,她应该多来这里走走,或许真的可以看见放风筝的他。

“炜叔,他放风筝是什么样的?”其实,她想问,他以前放风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像不像现在身形修长,跑起来带过了一个季节的风,他应该是光眷顾的少年,不对,他应该是生在在地狱里自身发光发亮的少年。

江梓思索好久,短促的笑了一声说:“不记得了,光忙着追风筝去了。”

铺垫了那么一句,沈雁书才说:“我没追过风筝,追风筝好玩儿吗?”

“问他啊。”江梓扬扬下巴指着身后的小火锅。

小火锅很满足,乖巧的点点头:“好玩儿,就是好累啊。”

沈雁书抬头看看江梓的风筝,又看看自己的,慢慢把风筝线放长了点儿。

“还行。”江梓说,“我不觉得累,很满足。”

沈雁书忍笑夸赞了一句:“那你可以啊。”

江梓摇摇头:“不,我累了耍无赖,炜哥就会背我。”

沈雁书没话说了,其实能看出来这人是无赖的。

“快快快,哥哥,雁书姐姐的风筝要超过你了哎,要加油哟~”

“放心。”江梓低头看着手上的线,揉揉他的脑袋说,“咱们先让她一截。”

“我发现你这人——”沈雁书在心头小声哼了声,“有时候真的很狂妄。”

少年得意的笑了声:“哎——狂犯法吗?狂不犯法,不犯法我怕谁。”

他笑得十分欠揍,在这儿这么多年,没被打都是奇迹,沈雁书暗戳戳的想完,又忍不住附和说:“是是是。”

风吹得很急,一对风筝在空中起舞,尾翼被拉得好长,飘飘扬扬。

沈雁书的风筝突然跟着这阵风往林子那边吹过去,眼看要挂在树梢上了,沈雁书急忙把线收回,往后退了几步。

“喂。”江梓赶紧跑过去,沈雁书一脚踩空,从铁道边缘滑了下来,她安安静静的,也不尖叫,手里的线被她紧紧拽住。

江梓跑过来正好被她撞倒,两人顺着铁道下方的陡坡滚了下去,沈雁书的脑袋磕在石子上,疼的她咬咬牙。风筝线缠绕在两人身上,无论怎么挣也挣不开,好在锋利的线没有绕在裸露的皮肤上。

沈雁书整个人扑在江梓身上,鼻尖轻轻吻过他的脸颊,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眸色亮了亮轻声说:“是傻吗?”他的声音很平缓带着低哑,没有责怪。

“踩,踩空了。”沈雁书着急忙慌的想撑起来,不料身后的尼龙绳把她禁锢的死死,风筝也毫无生机的耷拉在上方的铁路上。

江梓细细的哼笑了一声,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眼镜框,给她推了上去一点儿。

他见沈立州也不是什么蠢人,怎么生出来的女儿这么傻。

“你,你别动了。”沈雁书梗红了脖子,转移眼神试图解开缠绕在两人身上的绳子。

“行。”江梓一口应答,放下手中的风筝线,两只手抱在头上,仰头望着天空,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沈雁书:“……”

她和他被死死绑在一起,但这人没有想解开的意思,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赏风景?

“你动一动。”沈雁书被绳子弄得烦躁,她伸手捏了一下江梓的耳朵,“喂。”

江梓坏笑了一下,就这么看着她。

算了。

沈雁书只好把绳子弄松一点,自己勉强坐起来,使劲儿用手扯绳子,不一会儿双手就被勒红了。

“……”江梓看不下去,一下子从地上起来抓住她的手,“就算你把你的手勒出口来,绳子都不一定扯断,别天真了。”

沈雁书觉得也是,不过立马又想出了下一个办法,她埋下脑袋试图用牙齿咬。

江梓无奈的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

“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说呢?”江梓扒开她的手,一刀结果了顽强的绳子。

叫沈雁书说?

那她当然不知道啊。

他一回头,就看见沈雁书疑惑的表情,解释说:“特意买的,怕的就是线绕在一起。”

“哦。”沈雁书这才释疑,淡淡说了句,“挺细心的。”

“那是。”江梓翘起骄傲的眼尾说,“我赢了,风筝落的时候我的最高。”

沈雁书点点头:“那你——”

“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行。”

在沈雁书应答的时候,江梓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拍拍手上的泥土伸出手来。

沈雁书犹豫了半秒,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被他拉了起来。

这时小火锅减起老鹰风筝正在往这边赶来,风筝飞得很高,落得也比较远。

“傻傻的不太聪明。”江梓微微评价了一番,又侧头冲沈雁书看了过去,“你也是。”

ps:本来写了他们亲吻了,但想想也才十五岁,早恋不太好,阿巴阿巴,就给删掉了。 第69章 你怎么来啊 沈雁书也不反驳他,无奈的冲小火锅招招手:“这边。”

“嗷。”小孩儿拿着一个比他还高的风筝,穿过一排比他还高的芒草朝他俩这边跑过来。

这里的京芒草好像不分季节,在这个春日里长得比谁都茂盛,在本地,很多人喜欢叫它马儿花,抽花的时候似马尾一般。

看着看着,沈雁书垂眸笑了声:“还真挺傻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爱揣着手,自以为酷拽酷拽的,江梓也是,双手插在兜里,直挺的背脊与被风吹翻了的芒草形成对比。

“其实傻傻的也挺好的。”沈雁书捡起地上掉落的风筝线,把断了的给揉成团,重新拉过线轮上的一头。

小火锅把手里的老鹰递给江梓:“哥哥,这个断了。”

江梓顺势顿了下来,接过沈雁书递过来的风筝线,小孩儿蹲在他面前,看了好半晌:“哥哥,你会不会记得我?”

“嗯?”江梓仍垂着脑袋在接风筝线,留下一个鼻音不轻不重。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你放风筝了,我要走了鸭。”小孩儿迂了一个俏皮的尾音,十分可爱,他抬头看着江梓的眉眼噘着嘴说,“我也要离开我们班的小朋友了。”

“小屁孩儿。”江梓给绳子打了个死结,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说,“哥哥一辈子要认识很多人,忘不忘也不是自己说的算。”

小孩儿歪着脑袋:“那你就死死记住我叭,还有雁书姐姐,要是我离开了,雁书姐姐就找不到理由来找你玩儿了。”

江梓拉长音调嗯了声,细细思索着,岗上的风不烈,软绵绵的,连带着他的语调也绵了不少:“好。”

“哥哥,下半年我就上小学了哦,过不了几年我就能长大了,长得会比哥哥高。”

“不可能。”江梓幼稚的争了句,“我是要长到一米九的人,别人不可能比我高。”

“就要。”小孩儿露出一排稀疏的牙齿,笑仰了脑袋,“就要就要就要,我就要比哥哥还高。”

沈雁书淡淡一笑,撇开了眼神。

“你看,你雁书姐姐也在嘲笑你。”江梓扬扬下巴。

沈雁书本来没想参与他们这个幼稚的话题,但突然被江梓提到,她笑笑说:“长那么高干嘛。”

“很酷。”小火锅抢在江梓前面答,“长高了可以当兵,当警察,当机长……”

“也不一定非要做这些。”沈雁书瞄了眼江梓的脸色,他眉眼之间带着笑意,唇角还是那一贯的弧度,看不出其他的。

沈雁书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有很多路可以走,错综复杂的路形形色色的职业。”

“对鸭。”小火锅那双眼睛闪了闪,着急的从江梓手里把风筝拿了过来,“哥哥,可以再教教我放风筝吗?”

江梓蹲在地上,双手手肘懒散的搭在双膝上,抬头望着他而笑:“可以啊,先带着你雁书姐姐去,我要等一会儿。”

“行。”小火锅拉上沈雁书的手,沈雁书还没反应过来,跟着他向前走去,身后的江梓朝她扬扬手。

他的唇没刚才的红润,但一笑起来就把那种病态压下去了,他掏了掏裤子口袋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目光看得远,沈雁书到小火锅再到更远处那山头种庄稼的农人。

沈雁书一步一回头,一直等江梓站起来冲她一笑后才放下心来。

他几步上了铁路,一个人蹲在铁道边上燃了烟。

那边的风筝已经跌跌撞撞的像是要飞起来,但没过一会儿又重重的摔在草地上,沈雁书让小孩儿拿着风筝,她拽着线。

江梓的世界就像开了静音一般,听不清远处的人谈论些什么,就只能看见日光下的人影。

没过多久,沈雁书拉着线和小孩儿一并向前冲,随着小火锅的一声带着稚气的“放”,风筝乖乖随着微风起来了,后面四条尾巴随着风飘荡,似乎描绘出了风的形状。

香烟的味道萦绕在他周围,他好看的眉心皱了皱,看着欢快奔跑的两人又微微笑了。

“哥哥——”小火锅站在草地上正对着他,大声嘶喊着。

江梓举起手回应了一下。

沈雁书没喊他,江梓撞上她的目光,他不知道此刻的沈雁书是否能看清他,应该也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摘下唇边的烟,食指中指夹着,视线滑下落到平整的铁道边缘,轻轻地在上面画了几笔,这几笔不是很明显。

沈雁书。

写着写着,他不禁一笑,又想起前几次问她的。

沈雁书,地狱有光,你来吗?

来。

过了一会儿,他唇边的笑意暗淡下来:“算了,你怎么来啊。”

这一支烟,他没抽几口,才写了几个字就把火星弄灭了。

他刚感觉还没放多久的风筝,就已经上午十点了,沈雁书早就收好风筝牵着小火锅走进了,她指着前面那个隧道问:“去看看吗?”

“也行。”江梓不动声色的用手擦了一下他刚才写的那几个字,拍拍屁股起身,“走。”

“这里面有没有人呢?”小孩儿把江梓问住了,他愣了一下说,“听炜哥说,这边古时候是个乱葬岗,刚修好这个隧道的时候有人在里面住过,现在不知道了。”

沈雁书被他说得有些害怕,不敢朝前走去。

江梓见她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怕啥,这片林子后是一座山,放悬棺的。”

“你再说,我不去了。”

“有老子在,你怕个锤子。”

“怕。”沈雁书说,“你长得没安全感。”

江梓不满:“那长啥样有安全感?”

沈雁书细细想了一下:“凶点儿,最好再壮点儿,腹肌多几块。”

江梓哼笑了声:“你怕是霸道总裁文写多了,九十九块腹肌的那种?”

沈雁书:“我没写霸道总裁。”

“那写啥。”

“写你。”沈雁书说完,江梓恰好看了过来,她笑笑说,“写你啊。”

江梓扬扬眉毛说:“写我可以,我要加条件。”

沈雁书:“……”

江梓腆着脸伸手比了一个八的手势:“要一米九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要硬汉脸,最好霸道冷酷邪魅点儿的。” 第70章 抢光 沈雁书:“……”

很好,这些都没有。

“你这什么表情?”江梓捕捉到她脸上那微妙的小表情,顿时质问道,“是不是把我给丑化了?!”

“没有。”沈雁书忍笑回答说。

看过赵顺从女生那儿顺来的小说,江梓都不指望沈雁书能把他写成什么样了。

一般都是千篇一律的霸总爱上穷苦乖乖女的戏码。

江梓没辙,不管了。

小孩儿弯腰捡起铁道上的石子,往洞里扔去,里面霹雳啦一阵石子砸石子的声响,他弯腰,双手放在嘴边冲里面喊了长长的一声:“喂——”

里面的回声不知道荡了多少遍,小孩儿又连环喊了好几声。

“雁书姐姐——”里面回荡着幼稚的孩童声音。

小孩儿好像找到了乐趣,又接二连三的喊了好几声:“江梓哥哥——”

“嘿。”江梓冷不丁的冲里头吼了一声,声音依旧越荡越远了。

“哥哥哥哥,你喊两声。”小火锅抱住江梓的腿央求道,“你声音真好听。”

“是吗?”江梓睨了沈雁书一眼,不明的笑出了声,“可是有人说我川普魅力很上头。”

这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人怎么那么记仇?

沈雁书舔舐了一下唇边,没理他。

小火锅不依不饶拉着他的衣角:“哥哥,你也吼两声嘛,好不好?”

“不会。”江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哥哥……”小火锅蹭了蹭他的腿,眨眨眼睛开始新一轮的撒娇,“好不好嘛哥哥~”

“我说你这小屁孩儿。”江梓用手指拉起他的衣服后领,把他拉开了点儿,“都说了男孩子少这样撒娇。”

沈雁书在旁边帮衬着说:“人家才五岁,这叫可爱。”

江梓:“……”可爱个锤子。

“哥哥。”

“江梓哥哥。”

眼看着江梓不吃美男计这一套,小火锅把目光转向沈雁书:“姐姐~”

沈雁书抬抬手肘,撞了一下江梓的手肘跟着小火锅喊他:“哥哥,人家这点儿要求都不满足?”她音调平平,毫无起伏,带了一丝玩味。

“真是有病了。”江梓咬牙切齿的瞪了沈雁书一眼。

“噢。”沈雁书伸出手指敲了敲脑门说,“对哦哥哥,还你的。”

江梓疑惑的掖下眼皮:“还什么?”

“上一次你喊我姐姐。”那几声姐姐,搅得沈雁书心神不宁的。

江梓张了张嘴巴,找不到话来怼沈雁书。

“不喊。”江梓缓缓把双手环在胸前,直直站在原地看向隧道那头透过来的一小束光,隧道很长,那头的光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小火锅跟沈雁书面面相觑,不好,弄巧成拙。

沈雁书推了一手眼镜框,试图哄他:“喊一句呗。”

“……”江梓扭头无言,神情就像是在说,你叫爷喊爷就喊,那多没面子啊。

“哥哥好小气。”

沈雁书认同的点头:“就是,小气死了。”

“嗯?”江梓朝小火锅射过去一个眼神,小孩儿调皮的松开捏住江梓衣角的手,朝前跑去。

沈雁书怕小火锅摔倒便跟了上去,江梓也不知不觉迈步跟在后头。

小孩儿以为江梓追了上来,不停的向前奔跑,幼稚的咯咯咯声灌入耳朵,镶在隧道里面。

三人穿过了黑色的光往那一阶微弱的人间梯台跑去,跌跌撞撞战战兢兢慢慢悠悠,伸手试图抢回那一束巴掌大小的光明。

“哥哥,我走了你要记得我哟。”

“谁要记得你这个小屁孩儿。”

“就是哥哥呀,还有雁书姐姐。”

沈雁书嗯了一声,抓住小孩儿的手掌,黑暗中,有一只冰凉的大手拉住沈雁书的手腕,沈雁书的手指紧了紧,将手掌攥成一个拳头。

“江梓哥哥,雁书姐姐说,她除了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好雁书姐姐哦。”

漆黑的隧道里,安静了好久江梓才发出一道鼻音:“好。”

——江梓不知道小火锅什么时候走,等他想起来问沈雁书的时候,沈雁书说小火锅已经走了两个星期了,马上就要到五月份,里中考只有两个多月了。

刚跟沈雁书聊了几句,就有人敲门,江梓面色不耐烦,摘下耳边的耳机就走过去。

江明远站在门外:“吃饭了,今天中午吃的……”

“你自己吃。”江梓一下把门关上,嘭的一下没有丝毫征兆。

两秒后门又打开了,江梓露出半张脸来:“以后没什么事儿别喊——有事儿也别喊我。”

“不吃饭会得胃病……”

“嘭——”门关了,无情的打断江明远的话。

他回来住已经好几个星期了,这里的什么都有,江明远家境很好,什么设备家具都置办齐全,就连他的房间也是最好配置的电脑电视,宽敞的卧室里自带了一间浴室,一个小阳台,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江梓偶尔好心给浇浇水。

不知道是江明远突然醒悟过来了还是他在尽力弥补这可悲的父子情,这么久了每天在尽力讨好江梓。

但他很讨厌江明远这样,因为他总觉得他看到了江明远讨好那女人的样子,大抵也是这样卑微。

他怎么不会觉得累?

江梓烦躁的把耳机整个罩在他的双耳上,把音量开到最大,一头栽在软软的床上。

说实话,这里确实要比玻璃厂那铁皮小屋舒服得多,但江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稀罕。

江明远敲了好几声门,见江梓都没理他只好作罢,他写了一张纸条贴在冰箱上,看了房间几秒后才拿着公文包出了门。

“……”一阵焦急的微信电话声音响起,江梓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他低哑的爆了句粗摘掉耳机关掉蓝牙接听了电话。

“老大,看新闻了没有?”

江梓被这一句没由来的话整烦躁了:“老子哪来那功夫看新闻?有啥事儿快说。”

“昨天凌晨四点多中,万延市发生了六点五级地震,乾哥去的就是万延市,我跟盛哥把他电话打爆了都没人接,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江梓睁大了瞳孔,滑下手机消息栏,最底下那条就是关于地震播报的。 第71章 他累了 江梓立即挂掉了赵顺的电话,拨打了程乾的,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他从床上起来慌张的穿上鞋子,拿上外套就往外面走,又给赵顺打了一个电话:“喂,还是没人接吗?”

赵顺咽了咽口水说:“没有啊,我今天早上八点就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听新闻说还有余震,不让去万延市。”

江梓跑去了车站,从城西问到城东,都没有去万延的车。

就在他马上打电话预约拼车的时候,程乾突然打过来电话了,但声音是一个陌生女人。

“请问是程乾先生的家属吗?”

“啊不是,我是他朋友。”江梓刚松了的那口气又被提起来了,“程乾他在哪儿?”

女人说:“程乾先生现在在我院,他在上高速时出了车祸,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电话里面的又交代了事宜,让他赶去缴费之类的,江梓二话没说就买了票过去,给赵顺盛思卿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程乾没有在那场地震里面,在回来上高速的时候被一辆不知名的车撞了,现在车主已经逃逸。

正在跟赵顺通话的时候,一个来电打断了江梓的后文,他挂掉赵顺电话接听了。

“江梓。”

“李二狗?”

“是我,知道程乾的事儿了。”

江梓捏住手机的手指突然捏紧,他语气也变得不镇定了:“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从那边赶来还需要很久,现在我就在医院下面。”

“李二狗!”江梓过了安检,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放过他。”

“叫我放过他,你当我傻逼吗?那现在谁来放过我?龙标让我来的,我告诉过你,龙标是有手段的,他不想让程乾回来就一定不会让程乾回来,现在我已经被通缉了。”

“你活该。”江梓拐进角落骂了一句,“你要是敢动程乾,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李二强恼羞成怒笑了两声:“我告诉你,你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只能在这个小县城里扑腾,我劝你给自己留一条路,不然后半辈子不好过。”

“我好不好过关你屁事儿?”

“你救我。”李二强说,“我告诉你龙标下一步计划。”

江梓凛着眉眼:“我凭什么相信你。”

“关于盛思卿和赵顺。”

“……行,我救你。”江梓说,“但你别动程乾。”说完,那头挂掉了电话。

李二强这个人狡猾透了,江梓估计这又是一个陷阱,他坐上了车,给赵顺发消息让他们别来了,生怕他们在途中又发生什么。

他纠结了两下,又给龙标打了个电话,那头的人没接,一般都是耍大牌。

很久很久,他拨出去第四个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含糊,又传来长长的嘶嘶声:“谁?”

“标哥,我,江梓。”

“昂,江梓啊,怎么了?”

江梓听见那头不明的笑意,一时间摸不透龙标,他问:“那李二强是——”

“哦,李二强啊,我喊的,怎么了?”

“标哥,有事儿算在我头上,和程乾他们没关系。”江梓皱起好看的眉心,看了眼稀疏的车上候车的人。

“火是你放的,我知道。就是给你一个教训,老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懂了吗?”

“……”江梓攥紧拳头,舌尖抵着口腔内壁没说话。

“这次放过你,要是下次,就不是一场车祸那么简单了。”

“那李二强——”

“你自己看着办,他早就没啥用了。”

挂掉电话,江梓一拳头砸在自己膝盖上,懊恼的伸手拍在自己额头上。

就不该让盛思卿他们来蹚这趟浑水。

整个过程,李二强被蒙在鼓里,江梓报了警,警察抓住李二强的时候,他很狼狈,就像一个流浪很久的人,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

“妈的江梓你骗我,你明明说过会救我……”

江梓面无表情,眼神没看他,只觉得恶心,他说:“我是在救你。”

进监狱是解救李二强唯一也是最好的方式,他已经在社会上混不下去了,江梓想龙标肯定给他打过交接,要是他敢透露龙标的一点一滴,那龙标断然不会放过他,纵使他在监狱里。

“我操你妈,江梓,等我出来了,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老实点儿。”

江梓收起手机,转身跨上了阶梯,李二强这么一入狱,他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那么恶心了。

但龙标……

程乾的伤没什么大碍,除了左脚稍微严重点儿以外,其他的基本都是皮外伤,见到江梓的时候他还有一丝诧异:“你怎么赶来了?”

江梓动了动唇没说话,程乾不知道是龙标喊人撞他的。

“问你呢。”程乾音量稍微大了点儿。

“嗯,接到护士电话。”江梓起身问,“吃点儿什么,我去买。”

“暂时还不饿,你随便买点儿你自己吃的零食。”

他走出了病房,背影留了一截萎靡,他累了。

沈雁书说他很狂妄,他狂妄到想用鸡蛋碰石头,狂妄到以为这个世界他没什么害怕的。

赵顺又打来了电话,这个点正是江梓最烦的时候,他润了润干涩的唇,却连吵架的气势都没有:“还打什么电话啊,一直打一直打,说了没事儿。”

“是我。”是盛思卿的声音。

“……”江梓沉默了一下,“挂了。”

“乾哥他——”

“程乾他很好,你别操心了行不行,一天到晚操着心不累吗?盛思卿,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再说,你一天天的管这管那的,这事儿需要你管吗?我说过有我没事儿了你们还问,问问问,你就说你自己的事情整明白没。”江梓越说越觉得自己没说到点子上,他及时收住了,“求求你别像个爹一样管着我,我不需要。”

说完,他没让电话那头说话就先一步给挂了。

他蹲在花坛边上,囫囵塞了一支烟在自己嘴巴里,小心翼翼的点燃,烟萦绕在他二指间,他的脸庞略显清冷。

光从树叶间撒下来,打照在他的脸庞上,他双臂放在双膝上,指尖的香烟烟雾缓慢跟着光上飘,飘飘忽忽跟光束融为一体。

少年把一贯的骄傲折了折,夹在了光影间。 第72章 他现在有我 程乾说在这里待着不习惯,下午江梓就给他办理了转院手续。

一场春天的尾雨袭来,隔天赵顺那几个带着雨水的泥泞气息挤在了医院。

江梓都他妈服了,从去年到现在,都来医院多少趟了。

赵顺和程乾在旁边谈的欢,盛思卿和江梓对视,不约而同的一前一后出了病房,来到了医院的天台上。

盛思卿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他,江梓愣了一愣伸手夹住烟,转身靠在阳台边。

“能绝交吗?”江梓问。

盛思卿没有丝毫的动容,看着他的背影说:“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他唇角带了抹凉薄嘲讽的笑意,里面全夹杂着一句话,小孩子把戏。

江梓整个手肘靠在湿冷的阳台,细长的手指杵着烟,轻轻地掂了掂,他怎么可能给出理由来,少说也跟盛思卿认识了十多年了,比程乾他们几个都要久。

“不觉得幼稚吗?”盛思卿埋下脑袋,额前的发丝被一阵冰冷的夹带着雨的风吹起来,他伸手掩着微弱的火星,勉强点燃了烟。

“我们不是一样的。”江梓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没回头,“江明远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烟是我教你抽的,架也是我喊你打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带坏你的。”

盛思卿问:“有关系吗?”

还未等江梓开口,盛思卿向前一步靠在他旁边的台上说:“我不在乎了,我就怕失去你们任何一个,炜叔身体不好,我怕;我还怕乾哥就像昨天一样打不通电话;怕顺子还分不清好赖对谁都是掏心掏肺;怕李洋被人说三道四,说他这一帮兄弟不是好人;更怕你就甘心待在这里,自甘堕落。说什么绝交的幼稚混账话。”他还怕他爷爷对他失望,因为他们家好几代人都是英烈,就他不是。

“你说,我怎么自甘堕落了,我有那么一个有钱又有教养的爹,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再不济我也不愁吃不愁喝,你呢?”江梓梗了一下,喉结滚了滚感觉没勇气再说下去了。

盛思卿一时间没了话语。

江梓继续说:“用江明远的话来说,你跟我比不了,他有钱,我以前所有的污点他都可以帮我擦掉,而你呢,你想跟我比什么?别天真了,谁把你们当兄弟,要不是你们有利用的价值,谁当你们是兄弟?”

“江梓,你说这话有良心吗?”赵顺气势冲冲的推开天台的铁门冲过来揪住江梓的衣领。

赵顺人一米八不到,但力气很大,他把江梓推到阳台边上:“你问问盛哥,问问我们任何人,谁他妈没把你当做兄弟?我们几个中你年龄最小,我们什么都依你,你现在说没把我们当兄弟?”

“别他妈动老子。”江梓抓住他的手将赵顺整个人都推开了,他松了松被揪紧的衣领笑了声,“我没有良心,跟我这种人谈良心?我就是不想跟你们这一群人做兄弟了,就你们也配。”

赵顺攥紧拳头毫无征兆的朝他脸上抡了上去,江梓没躲,也来不及躲。

“江梓,你说谁不配了,你他妈说清楚。”

“我不想打架。”江梓站在原地,站在风里,一双眉眼如灌来的急促的风,没有感情,他手指指尖攥的死死,“也不想跟你们理,我就是不想再跟你们这群人在一起混了,赵顺,你能懂吗?我怂了我怕了我玩不起了,我不想带着你们这些累赘混了,我自己可以更好,你明白吗?”他眸光一转,指向盛思卿,“还有你,你清高,最看不惯像我这种人,现在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江梓,你他妈疯了,但我没疯,你知不知道盛哥对你有多好,他为了你放弃了当警察去打他不喜欢的职业,哥儿几个对你有多好你心里不清楚?”

“我需要他陪我?谢谢你们对我的好,我不需要。”江梓顿了顿又说,“我从来不需要你们对我的好,我说过了,我不想带着你们混了,你们——”他无所谓的朝前走了两步,走路间思索片刻后又回头,“你们爱咋混咋混,别管老子。”

赵顺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声:“你最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这句话,老子再管你叫老大,我他妈是你孙子。”

他刚走,外面就下起了雨,盛思卿一言不发给了赵顺一个眼神,两人下了天台。

盛思卿以为江梓会回到病房,但里面很安静,李洋回去了,程乾睡着了,赵顺还在气头上,他也不爱说话,一直到护士进来才消掉了屋内的寂静。

护士给程乾重新换了瓶水液,乒乒乓乓的声响后又检查了一下他腿部的伤口,盛思卿朝赵顺伸出手。

赵顺不解:“干嘛?”

“手机。”盛思卿说,“给沈雁书发条消息,让她问问江梓去哪儿了。”

“我不发。”赵顺扭头身去,气急,“谁管他啊,你看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反正我不管他。”

“你不发我发,手机。”盛思卿说,“他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我让沈雁书问问,怕出现什么意外。”

赵顺阴阳怪气了一番,不情不愿的把手机递给盛思卿:“我看他清醒的很,意思就是说哥儿几个是他的累赘呗,以前不好说出来,现在因为乾哥才顺势说出口,他妈的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盛思卿拦住他:“小声点儿,还有,江梓他的为人我很清楚,应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赵顺不爽了:“那他不会好好说啊,那么大声冲着你喊,盛哥,咱不能因为他比我们小就让着他,真是惯着他了。”

“什么惯不惯的。”盛思卿解开锁找到沈雁书的对话框,低头敲了一句话,“要是真有事儿,江梓是会自己揽着不会让我们知道的,有时候多动脑子想一想,而且他也不是江明远那种人,先问问看,问不出来我自己去跟他谈谈,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

“你容易拱火。”盛思卿慢悠悠分析道,“我怕跟刚才一样,把他惹急了,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赵顺:“……”

一个小时后,沈雁书发过来一条消息:〔他说他不想跟你们做兄弟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不重要了。〕

〔而且,他现在有我。〕 第73章 不顺路 而且,他现在有我。

赵顺抢过手机,看到消息后又爆了句粗口:“妈的,她什么意思啊?什么叫现在他有我。”

盛思卿拿着手机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是沈雁书发过来的后才渐渐松开手。

——江梓把手机还给了沈雁书,双手撑在身后,一双长腿吊在天台上的建筑边上。

“你这样……”沈雁书盯着对话框里的消息问,“他们就会信吗?”

“不知道。”江梓闭上眼睛,享受着靡靡细雨,雨水淋湿他的整张脸,他整个人显得颓然而病态。

盛思卿最了解他,不会相信。

“江梓,你别怕。”沈雁书上前,站在建筑下,仰头看着他,“无论怎样,你还有我。”

“怕什么?”江梓反问了一句,对啊,他也在怕。

沈雁书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江梓迟疑半晌,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啊,是朋友。”

沈雁书又说:“那我在的,只要你别丢下我。”

江梓低着头不明一笑:“是傻吗?”

“不晓得,没人这样评价过我,你是第一个。”

“那确实是傻。”江梓笑笑,雨水顺着他的鼻尖滴落下来,喃喃吟出她的名字,“沈雁书啊沈雁书。”

沈雁书嗯了声。

眼看着雨渐渐大了,江梓才跳了下来把沈雁书拉回去了,他抖了抖发上的雨水说:“先走了,要是他们再给你发消息,你先告诉我,我跟你说怎么回复。”

“好。”沈雁书垂着脑袋,全身衣服没有一点儿干的地方。

江梓视线绕了她一圈:“快回去把衣服换了,待会儿感冒了。”

“你,不进来坐坐吗?”沈雁书邀请道,“除了上次帮我搬家那回,你还没来过我家里。”

江梓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要是被别人看见,这样不太好,沈雁书一个女孩子会被说闲话。

“哦。”沈雁书有些失落,跟在他身后下了天台。

江梓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说:“下次,有机会一定来。走了。”

沈雁书顿下脚步:“你也是,记得煮点儿生姜水来喝。”

“行。”江梓没回头,举起手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背影一如既往的洒脱。

刚回到江明远家里,就被他撞见了个正着,江梓无所事事的换了鞋子便往房间里走去。

江明远眉心紧皱,额头起了好几条褶子:“去哪儿了?”

江梓没说话,几乎把自己当个透明人。

“是不是又跟着盛思卿他们几个混了?”江明远音量大了些。

“少管我于你于我都是好事。”江梓说完,一头扎进了屋里,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你把衣服换了,待会儿感冒。”江明远隔着门喊了声。

里面没声儿了。

他知道江梓烦他,甚至于恨他,但江梓毕竟是他的儿子,总不能不管他。

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五月初了,江梓洗了澡出来还感觉有点儿冷,他赶紧套上衣服裤子,坐在书桌边上,上面摆放着他的第三次月考试卷,江明远还给他写了评价和分析。

分数不高,算看得过去,但想要考上高中还差点儿。

江梓一把将试卷塞到抽屉里,拿出桌上的练习册看了起来。

他无聊的时候会看看书,也能看的进去,他聪明,但就是不好好学。

马上就要中考了,他一点儿想学的想法都没有,也没想过要上高中。

但如果他不读书,就会跟龙标这群人一样,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小城里,没有出路。

江梓翻了好几页练习册,终于找到了一页空白的题,他戴上耳机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写了起来。

这么一写就写到了晚上十一点,估摸着江明远已经睡觉了他才出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里面有洗干净被切开的苹果,已经氧化了,上面还有句字条,教导主任的笔锋:吃的在保温箱里。

江明远不知道江梓爱吃什么,就给他留了白灼虾和小炒肉。

“何必呢?”江梓看了看纸条背面,拧起眉心,对他这样的示好有点儿不耐烦,他重新拿了一个苹果,关掉了冰箱门。

他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了好久的苹果,洗好后咬了一口又把自己关在屋里。

就这样一直饿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拎着书包出了门,又遇到江明远。

真是冤家路窄,天知道他有多烦江明远,要不是先跟他谈了条件,他才不愿意回这里住。

江明远好声好气的询问他:“吃点儿早饭吗?”

“不吃。”江梓锁了自己的门,把书包搭在自己肩上说,“还有,以后不许进我房间。”

说完,他也没给江明远说话的机会,换了鞋子就出了门,留下江明远一个人站在原地很尴尬。

他走出小区,随便找了个早餐店坐下,这个早餐摊是在路边,过往的车辆呼呼而过,掀起一阵柔和的风。

“你第一次来我这儿吃早餐是?”老奶奶问他。

老奶奶的儿子在旁边忙活着煮别人的面条,往身后看了眼:“确实有点儿陌生。”

江梓点点头,点了一份香菇肉馅的水饺,又埋头看手机了。

老奶奶说:“在这儿附中读书啊?”

“嗯。”江梓又点点头,沈雁书恰好发来消息问他吃早餐了没。

江梓回了句:〔阳光永宁府这边吃。〕

新区那边跟永宁府并不顺路。

他刚一抬头,老奶奶又喋喋不休的问:“初中还是高中啊?看你这样子,高一的。”

江梓淡淡道:“没,初三的。”

再说附中高中部那边收分很高,他也进不去。

谈话间,又来了几位学生,穿着附中校服,老奶奶赶紧过去帮忙了,她儿子把江梓的水饺端了过来,江梓道了句谢谢后抽了一双筷子。

饿了好久,他也懒得管饺子味道,就硬往嘴里塞了两个,腮帮子鼓起来,低着脑袋在看手机。

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他总是喜欢随时随地拿着手机看,但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看了些啥。

视频上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都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平均每个视频停留没超过五秒。

吃到第五个水饺的时候,他桌边凑过来两条穿着牛仔裤的腿,女孩儿站在挨桌边上,扭头对老奶奶说了句:“一份豆汤面,谢谢。” 第74章 书里有你 江梓抬眸,嚼了两下腮帮子堆积的食物,沈雁书取下书包坐在他对面的矮板凳上。

他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问了句:“你怎么来了?”不是不顺路吗。

“来吃个早餐。”沈雁书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他,“新区那边吃腻了。”

江梓没戳穿她,放下手机夹了一个饺子又往嘴里塞,他扬扬眉眼问:“来两个吗?”说完,江梓觉得沈雁书大抵是不好意思,便直接从桌子上的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把盘子推过去了点儿,“这边干净的,吃。”

盛情难却,沈雁书只好夹了最边上的一个,和他一样,沈雁书吃东西也不斯文,直接一个往嘴里塞。

不久,老奶奶才把沈雁书的豆汤面给端过来,沈雁书搅了两下:“你要来点儿吗?”

江梓摇头,看着面前的几个饺子:“这些够了。”

“哦。”沈雁书刚准备动口,忽然又搁下筷子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类似于杂志的书放到他面前,“看看。”

江梓不解,第一反应可能是什么学习资料:“这是什么?”

沈雁书言简意赅,拿起筷子说:“书。”在江梓拿起书的时候,沈雁书加了一句,“书里有你。”

“有我?”江梓稍显讶异,连忙翻开书。

沈雁书淡淡提示道:“第四十九页到六十八页。”

江梓放下筷子,双手拿起这本名叫芳菲的书名,一直看着页数翻到了四十九页。

这篇短篇小说名字叫做一笔一相思。作者:雁归。

沈雁书说:“可以拿回去看,写的不好也别告诉我。”

“……”江梓沉默一会儿,把书合上,“写我八块腹肌没?”

沈雁书摇摇脑袋。

“硬汉呢?”

沈雁书继续摆摆头。

“一米九大长腿?”

沈雁书梗了一下,说:“都没有,很普通的少年。”她心里的光。

江梓哦了声,微笑唇不知不觉的扬起来,他埋头继续吃他的饺子。

她书里的江梓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比一般人好看点儿,长在了她的审美上,沈雁书吃了一口面条,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房租。”

江梓首先问了句:“你还有钱用吗?”

“这是一部分稿费,够了的。”沈雁书把钱往前推了推,“收着。”

“行。”江梓照例收了,沈雁书这人轴,不收这钱她是不会继续住下去的。

两人吃过早饭,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隔了一段路程前后进了校。

最近学校里也没啥大事儿,初三的他们学习任务很繁重,没时间闲聊闲逛。

放学时江梓没在校门口等她,沈雁书一个人独自穿梭在大街小巷,刚走到新区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刚看清楚,沈雁书赶紧往回逃,男人反应过来几大步追了上来:“小杂种,给老子站住。”

沈雁书拼了命一般往大街道上跑去,男人被沈雁书甩在身后,好几个月没见,他长得很胖了,体态丰腴,肚子跟一个怀了孕的妇女差不多大。

但她也顾不上这些,又加快步伐跑了好几步,把他远远甩在身后,直到跑到老街凉亭边才停下脚步,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仿佛要蹦出身体里了。

沈立州肯定在这儿蹲了好几天,这天恰好蹲到她了。

天快黑了,她还没回家,她坐在亭子里面,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猫。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还剩下百分之四十的电,这时候,突然从混乱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想打电话找江梓。

但是江梓没有回铁皮小屋了,而且她已经麻烦了江梓这么久了。

想了想,她按熄了手机屏幕,找了一个石桌,拿出书本开始做作业。

即将入夏,蚊虫很多,沈雁书穿的裤子露出脚踝,不一会儿就被蚊虫叮咬了很多红红的包,又痛又痒很不舒服。

做了不知道多久的作业,夜幕已经降临,县城里的路灯已经接二连三的亮起来了,旁边响起来一阵阵广场舞的音乐,一些大爷大妈吃完饭来散步。

“嘟——”一个电动车停在了小亭子外的道路上,车上那人诧异的喊道:“沈雁书?”

沈雁书眯着眼睛看了过来,是赵顺。

“你在这儿干嘛?”赵顺问。

沈雁书不知道江梓跟赵顺他们和好没,但也不好不答应赵顺的话,她应了声:“在这儿写会儿作业。”

赵顺扳正电动车,想走。

沈雁书突然问他:“这么晚了,你……”

“炜叔生病了,在医院,想吃这边的小吃,我给买点儿过去。”赵顺扬扬手里的那袋子东西,坐直身子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写啊。”

啊,炜叔怎么病了。

沈雁书站起身来,想去看看刘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她不知道江梓和盛思卿他们几个是什么情况,万一去只有她一个人,她嘴又笨不好解释,说错了更不好了。

其实刘炜生病了,江梓也来了的,跟赵顺盛思卿没说什么话,都在躲避,江梓在病房的时候,盛思卿和赵顺就出去;盛思卿和赵顺在的时候,江梓就找理由走开了。

程乾看出了端倪,立马询问盛思卿情况,盛思卿闭口不谈,忙着打单子。

赵顺拎着一袋子吃的进来,一个一个挨个伺候:“看,现在好了,炜叔跟乾哥一南一北,给整一个病房来了。”

“放心放心,我明天就出院了。”刘炜笑了笑说。

赵顺说:“出啥院啊,得治好。”

“今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顺。”程乾坐在床上哀叹道,“等改天咱们去那老桥上算算命去,我就不信了。”

“乾哥,你不是一直都不信这些的吗?”赵顺笑笑,把分剩下的那一份食物放在桌子上,朝走廊外面看了眼,故意加大了声音,“哦,炜叔,今天我看见沈雁书了,一个人在老街那凉亭里喂蚊子呢。”

刘炜以为是在跟他说:“没喊她回家吗?”

赵顺:“不知道人家的,一个人在那里做作业,而且刚才在路上看见她那酒鬼爹了。”

走廊里传进窸窸窣窣的声音,短短几秒没了动静,赵顺走出去看了眼,果然没人影了。 第75章 回不去了 江梓赶到时,整个老街的路灯都全部亮起了,广场舞音响震耳欲聋,他在角落里找到蜷曲成一团抱住自己膝盖,双耳带着耳机,亮着的手机弹出来了电量低的提示。

“沈雁书。”江梓弓着身子,摘掉她的一个耳机,轻轻喊了她一声。

她迷迷糊糊的嗯了声,睁开了眼睛,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不过听声音有点儿耳熟,她连忙摸出书包里的眼镜给戴上。

“你不回家在这儿干嘛?”江梓站直身子问。

沈雁书看清楚面前的人脸庞,想了个理由搪塞了:“在这儿做做作业,没想到睡着了。”

“起来。”江梓说,“我送你回去。”

沈雁书错愕的望着他,回过神来才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梓淡淡一笑:“是顺子说的。”

“哦。”沈雁书取下眼镜揉揉眼眶,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你们和好了?”

江梓收敛起笑意摇摇头:“没有,有隔阂了,回不去了。”

沈雁书戴好眼镜,纠结了两下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也没事儿,有我。嗯……炜叔还好吗?”

前面那句语气轻快,后面那句有点儿像是在掩饰前一句的。

江梓答:“护士说还好,就普通胃病。”

那还好。

沈雁书松了一口气,拿着书包站起来,跟他并肩走在路上,她动了动唇,终究没说出沈立州来找她的事情。

“顺子说看见沈立州了。”江梓话一出,沈雁书一脚踩空。

他眼疾手快抓住沈雁书的手腕:“真服了你了,没看见下面是马路?”

“没注意。”沈雁书咽了咽口水,任由他抓住自己手腕。

江梓不轻不重的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右身侧:“沈立州来找你麻烦了?”

沈雁书张了张嘴想说应该是,不过最终没说出口。

算了,不给他添麻烦了。

她摇摇头:“没有,他找不到我现在的家。”

“那就好。”江梓说,“要是他来找你,你打电话发消息告诉我。”

沈雁书乖巧点头:“好。”

没过几分钟,江梓把沈雁书送到家,沈雁书再次邀请他进来喝杯茶,江梓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算了。

“不去了,炜哥那边要有人看着,我先回去了。”江梓站在原地两秒,叮嘱了一句,“锁好门。”

沈雁书看着他下了楼,又关上门跑到窗边。

一分钟不到,少年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他走得不快不慢,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走姿不端正或者太过于端正,沈雁书看他,连他走路都给他添了点儿滤镜。

这个滤镜不是她眼睛里的滤镜,而是心里。

倏然,少年回过头,朝沈雁书这边看了过来,沈雁书举起手冲他挥挥手,不知不觉就笑了,笑里带着点儿憨厚。

——刘炜住了好几天的院,白天有程乾陪他聊天,盛思卿跟赵顺放学后来守着,后半夜江梓守着。

就这样持续过了一个星期后,江梓半夜做了一个噩梦,他恍然惊醒试了试刘炜的气息。

妈的,吓他一大跳。

他没了睡意,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刘炜的脸,他面容有些苍老,发丝白了许多。

“咳咳咳……”刘炜曲着身体咳嗽了好一阵子,惊醒了隔壁床铺的程乾,他伸手打开了病房里的灯。

江梓替刘炜拍拍背:“炜哥,是醒了吗。”

刘炜是醒了,他睁开了眼睛,又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好久好久,江梓把痰盂拿到他面前,最后那一声震到江梓的心,咳出了血丝。

“你没事儿?”江梓慌张的站起来,放下痰盂大步跨出了病房。

他找到值班的护士:“姐姐,你快帮我看看我炜叔,他为什么会咳血……”

小护士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跟着他跑过去,看到刘炜的那一刻想说话却被刘炜一个眼色制止了。

小护士无奈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正常的,注意点儿就行了,我待会儿过来帮他换点滴。”

江梓半信半疑,看着刘炜水肿的手臂问:“那他为什么会水肿?”

护士小姐姐说:“有些病人就会水肿,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程乾在旁边安慰道:“没事儿,有我在这儿看着,放心。”

小护士转身出去了,江梓小心翼翼的给刘炜换了个方向:“要吃点儿什么吗?我去买。”

“不用了,你睡,明天要上课呢。”刘炜有气无力的说完,闭上了眼睛,“我没事儿。”

想到明天还有周考,江梓趴在床上睡下了,程乾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

凌晨两点半,小护士过来给刘炜换点滴,见程乾睁着眼睛便小声问了句:“你还没睡啊?”

程乾摇摇头,声音晦涩不明:“睡不着。”

“这大叔的情况……”护士小姐姐指着刘炜用嘴型说,“没告诉你弟弟?”

程乾依旧摇摇头。

“医师说,情况不容乐观。”护士小姐姐说。

江梓定的是五点钟的闹钟,醒来时程乾早就醒了,他忍着疲惫给两人带了早餐,叮嘱程乾照顾好刘炜,自己先回了一趟屋冲了个澡就匆匆赶去了学校。

周考,老师利用了早读时间,他到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十多分钟,跨进教室那一刻,他又好巧不巧对上了盛思卿的眼神。

不过江梓很快整理好了状态,放好书包拿出笔就开始干了。

“江梓,你这回好好考。”数学老师敲敲他的桌子,“上次月考进步挺大的,看看这回能不能上一百。”

班里的人不知道江梓是真高冷还是装高冷,他没应答,神色差得就像熬了好几天的夜一样。

又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他这次数学周考成绩还是停留在九十多分,一百二的总分,考九十多分也不算差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江梓才把快待发霉了的刘炜带出去晒晒太阳,医院下面有很多病人,都是家属陪着来晒太阳的。

“思卿他们呢?”刘炜感觉身体没力气了,停在原地靠在江梓身上歇了会儿。

江梓随口一答:“不知道,估计带着程乾在后方那个花园里。”

刘炜撑着腰展眼望着面前跑过的小孩儿:“看,你小时候跟这差不多,要不是你长得可爱,像这么淘我早揍你八百回了。” 第76章 这里是什么 他知道刘炜就说说,铁定舍不得的。

江梓闻言轻轻笑了声,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刘炜,这几天他水肿的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一问护士,护士就说是正常现象。

“走不动了。”刘炜就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大腿这儿有点儿酸痛。”

江梓嗯了声,又扶着他坐下,视线落到他的满头花白的发丝上,动了动唇坐在他旁边说:“等能出院了,我带你去把头发染回来。”

刘炜伸手抓了抓头发,他也不知道自己头发花白成什么样子,只是每天听程乾说他头发白了不少。

良久,刘炜点点头:“行。”

“你那病例单呢?”江梓蓦然扭头问他,“给我看看,我感觉你这情况越来越不好,这几天都肿了一圈。”

刘炜啊了声,含糊道:“医院那边收着呢,改天能看了就拿给你看看。”

江梓靠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脑后展眼望着前方那一片空地,刚下过蒙蒙雨,草地带着点儿湿泞泞,初夏的阳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光折成束。

“快中考了,怎么样啊?”刘炜摸摸衣服口袋里的烟,一看自己穿的是病号服,没有口袋,也没带烟,他尴尬的收回手摸摸脑袋微微叹息着。

“最近别抽烟了。”江梓看出他的意思,想了想又回答了他刚才的话,“还行。”

刘炜语重心长道:“考个高中读读,别跟我一样没文化,不然会吃亏。”

“知道了。”江梓语气放的轻,也没多不耐烦,换做以前,刘炜没这样对他说过,所以没觉得他唠叨。现在也没怎么觉得。

刘炜只希望他能开心快乐,其次才是好好读书。

“和他相处的愉快吗?”

“谁?”

“江明远。”

江梓咂咂嘴淡淡道:“只要他不干预我,就十分愉快。”

刘炜恐是觉得累了,也跟着靠在长椅靠背上:“晓得你不喜欢别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不过以后跟着他的时间还长,不管他以前如何对你,现在如何对你,也不管他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把你接回家的,总之,冷了热了有个地方去,也终归是好的。而且他家有钱,吃的穿的都不愁,总比在玻璃厂那个铁皮小屋要好的多。”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好的床再好的房,也比不过江梓心里的玻璃厂。

“你还没说你跟他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刘炜说。

“他不是有钱有势吗?”江梓轻声说,“我让他想办法把思卿顺子的处分给撤了,还有一个没想好。”

刘炜:“赵顺在我耳边叨叨好几天了,一直说你没良心要跟他们绝交,你真的要跟他们断绝来往?”

回应刘炜的是一个鼻音,江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光撒下照在他的眉眼间。

刘炜似欲言又止,静静思索片刻后又说:“可是思卿一直在挽留,他在自己身上找了很多原因,还说想找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江梓嘴边溢着嘲弄的笑容,“本来我们就不一样。”

他和他又怎么能一样,一个满门忠烈,另一个是大毒枭,死刑犯的儿子,生来就是对立的。

而且,盛思卿因为他,而放弃了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选择了去打电竞。

桩桩件件,不是他们不配做江梓的兄弟,而是江梓不配。

“不该是这样。”刘炜浑浊的眼睛突然扭头看向少年的侧脸,“你是最自信的,不应该被现实击打。”

江梓轻轻笑了声:“本来就是,不是现实击打我,而是我击碎现实。”

“你不知道,你小时候被我带回宿舍,见到的人都问你是在哪儿偷来的,我说你是我的私生子,工友们都不信,说我长得不好看,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儿子。那可把我气的啊,恨不得马上去整容。”

“那江明远也不好看。”江梓幽幽道,“在学校,压根没人晓得我们的关系,说了也没人信。”

刘炜连连称是:“江明远福气好哦,虽说那女人对他没什么感情,不过至少留下了你。”

江梓听得微微皱了皱眉,过了会儿伸手拍拍他厚实的肩膀调侃道:“你福气也不错,后半辈子有我给你养老,白得我这么好看一儿子。”

“哎哟。”刘炜乐呵一笑,整个偌大的花园里全是他雄浑憨厚的笑声,满意开心的不行。

“炜哥,说真的,你当时就该好好读书。”

“啥玩意儿?关我读不读书啥事儿?”

江梓拉长调子说:“好好读书没准儿就能懂点儿法律。你知道我这人十分不乐意给人当儿子,要是你能多读书,你还能占我便宜不是?”

“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刘炜惆怅道,“不过也不一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江梓又没忍住调侃道:“连这个塞翁失马都知道,那也不赖嘛。”

“那好歹我也在初中混了几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称号铁定不是说我。”

江梓没回话,不知听没听见,他拿着手机回复消息,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跟刘炜说:“小白眼狼来了,说来看看你的。”

“行啊。”刘炜低咳了好几声,笑笑说,“今天没上课,让她来玩玩儿也好。”

“回病房还是在这里?”江梓站起身来询问,“要不再晒晒,屋里闷。”

刘炜点点头。

江梓指了一下前方:“我去接她,一分钟。”

“去去。”刘炜闭上了眼睛享受日光浴了。

江梓跑到医院门口,沈雁书坐在花坛上看手机,也是在等他。

“走。”江梓几步跨到她面前,怕这么突然吓到她,就事先碰了碰她的手臂,“陪炜哥聊会天去?”

“不了。”沈雁书把放在花坛上的餐盒递给他,“这个给你和炜叔的,凉拌青椒皮蛋,柠檬虾还有熬的鸡胸脯汤,都是不辣的,旁边有份儿辣椒碟,给炜叔的。”

江梓面对着她,额上的发丝带了点儿棕色,应该是光照下来的缘故,他晃眼扫到沈雁书的脖子,几秒后,他伸出手把她的衣领往下翻了点儿,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第77章 专门给我做的 沈雁书迅速打掉他的手:“昨晚有个虫子,给咬的。”

“虫子咬的。”江梓冷笑,“沈雁书,你家虫子把你脖子咬成青紫色的那么长的一道痕?”

沈雁书赶紧把东西挂在他指尖上,转身就开逃跑,江梓抓住她的手:“说清楚,不然别想走。”

“……”

“是不是背着我跟哪个狗男人好上了?”江梓咬牙切齿道,“不然就是你那渣爹找上你了?”

问后半句的时候,沈雁书的脸色没刚开始那个变化大,许是默认了。

江梓沉默了几秒,松开了她的手:“行,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沈雁书眸色冷漠,像一个柱子一般站在原地,连语气也跟木头一样没有感情,“你好好照顾炜叔,他没找到我的住处,我回去的时候避开点儿就行了。”

“那先上去。”江梓说,“等炜叔把饭吃了我送你回去。”

沈雁书这才像一个小刺猬一样把全身的刺都收起来了:“不用了,我走的都是小路。”

江梓柳叶眼盯着她。

“明天要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做了带过来。”沈雁书说。

江梓不知道是t到什么点,突然就给气笑了:“你当老子把你当做什么了?保姆还是什么?”

“什么,什么意思?”沈雁书不解。

“我说,你不用带这些,思卿每天都把炜哥跟程乾的食谱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你呢?”沈雁书抢在他前头,镜片下的眼睛熠熠闪闪,又藏匿着一丝胆怯。

江梓没明白:“什么我?”

沈雁书深吸一口气,觉得身边的空气有些燥热,她说:“那你吃了吗?”他肯定没有,饿了就饿了,按照他的脾气,现在这个状况下,肯定不会吃盛思卿做的东西。

“那倒没有。”江梓忽然才听明白,反应过来笑了,“你说,炜哥要是知道了,病会不会被你气好啊?”

“被我气好?”

江梓拎起手里的餐盒,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个辣椒碟:“这个。”

他说得也没错,就……就顺便给刘炜带了一个辣椒碟。

不过她真的可以解释的,这三样菜都是很有营养的,特别适合病人。

“老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别扭的人。”江梓不经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沈雁书拿手挡了一下,看见不远处开过来的公交车,指着斜对面那个公交车站说:“车来了,我先走了。”

“行。”江梓目送着她离开,突然想起答应刘炜的一分钟,不过也没事儿,这才五分钟不到,赶回去还来得及。

回来时,刘炜挪到另一个椅子上晒太阳了,江梓拎着吃的走过去,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吃。”

“这么多菜?”刘炜惊讶道,朝他身后瞄了眼,“那小姑娘呢?”

江梓说:“小姑娘忙。”

刘炜:“不是周末吗?”

“人小姑娘现在是一位小作家,忙着编她的霸道总裁。”

刘炜理解了他说的小作家,不过后面说的霸道总裁是文章类型吗?

“吃。”江梓摆好碗筷蹲在椅子边上冲刘炜坏笑了一下,“说实话,小白眼狼手艺挺好的。”

刘炜嗅了一下,笑着竖起一个拇指:“闻着也挺香的。”

“尝尝这个虾。”江梓给他夹了一个,不一会儿又说,“专门给我做的。”

刘炜淡然的夹起塞进嘴巴里。

“尝尝这个凉拌皮蛋,也是专门给我做的。”

刘炜白了他一眼。

“还有这个鸡胸脯,还是专门给我做的。”江梓又给了他夹了好几筷子,接着把辣椒碟推到他面前。

“还有,炜哥,你尝尝这个。”

刘炜睨着他问:“也是给你做的?”

江梓忍笑摇摇头:“那倒不是,这个才是专门给你做的。”

刘炜:“……”

“好歹你也是有一个专门的。”江梓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人小白眼狼想得多么周到。”

刘炜端起辣椒碟,江梓忙问:“干嘛啊炜哥。”

“我吃我的这个专门,你吃你那仨。”

“这么小气?”江梓夺下他手里的辣椒碟,把一堆食物挪到他面前,“就开个玩笑。”

“就你。”刘炜轻轻用筷子头敲了敲他的脑袋。

江梓笑了笑阻止了:“不兴用筷子头敲人的。”

刘炜蓦然才反应过来,端着饭碗开始吃饭,江梓蹲在椅子边上吃着饭。

“你吃饭的样子太丑了。”刘炜说,眼睛定格在他拿着筷子的手上,他拿筷子拿的长,老人说筷子拿的长的人,长大了离家就远。

不过也好,离家远点儿好啊,免得在这个地方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丑吗?”江梓似自言自语道,“那小白眼儿狼喜欢盯着我看啊。”

刘炜笑笑:“人不好意思说你吃饭难看。”

“我不信,改天问问。”

“你啊,还跟个小孩儿一样,什么时候长大啊,长大了结婚生子……”

“长大快了,不过结婚还早。”江梓吃了两个虾尾说,“先把房买了,给你找个媳妇儿。”

刘炜瞪他:“我找啥媳妇儿。”

江梓:“像你这种母胎单身五十年的人,就不想经受经受爱情的苦?”

“谁跟你说我母胎单身的?”

“不是吗?程乾他们几个跟我说的。”

刘炜怅然一笑:“我可不是母胎单身。”

江梓头一次听刘炜讲述他的恋情,他好奇的放下筷子,一副听八卦的表情。

“她读的中专,学的护理,我和她交往了十多年了,不过后来她去了别的地方发展,本来说20年过年我们就订婚的,但是19年末疫情爆发,她没能回来。”

疫情江梓知道,那年他刚出生没几个月疫情就爆发了。

“她知道你的存在,还说会跟我一起养你,只不过后来……”刘炜哽咽了一下,“她在抗疫期间感染了病毒,没能回来。”

江梓抓起筷子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又给他夹了几块鸡胸肉,岔开了话题:“这个,不柴,好吃。”

“哎,说真的,要是她在的话,那打官司铁定输不了,年轻的时候,她能一个辩一百个。”

虽是说笑,可他的话语里尽是惋惜与遗憾。 第78章 打一架吧 江梓动了动唇,找不到言语,只好再往嘴里塞了两口白米饭。

他猛然抬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刘炜老了,脸色苍白,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刘炜又吃了两口饭,慢慢放下筷子。

江梓立马收了碗筷说:“走,这太阳晒得人疼。”

在他的搀扶下,刘炜慢慢走到病房,江梓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给折这儿了,他小心翼翼的给刘炜脱鞋,搀着他已经肿得不成型的腿上床,给他找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最后把被子给他盖好。

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两份饭,还有三份吃空的碗筷,一看就是给他们留的。

盛思卿每天都给他带了饭,他没动过,但隔天还是又给他带了。

“睡一觉。”江梓拿起碗筷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碰见了赵顺。

“你啥子意思。”赵顺气势汹汹的走来。

“我?”江梓猝不及防被他拉了出去,端着的碗被他一把抢过放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江梓猛地抓起他的手给撇开:“别伸手抓老子衣服。”

“我就问你几个意思?”赵顺看了一眼空荡荡静悄悄的走廊,“上天台,那里没人。”

“就那意思呗。”江梓痞里痞气的笑了声,“还不明显?看不出来?”

“你他妈混蛋。”还没等到天台,赵顺一拳头抡在江梓脸上,“我这一拳是替盛哥揍的,你说你每天摆脸色给谁看?盛哥天天记着给你带饭,你他妈吃都没吃一口,我盛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都已经放下面子跟你示好了,你压根不领情?”

江梓扬起一道阴鸷的笑容:“谁他妈稀罕。”

“是,你不稀罕,可盛哥呢?他把你当兄弟,你却这样对他。”赵顺拉住他的肩膀,把他带进天台,随后关上了门。

天台上的风呼呼吹得急,仰头便是那一片明媚的天空。

江梓眼神落在地上,地上是一片片被晒裂了的黑乎乎的青苔。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这兄弟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也不会求着当你兄弟,盛哥没求过人,也不会求你。”赵顺捏紧双拳,“打一架,打一架我好泄气。”

江梓的短袖衬衣被风吹起来,及双眉的头发被吹起露出一整个额头,少年迎风站立,不卑不亢,裸露的手臂上青筋依稀可辨。

很久,他的声音混杂在躁动的风里:“行。”

——

江梓拿着碗筷回到房间的时候,程乾和盛思卿已经回来了,他的脚伤恢复的很好,盛思卿垂着脑袋在打游戏,刘炜眯着眼睛睡觉。

程乾喊住他:“顺子呢?”

“不知道。”江梓说了一句,想想语气不太对,就又补充了一句,“没看见他。”

“你脸怎么了?”程乾敏锐的发现他颧骨上的淤青。

还能怎么,妈的赵顺净捡他脸揍,说到这个就气人,他没想赵顺来真的,一点儿不留情。

江梓把碗筷放在桌上,淡淡道:“没怎么,摔了一跤。”

程乾当然不信。

“没注意,就平地摔了一跤。”江梓查看了一下刘炜的状态,觉得房间里有点儿尴尬,便起身对程乾说,“有什么事情打电话,24小时开机。”

“那你去哪儿?”

江梓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头的烦躁挤出一个假笑说:“再去摔一跤,对称。”

程乾:“……”

他不太想回江明远那屋,就去了网,不得不说,赵顺这人真的不能惹,妈的下手太狠了,净捡他的腹肌胸肌锁骨这些肉少的地方揍,他越想越气,越觉得自己就该重新跟他打一架,至少也不能放水。

他开了机子,摸出烟叼在嘴里,忍着疼开始玩扫雷。

这玩意儿不能扫,越扫越气人,恨不得把赵顺放进这些框子里,然后一个雷把他炸的稀巴烂。

“兄弟借个火。”

江梓十分高冷的瞅了他一眼:“没火。”

“没火你抽烟?”

“……”

“是不是不想借?”

“现在有了。”江梓认真的看向他,“老子心里有火,想抽你。”

“……”

“滚。”江梓懒得跟他计较。

“好嘞哥。”

“哎过来。”江梓余光扫了一眼他的校服问,“你嘉州中学的?”

“昂对。”

“初三?”

“对的哥,你有啥吩咐?”

江梓想了想,握着鼠标的手敲了敲鼠标说:“学习咋样?”

男生默了两秒,来网还要查学习的?妈妈没告诉他啊。

“教我两道题。”江梓射过去一道眼神,拍拍旁边的座椅,“网费我出了。”

“嗯……”男生有点儿犯难,第一,他好不容易来一次网,还被人逮着帮他补课了,最主要的是,这人浑身上下还透露着一股“老子是一个刚打完架的学渣”气质,嗯,难道是刚才打架把脑子给打傻了?

江梓打开qq,找到班级群里发的一些试题,又看看犯难的那个男生:“第一次来?”

男生摆摆手否认:“不,第三次了,好不容易来一次……”

“昂,坐下。”江梓说。

“哥,你放过我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为了打打排位给我的号上分。”

江梓忽悠道:“网老板是我朋友。”程乾李洋的朋友四舍五入也是他朋友了嘛。

“啊……啊?”

“我能把你来网的监控发你学校去。”

男生认命的坐下:“讲啥嘛。”

“还不知道。”江梓想了想,“你可以先开两把,等我不会的我问你。”

男生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那你可不能把我来网的视频发学校去。”

“看你教学程度。”江梓拿掉嘴边的烟淡淡道。

男生说:“理科还行,文科别找我,我也不会。”

江梓又淡淡嗯了声,一脸淡漠的刷题。

“哎哥,你为啥不问问你们学校的人呢?”

“面子问题。”

你能想象一个天天睡大觉的大佬端着书去问题的场景吗?

其实天天睡大觉也是夸张了,他也看书,心情好的时候翻两页,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翻两页,能养成这样的习惯也属实不容易。

“你是这边附中的?”男生好奇问。

江梓点点头。

“听说附中教学质量不错哎,你学习应该不赖。”这马屁吹的。

江梓用舌尖磨了磨下方那颗犬牙尖,嗤笑了一声:“名声打出去了,我就是个例外。” 第79章 不是女朋友是谁 男生点点头表示听见了,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

江梓不太想找本校的人问问题,恰好这个人来了,就见一面,往后可能就没机会见到了,也不咋丢人。

“你打王者吗?”男生问。

江梓说了句不打,刚想说他兄弟玩儿这个,还挺厉害的,不过把话咽在肚子里了。

男生趁着进入游戏的时间问他:“你抽烟不带打火机?”

“不带。”江梓没抬眼皮,死死盯着题看,瞄了一眼后勾了个c。

“你做题都不带思考的?”男生诧异的凑近看了眼题目,他是选对了的,“行啊,蒙也能蒙对?”

江梓一脸无辜:“我没蒙。”

男生:“……”

江梓滑下看题,一边看一边说:“这题遇到过,一模一样。”

“哦。”男生撇撇嘴,还以为遇到学霸了。

做着做着,江梓突然感觉自己腹部有些痛,他放下鼠标捂着肚子缓了缓。

男生看着他若有所思:“你……你是痛经吗?”

“……”痛你妹,明明是老子那八块腹肌痛。

江梓懒得理会他,自己倒在椅子靠背上,这会儿感觉毒瘾也有点儿犯了,两者在一起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男生有些急了:“你这什么情况?”貌似这位兄弟的痛经更严重了,他该怎么办?

“打你的游戏,我去去洗手间。”江梓站起来捡起手边的烟叼在嘴里,转身警告道,“不许走,走了发视频。”

男生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走不走。”

他选了一个隔间锁好了门,掀开自己衣服一看,全是赵顺打的伤,青的青紫的紫,看上去惨兮兮的。

“操。”江梓低声骂了句,把衣服给放下去,又拿出手机照了照他这张帅脸,除了颧骨那儿擦伤以外,其他的还好,没毁容。

想他混迹江湖多年,还真没被人打过,赵顺是第一人。他还没还手。

刚缓了缓疼出了洗手间,沈雁书又打来电话,他点了接听。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他妈你干脆在我身上安个定位算了。”江梓无奈又好笑,“说,是不是顺子告诉你的。”

那头噤声了,很久,沈雁书才出声:“嗯,他发消息说你不知道去哪儿了,让我打电话问问。”

江梓停下脚步倚在墙头笑着问:“那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没了。”

“我在刷题。”江梓又往前走了两步,“别来了,我刷完题去找你。”

“哦……哦,好。”

江梓唇角扬起,长长嗯了声:“那我点菜了啊。”

沈雁书迟疑了一下问:“要吃什么?”

“糖醋里脊,鱼香茄子,番茄肥牛汤。”他口味偏酸甜,沈雁书都摸清楚了。

那头乖乖嗯了声后问:“几点来?”

“差不多五六点。”江梓走回座位,上面好像有五六套题,需要点儿时间。

“好。”

“真乖。”江梓笑了笑,挂掉电话把买菜的钱转给了她。

男生见他回来了,还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才放下担忧,他往江梓手机屏幕上瞟了眼,小白眼狼。

就只能看到这四个字。

他好奇问:“女朋友啊?”

“不是。”江梓搁下手机,点开题继续刷了起来。

“那是谁?听你跟她说话的语气,那么宠,不是女朋友是谁?”

“一朋友。”江梓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

连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脑,江梓感觉头昏眼花的像是要瞎了一样,他站起来眺望了一下远方,又想起旁边还有一位被他逮住的兄弟,他思索片刻后掏出手机说:“加个微信,有问题问问你。”

“行。”男生答应的爽快,“但是我看你也没有那么学渣,难的我也不会,简单的你自己就能做,要不我把我们班第一推荐给你。”

江梓嗯了声,疑惑的转头。

“我们班第一,陈也。她什么都会。”

“男的女的?”

“女生,她人很好的。”

“算了。”江梓想也没想拒绝了,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男生叫胡正,验证消息上写的有。

胡正一脸秒懂的表情:“哦,是怕刚才那个女生吃醋?”

“怎么可能。”江梓几下点了同意,把手机揣进兜里,“她是个大直女,不会吃醋。”

胡正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哪有女生不会吃醋的,只是她不说出来而已,一般女生都是会吃醋的。”

“是……吗?”江梓慢悠悠的转过头去,想到沈雁书那个榆木疙瘩,一下子就笑了。

她怎么可能吃醋。

胡正不明所以:“是……。”

“谢了。”江梓留给他一个背影,几大步走得飞快。

五点多钟,江梓敲响了沈雁书的家门,他是第三次进入这个屋子,第一次就是租房子时进来看了看,第二次帮沈雁书搬家,这是第三次,他还是觉得不太好,不过来都来了,就懒得再做心里斗争了,当是来看她妈妈的。

沈雁书来开门,他低头问:“要换鞋吗?”

“不换也行。”沈雁书想了想,拉着他进来了,默许他不换鞋了。

里面被沈雁书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她那个渣爹,空气都要好大半,家里的卫生也好多了。

江梓先进去跟女人照个面,免得她不知道家里来了个陌生男人。

“好久没看到你了。”女人找了个话题。

江梓嗯了声:“有点儿忙。”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话题,他并不是不想跟女人聊,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聊,聊来聊去还不是那几个话题。

他跑去厨房,看沈雁书已经把做好的糖醋里脊放在一旁了,他看了眼,眼睛里就写了三个字。

好想吃。

沈雁书看出他的想法,拿起旁边的筷子送到他手里:“吃,正好尝尝味道。”

江梓满足的拿上筷子,挑了块顺眼的塞嘴里,顿时眼眸一亮。

“好吃吗?”沈雁书期待的看着他。

江梓收回眼神,舔舔唇边道:“一般般,总得来说可以,多多练。”多练练,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来当小白鼠尝味道的。

“给你吃猪食你都能说一般。”沈雁书轻声说,手里忙不迭的把切好的茄子放在油锅里炸。 第80章 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 江梓冷笑:“那你可以试试。”

沈雁书忽然抬起头,目光定格在他脸上:“你脸这是怎么了?”

“哦,巧了吗这不是。”江梓开了个玩笑,“也是蚊子给咬的。”

沈雁书把原话还给他:“你家蚊子挺另类的啊,还给咬出血来了。”

“那可不。”江梓说,“还挺流弊的。”

“饭吃了去涂涂药,留疤了不好看。”沈雁书说,“我这个鱼香茄子就不放老抽了。”

江梓佯装难以置信:“哇塞,沈雁书,你居然嫌弃我。”

沈雁书一头雾水:“我哪儿嫌弃你了?”

“就刚才,你怕我脸上留疤。”

沈雁书真服了,是个人好像都不希望自己脸上留疤。

她无奈道:“行,加加加,多加两勺。”

“随便你。”江梓秉着无所谓的态度,站在旁边碍着沈雁书炒菜。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虽然很瘦,但是站在沈雁书旁边,真的挡着她发挥,但沈雁书终归没让他出去。

想到他的脸,沈雁书还是把老抽盖子拧上了:“不放了,你要是变丑了,我写文都没感觉了。”

江梓:“……”

忙活半天,两人才坐上饭桌,沈雁书照顾那女人已经成了习惯,她端着饭进去,伺候完她妈妈才出来,见江梓拿着手机在玩儿不免疑惑:“你一直在等我?”

“不然呢?”

“你先吃啊,不用等我。”沈雁书拿着空碗进了厨房,洗了把手出来坐下,“吃。”

“饿死了。”江梓见她坐上了桌子,才开始动筷子,其实他不是饿死了,而是馋死了。不得不说沈雁书厨艺真的可以,就这么简简单单三道菜,让江梓大有食欲。

江梓一晚上吃了三碗半的米饭,桌上的菜也被吃得差不多了,他满足的往椅子上一摊,肚子那里鼓起了点儿,这个举动幼稚又可爱。

这人这么能吃,果然没有腹肌。

沈雁书的眼神被江梓捕捉到了个正着,他轻轻笑了,没有下一步动作:“什么毛病,盯着我吃饱的肚子看。”

“你没有腹肌。”沈雁书十分冷漠的说完,把桌上的碗筷拿回了厨房,又带着抹布过来擦桌子。

江梓打了个响指吸引了沈雁书的注意力:“谁说的,你问我腹肌它服不服。”说完,他还朝里屋看了眼,压低声音问,“你这儿隔音效果好不好?”

“听不见的。”沈雁书说。

江梓竖起四根手指头晃了晃,露出左下方那颗小犬牙尖尖得意道:“我有四块。”

他十分得意,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哦,怪不得。”沈雁书扬扬眉梢,“怪不得你想让我写你八块腹肌,原来你没有,想让我满足你的幻想罢了。”

“屁,这是老子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江梓垂下眼睛扫了眼自己吃鼓鼓的肚子说,“因为我还有人鱼线,这种很难练出来。”

沈雁书倒是没听说过,因为在她这个年龄段的作家笔下,男主一般都会有八块腹肌,这是标配。

“很难练吗?”沈雁书想了想,她总觉得江梓就不像是那勤快的人,怎么可能去练腹肌?

“像思卿和赵顺就没练出来。”江梓懒懒的摊在椅子上,“我还好,就怎么也练不出八块。”

沈雁书小声嗤笑:“还引以为傲,我看你是练不出来还差不多。”

“放屁。”江梓义正言辞道,“所谓物以稀为贵,拥有我这么完美的身材已经完美的脸的人,已经很少了好。”

那确实。

沈雁书觉得冲他这嚣张的扞卫自己腹肌尊严的语气,又可以写好几页小说了。

他坐了会儿,觉得光吃饭不好意思,就跑去洗碗了,洗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他用了十分钟不到就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沈雁书拿着碘伏和酒精过来帮他擦脸,这么帅的脸,要是真留疤了那真的就不好了。

“我用不着这些花里胡哨的。”江梓很嫌弃的走开了,“而且长两天就好了。”

“你没看过新闻吗?某市某县一男子,因为没处理摔倒的伤口,最后感染死掉了。”

“真事儿?”

沈雁书点点头,那可不,他要是不处理,说不定明天头条就是他,某市某县某姓江的男子因为没处理伤口而死掉,她还得折一份份子钱吃席。

江梓只好坐在沙发上让沈雁书处理,这酒精渗入伤口还有点儿疼,他眨了两下眼睛。

沈雁书问:“是疼吗?”

“就这点儿小伤不至于。”江梓动了动灵动的眼眸,他的眼睛形似柳叶,眉毛也像,带着柔和。

沈雁书哦了声,舔了舔唇又问:“还有其他地方吗?”

江梓挑了一下左眉,就这么睨着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漆黑深邃的瞳色显得他十分机灵,跟个小孩儿一样。

“赵顺发消息说,你跟他打了一架。”沈雁书移开眼神,“我想着你不可能输,就没问被打成什么样了。”

江梓嗯了声,叹了口气,掀开自己衣服跟小孩子一样向沈雁书告状:“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找个人卖卖惨也不错。

江梓想了想,又说:“老子打他根本没下死手,他把我往死里打。”

沈雁书面色一惊,磕巴了一下:“怎,怎么打成这样?”

“帮我打回来吗?”江梓含笑着问她。

沈雁书点头顺着他说:“行,把他吊起来打。”其实她是想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赵顺。

“疼吗?”沈雁书小心翼翼的蘸着酒精,坐在他旁边低着头。

他的腹肌真的只有四块,两边有一条弧度很浅的线一直往下延伸,只可惜被裤子截断了。

看惯了网络上那些随便露八块腹肌的帅哥,江梓这种,突然让人呼吸急促,心跳骤停。

要死了,面前这人未成年,她也还未成年。

江梓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侧脸:“哎,你拿着棉签一直戳我一个伤处,你不觉得我那块腹肌马上就要抗议了吗?”

“……”沈雁书蓦然回过神来,掩饰着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框,“哦,抱歉,没注意。”

江梓幽幽拆穿她:“是没注意,还是注意过度了?” 第81章 把酒敬烈风 沈雁书不安的缩紧手指,突然一不小心上齿和下齿与舌头触碰了个正着,一阵刺痛从舌尖传来,她微微皱起眉头,抬起小猫似的脑袋胆怯又局促的看着他。

“算了。”江梓沉沉叹气,唇边眉眼均漫着笑意,“老子不逗你了。”

沈雁书捏着棉签的手指僵了一下,脖颈红了一片,她故作镇定的继续给他擦伤,动作很快,若是不快些,没准真的要窒息了。

“那你回家吗?”沈雁书转移话题问。

江梓摇头,如果回家的话,江明远看见他脸上的伤又要问东问西,他烦。

思及此,他说:“待会儿去网凑合一晚上,或者……”去医院也不行,刘炜也要问。

沈雁书收好药物,睫毛轻轻颤了颤,动了动唇纠结说:“那留下来。”

“嗯?”

“留下来,睡我哥哥那屋。”沈雁书看着他,瞳色经转,“我们没什么,我也……也不在乎别人说闲话。”

不在乎吗?

江梓的心狠狠被揪了一把,面前这人,真的比他还适合卖惨装可怜。

她长相就是楚楚可怜,平时也不求人,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而且这里的网乱,你一个人不安全。”沈雁书真心实意的说完,拿着手里的东西走开了,似乎在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等沈雁书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看了眼沈雁书,说:“走了。”

沈雁书表情明显有点儿失望,她张了张嘴再没说下什么挽留的话语,就抬起手冲他挥了挥:“注意安全。”

“我这脸——”江梓指了指自己颧骨。

“还好,不太明显。”

“那还好,我去医院陪陪炜哥。”江梓冲她一笑,拧开门把手出去了,出去时还叮嘱了一句,“这门,你给关好。”

沈雁书点点头:“好。”

他没待在别人家过夜的习惯,除了刘炜那里,其他地方都是再晚也回的。

况且,这还是个女生,更不妥。

江梓也没去医院,带了几罐啤酒去了玻璃厂那边,小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搬空了,就只有一块床板和桌子椅子,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看了眼,锁好门去了铁路。

五月份下午的风又急又燥,少年无所事事的坐在隧道上方的台阶上,没看手机,看着远处蜿蜒的铁路轨道出神。

“江梓,这兄弟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找个机会说清楚。”

“我盛哥对你多好你心里没点儿数吗?他为了你放弃了当警察的梦,他一家人都是军人警察,就他不是,你知不知道他最害怕他的爷爷对他失望?盛哥爸爸已经去世了,他也怕他对不起他爸爸,你就这样一句谁把他当兄弟就想把他撇开,你他妈怎么就这么自私?”

“盛哥他不说,我赵顺要替他说,他妈江明远那狗比为难盛哥多少次了,他有在你面前说过一次吗?你晓不晓得江明远说,盛哥爸妈死了活该,骂他一辈子就只能低人一等,只配当一个混混。”

“你有良心吗?乾哥李洋有亏待过我们吗?”

“老子打你一顿也不解气。”

“你自己想想,我赵顺也是有脾气的。”

江梓迎着风,随手拎了一罐啤酒,扣开。

“敬与烈风。”他举着酒杯,语气跟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声音慵懒慢慢,拉得好长。

他停顿了好久,先敬了烈风,再敬自己的后半生伶仃。

等这一阵风略过他,略过他所坐的这一个岗,他才滚动了一下喉咙,把一罐啤酒全下肚。

他把酒敬烈风,却不敢敬自由。他身上还有桎梏着他的枷锁,把他困在了极寒地带,他一点一点磨着坚硬的铁链,一点点与死亡耗着,至生命之尾也要拼尽全力,少年从来不会向死亡低头。

江梓把空罐子放下,又拿了一罐啤酒打开,犹豫了一下拿起瓶子吟道:“下次。”准确来说是来世,来世他和他再一起当警察,并肩作战,一块娶妻生子。

“思卿,我祝你……”江梓顿了顿,垂眸笑了,“祝你往后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

沉默了良久,他才说了一句敬你,把一整罐啤酒灌入了喉咙。

“炜哥。”江梓双手撑在身后,偏头看了眼啤酒,又拿起一罐,“顺子,程乾和李洋,干杯。”

第三罐啤酒入喉,他也没觉得醉,就是心头有点儿空,像是一片荒原被烈火焚烧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感觉能把火一眼看到头,又好像自己身处在火里。

烈火随风侵蚀着一整片原野,枯草一闪便逝,火势越来越猛。

最后一罐啤酒,他站起来,目光朝那头的坝子看去。

那时沈雁书问他:“你在想什么?”

江梓回答:“在想,一生到底有多长,也在想,如何把你留在人间。”

蓦然,他朝着远处大喊一声:“沈雁书。”

远处没有回声,他的声音被吞噬化在了风里。

“我该怎样,才能把你留在人间。”他喃喃道,抿了一口啤酒,酒的味道弥漫在他的整个口腔,他又接着仰头把啤酒全部灌进了口。

烈风化得了沙石,唯独化不了他身上的镣铐枷锁。

神明渡了众生,偏偏忘记了他,但他自己不能忘记自己。

少年迎着风明朗一笑,无力,遗憾一并袭来,肆意拍打他的脸庞。

——第二天江梓来医院很早,刘炜还没起,程乾在窗边看风景,盛思卿和赵顺没来。

他检查了一下温水壶里的热水,随后拿着电水壶去走廊打水去了。

他回来时看看时间,问程乾:“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买。”

“昂,不用了,思卿已经做好了。”程乾回过头笑笑,“你休息会儿就行了。”

江梓哦了声,没说什么,给刘炜泡了点儿糖水,这几天他总说嘴巴里没味儿。

刘炜听着声响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江明远说你电话打不通。”

“去网打了会儿游戏。”江梓随口胡诌,拿起边上的盐水问,“漱口吗?”

刘炜从床上撑起,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咕噜咕噜含了两下,江梓又把旁边的盆给拿过来接着。

刘炜不光脸肿了,眼睛也肿了,一双手因为输液被扎了很多针孔,江梓收回眼神,心头不是滋味。 第82章 你先冷静 他问了句:“病例单医院还没给?”

“没。”刘炜润了润苍白起了一层死皮的唇,随后继续躺在了床上。

他伸出长满老茧粗糙的手,轻轻覆在江梓的头上,揉揉他的脑袋笑了笑:“去休息会儿,估计昨晚你又是通宵。”

“没觉。”江梓第一次任由他摸自己脑袋,想起以前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别人动他。

“小子。”刘炜喊他。

“诶,在呢炜哥。”江梓脆生生应答道,“是要喝水还是吃东西?要吃什么你告诉我?”

“不吃。”刘炜看着他笑,“趴床上睡会儿,马上就中考了,不要落下课程。”

江梓狐狸般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怀疑,不过还是照做,他坐的板凳矮,刚好两只手肘放在床上,把整张脸枕了上去。

刘炜粗糙发肿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平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我要去见她了。”刘炜喃喃自语,没成想惊动了江梓,他抬头问:“见谁?”

刘炜笑了声:“没谁,就一老朋友。”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江梓说。

“好。”刘炜拉住他的手,从自己胸口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这个你拿着。”

江梓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又想从这一举一动中发现刘炜这样做是为什么,他漆黑的眸子没有转动,咽了咽口水,猛然起身站起来问:“炜哥,你在干什么?”

“拿着。”刘炜似乎用尽了力气,他想从床上起来抓住他的手。

“好端端的给我这个干嘛?”江梓皱起眉头,回转头看着站在窗台边的程乾,他把脑袋垂的很低,看上去情绪很低落,江梓攥紧手心,“炜哥,我从来没向你要过一分钱,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给我钱。”

刘炜支撑自己半个身子,硬伸出手把手里的银行卡塞到他的衣服口袋里:“拿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不需要。”江梓打掉他的手,银行卡没拿稳落到了地板上。

程乾转过来说:“炜叔给你的,你收着。”他红着眼睛,语气明显急促。

江梓心头咯噔一下:“是不是……”他没问,转身出了病房,去找刘炜的主治医生,这个点医生刚上班,赵医生刚好在岗位上。

他急促的敲了两下门:“赵医生,我想问问3011病房的刘炜情况如何了,为什么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全身都肿了。”

“3011的刘炜……”赵医生找了找桌上的资料,“先别急,我看看啊,是不是在玻璃厂上班那个刘炜?你是他什么人?”

“亲人。”江梓一口便答。

“父子还是叔侄?”

“养父,我父亲。”江梓见赵医生慢吞吞,不免有些着急,“他怎么样?”

赵医生摇摇头,也停下了找病例单的手:“他没告诉你吗?”

江梓:“他说他就是一些小病,胃病。”

“不是胃病。”赵医生说,“是肺癌晚期,他主动放弃治疗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在玻璃厂上班的大部分人都是肺上问题,他这个是比较常见也比较严重。”

江梓瞳上的那道光线向外扩散,脑海遭到沉重一击,好久好久他反应过来,才抓住医生的手臂:“赵医生,求你救救他。”他摸了摸身上,一下子缩紧手指说,“我卡里有六万,我马上回去拿,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求求你救救他。”

“救不了啊。”赵医生摊开手掌,“他都已经是晚期了,我们一直给他输吊瓶吊着他的那口气,他的整个肺腔都已经坏了。”

江梓情绪没刚才那么镇定,加上昨晚熬夜和喝了那么几瓶酒,声音嘶哑,差点儿破音了:“肯定有办法,你是医生,一定会有办法的。炜哥不能死,炜哥不能死,医生,我求求你想办法救救他,我不想让他死。”

“小伙子别激动,这事儿啊,我们真没有办法,他是肺癌晚期,而且治疗的话成功的几率不大,他还自己主动放弃了治疗。”

“那把我的肺换给他,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我可以,我死无所谓,可炜哥不可以死,他人那么好,好人就应该长命,医生。”江梓死死抓住赵医生的手臂,他没求过别人,不知道该怎么求人,但他知道,刘炜不能死,刘炜死了,他就没有家了。

赵医生抿唇,按住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比起把你的肺换给他,你爸爸更希望你活着,而且这东西也不是换不换肺的问题。”

“钱我能挣。”

“也不是钱的问题。”赵医生深深叹了口气,“当时我们跟你爸爸谈过,他坚决不答应治疗,他说如果手术失败,他就见不到你了,他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江梓扭着他还想再说什么,李洋突然闯进来拉住他的手,把他强硬的抱着拖着带了出去:“我知道这件事情你接受不了,我们当时也是这样,江梓,你别闹。”

“你们早就知道了对,盛思卿跟赵顺也知道对吗?”江梓甩了他一个拐子挣开他的禁锢,“你们一个个的瞒着我好玩儿吗?”

李洋无奈向前一步解释道:“这是炜叔的意思。”

“我他妈管他谁的意思。”江梓一拳头打在医院墙壁冰冷的瓷砖上,路过的人讶异的朝他看过来。

“别闹,炜叔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他觉得你接受不了,等他……”

江梓双眸阴鸷,嘴角弧度很浅,他没在笑,浑身上下没有少年的感觉,他如一个魔鬼,一个喝血啖肉的魔鬼:“我接受不了,那他是觉得等他死了,我就能接受了?”

李洋试图叫醒他,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江梓涨红的双眼吓住了:“江梓,你别这样。”

“我怎样?”江梓反问他,“你们四个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炜哥他犯迷糊不想治了,你们呢?程乾呢?还有盛思卿,他一个读书人不知道拦着?”

李洋莽着上前拉住他:“冷静点儿,这里是医院,你听我跟你讲嘛,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好不好,听话啊,我知道你很乖很听话,江梓,你别激动。”

走廊那头,盛思卿拎着一个袋子朝这边走了过来,李洋似乎看到了救星。

江梓拉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第83章 是故乡的意思 盛思卿把东西递给李洋,动了动唇指着走廊那边:“你先回去,我和他谈谈。”

李洋看看盛思卿,又看看一脸盛怒的江梓,识趣的走开了。

“你吼洋哥干什么,有气往我身上撒,想打架我陪你,咱们势均力敌。”盛思卿凛着眼睛与江梓那双不带人情的眸子对视上。

两个少年就如盛思卿说的那样势均力敌一般高,一个似魔鬼,一个是冰山。

刹那间,江梓抓住盛思卿的肩膀向后推去,他的肩膀背脊被重重摔在瓷砖上,走廊里零星几人,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奔忙,没人管他俩。

“盛思卿,你现在装什么烂好人?”江梓抓住他的衣领的手死死抵着他的脖子,他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他妈早就知道炜哥的病情。”

盛思卿抵住墙壁看着他:“是,我是早就知道了,乾哥告诉我的,知道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接受不了。”

江梓的手使了点儿力气:“你知道这样很让人接受不了,你就应该告诉我,而不是跟个闷葫芦一样躲着我。”

“谁躲着你了。”盛思卿沉声反驳了一句,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这个走廊像是开了扩音器一样。

“是,是老子从头到尾不想见到你行了。”江梓说,“我也跟你不一样,刘炜不在了,你还有个家,他赵顺也有个家,李洋也有,就我跟程乾没有了,他要是不在了,我跟程乾以后去哪儿,你让我怎么办?”

盛思卿伸出手掌,搭在他的肩头,不忍的蠕动了一下薄唇说:“有我。”

“谁他妈稀罕。”江梓松开他,一掌打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惺惺作态。”

“江梓。”盛思卿加大了音量,“我告诉你了又能怎样,炜叔的病早就有了,医生都说有好几年了,我们都没发现,现在已经是晚期了,你是想让炜叔干干净净的走还是全身插满管子难受着走?”

“我不管这个。”江梓靠着墙蹲下,双手插入自己的黑发间,绝望感充斥着他全身,“我只想让他活下来。”

盛思卿摊着手忍住情绪说:“谁不想,我也想。”

“好人就该活下去,为什么炜哥要得病?”

不该死的人得病了,该死的人却活得好好的,神明是怎么了,不是说公平吗?

谈话间,李洋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喊江梓:“快,炜叔不行了,他要见你。”

话音未落,江梓慌了,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他飞快的踩着瓷砖跑过去,程乾和赵顺哭得不成样子,刘炜躺在床上,肿的面目全非,他看不太见了。

江梓扑到他的床边抓住他的手:“炜哥,炜哥,你能听见吗?我江梓,我在这儿。”

“小……子。”刘炜感受到他的气息,浮肿的面庞忽然浮起一抹笑容,“后……后面的事……事我都已经……已经交代好……了,我……我全部……全部的……都给你,你……你要好好读书,以后……能有个好出路……”

“你别说话了。”江梓哽咽了一下,“我说过,你要是敢走,我就敢不给你收尸,刘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等等我,我去叫医生……”

他刚起身,刘炜就抓住他,似使出全身力气,他气息越来越弱,说话也很弱。

“看……看见了,”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在等着刘炜吐字,他又抓紧江梓的手说,“这小……小家伙抓住我的手指了……他还……还有气儿……”

渐渐的,刘炜的呼吸越来越重,下一秒仿佛就要提不过气来,赵医生带着护士赶来时,刘炜还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病房里很安静,只剩下刘炜沉重的呼吸和虚弱的声音。

“我……有一个很漂亮的孩……孩子,给他取名叫江梓……”刚说完他的名字,刘炜整个人就松手了,他睡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江梓,梓是故乡的意思。

刘炜说,要是他跟他女朋友结婚的话,孩子年龄就跟江梓差不多。

“刘炜。”江梓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只可惜手臂又垂了下去,他的睫毛上沾了一层水渍,从左眼眼角滑落出来一滴眼泪,他抬手擦掉弓着身子扳住刘炜的双肩,“你醒过来,刘炜你醒醒。”

李洋跟赵顺对视了一眼,一同上前一人拉住他的一只胳膊。

程乾说:“炜叔已经走了。”

“别拉我。”江梓不顾情面甩开两人,抓住刘炜带着余温的手掌,“刘炜你醒醒啊,你还真敢死,就不怕我不给你收尸吗?炜哥,你不要我了吗?”

他屈膝跪倒在地上,红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赵顺李洋程乾泣不成声,赵医生默不作声的带着人出了病房。

“炜哥,是你捡的我,你怎么这么不负责,我不管,你快醒醒,快醒过来啊。”江梓哑着声音,倔强的不愿意流一滴眼泪。

盛思卿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天花板,须臾又走出了病房。

江梓握着的那只手从热的变成温的,到现在一点儿温度都没有,他浑身从心脏到骨头,就像蚂蟥钻入一般无情噬咬。

他自带的毒瘾又犯了。

但他就是不示弱,任凭骨头里的东西再怎么叫嚣,他竭力忍住,程乾以为他已经控制好自己情绪,上前安抚他。

“滚开。”江梓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表情像一匹从深林里奔逃出的饿狼,下一秒就要把人撕碎一般。

这样的他很可怕,连见过大风大浪的程乾都傻了。

他声音很小,但音调冷冷:“都出去。”

程乾推着哭红眼睛的赵顺和李洋出去了,把门给带上了,他守在了门口,按照医院规定,人走了会把尸体带到停尸房。

——江梓守在停尸房一下午,里面寒气逼人,一排排尸体摆放着,他安静的叼着烟,半句话没有,安静的就像停尸房没人一样。

连下来放尸体的护士都被他吓一跳。

刘炜浑身已经僵硬,浮肿的面容惨白,细看很渗人。

等两个小护士窃窃私语的走开了,他才用边上的纸巾擦了擦刘炜的脸。

“我记得——”他取下唇边没点着说,“你说你捡到我的那天很热,大晚上的也将近四十度。” 第84章 各自 他别过脑袋,两只手把玩着香烟:“刘炜,你骗了我,所以别指望我会哭。”

刘炜双眸紧闭,已经听不清他讲的话。

“我还记得三岁那年夏天,我故意揭开了你隔壁宿舍那个田婶婶的泡菜坛子,让人家好不容易腌制的泡菜臭了……”江梓的双眸在灯下闪烁着,他垂头笑了笑,“结果田婶婶拿着竹竿子追着我跑了玻璃厂一圈半,你看到了还和人家田婶婶对骂,说泡菜坏了就坏了,赔就是了,犯不着打我。”

他梗了一下,又继续说:“还有白叔叔,我拿着画笔在他晾晒的床单上画了一个大乌龟,被你发现了,我以为会被你打一顿,没想到你抱起我就开溜,还说让我跑快点儿,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诶刘炜,你还记得吗,当时江明远来接我的时候,我以为你要把我卖了,当时还去警察局告你买卖人口。”江梓不由自主的笑了声,许是觉得停尸房太冷了,他伸手把白布给刘炜挪上去了点儿,“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当时跟你气了好几个月,跟着江明远回去,他硬要教我写字,我不想写他就威胁我,说还把我送回玻璃厂,最后我一个字没写,他推了我一把,额头撞在桌子上出血了。”说着,他撩开自己额头上的发丝说,“这里起了一个包,到现在还没好。”

讲到这儿也没人应他,江梓又静静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刘炜,你说你长得这么普通,要是以后我记不起你来了怎么办。”

还是没人应他。

“算了,忘了就忘了。”江梓佯装谈了一口气,“我一辈子要认识很多人,忘不忘也不是自己说的算,炜哥这么伟大,应该不介意我忘记你。”

他说他四五岁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但他又觉得以前的桩桩件件还是能回忆起来。

刘炜对他很好,他要星星恨不得都给他摘下来,但江梓从小除了有些调皮以外,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他常常调侃自己没文化,唯一觉得自豪的是,给江梓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用沈雁书的话来说,他的名字单听很难听,但知道是哪两个字后觉得还行,听到这个解释,她突然觉得江梓的名字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其实江梓也在遗憾,遗憾他为什么没有喊刘炜爸爸,为什么江明远回来横中插一脚。

“炜哥。”江梓坐在一个跟床一般高的凳子上,颓然的弓着腰,他掏出刚在刘炜身上发现的打火机,把烟叼着点燃了,阴冷的停尸房瞬间被一阵烟味洗礼。

“你还没有看到我未来媳妇儿的模样,你还没有参加我的婚礼,你就不怕我单身一辈子?”

他吸了一口烟就看一眼刘炜,不知道为什么,刘炜的脸庞越看越陌生,他都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他没说话了,静静的抽烟,烟雾弥漫在整间屋子里,底下全是烟灰,他抽了一支又一支,也是第一次一次性抽这么多烟。

到第五支的时候,他咳嗽了好几声,才又喊了刘炜:“你教我,要珍惜当下,不要作践自己的命,因为我的命不仅属于自己,还有一半属于你。”

其实对于刘炜来说,他不仅是救了江梓,还是找到了一个寄托,因为如果没有江梓的话,他可能早就跟着他的那个她而去了。

所以他才尽力教江梓,在世一场,要好好活。

“其实我挺不乐意叫你炜叔的,思卿顺子他们一个个比我喊的还顺口。”江梓掸掉裤腿上的烟灰,灭了手上的烟揉了一把自己疲惫的脸,直到清醒了一点儿,他又看着刘炜的脸出神。

刘炜从来不会打他骂他,管他但又不会干涉他,两人亲近的像父子,但又没有父子间那种无拘无束。刘炜他很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看来,刘炜只是一个溺爱自己孩子的老父亲,稍不注意会毁掉一个孩子,可每当江梓这么想,他又觉得,如果刘炜自己有孩子,应该不会像溺爱他这么溺爱自己的孩子,因为江梓不是亲生的,随时可能离开他。

“炜叔,你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能够摆脱一个烦人的他,高兴能够解脱不受病魔纠缠,高兴能够去见他的未婚妻。

江梓失望落寞的掖下眼皮,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狐狸,狡黠的眼眸没有光泽,很惹人心疼,刘炜常说,他要是个女孩子,怕是要被人宠翻天,长得可爱漂亮,嘴巴会哄人。

只可惜他是个男孩子,要坚强,也要自己为自己撑保护伞。

他动了动唇说:“可是我不高兴。”

他没家了,每天面对着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在空旷没有人情味的屋子里跟个游魂似的找不到归宿,连心都是空的。

“你是高兴了,可是我不高兴。”他又重新说了一句,柳叶眼末端染了一层红色,睫毛湿润了。

第二天江梓醒来是在程乾家里,他着急忙慌穿好衣服就出去问程乾:“炜哥呢?”

“……”程乾放下切菜的刀,耐心道,“炜叔填了器官捐赠,身体已经被推去火化了,有思卿和顺子守着。”

“程乾!”江梓忍着打人的心情说,“我才是那个替刘炜收尸的人,还有,器官捐赠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同意尸体火化了吗?你们什么都知道,凭什么不告诉我?”

程乾放下刀,按住他的肩膀:“你听我说,炜叔说,他不能永生,但他的器官是有价值的,而且是炜叔的意愿,你还能改炜叔的意愿吗?”

江梓没话说,转身进了卧室穿上鞋问:“在哪个火葬场?”

“城南那个。”

他嘭的一下关掉门,下了楼在街边拦了一个车就赶去了火葬场,盛思卿和赵顺刚刚出来,赵顺哭红了眼睛,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看见江梓,他才停下了哭泣,把刘炜的骨灰盒递给他,没说一句话。

江梓在身上擦了擦手,接过四四方方的盒子,他很冷静的说:“我们绝交。”

赵顺刚要理论,盛思卿及时拦住他。

烈阳曝晒,少年的脸跟少年一样毫不畏惧,光逐渐柔了点儿,是后头那棵树遮住了烈阳,光撒下,照在江梓和盛思卿的脸上。

半晌,盛思卿点头:“好。”

江梓把小盒子抱在自己胸前,转过身:“从此以后,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是生是死,也跟彼此没有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第85章 怕你不高兴 盛思卿只感觉呼吸有些重,他不甘心的动了动唇,最后却只说出一个好字。

江梓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盒子,憋红了的眼眶流转着一汪水,短短一瞬又恢复原先的镇静,他踏着日光,脚上如同栓着万把斤重镣铐枷锁。

他无法摘掉这些,也不能让盛思卿他们也跟他一样被这藤蔓一样的枷锁禁锢。

他没未来,也没有家了。那个对他最好的刘炜已经不在了。

刘炜被埋在玻璃厂旁边那个公墓里,他把这辈子的积蓄都留给了江梓,江梓没要,以刘炜的名义全部捐给了福利机构。

他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无亲人,葬礼一切从简。

江梓坐在刘炜的墓前,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死了,连眼泪都没有一滴。

程乾催散了众人,让他一个人跟刘炜单独相处一会儿。

他回头看了眼程乾,没说话,等程乾走后,才叹了一口气,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想了一会儿摸出自己口袋里的烟,借着打火机点燃了烟后把它放在了刘炜的墓碑前。

“给你放这儿了。”江梓抽了一口烟后把香烟捏在手指间,这几天他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晚上睡不着,白天又睡不醒,醒来却不知道该干嘛,也落下很多课程。

说不悲伤,可是不见他笑,说悲伤,但也不见他哭,木讷的跟块石头。

“收着,你那么喜欢抽烟。”江梓等着手上的香烟燃着,又漫不经心的抖抖烟灰,抬起柳叶般的眼睛看向远处成片的墓碑。

他又回头看看刘炜的碑,上面的照片是彩色的,是他工作单位的证件照放大来的,刘炜不怎么上镜,他跟江梓一样不喜欢拍照,要么皱着眉要么苦着脸,总之要多丑有多丑。

“想起了就来看看你,想不起了就不来了。”江梓笑了声,“你骗我这件事情,我会记一辈子。”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好,你默认了。”江梓耷着眼皮起身,又见打火机没摆正,弯下腰给他摆正,“刘炜,你默认了,那我以后不来了。”

这一山静悄悄的,江梓沉沉叹了一口气,脸上无精打采的,他向后退了两步:“那我走了。”

江梓狠下心来转身,走了几步又犹豫的转身,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停下来,他的唇瓣在微微颤抖,一分钟之久,他缓缓弯下腰鞠了个躬说:“祝你,家庭圆满。”

他走了,走了没两步就跑着下坡了。

刚回到屋子,江明远听见动静才从书房走出来,皱了皱眉:“你自己看看距离中考还有多久,就一个刘炜把你搞成这样?”

江梓实在没精力跟他吵,刚换了鞋又听见江明远在那儿叨叨:“你是觉得一个陌生人比你人生还重要?”

“陌生人?”江梓抬起头,“要是他是陌生人,那你是什么?你也配跟他比,配说我的人生?”

“我是你爸,还有二十多天中考,如果不考一个高中,那么你的人生就会跟刘炜一样……”

“你最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也不配评价刘炜,我和你之间只有利益。”江梓没正眼看他,径直走到自己卧室门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希望你管好你自己,也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江明远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干着急,随着嘭的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这些天江梓除了上学以外,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沈雁书也没主动来找他。

刘炜去世沈雁书是知道的,可她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刘炜的葬礼,就没去。

就这样,江梓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过完了这个他再不愿回忆起来的五月,再见到沈雁书那天是一个大下午,那天很热,沈雁书一个人带着耳机。

这么热的天,她穿着短袖连帽卫衣,帽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她走路不太稳,像是崴了脚。

沈雁书是他见过的人里最薄情的,连盛思卿都拜了下风,刘炜去世的这么多天里,她不闻不问,连一条问候的消息都没有。

想了两秒,江梓冷笑了一声,蹬着单车走了。

须臾,他又倒回,停在了沈雁书的旁边,冷冷的喊了一声:“沈雁书。”

沈雁书这才朝他看了过来,她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随即她像一只猫一样警惕的朝后退了一步。

“他妈大热天你戴个帽子不热?”江梓狐疑的看着她,仔细瞧过去,她的脸和脖子都有大大小小轻重不一的伤。

沈雁书没搭话,拖着脚倔强的向前走去。

江梓觉得事情不妙,停下车过去拉住她,揭开她的帽子。

女孩儿的头发剪短了,脸上,脖子,手臂都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江梓拧着眉心,抓住她的手腕逼问:“是不是沈立州?”

沈雁书放弃了争执与反抗,轻声嗯了声,解释说:“我不是不想问你炜叔……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我嘴笨,怕你不高兴。”

“是傻吗?”江梓听得不是滋味,松开她的手,低头看向她的腿,“那你走路怎么回事儿?”

沈雁书闷着脑袋不说话。

江梓不耐烦了,蹲下身去挽她校服的裤脚。

沈雁书收脚伸手压住他的手:“别。”

“好,那我不看,你跟我说怎么回事,从头到尾。”江梓直起身,站直的他比她高了好多,差不多两个头。

“摔的。”沈雁书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眸子里带了光,晶莹若泪,她难堪的动了动唇,“回以前那屋拿东西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不小心被他推下楼梯,医生说是韧带断裂,脚踝扭伤。”

沈雁书只是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盖过了,当时沈雁书滚下楼的时候一只脚卡在楼梯里,沈立州喝醉了就像疯子一样依旧对她拳打脚踢,要不是邻居过来,沈雁书没准就被他打死了。

“走。”江梓走过去把自行车推了过来,“先带你去医院。”

沈雁书精准抓住那个“先”字,她走过去坐上后座才问:“那过后要去哪里。”

“你回家,其他的别管。”江梓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踩上踏板往远处驰去。 第86章 你是不是傻 沈雁书拽紧他薄薄的短袖衣尾,沿途的建筑都是糊的,糊到看不清前面的路。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江梓沉沉问了句。

她还能怎么说,说自己腿伤了走路慢,连上学放学都要磨半天,她不能让江梓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因为她怕江梓忍不住去找沈立州。

这半个月她都是磨过来的,临近中考她更不能请假,也没人帮她一把。

那些人不嘲笑她就不错了,还指望能帮她?

沈雁书冷漠的别过脑袋:“你的事儿都已经很多了,不能因为我,让你更烦。”

江梓无言以对,拐了个弯进了大道小声的骂了句:“傻子。”

不知道怎么了,江梓喜欢带着她来这边菜市场口那个老中医家里,上次过敏也是。

这老中医什么都会,正骨推拿,针灸拔罐,还有一些医治感冒的土方法,总之没有他不会的,效果还挺好的。

当老中医看到沈雁书脚上的伤时,连连叹了好几声:“这骨头都错位好久了,要是再晚点儿来,就会落下残疾,还有这韧带,修复是不可能了。”

江梓盯着沈雁书脚踝上的伤口出神,他思索着问:“影响以后活动吗?”

“剧烈运动这些就别想了,只要好好休养,走路这些不影响的。”

沈雁书中考那几项体能都没有参加,意味着中考她要比其他人多考四五十分,她原本就很平庸,连成绩也是刚刚超过去年三中分数线二十多分。

江梓好像读懂了她心中所想,他安慰了一句:“别有负担,好好考。”

“嗯。”沈雁书还是戴着衣服连帽,满是淤青的脸藏在里面,胆怯又倔强。

江梓唇间这才浮现起了这些天来的第一抹笑意,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瞬间,可沈雁书终于才放下心来。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担心别人,真的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想了须臾,她也只能想出这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她知道刘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永远也比不上他的那一群兄弟。

在老医生进屋开药的时候,沈雁书那只带着淤青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野猫一般怯怯而灵动的眸子看着他:“别丢下我。”

江梓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他沉着脸,说不出来话。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真的。”沈雁书真诚的恳求道,“你别丢下我,只要你别丢下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别多想了。”江梓抬手揉揉她的头,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他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你说你是不是傻,我能让你做什么?”

沈雁书看不太清他的脸,但这圈光影把他刻的很温柔。唯一不足的是,他说话很无力。

自从刘炜走后,沈雁书感觉江梓没以前那么话痨幼稚了,他会笑,但也不是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送沈雁书回去的途中,龙标打电话找上了江梓,没办法,他不知道龙标要整什么,只好过去看看。

他没告诉沈雁书,只身前往。

刚一进大堂,就看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沈立州,他眉眼中闪过一丝愉悦,没有笑容的脸上全是两个字“活该”。

龙标见他来了,啐掉嘴边的烟拿着台球杆子走过来了,他扬扬下巴指着地上的人:“啰,知道你想找他。”

“……”短短两秒的目光交汇,江梓走到旁边,目中无人的靠在台球桌上,“标哥一直在监视我和沈雁书?”

“都是弟兄,哪来什么监视不监视的。”龙标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标哥就关心关心你,怎么,不领情啊?”

江梓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绝情的凛着眉眼:“这人,标哥随便,没必要通知我一个标哥一脚就能碾死的小配角。”

龙标放下台球杆子,抽出一支烟递给江梓:“老弟说笑了,哪能是配角呢,我这是觉得你有潜力。”

按照龙标的个性,不可能单单因为沈立州就喊他过来一趟,江梓装了个傻,环着双手朝前走了两步:“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地上的沈立州拖着身子抓住他的脚踝:“救救我……”

“滚。”江梓毫不留情的一脚踢翻了他,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补上了一脚,“凭什么好人活不久,而像你这样的渣滓偏偏活这么久?沈立州,你还敢在老子跟前晃,是嫌自己过得太好了?”

龙标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喊住了他:“老弟,今天喊你来,是有其他的事情。”

“标哥,我好像没有什么能跟你等换的条件。”江梓倏然回头看着他,“你要是想拿盛思卿他们威胁我,那大可不必。除了刘炜,其他人根本不足以作为条件来跟我谈判,要做什么你做就是,他们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

龙标让人看着他的,连他在天台跟赵顺打架他都知道。

龙标身旁那个壮汉拦住了他:“小子,我劝你别那么狂,不然没好下场。”

“规矩我懂。”江梓后退一步,表情从开始几乎没有改变,除了多了一丝厌恶,他不卑不亢的说,“死亡我没怕过,我有自己的底线,标哥让我做的事情已经超越我的底线了。”

他不怕死亡,但他还没有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他不想死。

龙标顿了一下,笑着走向他跟前:“我还没说是什么呢,怎么会超过你的底线呢?”

江梓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你做的事情我知道不少,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抖出去。我们两不相干。”

“据我了解……”龙标说了很长一段话,跟之前李二强说的别无二样,无非就是拿盛思卿赵顺他们家里人做赌注。

江梓听完,面色没有波澜,他扬扬眉梢:“然后呢?”

“然后?”龙标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小子,你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标哥要是真觉得他们配的上我妥协,那我也没办法,你就是当着我的面弄他们,我眨一下眼,我都随便你使唤。”江梓绕过面前如山的壮汉,背影绝情又冷漠。 第87章 别跟那傻逼提我 高考这两天,县里的初中生全部放假,江梓窝在屋里刷了三天题,期间发消息问了一下沈雁书的脚踝,让沈雁书拍照给他看看。

沈雁书照做,乖乖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他,她的脚踝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上面有一些淡淡的药膏颜色,是包久了药形成的。不过她的脚踝很白很细,上面还有一颗浅棕色的痣。

他捡了两个表情包发过去就专注刷题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盛思卿和赵顺在干什么,那个小群没有了赵顺和李洋闹杂的斗图,不知道盛思卿说的读完初中就去打电竞的计划改变了没。

他惆怅完,手机弹来一条消息,是沈雁书发来的表情包,很熟悉,是他以前在群里捡的。

江梓:〔卧槽这图好熟悉,尼玛这是老子的图。〕

沈雁书又发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黄鸟喝着汽水的图过来。

接着没了后文,江梓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连着做了好几个梦,也梦见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他见到她最后一面的样子,而是很漂亮,跟他很像。女人拿着奶瓶在喂一个小奶娃,表情声音都很温柔,等小奶娃喝饱了她又轻声细语的哄他睡觉,接着女人脸上的表情赫然一变,雪白的跟魔鬼一样,她使劲掐着小奶娃的脖子,面目狰狞。

看到这一幕,他感同身受觉得自己脖子有些酸痛,已经麻了。

几秒后他才醒了过来,自己脖子僵痛不已,他低着嗓子爆了句粗,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看样子睡的时间很短,五分钟前沈雁书还发消息问他:〔你想考哪所高中?〕

沈雁书没直白的问他读不读高中,而是问他考哪所。

他的体育也没分,因为考体育的时候正好是刘炜去世。

这几天他在复习,从初一开始捡起,最后一次模拟,他的分数在480左右。附中收分540左右,三中收490到500,另外两所收分不高,450左右,不过因为地势偏僻,在这县城里的人基本都不考虑。

他志愿报三中,考不上就不读了。

就看这三天能不能创造一个奇迹了。

他回了三个字,考三中。没把他考不上就不读了的想法告诉沈雁书。

连续刷了三天的题,江梓让那个叫胡正的发给他几套试题,他自己考自己改,结果几科折合来接近。

他明显不相信,发消息问胡正:〔你确定这是最难的?〕

胡正:〔千真万确,咱们年级第一才六百零点儿,不过加上实验考试和体考,六百七八了。〕

胡正:〔你加上体考,实验考试这些都有五百四五了,都可以考你们附中了。〕

呵,体考成绩,他要能有。

江梓放下手机看着自己刚写在本子上的答案出神,本子上写了一个分数,才刚刚卡在三中线上。

刚看了会儿,他把这试卷转发给了沈雁书:〔你看看。〕

两分钟过去了,江梓又发过去一条语音:“顺便帮我转发给赵顺和盛思卿一下,如果他们问起,你就说你转发错了。”

:“就跟他们说这是附中的经典题型,可以让他们看看。”

沈雁书也没问为什么,就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然后把赵顺和她的对话截屏发给了江梓看。

沈雁书:〔图片〕

沈雁书:〔图片〕

……

赵顺:〔〕

沈雁书:〔不好意思,发错了。〕

赵顺:〔……〕

过了几分钟沈雁书才回:〔这是附中的练题,你们可以看一下。〕

赵顺:〔行。〕

赵顺:〔这个有用吗?〕

沈雁书:〔不知道,可以看看。〕

赵顺:〔行,你也发给江梓那傻逼一份,别跟他提我。〕

沈雁书:〔好。〕

看到这儿,江梓皱起眉头,但心头还是有点儿窃喜的,他暗戳戳的骂了句,你他妈才是傻逼。

中考这两天大太阳,热的不得了,还好教室里面开了空调,沈雁书跟江梓考场就隔了一堵墙。

考完这天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江梓载着沈雁书去吃了一顿午饭,最后各自回家补觉了。

江明远是批改试卷老师中的一员,这几天他都没在,江梓一觉睡了两天,前所未有的舒服。

大下午的,他收拾好带了一把充电小风扇去了墓地看刘炜。

“知道你怕热。”江梓把小风扇开了最大档,放在他的墓碑前,一屁股坐在他墓碑前,没说话,拿着手机开了一把游戏。

这不是节日不是早上的,也没人来扫墓,整个墓地就只有江梓一个人,三四十度的县城像一个蒸笼一样,江梓坐的这个地方还好有徐徐微风拂过来,不然照他的性子,真坐不住。

一局游戏打完,江梓的手机已经发烫,他给放在边上阴凉的地方退凉,自己摸索着裤兜找到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两支,一支放在刘炜的碑前,另一支被他叼在嘴里。

他慵懒的拉着调子说:“考完试了,考不考得上就看造化了,反正我是把空填满了,不会的也编了一个答案塞进去。”

话音落下,只有一阵风回应他。

他又笑了声,喋喋道:“你是不知道,涂答题卡的时候太他妈烦人了,差点儿把试卷给撕掉了。这玩意儿磨人耐心……”

讲得起兴的时候,龙标一个电话插过来,江梓有点儿不耐烦,抓起手机按了接听。

“小子,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龙标报了个地名,但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个地方很偏僻,很多打架的几乎都会挑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江梓也熟悉。

他起身望了眼刘炜的照片,滑开手机屏幕给沈雁书打了一个电话后才揣着手赶过去了。

近黄昏,这一抹暖橙色的光把晒了一天的人照的更烦躁,他打了一个喷嚏拐弯进了巷子,巷子两边都是旧建筑,没人居住,这个点也没来人。

他又拐了一个弯走进最里面,里面两帮人在打架,十多个打两个,那两个人他很熟悉,虽然隔得远,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反正中间那两个处于下风。 第88章 只剩下她了 是盛思卿跟赵顺。

顿时,他明白了为什么龙标要喊他来。这是龙标跟他来真的了。

见他来了,一群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朝他看了过来,江梓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双手环胸靠站在墙边:“哦,你们继续,标哥让我来看戏。”

那帮人脸色变了变。

赵顺指着他破口大骂:“妈的江梓,你他妈还是人吗?”

江梓掏出手机埋头玩了起来,对于面前的场景毫不关心,那帮人担心江梓报警,赶紧使眼色让人过来看看江梓在干嘛。

他在玩消灭星星。

“担心我报警?”江梓掀起眼皮看着那人,不一会儿把手机扔墙角了,再次把手环抱在胸前,“你们继续,需要我帮忙的吱一声。”

“江梓,老子真看错你了。”赵顺被人踩着脸,满脸的血迹,“你他妈不帮忙就算了,还来看我们的笑话。”

盛思卿闷着没吭声,也被揍的很惨,在这一带混迹了这么多年,盛思卿跟江梓好像是无敌的存在。

那帮人彻底肆无忌惮对着地上的两个少年拳打脚踢,少年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飘零在雨天被人碾在尘土里的蒲公英。

外面放哨的人跑进来喊了声警察来了,几个人才停下拳打脚踢,都看向江梓。

江梓不明一笑,摊手问:“看老子干嘛?”

那帮人还是盯着江梓。

江梓走向盛思卿,用脚踢了踢他,盛思卿抬起带着戾气的眸子,咬着沾满血迹的牙忍着痛说了一句:“滚开点儿。”

江梓冷笑一声,抬脚踩在他的肩膀说:“让我滚?盛思卿,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副自傲的样子。”说完,松开了脚,“我说过别再见了。”

放哨的人又急着催促一声:“快点儿,待会儿警察来了口子不好出去。”

江梓不慌不忙的蹲下身,伸手拍拍盛思卿的脸:“对不起,我亲眼看见别人粉碎了你的傲骨,就你,永远也比不过我。”

赵顺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齿:“呸,傻逼,江梓,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那帮人在等着江梓跟他们一起走,肯定是龙标说的。

最后,江梓踹了赵顺一脚,捡起被他扔在角落里的手机,跟这帮人扬长而去。等走出了巷子,那帮人才四处分散走了。

江梓与警察们擦肩而过,他摸出碎了屏幕的手机给沈雁书打了一个电话。

沈雁书说:“我匿名的,你有事儿吗?”

“没。”江梓颓然的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陪他哭陪他笑陪他玩命的兄弟了。

在跟沈雁书通话的时候,龙标又是一个电话掐了进来。

“先等一下啊,我接个电话。”江梓挂掉了沈雁书的电话,接了龙标的。

龙标先是几声恶心的笑容:“戏好看吗?”

“好看啊。”江梓冷笑了一声,“标哥就给我看这个,也太没诚意了,害得我白白跑了一趟。”

龙标:“小子,你真的跟他们几个闹掰了?是为什么?”

江梓:“不拿我当兄弟了呗,连刘炜得病了也不告诉我,还有盛思卿,他家都是警察军人,跟我这种人合不来。”

龙标尴尬的笑了两声:“要不你来哥这里,哥拿你当兄弟的。”

江梓拒绝道:“还是算了,虽然我什么都比不了盛思卿,但是我得好好学习,争取傲视他一辈子,不能让别人一辈子瞧不起不是?”

不知道是怎么了,那头突然挂掉了电话,江梓觉得莫名其妙,他在拨通沈雁书电话的时候,看见救护车都来了,盛思卿还勉强能走,赵顺是直接被抬上车的。

盛思卿上了车,正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江梓心里一阵刺痛。

他很可怜,自小父母双亡,跟着一个爷爷长大,拿他们这一帮人当做家人,只不过后来换来的是决裂,闹得很不欢快。

虽然盛思卿身世可怜,但他总是不卑不亢,一身傲骨,这样的人,适合当军人或者警察,不该因为他而去打电竞放弃自己的理想。

江梓别过眼神,沈雁书在那头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以为是他这边卡了,她挂掉了重拨过来,江梓试着震动才接听了电话。

他拿着电话走开了。

大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江梓刚走没几步天空就一阵电闪雷鸣,天边忽然亮起来,紧接着就是几道裂痕。

跟沈雁书聊了几句,他就说挂电话了。

沈雁书迟疑了一下,说了个好字。

兜兜转转,江梓身边的人从一群,变成了只有沈雁书,就像这布满泥土的地被大雨冲刷过,就剩下光滑。

江梓捏紧拳头拐进了巷子,这边错综复杂的只剩下一条又一条巷子,他瘫软在墙边,脑袋里的一根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着,就像是要把他的整颗脑袋全部撕裂了一般。

不止这些,他还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裂开来,自从上次被李二强下过药后,他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自己身上多了圈枷锁,时不时的会联合他原本的枷锁折磨他一回。

暴雨无情的浇在他身上,他整个人无力又无助,好比刚才的盛思卿和赵顺。

他脑袋抵着墙,两秒后狠狠朝墙上砸去,随后整个人都滚在湿泞的地上,他感觉自己某块骨头在疼,但又分不清是哪块骨头。

地上的积水已经还在下的大雨浸透了他全部衣衫,少年在雨水里疼的打滚,整个嘴唇都是白的,他整张脸就像一个毒瘾犯了的人一样。

“江梓。”

唰唰唰的雨中,他鄂然听见沈雁书的声音,少年蜷曲成一团,硬生生打消了心头的幻觉。

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很熟悉,这个人他一定见过,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该喊什么,脑袋里很混乱。

沈雁书举着伞,俯下身子替他挡住了暴雨,接着跪在地上把他扶了起来,拍拍他泛白的脸:“是我,沈雁书。”

江梓喘着气,按住她的手说:“等,等我缓一下。”

“好。”沈雁书把伞挡住他,她的背湿了,夹带着一丝冷意。

江梓猛然抓住她的手,本该明亮的眼睛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其实,我不该活着。”他这辈子注定了是没有好下场的,他是借了别人的光亮,他或许早就该结束了这潦草带着罪恶的一生。 第89章 天使就应该活着 沈雁书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瞬变了,她伸手擦了擦江梓脸上的雨水,摇摇头说:“不是的,江梓,你还有我。”

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雨伞上,雨花在暴雨里绽放开,少年半跪在地上,撑在地上的双手,手背上一条条青筋凸起,沈雁书缓缓伸出手掌,覆在他的脸上,她的双眸还是一贯的薄情,不过声音在颤抖,脸上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不是的。”沈雁书轻声安抚他,“有人希望你活着。”

江梓抬起眼眸,额头发丝间忽然淌下一滴血,接着血拧成了一股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巴流,沈雁书慌张的找到他头上被他磕破的伤口,她抓起江梓的手:“江梓,我们先走行不行?”

少年的血顺着优越的下颚线一直往下流,血红血红的滴到沈雁书的手上,他舔舐一下唇,一股血腥味弥漫他的整个口腔。

他这个样子,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起来的吸血鬼,眼尾攒着淡淡的媚,沈雁书抓住他的手腕,少年义无反顾的跟着她起来,灵动而妖孽的眼眸紧随着沈雁书。

“江梓。”沈雁书就着他,左手拉着他的手腕,右手给他打着伞,整个人都是侧着走的。

江梓嗯了声。

沈雁书说:“在神的法则里,天使应该活着。世间千千万万的人,神明忘了我们很正常,但我们不能忘记自己。”

这句话是江梓对他说过的。

神明渡了众生,唯独忘了两人。

不知少年听没听见,他又轻声嗯了声。

“你不能死,要好好活。”沈雁书的话夹在了乱无章法的暴雨里,啪啪啪的被雨水肆意拍打,“你记住,你本来就有活下来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剥夺,就算你自己,也不可以。”

沈雁书,你但凡有一丝想死的念头,就枉自老子对你说这么多好话。

这句话江梓对她说过两遍,她记在脑海里,忘不掉了。

江梓也是,那么一个阳光的少年也不该是如今这个样子,沈雁书没经历过江梓的人生,可她依旧很心疼江梓。

沈雁书说话间,背后的少年短促的笑了声,她猛然回过头,少年笑得一贯没心没肺,可毫无血色的脸庞上的那一抹笑容也没觉得有多突兀。

“你在笑什么?”沈雁书有点儿不理解。

少年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迹,盯着自己手心出神:“不知道,我把自己撞傻了。”

每次他疼的狠的时候,这种念头便会浮现,没有人撞见过,也没人对他说你要好好活,因为有人希望你活着。

但疼过以后,感觉什么事情都没有活着重要,因为活着就能做很多事情,比死了好。

他听说人死后是会变成沙粒的,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沿着风走。

沈雁书把江梓带到医院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刚提出要让江梓做一个全面检查,却被他拒绝了。

他的头被自己磕破了,后脑勺也鼓起了两个包,这是常态,每次这样,他总会下意识的把自己磕昏,这样痛苦就能减少。

沈雁书不知道他这样的习惯。

以前老医生说他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因为毒贩生下的孩子要么就夭折了,要么就自带残疾,有些自身带毒的也没活多久,江梓这样的情况还是极少数,他建议江梓去医院。

有句话其实说的挺对的,“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但奇怪的人会被孤立。”一旦让某些科学家发现江梓这样的情况,他会变成实验品被很多人研究。

他不想。

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情况,沈雁书是个例外。

沈雁书看着他缠着绷带的脑袋,忍不住想伸手去碰,江梓埋下头来。

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抬手慢慢接近他的后脑勺:“疼吗?”

江梓晃晃脑袋。

“不疼是假的。”沈雁书收回手指,“肯定疼。”

“已经疼过了。”江梓笑着安慰了一句,抓起手机过去付钱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他站在门口看向沈雁书,“走吗?”

雨早就停了,地是湿泞的,过往的车溅起一阵阵水花。

沈雁书拿起伞跟了上去。

见她没了回应,江梓以为她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就重新回复了一句:“不疼。”

沈雁书没应话,静静的走在他身旁,就在江梓以为听不到沈雁书回答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可是我疼。”

少年一阵耳鸣,接着是脑海里的轰鸣:“嗯?”

“我心疼。”沈雁书的声音很细,一改往日的冷淡,她垂着脑袋,树枝上的积雨啪嗒一下落在地板上,牵动了江梓的心。

走了一段路程,沈雁书忽然提出让他不用送了,让他自己回家好好休息会儿,江梓满不在乎的站在路边:“我一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安全。”沈雁书抬起深邃的眸子。

“……”江梓扬扬下巴指着面前的道路,“走,再送你一段路。”

沈雁书也没再拒绝了。

等她上了楼梯,少年才转身离开,路过街边麻将馆的时候,忽然又撞见了沈立州那狗东西。

他心头闪过一丝疑虑,沈立州是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搓麻将的。

思及此,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沈雁书,开门见山问:“你那渣爹来这里住了?”

电话那头的闷葫芦一直没发生,但正好印证了江梓的想法,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挂掉电话走进去。

沈立州嘴边叼着一支烟,一只手用医用胶布裹好的,不过看起来生龙活虎大事没有。

他走过去拉住沈立州的衣领,一直把他带到街道上,随即一拳头抡上去:“老子上回怎么跟你说的?”

沈立州借着昏黄的灯才看清楚来人的脸庞,他抱住脑袋蹲下:“我没有钱。”

这人无赖的彻底,答非所问。

江梓没忍住一脚踹翻了他:“我之前说的是,我给你钱,让你别再来找沈雁书她母女俩,你是怎么做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越看沈立州的脸就越不舒服,凭什么像他这样罪恶又贪得无厌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为所欲为。 第90章 为什么好人活不长 沈立州见势不妙,摸爬进麻将馆扯着嗓门无赖的吼着:“打人了,打人了啊,哎哟,还有没有天理啊,打人都打到了麻将馆门口了……”

江梓站在檐下冷眼看着地上如蛆一般蠕动的沈立州,等着他叫唤。

估计是沈立州的牌友闲着,过来查看他是什么情况,他磕着瓜子:“还来不来啊?哥儿几个都等着呢。”

“帮我报一下警,他,”沈立州回头指着檐下的少年,“他要打死我,快,帮我报警。”

磕着瓜子的男人朝江梓这边看了一眼,轻蔑的笑了声:“别开玩笑了,一小伙子为啥要打你?”

“就是,诶,你不会是想赢了钱不来了才扯这样的靶子。”

沈立州眼看说不通,起身进去从牌桌上拿来自己手机,慌慌张张的拨打着110。

少年为了避雨,往檐下走了点儿,整个身子都靠在墙壁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沈立州的一举一动。

他道要看沈立州报警了要咋说。

沈立州指着他又说:“就是他,他是我女儿交的男朋友,小混混一个。”

旁边几人好似看上瘾了,忙往外走了两步,横竖打量着少年。

少年面色有些不耐烦,嗒嗒两下点了一支烟,短短两秒,火星在黑夜中转瞬即逝,朝沈立州脸上飞了过来。

烟在沈立州身上弹了两一下顺着他的体恤掉下。

“他妈还报不报警了?不报警我开始打了。”少年流里流气的低着头坏笑了一下,目光骤然一变,如鹰隼般盯着沈立州。

大抵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沈立州的牌友们纷纷让开了道看起了热闹。

沈立州的手机还停留在未解锁的状态,闻言,他哆嗦两下跑进了人多的麻将馆。

江梓今天晚上铁了心要打他,任凭他跑到任何地方,也是要揍的。他走进去再次把沈立州给揪出来,扔在了毛毛细雨里,这次少年没给他机会,直接上手抡拳头,脸上脖子胸口无一幸免,他好像发了疯似的。

少年抓住他的头发,使他逼近自己:“痛不痛?”

沈立州慌张的抓住他的胳膊,短短几分钟,已经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痛,痛……”

“那你他妈扯沈雁书的时候呢?”少年没松手,蹲在地上看着他,“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死。”

听到“死”字,沈立州慌了神,那边的人看不下去了,打电话报了警。

“报报警了,你还不快走。”沈立州被他往地上一扔,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呼痛,他的战斗力远远低于江梓,只能在家里斗。

少年不紧不慢的起身朝他身上补上了两脚,在众人以为他要收手的时候,他拖着沈立州往巷子里走去。

沈立州慌了:“你你你别乱来啊,报警了他们……”

“又怎样?”少年一脚把他踹进了巷子,沈立州没吃住力倒在了垃圾堆旁边。

“你你你要干什么?”

“废了你。”

——

警察来的时候,沈立州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江梓被警察扣下。

沈立州虚着眼睛瞟了一眼被扣下的人,见警察走进立马闭上了眼睛。

江梓自己打的他当然知道有多严重,处处避开要害,疼是肯定的,但也不至于昏迷。

“老实点儿。”警察扳住江梓的肩膀。

江梓淡淡替自己狡辩道:“警察叔叔,他没有死。”

警察叔叔当然知道人没有死,死了那还得了。

旁边那警察往江梓脸上瞟了一眼,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又忍不住看了两眼,随后讶异道:“是你?”

江梓目光还在沈立州身上,听此便转过来。

“上回,在夜场。”民警的笑容一闪即过,又想到现下的情况,“过会儿回局里好好交代。”

说到夜场江梓也想起来了,不过那天那个人不是缉毒警察吗?怎么会混在民警里头?

民警小姐姐蹲下去询问沈立州情况,没曾想沈立州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哎哟,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打人了,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见沈立州还有精力打滚,民警也松了一口气,顺道把他一并带回了警局。

“姓名。”

“江梓。”

“年龄。”

“十六。”还有一个月十六。

江梓被拷在桌子上,乖巧的一问一答,他装乖一绝,连警察叔叔见了也觉得他就不像是能打人的人。

不过人确实是打了的。

“家长信息,姓名。”

“……”江梓沉默了会儿,“我孤儿。”

警察叔叔诧异了,随即又说:“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为了不让自己家里人知道挨打,就撒谎说自己是孤儿,不许撒谎,好好说。”

“警察叔叔。”江梓笑了笑说,“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我家长真不管我……”

眼看着江梓在这儿软磨硬泡,小民警没有办法,紧接着又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就是刚才认出他的那个民警。

“我来问。”

小民警起身让了坐位:“这小朋友死活不肯说他家长姓名跟联系方式。”

“叫江梓是。”那警察看了眼口供记录,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咱们聊聊其他的。”

江梓眉眼一弯,十分乖巧。

“你为什么要打他呢?”民警好言好语的问。

江梓斟酌了一下说:“看他不爽。”

民警微微皱眉:“好好回答,我要听实话。我知道这个人有前科。”

江梓盯着自己细细手腕上的镣铐,第一,他是为了给沈雁书出气,第二,其实他也有私心在里头。

“我知道你们血气方刚想打一个人就打了,而且你人很正义,打他应该另有隐情,跟我们说说,我们给你解决?”民警半问半哄。

江梓侧头轻笑了一声:“警察叔叔,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

两个民警对视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好,你先问问,然后我再问。我们都好好答。”

“我想问问……”江梓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审讯室的灯光撒下照在他的脸上,神造的骨被印在了墙壁上,优越清朗,少年没笑,但他那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翘。

“为什么好人活不长,而像他这样的人却可以活得这么潇洒?凭什么好人就该死,而他却活得好好的。”

他像地狱里爬起来的困兽,满身的镣铐禁锢了他的傲,荆棘在一点儿一点儿的磨着他的傲骨。 第91章 神造的少年 此话一出,整个审讯室里都安静下来了,两个民警相互对视一眼。

江梓好似发了疯似的,低声笑了:“警察叔叔,这个问题很难吗?”

他就是这样,能在魔鬼和少年中自由的切换角色,一会儿如少年般执拗,一会儿又如魔鬼般使人惧怕。

“不难。”民警组织好语言,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说,“首先,生死不是我们预料的,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珍惜当下。第二,善良是本性,人生来就是一张白纸,性格就如同后期被人画上的图案,是好是坏全靠书画者。”

听此,江梓又笑了两声,他抬起好看但不温顺的眉眼与民警对视,这已经不是一副白纸的问题,而是,他自生来就是一张废纸,无论怎么画,画的再好,也是徒劳。

民警继续说:“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画画视频,就是一副陈旧的画,被人用颜料重新泼染一遍,又重新作出一副更好更漂亮的画,那么人呢,人也可以,只要你改正了变好了,就会有更多人不计前嫌的。”

民警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很多种人生,思维跟江梓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子不同,他跟他的见解也不同,但他毕竟是警察,是要积极向上的。

“那好人呢?”江梓又问,好人就不一样了,不能犯一点儿错误,一旦犯错误了,世人会戳着你的脊梁骨,把这件错事一遍又一遍的回锅,让你觉得,你就是一个罪人。

江梓盯着手腕上的镣铐,如同看见了缠绕在自己身上,长满尖刺的荆棘做成的镣铐,这样的镣铐快些把他拉入了无尽的地狱,是他自己一点儿一点儿用骨血磨着的,把尖刺磨掉减轻疼痛,再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攀爬。

他冷静的扬着唇角,随后笑声回荡在这个审讯室里,连小民警都被吓到了。

此刻,他疯了,他一直以来就是个疯子。他介于少年与魔鬼之间,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十几秒后,他才收敛起放肆,死死盯着民警的眼睛看:“警察叔叔,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也知道,警察叔叔只会告诉他积极的一面,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好人不能善终,坏人却能长命。

刘炜是前者。

诸如沈立州这样的是后者。

“你是清醒的?”民警拧眉担忧的问了句。

“很清醒。”江梓认真的答话,他抬起头冷静而浅淡的笑了一下,“我没有疯,也不能疯。”

他人没有疯,也不能疯,他一旦疯了,没人救他,也没人拽着沈雁书。

民警舒了一气:“就刚才你问的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好人长不长命,而是,生和死并不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对这个社会有危害的人,自有法律来制裁,他们不可能为所欲为,因为还有我们在,我们为人民服务。有我们在,坏人就永远不可能逍遥法外。”

江梓动了动唇,壁上的神造骨更像一幅画,他的睫毛朝下掖,随即闭上了双眼。

民警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好久:“小子,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江梓睁开眼睛点点头,乖巧的他一向没有什么攻击性,亦如擅长伪装自己的枯叶蝶。

民警没有事先问他关于这次打架,而是上次夜场的事情。

“你一个未成年人为什么会在夜场?”民警开门见山的捡起桌上的笔开始做笔录。

原本江梓想说约了朋友在里面玩儿,可想了想对方是警察,肯定不好骗,他斟酌一下说:“就帮个朋友守一晚上,我答应他的,做人不能食言。”

“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江梓秉着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撞过两次面,他帮过我。”

“你知不知道那天有人在这个夜场做交易?”

江梓又乖巧的摇摇脑袋:“这种地方我也没来过,有点儿怕,就不敢多看多打听。而且我也知道这样不对,没有下次了。”

装的挺像这么回事儿。

民警回忆起那天头脑清晰,无畏无惧的少年,明显不信他的鬼话。

“虽然你上次救了我有功,但是这次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待会儿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家里人的信息,把该赔偿的赔偿,该处罚的也一样不能少,先写份检讨,两千字的。”民警敲敲桌子,给小民警使了个眼色,小民警心领神会,拿着本子和笔走到他面前,再帮他撤掉手上的镣铐。

江梓捏着纸张,问:“能带回家写吗?”这样也好查查资料在网上随便抄一份。

“不能,我看着你写。”民警说,“沈立州的事情写清楚一点儿,还有,不许胡诌八扯,认错态度要端正。”

没办法,江梓只好垂着头奋笔疾书,好在这种事情他也经历的多,写一份检讨还不是信手拈来,先把课文里的一系列积极向上的文章拉出来遛一遛,再添几笔自己的看法,最后再以端正的态度结个尾,一篇检讨也就差不多了。

期间民警又询问了几个关于他和沈立州恩怨问题,提到沈雁书这个朋友,民警先是疑惑,后再戳戳他的脑门问了句:“你小子早恋啊?”

江梓顿住手中的笔抬眼看着他:“我真没早恋,就一朋友。”

“紧张啥呀,就问一句。”民警见他这样大的反应不禁一笑,“还有啊,下次遇到事情别再这么冲动了,就算沈立州家暴也不行,你报警就行,我们来解决。”

“嗯。”江梓动动笔又唰唰写了几个字,听起来极其敷衍。

民警凑近看了两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才晓得,我女儿还比你大点儿。只不过她不爱理我,可能是觉得这些年没有陪伴她。”

江梓别有深意的笑笑,没抬头,也没停笔,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为什么你们大人会觉得我们会很轻易的原谅你们,我很讨厌这种弥补的感觉,既然已经失去了,为什么要弥补?” 第92章 笨死你算了 民警沉默了。

江梓又说:“或许你的女儿会谅解你,但心里还是会有怨气,她也会原谅你,因为你是她父亲。可是我不会。”后面这句话,他的音量小到连自己也听不清。

在民警陷入沉思之时,江梓拿起检讨朝他看了过去:“我写完了。”

民警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警告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行。”江梓以为民警就这样放过了他,起身欲走,警察叔叔按住他的肩膀疑惑:“你去哪儿?”

江梓也跟着疑惑了:“不是可以走了吗?”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警察叔叔仔仔细细阅读他的检讨,另一面说,“打电话给你监护人,让他来领你。”

江梓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一屁股坐下赖着不走了。

警察叔叔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怕你监护人打骂你?没事儿,过会儿我们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不是。”江梓懒散的靠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说,“警察叔叔,你这是为难我。”

他一口一个警察叔叔的,即使有气,警察也跟他生不起气来,而且一看就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少年。

民警的眼睛从检讨书上挪开,看向他不禁一笑:“你说说,我哪儿难为你了?按照一般规定,像你们这样的毛头小子犯了事儿,首先就是批评教育,你就说我批评你了没有。”

那倒没有。

江梓抓了抓头发有些纠结:“这样跟您说,我那爹压根没管过我。”

“没管过?”民警咀嚼着他的话语,“我不信,你这怕不是又是编来匡我的?”

爱信不信,江梓撇撇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民警从外面把凳子端了进来:“说说。”

江梓双手手肘放在桌子上,望着民警一笑,摇摇头:“不想说。”

介时,小民警走进来对民警说了几句悄悄话,江梓没听清,手机被收了的他无聊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会儿抬头看看白晃晃天花板,一会儿又低头看看湿冷的地板。

待小民警走后,民警才说:“等着小子,你监护人马上就到了。”

江梓好看的眉心拧起来。

民警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是什么表情?”

江梓蔫耷耷的趴在桌上,不太想说话。

“怎么?你们父子俩关系不好?”民警细心的从他的微表情里发现了猫腻。

江梓闷头闷脑的还是没搭理。

等到江明远赶来,江梓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警察叔叔贴心的跟江明远倒了一杯茶讲了半天。

看到江明远是读书人,样子也不像是会打人的,好心的警察叔叔也就放心了。

民警又提了一嘴:“这孩子他妈妈……”

江明远:“他妈妈不在了。”

“哦哦,就说嘛,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你们做家长的要好好开导开导。”

“一定一定,同志请放心,回去一定好好教育。”江明远朝睡着的江梓这边看了一眼,少年气未脱,整张脸犹如小狐狸一样灵动有生气,以前没好好看,竟然没发现他的眉眼跟那个女人极其相似。

民警也跟着看向他:“你儿子挺漂亮的。”

江明远笑笑:“长得像他妈妈。”

民警心想也是,江明远长得那么普通。

要不是鉴定过dna,真的很难相信两人就是父子关系。

原本还想继续装睡的江梓抬起头睁开了,妈的,两大老爷们在一起谈论另一个人长得挺漂亮的,这让他……

民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醒了?”

江梓嗯了声,伸了个懒腰,无奈对上了江明远带着笑意的眼睛:“……”

不久,江梓别开了眼神。

“行,跟着你爸回家。”

“警察叔叔,我手机呢?”江梓下意识摸摸自己裤兜,才想起是警察给他收走了。

民警从裤兜里摸出他的手机还给了他:“好好学习啊,刚才你爸也说了,你刚中考完。”

对哦,江明远不是在改中考试卷吗?怎么会有时间过来。

江梓一眼没看他,接过手机就看了眼消息,沈雁书发消息问他回家没,还是在昨天十点钟。

退出来还有沈雁书拨打的十多个电话。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他收起手机看了眼民警,又瞄了眼江明远,乖乖向警察叔叔挥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是可以的,别再在这种地方见面啊啊。”民警笑着打趣他。

那可不一定。

江梓叛逆的在心头杠了一句,起身走出去了,至于沈立州,估计也是够呛。

刚走出门口,他又简单给沈雁书发消息说他没事儿了,沈雁书秒回了句:〔好。〕

江梓:〔还没睡?〕

沈雁书没回复了。

江梓抬头看着天上飘着的雨,忽然间还是惆怅了起来,江明远踩着雨追了上来。

“江梓,你站住。”

江梓皱眉站住脚步,思索两秒后说:“今天谢谢江主任这么晚了来警察局领我。”

江明远张了张嘴瞬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

“江主任,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江梓往前迈步。

江明远:“这么晚了去哪儿?回家啊。”

江梓没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去,沈雁书恰好发来消息说她马上要睡觉了。

江梓不信,沈雁书应该是在等他回消息。他走远了点儿随手拨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那头漆黑一片,一声声短促的车鸣钻入江梓的耳朵,还有雨啪嗒啪嗒的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江梓迟疑的问:“你在外面?”

“嗯。”没见到沈雁书的人脸,江梓加快步伐,“你在哪儿?”

沈雁书:“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小区里头,我绕不出来了。”她没戴眼镜,看不清路,而且这边她没来过。

“沈雁书,你傻逼吗?”一瞬间,江梓又被她给气笑了,“发个定位,我过去。”

两秒后,沈雁书发了个定位,恰好在江明远那屋的小区。

江梓急匆匆的拦了一辆出租车赶过去:“带伞了没?”

“出来急,忘记了。”

“笨死你算了。”江梓嘴上嫌弃着,可话语里全是着急的询问声,“你是出来找我的?” 第93章 没有留别人 那头忽然就没声音了。

江梓不由得把语气放轻了一点儿:“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电话那头依旧是一阵淅淅索索,接着沈雁书轻轻的嗯了声,似猫一般。

江梓笑,是谁说的沈雁书不哭不笑的跟面瘫一样,她有感情,也能跟别的女生一样软软的。

“那你找个躲雨的地方等着我。”江梓又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跟师傅说了具体位置,窗外的雨还在继续,看样子是从昨天晚上下到现在。

而沈雁书确实在雨里寻找了江梓几个小时,她喜欢穿着连帽衣服,大夏天里也是短袖连帽,她带着帽子蹲在花坛边上,这个点儿退凉有些冷,她不由得抱紧自己双臂等着江梓。

她打了个喷嚏,伸手蘸着地上的水在花坛边上画出了江梓的名字。

他的名字不是很惊艳,但知晓其中的意思却觉得由便再好听的名字也抵不过一个江梓了。

雨打在树叶上再洒到她的身上,毫不怜惜。

很短的时间,江梓举着一把透明的伞赶了过来,伞逆着风被迫跑了过来,伞骨摇摇欲散,她奉之为神只的少年不带歇气的跑到她身边,伸手把伞举在她的头顶。

沈雁书抬起小猫般圆鼓鼓亮晶晶的眼睛,宽大的帽子忽然脱落,叶间的雨珠狠狠砸在伞上,亦如姗姗来迟的江梓狠狠砸进她的心。

“我喊你找一个躲雨的地方,你他妈就找一棵树下?”江梓变了脸色,抓起她的手腕由她跳下花坛,随即又戳着她的脑袋说,“沈雁书,你他妈真是傻逼,啊?你这么能,你有种你在打雷的时候躲大树下,看雷劈不劈死你。”

沈雁书迟疑两下,笑了笑想解释道:“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出去别说认识我,我没你这样傻逼的朋友。”江梓拽着她的手腕走出了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又粗暴的把沈雁书塞进车里,自己收了伞坐了上去。

好,神只不一定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其中有一千分之一是脑袋有大病的,譬如江梓就是其中的千分之一。

司机启动车子问了句:“去哪儿啊两位。”

江梓报了一个地名,认真的在自己兜里翻找东西,短短几秒,他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沈雁书:“擦擦,跟个落汤鸡似的,丑死了。”

沈雁书:“……”

她伸手想接过江梓手里纸巾,不料少年突然把手迂回,他抿着唇用细长的手指打开纸巾,再捻着纸巾的一个角抖了抖,递给她。

“谢……谢谢。”沈雁书局促的把纸巾拿在手里,不由得收紧自己手指。

少年甩了甩自己头发上的雨水,发现他的举动不禁疑惑:“擦啊,愣着干什么?”

“哦……哦。”沈雁书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再擦了两下那一头又土又丑的短发。

江梓又抽出一张纸巾给她:“脖子也擦擦。”

沈雁书有点儿错愕,不过也没多大的表情,她乖乖擦了一下脖子,趁着城里的灯火,江梓才看清了她被打湿的背。

“垫在你背上。”他连续抽出两张纸巾展开,移开了眼神,锁定在挡风玻璃前的大马路上,“不然要感冒。”

沈雁书闷着答应了一个好字,囫囵把纸巾塞在后背,江梓点开手机,刷起了视频。

十几分钟后到了新区,江梓跟沈雁书一前一后下了车子,等师傅走了,他想了想说:“回去把衣服换了,熬点儿姜汤喝。”

沈雁书踌躇着,想问问他今晚住哪儿。

江梓站在原地,凌晨的风吹得他有些冷:“怎么了?”

“上去坐坐吗?”

江梓站在她两步之外,咬着她的名字打趣道:“你平时也这么留人?”

沈雁书面色波澜不惊,对这些也没多大起伏:“没有留别人,就留了你。”

“哦。”江梓下意识的磨了磨自己的犬牙尖,想想又说,“你一女孩子,别老这样留别的男生过夜。”

“你……不是对性别没什么概念吗?”沈雁书刚脱口,有点儿后悔,她张了张嘴感觉补救道,“我们都是朋友,没什么。”

这还不如不补救。

江梓笑了声:“回去,我看着你走。”

沈雁书有些不舍,更有些失落。蓦然,她觉得自己有些贱,眼巴巴的求着别人来她家里。

换做以前,流氓罪可是要被抓起来的,这是江梓对她说的。

不过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对江梓有别的想法,虽然他长得美有腹肌人鱼线。

半晌,少年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走。”

“你……不回去了吗?”沈雁书的话语里有丝不争气的雀跃。

少年揣着手反问:“去哪儿?”

一滴雨啪嗒一下砸在地上,少年又轻笑了一声说:“我没有家了,我还能去哪儿?”

是啊,他没家了,他曾经有刘炜,还有盛思卿他们把他当弟弟宠的哥哥们。

短短一个月内,他只有一个沈雁书了。

沈雁书贪婪的侧头,只能瞥见少年的轮廓,虚无缥缈般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说:“你还有我啊。”

少年逆着小区里的路灯光,浅浅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那一头润润的短发,没说话。

她奉他为神,却不知道她的神满身枷锁,在永夜的地狱里不能独善其身。

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还妄想把她送入人间。

沈雁书踩着湿泞的道路,夏季里凌晨的风不似白间的,这阵风绵绵的割着两人的皮肤,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的俘获猎物。

——沈雁书取下手腕上的钥匙开了门顺带开了灯,里面还是江梓第三次看到的那个样子,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没有先去洗澡换衣服,而是去了另一间房,拿出几件干净的男士衣服裤子放在沙发上:“这是我哥哥的,可能有点儿短,你先去洗澡。”

“我身上干的。”江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说,“你先去,我打会儿游戏。”

沈雁书没了话说,进了屋查看了眼屋里的女人,把她的风扇给关小了点儿,拿上衣服进了卫生间。

〔还有一章〕 第95章 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她没说话,那头的人估计是按捺不住:“是江梓那小子的小女朋友吗?”

沈雁书动了动唇问:“请问你是谁?”

“啊没事儿,就那小子在我们店子里买了几斤百香果,麻烦你下来领一下。”

“……”沈雁书迟疑了好久,她警惕起来了,“他家没在这儿。”

那头的人短促的笑了声:“人家估计是不好意思说给你买的,快下来,送完这趟我还要送其他的呢。”

沈雁书秉着怀疑拔掉充电器起身了。

“我在门卫室这里等你,你放心。”

“……行。”沈雁书拿上钥匙锁了门,习惯性的把帽子戴上出去了,大夏天的外面地板还是湿泞的,上午应该是下了一场雨。

她来到门卫室,门卫大爷坐在旁边值班,她直接按了门的开关按钮出去了。

外面果然站了一个人,见沈雁书来了,立马把地上的一大箱子百香果抬起来递到她手上,人戴着口罩,不过很自来熟的对沈雁书说了句:“你来了。”

沈雁书觉得不对劲,没伸手接:“我们不熟。”

“开玩笑呢,拿着,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这个人指了指那头放着的摩托车,冲沈雁书挥挥手。

沈雁书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他塞了一箱子百香果,很沉,有六七来斤。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没手拿门禁卡开门,便求助了大爷一声。

大爷乐呵呵的看了眼她手里的百香果箱子:“哟,朋友给的啊?”

“嗯。”沈雁书过了门,补上一句谢谢后才往家里赶。

为了保险起见,她拆开箱子给江梓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这是你给我买的百香果?〕

接着她搁下手机拿起一个百香果微微晃了晃,再拿起桌边的小刀切开来检查一遍。

果然是她多虑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几分钟后,江梓才一脸懵逼的回复:〔没有啊。〕

江梓:〔送错了。〕

沈雁书:〔送错不会。〕因为他首先问的是江梓的小女朋友。

江梓回复了一个问号的表情包:〔这玩意儿酸的一撇,老子再买,也不是给你买这种好。〕

沈雁书没回复了,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切成两半的百香果出神。

带着惴惴不安思索了好久,决定再给刚才那个人打一通电话过去。

“喂,这里是城东花好月圆水果店。”

沈雁书抿唇问:“请问你们那里是不是给城南新区这边送了一箱百香果?”

“等我查查啊,是江梓先生定的吗?”

沈雁书嗯了一声。

“是的,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谢谢。”沈雁书挂掉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她给屋内的女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拴上围裙进厨房忙活了。

吃完晚饭,沈雁书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完才钻进自己房间开始写作,写作初期,她只是发表短篇小说或文章在小杂志上,反响不错。

最近在拟大纲准备写一篇三十万字左右的中篇古文,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江梓的脸。

他长得很好看,骨相十分优越,可能是神明给他的唯一眷顾。

按照人类固有的思想,好看且稀有的东西,应该被制作成标本让其永生。

可是他是人,沈雁书只能把他写进自己书里。

想了很久,沈雁书才开始落笔:这一带荒漠尸横遍野,红沙入眼,在一众尸首中,红沙那头一点比血还红的斑点在缓缓移动。

女子带着一顶斗笠遮住自己面庞,她朝一众尸首中央这位战损的将军走了过来。

将军紧闭双目,覆满血迹的手紧紧抓住被嵌入在红沙中的长枪,妖孽红的血迹下是那副神造的骨,不难看出,这位将军年纪不大,浑身皆是王孙公子的气质。

他可能是这场大战中唯一存活的人。

红衣女子伸出手指勾起少年的下巴,弓着腰掀开自己的斗笠:“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陈国的大将军。”

少年将军皱起好看的眉,强行运用内力,用掌风击退了红衣女子,他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那双明亮的眸子。

……

沈雁书放下笔,翻开了相册找到上次偷拍的江梓的照片。

如果有机会,她想给江梓化一个战损妆,就如同上次在小胡同里看见的,血迹从他的额头流下来,像一支笔勾勒出他的轮廓,妖孽俊美。

她在想,是不是写文的人,都喜欢看男主受伤,因为这样才能显得男主孤傲倔强。

想到这里,沈雁书打开百度搜索:喜欢看别人受伤是不是心理变态?

最佳回答:亲,如果你喜欢看别人受伤,那么说明你心里存在一点儿问题,如果不及时改正,将来会酿成大错,总得来说,还是建议您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啥心理类的疾病。

沈雁书:“……”

首先,她要为自己证明一下,她不是喜欢看别人受伤,是很喜欢战损妆容,其次,上回江梓受伤,她很心疼,无以言表的那种心疼。

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了一番后,沈雁书才舍掉自己心头的那么一丝丝罪恶,趴在桌子上盯着江梓的照片看了起来。

江梓可能属于那种第一眼漂亮,而后越看越帅气阳光的那种,就是一开口很毁他的男神形象。虽然沈雁书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的另一面。

她把手机息屏时间调到半个小时,再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创作。

红衣女子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东西,她轻笑了声:“陈国已亡,朝臣已反,你的君主被人啖肉喝血恐怕连尸首都不全。”

少年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落在女人脸上,此刻内心如火烧般,须臾,他拔起红沙里的长枪……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会是谁。

她盖上笔帽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出去,外面好几个人,都穿着警服。

沈雁书抓住门把手,谨慎的问了句:“请问你们是……”

“您好,警察,请配合一下工作。”门口的警察亮出手上的证件,沈雁书顿时心头漏了一拍,她打开了门。

“经人举报,你这里藏有非法物品,请配合我们检查。” 第96章 你要相信我 沈雁书站在门口弱小无助,不安的搓着右手手指,突然,一只警犬从外面窜进来,汪汪叫了两声开始了工作。

里头的女人被惊动了打开了灯。

沈雁书下意识想走进去,警察拦住她:“您好,请配合一下,站角落别动。”

“……”沈雁书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看着警察一个一个房间的搜查。

守在她旁边的警察问:“这里就你一个人居住?”

沈雁书嗯了声:“还有我妈。”

“有没有什么别的人来过?”警察问。

沈雁书想起了江梓,不过为了减少麻烦,她摇摇头:“就我一个。”

警犬绕了她家里一周,最后径直跑向客厅茶几上摆放的箱子。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人举报说你家里藏有毒品……”警察还没问完,就听到有人喊了声。

“找到了。”

短短十多分钟,警犬挨着挨着搜完了所有的屋子,连卫生间都没有放过,最后从箱子里叼出一个百香果,警察蹲下将百香果打开,里面果然有想找的东西。

沈雁书睁大了瞳孔,不由得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我……”她下意识想说这不是她的东西,但是是她把这东西带回家里,而且送东西的人也说是给她的,她又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这是你的?”警察把全部的百香果全部扣留了,随后下令收队,路过沈雁书的时候一脸严肃道,“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一路上,沈雁书都沉默着没说话。直至被带回了刑警大队。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冷漠的脸看不出惊慌,可是心头却不由得揪了起来。

百香果里面有东西,她丝毫不知情,而且这不可能是江梓给她买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次是江梓,这回是沈雁书,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是民事,一个是刑事。

等警察问完一系列信息后才开始着手正事:“这东西哪儿来的?”

“不知道,下午有人打电话让我去门口拿,说是城东花好月圆水果店的。”沈雁书十分冷静,冷静到让一众警察都怀疑她有参与其中。

“有电话吗?”

沈雁书点头:“有,我确认过,确实是城东花好月圆水果店。”

警察把她手机拿到她面前,让她解开了锁,给那边拨了过去,结果却得知号码已经被注销了。

“怎么可能。”沈雁书难以置信的看着警察的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里面有一公斤东西?”

沈雁书摇头:“刚拿到的时候,我切开来看过,确实是百香果。”

“那你有怀疑过是吗?”

沈雁书:“嗯,那个人我不认识,要确认。”

“给你东西的时候,有人在现场吗?”

沈雁书想了想,随后点头:“有,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

在沈雁书沉默着等警察问下一个问题之时,警察却没问了,他招呼着审讯室的另一个人走了出去。

沈雁书心头有些烦,她额头杵在自己手上细细回想今天的一切,那个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瘦高瘦高的故意跟她装作是熟人。

而且大夏天,虽然才下过雨,但也不至于穿个长袖卫衣。

到底是谁。

她一般不跟别人打交道的,认识她的人很少,除了班里那一群经常找她麻烦的同学就没有其他的了,哦,还有一个江梓。

十多分钟后,警察端着一台电脑走了进来。

“你说你不认识这个人,那他为什么要给你打招呼。”视频里面就是她刚才想到的那一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装作跟她是熟人。

“还有,门卫大叔今天问你,是不是朋友给的买的,你回答是……对不对?”

“是,那是我以为——”沈雁书下意识的脱口,随后又止住了,顿了两秒她觉得又没什么,就说了出来,“那是我以为是我朋友给我的,结果不是。”

“哪个朋友?”

“跟他没关系。”沈雁书冷漠的收回眼神,继续盯着视频上的那个人看。

警察说:“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很多人,小姑娘,你要说实话,隐瞒的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沈雁书执拗道:“警察叔叔,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我配合你们调查。……我没有参与,也不知道里面有毒品,至于那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装作跟我很熟,我真的不认识他。”

警察拧着眉头:“在事情还没有调查出来之前,我们暂且不能放你回去,所以小姑娘,你就先待在我们这里配合调查一下。”

“我妈妈她动不了,没人照顾……”

“你先别慌,我们会派人照顾你的妈妈,你先别担心。”

沈雁书垂下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别人有家长在身边,而她却是一个人。

——沈醉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立即给江梓打了一个电话,在县城里,他没有别人可以依靠。

江梓也是着急忙慌的出了门,打听到沈雁书在刑警大队,他没熟人进不去,只好去找上次那个民警——秦卫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秦卫国换班刚好准备回家。

“叔。”江梓拦住秦卫国的车,一阵灯光闪过他的脸,随后秦卫国即使踩了刹车,他立马下车。

“怎么了?”秦卫国立即把他拉了过来,“你说你,多危险啊这。”

江梓几句话跟他说明了事情,秦卫国大概了解了,火急火燎的开往刑警大队那边。

“秦叔,我朋友她一女孩子,真的不会做这些,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秦卫国看了眼坐在副驾驶慌张的少年,抿唇说:“这事儿先别妄下定论,涉及到了毒品,那边也很难办,而且这显然不是一场简单的诬陷。”

江梓捏紧拳头:“我朋友嘴巴笨,我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她没有进过警局,其他的先不论,我今晚要见她一面。”他更担心沈雁书会害怕。

“今晚也只能带你去见他一面了。”

半个小时后,秦卫国进去跟刑警大队的人说了好久,才勉强让江梓进去看一眼沈雁书。

他拍拍江梓的背:“其他的明天再说,就五分钟,你让你朋友好好交代。”

隔着玻璃,江梓拍了两下喊她:“喂,小白眼狼。”

沈雁书这才抬起头来,当时来得急,她没有戴眼镜,面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模糊画面中,有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你不要怕。”江梓望着她带着点儿泪光的眼睛,心头蓦然一钝。

少年温声安慰道:“沈雁书,你相信我。” 第97章 她不是木头 沈雁书眸光转了转,随后笑着点点头:“好,我不怕,也相信你。”

江梓双手覆在玻璃窗上,动了动喉,将里面无助弱小的沈雁书收入眼底,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至秦卫国叫他:“时间到了,那边有规定,咱们先走。”

“你放心。先走了。”江梓抿着唇,柳叶般的眼阔露出不经意的深情,他看了眼里面的沈雁书,随即转过身,在原地驻留两秒后又转过身。

沈雁书垂头忽然笑了,她点点头使江梓放下心来:“我没有做。”比起一个人待在这里,她更怕没人相信她。

“别多想,我没有怀疑过你。”江梓温声说完,狠下心来加快步伐出去了,沈雁书抱住自己的头,在昏黄的光下,她动了动唇笑了。

啪嗒一声,她眼眶里迂了好久的泪滑落,在她的心底溅起一阵涟漪。

她从小到大被人冤枉的次数多到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对于解释她早就麻木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用江梓的话来说:有时,沉默者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

那些旁观者用碎语一刀一刀剐着她,无人可以给他们定罪。

出了刑警大队的门,秦卫国拦住江梓:“这事儿有我们,你回家好好待着,不要擅自行动。”

“……”江梓过了两秒的脑,“那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吗?多久能把她放出来。”

秦卫国一脸为难:“这事儿挺大的,而且那边说你那朋友还有些线索没告诉他们,快的话十多天,慢的话少说一个月。”

“放屁。”江梓说,“她不是木头,也会害怕。”

“他们得……”

江梓抬起海一样深邃的眸子,坚定道:“三天。我能帮助你们破了这一起案子。”

“不行,你听话,回去待着。”秦卫国拧着眉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塞进了车里,秦卫国练过,很轻易的抓住一个少年不是什么难事儿,“还有啊,我警告你,你别擅自行动,这事儿不是光想想就能成的,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冲动,总觉得自己能翻天。”

江梓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在干嘛?还在想那些有的无的?”秦卫国瞄了他一眼不留情面的警告道,“要是让我发现你擅自行动,我先把你抓进去关个几天。”

监控视频秦卫国带着他去看了,那个人明显带着目的来的,首先知道沈雁书家庭住址,其次靠的是肢体动作让旁人误以为跟她很熟。

这一带涉毒只有龙标。

他第一感觉也是龙标。而且从李二强的话语里能知道,龙标在短时期内必然有大动作,只可惜没想到江梓能跟盛思卿他们闹掰,他找不到替罪羊,只好把目标转向沈雁书身上。

秦卫国特意联系了江明远,把他送回屋里,还嘱咐江明远看好他。

等江明远凌晨起来看江梓在没在房间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江梓猜的没错,龙标确实是在台球室等他,凌晨四点,天边锁着微弱的光,这一天即将是晴空万里。

少年再一次背着光站在他面前,目光坚韧而镇定:“我有个条件。”

龙标没想到他是以这一句开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审视着他:“你小子精的跟狐狸似的,我拿什么相信你?”

“标哥在这儿,不就是等着我来?”江梓逆着光一笑,这一抹笑容让龙标变了脸,他试想过少年找到他的场面,没曾想居然是一个少年占据了主导权。

“搜一下。”龙标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我脱,你让他们都出去。”

龙标一滞,想想也是,他底下的这些人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随后,他挥挥手让旁边的四个人全部走开:“这里没有监控,你放心。小子,你晓得一进来,就没有退路了吗?”

“我没想过退了。”江梓等那一帮人退下,才抓起自己衣角,把身上的体恤脱下扔在了台球桌上。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给自己留后路了。

以前的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只是现在生死已经无所谓了。

他缓慢的转了个身让龙标看了个全,肉身那一份独有的稚嫩还未褪去,他后背扇骨上方的一大条疤在这一片肌肤上很突兀。

他很瘦,又不像其他人瘦得只剩下骨头的那种病态瘦,他瘦的很饱满。

“裤子要脱吗?”少年嘴角隐隐泛着弧度,不过并没有在笑,他转身正对着龙标,毫不避讳的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着。

很久,龙标才示意让他停下:“不用了,把衣服穿上。”

江梓微微扬了一下眉,抓起桌上的衣服便往自己身上套。

“劝你少耍花样,泥沼里不好混。”龙标燃了一支烟,“我收拾你这种毛头小子,办法多的很,你是知道我手下这帮人的德行。”

江梓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穿好衣服依旧不卑不亢的站立在光下:“我知道。我能提我的条件了吗?”

“说。”

“我要那天给沈雁书送东西的人的信息。”

面对江梓这么直白的要求,龙标沉默着抽了好几口烟,他挑起眼皮朝少年看了过来:“这不行。”

意料之中,而且江梓的本意也不是要那个人的信息,而是确认这件事情龙标知不知情。

“那标哥给我一个我感兴趣的。”江梓勾起唇角,他像一个魔鬼,笑得却比谁都妖冶。

他面上没有丝毫的胆怯,即使有,他也不能露出来。

龙标露出一抹笑容,捏着烟抖了抖烟灰:“据我所知,沈立州——”

江梓抬起狐狸般灵动的眼眸。

“你果然感兴趣。”龙标慢吞吞的吸着烟,酝酿出一团雾说,“一个月前,他在我这儿拿了货。前两个周他又来让我给他点儿货,还没给钱。”

江梓磨了磨刀捏紧手指头:“你随意,跟我没多大关系。”

龙标嗯了声:“早想找人把他给做了,不过想着还有用,就先留着。”

他跟龙标谈了一个多小时,江梓走出台球厅时,街边已经摆好了早餐,他一晚上没睡,现在困的不行,俊美的脸染上了一层疲惫感。

“哎,哥,你咋在这儿?”

江梓一抬起眼皮,见到一个喊不出名字来的人,不过脸特别熟悉,应该是见过一面的。 第98章 网吧通宵了 “我胡正啊,就上次你在网抓我给你补习。”男生手里拿着一个手抓饼,正往他的反方向走。

江梓哦了声,又听男生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你中考多少分啊?”

“五百出头,记不清了。”江梓眸光往身后瞄了一眼,顺势搭上了男生的肩膀,“走,请你上网。”

胡正一头雾水:“我妈给我报了个补习班……哎哎……”

“偶尔翘一次没事。”江梓拉着他走远了。

“要让我妈晓得了,该吃鞋底板了。”胡正咬了一口手抓饼,不知想到什么又说,“五百多啊,那三中稳了,我们这一届的分数线出来了,附中收556,三中收分499。”

江梓没听清他说些什么,极其敷衍的嗯了几声,勾着男生的肩膀拐弯进了个网。

他点开手机付款条码说:“两台机子,再来两瓶矿泉水。”

胡正一脸为难:“哥,我真的要去补习,我妈要是知道了,难逃皮肉之苦啊。”

“补哪科?”江梓靠在台上等着人开机子,抬起倦意绵绵的眸子看着他,“不然这样,皮肉之苦你先受着,改天我请你吃饭养回来。”

“这不是饭不饭的问题,这是疼在我身上。”胡正闷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这交易不怎么亏,一顿打换网遨游一天,外加一顿饭。

想明白后,他一口答应道:“也行。”

“好兄弟。”江梓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先去,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江梓接过前台递过来的两瓶矿泉水,眼睛从外头收回,把身上的手机摸出放在了前台。

龙标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他进了洗手间拧开矿泉水,灌了两口在喉咙里含着,垂头看了眼自己左脚内侧鞋边。他双手撑着洗手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好久。

录音笔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他塞在鞋里,他真觉得自己胆子大的一撇,就赌龙标不会让他脱个精光。

要是让龙标发现自己耍他,那就不是打残,丢命那么简单,龙标这人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但做事儿特别绝。他有上百种折磨人的方法,李二强就有幸经历过。

缓了好几分钟,他才吐掉嘴里的矿泉水,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把水往自己脸上浇。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怕了,人只有恐惧是装不出来的,如果不是见到过李二强打电话对他求救说龙标要弄他,他还可以淡然面对。

他除了赌龙标不会让他脱个精光以外,他还赌了自己对龙标是有价值的。

等消掉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才洗了把手,拎着矿泉水出了洗手间。

此时,毫不知情的胡正已经玩起了游戏。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想了想后动动手指打开浏览器搜索一些不该搜索的网址,然后转发给了对面那个小伙伴。

小伙伴滞住了,他张望对面的少年,少年的脖子倚在自己小臂上,一脸淡定的继续转发了第二条。

“哥,你居然是这种人!?”胡正难以置信站起来指责他,“我们来这里就是打打游戏,你你你——”

江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皮也没抬嗤笑了一声:“淡定点儿,这有啥好惊讶的。”

胡正关掉了跟他的聊天记录,忿忿打着游戏不再理他了。

接着,江梓手快了,把第不知道多少条误转发给了沈雁书,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给撤回了。心里庆幸了一番,还好沈雁书没手机。

面对深浅不一的颜色片,江梓没有什么兴趣,但也得装模做样的看会儿,一个多小时后,他感觉困的不行才叉掉了网页,趴在桌上睡觉了。

——龙标收到照片,放大了少年的身影,他也确实是在睡觉,接着想把他面前的电脑屏幕放大,结果看不清上面的画面,他继续让人在那儿守着。

他咬着烟锁紧眉头思索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下午两点,江梓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对面的胡正已经走了,他给江梓留了言:〔我妈发现了,得先走了。〕

他闭着眼睛醒了几分钟的觉,不经意扫了一眼自己鞋子,随后抓了抓自己头发直接走了。

他到前台拿了自己刚才忘记的手机,悄悄扫视自己坐过的电脑桌:“电脑先那样,我出去买包烟可能会回来,如果三点半我没回来就可以关掉了。”

“好的,您慢走。”

江梓揉了揉自己的脸走出了网,按照龙标刚才说的,晚上十点带他去做个交易,估计又是什么圈套。

他能想到的龙标肯定也会想到,所以最棘手的问题就在这儿。他无法分辨是真的还是假的交易,如果贸然录音报警,龙标落不了网不说,自己也会玩完。

回到家时,江明远正坐在沙发上,他一巴掌拍在木制的沙发扶手上:“去哪儿了?”

江梓原本不想回答,但想到做戏做全套,耐着性子回了句:“去网通宵了。”

“……”江明远起身指着他,“你——我想你要搞清楚一点,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所以呢?”江梓停下换鞋的手,“我活了快十六年了,头一次听说我还有个监护人。”

江明远还想说,江梓捡起鞋里的录音笔抬起眉眼看着他:“别在我面前说你是我爸之类的话,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了我,你更不行,收起你那满肚子的墨水,教育我你也配,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其他。”

说完,他还是一贯冷漠的拖上拖鞋进了屋,首先查看录音笔是否录起了音。

好在这笔没有拖后腿。

他拷贝一份存在了优盘里,接着删除了录音笔里的所有录音。

刚刚拉开抽屉时,龙标电话打了过来,他的笑声有回音,听起来十分渗人,江梓当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子,今天晚上能提前来吗?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江梓揶揄:“上回标哥就说给我看好东西,结果害我白白跑了一趟——”

“诶,这不一样,你来就知道了,一定合老弟心意。”紧接着龙标报出一个地名,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如果猜的没错,同样是个夜场。 第99章 虎穴龙潭 江梓皮笑肉不笑的应下了。

如约而至的七点,夏季夜晚短,这个点儿天还没有黑完全,他穿着一身黑白色相间的短衣短裤,头上戴了顶黑色的帽子,脖子上吊了一个电子烟,纯粹是装逼用的,半个小时后,他才找到龙标说的夜场门口。

这是一个地下夜场。

所谓花花世界迷人眼,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场所。

他也没有想这么多,直接穿过一排彩灯闪耀的长廊,到了龙标说的那个包间,里面很多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淫靡骄奢的气息,江梓尝试着憋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

龙标一个坐在角落里,不像其他人那样身边美女如云,说实话,江梓跟他接触这么久以来,觉得他挺重情义的,有时江梓挺佩服他的,在道上混迹多年,没有被尘世的浮华给迷了眼睛。

他的妻子也不算很漂亮的那种,比这些美女差了很多,但他还是只对自己妻子好,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自己妻子。

江梓绕过茶几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翘起二郎腿倚在沙发上:“标哥让我来,就是为了看美女?”

“不喜欢吗?”龙标拍了两下手,紧接着进来四个女人,穿着丝毫没有保守可言,露腿露腰露后背,能露的地方都露了出来,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江梓坐在沙发上,突然有种皇帝选妃的架势。

龙标给他倒上一杯酒追问了一遍:“是不喜欢美女吗?”

“喜欢啊。”江梓不假思索的勾唇一笑,他接过酒杯假意皱起眉头说,“不过——他们的年纪都能当我妈了,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这个简单。”龙标被逗乐了,挥挥手喊退了美女们,“年轻的哥这有的是。”

“别麻烦了。”江梓笑着打断他,“得向标哥看齐,不玩女人。”

龙标爽朗的笑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诶标哥,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江梓趁着龙标的高兴劲儿问了句。

“你说你那小女朋友啊,这个嘛简单,只要你帮我做完事儿,我肯定会把她捞出来的。”龙标看着他,眼神突然滑下落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电子烟上,他伸手勾着把玩着,“这是……”

江梓随手取下递给他:“电子烟。”

“这个——我很少见到。”龙标收手把电子烟攥在手里,“能送给我吗?”

“这个恐怕不行,我朋友送的,要是让他知道……”江梓赔了个笑脸,眼神不经意扫过电子烟。

龙标哼了声:“老弟这都舍不得?改天哥给你搞几个国外的,比这个好多了。”

“那行。”江梓觉得有些热,摘下头顶的帽子,低头抓了抓发丝,“标哥别嫌弃就行。”

“哪儿跟哪儿啊。”龙标把电子烟递给手下,又当着他的面开了一瓶红酒,“给,尝尝这个,特意给你开的,我藏了好久都不舍得喝。”

江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回味了一下味道,随即摇摇头说:“实在品不来这种高档玩意儿。”

“你呀你,给你喝这个简直暴殄天物了。”龙标无奈一笑,扬扬下巴指着桌上那瓶白的,“喝的惯那个吗?喝得惯的话,我让人给开了。”

“给我不是浪费了吗?”江梓垂着眼睛一笑,发丝搭在额前,跟整个人一般懒懒的。

龙标问他:“有什么想玩儿的吗?哥这里花样多。”

“跟他们玩儿?”江梓瞄了一眼整间屋子里乱成一团的人,“这不好。”

“这有啥,开心最重要嘛。”龙标拍拍手叫一众人停下,边上还有人关掉了音乐,男的女的纷纷看向龙标和江梓。

这一瞬间,屋子里的主角瞬间变成了他,有人开了灯,江梓眨了眨眼睛渐渐习惯了光明。

他见龙标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龙标说:“这位,是我龙标的弟弟,各位好好照顾一下,别出格了昂。”

“老大,我见他有点儿眼熟啊。”

有人起哄道:“咋这么像鄢清?”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我就说他长得像一个人。”

“鄢清啊,当年那个大美人。”

“哎,还真的像。”

“老大,你在哪儿认的弟弟,长得真他妈带劲儿。”

正当江梓疑惑鄢清是谁的时候,龙标打断了众人,语气中夹杂着愠怒:“收起你们那龌龊的思想,还有——今天谁也不许提鄢清啊。你们都带着我小老弟玩儿,可不许亏待了他。”

“原来是老大罩着的弟弟啊,行,今天哥几个带着他见见世面。”

龙标实实的拍了他的肩膀两下:“去,有我在他们还不敢跟你动手动脚。”

“谢标哥。”江梓走过去时,正好与旁边一个笑面虎对视,笑面虎笑得脸都快僵了,不过那双眼睛并没有在笑。

他刚看了两秒,又被人拉到了旁边:“来来来,哥哥带你玩咱们这个脱衣秀。”

“哎,别这样啊,跟着咱们来划拳喝酒。”

“弟弟,玩不玩更刺激的?”

江梓被一群人拉来拉去的,再加上灯光照射,脑袋更昏了,原本屋子不算太大,但里面少说也有三四十人,香水味烟味酒味,所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差点儿把他给整吐了。

最后还是笑面虎拉着他停留在脱衣秀这里,站在最中央的女人喝的半醉,身上的衣服寥寥无几,不堪入目。

“来来来,我给你讲讲游戏规则啊……”另外走上来一个叼着烟的女人,空闲的手扳住江梓的肩膀,接着手滑到他的胸膛。

他在女人下一步动作之前快速抓住女人的手腕把她推开了,身上瞬间染上一层香水味:“不好意思,阿姨,规则我能看懂,不用讲了。”

笑面虎一看局势不对劲,立马安慰那女人:“娟姐别生气,毛头小子刚来不懂规矩,我教他我教他。”

“你怎么回事儿?”笑面虎拉下脸来训斥道,“这是我们娟姐……”

“什么娟姐,你以为清清姐走了,这一姐位置能轮到你?真他妈晦气。”旁边一女的不服气了,赶紧走过来拉住江梓,“别跟她一般见识,就这臭德行。”

“王兰,标哥可说了,今天不兴谈鄢清的。”

“哟,怎么?还真狗腿上了?”

〔还有一章〕 第100章 我还能对他这么好 “你什么意思啊?”

“我问你你什么意思?”

接着就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觉得无聊便走开了,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桌上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他站立在原地,盯着壁上的电视屏幕看,透过色彩能够清楚的看见后面的龙标。

龙标举着酒杯在观察他,表情捉摸不透。

他看了眼杯壁上沾着的粉末,接着笑面虎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杯子:“给老子,这他妈是我的。”

江梓一松手,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面虎拿过来一杯酒塞他手里,笑了笑给自己杯里倒满酒说:“来,干一杯。”

“干。”

江梓不知道这个人在耍什么花样,只不过当着龙标的面,他又不好拒绝,两秒后,他才把杯子里的酒往嘴里灌。

“再来。”笑面虎拉着他坐下,连着逼着他喝了好几杯,这时龙标还在盯着他看。

真是撞到鬼了。

这笑面虎就像一块橡皮糖一样黏着他,怎么推也推不开。

“好了好了,陈虎。”龙标这才叫停,“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

“老大,你真不够意思,兄弟们都跟着你几年了,现在却帮个毛头小子说话。”笑面虎佯装不爽道,“你这样会寒了兄弟们的心啊。”

龙标沉声呵斥道:“他要是别人,我任由你们玩。好了好了,别灌他了。”

靡靡喧闹中,江梓却只听清楚这句话,什么叫他要是别人。

他只知道龙标跟那女人认识,不知道交情怎么样,难不成……

酒场里的酒都挺烈的,他才感觉自己没喝几杯,就已经头昏脑涨全身发热的。

约摸是扫了那个叫陈虎的兴致,回过头瞄了他一眼就拿着酒杯走开。

龙标招呼住了他:“看看他是不是醉了。”

陈虎嗤笑了一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能经得住酒场的东西?”

“老弟。”龙标喊他,江梓将计就计装醉,他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不是哥怀疑你,做咱们这行的疑神疑鬼也正常,你跟着陈虎他们进去,让他们搜查搜查。”

江梓面色一凛。

还没等他表态,龙标就让陈虎和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把他带到了里屋,进屋第一件事情便是看看有没有能逃的口子。

只可惜他想多了,要逃也得穿过外面热闹的大厅,这样不用等龙标发现就暴露了。

陈虎对他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接着递给旁边那个大汉一叠票子:“兄弟你懂的,帮我在外边儿守着。”

“你干什么?老大说不能动他。”

“人嘛,要学会变通,现在他喝醉了,而且老大不会知道的……”不知道陈虎跟大汉说了些什么,大汉关上了内间的门出去了。

江梓抽出腰间的小型跳刀捏在手里,只见陈虎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跟嘴巴,整个人压了上去。

这个人一看也是个练家子,他力气很大,钳制住江梓不是问题。

“暗号。”

江梓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什么暗号?暗什么号?又是龙标喊来套他的?

江梓一脚踹在他的下档,陈虎猝不及防的松开手,江梓趁机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倒在床上,展开手里的跳刀:“说,你想怎么死。”

“没时间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上头派来的人。”陈虎压低声音,“如果是,请帮我联系一下组织。”

“放屁,老子龙标手底下的人。”江梓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掐住他的手指使劲,他的脖子跟脸充血,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人是龙标派来套他的话,一旦泄露,他今天就走不出这里了。

陈虎挣扎着抓住他的手:“你信我。”

江梓察觉到门口不对劲,面前这个人又分不清到底是哪帮的,他操起刀贴在他的脸上:“不管了,先宰了你再说。”

“害——”陈虎捏住他的手,缴掉了他手里的跳刀,故意笑了两声,“老大让我搜的,你配合一下。”

江梓见他回头盯着外面的人影看,顿时心头隐隐犯难,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人的话。

“我联系不上组织了,请你帮我联系一下。”陈虎满眼的恳求,江梓拧着眉心。

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陈虎起来了,敲敲门让那个大汉进来了。

大汉:“完事儿了?完事儿了搜呗,还等啥?”

“搜完了。”陈虎把刚缴下来的跳刀给他,“就发现了这个。”

“你这……”大汉鄙视的看了他两眼,“时间够短的啊。”

陈虎捶了一下大汉的胸口:“摸两把就够了,想啥呢,这小子真挺带劲的。”

江梓:“……”他懒得起来应付外面那堆人,索性闭上眼睛装睡了。

大汉跟陈虎把跳刀交给龙标的时候,龙标哼笑了声:“这小子,还带了防身的。估计是上次李二强给他留下阴影了。”

陈虎指着屋内说:“酒量还是得练练,才喝了六杯就醉了。”

“放心,跟着我,酒量是肯定的。”龙标观摩着这把精致的跳刀,“鄢清被捕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要是早点儿让人接应她就好了。”

陈虎笑了笑:“老大,屋内的小子跟清姐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龙标把跳刀扔在沙发上笑了声,“看他的样子,还不知道?笨死了,他就是鄢清的儿子啊。”

“怪不得。”陈虎恍然大悟,“我就说,清姐可是咱这一带公认的大美人啊,她的儿子真不赖。”

龙标踢了一下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所以才跟你们说,换做别人随便你们,鄢清对我有知遇之恩,他又救了我老婆,要不是念在这些,你觉得我还能对他这么好?”

“说的也是。”陈虎跟大汉对视一眼,指着人堆说,“那老大,我先过去了。”

江梓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还是得出去,他先进了卫生间检查一下录音器还有没有电,接着洗了一把脸清醒一下走了出去。

龙标也丝毫不诧异,他把被自己扔在沙发上的跳刀还给他:“还给你,留着防身用。”

〔评论不要钱的,喜欢的话多来陪阿晨说说话。〕 第101章 少年与魔鬼1 江梓有些讶异,不过也没多想,把跳刀收好坐在龙标旁边,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中,他环视了茶几上一眼,顺手捡起上面的打火机,弓着身子,双肘撑着膝盖上点燃嘴边的烟。

他整个人溺在了烟雾里,有种莫名的病态美。

龙标侧头看了他一眼:“困了?”

“没有。”江梓把打火机放回原位,嗓音透着点儿涩哑,他把烟从嘴边移开,咳嗽了两声,抬眼看着屋里的一众人。

“再等会儿,重头戏开始了。”龙标顺势把脚翘在茶几上面,拿起手边的酒杯小酌一口。

江梓虽然疑惑,但也没问,弓着身子安静的抽着烟,目光不知不觉又转移到那个笑面虎身上。

他说,他跟组织失联了,让江梓帮忙联系一下,江梓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一旦是龙标派来套他话的人,他非但救不了沈雁书,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笑面虎很成功融在一众人里,没觉得突兀不和谐,他长相就是那种狡猾阴险的。

现下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龙标也是,时不时观察着江梓的表情。

还没等江梓把脑海里的乱麻理清楚,就有人推开门,接着好几个人哑着一个人进来了。

就着微弱的光能看清楚那个人脸上覆满了血,他被人一脚踹到了最中央,接着就有人打开了顶上的吊灯。

“老大,找到了。”

龙标这才慢慢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很长很沉重的嗯字,他没动,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有人喊了声打,带人进来的那五个人才轮流对那个人往死里打。

江梓垂着眼睛抖了抖烟灰,唇边露出一抹坏笑:“标哥说的重头戏?”

“这个人。”龙标笑了声,雄浑的声音贯穿整个空间,“混在我们之间的卧底,差点儿让他坏了事儿。”

江梓才抬起含笑的眼眸与龙标对视:“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几秒后,他把手上的烟蒂按灭,揣着手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兴致勃勃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地上的人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脖子跟脸好像不是一个档次的,动手的那五个人好像打的不是人,是在捶打棉花一样,越打越兴奋。

江梓木着一张脸走进,龙标后一步走了过来问:“亲眼见过杀人吗?”

“还没有。”江梓短促的笑了声,语气里夹杂着变态的兴奋,他抬起妖孽的眼眸,“标哥要给我见见?”

“先把他的小指给我卸了,寄给他的上级。”龙标给几人使了个眼色。

江梓把揣着的手变环胸,他在人群里寻找着笑面虎的身影,此时的笑面虎躲在人群后面,表情跟大多数人不同。

他将目光滑下,锁定在笑面虎的手上,他在伺机而动寻找机会。

这里这么多人,他是疯了吗?

江梓凛起眉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可惜这人根本就不会听他的。

“诶,标哥。”江梓笑笑半哄着龙标,“要不咱们换个地儿?咱们待会儿还要在这儿继续玩儿,在这里多不好,晦气。”

龙标看着他一笑:“那就到隔壁去。”

一众人才陆陆续续的转移到隔壁房间。

江梓找到间隙给笑面虎使了个眼神,让他先别暴露。

而且那个人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卧底。

他向前走了几步喊住了龙标,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标哥,要不咱们换个玩法。”

“哦?”龙标来了兴致,“老弟想怎么玩?”

他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反正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让他拿着武器跟我打会儿,我让他一只手。”

“可以啊,不过拿着武器万一伤了你怎么办?”龙标一副看儿子的宠溺眼神,撸了一把他的脑袋。

江梓粲齿一笑:“那不会,单挑能挑过我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家当老祖宗呢。”

龙标应许了,他让人清了场,三四十人纷纷站在角落当看客,屋子中央就只有他跟那个卧底。

江梓取下跳刀放在桌上,一面还在担心自己身上的录音器会不会掉出来,这个决定来的太突然了,他也没料到。

但他首先得确认这人是不是卧底,他跟缉毒警察两次交过手,是不是只要交手准能看出来。

“标哥,”江梓站在光下哂笑了声,“这打死了不会赖我?”

龙标笑着摇摇头:“老弟开心就好。”

他动了动脚踝,不动声色的低头看了眼自己到膝盖的短裤,录音器就被他用强力胶带绑在大腿内侧,掉不掉就要看自己造化了。

龙标他只让人给卧底一根很长的扫帚棍,他哆嗦着艰难站立起来,江梓真心觉得自己这样欺负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不太好。

卧底抄着棍棒朝他挥了过来,江梓闪身抓住他手里的棍子,那人眼中没有一丁半点不服输的傲气,而是胡乱出手,逮哪儿打哪儿,在他的印象和认知里,警察是很神圣高傲的存在,至少不应该跟眼前这个人一样没有策略。

他故意把人逼到门边上试图给他留一条生路,只可惜这个人一心只想跟他打架。

他这样的明目张胆,差点儿就让龙标看出了端倪。

他扬唇坏笑了一下,把人翻倒在地,手里的棍子狠狠抵住他的脖子,似下了杀心。

“好了好了,老弟。”龙标即使拦住他,“剩下的交给他们处理了。”

江梓补上一拳后拍拍手啧了一声:“标哥,下次再有这样的人,先给我练练手,像这样快死了的人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行。”龙标看着他无奈一笑,招呼着屋里的人散了,那五个人不知道要把人带哪里去,不过江梓不太关心,还是散漫的低头咳嗽了一声,跟在龙标身后回到了原本的包厢里。

笑面虎笑盈盈的递给他一支烟:“行啊小老弟,身手不错。”

江梓假笑一下没想理他,也不接他手里的烟。

“标哥。”笑面虎朝龙标看过去,龙标摆摆手说:“不接就不接,就你们手里的东西,能有几样是干净的?”

笑面虎尴尬的收回手里的烟走了。

江梓笑了笑:“标哥。”

龙标嗯了声:“什么事儿?”

江梓问:“你们口中的鄢清……” 第102章 少年与魔鬼2 龙标猛吸了两口烟说:“鄢清,在我之前,是她管事儿。”龙标忽然转头看着他笑了,“她才是一姐。不过后来不管事儿了,就堕落了,下场也不好。”

下场大抵是,她跟着她的旧情人跑了,没想到好巧不巧让江梓给碰见了,就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他亲手抓住了这个罪恶滔天的女人,他高兴不起来,也不会伤心。

可是他只要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生物学上的母亲他就悲哀。

“你晓得这些人为什么一看见你就能想到她吗?”龙标自言自语道,“那是因为你是她生的,你长得很像她。你没见过年轻的鄢清。”

他当然没见过。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人老珠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她的声音如公鸭一般粗噶,她满脸的褶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婆婆,她的手臂脖子全是针孔,她的一头长发已经脱落的差不多,白的差不多了。

龙标说:“我十二岁遇到鄢清那年,她二十五,在遇到我夫人之前,我也喜欢过她。你难以想象当年的鄢清名声有多大,她介于人和魔鬼之间,有时你真的分不清她是人还是魔鬼。”

江梓也时常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魔鬼,他跟鄢清是一种人,只是鄢清是往地狱那个方向走,他不是,他努力挣扎着想逃往人间去。

“鄢清啊鄢清,”龙标笑了好几声,“她就像罂粟花一样,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她是毒药,可还是赶着去接近她,殊不知一接近她,就没有了退路。”

江梓靠在沙发上,舌尖磨着牙齿的尖,忽的从鼻里很短的呼出一气,他扬起嘴角笑了声没表态,只是觉得好笑。

没人会觉得贪婪是枉然,世人总觉得贪婪就会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而贪婪这个词本身就是为魔鬼而生。

罂粟花没罪,有罪的是强加头衔给它的魔鬼。

他也时常在想,如果他是刘炜的儿子就好了,他可以长得平庸一点儿,也不需要被很多人喜欢,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看啊,他长得多么放肆张扬,知道情况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龙标跟江明远也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女人才对他好。

“没人告诉过你,为什么鄢清会变成这样对不对?”龙标转头盯着他,“她有个爱家暴的继父,继父爱吸毒花光了钱,就打她,用她赚钱,一晚上一百,两百,甚至更多。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十五岁不到。她没亲人,没朋友,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兜着,后来她杀了她的继父走投无路了才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她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做起,才坐稳一姐的位置,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只有恨了,她不可怜,也不需要别人怜惜,她只要保全自己。”

江梓眯着眼睛,内心毫无波动,他也不会怜惜鄢清,更不会怜惜江明远。

他若是怜惜鄢清,那么谁来怜惜那些死在了最美好年华的缉毒警察。

缉毒警察的照片一旦出现在大众视野中,那么就代表他永久的失去了生命。

不会有感同身受,更不会有相同的人生,他也能感受到当时的鄢清是多么绝望,但他就是心疼不起来。

“走,不早了,带你去见个人。”龙标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话锋一转起身。

江梓睁开眼睛,等光闪过他后,他才起身跟了上去。

晚上十点多,江梓坐上了龙标的车,开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来到了一片海滩,海滩上冷风瑟瑟,江梓一身短衣短裤经不住这样的风吹。

龙标看着他好笑道:“平时多吃点儿,你这样得让风吹跑了。”说完,他叫人去拿了一件风衣给江梓披上。

江梓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抹笑容:“谢标哥。”

“待会儿学着点儿。”龙标拍拍他的背。

“诶,好。”江梓口头答应道,心头却在担忧录音器还有没有电,要是没电了就真的背时。

龙标是在做交易,手下的保镖拎着一个小臂长宽的箱子,目测应该是十来万。

对方也是个大佬,江梓面无表情的站在龙标左侧,默默在记对方的特征。

鹰钩鼻,吊眼,唇很厚,说话声音很雄浑,裸露的手臂上纹着青龙花色,他的头顶秃了一块。

哦,对,龙标喊他麻子。

两人谈了些什么,江梓差不多听了个大概,也就是一些官方客套话,最后交换了东西,龙标隔着表面那一层纱布闻了闻,确认无误后才递给江梓。

江梓给拎在手上。

“抱好。”龙标瞪了他一眼。

江梓扬扬眉毛,像托宝物一样把东西抱在怀里,他知道这是违禁物品,但不知道这是哪种。

最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龙标才跟他一起起来,江梓抱着东西寸步不离的跟在龙标屁股后面。

约摸半个小时,龙标跟他才坐上了车打道回府。

龙标趁他上车的时候就让人把东xz好了,这么一折腾又到了十二点,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半路上,开车的保镖见江梓睡了个半死便问龙标:“老大,你信他?”

“烂种子怎么能栽出好苗?”龙标懒洋洋的靠在车窗边上,“他小,分不清是非,只要对他好一点儿,他就会跟着我混。”

保镖沉默了。

龙标扯着嘴角一笑:“你当年不是吗?”

他侧头瞄了眼江梓,继续把未说完的话说完:“他像鄢清,恐怕过两年,我就不忍心让他给我顶罪。”

保镖说:“老大,我总觉得他鬼点子多,你防着点儿。”

“这不是防着的嘛。”龙标说,“等再过几年啊,我就带着我媳妇儿和孩子们去国外好好生活,摊子是鄢清的,到时候还给她儿子。”

一点过,车刚开到小县城,江梓醒了,他动了动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车里一大股烟味,龙标打开了车窗,扔掉了烟头:“醒了?”

江梓轻轻嗯了声。

“是要跟着我回去睡还是送你回家?”

“就在这儿下,我打车过去。”江梓用舌尖润了润干燥的唇,看向窗外的夜景。

龙标找了个好停车的地儿把他放了下来,他刚一下车,就感觉阴风阵阵。

他蹲在地上抽出一支烟叼着,看着穿行着的车辆。

地狱里的风如刀,每每吹过,就如同一刀一刀的剐着他。 第103章 少年与魔鬼3 阴风吹着过路的游魂,乱了往人间的路,少年被风迷了眼,萍游至此。

他蹲在路边看了好半晌,感受到风越吹越急时,他才起身打了个车回去了。

江明远给他留了客厅的灯,他换了鞋便关上了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安静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穿鞋下床的声音,停留在他门边好久才走开,他站在窗边俯瞰了几眼街道,手捏着窗帘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关上。

坐了会儿,他才找了衣服进了浴室,挽起自己的裤腿,露出胶袋缠绕着的录音器,他一圈一圈的缠的很规整很多转,不规整会有印子,透过裤子就能够看出来。

录音器已经没电了,也不知道录了多少。

他撕下一层又一层的胶带,这一片白嫩的皮肤瞬间染了一层红,还有些冒出了血点,他为了保证胶带不脱胶,买的都是强力的。

好不容易把这缠绕好几圈的胶带全部撕掉,他的一整片皮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了,本身就是嫩肉地方,经不起折腾。

“沈雁书。”江梓拿着录音器坐在凳子上,哼声一笑,“你欠老子的是还不清了。”

想着沈雁书还待在那里,他也顾不得其他,匆忙洗了个澡就拿着录音器打开了电脑。

刚一打开电脑的瞬间,他又顿住手,总觉得龙标还对他存有怀疑,这么做有风险。随后,他给录音器上了两颗小电池,打开听了起来,手指触碰到电脑,他动了动手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又上网找了个网站,老样子,把不该看的片子发给了胡正。

胡正:〔哥,你这么耐不住寂寞?〕

江梓没回复,拿着录音器躺床上去了。

录音还没有过半,他忽然想起笑面虎这个人来。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笑面虎归于好人,但要帮他联系组织风险很大,龙标肯定派了人监视他的。

“那是因为你是她生的,你长得很像她。你没见过年轻的鄢清。”

“她就像罂粟花一样,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她是毒药,可还是赶着去接近她,殊不知一接近她,就没有了退路。”

刘炜从来没跟他提过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只说鄢清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龙标还说过一句:看到你,就像看见年轻时候的鄢清。

——“哥,咱这个是最新型的,用过的人都说效果不错。”

听到这熟悉的对话,江梓当即打消了脑海里的想法从床上撑起来。

——“好,老价格。”

——“嗯——,标哥,这玩意儿不好弄,恐怕得加价。”

——“加多少?”

——“至少得是这个数。”

——“……”

还没等江梓听到关键,录音器传来一阵滋滋滋的声音后,就彻底没声了。

他扫兴的垂下眼皮,拖着拖鞋把录音器塞在书桌底下的缝隙里,随后回忆了一番龙标跟麻子谈到价格的时候的手势,伸的是四根手指。

他涉世不深,实在不懂他们谈的这个价是一口价还是按物品重量。

这几年警察那边是怀疑过龙标的,但这人做事谨慎,从来没露出什么马脚,那边也不敢擅自抓人恐打草惊蛇,他们在等卧底收集证据再顺藤摸瓜把这一窝人一网打尽,免得落得像当年鄢清那样,头子入网,余孽四处分散,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这一群狐狸。

想根治一种疾病,就得从根源治,摘毒瘤也是,如果不摘完全,那么病情就永远不可能根治。

江梓不是一个听得软话的人,任凭龙标对他再好,他都没有办法心软。

他是混,从小混到大,但他也是有底线的,从来不会允许自己跨越法律,龙标已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无论怎么做也磨灭不了他的种种恶行。

这一晚江梓只睡了三个小时,刚到六点就收拾出去了,天气预报说这一整天都是雨,他裹了一件长袖外套,里面是一件短袖加运动裤。

龙标还没有来台球场,这个时候就只有笑面虎一个人在打台球。

他见江梓来了招呼了一声:“会打台球吗?”

“会一点儿。”江梓把雨伞放在大厅里晾晾上面的雨,顺带把衣服脱下来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走了过去。

“来。”笑面虎扔了一瓶啤酒给他。

江梓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摇摇头:“困了,先睡会儿,龙标来了告诉我。”

笑面虎望着他笑了一会儿,弓着身子打球去了。

他歪着头倒在上面又眯了一觉,没人喊他,最后是被浓浓的香烟味熏醒的。

龙标光着膀子手里拿有杆子,在他醒来的时候刚好进了一颗球,周围的一群人在吹彩虹屁。

“哟,醒了?”龙标底下那个保镖咋呼了一声,一堆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身上。

江梓起身伸展酸痛的全身,点了一下头。

龙标招招手:“小子,过来,陪我打会儿。”

“诶,好。”江梓抖抖肩膀走了过去,龙标周围的那几个人表情令人琢磨不透,想一想也是,他就一毛头小子,凭什么一来就得到龙标的赏识。

江梓也礼尚往来回敬了他们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卑不亢的站在龙标身旁。

别人站着跟孙子似的,就他站着不像,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是龙标的私生子。

打了大概有四五局,龙标才说不打了。

“中午带着你去见见你嫂子。”龙标拿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手,“你嫂子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江梓哦了声,意思是今天一天就基本上是废了,离收集证据完成又远了一天。

龙标眼睛一转,笑笑说:“看你这样子,很不情愿啊。”

“没,就是觉得……”江梓干笑了两声,“什么都没准备,贸然这样去的话,不好。”

“我的问题。”龙标穿上衣服遮住了他的大花膀子,“昨晚决定的,太晚了就没通知你。”

江梓想了想说:“还有一会儿,我先出去给嫂子买点儿水果之类的。”

“行。”龙标看了笑面虎一眼,“你开车带他去。”

江梓本能想拒绝,但笑面虎已经先一步拿上钥匙去开车了。

他在门口等笑面虎把车开过来,他总觉得车里不对劲,使眼色示意笑面虎先别说话。

笑面虎点了一下头:“去哪儿买?”

江梓系好安全带说:“龙标不是有一个儿子吗?先去玩具城。” 第104章 少年与魔鬼4 笑面虎倒了车,往玩具城那边开去:“行啊,你小子,一来就得到标哥的喜欢,这下怕是要结仇了。”

江梓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他拿出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笑面虎。

“开车呢。”笑面虎抬抬下巴,见江梓没有收回手,还是接过烟别在耳后。

“龙标儿子多大?”江梓嘴边叼着烟,双手环胸靠在座位上看着前方的大马路。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龙标龙标的喊,也不怕老大知道割你舌头。”笑面虎打趣了一番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五岁三个月。”

五岁零三个月,正好是不懂事却能记事儿的年纪。

笑面虎又说:“你没见过,别看那小孩儿软软的一个,机灵的很哎。”

他随意在商场给小孩儿带了一个变形金刚,又买了两袋水果坐上龙标的车跟着他回家了。

龙标家里很气派,一栋大别墅,刚一进门,一只金毛就朝他扑了过来,龙标呵斥一声,它才从江梓身上下去。

“爸爸。”从阶梯冲下来一个小男孩,跟笑面虎说的一样软乎乎的,抱住龙标的腿就不撒手。

龙标抱起他来,捏捏他的小脸,声音也没有做大佬那样严厉,俨然一副好爸爸的形象:“诶,拼图拼好没有啊?”

小男孩儿摇摇有:“还没有。”

“看,爸爸给你把小叔带回来了,让他陪你拼好不好。”龙标看着江梓,“这就是爸爸跟你说的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叔。”

听龙标这么说,江梓有些窘迫。

小孩儿看着他乐呵呵一笑,比他见过的小火锅笑得好看的多,也没有那么傻傻的。

“好啊。”小男孩儿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鼻尖,“爸爸,小叔怎么不说话呀?”

“啰,小叔给你买的奥特曼,要下来看看吗?”龙标把小孩儿放下来了,他指着江梓手上的东西说:“爸爸,这不是奥特曼,是变形金刚。”

江梓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走,你嫂子肯定也等着呢。”

小孩儿拉着江梓进了客厅,也是一贯的豪气,屋里的一众设备家具并不是很美观,就只有豪气。

他刚跟龙标媳妇打了声招呼,就被小孩儿拉着上楼了。

他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看着忙着找拼图的小孩儿,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叫什么?”

“我叫闻见。”

龙标媳妇儿姓闻,孩子是跟他媳妇儿姓。

“小叔,你呢?”闻见跑过来坐在他对面,歪着脑袋看了他好久,“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梓伸手摸摸他的头说:“江,叫江梓。”

“哦。”闻见拿了好几块拼图放在他的面前,“小叔小叔,你会拼这个吗?”

“会。”江梓盘腿坐着,抿唇思索了会儿说,“叫我哥哥。”

“小叔”这个称呼,让江梓十分不自在,心头总有愧疚感。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结局是怎样,也许自己暴露,自己会被人乱刀砍死或者沉到海底,如果成功,龙标的结局是入狱,死刑难逃。

他跟龙标,一定是要死一个。

小孩儿摇摇头倔道:“为什么?可是爸爸说,你是他弟弟啊,爸爸的弟弟就是要叫小叔的。”

“那随便你。”江梓动了动手指,很快就帮他拼好了一整个拼图。

“好厉害。”闻见举着拼图跳了跳,他确实要比小火锅精,说话的逻辑也是很正。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江梓,伸手戳戳他的脸问:“小叔,你为什么不笑啊?”

“我没笑吗?”江梓扬扬眉眼,始终笑不出来,他装了好几天的笑了,已经累了。

闻见嘟着小嘴摇摇脑袋:“没有哇,小叔都好严肃的,不笑。”

江梓勉强笑了一下,露出了左下方的犬牙尖尖。

“好勉强。”闻见撇撇嘴巴走开了。

江梓应不了他的要求,那小白眼狼还在里面,如果不早点收集证据为她洗白,她更会多想,沈雁书本身就是一个敏感爱多想的人,她也没安全感,怕别人误会她,一想到这里,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中午吃的是烤肉,在龙标家院子里,龙标家媳妇对他十分好,一口一个弟弟喊的十分亲近。

“别见外,多吃点儿啊。”龙标家媳妇儿给他夹了好几块肉,“你看你瘦的,有一百斤没?”

“差不多了。”江梓笑了下,他没怎么称过,上次称还在中考体检那段时间。

龙标也说:“你嫂子听说你要来,忙了一上午,吃,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

“好……行。”江梓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两口子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有罪,可明明做错事情的是龙标,为什么自己会感觉有负罪感。

可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温柔陷阱。

闻见给他一只虾:“小叔给我剥这个。”

“诶,哪有这样的道理,让客人剥虾?”龙标他媳妇立马阻止了。

“没事儿,我给他剥。”江梓扬扬嘴角,顺势捡起盘子里的虾给他剥了起来。

“小叔,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江梓愣了愣,随即一笑:“有啊,怎么了?”

“嘿,我们班的小芳老师还没有男朋友,小芳老师也很漂亮的,其实小叔可以有两个女朋友的。”

“还是算了,我女朋友会生气。”江梓把虾放在他的碗里,抽了张纸巾擦擦手。

“那她是不是很小气?”

江梓前面那几句基本都是胡诌,但不自觉会想起沈雁书来,他笑了笑说:“她不小气,就是生气了不会说出来。”

沈雁书很薄情,但对江梓不一样,他也能感受到,沈雁书有时真的挺双标的。

闻见眨巴眨巴眼睛:“小叔,你这么帅,女朋友应该很好看。”

“还,还行。”江梓磕巴了一下,“她戴着一副重重的眼镜,鼻梁上有一个窝。”

想到沈雁书的样子,江梓不禁又笑了:“她不戴眼镜的话好看,像——猫。”

“猫,是小橘猫那种吗?”

江梓摇摇头:“像野猫。”

“嗷呜。”小孩儿咬了一口食物,唧唧嘴巴说,“野猫会咬人的哦。” 第105章 少年与魔鬼5 江梓嗯了声,笑道:“可能会。”

“那我能见见吗?”闻见一步一步把下一个问题都安排好,江梓忽然有种进圈套的感觉。

嘁,这小孩儿,心思也这么沉重。

江梓又点了一下头:“有机会我带你去找她玩儿。”

他说的是有机会,而不是有时间。有些人这辈子可能就只见一面,往后记得记不得也不好说。

闻见满足的笑弯了眼睛:“可以啊,那小叔,你觉得我可爱吗?”

“可爱。”江梓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心头在狠狠叹了一口气,跟闻见这孩子交谈真累。

在他的认知里,小孩儿应该是跟小火锅一样傻乎乎的有什么说什么,而不是像闻见这样,每问一个问题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江梓敷衍了一句,夹了一块生菜包了肉放在他盘子里。

小孩儿追问道:“是有多喜欢?”

其实他也没有多喜欢,这么问着更觉得有些烦人。

他假笑一下回答说:“小见很聪明。”

龙标看江梓招架不住,立马制止了:“别问问题了,让你小叔好好吃饭,你也是,吃饭不许说话啊。”

“可是爸爸,你没觉得小叔很敷衍我吗?”闻见不满的拧眉。

也许是习惯了龙标兄弟们的花言巧语溜须拍马,忽然来了一个不会主动夸人的江梓,他总看不顺眼。

闻见又说:“其他伯伯叔叔都会夸我很可爱很帅气很聪明,为什么小叔就不夸我?”

江梓:“……”他该夸吗?

“你小叔跟那些叔叔伯伯又不一样。”龙标赶紧跟他夹了好些菜,“他都不夸我,为什么要夸你?”

“要把小叔手指剁了,再把他沉海里去。”

“放屁。”龙标压低嗓音呵斥道,“他是爸爸的弟弟,你再这样就别吃饭了。”

江梓见状况不妙,立马出来打圆场:“小孩子嘛,正常正常。”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闻见啪嗒一下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气呼呼的下了桌。

“诶——”江梓站起身去哄也不是,不去哄也不是,有些尴尬。

龙标笑了两声示意让他坐下:“别管他了,咱们吃咱们的,都给惯坏了。”

江梓这才坐下,又听龙标媳妇说:“平常啊,他那些好友什么的,都会夸小见,把他夸上天那种,你也不要介意啊,别依着他了。”

要是他有这样的儿子,首先就是一顿鞋底板儿把他打醒,妈的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呢?

想了须臾,江梓才抽抽嘴角一笑,伸手夹了一筷子肉放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哎呀,小孩儿嘛,就喜欢听人夸他,等长大点儿就好了。”龙标笑笑说。

“……”江梓欲言又止,看了龙标一眼。

龙标:“想说什么就说。”

江梓缓缓道:“哥,这样教育小见,会毁了他。”

龙标看了眼躲在屋内帘子后的闻见:“我们那一辈是苦过来的,让他过过好日子,你也还是个孩子,咋就知道这样的教育不对?”

江梓自以为自己也是一个糙汉,也没什么养育孩子的经验,但这样的养法是真的会毁掉一个孩子。虽然他小时候,刘炜也什么都惯着他,但涉及到原则问题就会多唠叨几句,试问有哪个四五岁的孩子一开口就说要剁手指跟沉海的?肯定平时耳濡目染了点儿。

同样是孩子,小火锅说话就很讨人喜欢,而闻见说话会让他心烦。

算了,龙标这个人一根筋,说不通。

江梓放弃了,闭着嘴吃完一顿饭。

吃完饭,江梓上楼来看闻见怎么样了,小孩儿冷着眼在玩他的玩具枪。

“还在生气?”江梓坐在他旁边顺了顺他的毛。

闻见哼了一声。

江梓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哄他:“别生气了,你要什么玩具,小叔给你买?”

“不用了,你买的变形金刚我也有一整套,我不喜欢。”小孩儿拿着枪指着他的胸口,“我要杀了你。”

江梓拉住他的玩具枪,不料小孩儿按动扳手,一把银色的小匕首弹了出来,接着他的手就流出一股鲜艳的红色。

他的虎口被喇出很长一条口子。

江梓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玩具枪,跑到卫生间去开了水龙头冲着手上的血迹。

伤口很深,洗手台都被他的血染红了,他按住自己伤口出来问:“你家有没有绷带?”

闻见撇嘴当做没事儿发生一样不理他。

“给你二十秒,找不出来我把你给埋了。”江梓凛着眉眼威胁他,“我埋过的人比你幼儿园的小朋友还多,你可以试试。”

闻见瘪着嘴,放下手里的玩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见江梓那双结冰的眉眼被吓到,他立即下了楼。

江梓把手举过心脏,死死按住伤口不让血冒出来,等了大概半分钟,小孩儿才抱着医药箱上来了,眼角还挂着泪水。

“打开。”江梓盯着他。

闻见听话的打开,把碘伏绷带递给他。

江梓忍着疼喷了好几下碘伏,瞬间感觉自己虎口就像撕裂一般,他咬着绷带的另一端,胡乱把手缠了几圈。

闻见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问:“那小叔你还埋我吗?”

“埋。”江梓恶狠狠道,“你超时了。”

“哇——”闻见一听还要埋他,大声哭了出来,“我要告诉爸爸妈妈,你欺负我。”

“去。”江梓慢悠悠的剪下绷带,“你看你去告诉你爸妈,是你被揍还是我被揍。”

闻见收起泪水,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是我爸从来不揍我,妈妈也没有揍过我。”他的眼睛里残留着泪水,但明显有些得意。

“我会。”江梓把他抱在洗手台上坐着,双手叉腰,“再这样,我就给你开开光。”

闻见还是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看我干嘛?”

“那我该看谁呀?”

江梓伸出缠好绷带的手:“道歉啊,你爸爸妈妈,幼儿园老师没有教过你要道歉?”

“我从来不道歉的啊,都是别人向我道歉。”

“……”江梓冷笑,“那我他妈是不是也得跟你说对不起?” 第106章 少年与魔鬼6 “按道理来说是的。”

这他妈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时龙标媳妇推开洗手间问了句:“刚看见小见下来拿医药箱,是怎么了?”

“啊,没事儿,就刚才自己不小心划了一刀。”江梓三言两语帮闻见隐瞒了,小孩儿狡黠一笑点点头:“对的妈妈,是小叔他自己不小心划的。”

“有事儿没?要不要去医院?”龙标媳妇担忧的皱起眉头,目光落到他缠着绷带的手上。

江梓摇摇头:“包扎好了,没事儿了。”

龙标媳妇这才放心了:“那你们先玩儿,我去给你们做甜品。”

“不麻烦了嫂嫂,我马上就回去了。”江梓收拾好医药箱拎了出去,瞪了一眼闻见跟着龙标媳妇下楼了。

闻见跟在他屁股后面,扯扯他的衣角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什么?”江梓不解。

闻见坏笑道:“你自己划的啊,妈妈都听见了,不赖我。”

闻言,江梓十分想把这个不要脸的小魔鬼给埋了,最好埋深一点。

走的时候,小魔鬼得意的冲他一笑,脸上的小表情明显是在说,永远也不要来他家了。

江梓故意没理会,龙标说让人送他,但江梓拒绝了,反正这里离马路很近,很好打车。

他花了半个小时才到家,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江梓立即拆下被缝在衣服袖子边缘的录音器。

先前的这一段是他睡觉的时候几个人的谈话。

“嘿,虎子,老大让你出去带个货。”

“什么货?”

“我他妈哪儿知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将近一分钟没人说话了,紧接着又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陈虎走了?”

“昂,刚支开。”

“老大……”

“诶,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别看了,就一小子,估计是累了,睡得死。”

“搜身没?”

“老大不让咱们动他。而且看他这样子,也耍不了什么心眼,再说老大这么相信他,他好意思吗?”

“哦对,那个陈虎有猫腻,大家注意点儿,今晚动手,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老大的意思?”

“那天老大提了一嘴,就昨天饼子演的那么逼真都没能逼出他,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说到饼子的事儿,昨晚那小子差点儿把他给杀了,要不是老大发话,估计这小子就动手了。”

“老大。”紧接着好几声喊老大,大概是龙标来了。

龙标问:“这小子来得早啊,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睡了好久了,刚就他跟陈虎在。”

龙标:“昂,把那东西拿出来,听听两人说了什么。”

接着还是一段他跟陈虎谈话的声音,很短的几句问候,接着他就睡觉了。

江梓还好留了个心眼,他当时只是觉得隔墙有耳,没想到龙标在台球场按录音设备。

龙标笑了:“果真是个孩子。”

“老大,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龙标:“先不行动,我带他去我家吃顿饭。像他这种小子听不得软话,对他好一点儿,他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混。”

“万一——”

“杀。”十分不留情面。

“不看在清姐的面子上了吗?”

“他要是愿意跟着我们混,我拿他当亲弟弟,要是不愿意,只能灭口,他也是个聪明人,能趋利避害。”

“老大,你不让弟兄们检查检查他有没有携带录音器这些吗?”

“姑且信他一回,要是骗了我,我能让他生不如死。”

龙标的这一句,让江梓脊背发凉,不过笑面虎暴露身份了,得想办法让他知道早点逃出来,不然在龙标眼皮子底下不好救人。

“咚咚咚。”江梓听见外面有动静,立马关掉语音把录音器收好。

“你在里面吗?”

江梓边藏边应:“在。”

“我电脑不行了,你帮我看看,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黑屏了。”江明远的声音还在外面回荡,江梓心道不好,走过去开了自己电脑。

“先等会儿。”他有些烦,冲外面喊了句,“十分钟左右。”

“行。”

江梓一开电脑,果然也出现问题了,应该是龙标让人黑进来,还好里面没什么。

他随手关掉电脑进了江明远的屋子,他在写东西。

江梓动了动鼠标,电脑还是没有反应,他先蹲下检查了一下电源有没有插好。

“今早就没反应,我还有急用。”

江梓淡淡的哦了声,关掉电脑重启,又听江明远问:“里面的东西还找的回来吗?”

估计难,他这个情况有点儿复杂。

“东西重要吗?”江梓弓着身子趁着开机的时间敲了两下鼠标。

江明远:“都是些学生的档案。”

“我尽量。”江梓随口道,看着黑色屏幕上自己的脸庞,忽然道,“你下午有事儿?”

“马上弄完了。”

江梓动动手指敲敲桌面:“下午帮我个忙,完了以后有什么要求你提。”

江明远皱眉。

江梓补了句:“只要别触及我的底线,都可以。”

“做什么?”

“……”

半个小时,江梓给他修好了电脑,电脑有些卡,鼠标都差点儿拉不动。

江明远又喊住他:“这周末,就是后天,在家里吃顿饭。”

江梓还没有消化完这句话,他又说:“等换的要求。”

很久,他才点头说:“行。”

让江明远听自己的,根据他的计划见机行事报警告诉一下秦卫国,帮笑面虎联系一下组织,他自己不方便。

本来龙标对他的怀疑就没有消除,要是今天笑面虎逃掉,那么龙标就更会怀疑他。不过要是不救,那么笑面虎肯定会死。

他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人命重要。

下午四点多,他又出去了,这次是跟龙标在一个酒跟人交易。

对方是娱乐圈练习生公司老板的,岁数在五十岁左右,旗下的艺人帅到能看得你眼花缭乱,人称刘老板。

刘老板一副很高傲的做派,看到龙标带着人来,一句客套话没有,直接让人递上了票子。

江梓能看出来龙标是不爽的,不过都是看在钱先生的面子上。

龙标也摆着架子,让另外一个人清理票子,包间里安静的只有数钱的声音。

“标哥身边这位帅哥多大啊?”刘老板目光忽然停留在旁边冷着脸的少年身上,他带了个黑色帽子,鼻梁上贴了个创可贴,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表情。 第107章 少年与魔鬼7 龙标铁着脸丝毫不留情面:“我弟,未成年,不进娱乐圈。”

“哎,瞧你这话说的,长这么好看,说真的,你来我公司,铁定给你包装成大偶像。”刘老板忍不住多看了江梓两眼,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到桌上,“考虑考虑呗。”

眼看着少年无动于衷,他又冲龙标赔了个笑脸:“说真的,他身形条件相貌这些也不错,不出半年……”

“打住。”龙标动了动手指,让保镖拿出一瓶液体放到桌上,“钱货两清,莫要再说一些其他的。”

刘老板欲言又止,眼睛一直盯着旁边如雕塑的少年。

“货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龙标翘着二郎腿斜眼撇了他一眼。

“标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刘老板歪着嘴角坏笑道,“在广袤平原上不起眼的那一丛野草因为一朵美丽的罂粟而遭到无数人的践踏,你不觉得你留了这么起眼的一个人在身边,会遭到威胁吗?不如舍弃了他,让他到……”随后他的眼神跟龙标眼神对接好久,意思不言而喻。

龙标慢道:“刘老板的意思是,想让他给你当线人?”

“诶呦,说的那么难听。”刘老板被龙标这么直直戳穿,尴尬一笑,“是互利互惠,这样钱能挣了,货也能得到供给,三全其美嘛,对不对嘛。”

龙标盯着他狡猾的眼眸,似笑非笑道:“我想,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做交易了,刘老板请珍重。”

“你——”刘老板指着龙标。

龙标说:“怎样?”

刘老板:“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给捅出来,让你……”

“威胁我?”龙标波澜不惊的冲保镖使了个眼色,起身扳着江梓的肩膀,“走。”

在黑暗中,江梓听见一声刺耳的惨叫,抬起难以置信的眼睛:“你把他杀了?”

“嗯。”龙标朝身后看了眼,“这种人留着也是后患。”

江梓想问他为什么要杀他,但这个问题于他现在的身份不符合,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龙标问:“怎么了?没见过杀人?”

“他是公众人物,杀了不就暴露了吗?”江梓紧张的手攥的紧紧。

“又怎样?”龙标带着他出了酒,“随便跟外界散布说他是酗酒猝死的,理由大把大把。”

本以为龙标做的生意就足够他判无期或者是死刑,现在他做的这些,简直就是罪恶滔天,死不足惜。他也在赌,赌江梓不会这么心硬,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他带江梓看过他的家人,有妻子有儿子。

刚坐上车,江梓还没有从刚才那出里缓过来,他脊背手脚发凉,在他的认知里,生命至上,即使命如蜉蝣,也不能轻视生命。而龙标,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居然把人命视如草芥。

倏忽,龙标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车内,拉回他的思绪:“待会儿带你去看一出比之前更好的戏。”

他明面上答应了,看不出什么起伏,另一面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又假装在给人发消息。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录音里说七点半在某个海湾对笑面虎下手。

笑面虎应该早已察觉龙标对他有所怀疑,但他已经被监视逃不掉,而且他跟组织失联了,没人知道他的卧底身份。

——晚饭后,龙标只带了他一个人躲在礁石后面,但不排除在其他暗处藏着龙标的手下。

被海风吹了大概有十多分,江梓才看到那边有个人冒头,他能从身形走姿判断出,这个人就是笑面虎。

龙标解释道:“他以为你是他组织上派来接应他的。”

江梓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太明白龙标的话。

“我们用你的名义给他一张纸条,说是联系到了组织,叫他过来。”龙标的语气很轻,又带着嘲讽的笑意,“这人跟了我三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卧底。”

江梓揪着心,却还得装作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龙标又笑了好久:“我故意截断了他跟组织上的联系,让那边以为他早就叛变了。这些年也多谢他,我才掌握了混进来的卧底信息。”

那龙标是不是也知道他……

江梓又是一阵恶心,心比被风狠狠划过的皮肤还疼。

真的,如果他没有接触龙标,那么他就不会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这么冷血。

接着从礁石后面冲出来一堆拿着刀枪棍棒的人,向中间那个人聚集。

“放心,即便是警察来了,也会是以为我们发生了内斗。”龙标看着他的面庞不经意一笑,“除了他的上级,没人知道他是卧底,而且他不是本地人,是被我带过来发展的,家里人也被我清的一干二净。”

远远看去,拿着武器的那一群人像是在打木头一样无情,他隔太远看不清笑面虎,但能感觉到他这个时候的绝望。

龙标刻意朝他看了过来,江梓扬扬眉毛双手环胸看得正起劲。

在一众击打喊叫声中,一声急促而绵长的警车鸣从另外一头传来。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就是不知道笑面虎能不能撑过。

一个人跑过来通知龙标:“老大,有人报警了,兄弟们说刚才看见那边有一对情侣路过,应该是他们报的警。”

“撤,处理干净点儿。”龙标看了眼江梓,两人用眼神交流一番后上了车,离开了海湾。

——

“近日,vs娱乐老板刘某在酒意外身亡,经调查核实是熬夜酗酒导致……”

次日,江明远没在家,空荡荡的客厅回荡着新闻播报的声音,江梓在客厅整理录音。

“昨日晚上七点四十多分左右,接本市市民报警,在xx海湾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死者面目全非身份存疑,调查发现,xx海湾不是发生第一起命案,在此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好,现在联系一下我们的现场记者看看当时的情况。”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本次的记者叶琴秦……死者男,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二十九岁之间,手臂背部有大面积纹身,据警方透露,死者生前摄入大量大麻,是被人围殴致死……”

江梓顿下手抬起眼睛。 第108章 少年与魔鬼8 “本次案件最新进展,死者经常出入夜店酒等场所,是无业游民……”

江梓攥紧拳头,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如果他不去证明笑面虎的身份,那么他就会背负不好的名称。但他还没有收集到龙标更多的证据,他既然来了,就不能无功而返,他想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人都跟龙标有交易。

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江梓赶紧把几份录音全部收好装在盒子里。

刚刚装好江明远刚好进屋,他有些诧异,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你没出去?”

“没。”江梓揣着手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又问,“昨天你去了海湾?”

江明远点头:“我怕消息有误,就喊了林老师跟我一起去。”

江梓抿唇淡漠道:“下次别拿你的命开玩笑。”再多再大的条件他也换不起。

“报假警是要付法律责任。”江明远拿着公文包进了屋,“我是严谨。”

江梓没说话了,起身拿着盒子进了屋,又收拾了一番才去找龙标。

经过这几件事情以后,龙标也对江梓的怀疑减少了那么一点儿,他一直以为鄢清那样的人生不去一棵好苗子,也觉得十五六岁的少年意志不坚定听不得软话。

只可惜他看错了江梓。

龙标说晚上带江梓见一个大人物,他想象不到连龙标都称之为大人物的人是什么样。

到了一个歌舞厅,大人物明目张胆的坐在厅里,周围美女如云,比第一天龙标带他见的还要气派。

“诶,张局。”龙标笑意盈盈的走过去跟他握手,紧接着两人客套话一句接一句,三四分钟两人才坐下。

“放心,这里面都是我的人。”张局一脸憨态,啤酒肚十分显眼,随即,他那双小眼睛落到江梓身上,“这位是——”

龙标拍拍江梓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弟弟,叫他小江就行了。”

“小江。”张局和蔼一笑,对旁边的人说,“来,给他找两个小姐姐。”

“不用了不用了张局,他跟我一样,不喜欢玩女人。”龙标急忙说,“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张局能给我一个面子。”

怪不得龙标不怕,原来在警察局也有熟人。

张局眸光闪了闪:“哦?说来听听?”

龙标倒了一杯酒,说:“我小兄弟那小女朋友的事儿,上次跟您讲过的,您看——”

“放嘛快了,不过还要等三四天。”张局笑了笑,“上边儿查的严,等过了这关头再说。”

江梓诧异的抬起眼眸,在灯火酒绿里晦涩不明,他只跟龙标提了一嘴,没想到这人就真的帮他了。

在他发愣时,龙标喊了他一声让他坐在旁边。

这样的人,更让江梓琢磨不透,明明昨天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而现在确实对他百般好的大哥哥。

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走极端路,好好带着自己妻子儿子过余生不好吗?而为什么他又对自己这么好。

当他坐下看着龙标的侧脸时,他居然动了恻隐之心,他也是一个父亲,一旦入狱,那么闻见就会失去父亲,跟他一样,从小被人诟病,说是恶魔大毒枭的儿子。

而他就是那个害闻见走上跟他一样路途的罪人。闻见五岁,恰好是记事儿不懂事的年纪,应该跟小火锅一样无忧无虑。

跟着龙标的这些天,他笑容少了,也看清楚了很多事情,唯独看不清人心。

不知不觉间,他又回忆起沈雁书的那句话“你不要长大,炜叔,盛思卿他们可以惯着你的,我也可以。”

他很清醒,在金迷纸醉里他不敢沉睡。

在遇到沈雁书之前,他是软硬不吃,遇到沈雁书之后,他发现自己吃软有一套,沈雁书随便在他耳朵旁边说说软话,他便什么都不顾了。

龙标跟张局谈了好久,他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跟别的女人乱来,等正事儿一完,他就带着江梓走了。

回去的车上,龙标说:“小子,看到了没,什么叫人情世故,多学点儿,以后才不会吃亏。”

江梓点了两下头。

“带你见的这些人都是对自己有利的。”龙标靠在车窗边抽着烟,“那些没有价值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譬如娱乐圈那个老板。”

龙标的话音一落,车里安静的不像话,江梓垂眸浅笑了一下,灼灼柳叶眼忽然看向龙标,问:“那我对标哥有价值吗?”

“你?”龙标扫视他一眼,好笑的抖抖指尖的烟,“你觉得你有什么价值?”

江梓吸了一下鼻子:“不晓得。”

龙标笑了:“你觉得我要一个十五岁的小毛孩干什么?替杀人还是放火?还是替我做这些交易?”

他十五岁,什么也做不了,可如果他二十岁,能做的就多了。

“我跟鄢清的关系,三言两语说不清,你既然是她的儿子,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你,你以为我是李二强口中说的那种人?”

江梓沉默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李二强跟你说,我想找一个替罪的,然后找到了你,最多三四年我就撂下你,然后带着家人逃去国外?”龙标吸了两口烟,“我只想让你来,把鄢清的位置让给你,我是要出国,是在准备。”

这个位置?

他稀罕吗?

龙标继续说:“除了你,根本没人配。”

龙标这个人真的很擅长做心理建设,直到他躺在床上了,脑海里还是这句话“除了你,根本没人配。”

很多人说龙标这个人很讲情谊,都愿意跟着他混,但讲情谊跟冷血原本就是两码事,他也可以。

龙标为什么要收拾李二强,因为李二强背叛了他,今天看到龙标跟张局走得近,他也能想象李二强在监狱里的结局。

呵,龙标这个人真的很狡猾,狡猾到江梓差点儿陷进去了。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整理好录音,又给列表里面那个叫胡正的发了一条消息:〔兄弟上网吗?〕

胡正秒回:〔又又又看片儿?〕

江梓:〔嗯,老地方等你。〕 第109章 少年与魔鬼9 江梓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时间不等人,他得赶快把这些录音交给秦卫国。

过了两分钟,胡正又发来一条消息:〔可能要等会儿,我老妈还没睡。〕

〔行。〕

江梓动手敲了一个字,接着想了想把录音全部塞进烟盒里。他又撕下桌边的便利贴写了几个字,裹成条状,给塞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他收拾好出了门,还是到以前那个网,结果好巧不巧遇到程乾。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程乾,接着视若无睹的开了两台机子。

“诶。”程乾扔掉烟蒂走了过来,“我有事儿问问你。”

“我不想答。”江梓付了钱直身往窗边走去。

程乾过来拉住他:“江梓,你别这么任性行不行?有什么话好好说。”

“怎么好好说?”江梓讽刺一笑,甩开他的手,“已经回不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也知道啊?”程乾说,“顺子跟思卿被人打成那样,你在旁边看戏?有意思吗?”

江梓转身欲走,程乾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推到墙边上:“都是兄弟,有什么误会解不开?非要闹成这样?”

“是,我闹的行了。”江梓肩膀被砸的生疼,他怒道,“随便你们怎么看我,那他妈明明各自可以走各自的路,非要凑一起互相耽误?我幼稚我任性,我本来就不是跟你们是一条路上的人,我还拿什么跟你们说?”

“以前因为炜叔,我们可以聚在一块儿,现在还以什么理由聚?没人说你幼稚,开心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不想看着昔日的好兄弟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江梓拉下脸来:“别跟我提炜哥,程乾,你别这样委曲求全维系这一段兄弟情了,我不需要,盛思卿跟赵顺同样也不需要。”

“哥,哥。”胡正急匆匆赶过来不明所以,不过也看得出来是在争吵,他立即拉住江梓,“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嘛。”

“换地儿。”江梓绕过程乾下了楼,胡正赶紧跟了上去:“哎,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换地儿了?”

“没什么。”江梓揣着手走在前头,走了会儿,突然停下脚步,“这里哪儿还有网?”

胡正指着桥的那一头:“那边有一个,不过有点儿贵。”

江梓想都没想就往前面迈步。

“刚才那个人是——”胡正一脱口,就被江梓一道眼神警告了,不过想了想人家也没有什么恶意。

他就着这阵夜风冷静下来,掏出裤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唇边,把余下的盒子塞胡正手上:“收好,别掉了。”

“我,我很少抽烟。”胡正连忙拒绝。

“揣好。”江梓垂头点燃了烟,给了他一个眼神,胡正疑惑着把烟盒揣进了裤兜里。

胡正问了句:“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江梓抬眼望着不远处不明的笑了声,“小女朋友的清白跟老子的命。”

“啊……啊?”

“别跟别人说。”江梓压低声音,面容跟平时聊天一样没什么变化,语气不自觉凝重了,“明天去警局,交到一个叫秦卫国的民警手上,记住一定要确认是秦卫国本人。”

警局现在都不安全了,自从知道张局也跟龙标有交易,他做事儿也就更谨慎了。

胡正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没多问,把东西揣好了点儿。

两人走到了网,胡正坐在他旁边,试探性的问了句:“哥,你看这片子,多久一次?”

江梓懵逼的从激战的屏幕中抬起脑袋。

胡正扬扬脑袋指着他的电脑屏幕。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毫无感情的回答了一句,“看心情。”

“其实,这种要少看。”胡正语重心长道,“看多了伤身体,特别是咱们这种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你那看多了不利于身心发展。”

神他妈的身心发展。

江梓短促的嗤笑一声,虚心嗯了一下。

“你别光嗯啊,听到我说的重点没有?”

“行。”江梓动动细长的手指,切到下一个视频,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胡正:“……”像他这种正人君子,是无法直视像江梓这种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帅气,背地里却闷骚的不得行的人。

他停留在游戏死亡界面,又好奇的问了句:“你的女朋友,知不知道你看这种?”

“她?”江梓不知是笑胡正的问题还是笑视频里的人,好久后,他才说,“她不管我。”

“不管你?”胡正说,“古人有云,一个女人不管她自己的男人了,那么多半是不爱了。”

江梓磨磨牙齿斜眼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哪个古人?我认识不?”

胡正说:“古人说的多了去了,我也记不住,反正这是我们班也哥经常对我说的。”

江梓笑,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屏幕出神。

“讲真,你女朋友漂不漂亮?”

面对胡正的问题,江梓愣了一下:“你信了我有女朋友?”

“啊。”胡正实诚的点点头,“你一看就是那种不止一个女朋友的人,有也不稀奇,就是他们口中的海王。”

江梓:“海王……是什么?”

“海王你都不知道?”胡正笑了笑,“海王就是养鱼的,养鱼你该懂了?”

江梓摇摇头。

“这样跟你讲,就是脚踏多条船,称之为养鱼,特别是你们这种,城东一个富婆,城西一个小妹妹,城南一个大姐姐,城北一个老奶奶,最后身边一个小野猫。”胡正啧啧感叹道,“帅哥的快乐我感受不到。”

江梓咂咂嘴不解:“老奶奶是什么……梗?”小野猫还行,亲手驯服比较有成就感,但老奶奶就……

“老奶奶多好,看破红尘,不会作天作地,对你这种小奶狗专一,你只需要每天放学去广场接她就行了,还有老年保险,年少不知奶奶好,错把妹妹当做宝。”

江梓认同的点了两下脑袋,真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一丝道理。

“如果条件允许,我也想找奶奶谈一场甜甜的黄昏恋。”

“那种——”江梓在旁幽幽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

胡正:“……”

〔晚点儿还有一章。〕 第110章 少年与魔鬼10 “诶哥,你最开始不是说你那小女朋友吗?怎么又说你没女朋友了?”胡正突然回忆起他刚才的话,侧头盯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

江梓哦了声:“他们都这么说,我就顺着说说玩儿。”龙标跟他手下,还有秦卫国都这么认为,对人说的就是江梓那小女朋友。

他对这个称呼倒是没什么感觉,偶尔打趣打趣沈雁书,也不知道她对这个称呼是什么感觉。

“你对她有意思?”胡正问。

“没啊。就一称呼,能有什么意思?”

胡正盯着屏幕想了好一会儿:“其实哈,对我们男生来说,如果不是对那女生有意思,这样的称呼真挺烦人的。”

别人动不动就在他跟前说一个他不喜欢的女生为胡正那小女朋友。他感觉有点儿烦人,还挡桃花。

江梓根本就不知道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他对那小白眼狼不排斥也不讨厌,相反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吼着别人是他的小女朋友,他能把人给抡墙上去。

也许这就是跟沈雁书学的双标?

沈雁书的确很双标,对别人就是挎着个批脸爱答不理的,对江梓就是那种赶着哄他什么都顺着他的小可怜。

闻言想罢,江梓又嗯了一声。

胡正趁热问:“那女生好看吗?”

“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江梓的语气很轻,还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

江梓细细想了想说:“别人可能觉得不好看。”

胡正:“那你觉得呢?”

“……”江梓勾唇坏笑道,“也不好看。”

胡正:“……”

沈雁书是动物系长相,像猫又像鹿,不戴眼镜时的眼睛跟小鹿一样,但与之比较又缺点儿灵动。

“其实——”江梓揉揉酸痛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她长得挺好看的。”就是不喜欢笑,她的薄唇一抿着就是向上的弧度,看起来很凶。

熬了大半夜,早晨四点多江梓才趴在桌子上休憩一会儿,他再三叮嘱胡正一定要把东西交给秦卫国本人,最好是下午点儿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江明远的消息栏弹了出来:〔明天想吃什么,我去买。〕

他现下不确定,不知道龙标之后的安排。想了想,他敲了一行字:〔改个时间,我明天不一定会在。〕

想了想还是删掉了:〔随便。〕

江明远:〔吃火锅还是麻辣小龙虾?还是想吃家常菜?〕

好家伙,这几样都是辣的,他都不能吃。

江梓皱了皱眉敲了你定这两个字发过去后就关机了。

今天龙标没在台球室,酒也没人影,就当江梓疑惑却不知道该问谁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老大说让你帮忙送个货。”

江梓有点儿疑惑:“龙标呢?”

“见个贵客,刚走,你以为咱老大真去哪儿都带着你?”

“货在哪儿?”江梓问,“就我一个人去?”

那人看了江梓一眼,满眼的不服气,他哼声道:“派了个开车的给你,当然你自己去了,不然还跟小女生一样手拉手去?”

江梓顶了顶牙槽,揣着手从他身旁走过,眼看着就走过了,少年一个转身一脚踹在他的腰上,那人没吃住力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江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腿,无害一笑,“不好意思,今天出门儿没带对腿,不听使唤。”

地上的人爬起来指着他。

江梓又是一个无害的笑容:“哦对,你今天吃了饭是不是没擦嘴啊?”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说你嘴边还有屎,臭。”江梓转过身不打算跟他理论下去了。

出了门龙标便打来了电话。

“小子,今天哥有事儿,你去帮我带个货,收敛点儿啊,别得罪了。”

江梓笑问:“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卷钱跑路了咋办?”

“跑?还能跑的出这个蓉城?”那头的人憨厚的笑了两声,“别贫了,快去快回啊,晚点儿哥请你喝酒。”

挂完电话,江梓这才仰着长天舒了一口气,今天天气热得不行,才上午,太阳就晒得脸疼了。

江梓坐在车后座,拿着这一瓶小小的液体观摩了起来,无色无味跟矿泉水一样。

开车的人叮嘱道:“这个神仙水,千万别撒了。”

“神仙水……”这不说还好,一说江梓就想更好奇,不过一般都是毒品,想了想,江梓还是把小小的一瓶放在了盒子里。

他坐在车里无聊透了,望着窗外的树木匀速往后移,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又落到一个人身上。

沈立州,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个旧楼房。

“停一下车。”

开车的说:“这边不能停,而且我们比较特殊,停下来更不好。”

江梓望着窗外问:“那沈立州是什么情况?”

“沈立州?”开车的想了想,“哦,他前几天不是卖肾呢嘛,又向咱老大换了点儿货,应该跑这儿来了。”

也对,沈雁书现在在里面,他要不到钱,只好卖肾。

算了,等事情完了以后再来找他。

“哦。”江梓淡淡道。

“诶,今天老大跟张局谈事儿去了,怎么让你单独带货?”

跟张局?

不是昨天才见过的吗?

除非——

江梓想问问龙标在哪儿跟张局谈事儿,不过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听这么一句,江梓才开始慌了,不知道胡正能不能把东西交到秦卫国手里,要是让张局知道,那他就回不来了。

车开始驶向一条小道,江梓皱了皱眉,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镇定下来,开始记路怎么走。

到了半路,江梓手机开始在4g跟2g中调换,等过不了多久就会没网。

江梓扒住车座靠背卖了个笑脸:“你先把车停下来,我想尿尿。”

开车的人想了一下,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

江梓下了车关好门往林子里走去,等走到开车人的视线盲区,他才拔腿往山下跑,边跑边拨通胡正的电话。

“哥,警察叔叔不让我走了,我还要去上补习班。”

江梓问:“东西都交给秦卫国没?”

胡正:“交了,我看了他的名字的,保证没问题。”

“那行,你好好待着,明后天应该就能出来了。”江梓喘了一口气,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感觉那边的话音越来越卡,“还有,我现在在城边一个林子里,迷路了,帮我跟秦卫国说一声。”

他又跑了一段路,手机恢复到了4g网,正想给110打电话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龙标。

“小子,山上都是我的人,你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算你厉害。”

江梓冷哼:“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我没怀疑你,是你自己沉不住气,我的人用话一套你就开溜,果然还是年轻。” 第111章 少年与魔鬼11 “是吗?”江梓站立在山林间,弯唇笑了笑,毫不畏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那边的人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给我的机会,你问我什么意思?”

烈风拂过这一片林,笋壳叶被扫的沙沙作响,干柴被人轻轻一踩就断开来,噼里啪啦的跟过年放的小炮一样。

江梓也没跟他过多废话,直接挂断电话,平常为了削减龙标对他的怀疑,就明目张胆随手把手机的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不知道龙标有没有在他手机上动手脚,为了保险起见,他直接把手机关机。

很快,江梓刚找到下坡的路,就听见往他靠近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他屏住呼吸躲在树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在那儿。”

江梓没动,对方的人逐渐暴露在他眼睛底下,什么刀枪棍棒都是全的,只有他手无寸铁,那个人喊的那一声应该是诈他的。不过那些人拿枪应该不敢放,只要一开枪,肯定会惊动周围的村民,位置暴露的更快。

他缓缓蹲下捡起一块石子,卯足了劲儿往反方向扔去,那边惊起一群麻雀,石子打在树上啪啪啪几声后才掉落。

“那边儿,快,别让他跑了。”

“老大说了,别留活口。”

等那群人都往他扔石子方向走时,他才转身往山下走,动作极轻,怕惊动了刚离开的这一群人。

“诶,在前面。”

他刚走没几步就被人发现了,见像疯狗一样追过来的人,想也没想拔腿就开跑。

接着寂静的林中传来对讲机的声音,看样子,底下还有一拨人等着他。

他在林子里窜了好久,感觉越走越偏,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不被人砍死在这儿,也要被困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想罢,江梓刚想拐个方向,就被三米开外的一个拿着枪的人指着脑门。

他垂手站立,面色波澜不惊,身后是五六个追他的人,面前也有五六个。

“跑啊。”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向他逼近,满脸都是嘲弄恶心人的笑容。

“怎么不跑了?”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对他重复着说那两个字。

半大的少年被一群拿着棍棒刀枪的人围住,他就像进了狼窝的小绵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江梓把视线转移到包里揣着的手机,又看了一眼面前拿着枪的人,电光火石间,他掏出手机往那人脸上一掷,手机重重砸在他的鼻梁上,趁一众人还没有走进,他赌了一把,闪身过去抓住那人手里的枪。

不料,他被地上的藤蔓绊倒,好在手摸着那人手上的枪,他往前挪了点儿,缴过那人的枪指着他:“别动。”

那人一个翻身死死从后面抱住江梓,江梓往身后一倒压住那个人的手臂,另一只手手里拿着枪抵住他的脑门,抬眼扫过周围蓄势待发的人:“都别动,万一我紧张走火了,你们领事儿的小命就没了。”

“你敢开枪吗?”

“老子死都不怕。”江梓顺势给地上的人一拐子,让他安分点儿,“让他们滚。”

地上的人没说话,在赌他不敢开枪。

少年把枪举过头顶,对着天扣动扳手,一声枪响,又惊起一堆休憩的飞鸟。

想着说不通,他撒开地上的人举着枪,缓缓向后退步,不知道秦卫国什么时候带着人来,也不知道他刚才打的那一枪有没有用。

周围的人还是忌惮的,江梓一边看着前面的狼,一面规划着自己的逃跑路线,反正是没办法转方向了,跟着坡下山准没错,等找到人家再问路报警。

刚这么想完,他就踩着一片笋壳叶踉跄一步,最后吃不住力,整个人倒在地上往林中的坡往下滑。

“追,快。”

江梓跟着这个陡坡往山下滚,在干草枯枝上辗了好久好久,最后脑袋砸在一棵杉树上,接着他眼里的世界便天旋地转,仿佛都颠倒过来了。

上面的人还在追,江梓顾不上这么多了,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他的脸被砍过的木桩划破,血迹布满了整张脸。

十多秒他才能看清周围的景物,但还是觉得脑海嗡嗡闹杂极了。他撑着自己起身,一个劲儿往山下走,他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最后他误打误撞走出了这一片林子,到一个高速路口子,他看了看指示牌,这个地方他知道,离县城有点儿远,走路需要一个多小时。

高速路上不能过人,而且龙标一旦发现他在高速路上的话,肯定会喊人过来弄他,小路他不熟悉,万一又迷路了,怕是需要更多时间,龙标的人肯定在山下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没手机,贸然报警,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会惊动张局,他跟龙标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肯定不会让他活着。其他的人他更记不住电话号码,唯一能记住的刘炜已经不在了。

这一瞬间,无力绝望感突然袭来,他喘了一口粗气,咬咬牙窜进了一个小竹林。

他满身的血,怕被人看见了会以为他杀了人。现在能信得过只有一个秦卫国,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把龙标查清楚了没。

也不知道在小竹林里窜了多久,最终走到了一条横叉在竹林里的小河沟,小河沟没他想象的干净,到处都是从上游飘下来的垃圾跟瓦片玻璃。

他洗了把手,到处找找有没有水管,一般住在城边的人都会从山里接水管,用山里天然的水洗衣服做饭这些。

最后在河沟边上找到一根拇指细的小水管,不过这里没有接头的地方,他脱下鞋子踩在冰冷的水里顺着小水管找接头。接头是没找到,不过找到一处漏水的地方,周围还淌着一个小水洼。

他这才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也没动,就这么望着往下流淌的水,光脚泡在浸骨头的水里。

不知不觉间,他放空的眼神才浮现起一抹笑意,意味不明,不知是不是在笑自己的愚钝,这些天就跟做梦一样,做过交易,见过杀人,也曾经为龙标的三言两语软话而动容过。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第112章 少年与魔鬼12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明知沈雁书那么薄情,但他还是被她的三言两语哄的团团转。

他坐在石头上好久,跟个雕塑似的一样沉寂,被磕到的头部还在作痛,嗡嗡嗡快要裂开一样,手臂跟脖子一层层淤青。

他足足坐够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靠近小水洼捧出水清洗一把脸,脸上的血迹已经干巴了,他使劲揉搓,直到把整张脸都搓红。

洗干净身上的血迹以后,他才转身歇斯底里的呐喊了一声,似把这些天的劳累,不满,委屈以及对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不公全都喊出来。

他最心底的那个不公他已经说过很多遍,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好人活不久,而像沈立州,龙标那样满身罪恶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啊——”江梓又使出全身力气吼了声,声音回荡在这个似山谷似地狱的阴冷河沟,直至声音嘶哑了,他才一屁股坐在水中,似疯了一般的放声大笑。

世人没有见过地狱,焉知其中光景。它把人困在那里,而恶鬼早已出逃,一帧一点麻痹世人,把嗔痴贪婪一点一点刻进他们的脑海。

地狱里的人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枷锁,却被恶鬼麻痹的世人一掌推下去。

江梓在岸边的石头上睡了好久,醒来时已经在车上了,他下意识的想找旁边的武器。

开车的人笑了声:“醒了?”

一见是秦卫国,他才放松了警惕。

“告诉你个好消息。”秦卫国侧头朝镜子看了眼,少年睁着眼睛正好奇。

“这次你可是大功臣啊,我们搜集龙标的那些交易证据快五年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才知道那个张局跟龙标是一伙的。”

江梓直身,又是一脸期待。

秦卫国开心的笑了笑:“龙标落网了,是你提供的位置,你说你怎么这么勇呢?敢一个人跑去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动作。”

江梓还是不发一言,他舔舐了一下干白的唇。

“在山里搜了一夜才找到的你,你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脱的?”

秦卫国嗤笑道:“就他这小子,精的跟个小狐狸似的。”

转过头看着他,叽叽喳喳道:“你知道这次一共多少人落网吗?”

江梓摇摇头。

“一共三百四十一,龙标没算在里头,你真牛。”

江梓笑了笑,这才开口问了句:“沈雁书呢?让她出来了吗?”

“还没呢。”秦卫国说,“把你送医院了就去接她。”

江梓一口就拒绝了:“不用了,直接去,我皮厚,这点儿小伤不碍事。”

秦卫国想了想:“那行,待会儿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叔。”江梓倾身,一只手抓住驾驶座车座说,“打听个人。”

“说。”

“认识一个叫陈虎的吗?是一个特殊身份的缉毒警察。”

“陈虎……是原名还是化名?”

江梓摇摇脑袋:“不清楚,听龙标是这么叫的。”

秦卫国说:“我回去给你问问。”

江梓眉心一拧严肃道:“龙标说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在海湾发生的那一起命案的受害人,叫陈虎,他是好人。”

秦卫国语气也跟着沉重了几分:“行,我一定打听清楚。”

三十多分钟后,秦卫国才跟江梓到了刑警大队,沈雁书刚走出来,她还是一脸淡漠,不过小鹿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的,有点儿惹人心疼。

“小白眼儿狼。”江梓喊她,带着儿化音,声音有些嘶哑,见沈雁书的目光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他才摊开双手笑了笑说,“过来,老子抱。”

沈雁书眼底闪过意外跟欣喜,她加快步伐朝着江梓的方向走了过来,她没戴眼镜,江梓不知道她眼下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在她那不明的视线中,少年身上萦着光。

沈雁书拥住了他,手臂圈住他的腰身,脑袋埋进他满是泥渍的衣服。

江梓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一股温热浸染,他的双手顿在空中好久,才覆上沈雁书的脑袋,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背。

“你哭什么?”江梓低声问。

沈雁书梗了一下,抬起红彤彤的眼眶与他对视:“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老子是第一个对吗?”江梓捏着她的下巴笑了笑,“别哭,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让你哭。”

“允许我能有一个例外。”沈雁书动了动薄唇,眼神忽然落到他脸上的印记上。

江梓轻声笑了声:“别啊,我还不配成为你的例外。”

“你的脸怎么了?”沈雁书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庞。

“啊,这个,我不小心弄的,没事儿了。”江梓拨开她的手,不自然的别开眼神。

沈雁书没信,但也没多问,她在心底回复了江梓说:你就是我的那个例外,没什么配不配。

他的少年不是用配不配来限制的。

秦卫国找关系让江梓跟龙标见了一面,他看到江梓的那一刻瞳孔放大,一脸不相信。

他拍了一下桌子想要站起来,不料被两个刑警给按了下去。

江梓隔着玻璃,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我没死,是不是很意外?”

“不可能,你不可能逃出那座山。”龙标碎碎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才破口大骂,“既然还活着,那为什么要过来,是炫耀你多么有本事?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老子当初那么信任你。”

“标哥抬爱了。”江梓依旧满脸笑意,眼神中的少年气已经被磨尽了。

龙标放声吼了句:“你去问问弟兄们,平时我是怎么交代的,说你是我弟弟,让他们对你恭敬点儿,带头来还是你害了他们。”

江梓拍了拍玻璃,直视他:“你视人命如草芥,每一条都够判你死刑,我虽然浑,但我不会犯罪。你是对我好,但你最最最不应该的就是做这些,我不能当警察当军人,不然我一定抓尽像你这样的彻头彻尾的魔鬼,包括鄢清在内,我不后悔是我亲手把鄢清送进监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我不会怜她不会怜你,因为没人怜我,没人知道当我得知我自己不能做这些的时候多么绝望,我恨鄢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你懂了吗?我恨她,更恨你们这些早该下地狱的魔鬼。” 第113章 少年与魔鬼13 面对鄢清的时候他的情绪没这么激动,因为他想到龙标还有一个儿子,很可能变成下一个江梓的儿子。

或许他的儿子要比自己幸运一点儿,还有一个爱他的妈妈,而他什么都没有。

江梓克制住过激的情绪,停下敲打玻璃的手:“我差点儿就进了你的温柔陷阱,你把我带到你家,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闻见,让我不忍心把你送进监狱,只可惜你失算了,我一贯软硬不吃,就凭你一个满身罪恶的人,还想左右我的思想?你醒醒。”

龙标攥紧手指,原本一张霸气不留情面的脸抽动了一下:“你也知道鄢清给你造成了什么,那我儿子呢?你亲手把我儿子变成了你。”

“放他妈的狗屁。”江梓低声爆了句粗口,没忍住自己的情绪,“把闻见变成我的是你,你他妈别道德绑架我,你是对我好,这点儿无可厚非也必须得承认,但我们的立场不同,你不监狱我都觉得世界不公平,刘炜你该知道,他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还落下个肺癌?”

龙标冷笑:“果然,是我低估了你。”

江梓:“不,是你高估了我,我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情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

“你滚。”龙标说,“要是我能出来了,我一定弄死你。”

“我等着你出来。”江梓又垂眸笑了声,“我想你还不知道,张局也已经被查了,你还期望着能出来?”

龙标一下子面如死灰。

“哦对了,送给闻见的那个变形金刚我的确做了手脚,安了监听器。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动向?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后面肯定会防着我。”江梓深吸一口气,“你犯了这么多,死刑不可免,希望你下一辈子做一个好人,闻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变成我,也不会让他变成你。”

江梓又笑了笑,似罂粟一般的妖冶,那个刘老板说的没错,在广袤平原上不起眼的那一丛野草因为一朵美丽的罂粟而遭到无数人的践踏,原本龙标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但他偏要让江梓来,少年本就是令人瞩目的。

因为一个少年,一群魔鬼伏法,这大抵是别人口中的邪不压正。

少年浅笑道:“你还以为真的是你派来监视我的人发现我在浏览色情网站吗?我是故意的。”

“枉自老子那么相信你,卑鄙。”龙标啐了一口口水。

“论卑鄙,我可能还抵不上你的百分之一,利用李二强制造车祸差点儿让程乾丧命,为了试探我找人在巷子打盛思卿跟赵顺,秦卫国差点儿被火烧死,娱乐圈刘老板被你喊人一刀捅死,还有陈虎,被一群人乱棍乱刀砍死面目全非,这些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你这样的人,该下地狱。”

龙标仰头大笑两声:“我下地狱?我就在地狱等着你,你以为你很清高,你出生就带毒,我想现在你身体里的毒还是没办法去掉,我就不信你毒瘾犯了的时候不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这种事情只要做了一件,就没有回头路了,没有回头路了懂吗?还有,上回李二强给你下的药,也有毒的成分。”

此话一出,江梓面庞凝固了:“你什么意思?”

龙标:“我说,你已经染了毒,你没有发现有时候你头昏脑涨骨头里跟蚂蟥钻一样吗?有种你一辈子别沾。”

“我宁愿死。”江梓深吸一口气,笑了,“我本就不惧怕死,只是我还不想死。”因为他还没有把沈雁书留在人间。

谈的激烈时,秦卫国进来提醒江梓只有三分钟了,江梓点了一下头转身:“你自己好自为之。”

“江梓,你不得好死,像你这种不重情义的人活该孤独,枉老子对你这么好,我诅咒你,下了地狱我也一样诅咒你……”

龙标绝望又失望嘶吼声渐渐变小,直到江梓听不见了。

沈雁书一个蹲在花坛边上等着他,她喜欢戴着衣服连帽,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乖巧又倔强。

秦卫国拍拍他的肩膀:“走。”

“去哪儿?”江梓虽然疑惑,但眼睛还是盯着花坛边上的沈雁书看。

“回警局啊。”秦卫国说,“我的那一群同事想要见见你,他们几乎都把你神化了,十六岁不到的小伙破了这么一个大案子……”

“不是破案子。”江梓笑了下,扬起下巴指向花坛边上的沈雁书,“是还我那小白眼狼的清白。”

秦卫国张了张嘴巴,最终化成一抹笑意。

江梓揣着手:“事情已经过了,我不想闹大,就这样。”

接着少年朝着沈雁书走过去,她不知道少年早就出来了,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啊还有点儿意外。沈雁书站起来,随即跳下花坛,看着他。

“傻了?”江梓嫌弃的瞅着她,眼底说不尽的笑意,“走,先送你回家,晚点儿你请我吃饭。”

沈雁书发愣:“……”

江梓笑道:“怎么了?不想请我吃饭?”

“想。”沈雁书诚实的点点头,很早就想请他吃饭。

江梓说:“那走呗。”

送沈雁书回家后,他才匆匆赶回家,不过到家已经一点半了,他答应过江明远今天回家跟他一起吃一顿饭,刚进屋,江明远坐在桌上,面前是一桌好菜。

“回来了……”江明远起身,看到他满脸的伤痕不禁皱起眉头,随即又看向他破了洞的衣服裤子,深吸一口气说,“先去洗漱,我去把菜热热。”

江梓觉得让他等了这么久心头过意不去,便解释了一句:“去了警局一趟,龙标被抓了。”

“哦,好。”江明远忙端着菜进了厨房。

江梓进屋关上了门,随便冲了个澡套上了一件衣服,再对着电脑屏幕看了看自己脸上的伤,他一大男人也不好弄个镜子摆在房间里,手机丢了,只好对着电脑照。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眼角被树枝扫到肿了点儿,双眼皮都差点儿给自己整没了。

好在自己这张海王脸没什么损伤,不然还怎么勾搭老奶奶跟那小白眼狼。

他走出房门就被一股辣椒味呛得咳嗽两声,江明远正好把一盘辣子鸡放到桌上。看了眼桌上的几盘菜,就没有他能吃的,他跨步走到冰箱边,拿了四罐冰镇啤酒放桌上。 第114章 少年与魔鬼14 江明远取下围裙坐上了桌:“坐。”

他是教育者,举手投足间都写着教养两个字,除了一开口对着盛思卿他们的时候,而江梓一向随意惯了。

看着满桌子的菜,江梓站在一旁用手扣开了啤酒罐子扣,一瓶放在桌上,另一瓶拿在手里,拉开椅子坐下了。

“随意坐。”江明远愣了一下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炒了几个菜。”

江梓淡淡的哦了一下,喝了一口啤酒,冰镇过的是不一样,从舌尖一直冰到喉。

放眼望去,桌上几乎都是川菜,而川菜偏辣,对于本地人来说,菜里是要放辣的。

江梓是一个假的本地人。

以前刘炜他们吃火锅,盛思卿赵顺烤的烧烤,基本都是按着他的口味来,要么吃鸳鸯锅,要么在烧烤上放孜然。

江明远见他光拎着啤酒喝,便用公筷给江梓夹了一块辣子鸡丁,接着又夹了一块水煮鱼片。

“我自己来就行。”江梓拿起筷子刨了一口饭,包裹着鸡丁一并吞咽下去。

江明远笑了笑,见他吃了才开始动筷:“我自己一个人吃了好多年的饭,现在还有点儿不习惯。”

江梓愣了一秒,随后抓起啤酒猛惯了一口。

他对江明远没什么感情,就觉得这个人挺可悲的,以前舔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现在还尽力讨好他,他一个人苦苦维系这一段可悲的亲情。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江梓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他明明就是软硬不吃,难道江明远就想凭着他以为的自己会吃这一套,然后尽力挽回自己吗?

早知道是这样,又何必呢?

江梓又喝一口啤酒,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直身子望着他:“你对我这样,是看在那个女人的面子上对吗?”

江明远明显一愣,他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静些,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因为江梓早就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的回答无疑是是,正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

“你是读书人。”江梓眉眼间满是认真严肃,“知道骨气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鄢清的傲骨早就被磨灭了,而江明远从来没有。

江梓有,神明造的骨头怎么可能不硬,怎么可能不傲。

他学不会舔别人,这种感觉就像被人踩在地上无形中戳着你的脊梁骨嘲笑你的尊严。

江梓笑了声,满眼的嘲弄:“鄢清有正眼看过你一眼吗?狗被人踹过一脚也会对人有怨气,你一个读书人,就甘愿这样堕落甘愿这样被人剐着尊严玩耍?”

江明远被江梓怼的哑口无言,他挺直的坐姿却显得卑微可笑。

“这不是爱,也不是痴情。”江梓顿了顿,“世界上鲜少有一见钟情的爱,更多的不过是见色起意,当一个女人吵着闹着要嫁给一个除了帅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的人的时候,只会有人觉得她愚蠢,当一个男人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奉上自己尊严还得不到她的回应,也没有人觉得这是深情。这是下贱。”

前面那人说的是沈雁书的妈妈,后面那个人说的是江明远。这样不是爱情,而是悲剧。

他以为自己怼得醒江明远吗?错,江梓也知道自己怼不醒他,因为一个十多年快要二十年都在舔的人都已经把这样的现状当做习惯了。

江明远动手抬了一下眼镜,动了动唇把脑袋偏向一边。

“不,”江梓摇摇头,“我不是你,是你先推开我的,这样的挽回更没有意义,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你错觉,觉得我就吃这套。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软硬对我来说真的不行,我要的是开始,开始的好于坏是我对人的最终定论。”

所有的讲完,江梓是平静的,表情也很淡漠,连语气都是温柔的,只不过话语跟刀一样,字字锥心。

江梓狠狠灌了一大口啤酒,直到那一罐啤酒见底,他才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水渍:“刘炜教我,做人要随和一点儿,我做到了,我觉得我挺随和的。”

他不随和是不会跟江明远讲这么多。但他的随和也是看人。

他没有吃几口饭,他不能吃辣,乖面子也不会做,这顿饭他固然不可能装作能吃的样子然后逼自己受罪。

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他总有想死的念头,因为难受,毫无尊严的在地上打滚那种难受,身上似爬满蚂蚁的那种难受,骨头跟要裂开一般的难受,就连皮肉也跟撕裂一样。他浑身没有哪个地方能幸免。

进了房间,他用电脑登录社交账号,给沈雁书发了一条消息:〔晚上请我吃什么?〕

沈雁书:〔你想吃什么?〕

江梓起心逗逗她,发了一句随便。

接过沈雁书就真的没回复了,可能是给他做“随便”去了。

眼看着时间还早,江梓一个飞身跳到床上,双手枕着脑袋,一只脚曲起来看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哈,对我们男生来说,如果不是对那女生有意思,这样的称呼真挺烦人的。”

胡正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其实要是换个方向思考,要是说别人是自己的小女朋友,那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但那小白眼狼毕竟是朋友嘛。

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应该没事儿,也不知道沈雁书介不介意。

许是觉得脸颊热的有些受不了,江梓又把二十四度的空调按到了十七度。

记得上次也是这样热,就腆着脸问沈雁书有没有裤带那时,他脸颊还是发烫。

刚才跟江明远说的话里头有一句,世界上鲜少有一见钟情,更多的不过是见色起意。

想到沈雁书偷偷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吻他额头的时候,他有种想醒的冲动,但又怕吓着沈雁书。

他想找机会问问沈雁书是不是对他见色起意,不然怎么会偷偷亲吻他的额头。

卧槽不会。

江梓一个激灵起身,皱眉想了半天。

可能那小白眼狼压根就对他没意思,而自己也对她没意思,可能是自己失去的兄弟太多了,有点儿缺爱,而把这单纯的兄弟情复杂化。

不行不行。

江梓赶紧打消了心头罪恶的想法,突然间,电脑上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起身走过去,是沈雁书给他发的消息。

〔我随便做点儿,我哥哥也在,也让你来我家吃饭。〕 第115章 少年与魔鬼15 江梓心头有些不爽,为什么他们两人吃饭,还要带一个哥哥?

虽然沈醉确实是回来了,但是——

算了,他但是不出来,毕竟是人亲哥哥。

晚点儿,江梓准备了一下出去了,想着空手不好,就拐进了超市。

平时没怎么见那小白眼狼吃零食什么的,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他随意从货架上拿了几包薯片,又拎了一箱酸奶放在购物车里。

“弟弟买零食啊。”导购阿姨走了过来,“我们这边有一款薯片,今天搞活动特价十块钱三包。”

江梓愣了下,挤出一个微笑:“我这是送朋友的,特价不合适。”

“哦哦,是女生朋友还是男生朋友啊。”导购阿姨作势就要把旁边那两盒奥利奥拿给他看。

“……”江梓想了下,摆摆手说,“就一个女孩子。再说我们大老爷们儿也不喜欢吃这个。”

“女孩子好啊。”导购员阿姨一听,拍了下手掌乐了,“咱们这里新进了一批巧克力,女孩子应该都喜欢,你看看。”

说完,健谈的阿姨又从货架上拿出一盒花里胡哨的巧克力,江梓第一反应有些怀疑里面有没有十颗。盒子倒是挺大的。

阿姨拍拍盒子说:“里面有九颗,都是真材实料的,今天上午有好几个男生都给自己女朋友买了。”

只有九颗啊。

不划算不划算。

“是不喜欢吗?”导购员阿姨又挨个取下几盒巧克力,“你看看有喜欢的款式吗?这里什么都有,送女朋友绝对合适。”

江梓双手扒在购物车扶手上,躬身假笑问:“有不带盒的吗?这盒中看不中用,花里胡哨的。”

“害,瞧你说的。”导购阿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送礼物哪有不带盒的,这样送出去多没面子啊,而且女生不喜欢这么草率的男孩子。”

那可未必,沈雁书这个人,就算是江梓送根草,她都能当做宝。

江梓无奈笑了一声,他这哪儿是草率,明明这么会过日子。

“你看看这个,这个实惠。”导购阿姨都快无语了,她随手又从货架上拿下来一盒大巧克力,看样子里面挺多的。

里面五十多颗,要三百多。

江梓拿着看了一眼,按照他的话来说,一大老爷们也不会挑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实惠越好,相比之前只有九颗需要一个大盒子来装的,这种就比较称他心意。

最后江梓拿了两盒,想了想,他又问:“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烟好酒推荐?送人的。”

“诶,有,在这边儿。”导购阿姨眼睛都亮了,“烟和酒都有,你看看你要挑哪样。”

江梓跟着她走过去,看着那一排排东西,一点儿想挑选的欲望都没有,他站在货架口说:“随便给我拿点儿平价的。”

导购阿姨乐呵呵的跟他拎了两瓶酒两条烟:“这个,刚好在搞促销……”

“行。”江梓任她把东西放在购物车里,然后去付钱了。

花了他一千多,说不肉疼是假的,毕竟他的存款只出不进,反正那炸鸡店的工作是凉了,过了这段时间再去找找工作。

到沈雁书家,是她哥哥开的门:“来了,进来。”

沈醉回来的匆忙,行李箱还摆在客厅没收拾,江梓看了眼地上摆着的鞋,没多余的拖鞋。

在他不好意思开口问沈醉的时候,沈雁书走过来了,在房间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没多余的了,这双除了颜色丑了点儿,应该能穿。”

“你的我能穿?”江梓抬起他四十码的脚,在沈雁书面前晃了晃。

“这双鞋三十九码。”沈雁书给放在地上,“你不用换鞋也行。”

江梓有些惊讶,随后竖起一根手指头:“你穿三十九码?你脚真大。”

沈雁书张了张嘴解释道:“在网上买的,商家说颜色随机。”

“还以为……”江梓嘟囔着换了鞋。

“以为我三十九码的脚?”沈雁书淡淡笑了声,“要是一米七一米八三十九码也不奇怪,但我一米六。”

江梓伸手比了比她的身高,手并未平衡,直直往下对着自己胸口:“这有一米六吗?”

沈雁书闭上了嘴边。

“好了,知道你有一米六。”江梓把鞋柜上的东西递给她,“给你买的助长蛀牙的玩意儿。”

沈雁书亮亮的眸子藏着笑意,她忙打开口袋看了一眼,磕巴道:“你你给我买巧克力?”

江梓啊了声,拎着给沈醉买的烟和酒走到客厅,找到一个空的位置给放着:“巧克力别天天怼着吃,多了长蛀牙,放冰箱里一天吃点儿,不会坏。”

沈雁书拎着一大袋零食久久未回神。

“傻了?”江梓看着她的背影,骗她说,“你厨房着了。”

“哦……哦。”沈雁书赶紧放下袋子往厨房跑去,结果汤好好炖着的,沈醉在洗菜叶。

江梓捂着肚子在客厅里笑个不停,也不知道沈雁书哪点戳中他的笑点了。

沈雁书斗胆皱起眉头问了句:“你笑什么?”

江梓这才收敛起:“我笑傻子,你管我?”

行,沈雁书还不管了。

她把袋子里的零食往冰箱里塞,两大盒巧克力塞不下,她还特意腾开其他的蔬菜瓜果。

“你不喜欢吃零食?”江梓靠在她家冰箱旁边审问。

沈雁书摇头否认:“喜欢是喜欢,经常会忘记买。”

江梓:“那你怎么给放里面?拿出来尝尝呗。”

说着,沈雁书才拿了两包薯片塞他手里。

“你们小姑娘吃的,我们大老爷们儿不爱吃。”江梓笑了声,又给她塞怀里,“给。”

沈雁书顿了一下说:“没规定说男生不可以吃。”

“我知道啊。”

“那……”

“给你买的。”

“……谢谢。”沈雁书垂下眼皮,手扒着冰箱门没见下一步动作,她的眼睛锁定在里面堆叠着的巧克力上,蠕动了一下薄唇,随后不安的抬起眼睛看向一脸笑意的少年。

少年脸上还有伤痕,很显眼,不过并不影响他的帅气,他笑起来像是淬了蛊,搅得人心神不宁的。

沈雁书深吸一口气问:“你知道送一个女生巧克力的什么意思吗?”

〔还有一章〕 第116章 少年与魔鬼16 沈雁书的话还在耳边盘旋,江梓觉得有些不对劲,沈雁书这么问肯定知道。

但他哪儿知道巧克力代表什么,他就只是一个糙汉子。

“你先别说,等我回去查查。”江梓制止她的下文。

他不想让沈雁书说出来,万一是什么不好的寓意,他会忍不住拿去退了。

所谓眼不见为净。

见他这般,沈雁书不怀好意的笑着点点头。

江梓不爽了,他抬手敲了一下沈雁书脑门:“笑锤子。”

“笑笑不行?”沈雁书关上冰箱门说,“刚才你也笑我。”

“雁书,你的糖醋里脊什么时候做?里脊洗好了。”沈醉踏出厨房一大连串话语说完的那一刻,忽然又觉得不妥,他又小心翼翼倒了回去。

沈雁书不自然的擦了擦手,赶紧走了进去。

江梓垂眸低声笑了一下,跟了进去打下手。

“雁书,你那个鱼香肉丝尽量放点儿辣椒,不然这一桌都没辣。”沈醉抬起头叮嘱沈雁书一句。

不知沈雁书听没听见,沈醉又对着江梓嘀咕埋怨了几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回来一趟,雁书就连口味都变了。”

江梓啊了声,表示听见了,随后把目光转移到沈雁书脸上。

只见她嗯了一声说:“江梓他不能吃辣。”

这不说江梓都快忘了自己不能吃辣的事情,他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冲沈醉笑笑:“就吃不惯。”

“啊,我就说嘛。”沈醉一副我懂的表情,拍拍江梓的肩膀,“其实你不用在这儿也行,出去看看电视,这里有我。”

江梓拎着一匹菜叶自豪道:“我做饭不行,但我洗菜贼流弊。别人洗的都没我干净。”说完还一副求夸奖的小表情。

“……”沈雁书实在不知道该夸什么,敷衍的竖起一根大拇指,眼睛看着锅里。

最后实在没菜洗了,沈醉就拉着江梓到客厅看电视去了,厨房留给沈雁书一个人,沈醉偶尔起来摆摆筷子端端菜。

“……龙标等一百余人已落网,我市警局局长张扬春已被卸职调查,经查证,张扬春前后与龙标有过六次交易……”

“痛心,又一名缉毒警察牺牲,陈刚,曾用名陈虎,当卧底潜伏了四年之久,被人截断了与组织的联系一年之久,后被人乱刀砍死在xx海湾,现已将遗体送入殡仪馆火化……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罢了……”

“继大毒枭鄢清之后,龙标非法交易毒品有四千余公斤,长达五年,根据同伙交代,龙标私自藏有枪支一百四十支,被杀害的约一百四十人……”

“江梓。”沈雁书站在她面前,这是喊他的第三声,她见江梓转过头来不禁问,“你怎么了?”

江梓摇摇头,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没事儿。”

“洗手吃饭了。”沈雁书说。

“行。”江梓拖着拖鞋就往厨房走去。

每当看到这些被报道出来的缉毒警察,江梓总会想到以后的盛思卿,他希望他的好兄弟盛思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要平平安安。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沈醉啧啧叹息道:“看这陈刚年纪也不大,就当了四年的卧底,啧。”

江梓跟他接触过,年纪是不大,面相也不像好人,但看着电视上报道出来的他的军装照,不得不感叹,他既能威武霸气,也能装得纸醉金迷,恰是这样的人,才真正令人钦佩。

唯一让江梓内疚的是没能救他,还亲眼看着他被乱刀砍死。

沈雁书不知道他为了她进了狼窝差点儿丧命,也不知道他这几天的遭遇,或许只知道江梓安慰她让她放心,最后也只知道江梓赶来警局接她,这些,江梓也不会让沈雁书知道。

江梓对她的一丁点儿好,她都能在心底记好久,要是让她知道江梓为了她这样,那她巴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

但江梓不是阎王,也不要别人把命给自己,他只要能把沈雁书留在人间。

坐上饭桌,沈醉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也倒上了啤酒:“喝点儿。”

“行。”江梓点点头。

沈雁书给江梓夹了好几块肉:“没放酱油,多吃点儿肉。”他都瘦了,显而易见的瘦,应该是青春期的少年该有的蜕变。

江梓笑着应下:“行。”

沈醉放下啤酒瓶,看着一桌菜感叹道:“我们雁书厨艺很好的,只不过都不辣,不得劲儿。”

“哥。”沈雁书把一碟辣椒推到沈醉面前,“你可以蘸这个。”

“淡了淡了。”沈醉扶额摆手,连连感叹道,“遇到江梓之前,你对哥哥好,遇到江梓之后啊,你连哥哥姓什么怕都不知道了。”

江梓抿唇浅浅一笑。

“来,哥敬你。”沈醉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着江梓说,“自从雁书认识你这个朋友了,笑容都变多了,也开朗了不少,哥敬你一杯。”

江梓起身也端起酒杯:“没,她没嫌我话痨就不错了。”

“雁书不会嫌你话痨的。”沈醉说,“我这妹妹性格就是这样,有点儿孤僻,你多担待着点儿。”

沈雁书拉了拉沈醉的衣角,拧着眉头:“哥。”

“好。”江梓跟他碰了个杯,然后把一杯啤酒全部下肚,他家比较小气,连被子都很小,基本就三口的事儿。

沈醉也一杯全部下肚,坐下张罗着:“吃,喜欢什么吃什么,我家没饭桌规矩,怎么开心怎么来。”

江梓:“行。”

吃完饭,沈醉硬要留江梓歇下,但江梓还是觉得不妥,就婉言拒绝回家了。

最近江明远不知道在弄什么,从早忙到晚,几乎见不到人影,江梓打开门,江明远果然没在。

他没手机,最近也忙,没什么时间去买手机办电话卡,所以的消息都是在电脑上发的,回到家才发现沈雁书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跟他发了几条消息问他到哪儿了。

他敲了几个字:〔刚到家。〕

想了想,他又敲了几个字:〔这个周日我生日,能……〕还没敲完,他又觉得不太好,就改成了:〔周日有时间吗?〕

沈雁书秒回:〔有。〕

江梓:〔去过游乐场吗?〕

沈雁书:〔没。〕

江梓:〔大哥带你混。〕 第117章 少年与魔鬼17 最终,沈雁书答应了,她的确没什么事儿,就龙虾店工作,最近不太忙,就跟老板娘说一声就行了。

这几天沈醉忙着要走,说是那边工地上还需要他。听见沈雁书出事,他就立马定了高铁票,但江梓跟他打了电话,让他慢慢回来,后来就把高铁换成便宜的火车票,坐了好几天的硬座,这才刚到家三天没有,就又得回去。

沈雁书给沈醉收拾好东西,还是有点儿不舍,离他去火车站还有六七个小时,沈雁书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跟沈醉说什么,最后进了房间,让江梓跟沈醉谈。

原本送沈醉不关他的事儿,但沈雁书一个人回来不安全,自从龙标一等人落网以后,沈立州偏偏还成了漏网之鱼,连警方也搜索不到他,他担心沈雁书,也怕沈立州对沈雁书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良久,江梓才敲响沈雁书的门,紧接着沈雁书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的房间很黑,就剩下一盏台灯,窗帘也是拉好的。

沈雁书见他眼底的小心思,抬手打开了灯,黑漆漆的空间突然敞亮起来了。

“你怎么不开灯?”江梓倚在门边问。

沈雁书迟疑一下说:“太亮了我不喜欢。”

她是习惯黑暗的,突然在光明的领域还有些不安。

江梓短短的哦了声,指着客厅说:“你哥要走,不和他谈谈?”

沈雁书又愣了一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江梓咀嚼着她的话浅笑一声,“平时怎么跟我说就怎么跟你哥聊呗,扯扯饮食扯扯天气,亲兄妹总有比跟我还多的话题。”

沈雁书点了一下头。

“屋能进吗?”恐是觉得唐突,江梓又解释一句,“我就避一避,不听你跟你哥聊天。”

沈雁书又点了一下头:“我们家都可以进的,没有那么多规矩。”

江梓笑,扬扬下巴指着沈醉教她说:“多关心关心你哥哥,这不夏天了吗,让他注意点儿别中暑了,多喝点儿藿香正气水。”

“……好。”

“再向你哥哥保证一下会听话,乖乖的,让他放心。”

“会听话?”沈雁书磕巴了一下,“听听谁的话?”她一向独来独往一个人,没人能指使她,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江梓斜眼盯着她笑了笑:“废话嘛这不是,当然听我的。”

“……”沈雁书一掌推开了他走了出去,脖子涨的有些红。

江梓轻轻关上了门,坐在她的书桌前,用他新买来的手机开始玩消灭星星。

她的书桌很单调,不过最近好像在做手工,上面有很多撕开的胶带跟卡纸,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材料,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弄不清楚。

上面还摆着一个江梓比较眼熟的盒子,乍眼一看,这不就是前几天给沈雁书买的巧克力盒子嘛。

巧克力被她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装的好好的,这个大盒子被她做成一个很好看的收纳盒,里面装了很多的小蝴蝶折纸。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小。

江梓好奇的拎起一个放在手心,这么小一个,怎么折的?

忽然间,“她手真巧”这四个字无意间从脑海里闪过。

xx年xx月xx日,星期x,天气晴。

他不可爱了,我有点儿不喜欢他对着别的女生笑。还有,要是有下次,我一定会吻他的唇。

江梓刚扫过厚厚一叠书上的这一行字,刚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放下手机,心里默念几句“罪过罪过”后,便拿起她的日记本看清楚。

……这上面,写都是他还是其他人?但那小白眼狼除了自己,好像也没别的朋友。

诶,什么叫他不可爱了,他明明就不该可爱,他这么拽这么帅,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还有,什么叫要是有下一次,一定会吻他的唇。现在的小姑娘动机都这么不纯的吗?虽然他是好看是帅气是迷人,但她这样yy自己,真的有利于身心发展?

最后,江梓一脸沉重的把她的日记给放回原位,自言自语道:现在她们这些写小说都都这么能yy?

再给沈雁书一点儿时间,恐怕连他俩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吃完晚饭,他们就送沈醉去了火车站,晚上九点多的火车,还得等一个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江梓知道沈雁书的想法后,他看沈雁书总觉得不正常,生怕下一秒沈雁书就能给他捆起来然后对他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沈雁书看了好久他的表情,不禁问:“你怎么了?”

江梓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沈雁书也没再询问。

然后,江梓就开始在网上搜:一个朋友总想吻你是怎么回事儿?

答:一个异性朋友没跟你聊了几句就想吻你,那么他大多是想耍流氓……

江梓:“……”

他又动了动手指搜索:流氓罪一般判多少年?

答:目前已取消了流氓罪,如果构成……

这都这么人性化了吗?那他就不用去警察局捞沈雁书了。沈雁书不会是搜索了知道流氓罪不判刑然后才对他有非分之想。

这女人果然动机不纯。

一直僵持到沈醉上了火车,江梓也没什么话想跟沈雁书说,直到沈雁书开口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江梓忽然问:“在你们小说里,就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囚禁的小说叫啥来着?”他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脱的。

“一个人囚禁另一个?”沈雁书想了想,“你是想问那种病娇文?”

江梓不懂:“什么叫病娇?”

沈雁书说:“就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把那个人关起来,对她好……”

你们网文作家心理都这么病态的吗?

江梓暗戳戳的腹诽了一句,又听沈雁书说:“其实病娇这种文,在小说里很甜很甜,不过要是放在现实生活中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江梓点点头,优越的侧脸被投影在干燥的地板上,地上的落叶像是点缀这幅画的装饰品。

他忽然问沈雁书:“那你呢?”

沈雁书不解:“什么我?”

“换做是你,喜欢一个人会把她关起来不给饭吃吗?” 第118章 少年与魔鬼18 江梓问:“换做是你,会把人关起来不给饭吃吗?”

沈雁书垂眸没忍住笑了:“你还是没有理解病娇的意思。”

他就只关心沈雁书要是真把他关起来后,会不给饭吃吗?其余的一概不关心。

沈雁书说:“我不是病娇,不会把人关起来。”她喜欢一个人,可以很卑微,可以宠着他惯着他,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把人关起来。

接着,夜色中突然传来一阵很低很低的自语:“我不会把你关起来。”

江梓不动声色的顿了下脚步,后才恢复原有的,他抓了抓头发,觉得夏季的傍晚有些热,连风都消不掉。

沈雁书还记得江梓邀请她去游乐场的事情,她从小到大没去过,以前沈醉忙着学习忙着的做兼职,现在又忙着赚钱供她读书,没时间带她去。

有时,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卑心,很羡慕班上那些经常去游乐场动物园的同学,她羡慕极了会自己一个人拿着本子去逛逛公园,有时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来往的行人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在他们嬉闹中,她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她从来不敢想象以后有钱了,自己一个人去游乐场动物园的场景,可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惊叹,但更多的还是一脸淡漠的看着那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然后心底或许会有羡慕。

如约的周日来临,沈雁书刚洗了脸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随意擦了一下就过去开门,结果面前的人让她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沈立州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眼底的黑眼圈很重,整张脸就像那种好几天没吃饭的人,无精打采跟僵尸一样苍白,整个人也没以前那样的富态,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上满是针孔。

他疯了。

“钱,给我钱。”沈立州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他拉着门给关的死死,沈雁书见他神志不清,赶紧跑到她妈妈所在的房间,把卧室门给锁上了。

“你妈逼的给老子打开,给老子钱,我快死了。”沈立州砰砰砰的击打着房门,“你救救我,我快痛死了,沈雁书,我是你爹,你救救我,快给我钱。”虽然是恳求的话,但他还是那样令人作恶的语气。

沈雁书的手机放在客厅里了,报不了警。

“求求你了,快给老子钱。”沈立州用手上的刀雕着木门,像是一只染了狂犬病的恶狗,沈雁书咽了一口口水有点儿害怕,如果让他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床上的女人听见沈立州的声音,绝望的指着窗户,犟着身子扯着沈雁书的衣角说:“不高,你跳窗走。”

她没说话,跳窗肯定不行,她一走,她妈妈这边的情况,肯定不敢想象。

忽然,在一阵阵砍门声中,沈雁书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门口的人没了动静,接着是沈立州的大嗓门。

“给我钱,求求你给我钱,我没钱会死的。”

“你问沈雁书?已经被我砍死了。”

“给我带钱过来——”

沈雁书猜到对方是江梓,大声的拍了两下门扯着嗓子喊:“别过来,江梓,你报警。”

“报你他妈的警,敢报警老子弄死你狗日的。”沈立州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踹了两脚木门。

木门似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猛踹,门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卸下来。

等江梓推开未锁的门,沈立州已经把卧室的门凿了一个大孔,能够看清楚沈雁书的脸,听见动静的他转过身拿刀指着江梓:“钱带来没有?我要的钱呢?”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把刀放下。”江梓看了眼紧闭着的卧室,还好他来的快,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沈立州已经魔怔,他染上了毒,龙标落网没人供给货物给他,所以他想来找沈雁书拿钱。

江梓掏出一张银行卡给他,眼神死死盯着沈立州那只手上蠢蠢欲动似要砍过来的刀:“你把刀放下我就给你,把刀放下!”

沈立州苍白而罪恶的脸上好像看到了希望,他扔下刀走过去想要拿江梓手上的银行卡,不料江梓一个反手钳住他,手肘死死禁锢住沈立州的脖子。

“你狗日的跟老子玩阴的。”沈立州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又从腰上掏出一把刀,一刀插进他的腹部,好在是反手力气不够,扎的不深。

江梓吃痛松开了他:“跟你没必要讲光明磊落,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警察马上就到。”

沈立州像一只恶狗一般朝他扑了过来,霎时,他忽然感觉脑袋一昏,刚一转过头,便看见拿着扫帚棍子的沈雁书,沈雁书二话没说几棍子朝他脑袋上挥去。

“江梓,你快走,等警察来。”沈雁书使出浑身力气,面前人的脑袋被她砸出血来。

沈立州按住脑袋,怒骂了一句后,随意挥着手里的刀,接着趁沈雁书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倒在墙上,她的后脑砸在墙壁上,随后感觉脑袋昏昏沉沉,面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浑身动弹不得,她从嘴里挤出一段话,断断续续,“别管我,你快走,等警察来。”

江梓的脸色刷一下变了,随后,他抽出腰上别着的跳刀一步一步朝着沈立州走了过来。

少年一身蓝白条纹衬衣,只不过腹部已经被伤口流出的血迹浸染,浅蓝色逐渐变深,白色的那部分变成了鲜红色。

他是魔鬼,从地狱里出逃的撒旦,他清冷的眉眼间满是杀意,他带着浑身枷锁,每走一步,枷锁镣铐就跟着哗啦作响,这是杀戮的背景乐,魔鬼从来不会觉得杀戮是罪,跟人一样,贪婪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贪婪是罪,他们在贪婪中逐渐迷失自己。

他一只脚踢翻了沈立州,把他按在地上,拿着跳刀抵住他的脖子,他笑了,如一朵被人用铁链捆住的罂粟,比鲜血还艳。

他低语道:“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宰了你,你为什么偏偏要给我这个机会?”

他一看见沈立州,就想到刘炜,刘炜不该死。

他也没想到龙标一群人落网,竟然还有人遗忘了沈立州,沈立州不该活着。

少年回头看了眼倒在墙角的沈雁书,他收起跳刀起身往沈雁书走进。

接着缓缓蹲下,伸出沾满血迹的手轻轻摘掉沈雁书的眼镜。

沈雁书只感觉自己浑身动不了,或许跟屋内那女人一样会瘫痪,她抬手抓住江梓的手腕,声音细如蚊声:“你你要干什么?江梓,你别乱来,等警察……”

“别怕。”江梓把眼镜放在她手里,伸手覆在她的脸颊上轻声安慰道,“听话,好好待着。”

“江梓。”沈雁书心头惴惴不安,总觉得少年有事儿瞒着他,等她想再次抓住他的手时,他已经再次往沈立州那个方向走去了。

沈雁书的视线很模糊,模糊到只能看见少年的背影,以及倒下地上的沈立州。

“不要。”她已经猜到少年接下来的举动,她动弹不得,似一局尸体一样倚在墙角,猩红的双目忽然出逃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一直滑落到腮边。

沈立州还剩下一口气,少年抽出跳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从自己手腕流到了手掌,他攥紧手,放到沈立州眼前。

一滴。

两滴。

随后是接二连三的,跟清水一样,洗刷他脸上的污渍。

“你该死。”少年从嘴中挤出这三个字,单膝触地,似一个发了疯强装镇定的恶鬼。

许是觉得不过瘾,少年直接割破自己的动脉,鲜血成股顺着他的拳头,最后滴到沈立州那张贪婪罪恶的嘴脸上。

他还吊着一口气,见眼前这个疯了的少年,眼睛里满是惊恐。

他疯狂的笑了两声,眼睛里带着泪花:“虽然我满身的毒,就连骨头里都有,但我的血是热,是干净的。”

他解脱了,这长达十六年来的折磨终于结束了,他跟沈雁书一样,也解脱了。

“江梓。”沈雁书扯着嗓子喊他,少年已然听不见。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变轻了,意识也没有刚才那样的清醒。

趁自己还够清醒,他说:“下辈子,希望你能做一个好人,别再当沈雁书的父亲。”

夜里,少年问魔鬼:“在我们人间,有没有什么能够祛除黑暗。”

魔鬼笑了笑答:“少年的血,命克人间的暗。”

他是地狱里仅存的少年,用炽热的血炙烤藤蔓般的靡靡,少年的血,本就命克人间的暗。

很久很久,沈立州被鲜血浸染过,他想用自己的血化去沈立州浑身的贪婪与罪恶。

少年的世界从仅能听到沈雁书的低语一直到没有声音,他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他把沈雁书留在了人间,把自己归于无星无火的永夜,此刻,神造的骨骼仿佛在书写一副干净的画卷。

血不仅命克黑暗,还是枷锁的唯一钥匙,他拆掉了自身的枷锁。

——蝉鸣不绝于耳,在同少年们争着初秋。

少年坐在长椅上小憩,一时间被一声惊耳的下课铃震醒,盖在脸上的书突然掉落在地上,他放下翘着的长腿弓着身子去捡书。

突然,入眼的是一双小白鞋,他顺手带起书,抬起狭长魅惑的柳叶眼朝她看了过去。

女孩儿笑了笑,又朝身后看了一眼与她的好友对视,随后才问:“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搭讪是相识的第一步,沈雁书局促不安着,随即听少年短促的轻笑出声。 第119章 花痴属性 少年一身白体恤,米白色的裤子,他笑起来正中沈雁书的怀。他的笑声也带着少年感:“巧了,我也见过你。”

此话一出,沈雁书从脖子红到脸,她后面的好友才走过来,笑道:“干嘛逗雁书啊。”

“我没逗她。”江梓无辜摊开手道,“她先逗我的。”

“也也。”沈雁书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她凑近陈也的耳畔说了句悄悄话,“他太符合我小说里的男主了。”

陈也扬扬下巴说:“江同学,给我个面子呗,加雁书一个微信。”

沈雁书动了动手准备拿手机,但看到少年没下一步动作,尴尬的笑了笑。

两秒后,少年才掏出裤兜里的手机解了锁:“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我扫你。”沈雁书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激动,她看了眼陈也,又看了眼坐着的少年,点开了扫一扫。

他举着二维码等沈雁书扫,但等二维码转出来的那一刻,沈雁书也有点儿惊讶:“我有你微信?”

“可能是无意间加的。”江梓笑了一下,收起手机。

沈雁书滑了滑聊天记录,是空的,连个消息都没有过,也是,她换了新手机,重新登录的微信都不会显示以前的聊天记录。

“那我们先走了,谢谢你。”沈雁书有些失望,赶紧收好手机,拉着陈也的手臂指了指正前方,“拜拜。”

江梓点了一下头嗯了声。

沈雁书又说:“还有,你真的好帅好帅。”

“瞧你这花痴的样子。”陈也戳戳她的脑门,小声道,“没出息。”

接着两人谈笑着走远了,沈雁书说:“我感觉我真的见过他。”

陈也:“得了,他这么好看,你这么花痴还能忘?再说了,我教你的都是一般的搭讪开场。没想到挺管用。”

沈雁书嗯了声,欣喜道:“我也没想到管用。”

“我听别班女生说,高二有个很帅的学长,是篮球队总队长,下周他们篮球队招新,你好好看看呗,没准写作灵感就来了不是?”

沈雁书嗯了声,又朝后面瞄了眼。

少年很孤独,一个人坐在学校林荫道下的长椅上,无所事事的晒太阳。

沈雁书问:“他在你们班没朋友吗?”

陈也摇摇头:“我们班那些人都高冷,一个个的天天钻书堆里头,除了他愿意跟我聊天,别的还不愿搭理我。”

对了,来高中第一次摸底分班考,江梓考了个全校四十五,恰好挤进了一班。

今天是十月十二日,江梓跟沈雁书再次重逢。

没人知道江梓为了沈雁书流干了身体里的血,也没人知晓这场轰轰烈烈的情意,更没人知道江梓跟盛思卿他们几个决裂了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所有人都记得江梓,唯独沈雁书忘记了。

之前沈立州跟沈醉打过电话要过钱,但没有结果,他只好来找沈雁书,当时已经下火车的沈醉立马买了飞机票飞回来。

看到的场景他一辈子都不敢回忆,警察已经把现场封锁起来,沈立州浑身满是少年的血,少年握着跳刀蜷曲在角落里,尸体已经冷透了,身上的血迹几近流干了。沈雁书昏倒在墙角,屋内的女人无力的嘶吼叫救命。

少年死了,连警察都在叹息,但他们更多的是觉得这个死法太惨烈,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江梓要用自己的血浇在沈立州身上。

后来江梓跟沈醉都重生了,沈醉为了阻止他自杀,就先一步约了沈立州,他去的时候沈醉已经被警察带上了警车,沈醉在围观的人群里喊他:“江梓,雁书就交给你了。”

他再去的时候,沈立州跟沈雁书已经被120带走,

上一世的自己确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杀沈立州,其一是有自己的私心,其二是为了让沈雁书永远不受他的纠缠,梦里总会有零星的碎片,但怎么都编织不起来,他记不得自己死的时候是如何惨烈。

沈醉把沈立州打成了植物人,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后来他照顾沈雁书直到她醒来,江梓拿她的手机删掉了有关于他自己的一切。而沈立州这个罪恶之人变成了植物人,沈雁书不得不天天去医院照料他。

说来也可笑,沈雁书脑袋受损,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记不得江梓的好,也记不得沈立州的坏。

少年伶仃一人,唯有烈风骄阳作陪。

之前他是团宠,有刘炜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有盛思卿赵顺程乾李洋这一群兄弟。

在这几个月里,他经受了沈雁书半生所经受的孤独。

往大了说,他再也没有盛思卿他们几个兄弟了,往小了说,他就只有沈雁书了。

三中校园林荫道很安静,落叶悄然无声,飞鸟栖于枝头,偶尔经过几个过路的学生。

江梓认识了一个同班的女生,叫陈也,性格挺好的,有男生的刚也有女生的柔,就是比他还话痨,班上都是学霸级别的概不闲聊,她只能逮着自己聊天。

陈也说她是在医院认识的沈雁书,当时她妈妈生病了,恰好遇到在医院楼下散步的沈雁书,这么一来二去也就打成了一派。

沈雁书能够有这样一个朋友,江梓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从来没想过要走进沈雁书的生活中,可是归根结底,他再怎么躲着,沈雁书还是踏进他的领域。

这天晚自习刚上了一半,就进来几个人,说是篮球队招新的。

“嘶~嘶嘶~”

江梓一抬头,就看见陈也朝他看了过来,随即扔过来的是一团小纸条:帮我偷拍一张那帅学长的照片,求求了。

“自己拍。”江梓扔掉纸团,无情的拒绝了。

陈也锲而不舍又唰唰写了一张纸条扔过来:雁书需要的小说灵感,大恩不言谢,我一女生拍多轻浮。

江梓捏着纸团。

他拍就不轻浮了?

这小白眼狼,藏的够深的,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居然没让自己发现她是花痴属性。

不拍。

随后陈也又砸过来一张纸条:兄弟,人快走了,求求了求求了,改天我让雁书当面感谢你。

行。

江梓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手机,贴在桌角只露出一个摄像头,咔嚓咔嚓两声。

卧槽,他没关闪光灯。

上面等着登记名字的学长突然朝他看过来了:“那位兄弟,你在干什么?” 第120章 想看别的帅哥 江梓磨磨牙齿哀怨的看了陈也一眼,拿着手机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说:“我就拍拍你们的联系方式,进球队用。”

“噢噢。”上面那男生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我感觉你有点儿眼熟。”

妈的,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是个人都看他眼熟,不过上面那个人好像还真的挺眼熟的。

那不就是上次跟他一起打篮球的那个跟他一个级别普通话的男生吗?

男生又说:“直接登记联系方式,不用拍了,我们会联系你的。”

江梓这才坐下,轻飘飘的瞄了陈也一眼,打开手机把图片发给了沈雁书。好在今天晚自习没老师,要不然他私自带手机会被没收。

一想不对劲,怎么就下意识发给沈雁书了呢,他又点了撤回,随后查找了陈也的消息框发给了她。

陈也刚登记完信息,接着把本子递给他,随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话陈也应该会拿着手机询问为什么只有这个彪悍学长的照片,那个帅总队的呢?

呵。

江梓刚填完信息下课铃就响起了,他一抬眼就看见陈也疑惑的表情,他扬了一下眉毛冷笑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小白眼狼想看别的帅哥?

没门。

陈也坐在位置上,见上面的人还在便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只有男队长的照片,兄弟。”

等几个招新的人走后,江梓才说:“上面两人,就他最帅。”

“放屁。”陈也说,“你就是嫉妒。”

江梓好笑道:“我嫉妒他干什么,他有的我什么没有?”

“……”陈也想了想,一瓢冷水泼了过来,“哦,听说他有女朋友。”

江梓:“……”

他承认,这个他倒是没有。

等江梓再次打开手机看的时候,沈雁书给他发了一个问号的表情包,往上是他撤回的两条消息。

江梓动了动手指头:〔发错了。〕

沈雁书回应了一个表情包:〔哦〕还透露着一丝可爱。

以前的沈雁书哪有这么多话,总对他言听计从的,消息里都是嗯,好,行,可以之类的话。

想到陈也肯定不会把他拍的图片发给她,他便打开了图册,把刚才的两张图片发了过去。

江梓:〔陈也说你找写小说素材,让我拍给你的。〕

江梓:〔微笑微笑〕

沈雁书:〔……〕

江梓:〔不帅?〕

沈雁书:〔不是,就是不太符合,当个男三是可以的。〕

江梓刚要回复,接着就收到陈也发来的一张截图,随后是几个大问号。

上面是他刚才跟沈雁书说的话跟图片。

陈也:〔〕

陈也:〔……〕

江梓收起手机没回复了。

陈也发了好几条消息砸过去,也把自己手机藏好了。

作为尖子榜样班,闲聊玩手机的人很少,基本都很严肃,但陈也跟江梓是例外。

就这几条消息后,他也没再跟沈雁书聊天了,找不到话题,更不能像上一世那样无聊的时候就消息轰炸过去,偶尔逗逗她。

沈雁书变了,变得很有人情味,这是江梓最希望看到的。

——

周末,沈雁书跟陈也约了在湿地公园里玩,不过陈也临时发消息说得去中学给她妈妈送份资料,需要她等一会儿。

旁边有一个看球场,透过镜片,她一眼就望见那个显眼的少年。

不知不觉的,沈雁书朝那边走了过去。

少年穿着球服在跟几个男生一块儿打篮球,他笑起来微笑唇向上扬,十分蛊人。

沈雁书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每每翻看自己写的短篇小说,里面的男主跟他都很相似,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她低着头给陈也发了一条消息:〔你相信书里的世界跟现实世界是相通的吗?〕

陈也:〔书源于生活,书里的世界肯定是对现实世界的修饰美化。〕

陈也:〔不过我不太相信。〕

沈雁书:〔我好像看到了我书中的少年。〕

她从江梓身上,看到了他书里的少年。

正当沈雁书想的入迷时,一个矿泉水瓶直直朝她扔了过来,砸中她的膝盖。

扔水瓶的小孩儿坐在长椅上,望着她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做法是错误的。

“闻见!”江梓扔下球跑了过来,首先捡起沈雁书面前的矿泉水瓶,问了声,“你没事儿?”

沈雁书摇摇脑袋:“没。”

江梓转身朝闻见走了过去,把矿泉水放在他的旁边,大拇指指着沈雁书:“过去道歉。”

“我不。”闻见横抱着小手,偏过脑袋。

“确定?”

“确定。”

江梓扔下他欲走。

“小叔,你干嘛?”闻见望着他。

“去挖坑。”

“挖坑干嘛?”

江梓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想揍人的心说:“连夜埋了你。”

“不要。”

“要。”江梓蹲在他面前威胁道,“我马上去挖坑,把你埋了以后还能赶上吃晚饭。你道不道歉。”

闻见拧着脸:“不道,是她自己先盯着你看的,跟花痴一样,我才不跟花痴道歉。”

沈雁书一听,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了,她抬眸看向江梓,渐渐憋红了脸。

她没有花痴,就是单纯觉得江梓长得很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积累小说素材。

闻见说:“那你要把她一起埋了吗?”

“你管我。”江梓一把将闻见从椅子上抱下来,拉着他的手走到沈雁书旁边,“说。”

“说什么?”

“说姐姐,对不起。”

“可是,小叔,她跟你一样大……”

江梓瞪他:“再多说一句,埋的地儿不用你挑,我都想好了。”

闻见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阿姨,对不起。”

江梓想揍他。

闻见立马抓住他的手解释道:“我都叫你小叔了,叫她姐姐一点儿都不合适,显得你老。”

沈雁书:“……”

“小孩儿有点儿调皮,我会教育,不好意思啊。”江梓点点头笑了一下,把自己手机拿给闻见,拍拍他的背,“去,给阿……姐姐买杯奶茶。”

闻见晃晃他的手机:“那我可以买泡泡器吗?”

江梓给了他一个眼神,闻见丝毫不怕,拿着他的手机走远了:“我知道你的密码哦,我可以自己买。”

沈雁书盯着小孩儿笑了笑:“挺可爱的,这弟弟。”

“不可爱。”江梓面无表情的反驳了一句。

沈雁书尴尬的笑了声:“你……也挺可爱的。” 第121章 我们幼儿园老师 江梓:“……”好,比起沈雁书夸其他人,他就勉强接受沈雁书夸他可爱了。

“那个……这样耽误会你打篮球吗?”沈雁书往球场指了一下,再回头平视着少年,她不敢看少年的眼睛,总觉得是淬了蛊,摄人魂魄那般。

江梓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拎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就往嘴里灌,他抬眸看向沈雁书,不经意间笑了声:“打了会儿了,正好休息。”

沈雁书怔了怔,舔了舔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江梓拧紧水瓶盖子,拍了下旁边的位置。

沈雁书还是有些讶异,这帅哥挺自来熟的,但看着他的脸时,她莫名感觉自己和他,好像认识了好久。

她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少年看着她呆呆的模样,不知道戳中他哪门子的笑点,他短促一笑,偏过脑袋看向球场。

正午的光萦于他的脸,在旁边平坦的地板上照出了一副画,似天神执笔在一条一条勾勒他的美好。

随着时间推移,少年那副神造之骨越来越硬朗,同样带着点儿光阴的柔。他渐渐褪去少年时期的稚嫩,长成了大人的样子。

闻见慢滕腾的迈步跑了过来,伸手递给沈雁书一杯橙汁,坏笑道:“阿姨,快尝尝好不好喝。”

屁大点儿的孩子,沈雁书居然从他身上瞧见了恶魔的身影。

如果说江梓的笑容是美好的,那么闻见这一抹笑带着意味不明的坏。

直觉告诉沈雁书,这杯橙汁有问题。

她将橙汁握在手里,闻见疑惑的看着她:“阿姨,怎么不喝呀?”

“……”沈雁书迟疑着看向江梓,许是发现了异样,江梓歪头撇了眼橙汁,一把拉住闻见的手质问:“果汁哪儿买的?”

闻见丝毫不慌,拿着手上的泡泡器对着江梓就是一顿乱喷,一时间少年周围都是彩色的泡泡。

“别逼我揍你。”江梓朝沈雁书伸出手,示意她把果汁递给自己。

他把果汁放到闻见面前:“喝一口。”

小孩儿死死咬紧嘴巴,摇头。

“别,别凶。”沈雁书上前一步说,“你这样教育小孩儿不行,需要要耐心一点儿。”

耐心?

自从龙标被判了死刑,他老婆跟孩子从奢靡的生活一下子沦落到普通人,他老婆还得靠打零工养孩子,江梓平时有空的时候就照顾照顾这个小魔头,这几个月来,他的耐心早就被这个小魔头磨光了。

闻见有很多的坏习惯,打人咬人捉弄人,有时还会捉弄江梓,这些都是原生家庭给惯出来的,要是以后出了社会,谁还惯着你。

这些坏习惯扳正过来很难,江梓也不喜欢揍小孩儿,但这个小魔头不揍基本没办法。

小魔头怕江梓不怕他妈妈,因为江梓是真揍,他妈妈就是装模作样的吓唬吓唬。

江梓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跟拍灰似的:“以为我真治不了你?”

“小叔。”闻见眼泪花都被逼了出来,他憋着嘴指着沈雁书说,“我不喜欢这个阿姨。”

江梓想说用你喜欢,但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闻见倔强的憋着眼眶里的泪水,“她一走过来你就凶我,喊我名字,现在还打我。”

“你不拿水瓶扔人家,我会骂你?”江梓捏着他的脸,看着他好笑道,“别给我装可怜,就你,想些什么我都知道。”

闻见立马收起眼泪:“没意思,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沈雁书眼底又闪过讶异,原来是这个小魔头装的,她跟小魔头不熟,差点儿信了。

“老子安慰你?”江梓又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扳着他的肩膀说,“去。”

闻见又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磨蹭了几步走到沈雁书旁边:“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往你的饮料里吐口水了,你原谅我了吗?”

一小孩儿都这么道歉了,沈雁书还能说不原谅吗?

沈雁书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但想到这小孩儿跟刺猬似的,万一又惹到了他就不好了。

“啊,没事儿没事儿,我不介意的。”沈雁书笑了笑。

江梓看着她的笑脸,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沈雁书的角色转变,换做之前,沈雁书是睚眦必报的。

“小叔,可以了吗?”闻见转过身,咧嘴一笑求夸奖的样子,他是换牙期,大门牙很有喜感,他见江梓没有理自己,又问了一遍,“小叔,阿姨说她不介意的,可以了吗?”

“可以了。”江梓点头,闻见又跑向他的怀里转了两圈撒娇道:“小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凶。”

江梓哼笑,捏着他的脸没说话,明是看着球场,余光却落在了沈雁书身上,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以前那个薄情的沈雁书判若两人。

“诶,小叔。”闻见说,“那天我幼儿园覃老师让我背下你的电话号码写给她,我们覃老师很漂亮的,你要不要跟覃老师谈恋爱?”

他们班覃老师江梓知道,年龄不大,大概十八九岁,每次去接闻见的时候,总会找机会跟他聊上两句,江梓也不是什么高岭之花,对人还是挺随和的,跟别人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男的女的。

每次说说闻见的日常生活,欺负小朋友或者是不乖乖睡觉,一提到这些江梓就脑袋大,但想想如果闻见不捣蛋,大概太阳会从西方升起。

“小叔,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闻见不高兴了,伸出小手扯着他的双颊,“你跟我们覃老师谈恋爱的话,我会有很多小饼干吃,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不好。”江梓拍掉他的爪子说。

“为什么,我们覃老师很漂亮的,会唱歌弹琴跳舞,脾气也很好哦。”

“我不喜欢漂亮的。”江梓咀嚼着他口中的小饼干三个字,没想到这小孩儿因为小饼干就想让他跟他们老师谈恋爱,那以后他上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他不得在小恶魔每个阶段都换一个?

江梓看着他冷笑一声:“小饼干,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诶小叔,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有女朋友,跟这位阿姨一样戴着一副眼镜,你说她像野猫……”

江梓迅速蒙住闻见的嘴巴,慌张的抬起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沈雁书。 第122章 很帅很帅跟好帅好帅 沈雁书逆着阳光笑弯了眼睛,丝毫没在乎什么。

也对,她记不得江梓了,也不知道闻见说的小野猫是她。

须臾,江梓才撒开闻见,警告道:“不准乱说。”

“我没有乱说,你明明说你女朋友戴着厚厚的眼镜,笑起来很好看,像小野猫,小野猫会咬人。”

“……”江梓。

闻见伸手指着沈雁书:“就跟这个阿姨一样。她笑起来很好看,不过我不喜欢,看起来好傻。”

江梓没说话,不经意的扬了扬唇角,大概是默认了小孩儿说沈雁书傻。

沈雁书以前傻,现在看起来也不太聪明,只不过话要比之前的多点儿。

小孩儿感受到裤兜里的手机振动,立马掏出来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江梓:“完蛋,妈妈打来电话了。”

“走。”江梓从他手里抢过泡泡器,朝沈雁书看了眼,“先走了。”

沈雁书点点头,挪了挪脚步正对着他们走的方向,看着两人的背影。

他一只手举着泡泡器按下扳手,成串的泡泡从高处飘落下来,身旁的小孩儿蹦蹦跳跳的伸手把泡泡给拍爆。

少年起心捉弄小孩儿,又将泡泡器换了一只手,一大堆泡泡又飘扬在身侧,小孩儿跳起来扳他的手,但身高不够。

沈雁书总觉得这样的场面很眼熟,可能是梦中出现过的小说场面,书里那个幼稚的少年跟一个小孩儿在一个草坝子上奔跑,身后飞扬着一个半人多高的风筝。

她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怎么写,不过听陈也说他姓江,叫江梓,她不知道是哪个梓。但心头总觉得这么好看的少年拥有一个跟他相貌不匹配的名字有点儿怪怪的,他的名字念起来也不好听。

恍惚间,一个几近透明的泡泡飘到沈雁书眼前,泡泡很薄很薄,仿佛要爆了,沈雁书伸出手指戳爆了它,泡泡炸开后,细小的水珠绽开在阳光下,镜片上也粘了点,不过被阳光晒干了。

镜片下的少年明朗干净,仿佛跟梦一般,在梦里,她总看不见少年的脸,总觉得跟眼前人很像。

她梦见过满脸血迹的少年举起被自己割破的手臂,将自己的血浇在另一个人身上,明明是这么血腥可怕的场面,但沈雁书没有害怕过,相反还想过去抱住少年。

梦里的少年背对着她,但身形跟江梓差不多。

这个周五,校队选拔赛,陈也很早就告诉江梓,生怕他给忘记了。他们班就他跟陈也参加了,其他人忙着学业无暇顾及。

陈也在旁边用她的电话手表给沈雁书通话:“哎不用不用,来就行了,很帅,骗你我是狗好。”

“有啥嘛,很多人都是来看他的好,哎哟,不轻浮不轻浮,你来就是了,总队真的很帅,谁让你那天去上厕所了,该。”

“啥?你问江梓啊,在我旁边,快来快来。要我说还是许问帅。”

江梓侧头看了她一眼,捏了捏手指,他那天没好好看,待会儿他倒要看看这个许问是三只眼睛还是两张嘴巴,这么多人想看他。

刚走到球场,江梓就碰到许问,他默默看了一眼。

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啥好帅的。

还好帅好帅,这些他都听腻了好,想当年想现在,也有这么多人说自己好帅好帅。

算了,那小白眼狼近视八百度,分不清谁帅也正常。

等人集合完毕以后,许问才走到众人旁边介绍了张豪给大家伙认识,最后扔下一句“今天由男队长带领筛选”后就走了。

这就走了?

江梓一脸茫然,他还没有把这个好帅好帅的队长打的落花流水,这就走了

有女生嘀咕说:“我是冲着他来的,结果他就走了。”

“人女朋友在那边等着。”

“扫兴啊。”

算了算了,看在他有女朋友的份上,就先这样。

许问刚走,沈雁书就出现在上方的阶梯上,手里抱着两瓶矿泉水,在张豪喊先活动的时候,她才走过来,把水递给陈也。

紧接着陈也充当工具人,分了一瓶水给他:“雁书说,顺便给你带的。”

“……”江梓把水拿在手上看了会儿才抬头看过去,沈雁书冲他挥挥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又怕沈雁书看不见,抬起手臂比了一个ok的手势回应。

第一轮筛选完,江梓球技还行,这些基本没难度,沈雁书坐在台阶上正在看那边的总队和他家女朋友。

狗粮有这么好吃?

他不理解。

想着,他装作去拿水的样子,挡在了沈雁书的面前。

沈雁书深呼吸又转移了目光,她是江梓看过来的时候才转移眼神看向那边的,生怕又有人觉得她花痴,上个周就是因为多贪了点儿时间盯着江梓看,就被他的小侄子说是花痴。

说实话,许问长在了大多数人的审美上,而江梓是长在了沈雁书审美上的人,有人觉得许问比江梓帅,但沈雁书觉得两人帅的各有各的特点,比如她觉得许问是小说里的那种温润如玉少年感十足的男主或是男二,再比如她总觉得许问的长相就适合be美学。而江梓属于救赎文里的偏执男主或是病娇男主,好一点儿就是那种阳光明朗的大男孩,放在古代就是那种冷酷无情的杀手,越惨越好的那种。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还比个毛线啊。

唯一能够找到江梓不足许问的地方,可能就是那一口普通话,平翘舌不分属实减分,偶尔还给你整两句方言出来,江梓近看呢,人模狗样的跟男神似的,一开口就是男神经,反正跟偶像剧不沾边。

想那天她去搭讪时,他的第一句话差点儿给沈雁书整不会了,沈雁书挺想给他找一个配音的,至少得先满足一下她对于江梓男神形象的想象。

要不是怕这人一生气把自己给埋了。

江梓站在原地,见她这样不禁觉得好笑:“老……”他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随便逗都不脸红的小白眼狼,差点儿脱口而出:老子又不吃人。

想了会儿,他才改口说:“我挡住你视线了?”

沈雁书往旁边挪了挪地儿说:“没有,本来也没看那边的。”

“哦。”江梓捏着矿泉水瓶,扬眉问,“那你看谁?” 第123章 他一定觉得我很搞笑 “我是来看你打篮球的。”话一脱口,沈雁书十分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她怎么可以这么贱,毫不掩饰的就把内心想法给说出来了。

她还不止一次觉得自己贱,那天偶尔发现自己有一篇日记里写了这么一句:要是有下一次,我会吻他的唇。

她记不起这日记里的他到底说的是谁,现实里存不存在。

沈雁书不知道日记里写的是她书中的句子还是真实的事情,反正感觉自己太不要脸太贪婪了,连要是有下一次,她一定会吻他的唇都写下来了。

既然都已经吻到了,为什么还想吻?

江梓心满意足的笑了下,仿佛从她嘴中听到他想听到的一样:“嗯,待会儿还有组队打。”

沈雁书把垂在后背的帽子掀起来戴上,遮住了自己憋红的脸,闭上了眼睛。

女生刚筛选完,陈也走了过来坐到沈雁书旁边,又疑惑的看看江梓。

江梓无辜的又打开水喝了一口,没说话。

“你欺负雁书?”陈也看看他后,又把沈雁书的帽子给掀开,结果她的脸染上了一片绯红,眼睛死死闭着。

“谁欺负了,我就喝水。”江梓目光刻意的瞄了她一眼,心头哼笑了声。

这小白眼狼,居然会脸红了。

陈也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偏头悄悄问江梓:“你们才见过几面,为什么就跟认识了好久一样?难道你有那个社交流弊症?”

“不知道。”江梓捏着水瓶笑了,“兴许是。”

有也是对她。

沈雁书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陈也歪头细细看着她:“怎么了,雁书?”

“我有点帅。”江梓笑出声来,“可能是她跟我说话,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小白眼狼他还不了解?虽然现在的性格跟以前不一样,但那喜欢帅的属性根本没变,以前是她闷骚不说出来,现在动不动就不好意思。

说罢,那方的男生集合了,江梓放下水走了过去。

陈也戳了戳沈雁书问:“真跟他说的一样?”

“嗯。”沈雁书闷头闷脑的暗骂自己没出息,“每次听他说话,我感觉没有很像刚见过几面的人,而像那种认识好久了的,而且而且——”沈雁书抬起灵动的眼睛有点儿暗戳戳的激动,“你知道我那种能跟自己书中人物对话的感觉吗?就就就是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陈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留情面的拆穿她:“说白了,你就是看他帅嘛。”

“你不觉得好帅好帅?”沈雁书凑近她的耳边,“而且,我感觉他那张脸,要是画上那种血迹伤痕,绝对好看,真的,越惨越好的那种。”

“嚯,沈雁书,你这样的想法有点儿变态。”陈也盯着她,压迫感十足。

沈雁书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小声点儿,别让他听到了。而且我发现自己也太没下限太贱了,刚才居然把心里的话对他说了出来,我就操了。”

陈也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朝那边看过去:“这有啥,说就说了呗,我看江梓还挺乐意的,你就知足,那其他女生朝他要微信,他理都不理。”

“他没有很乐意,纯笑话我。”沈雁书摆摆脑袋,叹息道,“他一定是觉得我很搞笑,那天我去搭讪的时候他就笑。”

很久,沈雁书又担忧的撞了撞陈也的手肘问:“也也,我长得很搞笑吗?”

“不啊。”陈也说,“哪搞笑了你,明明就这么甜。”

沈雁书还是不信,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江梓在笑话她花痴。

陈也又说:“诶,要不待会儿我让他教教你打篮球……哦对,你的脚。”

沈雁书的脚上有旧伤,是几个月前沈立州把她推下楼梯造成的,她从那以后不能剧烈运动。只是她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跑步久了会疼,去医院检查才说是以前受过伤。

“哎呀,江梓不是那种人。”陈也拍拍她的背说,“他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不可能嘲笑你,可能是你自己看错了。”

待陈也离开后,沈雁书又独自一人在阶梯上坐了会儿,坐到了男生筛选结束,她睁着期待的眼眸看向走过来的江梓,小声问了句:“你进了吗?”

“嗯。”江梓脱下护腕塞书包两侧,把书包搭在右臂,拧开水瓶一口喝完,随手将空瓶投入旁边的垃圾桶里。

沈雁书淡淡的哦了声,两片唇紧紧抿着。

“走了。”江梓扬扬下巴指着楼梯上方的路问,“走吗?顺路送你。”

沈雁书愣了愣:“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知道。”江梓毫不避讳的说,“走过那边,见过你。”

他经常走,也经常见眼前的人,好像送她,已经成了习惯。

“那我让也也不用送我了。”沈雁书小跑过去找到陈也,两人又低语一阵,纷纷看向这边花坛侧的少年,随后陈也拍拍她的背让她过来了。

沈雁书拎起挂在小树枝上的书包跟上了,她还蹦跶了两步,看起来很高兴。

少年余光瞥见,也没想侧头看她,怕惊动了她。

她本来就胆小。

“放学都是陈也送你?”江梓问。

沈雁书点点头:“她爸爸在我们小区附近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她送了我以后再坐她爸爸的车回家。那边的小巷子多,我不敢一个人走。”

“哦。”江梓看着她,拉了一下快要滑落的书包。

两人走到校门口,沈雁书看见有卖煎饼果子的便跑了过去:“我请你吃煎饼果子。”

“好。”江梓站在不远处等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远远朝煎饼果子摊背对着他的女孩儿喊了声,“小白眼儿狼。”

他的声音不低沉,独特的少年音,喊她也依旧带着儿化音。

她会笑了,会害羞了,也会关心人;她不冷漠了,不别扭了,也记不起他了。

江梓错过了她蜕变的过程,不知道她记不起事情的开头是怎样的,但还好,他把她留在了人间。

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她的回应时,沈雁书倏然回过头来看向他,满眼的疑惑。 第124章 从魔鬼的躯壳里羽化 沈雁书问:“你是在喊我吗?”

江梓颔首浅浅一笑,点点头默认了。

随后,沈雁书拿着两个煎饼果子跑过来,塞一个在他手上,煎饼果子的热在他手心晕开。

“喊我小白眼狼吗?”沈雁书咬了一口说,“可是我叫沈雁书啊。”

“我知道。”江梓顿了顿,问,“以前有人这样叫过你吗?”

“我脑袋磕伤过,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沈雁书跟他并排走,一米六几的她不矮,但走在江梓身旁显得很小巧很矮。

沈雁书侧头说:“但是我感觉这个称呼很熟悉,应该有人这样喊过我。我外号也很多的。”

江梓低着声音问:“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你遗憾吗?”

“嗯?”沈雁书咬着煎饼果子,不知道是回味食物还是回味江梓的话,她傻傻笑了笑说,“不能说遗憾不遗憾,我不知道以前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开不开心,万一我之前不开心,那回忆起来就不好了。只是,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好多好多人。”

傻子。

江梓垂下眼眸,有种失落的感觉涌上。

“但是我好想知道我日记里写的人是谁。”沈雁书怅然道,“不知道他存不存在。”

接着,沈雁书朝前迈了两步,倒退着,举着一根手指头歪着脑袋笑道:“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我梦里,他很可爱,是一个话痨,他是一个男生。”

“那这个人……”江梓一只手拉着书包肩带看着她。

“看不清脸。”沈雁书说,“不过跟你很像,我也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的,我不是花痴。我就是觉得他跟你很像。”

江梓缩紧手指头,心蓦然一钝。

“但是又不一样。”沈雁书掖着眼皮说。

“哪里不一样?”

沈雁书走到他旁边说:“你比他要成熟的多,感觉他笑得很放肆,笑容跟一个小精灵一样很暖心。”

她的意思大抵是,江梓没有以前那样的小孩子气。

在她哀求江梓不要长大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他没有人宠着他,也有自己要照顾的人,所以必须得长大。

他的笑容也有所收敛,除了对沈雁书的时候。

沈雁书说她记忆力的人跟小精灵一样,而沈雁书记忆里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江梓。

所有的得与舍都未卜,期间收获的幸与不幸都是上帝的一场安排,江梓不是唯物主义,他信有神明在。

沈雁书忘记了他,连同那些不开心也给忘了,这是神明看她太苦了,忘记了于他是好事,于她也是。

“但是我希望我能记起。”沈雁书说,“因为我翻看我的日记时,我感觉我害怕忘掉他。”

在她的日记里,没有写他的名字,连姓什么都没提一句,但她奉他为神,是光是星星,是一切发光的物体,他本身就带着光,也是希望。

她每次都在懊悔,为什么自己也连同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也给忘记了,她不该忘的。

日记里还说,他只有自己了,自己能宠着他惯着他,但她居然把这个人忘记了,没准在她记不起的地方,日记里的那个人还在怨她。

江梓动了动唇:“会在的。”

“什么会在的?”沈雁书疑惑。

“人,你所期盼的在意的,一直都在,没有离开。”

“也是。”沈雁书笑了笑,咬着煎饼果子,看向他手里拿着的,“快吃,待会儿冷了不好吃了。”

她所在意的期盼的他,永远不曾离开,曾想以透明人的方式留在她身边,最终她又闯进他的世界里了。

江梓埋下头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余光里的沈雁书又在悄悄看他。

他也没敢惊动沈雁书,怕她会害羞,怕她害羞了会跟鸵鸟一样蒙住自己的双眼。

不管是薄情冷漠的沈雁书,还是现在这样含蓄又腼腆的沈雁书,他希望的她只是一个快乐无忧留在了人间的沈雁书。

等把沈雁书送到小区门口,他揣着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忽然,沈雁书回过头朝他这边跑了几步,问:“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的。”

江梓一笑,风微微掀起他额前的刘海,淡化了周遭的景物,仿佛此间只有他们两人。

“江,江河的江。”江梓从裤兜里抽出手,手指头在暮色里书写着自己的姓氏,紧接着又写了几笔,画出了他的名,“梓,木辛,梓是故乡的意思。”

沈雁书皱着眉心,在空中画着他的名字。

有个人一直在她脑海里重复说:他叫江梓,梓是故乡的意思。

“江——梓——”很久很久,沈雁书才曲起手指垂在身侧,她笑起来眼睛成了月牙,“梓是故乡的意思。”

“嗯,故乡。”江梓把在空中的手收回,最后挥了挥手,“进去,不早了。”

“好。”沈雁书说,“江梓,你的名字听起来不好听,但知道其中的意思以后,很好听的。”

这个江梓知道,沈雁书以前也说过。

看到沈雁书进了小区,江梓这才放心离开,他没有先回江明远的屋,而是去了刘炜那里。

按照习惯,江梓先给刘炜燃了一支烟,自己放下书包坐在旁边。

他把上次月考卷放在刘炜的墓碑前,烟味萦绕在他周围。

“上次月考,考了个四十二名,班里垫底。”江梓灭了烟,望着昏黄的天。

他伸手捏了捏硬邦邦的墓碑,笑了:“你是不知道,自从到了一班,才知道里面都是一堆神仙,我怎么考也考不过,只能垫底。”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那小白眼狼不记得我了。”

沈雁书不记得他了,说实话挺遗憾的。

阴风阵阵,来而往复的皆为伶俜的鬼,他不一样,他是人,从魔鬼的躯壳里羽化,最终走向了人间。

“刘炜,李洋媳妇儿生孩子了,听说是一个小子。程乾谈恋爱了,对方是一个导游。”江梓垂下眼眸,无处安放的手随意搭在双膝上,他又说,“思卿没去青训营打电竞,跟顺子考上了三中,前些天撞见过,思卿目测比我高点儿,他不爱笑也不爱说话,顺子呢,比以前要瘦点儿,身高还是那样。”

他又不自觉的伸手摩擦着墓碑,想了想又说:“别担心了,我没变,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没心没肺的。”

〔四更,昨天补上了。〕 第125章 闻见 “我一直以为闻见跟我很像,也害怕他会变成我。我没有你这么好,没有你有耐心,他只要一调皮我就会凶他。”

闻见跟江梓,一个恶魔一个天使,跟闻见相处下来才发现他这个小孩真的就是魔鬼的化身,他思想跟别人不同,只要不顺自己的意,总会想着去破坏,甚至还有暴力倾向,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天天把杀人挂在嘴边。

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跟刘炜的不一样,为什么他是一个样子,而闻见又是另一个样子。

他更不敢想象如果闻见是跟着龙标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大概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闻见还小,这些坏习惯能改,放心,我不会让他变成一个坏人。”

江梓收回手指,拿起放在他墓碑前的试卷,捋了捋边上的皱褶后,在将试卷给压在苹果下面:“炜哥。”

他蠕动着唇,终究没把那矫情的想你了三个字说出来。

“你说,沈雁书能记起我吗?”江梓脸上忽而浮现一抹笑容,随即,他掖着眼皮叹了一口气,“她记不得好多事情,每个星期都会去医院照顾沈立州。她也记不得我。”

须臾,他顺手拎起旁边的书包,拍拍屁股上的灰走了。

回到家刚洗完澡打开电脑,闻见妈妈就打来了电话,说闻见朝着闹着要去动物园不睡觉,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小见。”江梓把手机放在一旁,摄像头正对着自己,他打开电脑手指一直在敲着键盘,“答应我乖乖睡觉,以后每两个月就带你去一次动物园。”

“我不,我不要,我要现在去,就要现在去,不嘛不嘛,你带我去,你带我去。”闻见在床上滚来滚去,又倔又烦人。

“那我过来。”江梓没办法,拿着手机出了房门,想着待会儿可能会带闻见回来,就敲了江明远的门告诉他一声,毕竟这是在他家里。

江明远同意了,也没说什么。

龙标入狱后,他家所有的财产全部被没收,没办法只租了一间很小的屋子,够两母子居住,刚开始闻见天天哭天天哭,说要回他的大别墅去,这里不是他的家。

后来江梓把他带到他心心念念的别墅,看到的全是封条,他还是不死心,江梓就实话告诉他,要想住大房子,得好好读书,不然一辈子住这个小屋。

闻见这个小孩儿吃硬不吃软,只要你稍微凶一点儿,他就乖都跟条小狗狗似的,他怕江梓。

几个月的时间,闻见表面上是接受了这个小屋子,但心里头还没有,像这种出生就有保姆阿姨伺候,住大房子吃穿不愁的,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种拮据的生活。

来接闻见的时候,他的妈妈明显精神不好,一天几份工,还随时面临着失业的风险,好在过好日子之前经历过苦日子的。

江梓牵着闻见的手,小孩儿眼角还挂着泪痕,一见江梓来收敛了点儿,他站在门口:“把他书包给我,明早我送他去学校,嫂子你好好休息。”

“行。”闻见妈妈进去取来他的书包,外加一些衣物,“那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江梓瞪了闻见一眼,闻见垂着脑袋瘪嘴,小脚戳着地板不敢出声。

他还没有谈恋爱就已经感受到“父亲”这个角色的重要性,闻见妈妈不会教育孩子,什么都顺着依着他来,如果没有江梓,可能她会更累。

“那我们先走了。”江梓牵着闻见的手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叮嘱道,“注意安全,记得把门抵住,有事儿打我电话。”

江梓知道龙标罪大恶极,闻见妈妈是知情人不无辜,可孩子没错,是无辜的。

回到家,正好撞见江明远来客厅泡茶喝,江梓跟他对视上,两秒后江明远又把视线转移到闻见身上,三个人都没说话。

江梓把闻见带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洗澡了吗?”

“嗯。”闻见小声凑近他说,“小叔,这是你爸爸吗?看起来好凶。”

“过去。”江梓没理他,指了指墙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站好。”

闻见委屈的睁着大眼睛:“小叔,为什么要让我站墙角。”

江梓说:“你不是要去动物园吗?”

“是呀是呀。”闻见两眼发光。

“那就是睡不着。”江梓敲了一下键盘,转头看向他。

闻见点点头。

“去站着。”江梓冷漠的收回眼神,“自觉,快点儿,没工夫跟你耗。”

“我不喜欢你了。”闻见举起手来一拳头打在江梓背上,“我要打死你。”

江梓左手拉着他的手压在书桌上,另一只手还在忙,等忙完了以后在他手背上扇了一下:“这是我的地盘,不怕打的你可以继续。”

闻见不爽的斜眼瞪着他。

“十个你都打不过我,你可以试试。”江梓的手掌压着他挣扎的小手,一道眼神射了过去。

“那小叔你放开我,我自己过去。”闻见妥协了。

江梓松开了他,只见小孩儿快速伸手在他的键盘上一顿胡乱敲打,然后逃到了门背后。

“你他妈——”江梓捏紧拳头,电脑上是他做了将近半个月的方案,刚跟别人谈好的价格,一个周以后要交。

得的酬劳是给闻见交学费的,他幼儿园的学费已经欠了两个多月了。他妈妈虽然在打工,但交了房租水电和生活费,基本没什么剩的,别说幼儿园那学费了。

江梓几步跨过去抓住他,把他的双手钳在身后,压制住自己暴怒的心情,冷眼看着他:“闻见,老子告诉你,你别在我面前撒野,我不吃你这套。你在你以前家里那套,在我这里不管用。”

闻见犟着瘪嘴,偏过脑袋不看他。

“你知不知道你妈妈为了你一天打几份工?”江梓捏着他的下巴强迫着他看自己,“你妈妈一天打三分工,她只能打零工,这些你知道吗。”她是龙标媳妇,没有人敢招收她,只能靠着每天打零工,有时排不上班,找不到工作。

江梓见他脸颊红了,撤了点儿手下的力气:“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少爷,想干嘛就干嘛?在我这里,没人惯着你,你乖乖听话,老子挣钱养你,养到十八岁你想干嘛,老子不会拦着你,你不听话……”算了,他不能这样说教一个小孩儿,会伤自尊。

“小叔……”闻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第126章 她怎么敢忘的 闻见抽噎起来,眼泪滴到江梓的手上:“小叔,圆圆爸爸今天带着他去了动物园,他坐在他爸爸的脖子上很高很高,还还看了长颈鹿,他还说我家里没有男人,没人带我去动物园……”

江梓自虐性的掐着自己手指头,疼到了心尖。

他四五岁的时候已经跟江明远回家了,江明远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不喜欢跟江明远说话,明明是两父子,却更像陌生人。

“你爸爸好像不爱你诶,江梓江梓,没人要的坏孩子。”

“你妈妈喃?怎么没看到过你妈妈来接你?”

“对不起哦江梓,我妈妈让我不可以跟你玩……”

“怎么会。”江梓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扳住他的肩膀说,“我不是男人了?我是你小叔,小叔也是你家里的人啊。”

“不一样,你不是我爸爸。”闻见倔着,珍珠一般大小的泪水滴到地板上,“我都解释过你是我小叔了,他们还嘲笑我,说我没有爸爸。”

“重要吗?”江梓自嘲似的笑了声,“小见,你要想一想,你是男子汉,男子汉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如果连这些话你都要攀比都要自卑,那你以后拿什么保护你妈妈?小叔不可能保护你跟你妈妈一辈子,小叔也有自己想保护的女孩子,以后你也会有,他们说就说了,听听就过去了,一辈子还这么长。”

他没心没肺,小时候那些人非议他,他觉得无伤大雅,有时候气急了就会打别人一顿,后来再大些就混成了那一带的小魔王,没人再敢惹他。

他总不能教育闻见说,你看别人不爽就去揍一顿,能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闻见本来就有暴力倾向,这样教育只会加快速度毁了他。

“别哭了。”江梓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小叔答应你,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带你去动物园。”

“好,那我要去看孔雀。”闻见抽了抽鼻子,看着他笑了,“小叔,我没有不喜欢你。”

江梓看着面前这张单纯的笑脸,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明天能不能送我到班上。”闻见说,“这样我们班小朋友就知道我们家不是没有男人。”

“行。”江梓捏捏他的下巴检查了一下自己刚才下手捏的印记,这会儿还好,已经消了。

“皮厚。”江梓把他带到卫生间,让他自己洗脸睡觉。

他坐回书桌前看了下电脑,还好闻见只是按了中间那部分的字母,打了一串英文字母在中央,没什么大问题。

闻见缩在被窝里喊他:“小叔,刚才对不起,你凶我,我太生气了。”

“没事儿,能恢复。”江梓挺直腰板坐在电脑面前,细致的重新检查一遍。

“……小叔,我其实知道我爸爸已经死了。”

房间里的敲打键盘的声音突然止住了,投影在墙上少年的侧脸忽然垂下了点儿,细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

“不过没关系呀,他们都没有小叔,只有我有。”闻见幼稚的声音充满整间房子。

他以前也说过,是对刘炜。

“我有炜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好最好的炜哥。”

“嗯。”江梓回应了一阵浅浅的鼻音。

“小叔,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谁说你是坏孩子了?”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江梓顿了顿,关掉了电脑,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里,沉默了须臾,他才伸手捋了捋闻见的发丝说:“小见不是坏孩子。”

“真的吗?”闻见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天花板。

“嗯。”江梓说,“没有坏孩子,只有改不了坏习惯的孩子,咱们改掉了,就是好孩子。”

“我在努力改的,只是小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凶我,因为你一凶我,我就觉得我是坏孩子。”

“你不是坏孩子。”江梓说,“小叔脾气不好,也会改正。”

“好,那我们一起改。”

“嗯,一起改。”

闻见伸出手比划了会儿,忽然又转头问:“小叔,你刚才说你有想保护的女孩子,是谁呀?”

“不说。”江梓弯唇笑了笑。

“说嘛说嘛,我想听听。”

江梓沉默着,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啊。”闻见遗憾的瘪嘴,“小叔这么好这么帅,她怎么能忘记你呢?”

“就是。”江梓孩子气的附和一声,垂下眼睛,整张脸像一只小狐狸。

沈雁书,她明明说过会宠着惯着自己的,现如今沈雁书居然忘记了他。

她是怎么敢的啊。

“她是怎么敢忘的啊。”江梓的头压住自己手臂,沉沉呼出一口气。

“小叔,你可以把她关起来,直到她想起你来为止。”

“不可以。”江梓捏捏他的鼻子说,“不管喜不喜欢一个人,不能把人关起来,这是非法囚禁,违法的。”

“那怎么办呀?”闻见忽然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江梓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

闻见闪了闪眼眸:“带她去你们经常去的地方,让她回忆,然后死缠烂打追着她。”

“才不。”江梓傲娇的翻身,面向天花板,“死缠烂打太没尊严了。”

“哎哟,小叔,你好笨哦,为什么追一个人要在乎尊严呢?要不这样,你追到她,然后再甩了她,给她长点儿记性。”

“……”江梓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女生呢?”

“我也不知道。”江梓陷入了纠结中。

在茫茫而至幸的十来岁,会被青春的色泽蒙了眼,从而分不清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对沈雁书是不是喜欢,可能只是自己失去的太多,特别在意这一个。他不想伤害了沈雁书。

“不喜欢就不要撩别人哦。”

“你知道的太多了。”江梓揉揉他的脑袋,“睡觉,明天要早起。”

“小叔。”

“嗯?”

“你喜欢都女孩子忘记了你,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江梓沉沉嗯了一声:“也说不上不高兴,更多的是替她高兴,因为她以前活得很不自由很不开心,忘记了也很好。”

闻见转过身,脑袋埋在枕头上,想了会儿才抬起脑袋:“那——小叔,如果她永远也记不起你了,你会怎么办呢?” 第127章 你会后悔的 “那就忘了。”江梓说。

他不喜欢那种毫无尊严的祈求,也不喜欢死缠烂打,如果沈雁书敢忘他一辈子,那他就把沈雁书记一辈子,必要时就把她拉出来念一遍。

让她一辈子打不停的喷嚏。

沈雁书那么薄情,忘了一个他很正常。

没听见闻见说话了,江梓才喃喃自语道:“忘就忘了,记得才不好。”

沈雁书的之前太不幸,他也不想让她记起。

第二天江梓给闻见收拾好就带他去学校了,门口有老师在迎接,都是一些毕业没多久的小女生。

今天下雨,江梓为了不让闻见淋湿,就一路抱着他,五岁的孩子挺重的,抱起来有点儿费劲。

来的早,幼儿园门口还没有多少送孩子的家长,门口的这些基本是要去上班的家长,早早把孩子送到学校。

“见见早上好。”一个穿粉红色外套扎丸子头的老师走过来就准备从江梓怀里接过闻见,她有礼貌的点点头冲江梓一笑,“见见哥哥早上好。”

“我能送他进去吗?”江梓放下闻见收起伞躲避在屋檐下。

闻见的老师点点头:“可以,我们班在楼梯拐角第三间。”

“覃老师,这不是我哥哥哦。”闻见站在江梓身后看着女老师笑笑,很是得意,“他是我小叔。”

覃老师摸摸他的脑袋,有点儿不敢看江梓,她年龄很小,估摸着也才十八九岁,不知道是她跟家长相处有点腼腆还是对江梓。

江梓刚把伞收好靠在墙边,抬起飘进来的小雨珠淋湿的眉睫,恰好看到在雨中小跑的沈雁书。

她没带伞,还是带着个帽子,远远看去还是跟以前那样的孤独,一个人就算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本性也变不了的,她是孤独的。

“小白眼狼。”江梓脱口喊住她,又打开伞冲过去。

沈雁书眸光发亮,躲在他的伞下:“你怎么在这里?”

“送小见来。”江梓垂头盯着她被淋深了颜色的衣服,后伸手给她揭掉。

她的脑袋整个露出来,十分乖巧。

“先过去等会儿。”江梓说,“我送小见去班级以后跟你一起回学校。”

沈雁书纠结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过去了,她躲在檐下,不巧眼尾恰好扫到了目不转睛盯着带着闻见进去的江梓。

少年一米八几,很高很瘦,走路不卑不亢,一直没入走廊那头。

覃老师撅起嘴巴望着地板,旁边的同事走过来戳戳她:“你们班那个小朋友家长好帅诶。”

“是见见的小叔。”覃老师看了好一会儿,又把目光转移到沈雁书身上,“你是他同学?”

沈雁书点点头,想了想不对又解释说:“我们就朋友,一个学校的。”

“高几的?高一?”覃老师问。

“嗯,是高一。”沈雁书点点头。

“高一的也才十六七岁。”覃老师同事笑了笑说,“是个弟弟啊,这年头弟弟都这么帅了吗?”

覃老师局促的朝沈雁书走了几步说:“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

江梓把闻见送到班级门口,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班上已经有三四个小孩儿了,都在吃早餐。

“把牛奶喝了,不准扔。”江梓环抱着手,跟个老父亲一样叮嘱一句。

闻见丝毫不慌,放下书包就拿起旁边的积木玩儿。

“听见没啊?”江梓又说了一句。

“知道了。”闻见垂着小手走到书包旁边,拉开拉链拿出牛奶跟小面包,一脸不高兴。

江梓笑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是你要我送你来的吗?”

“哎——”闻见叹了一口气,跑出来拉着他的衣角让他俯下身来。

闻见质问:“你为什么都不看我们覃老师。”

“看她干嘛?”江梓好笑的捏捏他的脸说,“非礼勿视不懂啊?”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脱单?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光棍吗?”闻见叉腰不满道,“为什么你刚才一句话没说就扔下我去接那个阿姨?”

江梓:“……”这他妈到底谁是老爹?

“还有,小叔,坦白跟你讲,我觉得你跟那个阿姨看起来没有夫妻相,再说了,你心里不是还装着一个吗?又去泡那个阿姨你脸不脸红?”

“用你给我操心?”江梓有些无语,特么居然被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说教了。

他拍拍闻见的背:“去,把早餐吃了,我待会儿在下面看监控,你要是给我扔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诶——陈老师早上好。”闻见自来熟一样的跟旁边经过的老师打招呼。

“见见早上好,这是你爸爸啊?”

“是呀。”闻见弯弯小眼睛。

陈老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抽抽嘴角笑笑:“你爸爸真年轻。”

“进去,儿子。”江梓站起来看着他,这个便宜白占白不占。

闻见跳着进去了,教室里的几个小朋友围了过去,刚来的小朋友好奇的看着江梓。

“闻见,刚才那个是你爸爸吗?”

“闻见闻见,你爸爸好帅啊。”

“哎呀,就一般般了。”闻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还是一样的欠揍,“不过不是爸爸了,是我小叔。”

“小叔懂吗?”闻见又说,“小叔就是爸爸的弟弟。”

江梓听了会儿,正准备走,就收到一条消息。

小小太阳花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他直接把红点点掉,拎起伞下了楼,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覃老师打着伞牵着一个小朋友往里面走,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一下头示意。

沈雁书乖乖站在墙角等着他,舒展开的眉心皱了皱,一会儿看着地板一会儿又抬头看看街边的车辆。

“走。”江梓撑开了透明雨伞,走到她的左侧。

“那个——”沈雁书动动手指头指了指里面,“刚才那个老师问我要你的微信……”

江梓停下脚步,沈雁书已经出了伞下,雨水落到她身上,她疑惑的回头,少年向前走了一步,拧着眉眼质问:“然后你就给了?”

“我我我……她她她兴许是有什么事情找你呢,我这么想着就给了。”

想曾经,闻见想偷偷把他的电话号码背下来给覃老师,但他玩不过江梓,不知道江梓给的是假的。

沈雁书以前占有欲那么强,现在连他的微信号怎么可以说给就给?

沈雁书看着他:“怎怎么了?”

江梓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点了同意好友申请,随后,他磨磨牙齿冷笑一声:“沈雁书,你会后悔的。” 第128章 拒绝不好吧 沈雁书满眼疑惑,但还在纠结这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同意了,看他的样子,也不是随便加别人微信的人啊。

她刚才是不想给的,但想到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还真没看到他同意或是加过哪个女孩子的微信,他应该不会同意的。

她是这么想着才会把他的微信给别人。

“我不是故意的。”沈雁书说,“她是你小侄子的老师,加一下其实也没关系,没准人家是想跟你谈谈你小侄子在幼儿园里的表现呢。”

江梓拿起手机摆在她面前:“你告诉我,这是关于闻见那小毛头的?”

小小太阳花:〔见见小叔你好,我想认识一下你。〕

小小太阳花:〔我叫覃骊。〕

小小太阳花:〔微笑微笑〕

“我……”不知道怎么的,在沈雁书的潜意识里,总不是很乐意江梓加别人。但她也没怎么多想,笑了笑说,“可能人家就是单纯想要自我介绍。”

江梓无语的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手机放到她面前,他不解释了,手机能让她看明白。

小小太阳花:〔见见说你没有女朋友,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这让沈雁书怎么办,给都给了,总不能让她跑过去说,你把你刚才加的人给删一删。

这人实在是太小气了。

沈雁书有点儿犯难:“拒绝不好?”

江梓哼笑了声,把手机收起来:“行啊沈雁书,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沈雁书确实有点儿后悔,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拒绝,她能感觉到自己不想给的,但又不好拒绝人家。

见沈雁书蹙着眉没说一句话,江梓掏出手机起心逗逗她,他按下语音键准备说话。

“诶别。”沈雁书按住他的手,江梓滑了一下点了取消。

她又结巴了一下问:“你是要答应她吗?”

“不然?”江梓笑了下,把伞挪过去了点儿,低声学着她的语气说,“拒绝不好。”

沈雁书想了想说:“你们难道不应该了解了解再谈吗?这样就直接答应了,万一以后性格不合怎么办?”

“每天都见。”江梓嘴角轻佻,似笑非笑的看着伞下的她,“其实我愿意为了小见的小饼干而献身。”

“因为她漂亮吗?”沈雁书动了动手指,抬眼盯着他,表情带着点儿好奇,还有丝微乎其微的失落。

“我说过我不喜欢太好看的。”

“哦。”沈雁书闷头闷脑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迈,她张了张嘴巴组织了一下语言,“可是覃老师很漂亮啊。”

江梓没吭声。

“覃老师挺漂亮的,人也不错,温柔。”沈雁书垂着眼睛,踏着地上的小水坑,江梓拉着她的衣服袖子把她拉离水洼边。

“跟我没关系。”江梓说,“漂亮的都长一个样。”

沈雁书不一样,她不笑,喜欢戴着连衣帽,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之前她眼里装着很多东西,野心,贪婪,薄情,以及对江梓的爱意,她只有见到江梓时,才是那种满眼希望满眼爱意。

江梓现在才发现沈雁书说话带着奶音,之前她说话没什么感情,都是呈直线,奶音什么早就被她的冷漠盖住了。

“你不喜欢漂亮的,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喜欢……”江梓扫了她一眼,不明一笑,“我分不清喜欢不喜欢。”

沈雁书打了个响指:“这简单,你想一想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开不开心,喜不喜欢她触碰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心跳的很快,有时候见不到她会想她……”

江梓问:“这叫喜欢?”

“其实喜不喜欢只有自己知道。”

“哦。”江梓想入迷,一下子踩到了一个水坑,不小心溅到沈雁书裤腿上。

他说了句抱歉后走到公交车站旁边,把手中的伞递给沈雁书。

沈雁书赶紧按住他的手:“不要紧不要紧,一会儿就干了。”

他没说话,曲着膝盖蹲下,抽出校服口袋里的纸巾给她擦了擦淋湿的裤腿。

公交车站篷子上的水滴落下,嘭一下砸在透明雨伞上,闷闷而急促。

雨不大不小,但少年的后背裸露在伞外,沈雁书把伞往他那边偏了点儿。

江梓抬起眼睛,推着她的手把伞扶正,遮住了她整个人:“是傻吗?”

沈雁书皱着眉头,脑海里一直有一个画面,她整个人扑在少年身上,鼻尖轻轻吻过他的脸颊,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眸色亮了亮轻声说:“是傻吗?”他的声音很平缓带着低哑,没有责怪。

是傻吗?

这三个字她经常能听到,同样的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赢了,风筝落的时候我的最高。”

“那你……”

“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江梓给她把裤腿挽了两圈,目光落到她的脚踝上,她的脚踝很细很白,只不过看着跟另一只不太一样。

随后,他才起身接过雨伞,沈雁书放空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江梓提醒一句。

沈雁书错愕的回过头,见他看到自己发愣,有些不好意思,她挠挠右脸点点头:“哦。”

两人并肩走到校门口,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江梓直接把伞给沈雁书,他躲在檐下等沈雁书走远了再进校门。

四分钟后,江梓才跟班上一男生打一把伞进了校门,沈雁书还在林荫树下等他。

“谢了。”江梓跟男生道了句谢,踩着湿泞的地板朝沈雁书跑了过去。

“还不进去?”江梓把手揣在衣服口袋里,低着脑袋跟沈雁书对视上,他的柳叶眼清冷而温雅,一头倒长不短的头发,刘海及眉上方,他的唇形很好看,笑起来犬牙尖尖露了点儿,比女生笑起来还甜。

沈雁书把伞举高了点儿,以免他这么垂着脑袋不舒服。

“怕你没伞淋湿了。”沈雁书指着教学楼说,“走。”

江梓点了点头跟上了,主动拿过雨伞。

道上的银杏树树叶已经开始枯黄,未布满整个道路,有的从桠枝上脱落,飘飘然,最后摔在地板上。

沈雁书试探着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江梓眼底闪过讶异,沈雁书以为他没听清就又说了一遍:“我们之前认识吗?” 第129章 忘了你我很遗憾 这话江梓不知道该怎么回,说认识,沈雁书会不会从他嘴里问出之前,然后再想起以前的不开心?

说不认识,那江梓大概会遗憾。

江梓动了动唇反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很熟悉。”沈雁书说,“不知道是不是太沉迷于我的小说还是晚上的梦。”还有眼前的他。

她深吸一口气说:“兴许是见过,我忘了。”

江梓没吭声,一步一步踏着林荫道。

“我忘记了很多人,如果其中包括你的话,你要告诉我。”沈雁书说完,抬起头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少年唇角没有弧度,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沈雁书的直觉告诉她,她一定认识面前的人,只是面前的人似乎不想说出来。

江梓启唇问了句为什么。

“不知道。”沈雁书摇摇头,“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梦里或是我写过的书,写的日记里。”

江梓沉默着,任凭雨水打在透明伞上,水花绽开在纯色的伞面,他的食指撑着伞柄,细长的手指安静的握住伞。

走到楼梯口,江梓才收起雨伞,把伞塞她手上:“雨会下一天,这个留给你。”

两人相视一眼,江梓忽然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之前活的没有现在快乐,你还想记起吗?”

他这么问,那之前两人就是认识的。

沈雁书把雨伞抵在地板上,想了想问:“那你在我心里,重要吗?”

“……”江梓抿唇没说话,垂下眉睫,“这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沈雁书说,“我日记里写了,要把一个人写进我的书里,书里的那个人与你正好相似,我不相信是巧合。”

他是沈雁书最深的执念,知道他们之前是认识,不管能不能记起,这些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他已经在她身边了。

江梓伸手覆在她脑后,轻轻揉了揉,好看的柳叶眼微微扬起,他低头笑了:“你之前让我不要长大。”

沈雁书眼睛里闪过一丝雀跃,这样更加证实了他们认识。

“对不起。”江梓放下手掌,转移了眼神,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人总要成长,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能保护的人。”

他做不到不要长大,因为他还有一个沈雁书,现在还有一个闻见。他要守护留在了人间的沈雁书,也要教会闻见许多人生道理让他好好长大。

说完,江梓留下她往自己班级那个方向走去,沈雁书喊住了他:“江梓,忘了你,我很遗憾。”

她日记里写的全是少年的好,但这些她都记不得了,一点儿影儿都没有。

“但你要相信我,我会记起你的。”

三步之外的少年揣着手侧着身子没回头,语气懒懒的:“以前记不起的话,就忘了,未来还很长。”

沈雁书捏着雨伞,垂下脑袋不争气的笑出来,她在心头默默答应了一个好字,转身走上了楼梯。

江梓走到左侧楼梯口,才停下脚步往右侧看过来,那边已经没人了,他抬脚刚准备往楼梯走,陈也就走上来了。

“兄弟。”陈也神秘兮兮的跑过来扒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他,“在一班你是不是很难受很无聊。”

江梓收回笑意一脸懵。

陈也说:“下学期还想不想在一班了?”

“无所谓。”江梓耸耸肩膀说,“在哪个班都一样。”

陈也咂咂嘴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透露道:“这学期期末走班。”

江梓顿下脚步看着她:“你哪里来的消息?”

“诶——”陈也往上跑了两步走在他前面,“大哥这里消息灵通的一撇,下学期如果你不想待在一班的话……”

两人对视上了,江梓来了兴趣:“你想在哪个班?”

“如果可以,我想跟雁书一个班。”陈也叹气,又趴在扶手上小声道,“一班气氛太压抑了,我感觉我再待下去会抑郁的。”

陈也说的正合江梓心意,他弓着身子也小声了点儿:“哥们,你这个想法特别好。”

“是。”陈也桃花眼一亮,“我就说你也是个怕寂寞的人,大哥准备逃离苦海,看你长得帅,就帮你一把。”

江梓直起身子琢磨了会儿说:“去搞两套她做过的试卷,我们分析一下。”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陈也拍拍胸脯,想了想又说,“这事儿要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雁书知。”

江梓点点头默认了。

陈也不知道从拐角的缝隙里瞄见了什么,喊了江梓一声就开跑:“卧槽,江明远来了,快走快走。”

“……”江梓也不虚谁,不紧不慢的跟在陈也后头。

一班学习气氛浓,放眼吊儿郎当的只有江梓跟陈也,班主任都评价两人,一天不卡点进教室就难受。

陈也老油条了,听说妈妈是嘉州中学的老师,之前管得严,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手掌,她就逐渐放肆起来,跟个男生一样,比男生还皮的多。

下午篮球队训练,闻见妈妈打电话说她今晚十二点才下班,她把闻见寄在了覃骊老师那里,原本是让主班老师带回去的,不过闻见那主班老师有事儿,就让覃骊带回去了。

江梓挂完电话,覃骊就发来了好几秒的语音,他本来不想点开的,但想到万一闻见有什么事。

小小太阳花:“小叔,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果然是闻见那小子。

闻见还看不太懂字,又怕覃骊跟他解释他要闹,江梓就发了条语音过去:“乖乖等着,下了课就来接你。”

小小太阳花:“啊~那是好久,小叔我还没吃晚饭呢,覃老师要带我去吃麦当劳。”

江梓敲了一行字:〔谢谢覃老师的好意,如果请每个小朋友都吃麦当劳的话,老师的工资吃不消……〕刚打完,觉得这么直白不太好,又全部删除,转了一笔账过去。

江梓:“今天有作业吗?”

小小太阳花:“没有哦。”

江梓:“把1—100给数清楚,待会儿检查。”

小小太阳花:“才不呢,略略略,你打不着我打不着我。”

江梓叉腰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小小太阳花:〔小见小叔别担心了,有我照顾小见,没事儿的。〕

江梓敲了麻烦了三个字发过去,在心头默默给闻见记上一笔账。 第130章 你们在谈恋爱啊 小小太阳花:〔不麻烦,应该的。〕

校队初期训练很简单,但也很无聊,就一人一个篮球围绕着球场运球,单手运双手运。

江梓刚运到中线时,男队长张豪忽然招呼他跟另外两个男生过去。

那两个男生身形差不多,比江梓矮点儿,但要比他壮,篮球打的不错。

“我们想邀请你们仨跟我们打一轮。”张豪运着球,扬扬下巴指着另外两人,“3v3的,咋样?”

其中一个男生笑笑说:“这怕不好,队长你们不是这欺负我们嘛,我们人这一对都不认识对方,根本没配合。”

介时,总队走了过来,听了会儿,跟张豪相视一眼:“那就打乱来。”

“我跟宋艺带他,你带那俩。”张豪抬手指了一下刚才说话那个男生,随意分了一个队,询问总队的意见。

总队刚想点头默许,江梓象征性一笑:“我想与总队打一场,对手那种。”

“哟。”张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似乎嗅到了火药味儿。”

总队听言一笑,颔首同意了。

站江梓面前的人温润儒雅,看起来不像是打篮球很厉害那种,况且还戴了个眼镜,一看就是那种文艺气息特别浓厚的人,实在难以想象他在篮球场上狂奔是什么场景。

“嚯~”宋艺看到这个分队,一时间讶异了,“这么说问哥跟豪哥拆开打了?”

起先发言的那个男生说:“以前打县赛的时候我们学校跟三中打过,早就听说张豪跟许问一队,是无解的存在。”

江梓站在旁边默默听着几个人你来我往的说着客套话,余光又撇了眼许问。

她们女生,都喜欢这种款式的?

其实江梓也能感觉到他们这些人,跟他是不一样的,或者说,许问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他浑身上下没有他们这群人身上的那种世俗气。

他说话很轻很温柔,也没有受别人的感染出口就是脏话。

如果别人像他这样温声说话,是没有威慑力的,只会遭到别人的忽视,而他不一样,他浑身的气质就压人一头,站在那里就是威严。

或许这就是江梓感觉自己不足许问的地方,他站在这里,外貌真的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许问的相貌只是给了他温柔,给了别人接触他的机会,然后才真正了解他这个人。

在他发愣时,许问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对手。”

江梓的视线挪到他的手上,随即回应了一个笑容跟在了后头。

他们打的半场,3v3,听说要篮球队有小比赛,很多人从教学楼跑下来凑热闹。

不一会儿,球场周围围了一圈人,人群里好像还有盛思卿跟赵顺的身影。

江梓一眼就看到了面上蒙上一层冰的盛思卿,他站在人后。

他动了动唇,掐着自己食指中央移开了眼神。

“二十分钟哈,各位好好打。”张豪站在两分线扔了一颗球,没进,直接给许问那一队发球。

宋艺说:“豪哥,你去防问哥。”

“诶。”许问抢在江梓前方,笑了笑说,“给学弟一次机会。”

“啧。”宋艺给江梓递了个眼神,“咱问哥就怕豪哥防他,实在撞不过。”

发了球,正如所料的落在了许问手中,江梓退后两步,猜测他运球的路线,站在三分线内堵他。

结果人是到了,球却被传给了其他人,张豪上前腾起接住了球,给宋艺使了个眼色,两人的配合很好,短短几分钟回场又把球传回。

“嘿——”宋艺顿住脚步,招呼了江梓一声,结果把球扔给张豪。

张豪一个流畅的三大步上了篮,嘲了声:“咱问哥也有被假动作忽悠的一天,啧,你不行啊。”

“小学弟,去发球。”宋艺撞撞江梓,接过场外人递来的球扔给江梓。

江梓没犹豫,站在中线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把球脱手传给张豪,他跑到空处,正好张豪胯下运了两下把球砸到空处。

他准确捉到球向后跳了一下把球砸进了篮筐。

“哇塞,这样显得我好呆。”许问那一队的男生苦着脸。

张豪站在原地说:“你们主要找到配合,要领会,跑空位,别傻傻站着。”

宋艺又喊江梓出去发球,他看了眼许问,晃了一个假动作把球扔给宋艺,不料被许问截了个正着,他动也没动一下,直接把篮球扔给跑到场外的男生。

等男生把球脱手,许问已经跑到另一个空位,接到球的他又没走动,把球传给另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拿着球直接上篮,力气没把握好,被弹了出来。

江梓跟许问同时跃起,一个想把篮球揽入自己怀里,一个想把球补进篮筐内。

在江梓两只手抱住球时,许问直接伸手把篮球从他手上打掉砸在篮板上,随后又跃起把篮球补进了框里。

这一场篮球赛,张豪江梓宋艺三人打的是配合,一场下来默契了不少,而许问更多的是教他那一队的人打配合跟如何走位,他几乎没怎么单打独斗,得到球就传给两位学弟。

分数江梓是记不清了,反正许问他们队是输了,但许问没输,明眼人都能看出许问球技如何,他侧重的是教,而不是打。

他走过去同许问握了握手:“有机会我俩打一场。”

“好。”许问倒是答应的爽快。

江梓转身跟着另外两人走了,回到了训练场地。

“诶江梓,你女朋友给你的水。”一个男生迎面走来,他不认识,是球队的,高一年级。

江梓握着水:“女朋友?”

男生说:“我们班的沈雁书啊,她送过来就回教室去了,看你打比赛就没打扰你。”

啊,这样啊,那就意味着沈雁书没看他打比赛。

江梓刚不悦的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仰头便看见了教学楼那边厕所阳台上站着的沈雁书。

沈雁书冲他挥了挥手,她戴着眼镜,特意跑到三楼,这个时候天还没有黑,能看得清操场上的他。

江梓伸手回应着。

“你们在耍?”沈雁书那班的男生八卦了句。

“耍什么?”江梓咽下喉里的矿泉水,疑惑的看着他。

“耍朋友啊,你和沈雁书,不然她怎么给你送水?” 第131章 折射的影 江梓拧着瓶盖,没打算拧紧,又没打算拧开,跟他这个人一样纠结着。

他模棱两可的纠结着啊了声,意味不明。

想着,他又解释了一句:“就朋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听到别人问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江梓总感觉不自在,以前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本来就不是情侣,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就很单纯的以为两人是朋友,跟盛思卿赵顺他们一样的朋友。

下了晚自习后,江梓要去接闻见,沈雁书的家跟闻见幼儿园是一个方向,就顺路跟她一道。

“你经常把闻见寄在那个覃老师家吗?”沈雁书纠结了一路,等到小区门口才问出口。

江梓摇头:“就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放在他主班老师家。”

沈雁书还没问出口,江梓便抢在前面答:“主班老师结婚了,两个儿子,最小的那个都比小毛孩大。”

沈雁书像一个得到回应的小孩儿,开心的笑了一下。

江梓自以为比谁都知道沈雁书的性格,她有占有欲,但之前的她跟现在的她都不会说出来。

“那你路上小心。”沈雁书举起手臂挥了挥。

江梓答应了一声好,调子拐了十八弯。

沈雁书甜甜一笑说:“那你回家了给我发消息。”

“行。”少年习惯性把手揣在自己裤兜里,不知道是冷还是在耍酷。

九点四十才下的晚自习,他送沈雁书花了半个小时,折回的路上闻见打电话来催,他看了看时间,麻烦了覃骊一下,让她把闻见送到楼下。

谈话间发现闻见支支吾吾的,他感觉事情不妙,加快了步伐朝目的地赶:“你好好说。”

“小叔,你你你先别骂我,我……”

闻见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听覃骊解释说闻见无聊,然后把她家里收拾了一番,现在她还在忙着整理屋子。

待江梓赶到现场,覃骊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只有满地的麦片跟牛奶以及玻璃渣子,可能是覃老师怕玻璃扎到闻见,就让他坐在自己床上玩平板。

江梓站在门口看到这个狼藉的场面就感觉头疼。

他动了动脚问:“能进来吗?”

“可以。”覃骊刚拿起扫帚在打扫玻璃渣,这一看就是他没有及时来,闻见耍脾气给砸的。

一看江梓进来了,闻见立马把平板藏在身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喊了声:“小叔。”

“小什么叔,别喊我,我没你这样的侄子。”江梓瞪了他一眼,从覃骊手上接过扫帚,“你先休息会儿,我来。”

覃骊笑笑,走过去接水:“孩子不能凶的,淘气也正常,刚才我也说了他,没事儿的。”

“我错了。”闻见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板跑到江梓旁边握住他手里的扫把,“小叔,别生气了好不好。”

“走开,别惹我。”江梓抱起他把他扔床上,“你看看你,哪次不是认错快,就是不改。你能不能长点儿记性?”

“你还说我。”闻见瘪嘴,“明明说过十点准时过来的,你自己食言了,你这个大骗子。”

江梓没再跟他说话,把地扫干净,最后拖了一遍跟覃骊说了好几句抱歉以后才出了房间。

“小叔,你去哪里。”闻见见他头也不回,立马跳下床拿起鞋子就跟了上去。

“我不想管你了。”江梓说。

闻见拉住他的裤子,一边穿鞋一边说:“不行,你说过会养我到十八岁的,我现在才五岁,你不能食言。”

江梓不想在别人家里发火,看闻见可怜巴巴的拉住他裤子,又不忍心把他推开,只好抱起他,另一只手拿过他的鞋子,一言不发。

“小叔,我知道错了,会改正的。”闻见戳了戳他的脸说。

“拿什么改正,拿你那张把人哄的团团转的嘴吗?”江梓笑了,眉眼没弧度,很严肃。

他听过别人这样评价自己,一颗坏掉的种子,任凭怎么浇灌,任凭自身如何坚硬,它内芯已经坏掉了,也就生长不了,开不出花了。

鄢清给了他一个未卜的人生,他好不容易冲破,努力开花,活出了自己,而现在龙标给他一颗已经坏了大半的种子,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这颗种子开花。

下了教师宿舍楼,江梓把闻见放在楼梯上,蹲下给他穿鞋。

闻见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声音细如猫似的喊他:“小叔。”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之前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对与错,只是按照自己意愿来,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五岁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江梓掀起眼皮,抬眼看着他。面前的人可能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抱怨过。

闻见动了动小脚,小眼睛盯着江梓那双毫无笑意的眸。

江梓抱起他:“我一直觉得我没有爸妈,我甚至不知道没有爸妈在别人眼中是异类。我只知道江明远每天会送我放学上学,他会打我会骂我,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有时我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说出去没人会信,他把自己伪装的很好,没人觉得他有暴力倾向。可事实就是这样,他把在鄢清那里受都委屈全部撒在我身上。”

闻见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听没听。

“这些我没跟炜哥他们说过。”江梓伸手摘掉他锅盖头上的麦片碎,走在了月光中,“炜哥一直觉得我是不喜欢江明远才会跑到他那里,我那时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跑,就会被他打死。”

他是说给自己听。

“小叔,你眼眶好红。”闻见伸手戳了戳他的眼尾。

江梓没想这个屁大点儿的孩子能听懂他说些什么,但他一直以来找不到人倾诉,一直憋在心里,都快要腐烂,因为闻见,藏匿在心里的陈年往事又被翻新。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这些都是过往,他不愿意提及。他跟鄢清,龙标,甚至江明远说的那些话,是本心,他把所有的恨,怨,全都藏在一些真理里面,把每句话都说的很有骨气。

他从来不需要别人悲悯,可怜。别人的悲悯对他来说不是善举,而是往他身上一针一针戳,戳着他膏肓淬毒的骨。

闻见轻轻抚摸着他狭长的眼阔,最后小小的食指停留在他的眼尾:“你是哭了吗?” 第132章 我觉得孩子该教育 江梓看着他,自嘲一般在心头自语:他就一个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

现在他做的一切,有江梓给他扛着,可未来呢,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闻见长大以后会离开,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有自己的路要走。

闻见拉着自己袖子给江梓擦擦干涩的眼:“我也不喜欢小叔的爸爸,他看起来好凶。”

“不喜欢的人就不理会。”江梓扒开他的手,“我教过你,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平躺下来,你为什么要砸东西?”

“忍不住就砸了啊。”闻见理所当然道,“以前爸爸跟我说过,不开心就砸,砸了才爽,他也喜欢砸东西。”

江梓捏住他的下巴,冷着脸说:“你要分清楚现在谁是养你的人,对,以前你爹家财万贯,你要啥有啥,惹了祸会给你擦屁股。老子没权没势身无分文,老子穷,老子都他妈还是个未成年,那现在老子忍不住,请问我可以揍你吗?”

“不可以,老师都没有揍我,小孩子不能打。”小孩依然理直气壮。

“那你为什么要砸东西?”

“因为……”闻见想了好久,如果说了忍不住,那么可能面前的人当场会揍人。

察觉到江梓随时会揍人的眼神,闻见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嘛,小叔~”

“给了,你自己不要。”江梓还是冷着脸推开他。

闻见岔开话题:“小叔不穷啊,很有钱的。”

“啊,老子有钱就应该给你收拾残局?凭什么,那是我劳动所得。”

“别生气了嘛,今天我们班的小朋友都夸你长得好看,你明天再送我去幼儿园好不好。”

“我不。”

“小叔小叔,全世界最好的小叔,好不好嘛。”

“不。”

“送我去幼儿园的话,能够跟那个阿姨偶遇哦。”

“……”

回到家,江梓象征性的揍了闻见两下以慰藉自己不平衡的内心,跟沈雁书通话的时候,闻见跑过去切成了视频。

“阿姨。”

江梓直接把手机扔给他:“别挂了,我先去洗澡。”

闻见笑眯眯的抱着手机躺在床上:“阿姨,你是不是喜欢我小叔啊?”

江梓顿住开浴室门的手,随即又进去关上门,倚在门后站了会儿。

“不知道诶。”

“如果你喜欢我小叔的话,要赶快了,我们覃老师也喜欢哦。”

“你小叔那么帅,我应该是喜欢的。”

什么叫应该是喜欢。

江梓锁了门,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一边纠结一边脱衣服。

话说今天跟许问打篮球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居然有点儿自卑。

呸,自卑个毛啊,许问那人有的,他什么没有啊。

他帅。

好像除了这一个优点,也没有其他的了,他不会乐器,就之前跟着江明远的时候,江明远给他报了一个小提琴兴趣班,就学了半个月,比锯桌子腿那种要好听一点点。

江梓往后顺了一下自己打湿的头发,这他妈真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除了帅他一无所有。

洗完澡出来,闻见已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像在和沈雁书说悄悄话。

他一手掀开被子,伸出手:“手机给我。”

闻见乖乖把手机还给他,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看向那头的沈雁书。

沈雁书笑着问:“闻见说你打他了?”

敢情是告状。

“哦,这还给他委屈了?”江梓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电脑冷笑一声,“老子都没说自己委屈,都没有求安慰。”

“那……我安慰安慰你?”沈雁书没忍住笑了,“我之前是怎么安慰你的?”

江梓停下手看着她:“你之前没安慰过我。”

沈雁书:“我这么绝情?”

“何止。”江梓靠在椅子上,看着镜头里的她,“说,要怎么安慰我。”

“明天请你吃早餐怎么样?”沈雁书说。

江梓不满:“你管这叫安慰?”

沈雁书:“那要怎么安慰?”

“就,平时安慰别人那样啊,怎么让人舒服怎么来。”江梓看了手机的沈雁书一眼就扭头看电脑去了,留时间给沈雁书。

沈雁书:“……”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清了清嗓子说:“哎呀,别生气了,小孩子嘛,都一个样,古人都说,教不严师之惰,你现在是闻见的老师,应该耐心一点儿。咱大度点儿,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是直女吗?”江梓哼笑了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现在要先搞清楚一点,我,我本人,是受害者,受他这个小毛头这种行为戕害,你劝我大度点?”

沈雁书尴尬的笑了两声。

“阿姨。”闻见跑过来拉了条凳子坐在旁边,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看着屏幕,“我真的知道自己不对了,今天看到小叔给我老师打扫房间……”

“打扫房间?”沈雁书听得云里雾里的。

“啊,对。”江梓顺着闻见的话说,“给一个女生扫了地。”

某人假装漫不经心,侧重强调了对方是一个女生。

女生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搞得沈雁书有点儿不爽了。

她沉思了一下说:“我觉得……孩子该教育还是得教育一下,他这个行为明显不对。怎么可以砸东西呢。”

“就是。”江梓瞄了旁边的小毛孩一眼附和沈雁书的话。

“况且还是在自己老师家,起码得尊重一下人家老师。”

江梓敲敲键盘提醒闻见:“听见没,好好听阿姨讲。”

闻见蔫了,把脑袋埋在自己手弯。

“这种砸东西的行为在家里也不行,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你可以看看动画片,找别人诉说你心里的不愉快。”

“好好听。”江梓捏着他的后颈,“别一副不受教的样子,换做别人,谁还跟你讲道理?”

换做以前的沈雁书,她没这么多话,可能拎着闻见就开打。

沈雁书愣了愣,继续说:“过会儿好好跟你小叔道歉,真诚一点儿。”

“可是我道歉了,小叔不接受,我也没有办法嘛。”闻见闷闷的撑着自己下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男子汉,怎么这么小气。

沈雁书说:“没人规定说道歉了必须接受,你得用你真诚的态度打动他。”

江梓停下敲键盘的手指说:“就是,我有权不接受。” 第133章 认识挺久的 沈雁书点了点头:“你不能仗着你年龄小就要求你小叔原谅你,这辈子你小叔都比你大,难道要一辈子让着你吗?”

闻见别过脑袋哼了声:“你们两个欺负人,一唱一和的就知道教育我,不跟你们玩儿了。”

江梓也哼了声:“谁稀罕。”

沈雁书一个劲的在那头笑,江梓跟闻见一大一小两个小毛孩,还幼稚的赌气,简直不要太可爱。

“还有你,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闻见扭过头去望着江梓的侧脸。

江梓不以为然头也没回一下:“就小气就小气就小气。”

闻见瞪着他:“别学我。”

“别学我。”江梓瞪了他一眼。

“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

“你才讨厌。”江梓懒得跟他讲了,抬手指了一下床,“我要挂电话了,去睡觉。”

“那你明天早上是不是要去跟阿姨吃早饭?”

“你管我?”江梓拿走手机放在另一边,“家住海边管这么宽?”

闻见气呼呼的抱着手臂上了床。

沈雁书问:“你在忙什么?”

“就一个方案。”江梓想着跟她说了也不懂,就两句带过,“小毛孩学费没交,早点儿弄完了早点儿交完。”

“那我不打扰你了。”沈雁书挥挥手,“下次你能不能……”

“嗯?”江梓抬头看着她。

“算了。”沈雁书重新挥了挥手说了句拜拜挂掉了电话。

紧接着他摆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两条未读消息。

小白眼狼:〔小孩调皮是正常的,但别惯着。〕

小白眼狼:〔下次能不能别把他寄到覃老师家里了,麻烦人家不好。〕

江梓心知肚明,他撤下闲着的左手,优哉游哉的挑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老子明白了,收到over〕

还麻烦人家。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闻见掀起被子看着他:“小叔,你在高兴什么。”

江梓按熄手机屏幕:“睡你的觉。”

“我好奇。”

“说了你也不懂。”

“我明白了。”闻见捏着被子蒙住自己眼睛一下,看着他,“你是喜欢阿姨的对吗?”

江梓用脚蹬了一下地,带着椅子转了过来:“为什么?”

“你跟我的覃老师就没这么说过话,明明才跟这个阿姨认识几天,你跟覃老师认识的时间比跟这个阿姨认识的时间久。”

听闻见说了这么一长串,江梓就听见了认识久这一段,他会转过身去:“论认识久,那你就说错了。”

他跟沈雁书认识快一年半了,跟覃骊才认识多久,两个月不到。

江梓忙到了晚上一点多,闻见已经睡着了,小毛孩没睡姿,这几天搞得江梓一点儿不好睡,睡的迷迷糊糊中闻见一脚又踹了过来。

没办法,他只好拿着毛毯被子挪到旁边的小沙发上,脑袋枕着沙发扶手平躺在窄小的沙发上,眼睛望着窗外的夜景。

马上入冬了,天气也逐渐变冷,外头湿糟糟的却不见下雨。

他闭上了眼睛,睡的很浅,迷迷糊糊中一抹疼痛袭上,搅了睡意。

窗外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的脸上,他双鬓蒙上了一层薄汗,眉心紧紧拧起,他蜷曲在沙发上,右手死死按住自己跳个不停的心。

此刻,他只感觉有人在拿牙签般粗的铁针戳着他的骨,每一处都在痛。

少年紧紧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忍受着痛楚,安静的房间里传出几声闷哼,随后少年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浑身酸痛似软成一摊烂泥。

他伸出青筋凸起的手抓住床的一角,跌跌撞撞的走到书桌前翻出里面的烟。

闻见醒了,他抓着被子从床上撑起看着他:“小叔,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江梓闭上双眸使自己安静下来,他坐在床边歇息了会儿,“你先睡觉。”

“你是生病了吗?”闻见伸出小手开了台灯,微弱的灯光照在少年惨白的脸上,连闻见都被吓了一跳。

他倒吸了一口气说:“小叔,你的脸好吓人。”

他整张脸发白,跟停尸房里放了好几天的尸体没什么区别,唇干的起了一层死皮,有的已经开裂冒出了血珠。

“乖,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江梓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便歪歪扭扭的起身抓住卫生间的门,按住自己绞痛的腹部,快步跨了进去。

他坐在浴室的凳子上,用抖的不行的双手抽出烟盒里的烟,按了下打火机,手不听使唤般颤抖着,双鬓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香烟并不能把他麻醉,甚至不能减轻他的痛楚,但他只要叼着,心理就有了一抹慰藉,仿佛能减少痛楚一样。

闻见在外面敲着门,随即传来一阵小声的呜咽:“小叔,你是不是要死了?”

江梓听不清,浑身已经被疼痛洗礼,连听觉都下降了。

“小叔,你不能死,不要死。”闻见拍了拍浴室门,“我以后好好听话,不惹你生气了,你打开门。”

十多秒后,江梓浑身大汗淋漓,站在门口,左手拉着门,他脸上的苍白没有缓和,脸色甚至比之前更难看了,他蹲下,咽了咽口水捏着闻见的脸勉强的笑了笑:“没,我就是上厕所。”

闻见憋着泪水看着他:“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小叔,你不要死。”

“等我洗把脸就睡觉。”江梓松开他转身,随意冲了一把脸才把闻见哄到床上去。

闻见抱住他:“小叔,我会乖乖听话,不惹你生气了。”

“没生你的气。”江梓涩着嗓子,伸手揽住了他,“小叔死不了。”

“你的手怎么了?”闻见眼尖,他连忙拉着江梓的手臂,上面一个接一个的小点,差不多有闻见的大拇指蛋那么大。

江梓把手藏在被子里,安慰说:“没事儿,大人治病用的,你不懂。”

所谓治病,就是把滚烫的香烟往自己手腕上戳,让这种痛掩盖骨头里的那种痛。

他的两只手腕上全是香烟烫的小点。

闻见不太懂,深以为然。

江梓顺了顺他的头发,小孩儿不是很漂亮很可爱的那种,有点儿胖嘟嘟的,他笑了笑说:“睡觉,明天带你跟雁书姐姐一起吃早餐。” 第134章 别想一顿早餐糊弄我 闻见软乎乎的点点小脑袋:“好,雁书姐姐就是那个阿姨吗?”

“嗯。”江梓轻声用鼻音回复了一句,没力气再说其他的了。

“小叔,你刚才好可怕,就像僵尸一样。”闻见说,“我还以为你变异了,就像电视里面的那种丧尸,要吃人的。”

江梓沉沉的摇摇头:“不会,我是人。”

他是人,不是魔鬼,也不是丧尸。

闻见挤出笑脸来,掉了的门牙已经长出点儿新的尖尖来:“我知道啊,小叔当然是人了,是一个天使,就是这么形容而已啦。”

江梓又嗯了一声,等闻见喋喋不休第三句时,他已经难受着睡着了。

第二天江梓起的很早,他套了件长袖在外头,又觉得不靠谱,就拿出以前跟盛思卿打篮球一块买的护腕戴上。

虽然现在是冷天,不过下午要篮球队要训练,热了得脱衣服。

他手腕上五六个小点,触目惊心。

今天没下雨,跟沈雁书约了在闻见那幼儿园附近的面馆吃早餐。

见到沈雁书时,闻见乖乖喊了一声:“雁书姐姐。”

沈雁书还有点儿受宠若惊,她不相信的看了眼江梓,江梓笑着点了两份老鸭汤面,又询问沈雁书吃什么。

“就要一份豆汤面的。”沈雁书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这么清淡?”江梓拍拍闻见的背让他过去挨着沈雁书坐,又扭头对老板说,“都二两的。”

沈雁书说:“不晓得,我记得我好像不能吃辣。”

在她记忆里,自己好像不能吃辣,因为一吃辣浑身就难受。

江梓淡淡的哦了声,看了眼坐在沈雁书旁边的闻见,想了想拍拍自己身边:“坐过来。”

“为什么?”闻见纳闷。

“你吃饭没规矩,待会儿挡着你雁书姐姐。”江梓小孩子气的瞪了他一眼。

“什么嘛。”闻见嘀咕着拿着自己书包坐了过来,“说的就像你吃饭有吃相一样。”

江梓冷笑一声:“比你好点儿。”

“小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诶。”闻见神秘兮兮的抓住他的手腕,“昨天你说的治病的,是怎么治的?”

江梓磨磨牙齿瞪着他:“你说过你不惹我生气的,请记住你的承诺。”

“好好。”闻见借此就罢,耷着脑袋看着自己晃悠悠的小脚。

“你生病了?”沈雁书问。

“没有。”江梓一口否认。

没过多久,老板才端上了三份面条,江梓夹了两块鸭肉给沈雁书,再夹了两块给闻见。

“我还想要酸萝卜。”闻见笑眯眯的看着江梓碗里的几块酸萝卜。

“给给给。”江梓无语的全夹给他。

沈雁书又把鸭肉夹回江梓碗里:“你吃,都没有了。”

“我不喜欢吃鸭肉。”江梓又夹了回去,“给我也是浪费了。”

“对啊对啊,平时小叔全都给我吃了。”闻见得意的扬扬眉毛,看向她碗里的鸭肉,意思不言而喻。

“……”沈雁书能听出小孩儿话语里的意思,有点儿纠结,她实在不想做这个好人,把全部的鸭肉给闻见,想着,她夹了两颗豆豆放在闻见碗里,“吃点儿这个,营养均衡。”

闻见脸色一变。

江梓轻声咳嗽了一下提醒他,把余下的几块小的萝卜全部给夹给他了:“碗里这么多,够了。”

“坏阿姨。”闻见嘀咕一声,埋着脑袋开始嗦面条。

“我不太想给。”沈雁书看着江梓,用嘴型说了句。她也想吃江梓让的鸭肉,凭什么小毛孩要吃这么多。

江梓瞄了眼闻见,也用嘴型回复:“没事儿,他够了。”

闻见气呼呼的抬头:“小叔,我都听见你俩说的了,没必要这么小声。”

“又如何?”江梓笑了下,开始动筷子。

吃了早餐,恰好遇到覃骊来买早餐,闻见跑过去牵起覃骊的手,对着两人挥挥小手:“小叔,小婶婶,我先跟我老师走了哦。”

覃骊愣了愣:“小婶婶?”

闻见天真烂漫的点点头:“对呀对呀,我小叔女朋友嘛,可不就是小婶婶。”

沈雁书:“……”

趁他们老师付钱买早餐的时候,江梓默默给闻见竖起一个大拇指,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赏表情。

闻见跑过来伏在他的耳边说:“答应我的机关枪,晚上来接我的时候我要看到哟。”

“买,给你买大个的。”江梓揉揉他的脑袋满意的笑了,“小叔有的是钱。”

“行,那我先跟老师走了。”说完,闻见就又跑了出去牵着覃骊的手。

江梓头也没回,敷衍的挥了两下手,心道滚滚。

闻见不爽的站在原地瞪他的后背。

“看。”沈雁书噗嗤一下捂嘴笑了出来。

“懒得看。”江梓塞了一大口面条,含糊道,“就瞪我嘛,预料之中预料之中。”

“蛮可爱的,你们。”沈雁书情不自禁伸手戳了戳他鼓鼓的腮帮子。

江梓呆住了,嘴巴也不动,睁着眼睛与她对视,短短几秒才胡乱嚼了两口低下头。

“咳。”他被呛了一下。

“不能夸你可爱吗?”沈雁书不解,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我以前没有夸过你可爱吗?”

江梓抱着碗喝了一口面汤,咽下嘴里的东西严肃道:“不能。”

男孩子怎么能夸可爱呢,他明明这么酷这么拽。

“哦。”沈雁书明面上点点头答应他,心里还念着他是个小可爱。

江梓吃不下了,搁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想着怕沈雁书误会,便解释了一句:“闻见那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让他说说,间接拒绝覃老师。”

沈雁书又哦了声。

“她是女孩子,直接拒绝的话会让她没面子。”江梓漫不经心的说。

“嗯,晓得了。”沈雁书笑了笑,走过去付钱。

江梓喊住她:“直接走,刚付过了。”

沈雁书错愕的回头:“不是说我请的吗?”

江梓哼笑,拎着书包起身:“下次,别一顿早餐就糊弄我,至少点儿整点儿火锅烧烤之类的。”

沈雁书看了他一眼,按住自己瘦弱的钱包。

“怎么?”江梓走在她旁边,把她的小举动看在眼里,“这么不情愿?” 第135章 一定很疼 沈雁书矢口否认道:“没有啊,很乐意。”

说实话,沈雁书的确很乐意请他吃饭。

江梓莞尔一笑,没说话了。

这几天篮球队训练比较勤,高一的每天都去,高二的顾着学业,分批次来,就连那三个队长也分开来,有时张豪跟李梦,有时张豪跟许问,更有时许问跟李梦,今天恰好许问休息,他找许问单挑又泡汤了。

练完一轮,他戴着护腕的手臂被汗水浸湿,烟烫的伤口隐隐发疼。

他找了个树荫下取下护腕,把汗水擦掉,让伤口透透气。

烟烫的泡有些破皮了,再经过汗水洗礼,有点儿发白。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沈雁书什么时候来的,他一抬头就与沈雁书对视,女孩儿眸色很深沉,透过厚厚的镜片能够把她的心情窥探的一清二楚。

她怀里抱着两瓶水。

江梓赶紧把浸着汗液的护腕给套上,冲着她笑了一下说:“没事儿。”他这伤口一看就是人为,找不到由头解释。

“水。”沈雁书把两瓶水都递给他,“还有一瓶是也也的。”

江梓刚想说什么,沈雁书已经先一步踏上了楼梯。

她生气了。

江梓坐在原地,思绪不知道飘哪里去了,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散了散身上的热气。

“疼吗?”

“不疼。”

“不疼是假的,肯定疼。”

“已经疼过了,没事儿。”

“可是我疼,我心疼。”

这是上一次他疼的在地上打滚,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自虐,沈雁书与他的对话。

他那时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从一贯薄情的沈雁书嘴里说出来的话。

休息了一阵,他才起身去女生训练的场地,把水递给陈也:“沈雁书给的。”

“雁书呢?”陈也刚训练完,累的直喘气。

江梓说:“回教室了。”

陈也疑惑的灌了两口水,最后还跟男生一样浇了点儿水在自己发热的脸上。

江梓指了指旁边球场,接着走过去继续训练了。

十多分钟后,沈雁书又出现在球场,手里拎着一小袋东西,她站在篮板下等着江梓。

江梓放下篮球小跑过去:“找我啊?”

“学校医务室拿的。”沈雁书递给他,“烫伤药,还有碘伏酒精。”

“其实用不着,过几天就好了。”江梓看着她,当沈雁书再次出现在球场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头总有丝窃喜。

沈雁书拿出碘伏来,拉着他蹲下:“先帮你处理一下。”

“别了,人多。”江梓看着她,“而且这伤口要是被别人看到,我会被人当做自残,然后被叫去教务处。”

沈雁书停下手,想想也是,便没再继续下一步动作,她把东西装好递到他手上:“那你待会儿去厕所弄,我们班老师要求提前半小时进班级,我先走了。”

“行。”江梓点点头答应了,把小袋子放在自己外套旁边。

“你——”沈雁书斟酌着问,“这是怎么弄的?”

江梓看了看手腕上的护腕说:“用烟点着玩儿,结果不小心点多了。”

沈雁书没信,她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轻声问了句:“疼不疼?”

“不疼。”江梓笑着摇摇头,更疼的他都经历过,这点儿充其量就是挠痒痒。

“撒谎。”沈雁书没表情了,江梓忽然从她严肃的脸上看到了之前的沈雁书,不近人情。

沈雁书转移眼神说:“一定很疼。”

“真的不疼,不然我还能打篮球?”江梓垂手站立,腰板如松树一样,他扬扬唇角说,“快回教室,你们班不是要上课了吗?”

沈雁书不放心的看了眼他的手腕,抬了抬重重的眼镜框走了。

训练完,江梓拐进了他教室对面这栋教学楼厕所洗了把脸,刚拿出药就撞见了赵顺。

赵顺一把揪住他的球服领,把他按在墙上:“真他妈冤家路窄。”

沈雁书给的袋子掉落在地上,碘伏瓶碎了一地,他一掌推开了赵顺:“要打架出去约,别他妈在这里跟老子吼。”

他蹲下捡起玻璃碎片,把药膏跟酒精放在洗手台上。

赵顺一脚踩在他的手上,使他的整只手扎在玻璃里头:“江梓,老子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挑地儿。”

“你他妈找死。”江梓抬起左手给了他的腿一拳,接着按住自己汩汩冒血的手掌,他几下把地上的碎玻璃捡进塑料袋里,顺手将袋子扔进垃圾桶。

他掐住赵顺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老子与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有,我不怕你。”

他不怕赵顺,只是事情原本就是他不对,他不占理。

“要打架你约就是了。”江梓见他的脖子已经染上自己手上的血迹,便松开了手,“别没事儿找事儿,从今天以后,我要是再踏进你们这栋楼的厕所,我他妈是你孙子。”

他拧开水龙头,把被玻璃扎破的手放在水龙头下,水一下子变为了浅红色。

冲到看起来没那么吓人后,他就拿着药瓶走了,刚踏出来就遇上了盛思卿。

真他妈遇得到,前一个赵顺,现在又来一个盛思卿。

外面夜幕已经降临,花园里的灯盏已经亮起,他直接略过盛思卿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看见没,这就是江梓。”赵顺一拳头打在厕所墙壁上,“那他妈没心没肺,只有我们把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盛思卿洗了把手:“算了。”

赵顺:“就算了?老子今天真的有种想法,把他的手给废了,让他尝尝我的滋味。”

“顺子。”盛思卿沉声说,“我们之前说过,是生是死都跟彼此没有关系,上次不关他的事。”

“盛哥,你能不能……哎,算了,反正下一次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江梓听不下去了,看了眼还在往外冒血的手掌,就着昏黄的灯光往对面走去。

程乾告诉他,就龙标试探他那回,盛思卿被打的很惨,赵顺也差不了多少,右手小拇指被人打断了。

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要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他知道赵顺恨他,可这没办法。 第136章 你要温柔一点儿 他到教室时老师已经来了,江梓把受伤的手藏在身侧,喊了声报告。

老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把他放进来了。

陈也转过头用口型询问:“去哪儿了,用这么久?”

“厕所。”江梓回了句,把烫伤药跟酒精塞抽屉里,把受伤的手缩回外套袖子里。

迷迷糊糊上完一节课,江梓书都没收拾,直接拎起书包去接闻见了。

沈雁书在校门口等着他,上来第一句就是问他的手。

江梓不动声色的倒吸一口凉气,完蛋,沈雁书给的药还在抽屉里,本来是准备涂药的,结果药没涂成不说,还新增了一些伤口。

沈雁书拉着他的手:“也也跟我说,你去了厕所,是涂药。”

“涂了涂了。”江梓收回自己的手,走在前头。

“我看看。”沈雁书犟着去拉他的手。

江梓扯开话题,把右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明天看。”

沈雁书视力不好,八百到一千,是弱视,别说晚上了,不戴眼镜的她白天里连人脸都看不清。

江梓指了指前面:“走,还得给小毛孩买机关枪,答应他的不能食言。”

沈雁书不放心的看了眼他的手,迟疑的跟了上去。

“我之前回家都是跟你一起吗?”沈雁书问。

江梓点点头笑了:“附中那段路平坦,我蹬的单车。”

现在的路不行,三中附近在修路,坑坑洼洼的硌屁股,都没几个人蹬单车,一般都住校。

“我知道。”沈雁书笑了笑说。

“嗯?”江梓不太明白。

沈雁书说:“我很庆幸自己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里说,你每天都载我回家。”

她日记还写了这么一段,少年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有时有股淡淡的烟味,但只是有时,其余的时候是洗衣液的清香,闻着有点儿像茉莉,又有点儿像百合。

“怎么什么都往里面写。”江梓笑着说了句。

里面事无巨细,只要关于江梓的,她都写的有。

“好事儿当然要记录下来。”沈雁书说。

“那坏事呢?”

沈雁书:“坏事儿不记录,想得起就恨一恨,想不起就算了,但好的不能忘。”

尤其是江梓的好。

但她还是忘记了。

“你冷不冷?”沈雁书突然发现他穿的是球裤,上半身还好,还有一件外套。

“不冷。”江梓抬抬肩膀看了眼书包,“裤子懒得换,反正一会儿就到家了。”

“以后记得换。”

“行,我记得换。”江梓看了眼时间,给闻见主班老师拨过去一个电话,告诉闻见会迟一点,闻见同意了。

他把沈雁书送回去,再去店子里给闻见买了一把玩具枪,拿在手上特别中二,回头率超高。

接到闻见那一刻,他就像是躲瘟疫一样把手里的东西塞他怀里:“拿着,幼稚死了。”

“小叔,可是我才五岁哎,玩这种不是很正常嘛?”闻见笑眯眯的抱着跟他差不多高的机关枪,“而且,是你买的机关枪幼稚,我之前买的很高级。”

对,是很高级,那种玩具小手枪里还带着小刀,随时可能往人身上扎的那种真刀。

“幼稚就还我。”江梓一把夺过机关枪,抵着闻见脑门,玩性大发,“不许动。”

闻见咧牙笑着举起双手:“我先来演坏人,然后你再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梓戳着他的脑袋,“走快点儿,不然崩了你。”

闻见无奈的摊摊手,极其配合的小跑着走快了。

玩具机关枪很轻,拿在手上压根就没什么感觉,要是真的那该多酷。

“小叔,轮到我了。”闻见停下脚步,嘟着小嘴。

“给给给,小气。”江梓把枪给他。

闻见人矮,戳不到他的脑门,只能用枪筒戳着他的屁股,小孩儿奶声奶气的“押解”着他:“走快点儿,不然崩了你。”

“你确定?”江梓加快步伐,最后小孩儿扛着机关枪跟在他屁股后面,还气喘吁吁的说:“小叔,你等等我。”

江梓倒退着走,看着他笑:“跑快点儿。”

“嘿咻嘿咻嘿咻。”小孩儿停下喘着气,“小叔,重。”

没办法,江梓只得帮他拎着书包。

小孩儿笑眯眯的扛着机关枪跑:“小叔,小婶婶呢?”

“人不回家啊?”江梓看着他,“不知道你一小孩儿天天操这些心干嘛。”

“不是啊,这是小叔终身大事。”小孩儿义正言辞说,“谈恋爱要看眼缘,虽然小婶婶不对我的眼缘……”

“用对你眼缘?”江梓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话是这样说啊。”闻见天真烂漫道,“说实话,你难道没觉得小婶婶很凶?特别是不笑的时候。”

江梓得意的扬扬眼尾:“又不是对我。”

“啊,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诶,小叔,你这个人真的很不会聊天。”

“哦。”

“说了要改嘛,你不是教过我的嘛?”

“改改改。”江梓无法了,“你说说要怎么聊天。”

闻见说:“语气温柔一点,说话声音放小一点儿,再高冷点。”

江梓:“……”

好在这小毛孩不认字,不然江梓真的要怀疑他偷偷看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了。

闻见满意的说:“这样才能撩到小女生啊。”

江梓笑了,语气温柔了点儿,也小声了点儿:“你长得丑,理解不了我们这种长得帅的人也正常。”

像他这种男的,大把大把的妹子等着,还用像闻见这样要去撩。

“……”这咋不按套路出牌。

“所以,我这样的语气,会聊天了点儿吗?”江梓故意逗逗闻见。

闻见气鼓鼓不想理他了。

江梓走在他后头蹂躏一下他的锅盖头问:“生气了?”

“你找不到女朋友的。”闻见说。

“我要是找到了怎么办。”

“老子给你洗袜子。”

“说脏话,充谁老子呢?”江梓戳戳他的脑门。

闻见:“可是小叔你都说啊,为什么不准我说。”

起先江梓还没发觉,他的举动谈话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小毛孩,就连说脏话也被他学了去。

江梓说:“那我们互相监督,不准说脏话。”

“害。”

“叹气干嘛?”江梓磨磨牙齿不解了。 第137章 邀请 闻见牵着江梓的手,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说:“好,那我们互相监督,违反了的人要给洗臭袜子。”

“行。”江梓笑了笑答应了。

晚间,闻见趴在桌上,紧紧盯着江梓手上的手心看,他伸手戳了戳:“这个谁弄的?”

江梓没说话,埋着脑袋拿着用火机烤过的针挑出肉里面的玻璃碎片。

“要把他打一顿,然后沉海里去。”闻见说。

“不可以。”江梓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别动不动就打人沉海,听到没。”

闻见气鼓鼓的:“那是谁弄的嘛,你又不说,我看到了也很生气的。”

江梓动动眉睫,随后皱了皱眉,挑出来一颗米粒大小的玻璃,能看得出来赵顺是很生气,巴不得废了他的手。

他温声解释说:“没谁,就我自己弄的。”

闻见埋着小脑袋瓜看了会儿:“痛不痛哇?”

“没感觉。”江梓按了按手心,检查一下里面还有没有玻璃镶在肉里。

“你看这里,好深。”闻见指着他的大拇指下方那块肉。

“去睡觉,别守着了。”江梓扬扬下巴赶走聒噪的他。

闻见把他手机拿过来说:“妈妈快下班了,要打电话来了。”

江梓看看时间,把手机解了锁给他,自从闻见这个小毛孩在,江梓的手机就上了锁,一是怕闻见乱按,其二还是怕闻见拿他的手机乱花钱。

果不其然,闻见妈妈准时准点的打来了电话,两母子聊了好久,最后才让闻见把手机给江梓。

“见见他们幼儿园下周六开冬季运动会,你有时间吗?”

江梓想了想说:“还不确定,应该有。”

“嗯……不然你替我去,我这边实在抽不开身,如果请假的话,怕他把我开了。”

“行,嫂子。”江梓看了眼闻见,“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他们幼儿园发了短信的,我截屏发给你,那拜托了。”

通完电话,闻见妈妈把截屏发了过来,这次是冬季亲子运动会,通知家长们穿运动装,最好父母双方都到,因为有些游戏是三人的。

“啧。”江梓起身坐到床上,看着闻见不怀好意的笑了,“提前感受感受当爸爸的感觉也不错。”

闻见睁着大眼睛看向他:“妈妈不来吗?”

“你妈有事儿。”

“啊。”闻见气呼呼的埋在被子里头,“就我跟你两个,老师说得要爸爸妈妈一起。”

江梓好笑道:“我能去就不错了,还要求多多。”

“要不——”闻见笑得十分谄媚,“喊上小婶婶?”

江梓不解:“叫人家干嘛?”

“如果不叫的话,三人游戏可能是老师加入我们,你要是觉得行的话,我是没意见的。”闻见学着大人的样子耸耸肩。

“要不你问问?”江梓把手机解了锁递给他,“说是你邀请,就以姐姐的身份。”

闻见满口答应。

江梓给沈雁书拨了过去,开了免提。

“喂,什么事情?”

“小婶婶。”闻见眨眨眼开了口,“我小叔说想让你陪他一起……唔唔唔……”

“诶。”江梓急忙捂住他的嘴巴,用嘴型表示自己的不满,“小屁孩,你耍我。”

闻见无辜的看着他。

“请我什么,你小叔呢?把电话给他行吗?”沈雁书还不知情,以为闻见说不清楚。

闻见扳开江梓的手,一股气冲电话那头喊道:“我小叔想让你陪他参加我的家长会。”

江梓赶紧挂掉电话,把闻见按在床上:“把你埋了信不信?”

“这波你打几分?”闻见无辜又得意的询问。

“打几分,我给你打成隔壁淑芬,我是怎么教你的。”

“不啊。”闻见乐呵呵道,“哎哟,小叔你out了,一点儿都不懂我们的心情。”

江梓攥紧拳头,恶狠狠的盯着他,还在想改如何跟沈雁书解释。

“如果我邀请小婶婶,她可能会拒绝,但是以你的名义,她是不会拒绝你的,因为你比我帅啊。”

江梓自恋一想,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沈雁书又回拨过来。

闻见眼疾手快的接过电话。

“什么运动会?”

“我们幼儿园开的亲子运动会呀,小婶婶,我妈妈没空,如果不请你的话,覃老师就会加入我们队的喔。”

沈雁书:“……”

“如果没空的话就算了。”江梓抢过手机,有点儿难堪,“你先考虑,挂了我。”

“有空!”沈雁书很快回复,或许是怕江梓给挂掉了。

闻见捂嘴偷笑。

“就是以他哥哥姐姐的身份参加,他妈妈上班没空,有些运动项目是三人的。”江梓多余的解释了一下。

闻见说:“小婶婶,你可以给我们拍照哦。”

江梓看着闻见的模样笑了。

“那就说好了,下个周六我们不见不散哦。”闻见乖巧的先入为主,生怕沈雁书会反悔一样。

沈雁书答应了一个好字就挂了电话,就这一个字,也不好揣测她的心情如何。

“一个棒棒糖,不讲价。”闻见揣着手。

江梓咬牙看着他:“你这是敲诈。”

闻见说着便要去拿他的手机:“那就给小婶婶打电话说你不要她去了……”

“威胁我?”江梓把他按在床上不得动弹,挠了挠他的咯吱窝,“还威不威胁我了?”

“铁公鸡……呵呵呵呵……哈哈哈。”闻见痒得不行,手足舞蹈的想逃开江梓的魔爪。

江梓停下挠他:“还说我铁公鸡不?”

“就是铁公鸡,不就是棒棒糖嘛,小叔都不给买。”

“买,买大袋的,十袋够不够?”

“够了鸭。”

“想得美。”江梓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不早了,睡觉,明天我球队小组赛。”

“哇,小叔打篮球厉不厉害?”

江梓说:“我贼六的好。”

闻见凑到江梓耳朵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梓一把蒙住他的脸:“睡你的觉,一天到晚鬼点子怎么这么多。”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闻见幼稚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没有没有没有。”江梓学着他的语气否认道。

“你就是急了就是急了就是急了。”

“我没有!”

“追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谁追了。”

“你难道不喜欢小婶婶吗?”

江梓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头:“睡觉,再说话把你扔出去。” 第138章 不喜欢的人没必要讨好 周五放学很早,江梓先去接闻见,顺便把他的学费给交了,然后再带着他来三中等着他打小组赛。

一直到七点多才结束,沈雁书发消息说她得去医院看看沈立州,就先走了。

闻见妈妈最近都在上夜班,是在某个物流公司拣货,一个人干两个人的量,很累。

连着几个小时的训练,江梓的手有点儿发炎,伤口边上有点儿发紫,除了有点儿痛之外,其他的还好。

第二天周末,江梓跟闻见躺到了下午,吃完午饭,沈雁书打电话说让江梓来小龙虾店拿药,碘伏酒精跟烫伤的药膏。

想着就去一会儿,就没带闻见,把闻见安排在房间里看动画片,自己戴上鸭舌帽就出去了。

终于摆脱了这个小电灯泡,江梓迈下楼梯伸了个懒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久没去小龙虾店了,不知道老板娘还能不能记起他。

去的时候老板娘没在,沈雁书说是去市场买新鲜的花甲跟小龙虾了。

沈雁书见他来了,擦擦手停下了工作,去拿药。

江梓随意拉了条凳子坐下,环顾着四周,店内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位置,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取下帽子捋了捋发丝,觉得舒坦了,再将帽子给戴上,沈雁书拿着药走到他面前坐下:“我看看。”

“都好了。”江梓伸出左手晃了晃。

“待会儿吃什么?”沈雁书坐下拉着他的手,用棉签挑起药膏轻轻在他手腕上晕开。

江梓撑着下巴看着她:“我看你们店里有一个新菜,美蛙鱼头,待会儿我买一份,带回去给小毛孩吃。”

“你对小毛孩这么好。”沈雁书轻声说了句,指着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我看看。”

江梓撸起袖子放在桌上任她看,盯着她的眼睛道:“吃哪门子的醋?”

沈雁书视线滑到他的手心,看了他一眼,扳开他曲着的手指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江梓模棱两可的说:“就碘伏落地上不小心弄的。”

“你都不告诉我。”沈雁书推了推眼镜,把脑袋埋的更低了。

“告诉你了,你能帮我写作业吗?”江梓笑。

沈雁书点点头:“可以啊。”

“哦。”江梓视线落在她垂着的头上,“下次有这好事儿,一定告诉你,正好我不想做作业。”

“懒。”沈雁书偷偷笑着评价了一句。

“下个星期小毛孩运动会,学校会发亲子装。”

沈雁书:“会发吗?我还打算买一套运动服。”

“嗯,他幼儿园通知了说周一去领。”

他跟沈雁书谈话很平淡,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老板娘看到江梓十分惊讶,算算时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过了,当时还以为沈雁书跟他发生了矛盾,也不好跟沈雁书提。

“好久不见了,嗯,还帅了不少。”老板娘乐呵呵的看着他笑,就像看自家儿子一样十分慈祥。

江梓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如果直接说谢谢夸奖不免显得他自恋。

哎,人呐,长得帅真难。

“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老板娘说。

“吵架?”江梓不可思议的斟酌着话,随即才笑笑,“没有,我俩可能吵不起来。”

之前的沈雁书什么都顺着他说,吵不起来,现在的沈雁书明事理,脾气算好的,也吵不起来。

老板娘指着厨房的沈雁书小声说:“雁书之前脑子摔坏了,记不起事儿,但她说日记里写了有在我这儿工作,来找到我。”

江梓抿唇朝屋内送了一眼。

“她之前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比之前开朗不少,也挺好。”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

“嗯。”江梓回应了个鼻音。

老板娘继续笑了两声:“不过记得你也总是好的,雁书没朋友,可怜巴巴的,现在果果也没在这边了,她就更没人跟她说话。”

江梓的眸光暗淡下来,低声说:“她也记不起我。”

沈雁书只知道她自己认识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老板娘没怎么听清,走出去卸货了,江梓过去帮忙。

他想着小毛孩还在家里,没过多逗留,拎着美蛙鱼头付了钱就往家里赶。

刚一到门口就听见小孩儿哭声,他心头漏了一拍,赶紧开门进去。

江明远跟闻见都在客厅,满地的黑墨水,他放下东西跑过去检查闻见有没有受伤。

闻见还在哭,满身的黑墨水。

“有没有割到手?”江梓蹲在地上拉着他的手检查了一遍,见没事儿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抬起眼皮望向江明远。

江明远手里拿着笔,桌子上放着几叠试卷。

“对不起。”闻见抽噎着抱住江梓的脖子,“小叔对不起,我就是,就是见爷爷的笔没有墨水了,把,把你房间里的墨水递给爷爷,然后就,就摔倒了。”

“是这样吗?”江梓逼问江明远,人的感觉很强大,他总觉得事情根本不是闻见说的这样。

江明远说:“是我推他的,他把墨水撒我试卷上了。”

“那你好好跟他说不行,他什么都不懂。”江梓眉眼逐渐冷了下来,随即垂下眉睫笑了,“哦,不好意思,我忽略了这是你家。你当年这样对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小见?”

闻见抱住他的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小叔,我道歉了。”

“不关你的事儿。”江梓摸摸他的脑袋,把他带到洗手间清理满身的墨水。

江梓把他脸颊上的墨水给搓掉:“没事儿了,你没做错。”

“小叔,爷爷好像不喜欢我。”闻见失落的垂下小脑袋,“我看爷爷在那里甩了好久的笔,想着可能是没墨水了,就把你的拿出去给他。”

“没说你做错了。”江梓揉揉他的头,“小见是不是把盖子给拧开了?”

闻见点点头:“拧开不好吗?”

“不是。”江梓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下次了,待会儿小叔带你回家,不喜欢你的人不用讨好,知道了吗?”

闻见点点头,似懂非懂:“那爷爷真的是不喜欢我?”

“不管他,你先把手给搓干净,我出去会儿。”

说完,江梓就拿上拖把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江明远坐在原位批改着作业,仿佛刚才发生的闹剧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第139章 想当猫的耗子 江梓走到客厅扯了几张纸把墨水吸干,再用拖把将墨水蘸了一道,转身回了房间,整个过程一句话没说。

江明远欲说话解释,江梓拄着拖把站立在原地:“我马上带小见出去,不会碍着你。”

“我不是……”听此,江明远放下笔起身。

“你不是故意的?”江梓偏头笑了声,“你一向不喜欢小孩儿,你记不记得你之前也是这样对我的?小见只是暂时过来住两天,你容不下他你早说啊,他是别人家的孩子,磕着碰着我该怎么跟他妈妈交代?你倒是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他这一长串,也没指望江明远能听进去。他感觉江明远得病了,精神病晚期,不然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儿过不去。

他被鄢清耍了这么多年,又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得病。

江梓默默清理最后一道的时候,才建议说:“有时间去医院检查检查。”

他替闻见收拾好东西,就牵着小孩儿的手走了。

闻见仰头看着江梓:“我觉得爷爷有点儿不开心。”

“不开心不是拿别人撒气的理由。”江梓说,“别管了,我带你回家。”

闻见担忧的回头看了眼:“可是小叔,我总觉得爷爷很可怜。”

“不可怜。”江梓轻声说。

闻见又天真的歪着脑袋说:“可爷爷不是你爸爸吗?”

江梓扯着嘴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闻见说:“小叔也不开心吗?”

江梓摇摇头:“没有。”

闻见懊悔的垂着小脑袋:“小叔,我错了,我不该给爷爷递墨水的,这样你们就不会……”

江梓揉揉他的一头柔顺的发丝:“这件事情是他的错,不关你的事儿。”

他说过不止一次,他和江明远之间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唯利者,他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其他。

“还有,小见没错。”江梓严肃的看向闻见的眼睛,“不是你的错就不要道歉。”

闻见往前跳了一步,开心的点点头:“刚才就是怕小叔生气。”

江梓笑了下:“我真有那么小气?”

“才不是,小叔最最最好了。”闻见眨眨眼睛说,“那待会儿能给我买辣条吗?”

“休想给我下套。”江梓绝情偏头,“不买。”

把闻见带到他的家,他妈妈还没有下班,两人又没有钥匙,一大一小蹲在屋檐下等着闻见妈妈回来。

闻见用小手撑着下巴,望着对面墙壁下的小耗子:“小叔,你看。”

“看到了。”江梓也撑着下巴,静静的盯着墙角吃东西的小耗子看。

还没有看多久,远处就跑过来一只橘猫,一下子扑在小耗子身上,接着一口叼着小耗子扬长而去。

闻见咯咯咯笑了:“小叔,小耗子的尾巴还在动耶,小耗子好搞笑。”说完还学着伸出舌头翻白眼装死。

江梓的目光才从橘猫身上移开,转头看向闻见,他思索着,问:“只是觉得搞笑吗?”

“嗯,小叔难道不觉得吗?”闻见双手拖着下巴,回味着刚才,“小耗子好傻,找到东西不带回家吃,居然在外边,很活该的哎。”

“那咱们换一个方向看看。”江梓指着扬长而去的橘猫,“你不觉得那只猫,它很厉害吗?”

闻见歪着脑袋思索着:“猫捉老鼠很正常啊,有什么厉害的。”

江梓:“……”

“小叔你好幼稚,居然会觉得一只猫抓住老鼠很厉害。”闻见撇撇小嘴,想着拉拉江梓的手肘问,“小叔,你见过小猫吃小老鼠的样子吗?”

江梓摇了一下头。

“我见过,它咬着小老鼠的头,然后一点一点的用牙齿磨……”小孩儿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一边讲还一边用手比划,“但我没有见过猫把小老鼠撕碎了,我在想,小猫把小老鼠撕碎会有血吗?”

江梓竟然无言以对,他抽了抽嘴角问:“如果今天小老鼠逃脱了呢?”

“当然是聪明的咯。”小孩儿扬着笑脸说,“猫那么大,让小耗子逃掉了的话,是真的很没用。”

“总有失手的时候啊。”江梓比划了两下,“你看啊,那小耗子身形很小,占了优势啊,为什么要批判这个猫咪没用呢?”

闻见纳闷的撑着左脸。

江梓试图把小孩儿拉回正轨上:“如果你有一次变身的机会,你会选择当猫还是老鼠?”

“当然是小老鼠了。”闻见得意的扬扬眉毛,“要是我,肯定不会让猫抓到。”

“如果被抓到……”

江梓还没有如果完,小孩儿又骄傲的站起来:“如果我是这个小老鼠的话,我一定不会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吃东西。”

少年抬头看着小孩儿天真的脸,他白嫩的脸颊逆着灯光,染了点儿阴影。

闻见沉沉叹了一口气蹲下了。

“叹气干嘛?”江梓拍拍他的脑袋好笑道。

“小耗子太笨了,怎么会被抓到呢。”小孩儿意犹未尽的托着下巴,望着刚才橘猫走的方向。

江梓说:“站在弱肉强食的角度上,小老鼠不可能战胜猫的。”

正如邪恶不可能战胜正义,有人说,小耗子生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的东西是偷来的,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错的。他们祖祖辈辈做着这些事情,即使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事情的错的,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就是生在黑暗里,不受人喜欢。

“那……小叔,换做是你,你要做什么呢?”闻见好奇的看着他的侧脸,只见少年一笑说:“我是一只想当猫的耗子。”

“别天真了。”小孩儿起身绕在他身后,揉着他的脸,“小叔,你好幼稚啊,简直比我们班的小朋友都要幼稚。”

江梓扭头,看不见闻见,小孩儿的影子映在了长满青苔的地上,他的头发翘起,有点儿像一个小恶魔。

“诶快看。”小孩儿扑腾着双手,在江梓身侧摇了摇,“小叔,你好像一个长着翅膀的人哦。”

江梓还是蹲着的,反手搂住他的腿,看着映在地上两人的影子笑了出来。

“江梓,小见?”旁边传来一阵女人讶异的声音,她加快步伐走了过来,“你们来了多久了?” 第140章 帮个忙 女人摸出钥匙急急忙忙的开了门:“外边这么冷,你们等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江梓松开闻见起身,“带他去可乐园待了会儿。”

女人垂着头耐心询问闻见这些天的情况:“这几天有没有听小叔的话?”

“有啊。”闻见闪烁着漆黑的瞳孔,拉着女人的衣角,“小叔这几天都陪着我睡觉,我很乖的。”

“要乖乖听小叔的话,妈妈最近很忙,过几天陪你。”门锁不好开,女人废了好半天时间才开开。

屋子里摆满了东西,几个月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女人端来一个凳子让江梓坐,再差闻见拿了一罐旺仔递给他。

“没烧水,喝这个。”闻见妈妈转身去里屋收拾了。

“不了嫂子,今天来就是……”江梓站起来,觉得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

闻见妈妈探出个头来:“怎么了?有事儿说呗。”

江梓挠挠头,看了眼闻见:“嫂子,就……可能小见他暂时不能住我那里了,得过几天我找好房子……”

“啊,没事儿没事儿……”

“如果你相信我,你可以给我一把钥匙,我每天放学把小见送回来,等你回来我再走,第二天我早点儿过来接他去学校。”江梓一口气把第二个方案说完。

“你忙的过来吗?这样的话。”

江梓点点头:“可以。”

闻见妈妈同意了:“那就不用重新找房子,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都可以的,我下个月是白班,下个月我可以照顾小见。”

“行。”江梓松了一口气,眼神正好装上做鬼脸的闻见,他伸手摸摸小孩儿的锅盖头,想着再待下去可能会被人说闲话,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他得回去,毕竟是自己跟江明远达成协议的,他答应自己的已经做到了,而自己不能食言。

走到半路,他又想起今天跟闻见聊天的内容,他们站的方向不同,对事物的理解也不一样,但他总觉得闻见思维跟平常小孩不同。

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心头这种想法,兴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儿还什么都不懂。

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拐到了铁路那个方向,他揣着手走上铁路,十一二月的风是带着冷意的,每一阵都像带着刀一样,割着少年的脸。

少年的发丝被犀冷的风翻起,眉目如画,骨如神刻。

“那小姑娘,你就不怕她卷进来吗?”

“怕。”

“但我觉得我能保护她。”

他吸了吸鼻子,把衣服领子拉上去了点儿。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知不知道老子真的有把你当做弟弟来看?”

“标哥抬爱了。没有人能够阻挡我步入光明。”

他仰头看看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月,十分沉重的长呼出一口气,连同心里的烦躁一并给舒出来。

“虽然我浑身带毒,但我的血是热的。下辈子,希望你做一个好人,别再当沈雁书的父亲。”

江梓思绪沉甸甸的,如同被风吹过的麦芒草。

“江梓,雁书交给你了。”

“比起我,你更能让我妹妹开心,我希望我妹妹开心一点儿,别的什么都不要了。”

前世今生如梦一样,他的第二世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快乐了,他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吃烧烤会有不放辣椒的,吃火锅会有专门的清汤,他打架不是一个人,受委屈了会有人帮自己找补回来。

没有人像哥哥一样催着他饭前洗手,没人提醒他少熬夜,少抽烟。

他记得之前走铁路都会有一大群人打打闹闹。

刘炜最喜欢在冬腊月吃火锅,说能暖暖心肺,程乾跟李洋喜欢在铁皮小屋外架起烧烤摊子,特别给他弄一份孜然味儿的,盛思卿做饭好吃,早上去学校会给他带自己蒸的小包子,赵顺喜好是个谜,偶尔买杯奶茶喝喝,他都先蹭两口喝,偶尔包里装着大白兔奶糖,偶尔塞两颗给他。晚自习的时候赵顺总会掏出一两包辣条,跟盛思卿和自己分着吃,有时候吃得一间教室全是辣条味,被老师赶出去站在走廊上吹冷风。

当初他身边那一群人,都在一个个的离他远去,刘炜走的最远,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找到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江梓,你活该。”他低语着,坐在铁路边,坐着坐着就躺下了。

周末闻见妈妈还要上班,他离开铁路的时候已经的凌晨三点多钟了,第二天七点起的床,又困又饿,还得照顾小毛孩,连偷个懒都不行。

说到偷懒……

江梓询问沈雁书今天上不上班,沈雁书说她一般都会留一天时间来创作,恰好今天周六她没去小龙虾店。

他带着小火锅敲响沈雁书的门:“看到我这两个大黑眼圈没?”

沈雁书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好兄弟。”江梓倚在门框上,眼皮直打架,“我开动画片给他看,不会打扰你,我先睡一觉,要猝死了。”

沈雁书让开了道让他进来了:“我哥哥那屋有被子,可以睡。”

“不用了,就在沙发上。”江梓拎着小孩儿进去了,“帮我看着他,有事儿叫我,真感觉要猝死了。”

沈雁书忍俊不禁,给闻见打开了电视:“你昨晚干嘛了?”

“说来话长,自从有这个小毛孩在,我的神经天天高度紧张,偷懒都找不到空。”江梓拿起遥控板讲电视关了声音,一头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闻见乐呵呵的说:“我小叔说他快要猝死了。”

“吃水果吗?”沈雁书轻声问闻见。

闻见点点头。

“那我去洗,别吵着你小叔了。”沈雁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闻见动作轻一点儿。

等沈雁书洗完水果过来,江梓已经睡着了,他入眠很快,加上昨晚没睡好,就更快了。

来之前他想了很多方案,其中还有带闻见去网待着的,不过想想还是觉得沈雁书靠谱,他能肆无忌惮的睡觉,还有人帮他看着闻见,何乐而不为呢。

沈雁书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又进房间拿出一条薄毯给江梓盖上,她拿着本子跟笔出来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了。 第141章 等于喜欢 沈雁书坐在软垫上伏在茶几上写字,闻见坐在电视剧面前看电视,江梓蜷曲在沙发上睡大觉。

“小见,你小叔昨天晚上干嘛了呀?”沈雁书抵在笔的一端,小声的问。

闻见瞄了眼闭着眼睛的江梓,摇摇头:“不知道,小叔昨天晚上送我回家都已经很晚了,应该是玩电脑。”

“玩电脑?”沈雁书细细斟酌两下,听到他话语里的重点,“你最近不是都在他家里住吗?”

“害。”小孩儿学着大人都模样叹了一口气,“昨天我把爷爷的试卷给染上墨水了,然后小叔就跟爷爷发生矛盾了。”

沈雁书用笔敲敲脑袋:“发生矛盾,说清楚就好了啊,怎么会发生矛盾呢?”

闻见又摇摇小脑袋:“好像小叔跟爷爷的关系十分不好,昨天我听见小叔跟爷爷说到小叔小时候,哎。”

“怎么了?”

“就是——”闻见跑过去凑到沈雁书身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了,你不要跟别人说,小叔会生气的。”

沈雁书点点头:“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小叔说,在他小时候,爷爷对他十分不好,经常会打他,他像我这么大,还不了手。”闻见讲述着,还转过脑袋看江梓有没有醒,“就像我一样啊,我也打不过小叔,只能挨骂。”

“话不能这样说。”沈雁书双手手肘交叠伏在茶几上,看着他,“你小叔都是对你好,不然他教你那么多干嘛,你说呢?”

闻见撅起嘴:“可是他很幼稚的好。”

“你小叔才多大?”沈雁书扒着手指放到闻见面前,“按理来说,你小叔也是个孩子,而且你换个方面来想啊,要是你小叔很严肃,你还喜欢他吗?”

“还是不要了。”闻见摆摆手,“他严肃起来有点儿吓人,还是现在好。”

沈雁书满意的点点头:“你小叔才大你十岁,他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什么都有第一次的,你要体谅体谅。”

“小婶婶,你是不是喜欢我小叔啊?”闻见笑得十分促狭,他长相没有那么精致,就是那种很一般的长相,不过一笑起来莫名有些可爱,丑萌丑萌的。

沈雁书收回眼神,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没曾想小孩儿朝她身边挪过来逼问道:“小婶婶,你的眼睛太不会骗人了,我都知道的哦。”

“你,你一小孩儿懂什么。”沈雁书结巴着抓起桌上的笔欲盖弥彰的往纸上戳了两个字。

“谁说我不懂了,我都懂。”小孩儿自豪的拍拍胸脯,凑过去盯着沈雁书的眼睛看了好久,“你跟小叔一样,眼睛一点儿都不会骗人。”

沈雁书冷静的推推眼镜框:“你小叔怎么不会骗人了?”

闻见说:“就拿上几次,你跟他发消息,他拿着手机开心好久,还笑了。”

啪嗒一声,沈雁书手里的笔从她手指间滑落。

“小叔死鸭子嘴硬嘛。”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沈雁书拍拍脑门,颇有些无奈,她伸手戳戳他脑门,“你这小脑袋瓜子都装些什么?”

闻见抿起唇,看着沈雁书的眼睛:“没谁教我,你们大人为什么都觉得我们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哇,其实我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沈雁书暗戳戳的回味闻见刚才话,又暗戳戳的乐了一番:“你小叔真的有那么开心?”

“是哇是哇。”闻见得意的笑笑,“每回都是。”

少年翻了个身,沈雁书以为他醒了,立马扎了块水果塞闻见嘴巴里,两人默不作声的看着沙发上沉睡的少年。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闻见松了一口气,小声说:“我教你怎么看小叔有没有睡着。”

他指着江梓的眉心说:“啰,小叔睡着了眉心是拧着的,装睡呢,眉心就不会拧着。”

沈雁书突然觉得旁边这小孩儿成精了,在自己怀疑他说的正不正确时,小孩儿又说:“我试过很多次,有时候他会装睡来看我有没有整他。”

少年眉心真如闻见说的那样,微微拧着,但是好像在沈雁书模糊的记忆里,同样的少年,同样的睡姿,同样的位置,却不见他的眉心拧起。

闻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沈雁书:“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呀?放心,我小叔是睡着了的。”

沈雁书轻轻摇头,将脑袋埋在手肘间。

轰鸣的脑海里,少年印刻上去,却不见脸庞,沙发边突然出现一双腿,随后那人轻轻蹲了下来,轻轻抚摸上他模糊的脸庞,贪恋而温柔,她的话语里有一丝胆怯。

“江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雁书的脑海忽然又是一片空白,她缓慢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小孩儿。

沈雁书看看手下的本子,再看看少年,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婶婶?”闻见在叫她。

“嗯。”沈雁书应了声。

闻见说:“你觉得我小叔长得帅吗?”

沈雁书诚实的点点头。

紧接着闻见又说:“那你觉得我小叔好吗?”

“好。”沈雁书再次点头,殊不知已经进入了小孩儿的圈套。

他扬扬眼睛坏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的小叔呢?”

“我没说不喜……”沈雁书刚脱口才反应过来。

“那就是喜欢咯。”闻见跑过去欲要叫醒江梓,却被沈雁书拉住了:“你干什么?”

“你没说不喜欢我小叔,那就是喜欢了,这样的好事儿当然要叫醒我小叔。”他说的义正言辞,让沈雁书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她好像挺乐意被这个小孩儿戳穿的,但也只能被这个小孩儿戳穿,她不知道该如何当着少年的面说。

闻见说:“那我叫醒……”

“诶别。”沈雁书说,“你小叔很累,让他睡觉。”

“害。”小孩儿用双手托着自己下巴,无奈的望着天花板。

沈雁书没忍住笑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小机灵鬼。”

小孩儿连连叹气:“你们大人好复杂,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说出来嘛,你看我喜欢我们班的小女生,都说出来了。”

“那你喜欢你们班的谁啊?”沈雁书避开他的话,笑着问了句。

闻见弯着手指默念了一番:“很多啊,什么月月,红红,小柠檬,汤圆……”

江梓迷迷糊糊的起身,伸手拍拍他隐隐犯痛的脑袋。

闻见倒吸一口冷气,呲着牙对着沈雁书尴尬一笑:“完蛋了。” 第142章 中午吃什么 沈雁书难为情的跟着尴尬一笑。

江梓看着跟冰冻一样的两人,诧异道:“你们怎么了?”

“还好。”闻见松了一口气,给沈雁书眨眨眼示意她别说了。

“小白眼狼,这有没有水?”江梓伸了个懒腰起身找水去了,沈雁书让他坐下,自己去了厨房给他拿水了。

看样子,他还没有睡醒,只是因为口渴了。

沈雁书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脑袋里还是那一声小白眼狼,他是下意识的,很顺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他叫她小白眼狼,带着儿化音,有那么一丝丝宠溺,虽然可能是她想多了,但她真的听出了那么一丝。

江梓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一口下肚,捏着水杯眼睛看着正前方,人的正常反应,睡醒之后有那么几秒是懵的。

沈雁书站在他面前问了句:“还要吗?”想着不对劲,又重新组织语言问,“你还要喝水吗?要的话我再给你倒点儿。”

不问还好,一重新问就显得自己有点儿瓜田李下了,只见少年轻笑一声,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她这种写网文的,思想不免有点儿超前。这特么都能想叉,也没谁了。

沈雁书紧张着开口解释:“我意思是倒水。”

“昂,知道啊。”江梓往沙发上一靠,掀起眼皮盯着她,似笑非笑。

沈雁书捏着手:“那你笑什么。”

江梓无辜的睁着眼睛:“还不准人笑了?”

沈雁书:“……”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梓懒洋洋的望着她笑。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沈雁书垂着眼睛,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水杯进厨房了。

江梓扬起嘴角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你们写小说的思想是不是都带了颜色,动不动就开车啊。”

话音还没落下,厨房里就传来一声响,江梓心道不妙,连忙起身往里面跑过去。

沈雁书手里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好几半,她蹲下正准备捡,江梓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出来。

“去拿扫把。”江梓使唤了句,蹲下身把大块的玻璃捡起来扔垃圾桶里。

很快,沈雁书拿来了扫把跟铲子:“你别用手,会被扎到。”

江梓蹲在地上,颇为无奈的看着她:“我就开了句玩笑,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手,手滑了。”沈雁书把扫把放在墙边,指了指外边后似逃命一般走了,“我去拿拖把。”

江梓叹了一口气,无奈笑笑起来拿着扫把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干净。

沈雁书半天没过来,他只好用扫把将残留在地上的水渍往下水道那方扫。

都弄的差不多了,沈雁书才拿着拖把过来,江梓的目光停留在她脖子跟耳根上,他站在门边笑:“脸皮这么薄,我在想,你写小说的时候是怎么写霸道总裁跟他小娇妻……”

“……”沈雁书埋着脑袋。

“埋着脑袋干嘛,找地缝?”江梓双手环胸抱着,往门边一靠。

沈雁书抓紧把地拖了一遍,拎着拖把就出去了,随后传来一阵锁卫生间门的声音。

江梓一拍脑门跟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敲了两下门:“喂,生气了?”

“没有。”

“那我不逗你了行不行?”江梓守在门外。

“我,我上厕所。”

江梓盯着玻璃门看了两秒才离开。

他想起之前的沈雁书,无论自己怎么逗她,她根本就不会脸红,像一块木头一样,但也比木头好点儿,说的每句话都能得到回应。

现在的她不禁逗,一逗就脸红害羞,似乎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了。

“啧。”江梓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上的奥特曼,嘴角轻轻上佻。

闻见看两眼动画片,又看一眼江梓,如此循环着,招来一巴掌。

“为什么打我。”闻见扁嘴,不满的看着他。

江梓收回拍在他脑后的手:“为什么看我。”

闻见委屈巴巴的摸着自己后脑勺,哼了声:“小叔,你怎么笑得跟花痴一样。”

“请换个比喻。”江梓盯着他。

闻见挠挠头。

江梓哼声:“花痴用在我身上不合适。”

闻见耸肩翻了个白眼。

“我这么帅。”他指着自己,“我犯得着对别人花痴?”

“你别打扰我看电视。”闻见冷漠的瞪他一眼。

沈雁书从厕所冷静出来了,江梓怕她再躲进厕所,就没朝她那个方向看过去,也没说话。

几分钟后,沈雁书才打开冰箱问了句:“中午吃什么?”

闻见说随便。

江梓想了想叶说了句随便。

沈雁书假笑道:“龙虾店往左走十分钟,有一个店叫随便。”

闻见改口说了句:“我想要吃番茄炒蛋。”

沈雁书拿了两个鸡蛋,等江梓点菜。

“我来做。”江梓站起来进了厨房。

沈雁书转过去用嘴型问闻见:“他会做饭?”

闻见笑着点点头,露出大门牙:“不好吃。”

沈雁书又从冰箱里捡出来两个番茄进了厨房:“我来,你过去休息就行了。”

“我能行。”江梓拿着菜刀放到洗菜池清洗了一下,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见沈雁书还不信,他指着外面的闻见,“你去问问那小毛孩儿我做饭好不好吃。”

就是因为问了才过来的。

沈雁书想这么说,但终究说不出口,她试探着问:“你要做什么菜?”

“拍黄瓜。”江梓拿起两条黄瓜往洗菜池边走。

“就吃拍黄瓜?”

江梓想了想看向她手里的番茄:“我还会白糖番茄。”

沈雁书伸手捂着脸,还以为是大菜呢。

江梓扭头有些不理解:“怎么了?”

“没事儿,挺素的。”沈雁书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夸不下去了。

江梓哦了声:“我还会做凉拌西蓝花。”

沈雁书把鸡蛋放下,把番茄放在水里:“吃肉吗?我做点儿。”

“上周小毛孩体检,说是偏重,要控制饮食。”

“噢,那我随便炒一个。”沈雁书说着就出去拿肉解冻了,“你平时要多吃点儿肉,他偏重又不是你偏重。”

江梓把两条黄瓜放在菜板上,有条不紊的把他们切成小段,粗暴的挽起袖子开始拍。

沈雁书眯着眼睛生怕误伤自己。

“我常做,没这么夸张。”江梓十分淡定。 第143章 我计划的未来没有别人 其实沈雁书是信了闻见的话才觉得他做饭不靠谱,但咋眼一看,他每一个步骤都做的很好。

可能他做的菜略显简单草率。但男孩子嘛,会做一两个也不错了。

沈雁书在心头为他开脱了一番静静的站到他身边。

想了想,她便问:“你平时都自己做饭?”

“啊。”他袖子挽得十分高,垂着脑袋的他也比沈雁书高出很多。

“不吃肉?”

“不会做。”江梓挺诚实的,他一般在屋里要么吃泡面,要么自己煮点儿饭,随便炒两个素菜,几个月前,他学过做肉,但不知道为什么做出来总有一股腥味,他看着自己做出的肉,实在没胃口。

他没怎么跟江明远一起吃饭,明明是两父子,但关系就像是合租的室友。

沈雁书动了动唇:“你之前……也是自己做饭吃?就光炒素菜?”

江梓把拍碎的黄瓜放进碗里:“不是,之前我连素菜也不会。”

“其实,你有空了可以来我家吃。”沈雁书轻轻笑了笑,“不会做也没关系,我会做,小龙虾店的老板娘什么都教我。”

“这蹭饭有什么条件吗?”江梓视线从碗里抬起,好看的柳叶眼紧紧看着她,眼尾微微上翘,他的眼皮不深,第一眼很清爽,第二眼就带着淡淡的魅。

好一会儿,他才伸手过去拿盐巴,轻声说:“比如以身相许什么的。”

沈雁书:“……”

“你霸道总裁文里没写这些?”少年轻笑,唇角勾起,眼睛像小狐狸一样很精明。

“你,你还看过霸道总裁文?”

江梓还在笑:“初中的时候,我们班女生人手一本,我无聊就借了几本看。”

沈雁书噤声了。

“其实有个冷知识要告诉你们这些异想天开的小作者。”江梓神秘兮兮的凑近沈雁书,“我们男人醉酒后,是无法做那种事情的。”

沈雁书:“……”

告诉小作者是假,告诉旁边这个是真。

“我不会猜中你写了醉后乱性的情节?”江梓故作惊讶了一番,又镇定的端着一盘菜走远了。

“我,我去个厕所。”沈雁书抬脚就开溜。

江梓垂眸轻轻一笑,拿着筷子搅拌着碗里的菜。

沈雁书确定关好门以后,快速解开手机屏幕,打开百度开始搜索:存不存在酒后乱性这种说法。

答案:根据科学分析,酒后乱性是根本不存在的……

下面是一个医生讲解的视频,沈雁书点开。

“很多人说酒后乱性,”

这一段声音充斥在逼仄的卫生间里,沈雁书慌乱的把音量关小:“其实呢,在人喝醉酒的情况下,是不可能……”

然后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

沈雁书仰头望天,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她现在不是纠结什么酒后乱性,而是怀疑自己的小马甲掉了,可能在自己失忆之前,她就把自己小马甲告诉了某人。

怎么办,她文里还写了很多很多那啥。

虽然她还是一个只有几万读者的小作者,读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万一里面混入一个不该混入的东西,短时间内根本揪不出来。

但幻想了两秒这种,透明小读者身旁总有一个暖心高冷的帅哥哥默默支持的偶像剧,沈雁书再把人物形象跟厨房那个一对比,不阔能不阔能,绝对不阔能。

他一大忙人,就算真闲的没事儿干,也不会来看她写的这种毫无营养的文。

“小白眼狼?”江梓曲着手指敲了两下门,“别一言不合就躲厕所,快出来教我炒菜。”

短短几秒,里面传来一阵冲马桶的水声,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感觉。

沈雁书拧开了门,径直走过他往厨房方向去。

江梓无辜的跟在她后头。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提刚才的事儿,沈雁书把解冻好的肉放在菜板上:“看这肉上的纹路,要顺着切,不然炒出来会成渣,影响卖相。”

江梓学得很认真,眼睛一直放在肉上,沈雁书悄悄瞄了他一眼,继续把重心放在教学上了。

她就只瞄了一眼,不贪心。

“切好以后,要放点儿姜片料酒去腥。”沈雁书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讲解示范,少年学得很认真,心无旁骛那种,眼里只有沈雁书手里这一盘肉。

他的眉眼生的极其好看,连看一盘肉都带着笑意的。

“你学会了吗?”沈雁书轻声问他。

江梓抬起眼皮看着她摇摇头。

沈雁书正想说,江梓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教的人都心不在焉,我能学会才怪。”

“那你可以出去了。”沈雁书放下碗,给锅里倒上油。

“别啊,我开玩笑的。”江梓赔了个笑脸,“雁书姐姐叶太不禁逗了。”

沈雁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是,你不用学,我可以做给你吃。”

江梓的笑脸僵住了几秒,须臾才盯着她的眼睛,她的镜片上印着自己泛着浅笑的脸:“我……”

“现在以后都可以。”沈雁书立马打断他的话,“想吃什么我会做。”

江梓顿了顿,开着玩笑问:“姐姐,你这样,你未来老公不会介意。”

“我计划的未来没有别人了。”沈雁书的声线很冷很轻,似回到了之前那个薄情的沈雁书,但她说的话要比之前的她更有情调。

她说,她计划的未来没有别人了,江梓不是别人,是她忘记的人里的其中之一,也是她想要记起来的唯一一个人。

江梓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沈雁书也没再说话,厨房里只有油溅的滋啦响都声音,以及沈雁书用一己之力按捺不住的心跳声。

晚上十点,沈雁书被微博推送的消息骗了进去,她点开自己两万多人的微博账号,滑上滑下看着之前发的那些微博。

2035年10月15日那条:我在学校看到了一个好帅好帅的小哥哥,莫名感觉他跟我小说里的张鸢很像,我上去跟他打招呼,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但他居然说了一句:巧了,我也见过你。

奶黄小包子:哇啊啊啊啊啊啊,作者大大求图,有没有小哥哥的照片,好爱张鸢。

抹茶味儿的巧克力:后续呢,坐等后续。

10月17日:今天又碰见帅哥了,他在教育小孩子,很凶。看来以后不能惹他了,不然他连把你埋哪儿都想好了。 第144章 幼儿园的运动会 抹茶味儿的巧克力:哇哇,真的有后续,大爱大爱。

小鱼儿:莫名感觉帅哥有点儿可爱。

雁归回复小鱼儿:他真的好可爱,长得痞帅痞帅的,却是个话痨。

易只烊:鸢鸢也是话痨,不知道帅哥有没有鸢鸢那么帅。

雁归回复易只烊:有!!!

10月24日那条:我听朋友念过他的名字,有点儿不好听。今晚问了他,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听他自己的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竟然这么好听。

磨死小驴的罗某某:所以,帅哥叫什么捏。

雁归回复磨死小驴的罗某某:这是秘密。

雁归不追到帅哥很难收场:啊啊啊啊,我杀了自己给大大助助兴。

10月27日文案是:我脑袋磕坏了,记不起之前的事情,我总疑心自己和他认识,原来是认识的。

雁归追不到帅哥很难收场:我还能说啥,还能说啥子,狗血偶像剧照进现实。

啊啊啊啊啊嚏:坐等一个后续。

香菜糖葫芦:那你能不能记起你跟他之间的事情呢?

雁归回复香菜糖葫芦:忘了他,我很遗憾。

看了会儿,她才点了两下,发了一串文字:唯你,唯浪漫。

时间是11月21日。

笑笑就笑死了:帅哥到手了?!

雁归回复笑笑就笑死了:没有。

看了会儿,少数人点赞回复,沈雁书又在微博底下评论一句:这本文的开头可能要改。

欢迎来到对抗路:肿么了肿么了,我觉得没啥问题啊。

雁归回复欢迎来到对抗路:因为帅哥告诉我,酒后乱性不存在的。

欢迎来到对抗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笑死谁。

笑笑就笑死了回复雁归:铁证在此〔图片〕,重点是帅哥如何知道小说里写了这些。

雁归回复笑笑就笑死了:因为帅哥也看霸道总裁〔绝望绝望〕

小鱼儿:头笑没了,雁归赔我。

以绝望挥剑:救命,我竟然磕起来了。

沈雁书退出了微博,开始重新修文了。

11月29日周六,闻见他们幼儿园举行冬季运动会。

江梓穿着幼儿园统一印的亲子装去接闻见,然后再带着闻见在幼儿园门口等着沈雁书。

江梓穿的这件是浅蓝色的外套,灰色的裤子,幼儿园只发了外套跟裤子,他觉得冷,就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在里面。

闻见跟他的一样,只不过是儿童款。

“闻见早上好。”迎面走过来一个小朋友,后头是他的爸爸妈妈,小朋友看着江梓愣了愣,“你的爸爸真好看。”

闻见拉着江梓的手,得意的扬扬眉毛:“那是那是。”

小孩子都有虚荣心,江梓觉得直接否认会伤害他,就懒得解释,把僵冷的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等着沈雁书。

十多分钟后,沈雁书姗姗来迟,她递上一个小口袋:“啰。”

江梓打开看了眼:“什么?”

“给你俩织的围巾。”沈雁书目光看向他的脖颈,“冬腊月还在穿低领,也不怕冻感冒。”

她也穿着幼儿园发的亲子装,不过是粉红色的,加上她扎的丸子头,衬出了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活力。

“谢了。”江梓拎着小袋子,抬起下巴,“进去。”

闻见伸出小手,一只手拉着沈雁书,另一只手牵着江梓的手指,如果两侧的人再老十岁,那才真的像一家三口。

就只有闻见会觉得别人会以为江梓跟沈雁书是他的爸爸妈妈,他不知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请各位家长站到自己孩子的主班老师身后……”

闻见拉着沈雁书的手往前面跑去,十分兴奋。

江梓不疾不徐的走在后头。

沈雁书回过头冲着他无奈的一笑,一路小跑着被闻见拉到自己主班老师后头。

覃骊在拿着表格让她签到,沈雁书捏着笔解释了一句:“小见妈妈有事儿来不了,我们是他的哥哥姐姐,代表他家长来的。”

“行,在后头备注一下就行了。”覃骊抬起头朝她身后看了眼,果然看到了江梓。

“来了的家长牵好自己的孩子,站在主班老师后面,要换衣服的家长请往左边更衣室……”广播在循环的播放通知,闻见着急的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角。

闻见说:“以前爸爸妈妈来,我都没有赢过,小叔,今天能不能赢一回?”

“赢几回都行。”少年嚣张的笑了声,加快了步伐。

家长们都是二三十岁的,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显得格格不入,还有些更夸张,一家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一看就是家里的团宠。

繁琐的开场仪式过后,第一个游戏开始,大班在旗台这边做游戏,两组家庭为一个比赛小组,一头一尾两个呼啦圈,中间一根绳子,游戏规则是,小朋友站在圈里,两位爸爸被绑在绳子的两端,从中间开始往各自孩子这边拉,吃到孩子手里的甜甜圈的那一方获胜,三局两胜,赢了家庭能够得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汽车模型。

江梓对家那个爸爸很彪悍,虎背熊腰的跟瘦成竹竿的江梓形成对比。

绳子系在他腰上,沈雁书抬起手隔老远比划了一下,他的腰怕就只有巴掌大。

真担心对面那个爸爸一使劲,把他的杨柳腰都给拉断了。

沈雁书跟闻见在呼啦圈里,她拿着手机蹲下的,正好给他拍照。

等到每个爸爸都准备好以后,裁判老师才吹响哨子,江梓直接被对面那个彪悍的爸爸拉来倒退两步。

“小叔加油,小叔加油。”闻见扯着嗓子喊口号。

江梓使出浑身力气,脖子,脸都被涨红了,他使劲往前迈步,犹如拖着一座大山一样寸步难行。

“加油。”沈雁书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站起来跟闻见一起喊口号。

江梓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对面爸爸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两人就这样死耗着。

闻见举着甜甜圈干着急:“小叔加油,小叔再使劲一点儿。”

“真是——”江梓咬紧牙关,扭头看了眼对方爸爸,切着齿把话说完,“站着说话不腰疼。”

闻见腰不腰疼他不知道,反正这个绳子勒得他腹肌疼。

沈雁书关掉手机集中注意力给江梓加油:“江梓,加油。”

江梓皱紧眉头使劲往前面挪,想试着一点一点的磨过来,直到听到闻见那句,他才破功了。

“小叔,你这么弱,以后怎么参加你女儿的运动会。” 第145章 我把宝贝举高高 他好不容易蓄好的力气就因为小孩儿的一句话松懈了,大意下被对方爸爸领先一分。

闻见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感觉没戏了。”

江梓解开腰上的绳子走过来,瞪了眼闻见。

“你好弱。”闻见毫不留情的说。

“你别说话,本来都要赢了的。”江梓叉腰站立,伸手揉揉自己肚子。

沈雁书细心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伸手觉得不太合适便又收回了:“怎么了?”

“绳子勒的我腹肌痛。”江梓笑了声,摆摆手,“没事儿,看我让一追二。”

沈雁书睨着他笑了:“小心点儿,拉不过就算了,别受伤了。”

“什么叫拉不过。”江梓不满道,“肯定拉得过,要不是这小毛孩突然给我喊了句那么不着调的,我还不至于输。”

短暂休息过后,第二轮游戏开始了,对方士气很足,小孩儿蹦跶着软软糯糯喊了好几声:“爸爸加油。”

看看对面软糯糯的小女儿,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个低音炮的小侄子,江梓一瞬间很是挫败,如果他这边站的是他的女儿,那他肯定潜力无限,别说拉对方爸爸,就是来十头牛,他都能拉动。

闻见蹲在呼啦圈里,双手托腮盯着他,偶尔兴趣高涨时喊两声加油。

覃骊见闻见偷懒,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温声提醒他站起来。

对面爸爸力气很大,但论耐力是肯定比不过江梓的,他一点一点耗掉对面爸爸的力气,最后再一鼓作气把对面那个爸爸拉过来。

闻见眼睛一亮,站起来伸手举着甜甜圈,沈雁书蹲在地上抱着他避免他摔倒。她的手覆在闻见的小手上,固定住手里的甜甜圈。

“小叔加油,小叔最厉害了。”

江梓死咬着大白牙艰难往前迈步,对方爸爸见势不妙,就扎紧下盘站在原地。

甜甜圈距离江梓就只有分毫,他使劲弓着身子把嘴凑过来,沈雁书抓着闻见的小手固定着甜甜圈。

一瞬间,少年冰冷的唇触碰到沈雁书的手背,沈雁书的手轻轻颤抖着,猫一般灵动的眸子眼眸微微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那层镜片与少年对视。

少年惊慌的看了她一眼才把视线转移到甜甜圈上。

他的脖子红了一片,不知道是使劲涨红的还是因为羞涩。

这是他第一次用唇接触别人,之前的那次,是沈雁书先吻的,吻的是额头。

他一鼓作气向前磨了两步,咬上了闻见手里的甜甜圈,裁判宣布闻见这组家庭获胜。

对方那个爸爸直摇头:“不得行不得行,拉不过这个年轻娃儿。”

江梓抓了两下头发,将手滑下解绳子,结果绳结太紧了,他怎么也解不开。

沈雁书走过来问:“我来。”

她垂着眼眸认真的解绳,江梓突然伸手过去。

“怎么了?”沈雁书躲了一下,看着他的手。

“眼镜歪了。”他拿掉嘴里的甜甜圈,依旧伸手给她抬了一下眼镜。他的动作很轻,也没带着暧昧,就像一对相处了很久很久的情侣。

沈雁书哦了声,别开了眼睛。

他低着头把自己咬过的那一截甜甜圈掰掉塞自己嘴里,另外的递给闻见。

短短时间里,沈雁书再次抬头看向他的眉眼,怔了一下说:“我是不是说过,你很甜。”

江梓嚼了两下嘴巴里甜甜的食物,点点头看向她。

“我好像记得。”沈雁书轻声说,“那天下午风很大,你说你要我看清楚你,看清楚了就不会觉得你很甜了。”

江梓咽下嘴里的东西,笑了:“别忘记了那句,以后,我会带你去看眼睛。”

沈雁书摇摇头:“那样不好。”

江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不好?”

“一味索取,贪婪的记着别人答应自己的不好。”沈雁书笑了笑,“我想记起你的好,就这一个就可以了。”

很快最后一局又开始了,两边换了方向,闻见兴致勃勃的拿着甜甜圈站在了呼啦圈里,江梓依旧使用原来的策略,开始和对方耗,等到耗到对方没力气了,他再加大力气取胜。

闻见十分得意的跑过来跟他击掌。

覃骊分发给闻见一个小徽章,接着抬头看了眼江梓,踌躇着还是决定说了句话:“徽章可以在那边兑换奖励,一个徽章换一辆小汽车模型,五辆可以换一个氢气球,十辆可以换一个玩具赛车。”

“换不换小车?”江梓低头询问闻见。

闻见捏着小徽章摇摇脑袋:“我想要玩具赛车。”

江梓看了一圈:“这里游戏都没有十个,很难凑齐十个徽章。”

闻见:“可是我好想要玩具赛车。”

“行,我尽力。”江梓无法了,别人家的小孩儿巴不得早早去换小车,而他家这个,野心不是一般大。

“大班第二个游戏,《我把宝贝举高高》,游戏规则是,宝贝跟妈妈站在呼啦圈这头,爸爸站在那头,妈妈抱着宝贝跑过去,爸爸再抱着妈妈跑过来,最后爸爸再抱着妈妈转几圈,把手里的小旗子投到小壶里,用时短投掷的小旗子多的获胜。”

沈雁书事先抱了一下闻见试试水,小孩儿有点儿微胖,她抱起来十分吃力。

旁边家长跟小孩儿聊得很欢,小朋友说:“我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是爸爸的宝贝,所以这个游戏名字叫《我把宝贝举高高》。”

“准备好了吗,各位妈妈们。”

随后就是一阵齐刷刷的准备好了。

一声枪响,沈雁书赶紧抱起闻见往那头冲过去,旁边基本都是小女孩儿,就闻见一个小胖墩,她落后了一大截。

跑到终点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梓打横抱起,她感觉自己快掉了,慌张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江梓轻轻将她往上送了点儿,一路小跑着往那头跑去。

闻见比其他小孩儿要重,但沈雁书却比其他妈妈要轻,少年抱着毫不费劲,很快就到了圈里,沈雁书捏着一大把小旗子,努力往里面投。

“慢着,我我眼镜要掉了。”沈雁书想松开抓住他肩膀的手去戳眼镜,结果少年把她往上带了点儿,埋下头。

他的气息很重,但在极力压制,少年用脸颊轻轻把她的眼镜给推回去。 第146章 奖励 沈雁书原本平缓的呼吸突然急剧加快,她收紧手指捏着旗子,却看不见面前的小壶。

“往左边点儿。”少年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她错愕的回过头,很多妈妈都在认真的投掷。

江梓极力摊开自己抱住她腰部的手:“我拿着旗子,你投。”

沈雁书胡乱把一大把小旗子递给他,自己拿了一根往小壶里投掷。

“小叔小婶婶加油哇。”闻见隔大老远给两人加油。

沈雁书屏住呼吸将小旗子对准小壶,成功投中了第一面。

接着她把手从江梓肩上抽走,另一只手抓过他手中的一把小旗子:“这样方便点儿。”

第一面旗子成功的投中,沈雁书也逐渐找到手感,只不过比较废江梓,他不仅要使劲抱着沈雁书,还要尽可能的倾身让距离变短且不能出这个呼啦圈。

投中第五面的时候,感觉江梓有些手滑,暗想他可能撑不住了,就加快了投旗的速度,最后获得速度第三名,投中了七面小旗子。

“那个,我是不是很重?”沈雁书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江梓叉腰站在闻见身后,摇摇头。

沈雁书明显不相信。

江梓的衣服拉链被自己解开,褪到肩膀,咋眼看去痞痞的,露出被冷风吹红了的皮肤,他懒散又张扬的哼笑了一声:“八九十斤的人我都抱不动,我还是个男的吗?”

“就是就是。”闻见跟着附和着,“我小叔可厉害了。”

沈雁书低头看着闻见不禁一笑:“是是是,他可厉害了。”

据裁判员统分,江梓他们获得第三名,奖励两块小徽章,闻见给拿在手上,十分高兴。

后续很多各种各样的比赛,沈雁书负责拍照,江梓为了闻见努力挣小徽章,有些比赛是按照排名发徽章,等到中午比赛结束时,闻见手里有十一个小徽章。

“小叔,我想要一个赛车。”闻见拉着沈雁书过去兑奖,江梓热得不行,把外套脱掉拿在手上,拎着小袋子跟了过去。

闻见把小徽章全部放在桌子上,刚准备开口,就见后头伸出一只手来,少年拿走一枚小徽章:“这个可以带走吗?”他抬起眼睛看向兑奖的老师。

老师点点头:“可以的,可以兑换奖励,也可以留作纪念。”

“行,那兑换一个赛车,这枚我带走了。”江梓把小徽章揣在口袋里。

闻见抱着老师递过来的小赛车:“小叔,其实小徽章可以兑换玩具小车模型的。”

“嗯,我知道。”江梓站在幼儿园屋檐下。

闻见颇有微词的嘀咕道:“那为什么不换小车呢?”

江梓蹲下,认真跟他讲道理:“今天这小汽车还有雁书姐姐的份,你应该对她说什么?”

“我待会儿会说谢谢的。”闻见低着脑袋,用手指戳着小汽车包装面上那一层薄薄的胶。

“还有,刚才我还没批评你。”江梓拿走他手里的小汽车,“小朋友不可以这么自私,你兑换一个赛车我没有意见,但你能不能先征求一下你雁书姐姐的意见?是因为有她,我们才能得到这么多小徽章。”

“我没事儿的,今天玩儿的很开心啊。”沈雁书顺了顺闻见的锅盖头,“也要谢谢小见,我才体验了一回以家长身份参加运动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闻见的小赛车被江梓没收,只能用脚戳着地面,嘴巴撅的老高。

“说话。”江梓冷下脸来。

闻见哼了声。

很多家长牵着孩子陆陆续续的从幼儿园离开了,江梓周围还有少数几个家长孩子,以及一群收拾残局的老师们,他看了眼,起身牵着闻见的手就往外面走。

闻见耍性子闷闷的不说话。

沈雁书走在旁边轻声劝说江梓:“其实小孩子喜欢赛车也没什么的,每个人都想兑换大奖。”

“不是。”江梓否认了一句后就没再说话了。

一路上很多人,手里都拎着氢气球,气氛很是和谐,只有他们这边,赢了比赛,三个人有两个人都码着脸。

眼看着偏离了回家的路,沈雁书才稍稍提醒了一句:“走错路了。”

江梓指着前面的玩具商城说:“没走错。”

沈雁书有点儿尴尬,她垂下手曲着手指勾住江梓手里的小袋子的绳:“我来拎,你牵着小见。”

几分钟,江梓松开闻见的手站在玩具商城门口:“去,挑一个你喜欢的小赛车。”

闻见迟疑着观察江梓的脸色,迟迟不肯迈步。

“看我干嘛?”江梓笑了,“不是想要小赛车?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沈雁书戳戳他:“至于吗?就小孩儿而已,明明都赢了,还不准人家开心开心了?”

“本来没什么。”江梓严肃道,“但他这种德行得给他扳正,别整的跟龙标似的。别什么都拿出一句小孩子而已,每个人都是从小孩长大的,他的臭毛病要给他扳正。”

沈雁书垂下眼睛。

“如果教不好他,我会愧疚一辈子。”江梓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他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他说他不会让闻见成为第二个龙标,也不会是第二个江梓。

江梓继续严肃着说:“他不懂得知足,人是这样,但如果不懂得克制,总有一天别人会利用你这个弱点,然后一点一点毁了你,我怕我教不好他。”

“闻见真的还小,可以慢慢教。”沈雁书说,眼睛朝商城望去,忽然她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

她的手心里是被江梓捂热了的小徽章,上面刻着一只小白兔,很精致很漂亮。

江梓说:“我先替他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沈雁书哑然失笑,攥紧了小徽章。

江梓说:“本来呢,是打算换两个氢气球的,你俩一人一个,然后再给他买一个赛车,只是小毛孩先换了赛车,不好退。”

沈雁书说:“他高兴就换呗,我一个大人还给小孩子抢玩具,也太不要脸了。”

没过一会儿,闻见抱着一个小赛车走到结账的地方,江梓见状走过去付钱。

沈雁书悄悄凑近他叮嘱了一句:“那你别凶他。”

“我活了这么久,温柔就对了他跟……”江梓及时收回话,牵着小孩的手走到旁边的长椅上。

沈雁书赶紧跟了过去。

“这俩,你喜欢哪个。”江梓把两架车放在长椅上,自己蹲在一旁问闻见。 第147章 你也好看 闻见小心翼翼的指了一下刚才买的那个,扭头看了眼江梓的眼神。

“那个呢?”

“没有这个好看。”闻见小声说。

江梓指着奖品小赛车说:“一个好看的,一个比赛得来的有纪念意义,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要哪个?”

闻见不假思索道:“好看的。”

江梓问他为什么。

“因为好看啊。”

小孩的言语很天真,江梓循循善诱,把他拉到自己跟前:“那有纪念意义的就不要了?”

“可以摆在家里。”

江梓想了想:“奖品是欢乐荣誉的象征,既然你觉得不好看,那为什么要兑换这个?”

闻见说:“是因为之前小叔没有给我买好看的赛车啊,而且很多小朋友都想要,我兑换了很有面子的。”

江梓打断他:“你换奖是为了面子?”

闻见有些许的迟疑,眼神求助沈雁书。

“今天无论有没有得奖,你说过你想要小赛车,我就打算给你买,但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奖励,那这个漂亮的就是我的。”江梓说,“还有,既然作为纪念意义的物品,就不论好不好看,只要兑换一个东西摆在那里,我们就会知道,我们已经做过了这件事情,它是值得的,而不是把别人想要的拿到手。我俩是大人,可以把得到的东西给你,如果换做是其他小孩跟你合作,得到的奖励你也要据为己有吗?”

闻见摇摇脑袋。

江梓看着他的大眼睛说:“我是你小叔,是亲人,我什么都不计较。你雁书姐姐是来帮我们的,按理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该有的荣誉分给她一半?”

闻见点点头。

“刚才那个小徽章,我送给你雁书姐姐了。”江梓轻轻捏了一把他的脸,“小朋友不能这么自私。”

闻见又点点头,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看江梓,又看看他身后的沈雁书,他眨眨眼睛露出新长出来的门牙:“雁书姐姐,谢谢你哟。”

“不谢不谢,我没帮什么忙。”沈雁书连忙摆手。

江梓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抱上你的赛车,走了。”

“好。”闻见兴冲冲的抱着两辆小赛车跟在江梓后头。

沈雁书同他并肩行走着,心下琢磨着,纠结着开口:“你这样,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小孩子心机没这么沉重。”

“不知道。”江梓双手揣在裤兜里,偷偷挂了一眼走在后边的闻见,用闻见听不到的声音说,“说句自私点儿的话,我不可能拉着他跟着我过一辈子,我心头还有另外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正确的,他都还是个孩子,并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小孩儿,他只是在尽自己所能,多挽救一个深渊口的人。他活了十六年,没谁跟他讲过道理,他也很少跟别人讲过道理,沈雁书是其一,现在是闻见。

如果不是龙标带他去过他家里,见到过闻见,如果不是龙标那媳妇儿对他那么好,如果不是龙标对他心软过,那他绝对是不可能管闻见的。

他不是圣人,更不会把闻见一瞬间的跌落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因为龙标该死。

沈雁书心脏忽然骤停,两秒后才恢复跳动,她小心翼翼的询问:“你心头这个人,是亲人还是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身旁的少年忽然噤声了,沈雁书觉得自己是唐突了,她咬着唇也跟着没说话了。

须臾,少年唇间浮起一抹笑意,意味不明着,如初冬的风,柔柔的却一点一点深入骨头,他笑进了人心里面。

“我不知道怎么区分爱跟友谊。”

他一夜之间失去了太多,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孤独才会四处寻求慰藉,他回忆里,自己跟盛思卿赵顺他们在一起疯玩也会觉得快乐,被刘炜程乾宠的无法无天忘掉了最不开心的那段时光,在他的意识里,他总觉得沈雁书跟盛思卿他们没区别。

而最可悲的就是,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把爱情跟友谊混为一谈。

沈雁书动了动唇,加快两步走在他前头倒退着走:“这个很容易区分的,爱就是,你会因为你跟他之间的一点儿小事儿而开心好久,会挂念着他,有好东西会先想着跟他分享,有那种想跟他过一辈子的冲动。”

“诶。”江梓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旁带,“别倒退着走,你是傻吗?”

沈雁书回头,被她撞了一下的老婆婆错愕的看着她,上空的一团氢气球随着冷风飘扬,她连连鞠躬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没事儿。”老婆婆慈祥的笑了笑。

“挑一个。”江梓抬眼望着那一团飞的很高的氢气球,“我买给你。”

沈雁书啊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毛孩儿有小赛车了,给你买一个氢气球,不能厚此薄彼。”他迎着冷风笑了笑,掏出裤兜里的零钱递给老婆婆,“拿一个。”

老婆婆笑眯眯的询问沈雁书要哪一个,在沈雁书挑氢气球的时候,她才跟江梓搭着话:“你们也是参加家长会的,上一对也是穿着你们一样的衣服,也在我这儿买了一个。”

江梓轻轻嗯了声,目光落在沈雁书身上,满眼的笑意。

老婆婆又把目光转移闻见身上,看了会儿才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也太显小了。”

听此话,江梓的牙齿不小心磕到自己舌尖,瞬间一阵刺痛感袭上,他皱了一下眉头。

老婆婆应该是眼神不太好,看不出来也正常。

最后,沈雁书挑了一个凯蒂猫的氢气球:“要这个,谢谢婆婆。”

待老婆婆走后,江梓睨着她不爽了:“不谢我?”

“行嘛,也谢谢你。”

“这么勉强。”

沈雁书挤出一抹假笑:“谢谢帅哥,气球真好看。”随后,她又补上一句,“你也好看。”

江梓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抓了抓自己头发低着脑袋笑了。

他竟然有点儿害羞。

上一世是他逗沈雁书,这一世怎么会被一个小白眼狼撩到挠头害羞了。

闻见一头栽在他身后,一声哎哟才拉回他的思绪。

他把闻见拎到自己身旁:“让你看路。” 第148章 今天的他很温柔 闻见把小手挡在嘴边,神秘兮兮的说:“小叔,我感觉你的脸有点儿红,不会生病了。”

“风吹的。”江梓淡定胡诌了一句,拉着闻见跟了上去。

吃完午饭,三人在湿地公园转了一阵,等下午时江梓才把闻见送回家,刚走到巷子口,坐在门口石梯上的几个妇人才一哄而散,紧接着对门的妇女端出来一盆水,直接冲两人泼了过来。

妇女故作讶异:“不好意思啊,那个我没看到人。”

江梓忍下了,没回应她的道歉。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闻辛那女人的小男朋友。”对门那女人刚嘲讽完,二楼的人又把窗户打开了。

“弟弟,这闻辛是什么人,你可能还不清楚,我劝你啊,别跟她来往了。”

“啧啧,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都自己比自己大的女人,难不成玩刺激?家里大人不管的吗?”

“可能是这种女人带感。”

“老子玩你妈。”江梓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过去,正好砸中女人手里的盆。

“哟哟,这孩子一看也不是好撩子,开口就是你妈我妈的。”

江梓把闻见拉到自己身边,捂住他的耳朵:“走。”

“哎,别走啊。”

“你们的事情在居民楼的群里都传遍了,有脸厮混还不让人说了?每天晚上十点就来了,凌晨一两点才走,难不成你还能在她家里做作业?”

都是女人,江梓不可能直接上手,也不可能当着闻见的面,他也不喜欢跟泼妇骂街一样。

江梓死死捂住闻见的耳朵,转过身来,企图与这群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你们都是已婚妇女,家里也是有儿女的人,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啊呸,谁害臊了,你也不觉得你们做那些事情……”

“我杀了你。”闻见挣脱江梓的手冲过去对着拿盆的那女人拳打脚踢,别看他小,但他打人很疼,女人一把将闻见推开,麻溜的钻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闻见一头栽在地上,紧紧攥着双手,他没哭,满眼的恨意。

“看呐,这小兔崽子还打人,笑死我了,这么小,能打谁啊。”

“小子,你老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是毒枭啊,大毒枭呐。”

江梓赶紧跑过去把闻见扶起来,仰头看着二楼那个女人,几秒后,女人哼了声关上窗户。

“小见,你没事儿。”江梓把他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小赛车。

闻见抱住他的脖子,一句话也不说。

江梓看着他的后脑勺,一瞬间百味杂陈。

“小叔。”闻见的声音闷闷的,“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以后把我送回家就走行不行?”

“不行。”江梓抱着他往前走,“明天我给你们看房子,给你找一个不潮湿宽敞点儿的地方。”

闻见迟疑了。

江梓摸出身上的钥匙开了门,把一切不友善的东西都关在了门外。

不知道为什么,闻见就像中邪了一样,一把将江梓推到:“我不要你来我家了。”

江梓没想到闻见会来这一下,他倒在地上看着闻见的眼睛,闻见的眼睛一向都是这样的,永远没有小孩儿的童真。

“小叔,我有点儿讨厌你。”闻见扑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小见,我明天给你们找房子,你先别这样。”江梓撑起,走过去安慰小孩儿。

闻见犟着不理会他。

“行,我马上给你们找房子。”江梓起身给沈雁书租房子那个房东打了一个电话,他进了卫生间,查看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钱,上次做的那个方案的酬劳全部给闻见交了学费,现在浑身只有一千来块钱。

那边的房子至少都得是两千一个月,没办法,房东又说她在城西那边还有一栋楼,租金一千三,水电费自付。

他先打电话征求一下闻辛的意见,闻辛同意是同意了,她说得等明天她回来再搬。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他出来却看见闻见不见了,门还大开着。

他绝望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捏着手机冲了出去。

——沈雁书刚洗完澡登上了微博,她的微博很少更新关于小说的,以前基本不更,遇到江梓以后喜欢发她跟他的日常。

她发了一张今天江梓给她买的气球的图片,配的文案是:帅哥今天很温柔,笑到我心里去了。

小奶糕:哇哇哇。

雁归回复小奶糕:哇什么。

小奶糕:雁归今天是不是很高兴啊。

雁归回复小奶糕:今天陪帅哥参加他小侄子的亲子运动会,帅哥男友力ax。

想到今天,沈雁书倒吸一口气,赶紧退出微博想问问江梓腹部的勒痕好点儿没有。

接过却听到他焦急的声音:“什么事儿?”

听到街边车子声音的沈雁书心里漏了一拍:“你还没回家?”

“闻见丢了。”

“……”沈雁书立马起身,套上外套出去了,“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江梓咽了咽口水:“太晚了,你好好待在家,出来不安全。”

短短两个小时,江梓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闻见,闻辛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工作的小马甲都没有换。

“嫂子。”江梓先安慰她的情绪。

闻辛带着哭声:“要是见见出事儿了,我也不活了。”

江梓:“没事儿,不会的,我会找到小见的。”

“有个地方。”闻辛忽然清醒,扭头看着江梓,“以前的家。”

“你先休息,我去。”江梓打了一个车往以前龙标家的别墅跑去。

闻辛说,只要闻见闹脾气,她都会带着闻见去以前别墅周围转转,闻见不甘心自己过着穷人的生活,总是喜欢炫耀自己以前拥有的,江梓也跟他讲了很多道理,也不指望小孩儿能够听进去。

最后,他果然在别墅周边的灌木从里找到闻见。

他心下一气,把闻见从里面拉出来就朝着他屁股上扇了两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要来这里你可以说,我带你来就是了。”

闻见憋着嘴:“你说你不喜欢我来这里,我怕你生气。”

“有没有受伤?”江梓趁着灯光检查了一遍他的全身,忽然一个人影钻出来把他扑倒在地,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闻见慌了神:“小叔!” 第149章 一切都结束了 江梓拼命用手挡住尖利的刀锋,尖利的眼眸死死望着面前人那双漫着杀意的眼睛。

“终于让我蹲到你了。”男人一口黄牙,身上发出一阵阵恶臭,头发凌乱不堪,沾满了枯枝败叶,衣服还是单薄的两件,触碰到江梓肌肤的手冰冷刺骨。

他不认识这个人。

很快,江梓的手心出血了,血迹顺着刀锋流到地上。

自从龙标那一伙人被捕以后,他再没习惯带跳刀了,也不用再防着谁。

“跑。”江梓朝闻见射过去一道眼神,小孩儿被吓住了,眼神呆呆的看着面前拿刀的人。

男人一点一点压着刀逼近江梓的脖子,不多一会儿,他的脖子起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老大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男人口齿不清,唾沫横飞,一门心思想要杀了江梓。

他被这个五大三粗的人按在地上不得动弹,一只手握住了刀锋,另一只手被他压在地板上。

闻见举起拳头冲了过来,在男人身后捶了几下,觉得不管用,便抱住男人的腿,一口咬上去。

“小屁孩儿。”男人一脚踹开闻见,“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你还跟着这个杀你爸爸的凶手。”

江梓趁着男人不注意,一下子挣脱,握住刀锋的那只手钳制住他的手腕将男人翻转过来。

男人力大如牛,反手把刀对准江梓的脸,那刀离江梓的眼睛只有分毫之差。

“龙标他该死。”江梓与男人对视着,一个一心只想让他死,另一个不敢松懈一秒。

男人啐了口唾沫:“狗屁的该死,我早说你不对劲,老大非得要看在鄢清的面上,所有人都以为你会跟我们这群人一样,堕入地狱。”

闻见站在边上呆呆的看着两人,脑海里全是那一句,还跟着杀死你爸的凶手。

江梓那句话挺对的,五岁是一个不懂事但能记事的年纪,之前他没有告诉过闻见关于他跟龙标的事情,闻辛也不知道是因为江梓,龙标才会判死刑的。

“你敢跟闻见讲,为什么老大会被捕的吗?”男人步步逼近江梓,眼看着就到灌木丛了,那边的马路照过来一束光,晃了一下男人的眼睛,他侧了一下身,男人一只脚踢到花圃的水泥边缘摔倒在灌木丛里。

沈雁书跑上来把江梓拉出来:“你有事儿吗?”

“把小见带走,报警。”江梓用另一只没有流血的手推攘着沈雁书,“我牵制住他,快。”

“不行,你会有危险。”沈雁书抓紧他的手腕。

“他身上有刀,不牵制住伤害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快。”

顷刻间,男人像一条疯狗一样从灌木丛里窜出来,江梓立马推开沈雁书。

沈雁书紧张的退后几步,飞快的报了警,牵起闻见的手就往旁边跑,她跑担心的回过头看了江梓几眼。

少年打不过他,而且这人一看就是埋伏了很久。

江梓冷笑一声:“你在这儿等了五个多月,就为了蹲我?”

“老子赌你总有一天会来这里,因为你一个人,我们这几百号人,就剩下我一个。”男人满是污渍的脸越看越恶心,身上的异味很重,重到江梓差点儿忍不住干呕出来。

男人握住刀柄的手上青筋凸起:“你知道老子这五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为了逃避抓捕,我只能躲在下水道里,饿了就跟猫狗抢吃的,我就为了把你杀了给老大报仇,你知道老子多想杀了你吗?做梦都想,恨不得把你分尸喂狗。”

江梓不想与他争论太多,他感觉自己手腕快没力气了,能看得出来男人是铁了心的要杀他。

紧接着面前的男人爆了句粗口,沈雁书手上还拿着砖头,男人脑后一股温润流出,他怒急松开了江梓转身想抓沈雁书。

江梓连忙爬起来从背后掐住男人的脖子,连着他整个人都给翻到在地,随后一拳头往他脸上砸去:“你敢动她。”

男人瞪着眼睛,江梓把他的双手按在地上,一把抽走他手里的刀,静静的盯着他:“我告诉你,龙标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别给我套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别妄想跟小见传输这些思想,他更不会是龙标那样的人。”

男人绝望的仰天大笑几声,扭头对着角落里的闻见,闻见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震惊,他一言不发。

“小子,你记住这张脸,是他,你爸爸才会死。”

“放你娘的屁。”江梓又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闻辛姗姗来迟,江梓抬头就看见她那张惊慌失措以及见到浑身是血的江梓。

地上的人她也认识。

“强子?”闻辛漫步走进,仔仔细细辨认地上男人的脸。

“大嫂,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错了,他是害得老大入狱的罪魁祸首,你不该相信他的。”

江梓抬起慌乱的眼睛想要解释,男人突然翻身而起,举起手中的刀。

忽然,一阵敞亮的光照亮了这条路,警车停在了路边,几名警察举着抢走进。

“不许动,举起手来。”

男人一见,事情再没有转机,连忙举起刀朝江梓刺去。

一声刺耳的枪响,接着便是男人倒在地上的沉重声响。

江梓下意识的跑过去捂住挡住闻见跟沈雁书。

他把两人揽在自己怀中,呼吸不自觉的沉重起来,他真的好想让这一切随着这声枪响而结束。

闻辛跪在地上,拍拍男人的脸:“强子。”

上来两个警察把闻辛拉开,江梓拍拍沈雁书的肩膀,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的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先过去看看闻见妈妈。”

沈雁书心情其实没有多大起伏,她更多的是担心江梓。

后续大概是江梓去警察局录了遍口供,帮忙解释闻辛确实跟这些人没关系,那个叫强子的男人被枪击中了,死没死江梓是不知道,但不管当时死没死,结局都是要被判死刑的。

自从这天晚上过后,闻辛见江梓总是怪怪的,却又说不去哪里怪,他想解释,但还能怎么说,难不成当着龙标妻子的面说她男人罪有应得该死吗?

闻辛也是成年人,是非能分清楚,只不过闻见还小,他只能等他长大点儿再慢慢告诉他。

这个小插曲过去已经是十二月的尾巴了,元旦节照常放了三天。 第150章 喊声大哥 他重新给闻辛两母子找了一个住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跟传闻,他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带闻见出来玩儿。

孩子还小,没受事情的影响。

沈雁书受了点儿刺激,记起之前的一些琐事儿,她能记起她跟江梓,还有小火锅去走铁路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感觉最近江梓过得很拮据,元旦节想约他一块儿出来玩的时候,却被无情的告知在做兼职。

沈雁书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又说了下文:〔其实我可以写文养你啊。〕

那他可能让一个小姑娘养他吗,他还要脸。

他在一家网里帮人看机子,熟人倒不至于,就秦卫国的外甥新开的,他在朋友圈紧急招人,江梓就去了。

忙完坐在舒坦前排的座椅上,江梓才伸了伸懒腰,他真觉得自己是全能选手,炸鸡店里炸过东西,奶茶店里调过饮品,就是待的时间不长,估计被人拉入黑名单了。

最近陈也给他发了沈雁书的每次成绩单,他俩分析了一下要少做多少道题才能跟沈雁书一个班,况且期末是文理分班考。

“两桶泡面,外加两根烤肠。”

江梓起身把泡好的泡面端过去:“烤肠稍等。”

那人一抬头轻飘飘的瞄了眼江梓:“是你?好久没见了这位仁兄。”

江梓滞了两秒:“胡……啥?”

“胡正,我胡正。”男生一激动,笑呵呵的朝江梓介绍了两遍自己。

江梓哦了声,扫了眼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你一个人?”

“还有我朋友,郭成,他去厕所了。”胡正挠挠头,“你是来看那片儿的?”

江梓抽抽嘴角,目光投向他的屏幕。

“诶不,我不是,我三好少年,就来打打游戏。”胡正连忙跟他展示一番自己黑白的游戏界面。

“哦。”江梓揣着手走了,走到前台口,便看见了沈雁书在门口,他愣了愣,走了出去。

沈雁书从衣服袖子里伸出四根手指,冲他挥了挥手,她笑得很开心。

“你怎么来了?”江梓迎着冷风站在她面前。

沈雁书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他:“想着你在网,一般都犯懒吃泡面了。啰,给你炖了排骨萝卜汤,还有两个菜,够你吃了应该。”

“贤惠啊。”江梓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走,进去坐坐。”

“那我要开网费吗?”沈雁书向前迈步,没拒绝。

江梓说:“算我头上。”

沈雁书笑了笑,好奇的踏了进去,一股空调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新开的啊?”

“嗯。”江梓跟在后头点点头。

沈雁书摸了摸墙面:“挺复古的,要是以后我开书店了,也要装这种风格。”

“你想开书店?”江梓问。

“暂时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沈雁书说,“你知道那种叙利亚风格的吗?”

江梓点点头:“听说过,就很破那种?”

沈雁书无奈一笑:“人家是特意那么装修,诶,这地板挺酷的啊。”

江梓跟她进到了收银台里面,随后扔了一个抱枕给她:“wifi密码墙上,第四个网要好点儿。”

“别操心我了,你先吃饭。”沈雁书坐在沙发上,还是好奇这个陌生环境,四处张望着。

江梓拉着凳子坐下,把菜摆好扭头问了句:“你吃了吗?”

“我跟我妈一块儿吃了的。”沈雁书说完,往他身旁凑了凑,“小见呢?”

江梓刨了一口饭,含糊说:“最近他妈妈没上班,在家里带着他。”

沈雁书淡淡的哦了声。

“怎么就光关心他了?”江梓不爽的抬起眼皮。

“……”沈雁书啊了声,正在找措辞为自己开脱,“不是这个意思,就觉得小孩儿嘛,要多关心关心。”况且自从上一次那件事情后,闻见倒是没问什么原因,就怕他跟江梓生疏了。

她不好当着江梓的面提这件事情。

大抵是江梓猜到她想说的,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说:“等他大点儿再跟他讲,现在讲了也听不懂,免得他胡思乱想。”

“哦。”沈雁书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他,“那你跟我讲讲,我能听懂。”

“讲啥?”江梓装傻,大口大口的刨饭。

“就以前你跟我发生的事情啊。”

“不讲。”江梓将冷酷进行到底,抱着盒饭吃得尽兴。

沈雁书说:“这几天老是做梦,就梦到你跟我之间发生的事情。”她看着江梓笑了,“那我讲,你说说是不是真的。”

江梓睨着她。

沈雁书:“我记得你之前在巷子里打架,然后被我撞见了,你想灭我口。”

“假的。”

“那你带我去看眼睛呢?”

“假。”

“我有一本被人撕烂的书,是你帮我补好的?”

“假的。”江梓头也没回,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沈雁书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怎么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呢?”

“想听?”江梓扬扬眉尾,酝酿了一下说,“我跟你说什么是真的,就你之前偷亲我,还乱摸我,被判了流氓罪,还是我去捞的你。”

沈雁书确实梦到过她从监狱里出来的场景,旁边这人还特别温柔的喊她小白眼狼,还说了一句特别偶像剧的台词:“小白眼狼,过来,老子抱。”

她有点儿不相信。

江梓坏笑一下:“你就说你日记里有没有写亲我这回事儿。”

写了,但是……

“那就没错了。”江梓敲敲她的额头,“我猜你的日记里肯定写了我四块腹肌的事情。”

沈雁书一惊,真的有这回事儿。

江梓继续说:“不要怀疑,你就是因为偷看我洗澡而被抓进去了。”

不应该啊,她前两天才看见一个新闻,说是一个男子不小心看到对门一女子洗澡,结果被拘留了,然后男子为了报复回来,就露了全身,结果还是被拘留了。

难道不应该拘留旁边这个故意裸露身体的男的嘛?

“诶哥,我那烤肠呢?”

听到这么一嗓子,江梓才想起胡正有两根烤肠没给,他立马起身给串了两根烤肠,想着又多穿了一根捏在手上:“喊声大哥,烤肠给你吃。” 第151章 小年 沈雁书犹豫着伸出手指,抬眸盯着他的眸子,他弓着身子,手肘靠在桌台上,他适合笑,笑起来很阳光,就像邻家大男孩一样。

“大哥。”沈雁书喊完便去拿他手里的烤肠。

“诶。”江梓将手收回,“这都喊了,我要是让你叫叫其他的,你是不是都乐意喊?”

沈雁书转过身不想理他,喊他一声大哥是因为看在烤肠的份上,而且,这大哥比较好喊出口。

“姐姐~”江梓凑近她,把烤肠放在她眼前,“看没看见烤肠在向你招手?”

沈雁书舔了舔嘴唇,眼神盯着他手腕,他腕上的筋有点儿泛紫,很带感,如果是一只鸡爪,可能沈雁书会乐意啃它。

“你喊我一声爸爸,烤肠就给你。”

沈雁书:“……”

这他妈整的,沈雁书还以为这人会无理要求她喊什么哥哥,宝贝的,没想到啊,电线杆子都没他直。

“哥。”胡正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江梓手指一滑,烤肠差点儿掉落,胡正瞅了两人一眼,“那啥,早说你在谈恋爱,我就不叫你了。”

沈雁书按住自己脑袋偏向一边,手指戳着眼镜框装透明人了。

“这……雁书?”胡正偏过脑袋仔细辨认他旁边的人,等确认了才说,“你俩谈恋爱啊?”

江梓把手里的烤肠堵在他嘴里:“谈你二爷只脚的恋爱。”虽然沈雁书没有其他女生那样的羞涩腼腆容易脸红,但毕竟脸皮薄。

“诶不是,谈就谈嘛,又不是啥坏事儿,遮遮掩掩的干啥。”胡正神秘兮兮的凑到江梓身边问,“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梓把盘子里的烤肠放他面前,疑惑问:“什么开始?”

胡正笑嘻嘻的说:“认识,或者是谈……我二爷的恋爱。”

“滚。”江梓把手攥成拳头假装吓了一下他。

“有没有我认识你早?”胡正好奇的放下盘子,双手交叠,看这样子是不问清楚不走了。

“怪不得哟,我就说一个大好少年怎么来网看教育片,有个名人说的对,生命的意义在于学习……”

“学你二大爷。”江梓扔过去几个纸杯子,不耐烦道,“滚去打你的游戏,不然我告诉你妈你没去补习班。”

“还带威胁的?”胡正灰溜溜的端着盘子里的烤肠走了。

江梓站在烤箱前,慢吞吞的重新给沈雁书穿了一串烤肠:“吃,小白眼狼。”

沈雁书心满意足的拿起烤肠吃了起来:“你在网看什么教育片?分享给我一份呗,马上期末考试了,我成绩不怎么理想。”

“……”江梓面不改色的端了一杯水,“多看看书,看什么教育片。”

沈雁书默默点了两下头:“那待会儿我让胡正发一份儿给我,你们这些一班的看的应该跟他看的不一样,正好我跟他基础差不多。”

江梓沉重的放下水杯:“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死脑筋?读书这种要靠平时积累,你觉得临时抱抱佛脚就能提升成绩了?”

“我感觉你成绩提升挺快啊,从年段四十多跑到二十多。”沈雁书咬了一口烤肠,“早就想问问你平时怎么学的。”

他欠扁的往位置上一坐,笑着说:“天赋这种东西,那不是谁都能有的。”

沈雁书滞了一下,直接不想理他了。

“还有。”他又说,“别去找胡正要什么片子,有问题问我,哥啥都会。”

沈雁书哦了声:“我敢打赌,有一样你不是很会。”

“开玩笑,哥……”

“普通话。”

江梓听到这三个字觉得脑瓜子疼。

沈雁书看着沉默的江梓,以为打击到他的自尊心了,便改口说:“其实也不是多烂,有时候觉得挺可爱的。”

江梓:“……”

“你是生气了吗?”沈雁书试探性的戳戳他的手臂。

“我普通话很烂?”他实在想不通,平时自己也没觉得自己的普通话有多烂啊,相反还觉得十分不错,当然比播音员要差点儿。

沈雁书忍笑着摇摇头:“就平翘舌问题,其他的都还好。”

“……”

自从沈雁书说了以后,某人就开始在自己房间里偷偷练习自己的普通话了,期末考试过后,他两点一线在江明远那家里跟网奔波,平时有事儿没事儿就抱着普通话书读了起来。

有时候冷得他牙齿打抖,舌头捋不清,为了维持他的帅哥形象,他还是觉得得好好练习一下。

小年这天沈雁书给他拨了一个电话,江梓装模作样字正腔圆的接听了:“喂,您好。”

沈雁书拿起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没拨错啊。

她无奈笑了:“您好,这边是送餐服务,请问您现在方便吗?出来拿一下。”

“请您稍等。”一阵播音腔过后,江梓从网楼道出来了。

“抽什么风啊你。”沈雁书没忍住笑了。

“我ze,”想想不对,他又改口捋了一遍,“我这是在学练普通话,还行吗?”

他的小犬牙尖尖隐隐显露出来,加上这么一笑和腔调,显得他更可爱了。

沈雁书无奈了:“我就随口提了那么一句,至于吗?”

毫无疑问,江梓说了句至于:“我们篮球队就我跟张豪普通话不好,我要逆袭,让他变成篮球队唯一一个普通话不好的,卷死他。”

得,这都开始内卷了。

沈雁书看了他一眼:“你练,记得把饭吃了,我先回去了,待会儿要去医院看我爸。”

江梓皱皱眉。

“什么表情。”沈雁书哑然失笑,“今天小年我做火锅给你吃,晚上带上小见。”

还没两秒,沈雁书又说:“我还喊了也也,待会儿带上老板娘侄子,他这个寒假来这边玩儿,老板娘让我带带他。”

“小火锅?”江梓问。

“人家叫霍果,小名叫果果,别瞎给人家起外号。”沈雁书笑着挥挥手,“快回去吃饭,待会儿凉了不好吃。”

老板娘侄子不就是小火锅吗?怎么连这些都给忘了。

江梓怅然的往前走了,背对着她,抬起手挥了挥。 第152章 好人和坏人 沈雁书迟疑一下往前面迈了一步,随后又止住了,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才离开。

老板娘侄子她应该是见过的,因为小孩子一来就抱着她的腿喊雁书姐姐,除此之外他还问她,烧烤哥哥呢。按照小孩子的形容,这个烧烤哥哥不是别人,应该就是江梓。

小火锅说这个烧烤哥哥很帅,笑起来甜甜的,不过有时候很凶。

对不起,她又忘记了一段很欢乐的时光。

但从小火锅嘴里听来,有一条铁路,江梓经常带两人去走,走过不止一遍。

下午五点,沈雁书家的门被敲响了,她在厨房忙不过来,喊小火锅去开门。

小火锅放下遥控板跑过去,见到陈也,他自来熟一般的朝陈也摇摇小手:“雁书姐姐,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姐姐。”

“叫姐姐进来坐。”沈雁书远远的在厨房应答。

小火锅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姐姐。

陈也蹲下身来捧着他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啊,好乖啊。”

“我叫霍果,苹果的果。”小火锅扯着陈也的衣角准备往里面走,正巧又来人了,他一见,高兴的跑过去。

“烧烤哥哥,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他还是抱住了江梓的大腿,还望了眼旁边被江梓牵着的闻见。

江梓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长高了不少。”

闻见扯着江梓衣角嘀咕了一句:“他笑起来好傻。”

江梓:“……”

陈也捂着嘴巴偷笑,江梓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帮忙带一个小孩儿走开,免得两个互掐起来。

“过来。”陈也招招手牵着小火锅进去了。

“你。”江梓轻声警告闻见,“不许说别人傻。”

闻见噘着嘴委屈了:“我就说实话而已。”

江梓狠狠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小火锅比你大,他是哥哥。”

闻见块头比小火锅大,也比小火锅要早熟点儿,看起来不太像一个弟弟。

“知道了,我让着他还不行嘛。”闻见一边答应着,一边往里面探头,“诶,小叔,刚才那个姐姐是你的同学吗?”

江梓点头,同小火锅一起进去了,他把手里的水果零食放在桌子上,先去厨房看看沈雁书,问问要不要帮忙。

沈雁书跟陈也一致决定让他带娃。

小火锅拿着一副飞行棋来找他一块玩儿,三个人就在窗户边坐下玩了起来。

“啊啊,这里怎么有个大灰狼呃。”小火锅抓起旗子,“又要回到了。”

“到我了。”江梓拿着色子在手里摇了摇,接着往地上一扔,一个三点暴露在视野里。

小火锅认认真真的给他数了数步子:“这里是,要回去两步给小兔子拔胡萝卜。”

江梓把旗子捡到小火锅指的地方。

“该你了。”小火锅笑眯眯的把色子递给闻见,闻见一副看见智障的表情看着江梓。

江梓趁小火锅不注意给了闻见一个眼神,闻见苦着脸接过小火锅递来的色子,敷衍的一扔,一个六点。

小火锅高兴的帮忙数着步子:“哈,六个,一,二,三……往前走两步。”

“厉害厉害。”江梓捧场的拍了两下手掌心。

闻见一只手拍在脸上,太幼稚了。

“小叔。”闻见挪着屁股往江梓身旁坐过来,“我们能不能晚点儿有意义的,这飞行棋我三岁就不玩了。”

“我还带了玩具枪。”小火锅睁着眼睛询问闻见要不要玩,得到闻见点头后,他才起身去拿玩具枪。

“一点儿都没有礼貌。”江梓瞪了闻见一眼。

“可是真的好无聊诶。”闻见摊摊手掌,“飞行棋我都陪他玩了好几局了。”

小火锅拿着三把小枪,自己选了一把比较旧的:“给你们,这把是妈妈新给我买的,别弄坏了哦。”

闻见跪在地上接过枪,按动扳手试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

“那你要怎么玩儿?”江梓轻声询问小火锅。

“我当坏人。”闻见自告奋勇举手。

“那哥哥跟我一起当好人,行吗?”小火锅期待的看着江梓的眼眸。

江梓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行啊。”

枪战游戏开始,三个人找好各自的位置开始伏击。

趁着两个小孩儿在客厅周旋的时间,江梓才偷跑进厨房喘口气。

他用枪抵住沈雁书的脑门:“举起手来。”

“……”沈雁书暗戳戳骂了句幼稚,忙笑着推开他的手,“别挡着我们了。”

陈也白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你还能这么幼稚。”

江梓扬扬眉尾,收起玩具枪出去了。

沈雁书偏头:“我觉得他在学校跟现在没差啊。”

“差得多。”陈也弓着身子在洗菜池边洗菜,没回头,“他在我们班挺高冷的,基本不和其他人说话,要么在位置上写题,要么一个人偷偷玩手机,在球队稍微好一点儿,张豪学长,许问学长都挺关照他的。”

沈雁书沉默着。

陈也又说:“很少见到他幼稚的这一面。”

江梓在沈雁书面前挺幼稚的,就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可可爱爱,她没跟江梓在一个班,也不知道他平时跟别人相处是什么样子。她一直以为他朋友挺多的。

沈雁书没跟陈也说他们之前认识的事情。

“诶,你俩怎么坐一起了?”江梓出来看到两个孩子排排坐着,还有点儿疑惑。

结果两个小孩儿相视一笑,跑过来一人抓一只手。

闻见自豪的用枪指着他:“他已经被我策反了。”

“哥哥,没想到。”小火锅说,“闻见说当坏人才好玩儿。”

“哦。”江梓把枪还给他,“你俩玩会儿,我去楼下买点儿东西。”

走之前,他又不放心的叮嘱一遍闻见:“照顾好小火锅,别欺负他。”

“好,我保证不欺负人。”

江梓走到楼梯口,摸出口袋里的烟叼在嘴边,揣着手下了楼。已经是深冬,外面寒气逼人,这个地方只有冷,从来不下雪,外面的马路湿泞一片。

“闻见,你为什么会觉得坏人酷呢?”

闻见咂咂嘴说:“你难道不觉得吗,坏人很聪明啊,能够把人耍的团团转。”

小火锅摇摇头:“我不觉得呀,我觉得警察才好呢,警察能够抓坏人,他们能把世界上的坏人都给抓光。” 第153章 偏心 “这是小孩子的想法。”闻见一头栽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上不停播放的画面,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微笑。

小火锅摇摇脑袋没理他了。

“洗手吃饭了。”陈也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却只看见两个小的,她疑惑的问,“刚才那个哥哥呢?”

“不知道,哥哥说他出去买点儿东西就回来。”小火锅起身走过去洗手,走了两步才想起了闻见,“我们去洗手。”

“不等我小叔吗?”闻见迟疑着起身,摸出衣服口袋里的电话手表拨通了江梓的电话。

“乖,我马上回来。”

闻见追问道:“你去哪里了?”

“楼下买饮料。”

“那帮我带两个奇趣蛋好吗?”闻见边说边往洗手间走,“给霍果带一个。”

“行。”

“小叔,你是不是又去抽烟了?”

江梓梗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几句搪塞了:“信号不好,回去说回去说。”

收起手机后,江梓才把烟重新叼在嘴边,接着把手环抱在胸前,外面零上三度,他穿了一件不厚不薄的外套加一件高领毛衣,简直冻得他浑身没有知觉。

没办法,他不可能当着两个小孩子和女生的面叼着一支烟,只能出来。

过了十多年的小年,他要么在刘炜家吃火锅,要么在盛思卿家吃,吃一桌子好菜。

待了十几分钟,他感觉好受点儿后才去便利店带了两瓶饮料,刚出便利店的时候,就看见打着伞站在便利店门口的沈雁书。

他扬扬手里的东西,走到她旁边:“你怎么来了?”

“看你很久都没回来。”沈雁书把雨伞举起,把他整个人都罩在伞下,“怕雨下大了,你没伞。”

江梓笑了下,从她手里拿过伞:“这雨大不了。”

沈雁书点点头,拉着音调斟酌着说:“就是……就是怕你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江梓没说话,露在外面拎着塑料袋的手冻得有些红。

“我给你织的围巾怎么没见你戴过?”沈雁书问了句。

“那小毛孩天天在我身上蹭,怕弄脏了。”

“我还织了一条灰色的,到会儿给你。”沈雁书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你围白色好看。”

江梓垂眸轻轻笑了,一步一步跟沈雁书一起走在被细雨打湿的地上。

忽然,沈雁书握住他冰冷的握着伞柄的手:“怎么才穿这么点儿?”

“挺厚的啊,我平时都这么穿。”他抖了抖全身,侧过脑袋看着沈雁书的眼睛,那两片镜片上残留着薄薄都细雨珠。

“要多穿点儿,不然会感冒。”沈雁书快速的说完,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她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移了,“果果说,以前我们会去走一条铁路。”

“嗯。”

“那除夕那天,你吃完年夜饭,能跟我一块儿去铁路那边守岁吗?”

江梓抿着唇沉默着。

——“沈雁书,你害怕离别吗?”

沈雁书不假思索的点头:“害怕。”

江梓笑了笑没说话。

沈雁书反问:“那你呢?害怕吗?”

江梓抿唇想了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害怕。”

“为什么。”

“不知道,没体验过。”江梓似乎有些冷,把两只手揣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那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说出来不灵了。”江梓走在铁路上,迎着冷风笑,“但今年的愿望不是关于自己,也不是关于你,如果明年你还在,我就许一个关于你的。”

沈雁书想了会儿应答道:“好,明年我会在,但你要许一个关于你自己的。”

短短一年内,他体验过了离别,原来离别是这样一番滋味,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害怕离别,可终究是他高估了自己。

他不喜欢刘炜的离开,不习惯盛思卿赵顺他们与他的背道而驰。

但还好,他身边还有一个沈雁书。

沈雁书观测着他的表情,试探的问了句:“是不方便吗?”

“可以。”江梓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别说是吃完年夜饭了,就是陪一天都行,更可笑的是,他不知道今年该去哪儿吃年夜饭。

进门的时候,陈也已经给两小的烫了很多丸子让他们先吃,闻见把丸子穿在筷子上送到他嘴边:“小叔,给你吃。”

“你吃你吃。”江梓有些嫌弃,连忙推开他的手。

闻见执意拿到他面前:“就吃一个,特意给你留的。”

没办法,江梓也不好拒绝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他一口咬掉,牵着闻见的手让他坐上了桌子,自己折去厨房洗手了。

回来的时候,小火锅也夹着菜送到他嘴边:“哥哥~”

江梓:“……”

他摸摸小孩儿的背,给足了面子:“都说了,男孩子不能随便对着人撒娇。”

“就是。”闻见哼了声,“我简直没感觉他比我大。”

陈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叔吃这个。”

“哥哥,要不要香菇,已经不烫了。”

“小叔,这个牛肉很好吃,给。”

“哥哥,你尝尝这个,很好吃哟。”

“小叔……”

“哥哥……”

江梓感觉自己头快炸了,整个房间里全是小叔跟哥哥。

沈雁书笑着把小火锅的碗端过来,给他夹了点儿菜:“你自己吃,别夹给哥哥了。”

“噢。”小火锅乖巧的应答。

江梓按住闻见的手:“你自己吃,别给我夹菜了。”

闻见瞪了小火锅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叔是我的,任何人不许抢。

“好了,现在没人夹菜了,我来。”沈雁书撸起袖子,拿走江梓面前的碗。

陈也整个过程中,感觉像一个局外人,她一副我已经看透了的表情审视着两人:“诶我说,你俩是不是特意喊我过来当电灯泡的?”

“你才知道?”江梓扬起嘴角坏坏一笑,“其实你很有可能是小白眼狼喊来洗碗的。”

“……”陈也把眼神转移到沈雁书那双偏心的手上,假装惊讶的控诉道,“哇哦,老铁干的漂亮,你不觉得你那心都偏到了王者峡谷之外了吗?” 第154章 小黑子 “嗯?”沈雁书不明白陈也在说什么。

陈也扬扬唇角假笑道:“你干脆把肥牛全部夹他碗里得了,一大碗肉也不怕腻死他。”

江梓得意的扬扬眼尾,没有表情的面上忽然浮起一道冷笑:“心脏又不是长在最中央,对我偏心点儿怎么了。”

陈也:“……”

沈雁书脸上的表情很真诚,她说:“他太瘦了,要多吃点儿肉,我怕他撞不过你们篮球队那个张豪学长。”

“张豪学长就是一头牛,能撞得过才怪。”陈也嗤笑道,“他跟许问学长两个人加起来都撞不过。”

江梓没说话,望着沈雁书端着的碗舔舐了一下唇边,好饿,想吃。

陈也顿了顿,随口提了一句:“噢对,许问学长说下学期想找你单挑单挑。”

“我找他的。”江梓轻描淡写的说。

沈雁书把碗放在他跟前,忍俊不禁:“听说他球技很好,你来真的?”

“不然?”江梓捡起桌上的筷子,埋下头想吃,忽而抬起脑袋轻蔑的笑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头摆了摆,“no,他三分没我好。”

沈雁书是不懂什么三分五分的,只觉得江梓这副样子,可爱又欠扁。

陈也看向沈雁书:“他对许问学长挺有看法的,嫉妒人家帅。”

“哥们儿评评理。”江梓抬起眸子说,“我这还不能嫉妒了?每次……”每次沈雁书下操场都盯着人看,他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不看他,为什么要看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沈雁书疑惑:“每次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天发那啥磕cp的帖子,楼都盖了一万零几了。”

陈也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里面很多cp啊,有磕你跟张豪学长的,你跟许问学长的,许问学长跟张豪学长的也挺多的,主要是学长是真恋爱不能磕,万一里面混进去一个老师就完蛋了……诶不对……你也在里面?”

江梓没说话,笑着默认了。

“……”沈雁书又给他夹了一块肉,问了一嘴,“你id叫什么?”

他江某人当然不能说了,说出来还怎么看沈雁书在里头如何花痴别人的,在他心里,要他暴露自己的小马甲,还不如让他当场脱裤子来的快。

陈也机智的摸出手机来:“他还能老实了?肯定在里面当小黑子,看看就知道了。”

“这可就冤枉我了。”江梓一脸无辜的抬起眼睛,“我说的话还没超过三句。”

沈雁书瞬间脑补了他在里面一本正经扣字当小黑子的场景,可能是有外貌加持,才不那么讨厌,甚至有点儿可爱。

“算了,逮不出来。”陈也放下手机,“你不会特意申请一个账号来当许问学长的小黑子。”

江梓笑得很无辜:“偶尔黑一黑我们班那个英语老师,那是之前注册微博……”

不妙,差点儿就说出自己另外一个秘密了。

“英语老师人人黑,主要作业太多了。”

沈雁书被江梓一本正经且无辜的模样逗笑了,她还是难以想象一个奶酷奶酷的男生当别人小黑子的场面,还是全校公认长得最好看的男生的小黑子,他不得被人骂惨啊。

江梓放下筷子叉腰严肃道:“我发现你们这群小女生,不好好学习,光在里头磕cp,要是把这点儿精神放在学习上,那能碾压多少人。”

“那有什么,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闲得慌,还披着小马甲当别人的小黑子。”陈也也插着腰跟他对怼,“偶尔放松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

江梓继续极其严肃的清了清嗓子:“改天你们得给我澄清一下,老子比床板还直,我从小到大就喜欢看美女,而且,凭什么我跟谁都是下面那个?”

陈也哼笑一声,埋下脑袋吃东西去了。

“他们都说你比较受。”沈雁书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主要是楼的规矩,不能磕真cp,就像也也先前说的,万一有教务处的老师混进来了,都得玩完。”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磕不磕cp的问题,小女生嘛,爱磕就让她们磕呗,只不过他这样一个猛汉,怎么可以是下边那个。

陈也嘴里包着饭,含糊道:“哟,这位兄弟还看美女啊,看什么类型的?”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的。”江梓埋下脑袋刚刨了一口饭,却听陈也说:“好巧,我们雁书也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的,四舍五入都是……”

“咳。”江梓一口差点儿把饭喷出来。

沈雁书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橙汁,随后给陈也夹了两筷子菜:“吃饭吃饭。”

“我小叔喜欢看长腿美女。”闻见举了一下小手,“那天我看见他打游戏的时候用了一个长腿的美女,很好看的。”

“……”江梓伸出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面掩饰的继续刨饭,刨了一半,还是解释了一句,“陈也知道的,王者里面的貂蝉,我就比较擅长这一个。”

沈雁书对游戏还是一窍不通,还停留在冰火人闯关的那种,只知道貂蝉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

闻见扒开他的手:“没有哇,我小叔电脑屏幕也是一个美女。”

“乱讲。”江梓看了闻见一眼,“我电脑屏幕要出现一个雌性,我跟你姓。”

“好好,那从今天开始,你姓闻。”闻见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手,“小叔电脑屏幕是我设置的奥特曼群像,里面有玛丽奥特曼,是奥特之母。”

江梓:“……”

沈雁书偷偷笑了。

“胆儿肥啊。”江梓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敢套路我了。”

闻见不怀好意的笑了,端着果汁下桌了:“我吃好了,先去看电视了。”

“等等我哎。”小火锅也跟着下了桌子。

江梓抬头,还是很无辜的看着沈雁书的眼睛:“我真没看长腿美女,而且我不太喜欢那种太美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雁书满眼期待,又略显腼腆的抬抬眼镜框,不敢看他了。

陈也也期待的放下筷子。

江梓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还有点儿热。”

陈也兴致全被浇灭了:“你说这事儿整的。”

“喜欢……”江梓说,“感觉喜欢那种真实点儿的,之前想要温柔可爱点儿的,但后来觉得喜欢的人的性格不该是我来定。”

他琢磨不透自己,但自己另一半的性格不应该是自己定,而是取决于他喜欢的那个人。 第155章 除了是朋友 很多人问过他关于以后另一半是怎么样的,温柔点儿是他之前的想法,从小到大,他身边好像就没有什么妈妈的角色,程乾李洋是福利院长大的,盛思卿只有爷爷,赵顺的是很凶的一个后妈,印象最深的可能停留在玻璃厂里头的那个田婶婶,他一淘气捣蛋,田婶婶就拎着竹竿子追得他满玻璃厂的跑,很凶很暴躁。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很单纯,以后就想找一个温柔的女孩子。

听他这样说,田婶婶不屑一顾的笑了:“臭小子,还想找温柔的小姑娘,别嚯嚯人家了。”

“反正我长大了,绝对不会找你这样拿着竹竿子追着我打的女孩子。”

田婶婶作势就要过来揍他,他做了个鬼脸立马跑到刘炜身后。

刘炜手里转着帽子慷慨一笑:“有炜叔在,别怕她,咱骂回去。”

“刘炜,你就惯他。”田婶婶气急败坏的直跺脚,“这小子被你教的伶牙俐齿的,长大以后还得了。”

有了刘炜涨势,江梓小手叉腰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以后我媳妇儿,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诶对,”刘炜转过身,捏捏他的脸蛋,“我家小子长得漂亮,找女朋友那不能差了。”

“哪个男生不喜欢温柔的。”陈也笑笑说,“我一女生也喜欢温柔的,温柔的多好啊。”

沈雁书捕捉到了江梓话语里的重点,但她没说话,可能是不好意思问,继续给江梓夹菜。

陈也一激灵,敲敲自己脑袋说:“看我这记性,关于下学期的分班,我问了咱仨的。我跟雁书在一个班,你在九班。”

江梓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脑回几秒后才平静下来。

沈雁书还在状况外:“怎么了?”但她听到江梓在隔壁班还有点儿失落,这种失落不是因为他从一班降下来,而是就在隔壁班,就是差点儿运气,要是两人能在一个班就好了。

“骗人的话编真实点儿。”他撸了撸袖子埋下脑袋认真干饭了。

陈也瘫坐在椅子上,只喊没意思没意思:“怎么猜到我骗你的?”

江梓认真的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九班是文科班。”

“对诶,你看我,都弄混淆了。”陈也说,“自从成绩下降以后,我老妈天天念叨我,本来今天来雁书家吃火锅也没戏了。”

状况外的沈雁书豁然开朗,捡起桌上的瓜子皮往陈也那边扔去:“我真信了你了。”

沈雁书心情突然更好了,下学期能跟江梓一个班,他也不用那么孤独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玩手机了。

陈也悄悄的给江梓递了一个眼神,江梓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吃完了我也得走了,要是被我妈发现我在外边儿玩这么久,肯定又要生气。”陈也看了看时间,似乎不太尽兴。

沈雁书擦擦手:“那我送你?”

“我顺路就送了。”江梓放下碗筷,“这么晚了你一小姑娘不安全。”

陈也跟江梓飞快的帮沈雁书收拾完这一摊子,没让沈雁书送。

“你跟那小白眼狼什么时候认识的?”江梓把自己心头很早的问题问了出来。

陈也疑惑:“小白眼狼?是雁书吗?”

江梓点头:“不是她还能有谁?”

“医院啊。”陈也说,“当时我去医院做检查,看她一个人在医院里,伤得挺重的,也没人照顾。”

江梓记得当时自己跟沈醉在案发现场见了一面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他拧着眉站在医院走廊等着里面做手术的沈雁书跟沈立州,当时因为沈雁书没有拿钱给他买毒品,他就把门给砍开,对着沈雁书就是拳打脚踢,最后沈雁书一头栽在墙角昏迷了。

看到沈醉被警察带走的那个眼神,他很怀疑沈醉也重生回来阻止他的自杀,但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沈醉了。

沈雁书脑内出血,做了一场手术,昏迷了十多天,医生告诉他沈雁书醒后可能会记不起以前的事情。

这十多天里,江梓几乎全天都在医院等着沈雁书醒来,一直等到沈雁书有苏醒的迹象他才离开。

做手术需要大笔资金,他自己手里只有几万块,无奈又跟江明远做了一场交易。

把沈雁书留在医院的那个下午,他不放心又回来看过,沈雁书一个呆呆的望着窗外,一会儿又敲敲自己不记事空白的脑袋。

他很想跨进去,但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他也不想让沈雁书想起她那令人唏嘘令人心疼的过往。

陈也说:“雁书说她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我看她没亲人来照顾,就每天来陪她到出院,后来又在三中遇到了,这么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

江梓牵着闻见的手突然紧了紧,闻见连忙伸手拍打着他的手背:“小叔,疼疼疼……”

“抱歉啊。”江梓松开他的小手。

闻见揉揉自己发红的手:“原谅你了。”

“后来才了解到雁书妈妈是瘫痪了,爸爸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陈也低着头,“雁书很让人心疼。”

江梓没说话。

陈也忽然抬头:“我发现你对雁书挺好奇的。”

“嗯,我们之前就认识。”

“之前就认识?那怎么没听雁书讲过?”

江梓抬头看看路灯:“你都说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忘了我多正常。”

陈也八卦的偏头:“那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江梓迟疑着:“就……朋友啊,还能是什么?”

陈也一拍手:“这个问题问得好,除了是朋友,还有可能是情侣啊,而且,雁书长得那么甜那么可爱,是个男生都会心动的。”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江梓的声音被冷风吹过,清冷中带着点儿失落,“之前的小白眼狼很冷漠。”

“很冷漠吗?”陈也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想不出来雁书冷漠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我对她的印象停留在她爱笑,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吗?”

沈雁书冷漠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她喜欢穿连帽衣服,不管何时何地见到她,她都戴着帽子。

之前的她和现在是她,是两个人,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第156章 就看了锁骨腹肌腿 他笑了笑嗯了声。

陈也说:“我没问雁书的过往,觉得唐突。”她话锋一转,“我就说嘛,你平时对咱们班咱们球队咱们学校的女生都爱答不理的,怎么唯独对雁书好,原来是认识的。”

“哪有对她们爱答不理的。”江梓失笑,“平时还是有说话。”

“啊啊哦哦也是话?”陈也无情嘲讽道,“要不是见到过你跟雁书说话,我真以为手机才是你的女朋友。还说你怎么乐意跟我搭话,原来是靠我接近雁书,小伙子有前途啊。”

江梓被她的话逗笑了:“儿豁你,我真拿你当哥们儿了。”

“拿我当哥们儿……”陈也思索着,随后坏笑着追问他,“那拿雁书当什么?”

江梓揣着手向前迈步,给出了一贯的回答:“不知道。”

“为什么是不知道?”陈也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雁书喜欢你,你喜不喜欢人家给句话嘛。”

江梓不解:“给什么话?”

陈也:“喜不喜欢给个准信儿啊,要是喜欢皆大欢喜,要是不喜欢我可要给雁书介绍我那群好兄弟了。”

江梓:“……”

江梓把陈也,小火锅,闻见三个人送回去后,慢慢悠悠又逛到墓地,他已经好久没来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两个月了,这几个月事情多,忙不过来。

今天小年,旁边几所墓碑都有人来过,面前摆着花束,刘炜的碑前也有,猜也猜到是盛思卿他们。

他懒得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给刘炜带花,就带了一瓶白酒,还有一包烟。

他坐在旁边点了一支烟,开了一局游戏。

冷风幽幽的吹过来,火星在黑夜里忽明忽灭,那边又来了几个人,很是热闹,与这边的清冷形成了对比。

接着前方的墓碑前燃起了蜡烛,一束束暗淡的火光在黑夜里越发明亮。

“炜哥,”江梓趁着游戏界面变成了灰色才缓缓开口,“你说我对那小白眼狼好是因为喜欢吗?”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抖了抖烟灰,继续追问着:“可是我之前也这么对思卿跟顺子他们啊。”

游戏界面亮了,里面的小人儿停留在泉水一动不动,他抽了一口烟才动着手指开始操作。

他记得自己之前不爱玩游戏,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爱抱着个手机,无聊的时候推推俄罗斯方块,闲下来就会打开游戏玩。

玩了有几分钟,烟燃到了末端,烫了一下他的手指,他下意识的扔掉烟头,继续打游戏了。

一局游戏打了二十来分钟,前面那一排墓碑中央开始放起了烟花,他抬头盯着烟火出神。

有人说,老人在的时候你就对他好一点,死后无论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生前对他的那份缺失的爱,譬如现在的放烟花,人都已经成灰了,再绚丽也看不见。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没长大,刘炜就先走了。

别人的十五六岁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宝贝幺儿的嘘寒问暖,他的十五六岁就已经相当于孤儿了。

他又燃了一支烟放在刘炜的墓碑前:“还是老样子,大家都很好,都没变。那天在街上看见李洋跟他媳妇儿在逛超市,带着他儿子。听说程乾年后准备结婚了,他也不小了,过完年就二十二了,是该成家了。”

江梓觉得有点儿冷,掖了掖自己衣服,吸了吸鼻子,语气十分可怜:“你是不知道,顺子太他妈欠揍了,万一哪天我忍不住揍了他一顿,你可要保佑我的脸不受伤,万一哪天才华靠不下去了,我还是要靠脸吃饭的。”

讲了半天,他感觉口干舌燥的,视线锁定着那瓶白酒,纠结了几下他才拧开:“这酒你还是少喝,我先替你喝了,下次再买。”

他很少喝白酒,一大口入肚还觉得烧得慌,特别是喉那块,他看了眼度数,刚才没看,这他妈怎么这么高。

“刘炜,我真觉得自己有点儿喜欢上那小白眼狼了。”江梓放下酒瓶,“但万一……我跟她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像跟思卿顺子那样不能说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总之在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把他背起来。

“小白?”他捏捏人的耳朵,摇摇头不满道,“不不对……”

“小你锤子的白,妈的要不是你狗日的喝醉了,我早把你抡来躺在炜叔面前。”

“……”

第二天江梓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纯白的天花板跟纯白的被套,还有挂了一丝内裤的他。

他心上一凉,立马坐起来揉揉自己的脸,再看看平整的床单,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不是不是,这是什么剧情的开场?转眼间就来到了小白眼狼书中的第一自然段。

清晨,某某在床上醒来,旁边被人扔了五百万的支票。

接着,门被推开了,他一惊,连忙去拿旁边的衣服裤子。

动手间,就看见沈雁书这个渣男。

江梓:“……”他立即停下动作,把被子掖在自己脖子下。

“醒了?”沈雁书扬扬手里的食物,“给你买了烧麦包子跟粥,你看你吃哪个。”

“昨晚……”江梓想死的心都有了,妈的怎么把沈雁书小说里的女主台词给说出来了。

看来他不能看这些不良文章了,免得影响智商。

沈渣男走到旁边给他倒水:“昨天有人打电话说在路边捡到喝醉的你,然后我来的时候你就被人脱光了。”

!!

“脱光!?”江梓吃惊到破音,伸手摸摸自己全身,好在没有哪里痛。

沈渣男一笑:“昨晚下雨了,你衣服裤子都是湿的,当然得脱下来晾晾了。”

江梓松了一口气,随后指着洗手间:“你能不能先走开会儿,我穿衣服,就这样光溜溜的盖着被子聊天很诡异。”

“你里面有穿小裤子啊。”沈渣男抬抬眉眼,无奈起身。

“……”江梓难以置信,“你一小姑娘家家,怎么随随便便看别的男生的身子?”

沈雁书很是无辜:“我来的时候就这样啊。”而且她昨天晚上已经尴尬过了。

江梓生无可恋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沈雁书还是不解:“什么表情?我就看了锁骨腹肌腿,其他的没了。”

“那你他喵的还想看老子哪里?” 第157章 有贼心没贼胆 沈雁书静默的在原地驻留了两秒:“不就是人体器官吗?”

暂且不论她还没有看到,她都已经十六岁了,老师在生物课上也讲过,就是很正常的人体器官而已,她每个周都会去医院给她爸擦洗身体,对这些早就看淡了。

如果非要加一个前缀的话,那她可能就是看了她喜欢的男生的身体,又如何?

再说她也不是那种特别腼腆单纯的女生,昨晚见到第一眼那一刻,她确实有点儿害羞,但人已经醉了,即便是害羞他也不会知道。

江梓:“……”

“那个……”沈雁书酝酿酝酿,走之前还莽着胆子调侃了一句,“你的人鱼线挺漂亮的。”

少年坐在床上,将五指伸入自己的黑发间,紧接着双手滑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久久未有反应。不久耳廓便逐渐泛起一抹嫩红。

以前沈雁书跟他近距离相处,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之前沈雁书跟他的近距离接触他都觉得很正常,换做现在不行了?

还有,最近那小白眼狼的一举一动都能撩动他的心弦,怎么还越长大心智越来越不坚韧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做兄弟了?

想他脸皮这么薄,不经撩的啊。

怀疑了半天的人生,他才起身快速的把衣服裤子给套上,敲了敲厕所的门:“我好了。”

窸窸窣窣声后,沈雁书开了门。

江梓头疼的揉揉眉心,在她走过时伸手勾住她的棉衣帽子:“诶,你刚最后一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沈雁书着实没有想到他会秋后算账,她装傻一笑:“我说不就是人体器官吗。”

“下一句。”他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神带着压迫感。

“我说了啥啊?没证据可别冤枉我。”沈雁书干脆耍无赖了,“你快进去洗漱吃饭了,十二点阿姨来收房。”

江梓的酒劲虽然散了,但脑袋还是有点儿疼,他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偷亲我?”

沈雁书:“……谁要偷亲你啊。”虽然是有点儿喜欢他,但她那么正直,绝对不可能偷亲的。

“你,”他放开拉着沈雁书帽子的手,转身进了浴室,顺手将门给锁了,“偷亲这种事情,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我真没偷亲你。”

江梓洗了一把冷水脸,冻得他呲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以外,这张脸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欣赏了自己的帅脸半天,他才想到了重点,是谁送他过来,又是谁打电话让沈雁书过来的。

他这一觉把自己给睡懵圈了,对昨天的事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过除了盛思卿赵顺那几个,没有人知道沈雁书的电话号码了。

这下好了,如果真是他俩,人情又欠上了,还不知道多久有机会还。

想罢,他又埋下头洗了一把脸,使劲搓了两把,直到把整张脸都给搓红他才罢休。

沈雁书在外头喊他:“你快点儿哦,早餐快冷了。”

江梓嗯了声,思索着说:“你有事儿的话,可以先走。”

况且,如果让别人看见他俩从宾馆出来,指不定会说什么闲话。

沈雁书说:“我没事儿啊。”

江梓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我是说,咱俩孤男寡女一块儿从宾馆出去,要是被别人看到,会对你造成影响。”

在沈雁书沉默之余,江梓又说:“对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倒是没什么,就怕对你的名声……”

“说就说呗,别人的嘴我们也管不着。”虽是这样说,沈雁书还是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江梓在漱口,不明的嗯了声。

“早餐在桌子上,记得吃,房费付过了,待会儿你去退的时候有五十块的押金。”沈雁书走到门边上,隔着只能看见浅显的影子的门叮嘱道,“这几天要是无聊的话,你可以过来找我,我走了。”

里面咕噜咕噜一阵水声,江梓才打开了门:“知道了,你先走。”

沈雁书撇嘴嘟哝着,看着他才转身一笑:“这真给我一种自己是渣男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刚拧开门把手,沈雁书就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揪住了,少年恶狠狠的把她拉回来,掏掏耳朵看着她:“这人最近耳鸣,听不太清,你大声点儿。”

沈雁书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忙着赔了个笑脸:“没说你没说你。”

“哦。”江梓姑且放过她。

沈渣男跨出门外,一只手拉着门把手将门虚掩着,探出个头:“我说,我这样交代,突然有种渣男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感觉。”说完,她立马把门给关上,跑没影了。

怎么办,好想揍她。

江梓磨磨牙齿收回眼神坐到椅子上,摸摸自己的肚子,拿起一个烧麦咬了两口。

这时手机突然弹出来一个微博消息提示,雁归:今日份小作文,十八线小作家和她的帅哥小娇夫。

他无所事事便点开来看,里面是她的脑残粉的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吊胃口的雁归推迟三天追到帅哥。

吃荤菜的小绵羊:推迟五天。

雁归评论:借楼补上后续,昨晚帅哥喝醉了,被人送到了宾馆,然后我接到电话就过去了。

上厕所没有纸:现实版美人鱼的故事?

我说你糊你就得糊:这都让雁归截胡了,想知道那个美人鱼是男的还是女的。

雁归回复我说你糊你就得糊:不管,帅哥是我的。

易先生岁岁平安:然后呢然后呢?

雁归回复易先生岁岁平安:刚才送了早餐就走了,还差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就是霸道总裁文开头了〔笑哭笑哭〕。

小奶糕:帅哥都已经任人宰割了,雁归大大就没有想做点儿……别的?

雁归回复小奶糕:有贼心没贼胆啊,帅哥那张脸谁不想亲,是。

看到这条评论江梓梗住了,连忙放下手机去拿旁边沈雁书倒好的热水。

什么叫有贼心没贼胆。

接着,他又翻看了评论,雁归回复小奶糕:罪过罪过,我未成年,帅哥也未成年,得积极向上,生命大和谐——————

江梓:“……”

易只烊:我巴不得雁归明天就追到帅哥,好想看看帅哥长什么样。 第158章 他不好追 雁归回复易只烊:追不追得到都是问题,如果追到,帅哥就是私人物品,很大几率不公开,如何没追到,这样发人家的照片,万一以后人家女朋友看到了也不好是。

易只烊:what?不得不说,雁归你好小气。

易先生岁岁平安:加一加一。

小奶糕:加。

江梓笑了笑,把手机放下,翘着脚整个人靠在椅子靠背上吃早餐了。

沈雁书想追他。

沈雁书居然想追他。

他是那么好追的人吗?

搞笑。

他当然不是两颗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小可爱。

他退房出来走到年味十足的街道,早上十点左右的街道闹哄哄的,树枝上灌木丛旁边都挂满了小灯笼,每家每户每个店子前都贴起了对联。

他没逗留,直接回去了,刚出电梯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江明远一个人垫着凳子在贴对联,他一边看位置一边粘胶,一只脚马上就要踩歪,江梓赶紧过去扶住他。

江明远推了下眼镜框:“你回来了?”

“嗯。”他没再有多余的话,就像一个陌生人帮助老年人一样帮他把对联给贴完。

突然间,江明远浑浊的话音打破了寂静,回荡在这个狭窄带着回音的空间里:“你吃饭了吗?”

江梓一愣,随即又嗯了声。

“我们家明天吃年夜饭,你表姑表叔都会来,要不找个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江明远试探性的询问他,他表情冷冷的,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架势。

江明远顿了一下:“你表叔有一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你们在一起可以聊聊,不至于那么无聊。”

“你们一家人吃就行,不用管我。”江梓把对联的最后一个角给粘上胶带,将手边的凳子端进去了。

江明远站在门口,想了想进了屋:“他们没见过你。”

“每天我不一定在家,你随便,不用什么都告诉我。”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擦凳子,远远将纸巾投进了垃圾桶,随即进了屋子关上门。

他冲了个澡后随意抽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第二天是被一群人的谈话声吵醒的,他翻身下床看了眼时间,不过才九点多。

外面的人应该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所谓的亲人。

他刚拿上牙刷,就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两个人谈话的声音。

“没事儿,弟弟在里面,你喊他他就给你打开了。”

“有人在吗?”

“嘁,这孩子。”

江梓烦躁的拧起眉心,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生,他比江梓矮点儿,平头,鼻梁不高,周围还有一圈小麻点,他是江明远这一家人独有的老实长相。

“我能进来吗?”男生问了句。

都到门口了,江梓还能说不能吗?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又进了卧室。

男生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道:“里面都换新了啊,去年来的时候没有这么新。”

“把门关上。”江梓扬扬下巴示意他。

男生哦了声,走过去关上了门,接着走到浴室边上盯着他看,看得江梓有些不自在。

男生说:“我叫江超,听伯伯说,你比我小。”

江梓浅浅的嗯了声。

“你叫什么?”

“江梓。”

“读高几了?”

“高一。”

“哦,我都高三了,你在哪儿读啊?”

江梓把那句“你烦不烦”给咽下去,他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有教养,便强硬挤出两个字:“三中。”

想了想,他取下毛巾洗了一把热水脸。

“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大伯,又高又瘦的,还帅。”男生憨厚的笑了笑,“你在学校肯定很多女生追。”

江梓又嗯了声。

“你会打王者吗?”江超又问他。

“会。”

江超搓搓手笑得十分老实:“我王者晋级赛,你能带我打两把吗?这个赛季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怎么也上不了王者。”

江梓拿出剪刀修剪着自己过眉毛的刘海,想了想答应了。

“你王者几星?”

他不常打游戏,王者基本就停留在星耀到王者,他捻着头发,右手细致的修剪着:“忘记了。”

“噢。”

他就在门边上等着,也不觉得腿酸,江梓从镜子里瞄了他一眼,拿起小梳子梳了梳自己的刘海,接着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才走到衣柜边上。

见江超找不到混头,便打开了电脑输入密码:“你自便。”

“啊不用不用,我玩手机就行了。”江超往旁边挪了两步,生怕挡住他的路。

江明远拧开了门站在门口:“你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

江梓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看了看窗外,他今天也不想出去,太冷了。如此想着,便应下了。

“江超是哥哥,你俩可以打打游戏聊聊天这些。”江明远没想到他会答应,满意的笑了,“那行,你们弟兄俩玩儿,过会儿出来吃饭。”

江超啧了声:“我大伯这个人这么严肃,怎么这点儿事情都要问你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我的意见不重要?”江梓眼尾扫了他一眼,拿起衣服裤子进了浴室。

江超错愕的啊了声:“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伯一直都很蛮横,能征求一个人的意见很难得。”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利益关系,他就只是江梓生物学上的父亲,撇开这一点,他江明远还能管到他头上来?

“害。”江超点开了王者荣耀,“讲真,要不是大伯跟我们说你是他儿子,我还真看不出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遗传到你妈妈。”

江梓:“……”他按捺住自己想揍人的心,默默的穿衣服。

“有人给你发消息。”江超听到电脑上传来一阵敲门声,“叫什么小白眼狼。”

江梓穿好裤子出来,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中长款的外套,看了眼外边天气,把衣服放回去去拿空调遥控器。

他今天穿了一件很单薄的白色中领毛衣,配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裤,丢掉了一贯的大佬风格,今天的穿着很居家。

江超问:“小白眼狼……是你女朋友?”

“不是。”江梓言简意赅的回答,走到电脑面前查看了沈雁书发过来的消息。

小白眼狼:〔看。〕

小白眼狼:〔图片〕〔图片〕

小白眼狼:〔除夕那天别忘了,我已经买好了烟花仙女棒了。〕 第159章 哪来的破规矩 江梓嗤笑一声,弓着身子敲了一个字扔过去:〔好。〕

“我还以为你挺高冷的呢。”江超低头领取游戏上面的登录奖励,另一面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梓把qq页面叉了,走过去拿起手机登录了游戏:“我不高冷。”

江超问了句:“你平常玩什么位置?”

“都行。”江梓登录上去,两人面对面组队成功,江超又拉了一个人进来。

“超哥哥。”

这一阵女声把江梓的鸡皮疙瘩都给喊出来了,这嗓子起码是卡了三只拖鞋。

江超赶紧关掉手机音量,迅速从包里掏出耳机来戴上。

女生说:“超哥哥,这个「动我雪包试试」是谁呀?开麦吗?”

“我大伯的儿子,堂弟。”江超好言好语的解释着,又把脑袋转向江梓,“你开麦吗?”

江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开。”

“你堂弟多大呀?”

江超开了游戏,回应她说:“高一的,十六七岁。”

女生说:“哥哥,我想要玩瑶瑶,挂在你头上。”

“好好好,你玩瑶瑶,我玩马克。”江超乐呵呵的先预选。

这个阵容差打野,江梓拿出他秀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镜,这皮肤还是他刚开始打游戏的时候赵顺送的,金灿灿的特别晃眼。

“超哥哥,最近新出的那个皮肤好好看啊,人家好像要。”

江超沉默了会儿,随口答应了:“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你开心就好了。”

江梓:“……”突然想挂机。

“哇,哥哥真好,ua,爱你哟。”

江超被她的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开局了,江超那女朋友没有先跟他,而是跟着江梓到野区打野,江梓眉心皱了皱,直接穿墙扔下她去了对面红区。

他女朋友停在原地点了回程,委屈巴巴的告状:“超哥哥,你弟弟丢下我了。”

“没事儿没事儿,过来跟着我,我带你飞。”江超好脾气的哄着她,“宝贝儿别生气了,而且我弟弟就一小孩儿,不懂。”

“好,我原谅他了。”

江梓:“……”他需要她原谅?搞笑这是。

他打完对面的红抬头看了眼江超,示意他把麦关掉。

江超取下耳机关掉了组队麦。

“你女朋友?”他直白的问。

“啊,网恋的。”

江梓哦了声,特别委婉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对面是一个抠脚大汉?”

江超说:“她给我看过照片的,挺可爱的一小姑娘。”

江梓正无语着,便有人推门进来了,这是一个六十多的妇女,她憨厚的揣着手看着江梓笑得十分和蔼。似察觉到江梓的眼神,妇女才说:“我来看看,就看看。”

“这是三婆,”江超在一旁帮忙介绍说。

江梓把眼睛转移到手机屏幕上,轻轻嗯了声。

紧接着又有一个中年妇女走到那啥三婆的背后,两人窃窃私语一番。

江超一边在公屏上回复他那网恋对象,另一边跟江梓介绍着:“这是三伯娘。”

好家伙,他的房间成了动物园了。

“呀,这娃儿长得俊呐,咱们江家好几代人,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好看的娃儿。”接着又有一个女人走到他房间门口。

江超笑了笑同那女人讲着话:“是,我也说。”

“是嘎,又高又帅的,一米八几了。”

“诶,江超儿,咋一来你大伯家就看手机,别窝在房间里了,出来陪你妹妹耍。”门口又走过一个中年男人,扯着嗓门喊他。

“诶呦,伯伯伯娘,你们别围在房间门口了,过年了你就放过我嘛。”江超手指停留在游戏界面上,忙走过去关门。

江梓头也没抬:“把门锁上。”

“不行的,我们家规矩是小孩儿房间不准上锁。”江超把门给关上,没反锁。

“哪来的破规矩。”江梓起身将门给反锁上,顺势坐在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

江超有些疑惑:“大伯不给你立规矩的?”

江梓没理他。

“我们江家就是事儿多,规矩这些简直了,我都不想吐槽。”江超喋喋不休道,“不准锁门都是最基本的,要是我像你这样锁门,那肯定会被揍一顿。”

江梓挑起嘴角,乐了:“怎么着,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他们老思想了,你不知道,我们江家当老师的多,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老祖先就定规矩来约束后辈。”江超戴上耳机,开了听筒模式,他在公屏上扣了一句不方便开麦。

江超看着他一笑:“我大伯比其他人古板严厉多了,还真允许你房间锁门啊?”

江梓认真的打游戏,没说话了。

说到规矩这东西,江明远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可能是想,不过江梓软硬不吃,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扳正不了。

后来越长大就越讨厌江明远,十天有九天都待在玻璃厂那铁皮小屋,除了回来拿点儿衣物,基本不在这里住。

现在两人就是利益关系,江明远能管他?

一局游戏完,江梓觉得有点儿饿,就拿着手机出去在冰箱里拿吃的,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他。

“你这儿子不得行啊,得跟他说说规矩,家里面来人了怎么还跟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待在房间里。”

江梓拉开冰箱门。

江明远看到了他,干笑两声:“冰箱里有今天早上做的三明治,你……”

“不用。”江梓拿了一瓶牛奶。

“牛奶是冷的,要不然我给你热热?”江明远讨好的询问他。

江梓还是说了句不用,平缓的眼尾不悦的扫过旁边的中年男人,转身回了房间。

“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儿子的脾气不得了,还不受说了,说两句就摆脸子,要是我家江超儿这样,早揍他八百回了。”

突然,江梓又折回来了,掀起眼皮看着江明远:“还用给你留面子吗?”

江明远旁边那男人脸色铁青,跟江明远交换了一下眼神,江明远看着江梓欲言又止。

江梓捏着牛奶盒子,站在厨房门口:“他管不了我,还有,你谁,我凭什么要听你说?”

“这就蹬鼻子上脸了,还有没有教养?”男人捏着拳头朝他走了过来。

江梓把手机揣在裤兜里,冷下脸来:“我没有教养?”他咬着这句话,继而冷笑一声,“你在背后议论别人就是所谓的教养?” 第160章 我家的小可怜 客厅里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中年男人眼看被一个晚辈顶嘴,面子上挂不住了,顺手抄起旁边的扫帚棍子:“你爸不给你立规矩,我来。”

倏然,棍子从空中划过来,江梓还没反应过来,背部实打实的挨了这一棍子。他反手抓住棍子从男人手里夺过:“你以为你是谁,以为他又是谁?”

众人一看不妙,赶紧过来扳住江梓的肩膀拿掉他手里的扫帚棍子。

“我告诉你,如果是江超儿对我这样大呼小叫,我早就把他打来跪下了。”男人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步,随后抽出手指着他,“我不管你有多大,你只要在江家一天,就要守江家的规矩。”

江梓甩开众人的手,音调平平,看不出情绪:“世界上能管我的人已经死了,别在我面前充长辈,你他妈屁都不是。”他捋了捋被一众人扯歪的衣服,转身走了。

“给我站住。”男人吼了句。

江梓充耳不闻,径直往门外走去,去他妈的狗屁规矩狗屁教养,要不是他不想让刘炜背没有把他教好的锅,他今天就应该起床就走,免得扰了这些所谓的文雅人的兴致。

江超追了上来,耳边的耳机被他胡乱收在包里,衣服口袋露出一大截线:“你别生气,我爸那人就那样。”

江梓跨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没说话。

江超跟了上去,笑了笑:“真生气了?哎呀,新年新气象,生气不值得,刚我都说了,我们家就是规矩多,你不知道也正常。”

“你回去。”江梓看着他,“我犯得着跟一个陌生人生气?”

江超说:“我爸就是手快,我都习惯了,他打了你哪里,我看看有没有事儿。”

江梓摸出手机看了眼电量,昨晚没充电,刚才又玩了一局游戏,现在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电了,他往旁边移了一步:“你管这叫习惯?”

“不是吗?爹打儿子多正常啊,你别气了,马上就要吃饭了,咱回去好好认个错,兴许还能领两个红包呢,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字典里没有认错两个字。”江梓等电梯门开了,跨了出去。

江超还是跟着他:“听哥一句劝嘛,过年大家其乐融融的多好,何必呢,你就说至于不。”

江梓停下脚步:“你回去转告他,我不是你们江家人,别他妈给我立规矩,要是我没有教养,你爸整个年都得在医院度过,还有,你别跟着我了。”

江超一愣。

“最后,”江梓动了动唇,还是给他一个忠告,“你注意你那网恋对象,别傻不拉几的给她充钱买皮肤,那边什么人还不知道呢。”

说完,他就走出了小区,趁着手机还有电,就在小区门口扫了一个临时充电宝。

大过年的,街道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江梓拐进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一包烟往铁路那边去了。

他穿得单薄,毛衣还有小缝隙,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他的手臂的皮肤全部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整片肌肤都冻紫了。

他是没人要的小可怜,过年都在外面跟游魂似的找不到归宿。

刚到铁路坐在隧道口上方的阶梯上,沈雁书特别准时的打来电话了,他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接听了。

“在哪儿啊,刚你那谁用你的号给我发了两条消息,说你出来了。”

江梓不解:“谁?”

“不知道,是一个男生,他说是你哥,你qq电脑在线。”

“哦。”

应该是江超,他的qq登在电脑上的。

“你在哪儿?”

江梓说:“在这边铁路上。”

沈雁书沉默了须臾:“你发个定位,我过来,我不知道铁路怎么走。”

“我过去。”江梓把啤酒扔在原地,小跑过去了。

江超跟沈雁书说了大概情况,她赶快去小龙虾店里打包了很多份不同口味的小龙虾,接着买了一些吃的,等江梓过来时,她已经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了。

“没吃饭呢?”沈雁书迎了上去,左右看看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他,“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江梓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接着笑了笑。

“小可爱变小可怜了。”沈雁书看着他被冻红的脸,想伸手摸摸,不过也只是想想,她笑道,“谁家小孩儿大过年的还在街上游荡?”

江梓眼底浮现一丝错愕。

沈雁书笑着逗他:“原来是我家的。”

“快冷死了,还在说风凉话。”江梓搓搓手。

沈雁书问:“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家里有炉火。”

他都给忘记了,只要心头一堵得慌就喜欢去铁路,现在还多了一个地方,就是刘炜的墓地。

想着,江梓随口答了句忘记了。

“以后找不到地方去,就来找我啊。”沈雁书笑笑,“我做的饭菜一级棒,大菜小菜家常菜都会做。”

江梓跟着她笑了。

沈雁书继续说:“不用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不在乎的。”

“行,我要是没去处了,就去找你。”江梓笑着答应了。

“刚那个人跟我说了情况。”沈雁书皱皱眉,他不太清楚江梓的家庭情况,以前或多或少知道点儿,但是现在给忘记了。

沈雁书见他已经快冷懵了,便回家拿了一件她哥哥的棉服给江梓披上,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铁路的入口,沈雁书愣了愣,跟着他走了上去。

——“沈雁书,你但凡有一点儿想死的念头,就枉自老子对你这么好。”

——“诶,狂犯法吗?不犯法,不犯法我还怕谁?”

沈雁书站在最高处,望向对面冒着灰黑色烟雾的玻璃厂,她伸手指了一下:“那边,我很熟悉。”

江梓转过身来,也朝那边看了过去。

“但是记不起来了。”沈雁书失落的摇摇头。

风缓缓吹过来,像极寒地带逃出来的一样,如针般刺痛着两人。

沈雁书从厚厚镜片里窥见了那方的铁皮小屋,蓝色的很小一座坐落在玻璃厂那斜坡下面。

“我梦到过。”她扬起下巴,随后扭头盯着少年的眉眼看,“好像又不是梦。在那里,你坐在小马扎上,让我给你点烟,我看不清楚,火星跟着夜风飘扬,很久都没给你点燃。”

江梓展颜一笑。

“还有一个大叔,他抬头纹很重,我记不清他跟你说了什么,那个大叔很和蔼。” 第161章 你傻不傻 江梓缩缩脖子,抬手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说:“他不在了。”

沈雁书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她问的小心翼翼:“我之前知道吗?”

“知道。炜哥是肺癌。”江梓动了动眼睫毛,“有机会带你去看看他。”

“好。”沈雁书轻轻一笑,转过去对着他,指着身后,“这里迎风的,太冷了,找个背风的地方。”

江梓便带着她来到他经常坐着望风的地方,这里是隧道口上的阶梯,往里面走是一个几平米的小台,前后是山体跟隧道挡住,挨着隧道这边是一个高阶梯。

沈雁书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视线落在他原先买的两罐啤酒上,她把拎着的东西放在阶梯上:“给你带了小龙虾,五香的麻辣的都有,你看你喜欢吃哪种。”

说着,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支软膏,这是刚才给他拿衣服的时候揣在兜里的,起先那人跟她说了江梓挨了一棍子。

“我看看?”她指了指江梓后背。

江梓疑惑:“看啥?”

沈雁书:“刚才那人跟我说了,我看看你后背严不严重,正好带了药。”

“我不。”江梓抬起屁股坐远了点儿,“这天这么冷,你让我脱衣服?”

沈雁书见他这个模样哭笑不得:“没让你脱衣服,你把外套套前面,毛衣撩起来就能行了。”

江梓满脸抗拒:“我也不。”

“早都看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而且这大过年的,留着伤也不好,就擦擦。”沈雁书半骗半哄的,终于把他说动了。

他转过身,把宽大的棉服反着穿,沈雁书伸手撩起他的毛衣,他后背的肌肤立马浮现起一层鸡皮疙瘩,很冷。这一条小臂长的印记一直贯穿他的扇骨,触目又惊心。

他右边扇骨上方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大拇指那么长那么大,能看得出来已经消不掉,伴随了他多年了。

沈雁书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着,仿佛在抚摸一件易碎的工艺品:“这里是——”

她对这条疤痕是有印象的,但脑海里很混杂,始终想不起来。

“你不是说看过吗?”江梓疑惑着回过脑袋,一对柳叶眼盯着她。

沈雁书的大拇指摩擦着中指指腹:“有腹肌人鱼线,谁还看后背?”

“嗯。”江梓收回眼神垂眸浅浅一笑,“够诚实的。”

沈雁书没再纠结他后背那条疤痕了,轻轻用手给他擦着药膏,眼神不自觉的会往那条突兀的疤上面瞟。

她的手有点儿冷,触摸到他温热的肌肤时,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越看着这条疤痕,她越心疼,但心头另一种感觉比心疼要沉重点儿,就像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精美瓷器被人磕了一个小口。

沈雁书垂下眼睫,喃喃道:“这人谁啊,他凭什么打你啊。”

半晌,她轻声问:“疼吗?”

江梓摇摇头笑了:“不疼。”

“这么长的一条檩子,不疼肯定是假的。”

“已经疼过了,不疼。”他笑了笑。

沈雁书的力度放的很轻,就如她的语气一样:“你傻不傻,他要打你,你都不知道躲吗?”

江梓有些委屈:“我也没料到他会搞偷袭。”

沈雁书把他毛衣给放了下来,四处找水洗手,江梓随手往山头的庄稼地里指了指:“那边有个水龙头。”

“这里怎么会有水龙头?”

江梓把套在身前的外套给脱下来:“这边地势高,灌溉庄稼不容易,就装了一个水龙头。”

几分钟后,沈雁书拿着被水冻红的手过来:“手已经没知觉了,太冷了。”

江梓撑开棉衣,示意她把手放里面。

“还是算了,你那皮包骨头的。”沈雁书坐在阶梯上甩甩手上的水,给放进了自己衣服口袋里面,蜷缩成一坨,“说真的,我邻居家的狮毛狗都比你暖和。”

江梓:“……”

“你……”沈雁书斟酌着言语,“你跟你爸那边的关系不好吗?”

江梓打开小龙虾盒子说:“他不是我爸。”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从来没见过。

沈雁书懊悔道:“我是不是又忘记了这些事情。”

“有什么。”江梓挑了只五香小龙虾扒了起来,“忘记了就忘记了,记起来还能如何,能当饭吃?”

沈雁书咧牙笑了笑,抽出逐渐暖和的手捡了一只五香小龙虾。

“你对小龙虾过敏你知道吗?”江梓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

沈雁书点点头:“上次老板娘让我把那份客人不要的小龙虾带回去吃了,结果吃了两个就浑身痒,一查才知道我对小龙虾过敏。”

“那你还买这么多小龙虾。”

“给你吃啊。”

江梓说:“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沈雁书低头认真剥虾,笑了笑:“我剥你吃,就不到五斤小龙虾,你相信我,可以的。”

江梓没话说了。

沈雁书说:“老板娘还多做了两斤花甲,是辣的,不过我应该不能吃。”

江梓有点儿不解,他以前看沈雁书吃辣还挺厉害的,怎么现在变成了吃不了辣的了?

沈雁书解释道:“我记得自己做菜喜欢做酸甜的,很久没做辣的了,应该是不能吃。”

少年淡淡的哦了声,没说话了。

沈雁书把剥好的小龙虾放在盒子里:“蘸这个汁儿,特别好吃。”

江梓看着这盘小龙虾就辣,但盛情难却,不好扫了沈雁书的兴致,他抽出筷子夹起龙虾尾塞嘴里,还好不是很辣。

沈雁书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很多。”沈雁书说,“但我怕问到你的禁忌。”

江梓闻言一笑:“想问什么就问。”

沈雁书动了动薄唇:“你说的炜哥,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江梓也没怎么想过,刘炜跟他,没有什么契约,也没有法律上的父子证明,更不是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他第一次承认刘炜是他父亲是在医院,刘炜病重,他当时慌了,下意识的说出两人的关系。

江梓嚼嚼嘴里的食物:“我是他养大的。”

“是养父?”

“名义上是。”他垂眸剥着虾,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沈雁书不理解什么叫做名义上是,她跟江梓熟络后,觉得他就像一个捆着很多铁链的箱子里面的灵珠,想要了解他必须得一步一步的解开外面的锁。 第162章 亲都亲了 原本她都把这颗灵珠攥在手里了,但一不小心又让他把自己锁了起来。

他这样,沈雁书越想记起以前的事情,越想走近他了解他。

江梓不想说,觉得说多了矫情。

两人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沈雁书怕江梓感冒,就提议回家了,江梓拎着吃剩下的东西和未开封的烟跟酒跟沈雁书下了铁路。

“除夕那天记得穿厚点儿,要守岁的。”沈雁书笑着提醒了一句。

“嗯。”江梓每年过年都很开心,刘炜会买很多烟花爆竹,每到除夕这天晚上十点到第二天凌晨,铁路总是很热闹,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这里的每一处都承载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除夕这天沈雁书把买来的烟花爆竹放在铁路对面那个小坝子里,再跟江梓一起走上了铁路。

他穿了一件米色毛衣,一条较宽松的深蓝色牛仔裤,外面是一件长款的黑色离子大衣,围巾是沈雁书给他织的那条白色的,他瘦的几乎撑不起这件衣服,只能靠肩膀撑起来。

沈雁书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一条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她还是戴着帽子,整张脸被捂在帽子里,猫一样灵动的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

她似乎从他身上看到十年二十年后的他,穿着成熟,但眉目间满是青涩,满是青春的美好。她的日记里,他是嚣张狂妄的,与现在的他形成了对比。

他拿着打火机给沈雁书点燃手里的仙女棒,青涩的脸写满了认真,嘴角扬起那抹弧度,冷风嗖嗖而过,毫不怜惜的翻起他额前的刘海。

沈雁书抬眸瞄了他一眼笑道:“你能再去警察局捞我一次吗?”

“嗯?”江梓被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找不到方向。

沈雁书两只手都拿着仙女棒,垫着脚垫踩在轨道上的狭窄边缘转过身。

江梓走在她身后。

夹杂着冷意的风把云吹散了,那轮月亮悬挂在无星无云的夜空里,明亮皎白,可以媲美于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

忽然,沈雁书一个转身惊了江梓,他立即停下脚步来,低头看着燃在他面前的两束快燃尽的仙女棒。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静止下来,沈雁书突然踮起脚尖朝他的脸颊吻了上去,就如柳絮落在湖面上,很轻很轻,根本掀不起涟漪。

江梓那双好看的柳叶眼里写满了震惊,紧接着红了耳廓。

“你不是说流氓罪是要被关起来的吗?”沈雁书感觉脸颊有些热,她赶紧把自己的帽子带好,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还没说完,就仓皇逃走了。

江梓站在原地,浑身轻飘飘的感觉就快要被风吹跑了。

沈雁书渐渐慢下了脚步,没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她心头猛地咯噔一下,心头如潮般涌起阵阵不安。

她这样唐突轻浮,万一江梓生气不理她了怎么办。

可但她就是想亲一亲他的脸,他那么好看,肯定很多女孩子想亲亲他。

沈雁书捏紧手指咬着唇,有点儿后悔刚才的冲动。

她简直太不要脸了。

在她懊悔的时候,江梓已经走了过来,他走在铁轨上,沈雁书走在边缘,现在,他只比沈雁书高出大半个脑袋。

走了几步,他回答说好。

沈雁书从帽子里钻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她是能够明白江梓的那个好字,但她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什,什么好?”

因为他骗她说,上一次沈雁书对他耍流氓,就被关了几天,是他去警局捞的她。

江梓莞尔:“你知道上一次你亲我哪里被判罪的吗?”

沈雁书耳根红了,灌耳的风把他的声音淡化了,模糊旖旎,甚至还带着点儿温柔。

“亲都亲了,现在不好意思说屁啊?”少年的轻笑声随着冷风拂过她的耳畔,一如既往的嚣张不可一世。

沈雁书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平时都随便让女生亲你的?”

江梓笑,将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他轻轻摇摇头:“还没发现像你这样不怕死的人。”

沈雁书又问:“我上一次真的是因为亲你被抓起来关了几天?”

“那可不。”江梓抬起认真的眼眸,里面藏着笑意,“不信你自己看你日记,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那是谁报的警?”沈雁书突然发问,弄得旁边的人差点儿咬上自己的舌头。

江梓用舌尖磨磨他的犬牙尖尖想了想,笑了:“谁知道呢,我那个时候睡着了。”

沈雁书哦了声,迟疑的站在原地,她闭上了双眼。

她站的这个地方,是去年她拎桔灯的地方。

“小时候我哥哥给我做过。”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要是明年你还在,我就许一个关于你的。”

“好,明年我会在,但你要许一个关于你自己的。”

“今年许一个关于思卿的。”

沈雁书睁开了眼睛,回头看着他的模样,再扭头看看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

她去年是在同样都地方,与同一个人跨年,就连她的愿望,也是说给了旁边的人听。

那时他问:“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她说:“是明年我还会在这儿陪你过年。”

“想起了点儿。”沈雁书弯弯眼睛笑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今天我要许愿。”

江梓跨上了铁轨边缘,站在她旁边。

已经十点多了,那边的烟花成簇,在无顶的夜空里绽放。

沈雁书坐在铁轨边缘,双手枕在双膝头。

江梓低头看着她,又遥望着远处的山脉,那边烟火缭乱迷了他的眼睛。

“原先我以为你会介意。”

“介意什么?”江梓不解。

沈雁书撑着下巴看向他:“就……就我亲了你啊。”

江梓假装叹了一口气,坐在她旁边,他也不知道自己介不介意,反正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如果介意,那么上一次他就该睁开眼睛。但如果说不介意,按照沈雁书这个性子,肯定会变本加厉。

不知道为什么,沈雁书有点儿期待他的回答。

他掀起眼皮看着天边,酝酿半晌,他抬手弹了一下沈雁书的脑门说:“下次不许。” 第163章 足以证明你有多好 沈雁书按住自己的脑门,低着头笑了。

“下次不准亲我。”他眼底含着笑意,语气很凶很严肃。

“噢。”沈雁书淡淡道,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下次还敢。

两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马上到十二点,江梓才带着她往对面的坝子走去,这个坝子是周边的人用来晒谷子和包谷的,到了秋初,稻草晒干后被堆成垛,几乎堆满了坝子周围。

“躲远点儿,这个是炸天雷。”江梓站在他买的那一堆烟花旁边,远远的冲沈雁书喊了句。

沈雁书不知道炸天雷的威力,但还是听他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他点燃他说的炸天雷,快步朝沈雁书这个方向跑过来。

短短八九秒,第一个雷在空中响起,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响声,火星四溅,甚是吓人。

沈雁书捂着耳朵连忙埋下脑袋侧身:“我天,怎么这么响?”

江梓挡在她身前,时不时回头看看。

“是买错了?”沈雁书的脸皱成一团。

“特意买的。”江梓也受不了这动静,伸出手捂着耳朵,“往年炜哥都会买。”

“噢,”沈雁书眨了一下眼睛,“这个太吓人了。”

江梓说:“玻璃厂正对面那个老爷爷卖的,每年都进了些,基本没什么人买。”

十多响炸天雷震得沈雁书耳鸣,等这趟过了,她才歇了一口气掏掏耳朵说:“那这个炜哥挺好的。”

“那可不,简直就是善心大发,爱心泛滥。”江梓笑了笑。

沈雁书笑着夸了他一句:“那你也不错,给老爷爷销货。”

江梓否认的摇摇头:“我没那么善良,这炸天雷是买来放给炜哥看的。”

沈雁书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庞。

他继续说:“这个时候,刘炜肯定在约会,我放放雷扰扰他的清净。”

“有点儿腹黑啊。”沈雁书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心头不禁觉得有点儿难过,这个刘炜,肯定对于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啊,凌晨了,我要许愿了。”沈雁书倒吸一口气,“差点儿给忘记了。”

江梓拿着打火机走过去点烟花,这回是正宗的烟花,彩色的如花般成簇绽放在夜空中。

沈雁书把手紧紧握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江梓走了过来,看了她半晌,等她睁开眼睛才忍不住发问:“许了什么要这么久?”

“三个。”沈雁书曲着右手的无名指跟小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问他,“你不许愿吗?”

“许过了。”他说完,望向那边点烟花的地方,“放第一响的时候就许了。”

沈雁书有点儿好奇一个男生会许什么愿望,便问他:“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他光笑笑,没说话。

“笑啥?”

“笑又不犯法。”他说。

沈雁书半哄着他:“我跟你换行不行?我告诉你我许的两个愿望,你把你那个告诉我。”

江梓绝情的说了一个不字。

沈雁书叹气:“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他低头坏笑了一下,好看的眉眼扫过沈雁书的面庞,最后停留在她那双充满期待与好奇的眼睛,他揣好手吸了一口气假装酝酿怎么开口,结果话锋一转说:“诶,你今天就见到了。”

沈雁书:“……”就不该抱有期待。

她还是不死心:“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愿望?”

他冷笑一声:“就你那脑袋瓜子,我盲猜都能猜对两个。”

沈雁书半信半疑。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得意的扬扬眉尾:“第一个,你想要记起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沈雁书的脸挂不住了。

“第二个。”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头,“你想追我。”

沈雁书脸色变了变。

“啊,看来我猜对了。”他弓着身子凑近了点儿,仔仔细细瞧着沈雁书的脸,“啧,听说有人想追我啊?”

沈雁书难堪的垂下眼帘,这人知道,还偏偏当面说出来。

“让我猜猜第三个是什么。”江梓用食指敲敲右侧脑门,“第三个不会是……”

“闭嘴你。”沈雁书伸手蒙住他的嘴巴,差点儿急得跳起来。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江梓轻声笑了出来,带着少年感的嗓音萦绕在沈雁书的耳畔。

沈雁书嘴硬道:“又如何,你知道了会帮我完成愿望吗。”她知道他并不会。

“不好说。”江梓咂咂嘴,“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泡我。”

沈雁书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刚才的暧昧气氛全被他的这张嘴给毁了。

“说真的。”他站直身子,突然严肃起来,“我不好,别老想着追我,就这样当朋友多自在。”

沈雁书说:“你好。别说我记不起的那些好,光是我能记起的,就足以证明你多好。”

江梓突然安静下来了。

“其实,”沈雁书搓搓手,又轻轻甩了甩,看着他的那副神造的骨,跟神制的唇说,“我们都还年少,谈爱太早了,我觉得做朋友蛮好的,真的。”

她笑得很勉强,笑容里夹着浅显的遗憾,她就像自己表白失败一样,有点儿难堪难过,甚至还有点儿难以言喻的失落。

明明这个人近在咫尺,却像天上那轮月亮一样遥不可及。

江梓真觉得自己很矛盾,一边念着沈雁书,另一边又直白的谢绝她的表白,他身边真的只有沈雁书了,在没有认清楚自己内心时,他不能够冲动,更不能伤害她。

他不好,他有膏肓淬毒的骨,他有见不得光的身世,他有无法预知的未来,他连自己都看不透,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心意?

良久,他出声回应了一个嗯字,这个嗯字很小声,连他自己都不坚定了。

“江梓。”沈雁书说,“我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每一天每一个周每一个月,每次周考月考期末考,整个高中整个青春,以……朋友的身份。”

江梓迎着冷风,鼻尖被吹红了,他的微笑唇很甜,很甜很甜,一直甜到沈雁书心头。

“《大鱼海棠》里面的楸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会化作人间的风雨,陪在你身边,我想,你的炜哥也是,会变成朝露晚雨,会变成星星一直陪伴着你。” 第164章 有你怎么会不开心 “说来也可笑。”江梓朝前走了两步,“其实我一直相信世间有神明在,我更希望世间有轮回。”

这样的话,刘炜就可以和她爱的人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相遇。

沈雁书压住自己深沉的呼吸,小心翼翼的问:“炜哥,一定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嗯,重要。”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刚生下来就被人丢垃圾桶里了,是他捡到的我,给了我活在世界上的机会。”

沈雁书心头突然钝痛。

他回转过头看着沈雁书一笑:“玻璃厂的田婶婶告诉我,刘炜捡到我的时候我浑身发紫,大夏天我都快冷硬了,他赶紧把我塞他浑身是汗水的怀里,田婶婶还经常调侃说我命大,原本都在鬼门关前了,刘炜还想把我给熏死。”

他讲笑了,但沈雁书却笑不出来。她听他笑着讲述自己的人生,但她的心就像被针戳的那样疼。

这时,她突然间能够理解到他为什么能够脱口而出那句“他不是我爸”。

他站在沈雁书的面前,脸庞带着少年气,他的头发一直都被修剪到眉毛上方两指,眉宇真如天神亲自修刻那般的,夸大来讲,是真找不到一点儿瑕疵。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沈雁书想要走进他的内心,许是从那句“巧了,我也认识你”,也或许是那句“忘了你,我很遗憾”,更可能是他说他叫江梓,梓是故乡的意思。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儿怨憎,可能是他隐藏的比较好,也可能是沈雁书听不出来。

去年狗尾草长得正好,他坐在草地上,懒散的拉着调子说:“在想——一生到底有多长,也在想,该如何把你留在人间。”

然后他就在上一世,把沈雁书留在了人间,把自己归于了无星无火的永夜。

这些沈雁书不知道,他也没说,更没人跟沈雁书说。

倏然间,沈雁书上前一步,同他并肩站在一起:“炜哥对你很好是。”

江梓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懂她为何要问这样一句。

接着,沈雁书说:“我也能对你很好。”

她每天夜里总会翻看自己写的日记,日记不是每天都写,但在跟他相处的这一年里,上面满是关于他的一切。有时候她很晚也没睡,总是想要把自己脑海里零星的碎片拼凑在一块儿,让自己能够早点儿想起他来。

江梓笑了,他又乖巧的点头说好。

沈雁书却不是滋味,因为她让他一个人孤独过好几个月,她是在七月中旬记不起事来,在十月份才遇见的他。

很多很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记忆里有几个片段是,他是团宠,有好几个哥哥宠着惯着他,但她见到他时,早就是孤独的一人。

沈雁书偷偷的用余光瞟他的表情,他很乖,骨相很美,但不是女相,而是男生的那种专属英气。

他缓缓说:“我许的愿望是,沈雁书不要想起以前的事。”

沈雁书瘪嘴不满了:“那就要看谁的愿望能够实现了。”

他抿着唇浅浅一笑:“我的是你的三倍。”

“放屁。”沈雁书内心逐渐沉重起来,她放慢了语调,“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

“不开心的也要?”

“有你,怎么会不开心。”

江梓说:“还是不要想起来。”

——第二天很早,江梓就到闻见家去拜年,闻辛正在煮汤圆,见他来了赶紧让闻见起床。

江梓换了鞋:“小见还没起?”

闻辛摇摇头一笑:“见见是起床困难户。”说完还朝里面喊了声,“见见起床了,你小叔来了。”

“再不起就没有红包了。”江梓推开他的门,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出来晃了晃,“我数三个数啊,三——”

“别嘛。”闻见从被子里伸出个脑袋来,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他晃了晃露在外面的小手,迷迷糊糊的说,“红包。”

江梓倚在门边上,拿着红包逗他:“来来来,给我磕个头。”

“小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闻见蠕动着身子,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摊开双手。

“给你五分钟,洗漱完到客厅来抢元宝。”他收起红包走到客厅帮闻辛拿碗筷。

五分钟后,闻见准时出现在饭桌上,江梓瞅了他一眼。

闻见噘着嘴似乎还没有睡尽兴。

闻辛看着叔侄俩笑了笑:“吃几个元宝?”

“两个。”闻见弯弯两根手指头。

“双喜临门。”闻辛给他盛了两个,眼神询问江梓。

江梓说:“六个。”

闻辛给他盛了六个汤圆:“祝你小叔六六大顺。”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闻见摊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头都不给我磕一个,给你红包?”江梓看着他笑得跟花一样。

闻见精明的笑了笑:“给我我再磕。”

江梓幼稚的跟他对着干:“磕了再给,你小婶婶也让我给你带了。”

“给了再磕。”

“磕了再给。”

接着两人的对话就陷入了无限的循环,闻辛无奈的笑笑:“先吃元宝,待会儿凉了。”

江梓也不再逗他了,从包里掏出两个大红包放桌上推到他面前:“自己计划着花,听见没?”

“我都想好了。”闻见偷偷打开瞄了眼里面的钱,“给妈妈买一条裙子,给你买两坨粑粑。”

江梓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你恶不恶心?”

“略略略。”闻见收起大红包,从凳子上跪坐起来,“我决定了,我要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闻辛好奇的问:“什么大餐?”

“我自制的汉堡大餐。”闻见自豪的拍拍胸口,“还有小婶婶都会有的哦。”

江梓不抱什么希望,拿起筷子开始吃汤圆。

吃完饭,闻辛带着闻见去见龙标,江梓买了一束黄色的菊花去给刘炜扫墓,正巧遇到程乾。

他一个人站在刘炜的墓碑前,一动不动跟雕塑似的。

江梓站在原地看清楚后才走过去,他直接把花放在刘炜的墓前,后退两步。

从他来开始,程乾的视线就在他身上,他问了句:“你最近好不好?”

“好。”江梓拉着长调子,单手揣在裤兜里,“吃得好睡得好,考试好心情好,哪哪儿都好。”

程乾松了一口气,他掏出一支烟递到江梓手里。

江梓给推开了:“戒了,不抽。”

程乾埋头自顾自的点燃了烟,哒哒按了两下打火机:“戒了……那你身上的毒,还发作吗?” 第165章 牵手 “偶尔。”他一问一答,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乾把香烟夹在双指间,脸上数不尽的惆怅,他低着头看着被自己抖落的烟灰:“就不能找个机会,把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给说清楚吗?”

江梓依旧没答话。

程乾把烟拿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他面色很疲惫,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我们都有把你当做亲弟弟。”

“我知道。”可能是他觉得冷,将另一只手也揣在了裤兜里,“有些话只适合烂在肚子里,说多了没意思。”

程乾说:“去年李洋订婚,你听见了思卿跟顺子说的话是吗?”

江梓没否认,微微点了一下头:“我这样的人只会绑着他,断送他的前路。”

“我也猜到了。”程乾垂着手,“我没告诉他。”

“告诉他干嘛?”江梓淡淡的笑了声,“你是觉得我们这种所谓的兄弟重要还是个人的前路重要?”

程乾梗了一下:“我觉得都重要。”

“必须二选一呢?”他动了动唇。

“我觉得思卿会选择兄弟。”

江梓忽然笑了:“所以我来帮他选。”

程乾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

“乾哥。”江梓喊他,他从来没有这样喊过程乾,顿了几秒,他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今天的话我希望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程乾向前辗了一步:“我要结婚了,去女方家里住,可能不回来了。是北方那边,很远。”

“祝你新婚快乐。”他说完,就加快了步子走了。

就这样,唯一维系在他们兄弟几人之间的程乾跟他彻底断了联系。

开春已经是高一下学期,分班以后,他跟陈也降到了八班,和沈雁书在一块儿,班主任是一个比较温柔的新老师,叫张倩,江明远教八班的物理。

——四月末

“快快快,去操场。”

“不早了,我还要去吃饭呢。”

“咱们班江梓跟许问学长单挑,走走走,去凑凑热闹,看看呗,好歹是咱们班的。”

“单挑……诶不是,咱们学校还能打架?”

“想啥呢,人单挑篮球。”

一号篮球场的右半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中央亮眼的两位少年比得正激烈。

“兄弟,多少比多少啊?”陈也穿过一排人,拉着沈雁书站在边上。

“11比15,许问领先。”男生想了想说,“江梓三分挺准的,从头到尾砸了三颗,都进了。”

陈也点点头跟沈雁书解说着球赛,沈雁书不会打篮球,什么手势规则三分两分的都不懂。

“还有五分钟。”张豪吹了下口哨提醒两人。

沈雁书只能看得懂谁拿到球,谁抢了球,这个时候是江梓得到球,他站在弧线外晃了个假动作将球脱手。

“看见没。”陈也指着球场上那条白线同沈雁书讲解道,“在这条线外投中的就是三分。”

沈雁书默了一下:“那比分就是14比15了?”

陈也点头:“学长三分有时准有时不准,但稳是出了名的,江梓想赢,难咯。”

谈话间,许问又进了一颗两分。

“糟糕,还有两分钟上晚自习了。”陈也视线从手表上抬起,目光停留在江梓身上,他举着篮球正准备投三分,操场上方的阶梯就传来值周老师的一声河东狮吼。

“那边儿的,收球了没听见吗,还围着那么多人干嘛?”

周围的人恋恋不舍的两步一回头想看看战况。

“还不走,哪个班的,学生会把名字记上扣班分。”

江梓把手拿在手上举过头顶,值周老师带着两个学生会的气势汹汹的逼近,一群少年赶紧散了。

“打篮球的那一群给我站住!小兔崽子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锅儿是铁造的。”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别管篮球了。”

沈雁书跟陈也从球场边缘跑过来,她拽住江梓的手腕快步跟着人堆逃离。

江梓回头想看看球进没进,但篮球已经被值周老师夹在腋下了。

沈雁书盯着自己拽住他手腕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他很好奇进没进球,还没把注意力转移到沈雁书牵着他上。

“老师,球到底进没进啊?”有人斗胆开玩笑般询问站在球场上黑着一张脸的值周老师。

“你过来我告诉你。”值周老师抱着球怒道,“你们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让你们提前十分钟收球提前十分钟收球,你们倒好,都上晚自习了还有这么一大波人在操场。许问张豪,说的就是你们篮球队的,想要篮球一人一千字检讨交上。”

张豪笑眯眯的倒退着跑:“杨老师,这篮球就送您了,我们先回班了。”

值周老师气的脸色铁青。

短短几分钟,一群人陆陆续续的分散开上了教学楼回到班级。

“这杨老师来得太不是时候了。”陈也说。

沈雁书说:“不是说江梓三分很准的吗,我猜肯定进了。”

“不一定。”江梓笑着后一步迈上楼梯。

陈也扒在楼梯栏杆上问江梓:“下个周要去市上打比赛了,你激不激动?”

“并不。”江梓十分直白。

沈雁书问:“你们去多久啊?”

陈也说:“队长说是一个周,一个周不上课,想想就激动。”

听到是一个周,沈雁书才抬起眼睛朝江梓那边看过去,巧的是他也看了过来,两人十分默契的没说话。

今天晚上晚自习是语文,班主任张倩守在讲台上,见到姗姗来迟的好几个班里的人,轻轻训了两句就把人放进来了。

“今天晚自习把那个上学期评价给填了,自评自己填,互评跟师评同桌交换。”张倩一列一列分发评价单,紧接着进门两个抱着档案袋的男同学,张倩点点头,让把档案袋给发下去。

“诶陈也,你的。”男生走到陈也位置上,捏了捏她鼓起来的档案袋不禁问,“装了些什么这么鼓啊?”

“都忘记了。”陈也笑笑,拆开了档案袋,沈雁书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也也牛哇,全是奖状。”

陈也尴尬一笑:“都是些虚的,虚的。”

“沈雁书的。”

沈雁书抓起档案袋,很是好奇里面装了些什么,刚一拆开来看,里面空空的只有几张素质报告单,她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

“耶,江梓的也很鼓啊。” 第166章 她的档案袋里装着他年少的荣耀 听到这句话,陈也跟沈雁书同时转过身来。

江梓正忙着填评价单子,见两人期待的眼眸,最终大气的把档案袋递给两人:“就是些处分跟撤销处分的决定单,没啥好看的。”

果然,陈也从面上拿的那好几张都是,什么记大过处分,警告的,留校察看的都有,还不带重样的,可想而知他这初中三年活得多么放肆。

“诶。”沈雁书摸出一个奖牌,眼底发亮,“这个奖牌好别致啊。”

陈也照着奖牌上那一圈字读了出来:“十二中附属小学第十六届文艺个人演出二等奖。啧,这个奖牌很漂亮啊。”

“你演了个啥啊?”沈雁书拿着奖牌问。

江梓抬了抬眼皮,皱眉随口一答:“忘记了。”

其实他是记得的,四年级的时候,江明远跟他做交易,只要他学小提琴,并且在学校得奖,就允许他每个周去见刘炜。这枚奖牌承载了很多,是他第一次拿奖给刘炜看,刘炜十分高兴斥巨资带着他去吃牛排,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妥协,那个人还一句夸奖的话一个笑脸都没有。

说起这个就是他的心酸历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摸小提琴这玩意儿。

“你小学怎么还有照片啊?”陈也诧异的看着沈雁书手里捏着的他的单人照。

他小时候真的长得很秀气,也比其他小男生要高点儿,又瘦又好看的,就是坐在最后一排撑着脑袋睡觉。

他拧眉从沈雁书手里抽走照片,疑惑的盯着照片看。

陈也坏笑一声:“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的哪个暗恋者拍的,趁你不注意给你塞档案袋里。”

“后边儿有字。”沈雁书提醒了一句。

:江梓小同学,惊喜,还记得你的陈老师不?

不知道为何,江梓居然松了一口气,他都以为是自己的暗恋者放的,还好不是,要不然……也没有要不然。

“应该是小学班主任给放的。”他把照片给扣在桌子上,想想不对,便将照片收回书包里。

沈雁书眨眨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

“小气啦的,都不给看了。”陈也撇撇嘴扫兴般回过头。

他的档案袋里装着很多过往,有不同年龄阶段的成绩单,有很多张奖状证书,有小时候画的画写的字,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伴随着属于他的荣耀逐渐减少,到现在的满身劣迹,大概是从那一年开始的,得知他自己的母亲是大毒枭的时候。

初中他从来没把档案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过,填什么报告单处分决定都是放在面上的。

沈雁书一张一张的给他归类整理好,抿着唇有些难过:“我档案袋里只有写满文字的a4纸,什么都没有。”

江梓轻轻抬起眼皮,把最后几个自评给填上,直接将纸张推到他同桌旁边:“帮忙填一下互评师评。”

他伸出手:“我看看。”

沈雁书以为他要自己的档案袋,便三两下快速整理好送到他手里。

“你的呢?”他还是伸出手,另一只手深进自己档案袋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菜得很,什么奖状图画都没有,还是别看了。”沈雁书犹豫着把手放在档案袋上。

江梓盯着她看,再看看讲台,班主任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在。

他动动手指:“快点儿,我就想看看比我还菜的人的档案。”

沈雁书微微瞪他,手很诚实的把档案拿到他桌前。

“这个送你了。”他把那枚奖牌放进沈雁书的档案袋里,紧接着又挑选了几张没褪色的奖状塞进去。

沈雁书大惊失色立马按住自己的档案袋,环顾几眼周围的同学,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这是你的,放我档案袋里干嘛?”

“帮我放点儿。”他毫不收敛的继续挑了几张合适的字画给放进去,另一边还大言不惭道,“万一以后我又得了什么处分,那都装不下。”

沈雁书缓缓松了点儿自己的力气:“那你也不能把这些东西全放我档案袋里啊,万一被发现了还说我偷你的,到时候多尴尬。”

“谁吃饱了涨得慌翻你档案袋?”他捻着档案袋上的线,一圈一圈的绕在纽扣上,最后郑重的交到她的手上,“拿好,我儿时的荣誉。”

这个档案袋从轻飘飘变得沉甸甸,沈雁书瞄了江梓同桌一眼,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去填评价单去了。

放学后,沈雁书才拿出包里装的东西,她拿到江梓面前展示:“当当当当。”

“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江梓疑惑。

“你不知道的时候。”沈雁书就像看宝物一样细致的擦着奖牌表面,“你送我了,这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处置随便我对。”

江梓伸手去抢,沈雁书一个侧身躲过:“诶,你讲不讲理,这已经是我的了。”

“你不会要拿去变卖。”江梓刚铺了个空,尴尬的拉了拉书包审视着她。

沈雁书难以置信的望着江梓:“还能变卖?”

江梓扬扬眉尾:“你觉得呢?当时学校是斥了巨资的,打造了十块,我这是其中的一块。”记得当时是让刘炜拿去卖了来买烟抽,但刘炜舍不得,让他自己留着。

“舍不得,这么好看,多少钱我都不卖。”沈雁书把奖牌放在手心,“你说好的,送给我了,不准再要回去。”

江梓连说了三个好:“我拿也没什么用,要喜欢……”

沈雁书笑着抬起头眼眸一亮:“你那里还有?”

“……”江梓无奈了,“我有个锤子,就这么一块。”

沈雁书哦了声,戳戳他的手臂质问:“就这么一块,怎么得的都忘记了?”

江梓坦白道:“锯床腿得的。”

“锯……床腿?”

“小提琴啊傻子。”江梓曲着手指敲敲她的脑袋。

沈雁书吃惊的张大嘴巴,久久未回神:“你,你还会拉小提琴?”

“现在当然不行了。”他说,“四五年级的事儿了,就学了几个月,比锯床腿要好一点儿。”

沈雁书嗤笑:“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谦虚?”

江梓认真说:“谦虚是不会,小提琴真拉得不好,跟我一块儿的那群小孩儿一个个都比我好。”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拉小提琴的?”沈雁书把手里捂热的奖牌给揣在衣服口袋里,等着他说下文。 第167章 钢铁CP 江梓摇头,一步一步的迈在稀疏的斑点间:“不是我选择的,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沈雁书纳闷道,“这拉小提琴能做什么交易?”

这段尘封许久的往事突然被掀起,江梓才发现自己早就怨不起来,他还能怨谁恨谁,世间的大多数人的存在不过都是一场利用一场交易,他们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退路罢了。你以为江明远不想让江梓给他养老送终?如今他下的这一步棋谁都能看穿,都是在装傻子不戳破而已。

他不想说了,沈雁书也能看出来,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你们篮球队得去一个周啊,那我好无聊,前后左右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好显眼,搞小动作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一个周,很快。”他看着沈雁书的脸,不久又转移,“那几天会有人送你回家,别怕。”

“不用麻烦人家了,我都和你一起走习惯了。”沈雁书说。

“人都没说麻烦。”江梓笑了笑,“他是一名警察,比我有安全感多了。”

沈雁书的笑意凝固在嘴角,迟疑了一下:“还是别了,我真的怕第二天传闻说我被抓进去了。”

江梓瞥着她,被她的微表情逗笑了:“你以为是警车来接你?”

“不是?”沈雁书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脸,清清嗓子说,“我以为是,吓我一跳。”

江梓舌尖抵着牙齿不禁一笑。

“警察叔叔帅吗?”

“警察叔叔很有安全感。”江梓扬起嘴角,“童叟无欺。”

沈雁书心说信了你的邪。

江梓实在想不通,便问:“警察叔叔不都是一个长相。”

“……”沈雁书当即就没话说了,忽然想起今天晚自习她没看清楚就被旁边这人给收起来的照片,她讨好一笑,伸手指着江梓书包,“你小时候照片儿给看看呗。”

“不给。”他一向拒绝沈雁书的请求都很干脆。

“我看着你很眼熟,兴许在哪儿见过。”沈雁书心虚的咽了咽口水,这句话还是陈也教她的万能搭讪句。

江梓看穿了她的想法,不过还是拉开书包拉链把照片给她:“看完扔垃圾桶,这娘们儿唧唧的不是我。”

“不娘啊。”沈雁书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看了半天,没能看清楚,不过并没有感觉像他说的那样娘,她偏头看向他,“这是几岁啊?”

江梓说:“五六年级那会儿。”

“你五六年级这么高?”沈雁书震惊的拿着照片重新观摩了起来,“你吃双胞胎饲料长大的。”

江梓:“……”

沈雁书啧了声:“估摸着也得一米七几。”

“不会有人五六年级那会儿才一米二。”江梓学着她震惊的表情,轻笑出声,“不会不会。”

沈雁书想打他。

江梓勾起唇角,眉眼间满是笑意:“真一米二?”

“绝对不可能。”沈雁书凶道,“至少一米四五以上。”

少年淡淡收回眼神,哦了声:“那你好几年才长五厘米?”

沈雁书:“我现在一米六二。”

“那我一米九。”

“我两米。”沈雁书瞪着他。

江梓刚洗漱完,又被十分钟之前的一条微博提醒骗进去,沈雁书刚更新了一条微博。

雁归:救命啊,有没有人给我讲一讲有关于篮球的知识。

杀死一只胡萝卜:雁归开始改行了?

雁归回复杀死一只胡萝卜:今天帅哥打篮球的时候,我简直就是一脸懵逼,光看脸了〔哭哭〕

愿天堂没有猪肝:雁归你是直女吗,看脸不好?

雁归回复愿天堂没有猪肝:还别说,他才是钢铁直男,今天我牵了他的手,他眼里只有篮球〔崩溃崩溃〕

愿天堂没有猪肝回复雁归:拿什么拯救我的钢铁cp。

别吃学校食堂的叉烧:雁归故意牵手手的?

雁归回复别吃学校食堂的叉烧:别拆穿,我要脸。

小奶糕:哈哈哈哈哈哈,好卑微。

雁归回复小奶糕:他太瘦了,牵着都硌手。

江梓切出微博打开了便签,很是随意的打了一些关于篮球规则的文字。

二十分钟后,沈雁书的微博底下出现一条被顶上来的评论。

不需要昵称913:〔图片〕

他的头像是默认的,主页什么都没有,简介上是一串特别神秘的字母,要不是评论了这一条,真感觉他就像僵尸号一样。

分享完图片后,江梓放下手机拿出两套题出来做,但思绪飞得很远,注意力怎么也不集中。

——“别的小孩儿都会,为什么就你学不会?”

“我不想学。”江梓就像一只狼崽恶狠狠的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那眼神仿佛想把人撕碎一般,那个时候他也不大,就三四年级的样子。

“你不学?”江明远腾地站起来,拎起茶几上的小提琴怼在他面前,“我花了这么多钱给你买,给你请老师教,你难道真的要像刘炜那样一辈子在玻璃厂吗?”

江梓挣脱他的手:“你别碰我。”

江明远举着小提琴狠狠砸在茶几角,一瞬间小提琴四分五裂,他顺势捡起茶几上的琴弓,扳住江梓的肩膀使劲往他身后砸去:“你现在要搞清楚,是谁养你,谁才是你爹。”

撕裂的痛感在江梓身后炸开来,十岁左右的孩子力气远远比不上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只能任由他发泄。

“错了没?”江明远扳着他的肩膀,他改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对江梓根本没有父子情,他只是享受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的那种快感。

江梓犟着不说话,一双泛红的柳叶眼如刀一般朝他射过去。

“我让你犟,让你犟……”

“我讨厌你,你不是我爸。”江梓红着眼推开他,转身往门外跑去。

江明远举着琴弓指着他:“你敢走,就不要回来了。”

“谁稀罕。”江梓重重的甩上门,下了电梯就往玻璃厂那边跑去。

他没犹豫的在刘炜宿舍门口等,原本刘炜都准备上夜班了,但听人说江梓来找他,立马丢下活赶过来。

江梓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狐狸一样蹲在门口,看到刘炜来了眼睛才一亮。

“小子,你怎么过来了?”加快步伐跑过来蹲下一把将他搂在怀中,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伸手给他顺了顺,“吃晚饭没?炜叔给你蒸包子吃行不行?” 第168章 红线 江梓没说话,垂下眼眸摇摇头。

“不想吃包子?”刘炜擦擦他脸上的灰尘,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半哄道,“那炜叔给你点外卖,你想吃什么你自己选行不?”

“你能来接我回家吗?”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炜的眼睛,一双涨红的双眸十分惹人心疼。

刘炜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检查他手臂问:“怎么了,是他打你了?”

江梓又摇摇头:“我不喜欢他。”

“傻小子,走,我们进去说。”刘炜取下腰间的钥匙开了门,“我又不是你爸爸,法律上是不允许我带你走的。再不喜欢他也是你爸爸啊。”

江梓失落的垂着眼睛,踟蹰着走进了宿舍:“刘炜,你是不是也嫌弃我。”

刘炜顺手从床底拿出一罐牛奶塞他手里:“瞎想啥啊,你这么乖,我稀罕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我就是讨厌他。”江梓说。

“行行行,咱讨厌他,咱以后不跟他玩儿……”刘炜的话还没说话,江明远就破门而入,他望着刘炜冷笑:“刘炜,你够了,还嫌我跟他关系不够好吗,还在这儿挑拨离间。”

刘炜像保护小鸡仔一样把江梓护在身后,一向老实的刘炜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江明远就是破口大骂:“你扪心自问,你对他好不好,你当初从我这儿把他接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对他好,你对他好他能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

“你过来。”江明远对着他招手。

“我不。”江梓就跟小刺猬似的,见到江明远就浑身是刺。

刘炜指着门外:“给我滚,不然我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江明远走过去:“你报警,看警察你抓你还是抓我,过来,不然我让刘炜去警局待着,你别想见到他。”

“滚开,别以为你警察局有认识的我就不敢动你。”刘炜抄起旁边的扫帚,死死将江梓护在身后。

“江梓,我数三个数。”江明远掏出手机威胁道,“自己过来,别逼我报警把刘炜抓进去。”

江梓纠结着动了动脚步,刘炜抓紧他的手,江明远数到第二个数字时,他松开刘炜的手。

“过来。”江明远冲着他招招手,装样子般挤出一个笑容,“跟爸回家。”

江梓见到他的笑容,脊背发凉,只有他知道江明远人前是一副样子,人后是一副样子,他停下脚步后退了半步。

最后他还是跟着江明远回家了,回到家江明远就冷暴力他,把他关在房间里,他晚上又饿又难受,江明远不闻不问,要不是老师打电话来询问为什么没去学校,都差点儿忘记还有个被他锁在房间里的江梓。

江明远这个人活得不光明磊落,喜欢找别人的软肋来威胁让他妥协,江梓不可能让刘炜因为他而被拘留。

当然,这些只是小学四年级之前,四年级之后他身高突飞猛涨,江明远管不了了,他才没有被这些所谓的软肋给威胁过了,那个阶段的他我行我素,丝毫不用在意江明远。

他跟江明远之间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刘炜都被蒙在鼓里,刘炜到死都以为江梓是不喜欢江明远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衣冠楚楚的样子。

纵然他的童年有江明远这个魔鬼,但也没能磨灭他的真。

五月初,转眼进入夏季,小县城里还是跟往常一样不冷不热。

篮球队全员抵达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江梓跟一个叫雷宇轩的男生分到了一间房,他一放下书包就给沈雁书发了一条消息:〔到了。〕

“队长说今天没安排,军儿说他在酒店发现一盘碟子,去看看吗?”本来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江梓一抬头就看见了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瞬间明白他口中的碟子是什么。

他婉言拒绝道:“不了,你们去,我还有点事儿。”

雷宇轩嘁了声:“那行,我不带房卡,先去找他们了,你要是出去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江梓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把空调开到二十二度。

小白眼狼:〔那边热不热?〕

江梓:〔还行。〕

小白眼狼:〔晚点儿聊,我们上课了。〕

江梓回了个表情包:〔收到over。〕

他刚想打开游戏开一把,便听见了敲门声,他以为是雷宇轩回来拿东西,拿着手机走过去开门了。

陈也站在门口,双手开了一朵小花:“surprise!”

“……”江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越看她越觉得像智障,想着如果再看下去要成智障便作势关门。

“诶。”陈也赶紧拦住他,“喂,你特喵的就打算把我这根红线挡在门外?”

江梓倚在门边看着她:“啥玩意儿就红线了?”

“叫我声爸爸我告诉你。”陈也得意的扬扬眉尾。

“做梦你。”江梓懒得听她废话,一只手拉着门把手。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陈也勾着一个袋子送到他面前,“你家小白眼狼让我给你的。”

江梓脸上的表情突然缓和了点儿,他伸手接过小袋子。

陈也不爽了:“川剧变脸都没你变得快。”

“还有事儿吗,这位红线同学?”江梓看着她。

陈也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了。”

江梓哦了声感觉自己确实太双标了,便问:“打游戏吗?爹带你飞?”

“滚儿子。”陈也差点儿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爸爸不需要你带。”

行,是她自己拒绝的,不能怪他无情。

陈也走后,他才关上门把袋子放床上,里面有好几样东西,碘伏酒精创可贴,胶带护腕冰袖,准备的挺齐全的。

他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书包里,拿着手机辗转到阳台,潇洒的往椅子上一坐,开启了打游戏之路。

初夏的光照在窗外的幢幢高楼上,下面是蜿蜒着的立交桥。

第二局游戏刚玩了一半,他又感觉自己的手指骨发疼,接着便是整个手腕,他连忙起身从书包里找出香烟来叼在嘴边。

这是这大半年来的第一次发作,他还以为这毒不会再发作了。

他潦草的结束这一局游戏,手机啪的一下掉落到地上,他弓着身子狠狠用手指挖着自己的胸膛左侧。 第169章 学无止境 手机屏幕停留在结束页面,少年一只脚触在地上蜷曲着身子,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矮桌,不料全身一软整个人便倒在地上。

“你不会犯罪?你是在说给我听还是一次次告诫自己?你自生来就是一个怪人,我告诉你,终有一天你会踏上跟我们一样的道路,咱们走着瞧。”

“那么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你觉得光是靠自残就能一辈子远离它吗,你还是太单纯了,总有一天,你会疼到不得已用它来缓解。”

江梓脸色骤然一变,向前一步拍了两掌玻璃窗,眼神分明充满质疑,想问他怎么会知道他身上有毒的事儿。

“不止这个,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觉得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了,你的结局是什么?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例子,总有一个先例会让他们研究,甚至于关起来解剖……”

“你够了。”江梓捏紧拳头。

龙标发疯似的看着他狂笑:“你会被人捆在手术台上,他们拿着手术刀然后一刀一刀的肢解你,最后一片肉一片肉的拿去化验,因为你是怪物,所有人都觉得你不会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了又怎样,就算能逃过他们的肢解,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江梓浑身冰凉,连同拍打玻璃窗的手也逐渐变冷。

“你怕了对吗,怕就对了。”龙标脸上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小子,但愿你一辈子别让别人发现你这种情况,否则没人救你,人性就是这样,就算他们让你好好活这几十年,那你死后呢,死后恐怕连全尸都没有。”

龙标的话还在耳畔回想,似魔咒一般。

他真正能感觉到自己一次比一次疼,每次疼的在地上打滚,最后忍不了选择自虐,他自生来就不信邪,龙标的话确实让他惧怕,但这并不能威胁到他。

他跟龙标的话是全程被人听到的,最后还托秦卫国来探他的口风,他就随口说是龙标说来吓他的,他没跟龙标对话,一切都是龙标自己在说,说是恐吓也不为过。

包括秦卫国在内的警察都以为是龙标还有没落网的同伙,怕江梓有危险,连夜查了窝点。

一米八几的少年蜷曲在地上弱小而无助,他疼得嘴唇发白,双鬓覆满了汗水,从透过窗户的暖阳照射变得熠熠闪闪。

他疼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阳台爬到卧室,再从卧室进了卫生间的,还好雷宇轩出去了,如果让他看到自己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疼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觉浑身就是一摊烂泥,指尖无法抓握就像结冰了一样,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七点半,雷宇轩都没有回来,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一阵敲门声,接着清醒了过来。

他立马从潮湿的浴室地上撑起来,脱下衣服随手拉了一条浴巾裹着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篮球队的两位队长。

张豪见他哈了声:“我就说咱们篮球队还是有正直的好孩子。”

“我们来查寝。”许问颔首一笑,“见你没在,就来你房间看看。”

“正要洗澡,你们进来坐?”江梓抓了一下自己头发,刚才没来得及看自己被折腾成啥样了。

张豪说:“我们要去下面抽签,你洗澡就不耽误你了,对了,他们在那边看片子你知道吗?”

江梓愣了下,诚实的点头。

许问跟张豪相视一笑,张豪又笑道:“你怎么不去看看?”

“我……”江梓漆黑的眸子盯着张豪的脸,认真的问,“该去吗?”

许问被他的话逗笑了:“不是,去是不该去,但我们怕你不怎么合群,就来看看。”

江梓哦了声:“我懒得过去。”

张豪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一眼:“是懒,而不是不看?”

“……”江梓觉得是刚才把脑袋磕坏了,说话都吐不清楚了。

许问的视线忽然落到他的双鬓跟嘴唇上,他疑惑的问了句:“你是不舒服?”

“啊,刚运动完。”江梓立即说。

“刚运动完不建议洗澡。”张豪叮嘱道,“你再休息会儿再去,免得造成身体不适,快八点了,我们就先走了。”

江梓听完他的一长串准备关门,张豪又回头叮嘱道:“不许看片子,不然罚你们都去跑步。”

“……”

他刚关上门去拿手机看时间,七点五十六,他昏睡的真够久的。

紧接着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他又走过去开门,雷宇轩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看得正起劲儿,结果尼玛队长来了,片子都被没收了。”

江梓没说话,打开过道的灯。

“两位队长是不是来过?”雷宇轩纵身一跃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刚豪哥问我你为什么不来看片儿,给我整笑了都。”

江梓踏进浴室:“刚才他也这么问我。”

“你怎么回答的?”雷宇轩撑起来好奇道。

“就说我懒不想去啊。”

雷宇轩笑着重新躺下:“你这么回答的?我们几个都以为你不看呢,敢情是因为懒。”

“没什么好看的。”江梓关上浴室门,打开花洒等水逐渐变热。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雷宇轩的话从外面传进来,“学无止境学无止境,咱们得有这种精神。”

“那我比你们早。”江梓把全身扒个精光,看了眼手肘上的印记。

雷宇轩吃了一惊:“能早到啥时候?看不出来,你长这么纯,居然还是老司机啊。”

江梓说:“七八岁那会儿,别人给我看的。”

那个时候李洋跟程乾不过才十三四岁,就带着江梓一起看,最后被刘炜发现了,拿着扫帚追着他们打,说他们不要脸,教坏了江梓。

后来李洋跟程乾还拿这件事情取笑刘炜,说他三四十了还纯情的跟大小伙子似的。

“卧槽,带着你看的那人太缺德了点儿不?这么小就祸害你。”雷宇轩忿忿不平,“讲真,你就没点儿对那种的向往?”

雷宇轩这人不讲武德是真的,在他洗澡的时候谈论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得亏他意志坚定。

他想了下,一本正经说:“不就是两个人叠在一起在床上蠕动?” 第170章 警察叔叔,我们没谈 雷宇轩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抬起头盯着浴室那面看去,忍着笑说:“你就说,你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的,你就没觉得不好意思?”

江梓嗤了声:“都是男人还用装?”

“也是。”雷宇轩笑了笑,“问个事儿啊,你跟你那女朋友拉过手接过吻没有?”

“我哪来的女朋友?”

“沈雁书啊,球队里都晓得,她天天给你送水送吃的。”

“别瞎几把乱传。”江梓说,“人家姑娘不要名声?”

雷宇轩显然不信:“人人都看得出她喜欢你,而且她笑起来挺可爱的,你就不对她心动?”

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江梓穿好衣服拿起浴巾擦着头发。

“也是,你们这种长得帅的基本都喜欢漂亮的,像咱总队女朋友那样又温柔又体贴,跟大家闺秀似的女孩子。”雷宇轩描述着,脸上洋溢着笑容,就像做美梦一样,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要是以后我女朋友有咱总队女朋友一半好,我都知足了。”

“我不喜欢漂亮的。”江梓穿了条短裤从浴室里出来,手里拎着刚才洗好的裤子往阳台走。

“那你喜欢啥样的?”雷宇轩换了个姿势问。

“矮的,傻的,花痴的。”江梓把被自己遗落的烟捡起来放进垃圾桶,拉上窗帘捏着手机坐上了床。

“那这个就……我们班一抓一大把。”雷宇轩灵机一动,“我把她们推给你,不能让我们班女生错过脱单的好机会。”

江梓冷笑一声,没说话。

“哥们儿,既然你不喜欢沈雁书,那你把她推荐给我?”雷宇轩说,“她真的挺可爱的,每天下午我都幻想她是给我送水,万一成了,她给我送水的同时也给你送,这该多好,是说呢?”

“我把陈也推给你。”江梓动动眉尾,“她长得挺漂亮的。”

雷宇轩满脸抗拒:“漂亮是事实,但她太an了,我好怕打不过。”

“好怕打不过,啧。”江梓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一眼,笑道,“其实你可以跟她,白天是情侣,晚上是姐妹。”

雷宇轩笑着起身去拿衣服:“陈也这个小姑娘撩不动啊,直的跟钢板似的。”

江梓兴致来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雷宇轩那边。

雷宇轩摆摆脑袋说:“那姑娘鬼点子多,不是一般人能撩动的,不知道谁能成为她的男朋友诶,我倒是想,可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闻言,江梓笑了一下,收回眼神刷视频。

“其实沈雁书跟她同样不好撩。”雷宇轩先是进了浴室,不过退后一步,靠在门边说,“别看沈雁书她笑起来挺好看的,但我总觉得她身边有一种杀气你知道不,就是感觉她有点儿……那种,那种说不出的冷漠阴郁感,害,可能你感受不到,我就觉得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后,你只要瞄一眼别的女孩儿,她可能就咔嚓一刀……”

雷宇轩做完手势就走进了浴室,江梓默默低头瞄了眼:“……”

十点四十多,沈雁书下了晚自习,刚出校门就给江梓发了两条消息:〔东西我让也也带给你,她应该给你了?〕

沈雁书:〔明天几点打比赛?〕

说完,迎面走上来一个十分健硕的男子,沈雁书舔舔唇连忙后退几步。

男人逆着灯光朝她这边走了过来,满面都是憨态可掬的笑容:“我叫秦卫国,是江梓那小子托我送你回家的,没记错的话,你是沈雁?”

沈雁书连忙抬了一下眼镜让自己看清楚他,这他喵的是江梓说的很有安全感?

“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江梓打个电话问一下。”秦卫国站在车边,看着路过的学生,想了想便拨通了江梓的电话,等通了以后,他才递过去,“你跟他说。”

沈雁书迟疑了一下把手机拿到耳边:“喂?”

“不用怕,老子借你一百个心,他真的是好人。”虽然说第一次见的时候江梓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雁书听清楚江梓的声音才把手机还给秦卫国:“不好意思啊,我近视看不太清楚人。”

“小事儿。”秦卫国给她打开车门,自己转向驾驶座那边,他还在跟江梓通话,“行的,我看着她进小区,麻烦啥,那我先挂了,等她到家了我给你发消息,哎,没事儿。”

沈雁书坐在副驾驶抱着书包正尴尬着,江梓就给她发了个表情包,后面还有一段话:〔是不是比我有安全感多了?〕

沈雁书打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这小子,还说让我看着你进小区。”秦卫国拴好安全带,顺带提醒了一下沈雁书,“把安全带系上。”

“好。”沈雁书不安着差点儿咬上自己的舌头。

“他是去哪里打篮球赛啊?”秦卫国问。

沈雁书回答说:“岑安那边的市赛。”

还别说,他这一问一答的,真有警察局审问那味儿了。

秦卫国继续问:“你们谈上了?”

沈雁书被口水呛了一下,忙摇头:“警察叔叔,我们就好朋友,没谈。”

秦卫国被她逗笑了:“紧张啥,我又不是在审问,好朋友可以的,要谈恋爱可以等到大学谈,到时候想怎么谈都没有人管,现在还偷偷摸摸的多不自在。”

沈雁书乖巧的点头:“嗯,知道了。”

“我们在警局里见过一面。”秦卫国刚说完,沈雁书心头就咯噔一下,不会是流氓罪被抓起来那次。

秦卫国说:“你不记得了?就是你被人冤枉在百香果里藏毒的事儿,是那小子只身去录音找证据,最后端了一窝毒贩。”

沈雁书完全没印象,听到这些,她就像傻了一样,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卫国的脸,欲言又止。

“说到这个,我本来想捉着他训一通,结果他跑的比兔子还快,胆子简直大的不得了。”秦卫国无奈的笑了笑,“就没见过这么这么胆大包天的小子。”

“那……”沈雁书试探性的问,“您能跟我讲一讲关于那件事儿关于他的吗?” 第171章 看球还是看人 秦卫国缓缓摇头:“他说的少,其他的也不好再问,毕竟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

沈雁书垂眸,眼底浮现出一抹失落。

“找到他那天——”秦卫国顿了顿,查看一下沈雁书的脸色才继续说,“是在城边上那条高速路周边的小竹林里头,那小子吓了我们一大跳,睡在小河沟边上一动不动的,我们都以为他……”

他没说下去,但沈雁书能懂一二,听到秦卫国讲的这些,她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一般,这些事件怎么都不真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只身前往贩毒窝点去寻找证据?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秦卫国正了正声继续说道:“之前,他救过我一命,一刀子划破自己手臂没带犹豫的,后来因为打架斗殴我们才遇到了,我查了一下他的家庭。”

谈及江梓的身世,秦卫国直摇头,最后忍不住叹息道:“不止我,我那几个同事都在遗憾。”

“怎么了?”沈雁书动了动唇,隐隐感觉不妙。

“他为什么偏偏是鄢清的儿子。”秦卫国又是一阵叹息,直到这阵叹息直戳戳的进到沈雁书心头。

他就提了这一嘴,其余的没细说,沈雁书也不敢再问,她悄悄打开浏览器搜索了鄢清这个名字,得到的接过让人匪夷所思。

百度里是这样写鄢清的,最美的事物往往是最危险的,鄢清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毒枭,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去年落网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某某软件里推出了一个问答,就是关于鄢清的,上面附有一张她年轻时候的照片,题主说鄢清长得很美,但身世很惨,很多外界因素导致她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有人说错的不是她,而是侵犯她的人,误解她的人,也有人说,你在原谅鄢清的同时,就对不起那些牺牲受伤的缉毒警察。不幸不是你犯罪视生命入蝼蚁的理由,上苍从来没有剥夺过人的爱恨。可以说鄢清走了极端路,但不能替那些牺牲的警察原谅她。

沈雁书的手指停留在那张堪称完美的照片上久久未移开,仔细看,江梓长得跟她有九分相似,眉眼,鼻梁,唇珠,下颚,以及那副神造之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江梓跟她的关系。

她有点儿疼,从戳着屏幕的指尖一直疼到心脏。

秦卫国低沉醇厚的嗓音拉回了沈雁书的思绪,他说:“……我其实想让他当我干儿子来着,但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还真别说,我感觉我们特别投缘。”

“他未必愿意。”沈雁书淡淡一笑,夹在唇角的一丝凉薄稍纵即逝。

据她所了解,江梓不喜欢当别人的儿子。

“我也知道。”秦卫国笑了声,“他是嚣张啊。”

沈雁书动了动手指,悄悄保存了鄢清的照片,听到秦卫国评价他都嚣张二字,她的日记里也写了少年很嚣张。

但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感觉江梓远远没有她日记里那么嚣张,不知道是她夸大了,还是他长大了。

到家时,她总觉得少年身上还有很多很多秘密,也不能说是秘密,这种需要她一步一步探索着,才能从缠满铁链的盒子里得到一颗闪亮的明珠。

同一时间,秦卫国也给江梓打了一个电话,他正在床上看书,雷宇轩看到他正在充电的手机响,才给他拿过去。

“秦卫国,谁啊?”雷宇轩顺口问了句。

“一个警察叔叔。”江梓按了接听,秦卫国说:“那小姑娘回家了,看到她进去的。”

江梓说了句谢谢。

“那小姑娘挺逗的,是你跟她说了我是警察?”

江梓啊了声,一抹疑惑涌上。

秦卫国说:“吓人家干什么?人今天规规矩矩坐在我副驾驶都不敢搭话,我问她跟你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她直接说,警察叔叔,我们没谈。这事儿整的。”

江梓轻笑出声,颇有兴致的说:“那可能是你说话太官方。”

“官方吗?”秦卫国自我怀疑时,江梓又说:“还不官方?说话都带着一股审讯的味道。”

“那你还不是能这么轻易就调侃我?”

“这能一样吗?”江梓笑了笑,“我天不怕地不怕……诶不对,我是好人,我怕啥警察叔叔?”

秦卫国嗤笑了一声:“先挂了,我开车不能接电话。”

“行,明天别吓她。”江梓叮嘱了一句,“说话尽量撇开你那一股审讯的味道。”

“命令谁呢?求人都没点儿求人的态度。”

“我从来不求人。”

“嗯……嗯?”秦卫国沉着声,“内涵谁呢?”

江梓笑着说了句拜拜挂掉了电话,看了看手机电量,刚准备把手机放旁边的柜子上,犹豫着又给沈雁书发了条消息:〔戳一戳〕

微信没这个功能,他发的是表情包,一个小人戳着另一个小人。

小白眼狼:〔还没睡?〕

江梓:〔快了。〕

小白眼狼:〔还以为你睡了,就没给你发消息,怕打搅你。〕

江梓:〔不到十二点睡不着。〕

小白眼狼:〔明天有没有球赛?〕

江梓把赛程表格发给沈雁书,打了一连串字:〔明天上午八点的开赛仪式,男生十点打第一场,女生轮空。〕

小白眼狼:〔那你上场吗?〕

江梓:〔许问是让我跟张豪配合打第一场,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变。〕

小白眼狼:〔加油小企鹅小企鹅〕

小白眼狼:〔明天多拍点儿照片,也也跟我说她会录像给我看。〕

小白眼狼:〔好看的更要多照点儿。〕

江梓直白了打了几个字问她,唇间的笑意不知不觉的变深了:〔看球还是看人?〕

等了一分多钟,那边才回复一个字:〔人。〕

在他还没有拉起键盘时,那边又回了一句:〔我又看不懂球,当然看人了。〕

江梓短促的笑出声,雷宇轩被惊动了,偏头好奇的问:“你跟谁聊天,笑得这么开心?”

“沈雁书。”他如实告诉雷宇轩,斟酌着打了一段话过去:〔那么多人,你看谁?〕 第172章 差点儿把我干回娘胎里 那边迟迟没回复,江梓放下手机拿起边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他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病态苍白,靠坐在床上的他格外安静,额前的头发还没来得及修剪,已经过了眉毛,顺毛的他很是乖巧。

看过两页,床边的手机才镇定了两下。

小白眼狼:〔你。〕

小白眼狼:〔不早了,睡了。〕

江梓指尖敲了一个好字,想了短短的两秒,又删掉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晚安好梦〕

刚准备放下手机的他又看到顶上正在输入中那几个字,他选择等了会儿,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那边的人放的屁。

他磨磨牙齿尖尖发了个一个小人拿着枪的表情过去,把手机放在床头,看了眼那边正在打游戏的雷宇轩:“过会儿记得关灯。”

“昂,你要睡了?”雷宇轩划下屏幕看了眼时间,“这么早你就睡了,不符合当代青少年的作息时间啊。”

江梓给自己盖上被子。

雷宇轩还在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开启了胡诌模式:“经科学研究表明,当代青少年的平均作息时间在凌晨三点左右,你这样是在拖后腿啊哥。”

“别说话。”江梓把脑袋捂在被子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曲成很小的一坨。

雷宇轩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熬夜高手,没想到啊。”

闻言,江梓探出个脑袋:“经科学研究表明,男人熬夜会肾虚,你好自为之。”

“诶不是,兄弟你不熬夜,真不会是肾虚?”雷宇轩看着他不禁一笑。

江梓觉得跟他捋不清楚因果关系,是因为熬夜所以肾虚,不是因为肾虚,所以不熬夜。

雷宇轩说:“多吃韭菜,什么牛宝啊羊宝啊,实在不行我们后边儿那老中医,是瞧肾虚的,开两幅中药给你就好了,真的,包治百病。”

江梓低着嗓音爆了句粗口:“老子虚你二伯。”

雷宇轩苦着脸:“我二伯跟你无冤无仇,为啥要诅咒他肾虚?”

江梓捏紧拳头咬牙道:“你再多说一句,今晚我让你睡走廊。”

“我闭嘴了哥,您睡好。”

第二天一早,江梓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沈雁书发过来的消息:〔昨天晚上睡着了,没看到消息。〕

小白眼狼:〔是怎么了?〕她在装傻。

江梓捏着手机冷笑,还在想为什么昨天没把那个正在输入中给截屏下来,让她尴尬尴尬。

还是他太善良了。

七点二十多,球队队员才坐上岑安十六中派来的校车到他们学校里去,如出所料,雷宇轩带着两个黑眼圈,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让带队老师见了一顿好骂。

“江梓,你跟他一间房间,他多久睡的?”带队老师神似张飞,差一点儿就让雷宇轩下车去跑圈圈了。

江梓无辜的摇摇头:“我睡得早。”

雷宇轩心虚的竖起两根手指:“两点五十九。”

“两点五十九,你怎么不说十二点零三个小时呢?”带队老师气得语无伦次,“你说万一你今天上场,发生意外怎么办?出来也不知道收敛着,你们年轻人身体就是好,熬夜熬到两点多钟,第二天依然能够活蹦乱跳的。”

雷宇轩眼神求助了一番旁边的江梓,江梓也没办法,现在在车上,带队老师逮着就开骂,别说逃了,就连离开座位也难。

关键雷宇轩坐里面,带队老师的唾沫星子全吐江梓头发上了,他无奈的掏出纸巾顶在头上。

带队老师尴尬的舔舔唇走开了。

“老张这张嘴简直了。”雷宇轩看着江梓的举动不禁一笑,压低声音跟他吐槽着。

“你起来。”江梓拿掉纸巾,“换个座位。”

雷宇轩疑惑着起身跟他换了座位,紧接着又一个带队老师走过去,站在雷宇轩面前指桑骂槐的说教一大群少年。

江梓靠着窗户,不怀好意的笑了声。

带队老师说完了,还让队长过来总结,雷宇轩捂脸小声嘀咕道:“就熬个夜至于吗?年轻娃儿谁不熬啊?”

张豪看向前坐的两人,突然喊到他的名字:“江梓,球赛结束后,你盯着雷宇轩跑圈。”

“报告,我怕他猝死,到时候赖我。”江梓的音调软绵绵的带着懒散。

“那换俯卧撑一百个,今天明天不用上场。”张豪给了雷宇轩一个眼神。

第一场本来是让雷宇轩跟江梓两个高一的跟高二的张豪他们打配合,但想着他昨晚熬夜怕出现意外就没让他上,最后阵容确定为江梓一个高一的跟四个高二的打配合。

七点四十到了学校操场,江梓挑了个好地儿把沈雁书给他的冰袖戴上,三中球队队服是鲜红色的,穿在他身上异常的鲜艳,他背后的数字是二十四号。

“给,儿子。”陈也递上一个保温杯,“雁书让我专门给你装的热水,说是最近你大姨夫来了?”

江梓撇了她一眼。

“不要算了,发消息跟雁书告你一状。”陈也收回手。

“告我什么状?”江梓站直身子朝她看过去。

陈也说:“告你不识好歹,人家特意给你买的菊花和柠檬片,你还是第一个让爸爸动手给你泡茶的男人,啧,多大脸啊。”

“为父甚感欣慰。”江梓拎起书包摊开右手。

陈也白了他一眼,把保温杯给他了:“你要不是长了这张脸,你铁定遭一顿毒打,我说的。”

江梓拎着书包跟保温杯走过她身边,嚣张道:“要不是看在那小白眼狼的份上,为父就该大义灭亲,一刀砍了你这个小崽子。”

开赛典礼过后就是初赛,三中在五号球场,一群人早早就赶到球场熟悉阵地,总队长一身便服戴了副很土的眼镜陪他们练球,今天他不上场,让江梓跟张豪两个人打全场,其余的轮换着上场。

很快,比赛开始了,陈也找好方位拍照,先发了两张给沈雁书,接着沈雁书发过来一条消息:〔昨晚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今天早上他没回复我。〕

陈也:〔什么消息?〕

沈雁书:〔就一个小人举着枪的表情,他昨晚给我干了一个晚安过来,差点儿把我干回娘胎里,然后我就打了半天的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沈雁书:〔大哭大哭〕

沈雁书:〔他从来没说过啥晚安,你不觉得很诡异?〕 第173章 怜香惜玉 陈也抬头看看球场上的少年,顿了顿手指打了几个字:〔不就是说个晚安,多想了姐妹。〕

沈雁书:〔你想一想,假设你有一个跟你聊了有大半年的人,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一次晚安,突然跟你说一句晚安,你的心情是如何的?〕

沈雁书:〔我觉得,他肯定有事儿。〕

陈也:〔依我看,他还可能是手滑。〕

陈也:〔要不你问问?〕

沈雁书:〔还是别了,他这个人有点儿自恋,我怕他尾巴翘到天上按不住。〕

陈也:〔谢天谢地,你终于发现了。〕

沈雁书:〔不说了,我已经在厕所蹲了十多分钟了,怕老师起疑,你多拍点儿他的照片,大恩不言谢。〕

初赛打得很轻松,江梓一面跟张豪几个在练配合,另一面在练自己的三分,没想到狗屎运来了,连中三颗三分。

她赶紧发消息告诉沈雁书这一好消息,还贴心的照了一张球场的照片发过去给她讲解什么是三分。

沈雁书没回复,应该是在上课。

十一点不到就以29:34的比分结束了第一场比赛,不得不说,江梓三分不错,至少在这一点上,是能完胜总队的。

接下来他们没比赛,带队老师就让他们回酒店,还是照常七点半查寝。

刚吃完饭回到酒店,雷宇轩就逮住他:“那边有个老年中心,可以进去打乒乓球,走,别待在房间里了。”

江梓提醒他一句:“你还有一百个俯卧撑没做。”

“回来做回来做,走走走,打乒乓球去,队长们都在。”雷宇轩催促着他,他随意换了一件体恤拿上手机就跟雷宇轩一道去了老年中心。

张豪许问他们都在,女生就陈也跟许问他女朋友,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张豪见他来了,笑着点点头:“来了?”

“啊。”江梓走到乒乓台前停下,看了一阵你来我往的乒乓球。

张豪又说:“是我们让雷宇轩带你下来玩会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得多无聊啊。”

“人哪儿无聊了。”雷宇轩揣着手撇撇嘴,轻轻撞了一下江梓的手臂,“他在和女生聊天,像豪哥这样的钢铁大直男根本就不懂了。”

宋艺放肆的笑出声,察觉到张豪那双逼人的眼神才收敛了点儿:“要不你让陈也把梦姐给叫下来?啧,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近水楼台都近多少年了,怕水都已经干了,还没有看到月亮。”

张豪没理会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你女朋友啊?”

“不是。”江梓环手抱着看向对打的陈也跟许问,许问这个人挺绅士的,都舍不得重扣女生的球,看了会儿,许问把拍子递给他:“你来。”

他跟许问不一样,不是什么绅士的人,一开局就连扣陈也三颗球,十分无情。

乒乓球飞得很远,陈也来来回回捡了好几次球,最后她跑累了把球拍扔给张豪,连忙摆手说:“不来了,不来了,这特喵的根本没把我当女的。”

“你是女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张豪笑着打趣她,“都是兄弟,说啥呢。”

陈也白了他一眼。

张豪拿起球拍说:“咱们陈也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了。”

“你俩找不到女朋友是有原因的我觉得。”陈也忿忿的看向江梓,“你是得不到雁书的。”

“你说得不到就得不到?”江梓嚣张的勾唇一笑。

陈也:“就是得不到。”

江梓:“你还嫁不出去呢。”

陈也:“你才嫁不出去。”

江梓得意道:“我本来就不用嫁。”

“我诅咒你喝水塞牙,接吻咬到舌头,诅咒你永远被我们学校那些小女生写成下面那个,还诅咒你不!行!”陈也插着腰跟他对骂,“还有,我以后还要多带雁书去看帅哥,让你吃那超级无敌玄天霹雳大飞醋。”

江梓嗤笑:“天灵灵地灵灵,反诅咒卡快显灵,我也诅咒你篮球队打完比赛结束回去就胖五斤。”

“你俩小学生啊。”雷宇轩无奈的一笑,“感觉小学生都比你俩成熟。”

“抱歉啊,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吃不胖体质。”陈也耸耸肩膀。

“那我诅咒你长不高。”江梓轻飘飘的送过去一个眼神。

宋艺笑了笑:“这个还真别说,挺狠毒。”

“三比二,我下了。”张豪把拍子递给林笙,“嫂子你来?”

林笙下意识的摆手:“我打不过他。”

“去,要是他敢欺负你,让问儿帮你打回来。”张豪硬把乒乓拍塞她手里,“不用怕。”

林笙拿着乒乓球拍走了过去。

张豪宋艺那几个连忙给江梓使眼色:“兄弟,你这就得掂量掂量了。”

江梓无辜的看向许问,他一脸笑意,往林笙那边站过去。

“队长他打人吗?”江梓小声问了句。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应该不打人。”江梓轻轻抛起乒乓球,斟酌了一下还是放轻了力度。

林笙一个扣球打在他的左手边。

江梓摊手疑惑:“不是说队长他家女朋友不会打吗?”

“没说不会啊,就让你适当放点儿水。”张豪小声说。

宋艺也跟着点点头:“咱嫂子这么乖,你忍心把她打得眼泪汪汪的?”

那倒不是,关键是她忍心把江梓打得怀疑人生。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这么怜香惜玉,肯定舍不得打了。

然后陈也就把他怜香惜玉的样子拍给了沈雁书看,晚上刚洗完澡,他就收到了一条微博消息提示。

雁归:关小黑屋三天。

江梓正咬着手指疑惑那小白眼狼说关啥小黑屋三天,就被雷宇轩拉过去监督他做俯卧撑了。

他坐在地上心不在焉的帮雷宇轩数着数,给沈雁书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沈雁书一下子就给挂掉了。

“……”

江梓不信邪,又给沈雁书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接是接通了,不过那头没出声。

过了会儿,沈雁书那冷漠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你那边什么声音?”

江梓疑惑了:“什么什么声音?”

“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喘息声。”

ps:小可爱:队长他打人吗?

阿晨:打,单方面殴打别人那种,不见血不罢休那种。 第174章 小马甲说掉就掉 话音刚落,雷宇轩的声音尤其的大,贯彻了整间屋子:“啊,嘶,呃啊,啊……”

接着电话又被挂断了。

怎么办,江梓好想打人。

雷宇轩察觉到江梓那冰冷的眼神,停下做俯卧撑,满脸无辜:“怎么了?”

江梓掐住他的颈子使劲晃了晃,生无可恋道:“你他妈的做俯卧撑就做俯卧撑,为什么要发出声音?”

“我臂力不够,就累啊。”雷宇轩赶紧拉开他的手,“还是我发出的声音不对?”

江梓拿着手机出去了,刚想跟沈雁书打电话,就看到了她刚刚更新微博的提醒。

雁归:虽然这个消息你们可能接受不了,包括我也是,但我还是想说,我跟帅哥不可能了。

杀死一只胡萝卜:怎么了怎么了?

雁归回复杀死一只胡萝卜:帅哥他喜欢男生,他明明说过他是直的,但是我居然在他房间里听到了另一个男生的声音,还是那种不可描述的声音。

江梓这个小暴脾气,直接截屏发给了沈雁书:〔图片〕

江梓:〔我直的,不喜欢男的……〕打了一串字,他觉得发消息说不清楚,就打了个视频过去。

沈雁书还是接了。

“你别乱造我谣啊,造了谣要负责的你知不知道?”江梓气笑了,叉腰站在阳台前,把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刚才那谁,是被队长罚做俯卧撑让我监督的,不信你看。”

他动了动手机对着里面的雷宇轩:“吃哪门子的醋?”

“你今天是不是打乒乓球了?”

“啊,去打了两局。”

沈雁书轻声哼了一下:“我记得以前你打我手背打得可狠了,怎么轮到篮球队女生,你就放水?”

江梓认真的眨眨眼睛:“陈也我没放水啊。”

“你还说。”沈雁书闷闷道,“你们篮球队那个长得很漂亮很漂亮的学姐。”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江梓一屁股坐在阳台的座椅上,“那下次我一定对陈也温柔点儿,放点儿水行了,就因为没对你那好兄弟放水,你就生气,你至于不。”

沈雁书:“……”

江梓听见那边沉默了,自我怀疑是不是哪里分析错了。

沈雁书说:“算了,你没救了,渣男语录拿捏的死死的。”

“你不说我怎么懂?”江梓纳闷了,“你要说啊,说出来我才知道。”

“你自己悟去。”沈雁书十分无情的把电话给挂掉了。

诶,什么叫让他自己悟,他悟的还不明白吗?

想着,他给陈也打了一个电话:“乖女儿,你妈生气是为什么?”

陈也爆了句粗口:“凭啥要我告诉你?自己悟去。”

江梓十分无辜的靠在椅子上:“你妈也让我自己悟,我悟不出来才找你的。”

“儿子,妈妈告诉你一件事情啊,就今天我把你打乒乓球的视频发过去了。”陈也掐着嗓子道,“哥哥,你千万不要生气啊,我都是为了姐姐好。”

“……”沉默了三秒,江梓忍了又忍,捏着拳头说,“姓陈的,明天不要让我逮到你。”

“who怕who啊,就你那小身板,我一个打十个。”

“我敲你二大爷,陈也,要是我跟沈雁书说不清楚,你没有一根头发是无辜的。”江梓站起来,“给你三秒钟,跟我说出解决方法,不然我让你明天破相上场。”

陈也笑嘻嘻道:“这还不简单,雁书又没真生气,而且你撒撒娇也就过去了,都是姐妹,她不介意的。”

“你这个逆女,等为父哄好你妈再收拾你。”江梓咬牙切齿的把电话给挂断了,紧接着拨通了沈雁书的电话。

沈雁书抢在他前头问:“你什么时候关注我微博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

江梓尴尬的笑了两声,舔舔唇解释道:“就……之前,我无意间就关注了你。”

沈雁书此时应该比江梓更尴尬。她已经赶着把微博设置了不可查看的权限。

雷宇轩走过来看着他:“不是说你跟她就纯朋友嘛,这是干啥这么着急解释啊?”

是啊,两人就朋友,虽然是知道沈雁书喜欢自己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啊。

完了,他傻了。

沈雁书说:“那先挂了,明天还有课,你也有比赛。”

“我明天没比赛。”江梓立即说,“不行,得说清楚。”不然沈雁书会多想。

“我们就朋友啊……”

“等我一会儿。”江梓飞快抓起一件外套套在身上就出去了,他下了楼走到公园里,他很严肃很认真的说,“沈雁书,我不知道你的小脑瓜子一天到晚装了些什么,你会多想我也知道,但有些话今天必须说清楚。”

夏季夜晚的风吹得很急促,不一会儿江梓就试着小腿肚子有点儿冷。

“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很少有关于爱情的,没人教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没人跟我说过什么是爱什么是友情,我不想耍你,也不想跟你中途分开,我很厌恶这种感觉。”江梓不带歇气的一口气说到这里,说完他也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沈雁书还没反应过来,江梓动了动喉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是把你当做什么,但我觉得就算是朋友之间也是需要解释,陈也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就是单纯想让我跟你在一起。”

沈雁书低吟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梓抬头看了看天:“我觉得太早了。”

他觉得太早了,他们都才十六岁,未来还有几十年,万一因为什么分开了,江梓回家觉得可惜,会觉得遗憾,他从来没有想与一个人一块儿走很远,包括盛思卿赵顺,那个时候互相约定就是一起当警察,到了十岁左右就破灭了。

“你别不说话。”江梓说,“我不是那种跟别人分手了还会和她做朋友的人,我不会挽留什么,而且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别的他什么都不怕,他就怕他跟沈雁书的结局像跟盛思卿和赵顺那样,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其实——”沈雁书说,“我当时是觉得有点儿酸,只是酸,又没有生气,我是多想了,我做不到那种不乱想的境界,我不是木头,会有感情的。”

对,以前他自己也这样说过,沈雁书不是木头。

江梓说豁然明了:“是不是那个姓陈的给你出的馊主意让你来试探我?” 第175章 跟她报一个志愿呗 “没有啊。”沈雁书说,“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但那个时候的你好像对现在的我不一样。”

江梓一屁股坐在木椅上,面前是一片小水塘,倒映着明月,波纹粼粼,岑安柳树多,这个时节很干,柳絮到处飞扬。

他问:“怎么不一样?”

沈雁书那边安静了好久,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说不出来,就是隐约感觉着。”刚说完,她又急着否认说,“我没有多想,真的不是因为那些七七八八的,也不是也也跟我出主意来试探你的,我承认我就第一次是想搭讪来着,但其他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少年轻笑出声,短促的笑声在沈雁书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像一遍一遍拨着琴弦。

“沈雁书。”江梓郑重其事的说,“你不要喜欢我,我这个人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过往,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沈雁书没有问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时,情绪比刚才的还要低落。

她又在心头哀怨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他。

少年说:“先挂了,明天你还要上课。”

沈雁书动了动薄唇说了一个好字。

他揣起手机,在这个公园里坐了一夜。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身上的秘密烂在心底,永远不要让沈雁书记起,也不要让沈雁书发现。

第二天他就轻微感冒了,嗓子干涩的不行,偶尔低咳两声,好在今天比赛是女生,他穿了身便服戴了个口罩去加油助威。

陈也坐在他旁边戳戳他:“哥们儿,其实,我那啥……”

江梓往旁边挪了挪地儿,气鼓鼓的偏头不看她。

“小气鬼,你听我给你道歉嘛。”陈也殷勤的跑到他左手边,“对不起,我真不应该不给你那柠檬菊花茶里不放糖,还不应该在雁书面前告你状说你连扣我三颗球不带放一点儿水的,也不应该跟雁书说那些七七八八的让雁书吃那闪电霹雳大飞醋。”

“啊。”江梓平静的看着她,“我就说为什么那柠檬水又酸又苦的。”

陈也态度十分端正:“我错了,下次不整你了,看在咱俩是哥们儿的份上,你原谅我了呗。”

江梓低声咳嗽一下,直摇头。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陈也不爽了,她明明态度这么端正,为什么对面这人还不领情。

“叫我一声爸爸。”江梓得寸进尺提出了要求。

“做梦你。”陈也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开了。

女生比赛很快也结束了,一群人又打道回府,期间许问拿着感冒药过来找江梓,他正叼着烟打游戏。

许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药放在桌子上提醒一句就走了:“感冒了少抽烟。”

等人走后,雷宇轩才使了个眼色询问:“昨晚咋回事儿啊?是不是你女朋友要跟你分手?”

“压根没谈,分锤子分?”他啐掉嘴里没点燃的烟,眼皮也没抬一下,忙不停的操作游戏。

雷宇轩不信:“那你昨天那么怕误会。”

“朋友之间的误会不解释?”他抬起眼睛问。

“还啥朋友啊。”雷宇轩走进一步,“如果你们没谈,你这么慌干什么?”

江梓搁下手机,抽了一张抽纸擦鼻子,他吸了吸鼻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谁慌了。”

“害,你还不信。”雷宇轩啧了声,“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如果你们没谈的话,你喜欢她对不对?”

“不对。”江梓把卫生纸抛了一个弧度,抛进了垃圾桶,抓起桌上的手机等复活。

雷宇轩又啧了声:“嘴硬,哥纵横情场好几年了,就你们这些小年轻还不了解?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为什么不在一起,这样两全其美多好。”

江梓看着游戏页面沉思着:“什么喜欢啊,我和她真的就朋友,你和你兄弟不是这么相处的?”

“谁跟兄弟互相关心,互相误会还带解释的?”雷宇轩搬出了自身经历,“我跟我兄弟都是上午误会,下午就能一块儿泡妞打游戏那种,你跟她能吗?”

“那确实不能。”江梓说。

雷宇轩激动的一拍手:“是。”

江梓说:“我跟她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性别不同,怎么泡妞?”

雷宇轩:“……”这他妈是重点吗?

“你说的这些我懂。”江梓看着他挤出一个假笑,“而且我现在还不想交女朋友,起码得等到大学。”

雷宇轩站起来:“青春多么美好,你居然不交女朋友,你想一想,你和你女朋友漫步在咱们学校的银杏道路上,一边甜甜蜜蜜,一边还要担忧老师,这多么刺激,多么浪漫,多么有意思啊。”

“我处分够多了。”江梓抽了抽嘴角,“你们年轻人管这个叫浪漫?”

雷宇轩觉得自己遇到了比普通钢铁直男还钢铁的男生,妈的怎么也说不通。

“那假设,”雷宇轩站起来弓着身子语重心长道,“假设你跟她大学没在一块儿,你们还怎么谈?”

江梓边玩儿游戏边说:“和她报一个志愿呗。”

“和……,哥们儿你认真的?”雷宇轩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的成绩这么好,跟沈雁书填一样的?诶不,也不是说沈雁书她成绩不好啊,她成绩中等,她一文科那么好的人,选了理,你觉得她能跟上?”

江梓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眯着眼睛看向雷宇轩:“你为什么对她的情况这么清楚?”

“这不是,这不是……”雷宇轩捏着裤子尴尬的摩擦了两下,“上学期我见她挺可爱,然后就去问陈也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我喜欢二班那个白芷。哎,这些都是浮云,重点是,你成绩六百多分,去和沈雁书报一个志愿?”

江梓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雷宇轩实在想不通:“你不觉得你这么多分很可惜吗?”

“不啊。”江梓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学习,就无聊的时候看看书,考哪里都一样。” 第176章 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雷宇轩生无可恋的跪倒在地上:“老天啊,让我也养成这种无聊就看书的习惯。”

“别在我面前叭叭了。”江梓说,“早点儿打完这局我还要睡觉。”

“你这人哪儿都行,就是这儿。”雷宇轩指着自己脑袋,“不开窍。”说着,他走开了。

后续几天的篮球赛很顺利,江梓几乎都在跟两个队长换着配合,沈雁书没怎么找他,偶尔发消息问问他比赛怎么样,其余的概不多聊。

周四晚上,沈雁书刚下了晚自习,秦卫国冲她招手。

沈雁书上了秦卫国的车,他敏锐的发现了这几天沈雁书的情绪不怎么样,便问了句:“怎么唉声叹气的,是学习上遇到困难了吗?”

“不是。”沈雁书打起精神坐直身体。

“还想骗我?”秦卫国笑了笑,“在警察叔叔面前,什么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沈雁书打蔫儿了:“叔叔,我好烦。”

“烦什么,说来听听?”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好想回到过去。”她的记忆里,过去全都是江梓,少年无忧无虑,会带着她走铁路,还会放声大笑,会调侃她,但现在的江梓心思很重,也很少带她去铁路那边,还叫她不要喜欢他。

也不是说现在的江梓不好,而是她就是觉得忘记他们之前的事情,心头有种空落落的,他是记得自己,但她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对自己很好却屡次告诫自己不能喜欢他的人。

秦卫国并不知道沈雁书忘记以前的事情,江梓也没讲过,沈雁书更是一句没提。

他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的幼稚:“人这一辈子就像蜡烛一样,燃过了就是燃过了,我们为何不活得快乐一点儿呢?一生很短的。”

“可是……”沈雁书话到了嘴边,突然没有勇气说出来了,她紧紧闭着嘴巴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喜欢现状吗?还是只是单纯的怀恋以前?”秦卫国问。

沈雁书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我也喜欢,但我只是遗憾。”

秦卫国说:“人生这么美好,哪能说遗憾?你还这么小就开始遗憾,那等到活到我这个年纪呢?想开一点儿嘛。”

她觉得秦卫国是不会懂她所想的。

等篮球队得胜归来的那一天,听说是队里有人受伤了提前收的队,沈雁书站在阳台上盯着队伍里的人,他活蹦乱跳的受伤的应该不是他。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教学楼销假条,随后才各回各班。

陈也跟江梓一前一后的回来,一群人围着他们起哄。

“听说男生女生都是第一?”

陈也点点头。

“听说你们男生打了两场加时赛?”

江梓肩上挂着书包,周围都是自己班的同学,他侧身站着往向后头的沈雁书,闻言点点头。

“太帅了,这回加分加的多哦,下个星期的流动红旗肯定是我们班。”

“陈也,你们去比赛那个学校有没有帅哥啊?”

陈也粲齿一笑:“有啊,我发现了好几个帅哥,跟我们学校男生对打的那个队,都有照片,待会儿发群里你们看。”

“美女呢?美女呢?也哥有没有拍拍美女的照片?”

“有一个,不过我没拍照,人根本没给我机会拍就走了。”陈也站累了,扒开众人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你们以为我跟个偷拍狂似的抓住人家就一顿乱拍啊?我拍的都是跟我们学校篮球队对打的球队的照片,顺便拍了那几个帅哥。”

江梓也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摸出书包里的矿泉水灌了好几口。

“那江梓呢?有没有见到什么美女?”

胡正笑嘻嘻的凑过来:“有没有看到什么养眼的小姐姐,说出来分享分享?”

江梓愣了一下,拿出他的直男语录:“什么小姐姐,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难道还有长两个鼻子的?”

“不好意思啊,我脸盲。”江梓说,“但我们第一场打的那篮球倒是跟最后那场打的是同一个,手感不错。”

众人:“……”

接着江明远就走上讲台,拿起教鞭敲敲讲台:“上课了没听见?还围在一堆干什么?”

一群人扫兴的回到位置上。

江梓悄悄给沈雁书递了个眼色,把东西从桌底下塞过去。

沈雁书看了眼正在黑板上写字的江明远,小声问:“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江梓拉好书包拉链,把书包塞进桌肚,找出笔翻开书,右手撑着下巴盯着她。

沈雁书悄悄打开:“这么多糖?”

江梓点了一下头:“听说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就带了一盒回来。”

陈也听了半句,其实想告诉他网上可以买的,但没办法,这毕竟是人家的心意,还辛苦他背了一路。

果然,她这种单身是不懂的。

江梓迎着窗边照进来的太阳光笑得明媚张扬,沈雁书手肘碰着墙壁,意识到自己看他看得出神,才此地无银的把眼神转移,将手里的一盒糖果收到书包里。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让她不要喜欢他,这不是在为难她吗?他这么好,哪个女生不会心动?

周五四点半就放学了,沈雁书跟江梓分开走出校门,又在每天晚上约定等着对方的树下相遇。

“走。”江梓向前迈了半步,“要去接小见,这个月他妈妈是夜班。”

沈雁书哦了声:“听说你们篮球赛很顺利。”

江梓嗯了声。

“你有没有受伤?”沈雁书问。

江梓摇头:“男生打球隔得很开,一般不容易受伤。”

沈雁书又哦了一声。

“为什么又是哦?”江梓侧头看向她。

“没啊,不知道该说什么。”沈雁书说。

“就猜到。”江梓说,“那天晚上过后我就猜到你会胡思乱想,你不要误会了,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至少得分清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沈雁书低下头。

“小见你是知道的,他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身上有很多没有改正的坏习惯,我现在所有精力都在他身上。”江梓的面庞很严肃,就像是在交代人生大事一样,“我不想让他变成我,所以我用我自己的理解,摸索着去当一个父亲的角色,我不想没教好他的同时还辜负了你。” 第177章 交的醋钱 他还未成年就已经充当了父亲这个角色,刘炜捡到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早就有了一定的经验,而他没有,他都还是个孩子。

“你哪有辜负我。”沈雁书一步接一步,刚向前迈了几步,侧头看着他,“那你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那么以后呢?等小见长大点儿以后呢。”

“再说,你以为小孩儿一天就长大了?等他小学毕业都还有六年呢。”江梓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眼睫毛垂下,情绪似乎很低落,就在他说六年这个数字时。

她心头有点儿不舒服,比起那天陈也把他跟他们篮球队那个很漂亮的学姐的打球照片发过来时还不爽,按理说,是她先遇到的他,凭什么他的这几年青春全部要栽在那个小鬼身上啊。

“怎么了?”他垂着脑袋凑了过来,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夏季的风吹过两人的面庞,不急不躁。

他笑着,眼眸里装着折射过来的路灯光,又闪又亮,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又生气了,又吃醋了?”

沈雁书嘴硬道:“我没有。”

“先说好啊,你包里那糖果可以这几年交的陈醋钱。”他还看着沈雁书的眼睛,“如果没有了的话,要告诉我。”

沈雁书没说话,其实按照她现在这个吃醋速度,这盒糖撑不过一个星期。

“不是,姐姐。”江梓拉了一下快滑落的书包肩带,手肘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肘,“姐姐,我跟他真的只是好朋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喊起姐姐来特别真诚,沈雁书熬不住笑了出来。

“姐姐。”他一个劲儿的叫着姐姐,没完没了。

“你有跟别人撒过娇吗?”沈雁书红着耳廓问了句。

他一见沈雁书搭理自己了才挪了挪步子往前跨去,吊儿郎当的抄着手:“没了,我要脸。”

沈雁书不乐意了:“跟我在一起怎么就不要脸了?”

“你急了。”江梓走在她前方倒退着走,见沈雁书恼羞成怒马上要上来打他,他拔腿就开跑。

沈雁书拎着书包就往前追他。

“雁书姐姐,你怎么急了?”少年跑得不算快也不慢,刚好卡在沈雁书能摸到他却追不上他的速度,他偶尔还跳起来摘比他还高的万年青树的叶子,结果沈雁书跑到下面时,小果子跟雨一样的砸在她身上,不疼但痒。

沈雁书追在他后头,又好气又好笑的:“别让我捉到你。”

他站在五步之外挑衅的一笑,恰好有一道光打在他身上,在这漆黑的夜里十分扎眼。

“你别跑。”沈雁书拔足追赶他,少年跑得飞快,亦如一晃而过的光阴。

“你叫我别跑我就不跑啊,这不傻子吗?”他跟别的男生一样,喜欢在空旷的地方跳跃,然后做出一个投篮的动作,有点儿中二,但更多的是潇洒跟张扬。

五月底,不知道班主任张倩犯什么毛病,硬要他当班长,结果下了命令以后就闭门不见人,他十分委屈却又找不到话说。

张倩说他成绩好,每天还潇洒,就给他找了这么个烂差事,行,就当锻炼能力了。

第四次月考,江梓冲进了全年级前十名的行列,原本英语老师想让他去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只不过当他一开口的时候,英语老师就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练练,至少别带口音。

江梓:“……”

六月初,高三学子高考,江梓他们放了三天假期,他在帮忙守网,闻见跟着他混,沈雁书做好饭给两人带过来,结果被拉着打了一个下午的炸弹猫。

六月末期末考试,江梓冲进了全年级前五,总分达到670。

暑假还是老样子,沈雁书在龙虾店里工作,江梓在网,就是闻见下学期小学一年级了,江梓买了一本算数题给他做,顺便在旁边指导他。

“小叔,十三加四十九等于五百一十二对不对?”闻见摊着双手皱起眉头看着他。

江梓眼睛还在电脑上,心不在焉的问:“多少加多少?”

“十三加四十九。”闻见字正腔圆的念着题目。

“三个加九个得多少?”江梓一步一步开导他。

闻见扒了一下手指,很快得出了答案:“十二。”

江梓:“一加四等于多少?”

闻见:“等于五。”

江梓点头,眼睛还停留在他电脑上的方案上:“那十二是不是满了十个,就要往前进一?”

闻见眨巴眨巴小眼睛:“为什么要进?”

江梓说:“你进一五加一是不是就等于六,那答案是不是六十二?”

“可以我不想进诶。”闻见拿着铅笔,小手还是展开的,他天真的望着江梓笑了,“我把十二留着不行吗?”

“留着过年啊?那人家发明数学的人就要让你进一。”江梓瞪了他一眼,拿过他的作业本,夺过他的铅笔,在作业本上写了一通,“这不进一嘛,你进了它就等于六,答案不就是六十二嘛。”

闻见嘟着嘴拿起橡皮擦把他的狂草给擦掉:“为什么要进,人家小卖部也是想进辣条就进辣条,不想进就不进,我为什么不可以?”

江梓看着他:“数学上就是要进,关人家小卖部什么事儿?”

“是哪个人规定的要进的嘛?你去找他谈一谈。”闻见不服气,双手环抱在胸前,“问一下我可以留着自己用嘛。”

“你怎么不去找他谈?”江梓也抱着手跟他僵持着,“反正今天他必须进一。”

“我就是不进。”闻见说,“不信你去问问小卖部老板娘,人家的辣条奥特曼贴纸跟汽水是不是想进就进,不想进就不进。”

江梓:“就是要进,今天小卖部老板娘来了,也是要进一。”

闻见:“我不想进嘛。”

江梓:“你不想就不想?”

闻见:“对啊,我们是自由的,进不进也是随便我们啊。”

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沈雁书已经拎着午饭站在台前了,她靠在台上问:“什么进不进?”

江梓委屈的拉住她:“你来评评理,这个十三加四十九,是不是要往前进一。”

沈雁书盯着他十分认真的眼睛:“啊,是要进一啊。”

“小婶婶,可是我不想进,小叔他偏要我进一。”闻见比他更委屈,直接拎起书塞到沈雁书的手上。 第178章 她站在我这边的 沈雁书失笑。

“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江梓看着他哼了声,“你去找你小婶婶教,别找我了。”

闻见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不找就不找,小婶婶,你来教我算数题。”

“要不你们先吃饭?”沈雁书提议道。

“不行。”江梓按住闻见的手,“你先把那个一给我往前进了再吃饭。”

“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不屈,我不进不进就不进。”闻见气呼呼的偏过脑袋。

江梓扬了扬眉毛,打开沈雁书拿过来的饭菜,自顾自的端着碗吃了起来,啧啧两声还打动不了闻见,索性直接当着他的面开吃:“这个糖醋里脊好吃,手艺有进步啊。”

“……”沈雁书轻轻推攘了一下他,“幼不幼稚啊你。”

“幼稚鬼。”闻见不满的捏着笔坐在位置上,冥思苦想。

沈雁书走上前去耐心跟他讲解:“这个三加九等于十二对不对?那已经满了十个了,我们是不是要往前进一个呢?”

“我就是不想进嘛。”闻见执拗的跺跺脚。

“别管他。”江梓睨着他,“等他上小学了也嚷嚷着不进,看老师不打他手板才怪。”

“我们这个是十进制的算法,就像水满了一样,水满了一桶,我们就要把它装进更大的桶里对不对?”沈雁书轻声说,“那这个十二也一样,我们要把这个十拿到更合适他的地方,所以我们就要进一。”

闻见挠挠脑袋思索着,最后擦掉自己的答案:“行,看在小婶婶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把它进一。”

“……”江梓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是今天进了明天就不进了?你咋想得那么美,我跟你讲,该往前进的,你这一辈子都得往前进。”

闻见呲牙咧嘴的看着他:“我偏不进,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考个鸭蛋回来你别拉着我哭。”江梓也奶凶奶凶的瞪着他。

“我一个人偷偷哭。”闻见哼了声,“我才不找你哭。”

“啧。”江梓拿起筷子刨了两口饭,“了不起啊,你还躲起来哭。”

沈雁书赶紧出来赔笑拉架:“你们别吵了,小见,你小叔说得对,这个不是愿不愿意进的问题,是该进的就进,不该进的就不进。”

“小婶婶,你好偏心。”闻见瘪嘴,“明明他说的就是不对,你还替他说话。”

江梓得意的笑了:“没想到,你小婶婶一直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小毛孩儿,还想跟我斗?”

“我没有帮你小叔说话。”沈雁书脸不红,心不跳的认真解释着,“这就是事实啊……”

江梓看沈雁书快讲不下去了,搬出了他刚才举的例子:“你都说小卖部老板娘想进什么就进什么,你去问问是不是,人家进的东西都是你们小孩儿喜欢的,比如什么奥特曼贴纸,她怎么不选择进巴啦啦小魔仙的?那是因为卖的不好,你们小男孩儿不喜欢,这就叫该进的就进,不该进的就不进。”

“放屁,老板娘也进了很多巴啦啦小魔仙的。”闻见不服气的与他争辩着。

江梓简直服了:“这是重点吗?”

闻见:“你都说出来了,怎么就不是重点了?”

江梓抑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心,夹了菜端着碗走开了:“别喊我小叔,我没你这个侄子。”

“就要就要就要。”小孩子的逆反心理是很严重的,你不许的事情他偏要,闻见厚着脸皮喊了好几声:“小叔小叔小叔。”

好巧不巧,他在顺便查看机子的同时,竟然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江超。

去年江超还帮他说话,反正跟那一家子人不一样。

江超发现了他,打了声招呼:“你也来上网啊?”

他端着饭走在他旁边的位置,饿狼一样刨了两口,摇摇头含糊道:“我帮人看着网。”

“哦,那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江超取下耳机。

“我中途有出去一会儿。”江梓说。

江超惆怅的垂下眼眸:“我跟我女友分手了。”

江梓挑了一下眉毛,这是迟早的事情,并不是他诅咒他。

“我跟她提出奔现,她把我拉黑了,几千块钱打水漂了。”江超害了声,“还好我爸没发现,要是发现了皮都得褪一层。”

江梓拍拍他的肩膀:“你那网友多半是一个抠脚大汉,你想一想有谁那么不要脸一开口就要皮肤的?”

“还真别说,不要脸的多了去了,只不过你还没遇到。”江超看着他笑笑,“哪儿点的餐,看起来挺好吃的。”

江梓抬手指了指前台:“我朋友给我带的,她手艺不错,你吃饭了吗,没吃正好那边有多的。”

“我点了外卖,应该马上到了。”话音刚落,骑手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他跟江梓一块儿起身走了过去。

江超下楼拿外卖,江梓看着做题的小孩儿,颇为无语的提醒了一句:“你那字儿,写小一点儿,格子都快装不下你那流弊的大字了。”

“逮到小叔说脏话了,这个月的袜子你包了。”闻见哈了声,得意的摇头晃脑,“还有,你不也写那么大吗,你管我写多大,又没有写在你的作业本上。”

“我……”江梓环顾四周想找趁手的工具,无奈什么也没有,他磨磨牙齿盯着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小孩儿,“你给我等着,别让我逮到你。”

“哟。”江超靠在台上颇有兴致的看着小孩儿,“这是你儿子啊?”

“什么儿子,我今年才十七岁,哪里来的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江梓死死盯着闻见。

沈雁书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哄着闻见写作业去了。

“那我先过去了。”江超打了声招呼后,拎着午餐走了。

江梓放下碗筷跑到里面,两只手钳制住闻见,伸手在他屁股后面拍了两下,警告道:“再顶我的嘴,我把你屁股打开花你信不信。”

闻见推开他,立马跑到沈雁书身后,做了个鬼脸:“你打我呀,略略略。”

“你等着。”江梓抄起旁边书,裹成一个小圆柱,捏在手上怒气冲冲的追了过去。

“小婶婶救我。”闻见躲在沈雁书身前。

“她站在我这边的。”江梓反应极其迅速,但小孩儿就围绕着沈雁书转,他不好直接扒开沈雁书去捉。

闻见扯着嗓子呼救:“小婶婶,救救我。”

沈雁书伸手抓住江梓手上的书,时间好像静止了,她抬起眼眸跟少年对视着。

“嘿。”闻见把沈雁书往前推了一下,正好整个人撞在江梓的胸膛上。 第179章 你不是别人 少年身上洗衣液的味道灌入她的鼻腔,清爽干净,但疼痛涌上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一张脸重重的撞在他的胸膛,鼻梁上的眼镜硌得她的眼周十分疼,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一只手按住眼睛,低声呼了声痛。

江梓赶快拉开她的手取下她的眼镜,低着头查看她的眼睛有没有受伤。

沈雁书忍不住想伸手揉,江梓按住她的手,轻轻伸手碰碰她的眼周:“很疼?”

“有点儿。”沈雁书的脸部肌肉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睁开,少年凑的很近,渐渐地,她红了耳垂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儿了。”

“诶你别走。”江梓霸道的把她拉回来了,“躲什么,我看看。”

他两只手扒住沈雁书的上下眼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行家给人看眼睛,其实他就是胡乱看看,自己也不是很懂。

沈雁书无奈道:“真没事儿了,就眼镜框硌的疼,这又不是玻璃的,很结实。”

“等月末我带你去医院配一副隐形的。”江梓把眼镜还给了她,“这个太重了,真怕把你那本来就塌的鼻梁再压没了。”

“……”沈雁书把眼镜戴上,不想理他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那儿。”江梓重新抄起书本朝闻见跑过去,闻见大叫救命到处乱跑找他的救命稻草。

沈雁书歪着脑袋伸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她总是觉得刚才的场景很熟悉,少年满身戾气走到她身旁摘下她的眼镜,让她别害怕。

她总是觉得熟悉,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闻见人矮小,到处躲到处跑,整个网几乎都被他窜完了,他抱着脑袋说:“小叔,我错了,别生气嘛。”

“你错哪儿了?”江梓叉腰站着,懒得跟他跑了。

闻见说:“不该把小婶婶推到你怀里。”

“……”江梓刚准备去抓他,就被网里的一阵哗然声惊住了,他赶紧走过去看。

一个中年男人拎着一根棍子闯进网,对着一台电脑就是一顿乱敲,紧接着是江超起身抱住他:“爸,爸,咱们回家说,回家说。”

江超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人拿着的棍子一顿乱抽,一群人惊慌失措不明事况的站起来看发生了什么。

男人他是认识的,就是江超他爸爸。

“我他妈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叫你来网……”男人又打又骂的,简直不留情,江超抱着头蹲下。

江梓跑上去缴了他手上的棍子:“要撒野去别地儿,这里是公众场所。”

“我他妈要你管?给我撒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不学好的东西。”江超他爹随手抓起桌上的键盘就往江梓身上砸去,他闪身躲过,拉起地上的江超:“你傻逼啊,他打你为什么不躲?”

“我就说我家江超儿平时都不来网,就是跟着你学坏了,你这个没教养的野种还没资格管我。”

没想到在他伸手拉江超的时候,江超他爹一脚踹在江梓腰上,他吃痛趴在桌上,腹部砸在桌边硌的他生疼。

他咬牙转过身去:“你他妈找死?”江梓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江超他爹走过去,不料被人拉住了,沈雁书抱住他的腰,闻见抱住他的左腿:“江梓,报警了,你别冲动,小见还在这儿。”

“小叔,你好吓人。”闻见死死抱住他的腿,害怕的闭上了双眼。

江梓缓缓松开了棍子,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视线滑下落到自己的腹部,沈雁书的双手交在一起,有点儿泛红。

他转头看了眼沈雁书,才把棍子扔到地上:“你他妈别血口喷人,他来网关老子求事儿啊?”

江超他爹恼羞成怒指着他的鼻子骂:“不是你是谁,你个野种还好意思管我们家的事儿?”

沈雁书上前一步,双手背在后头握住他的手,小姑娘生起气来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儿,还是那样淡漠:“你说什么呢,刚吃了屎就别乱喷,还有,你这是妨碍我们工作,我们怎么多管闲事儿了?”

闻见冲上去踢了他两脚:“不准这么说我小叔,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屁孩儿给我滚。”江超他爹一脚踹翻了闻见,小孩儿没哭,从地上爬起来逮着他的手就咬下去。

“小见。”赶紧过去抱起他,拍拍他身上的灰,“有事儿没?”

闻见苦着小脸很委屈。

周围围着上网的人,纷纷对着江超他爹指指点点,还有人站出来骂他。

“他妈你儿子来网关人家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人才市场都找不到你这样的人才,老子正在打游戏,这下好了,电脑都坏了。”

很快警察来了,带走了江超跟他爹,江梓没去,网老板,也就是秦卫国的侄子跟着去了警局。

闹剧终,江梓让沈雁书带着闻见做作业,自己一个人拿着扫把拖把打扫战场收拾残局,被江超他爹敲废了好几台电脑。

他一个人很冷静的来来回回,没说话,但沈雁书能猜到他是为什么,就是江超他爹嘴里的那句野种,当着这么多人就说出来了,别人没当真,可他却难以忘怀。

闻见看着江梓的背影说:“小婶婶,小叔是不是因为那个人说他是野种不开心啊?”

“你……你都看出来了?”沈雁书微怔,指尖的铅笔滑落下来。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今年六岁了。”闻见不开心的噘着嘴说,“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小叔?”

“不知道。”沈雁书认真的警告闻见,“不能在你小叔面前提这件事情。”

“我知道的。”闻见点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安慰小叔呢?”

“他很好哄的。”沈雁书敲敲脑袋,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给他做好吃的?正好我家里有做寿司的材料。”

闻见咧嘴赞同,拍拍手跟着沈雁书走了。 第180章 他的十七岁 沈雁书淡淡一笑,心头还在念着江梓不能吃辣。她一直以为他能吃辣的,虽然平时做的东西没多少辣,但终归是有的。

闻见走过去拍拍江梓的手肘,装着大人模样:“喂哥们儿,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你要听吗?”

江梓不按套路出牌:“不听。”

“不听我也要讲。”闻见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我决定,从今以后我算数都往前进一,看在你的面子上。”

“……”江梓直起身子,双手拄着扫把盯着他,“不用看在我面子上你也要进,还有,你那算数写完了,还在我面前晃悠?”

“小婶婶先让我不写了,我要去她家。”闻见昂首挺胸十分得意。

江梓问:“你去她家干嘛?”

“我就是来通知你我马上就要走了,拜拜。”闻见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无奈的摇摇脑袋,把战场打扫完才坐在前台,看着小孩儿写的作业出神。

他长这么大听过的污言秽语数不胜数,但还从来没有人骂过他野种,而且就冲江超他爹脱口就能够骂出来的话,背地里肯定跟很多人讨论过他。

他生来不见天日,一群人挡住他的光。他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分不清错与对,他人生标杆就是不爽就打。

他也时常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是刘炜的儿子,就算是长得平庸一点儿,也没有这么多包袱拖着他。

想入迷时,面前站着一个人,等看清楚人脸,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江明远站在台前问:“你平时都在这儿?”

他随手抽了一本书翻看着,没打算回答。

“跟我回去,别再这种地方了。”江明远沉着脸。

“江主任口中的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江梓站起来跟他对视着,“我觉得这种地方起码比你们的心要干净,要开机子身份证,不要门在那边。”

江明远压着声音说:“你叔叔告诉我你在这边守网,今天还对他动手了?”

“网管,两台机子,两桶泡面加火腿肠。”一个人把身份证递过去,等着开机子的同时,瞅了瞅身旁的人。

“那边靠窗的位置,四十八四十九,泡面稍等。”江梓电脑操作录入信息后把身份证还给了他。

江明远说:“跟我回去,下学期高二了,很重要。”

“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一屁股坐下,不耐烦了,“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其余的跟你没关系。”

见江明远还不动,江梓皱了皱眉:“希望你不要越界,我不好说话。”

江明远拿他没有办法,叹息一声就转身走了。

“还有啊,告诉江超他爹,别对我指手画脚的,我这辈子最不喜欢别人指使我做这做那,对我评头论足。”他把脚翘在台上,没说话了,手上端着书看了起来。

江明远前脚刚走,沈雁书跟闻见就过来了,她惊魂未定的看了看身后:“吓死我了,刚才我看见江主任了,还好反应快,不然就被他看见了。”

“小婶婶好怂啊,还怕老师。”闻见捂着嘴巴嘲笑道。

江梓挑眉拿着闻见的作业本:“给我过来,你这个十三加十五,咋算的等于三十八?”

闻见走过去看了眼,扒扒手指头疑惑道:“你们不是说要往前进一的吗,三加五等于八,一加一等于二,往前进一不就是等于三吗?”

“加毛线啊。”江梓拿着铅笔给他演算一道,“你这个三加五等于八,没有到十个怎么往前进?”

闻见爬上椅子,伸手去拿沈雁书手里的食物,撇撇小嘴说:“不都说了嘛,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算数都往前进一。”

江梓抬手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谁跟你说都往前进?大于十个才往前进一。”

“什么是大鱼?”闻见疑惑的皱眉。

江梓:“……”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那个大鱼吗?”闻见还是不懂,但眼睛还是在沈雁书手上的寿司上,“哎呀小叔,别做题了嘛,好累的,我跟小婶婶做了寿司过来,要尝尝吗?”

“待会儿再讲,我做了几个不同口味的。”沈雁书打开盒子,把一堆寿司放在他面前,“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江梓叹了一口气,沈雁书捡起一个塞他嘴巴里:“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待会儿我来给他讲题,而且他上小学了老师也会讲的,先不着急。”

“你就惯着他。”江梓不满道,“现在这个都跟他讲不清楚,以后还有乘法除法,方程,一元一次一元二次……”

“一元一次一元二次那么简单的。”闻见嘴巴里包着寿司含糊道,“我有存零花钱的,以后我要一千元一千次,肯定比其他孩子学得好。”

江梓:“……”

沈雁书:“……”

“吃东西吃东西。”沈雁书赶紧又一人塞了一个在嘴巴里,“孩子还小,长大点儿就懂了,别生气别生气。”

闻见接了嘴:“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沈雁书连忙点头:“对对对。”

七月中旬,江梓请了几天的假,想带着沈雁书跟闻见去了市里玩几天,坐了三四个小时的大巴才到酒店,他订了两间房,第一天到了已经是下午,几人休整之后,晚上去吃海底捞。

今天是他十七岁的生日,以前刘炜程乾盛思卿他们知道,但现在他没告诉任何人,就很简单的带着沈雁书闻见一起吃了一顿海底捞。

“小叔说明天去游乐园,后天去动物园看熊猫。”闻见兴奋极了,他之前也是去过很多地方,但因为年龄小,全部都不记得了。

所谓不管男孩子女孩子,都得让他们见见世面,不然以后一根棒棒糖一块小熊饼干就能把他们哄的团团转。

其实江梓挺有仪式感的,只不过觉得生日这东西没必要过,十五岁那年他亲手把自己的母亲送进了监狱,十六岁那年他把沈雁书留在了人间,十七岁这年他跟沈雁书带着闻见去往人间。

他跟沈雁书认识了整整两年,和闻见也一起过了一年的生活,三个人每天几乎都腻在一起,跟一家三口似的。

吃完海底捞,沈雁书跟闻见提议说要去看看能变色的天桥,这座天桥很有名,附近小区的一些人都喜欢晚上来散步,闻见跳着阶梯:“小叔,我们来比赛跑步。”

“好啊。”江梓拽上沈雁书跑了上去,沈雁书捂着肚子摇摇头,“不行了不行了,我先离开会儿。”

“吃坏肚子了?”江梓立马叫停闻见,“走,去医院。”

“我去厕所,你俩先玩儿,过会儿来找你们。”沈雁书说完,飞快的跑下天桥。

江梓坐在天桥上等了好久,还是决定要去看看沈雁书,刚起身,就看见桥的那头有一个很像沈雁书的女生。

她走在粉红色的天桥上,走在夜色里,手里端着一个蛋糕,上面的两支蜡烛摇摇曳曳,她走得很慢,很怕蜡烛熄灭。

闻见兴奋的跳起来,拍拍手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第181章 从来没有在一起 江梓站在夜风里,及眉的发被风逢中撇开,漆黑深邃的眼眸亮晶晶的,如同那遥不可及的星星。桥的这头是他,桥的那头是没抬头的她,她一只手拖着蛋糕,另一只手放在蜡烛旁边遮住夜风。

闻见走流程一般哼完一首生日快乐歌,兴冲冲的跑过去。

会变颜色的桥一会儿变成淡紫色,一会儿变成蓝绿色,把夜色里的三个人都照亮了。

他缓缓朝那头走近。

小孩儿跑到沈雁书面前,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沈雁书把蛋糕递给他,随后自己弓着身子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两支蜡烛。

渐渐,两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耳畔传来了低吟,沈雁书的声线一下子把他拉回了上一世,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看到了之前的沈雁书的样子,不过那时她没有第一眼见到那样的淡漠,逐渐有了人情味。

两人都没有变,还是对方心底那个月光。

“祝你生日快乐~”沈雁书眼睛还在蛋糕上的蜡烛上,她催促道,“快许愿快许愿,这边风很大要熄灭了。”

江梓哦了声,闭上了眼睛。

须臾,他睁开了眼睛,弯下腰吹灭了上面的两根蜡烛,蜡烛是数字十七,都是粉红色的。

闻见好奇的问他:“小叔,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不告诉你。”他笑了笑,帮闻见拿着蛋糕,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沈雁书坐在他旁边,用指尖沾了点儿蛋糕上的奶油抹在他的鼻尖上:“十七岁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江梓笑着问了句,拉着沈雁书的手把余下的蛋糕抹在闻见的小脸上。

沈雁书笑着卖了个关子:“你猜啊,猜对了有奖励。”

“猜不到。”他取下蜡烛放在旁边,伸出手,“刀呢?”

“……”沈雁书尴尬一笑,“这个……我把它忘记在蛋糕店了。”

闻见嫌弃道:“小婶婶好笨哦。”

“那叉子总该有了。”江梓看着她,也无奈了。

沈雁书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几个小勺子:“这个有。”

闻见从蛋糕边缘沾了点儿奶油抹在沈雁书脸上:“给小婶婶也抹上。”

“小鬼,来。”江梓叉起中央唯一那个草莓递给闻见,“这个给你。”

闻见满足的拿着草莓:“这个心形巧克力给小婶婶。”

“本来就没打算给你。”江梓泼给他一瓢冷水,摘下上面那个心形巧克力递给沈雁书,“啰,给你。”

“那小叔吃什么?”闻见看着自己手里的草莓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他咬了一口,把草莓尖尖递给江梓,“你生日你最大,我把草莓尖尖给你吃。”

江梓嫌弃的摆摆手:“我吃蛋糕就行了,你吃你吃,让给你。”

闻见的两个手指头捏着被他咬过的草莓,硬要往他嘴巴里塞,江梓没办法,认命一般闭上眼睛把草莓尖尖给吃了。

“甜不甜?”闻见眨眨眼睛十分期待。

江梓咀嚼着,觉得口味不对劲:“怎么是咸的?”刚脱口,才想起可能是闻见没洗手,他打了个干呕准备吐出来,闻见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不准吐。”

沈雁书闷头笑出了声,把手里的巧克力分成了三份:“下次买一个大一点儿的,今天这个太小了。”

“买一个三层的,有很多很多小草莓。”闻见笑眯眯的说。

沈雁书嗯了声:“下一次买一个三层的。”

闻见问:“小叔,十七岁是不是很老啊?那我还有——”他伸出手指头扒了扒,“我还有十一年就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不老。”沈雁书抿唇轻轻笑了,“咱们还年轻着呢,只不过你很小而已。”

闻见站起来:“我也要快点儿长大,以后给妈妈,给小叔小婶婶养老。”

江梓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养你妈就行,怎么,还真想赖上我跟你小婶婶一辈子?”

“不可以吗?”闻见坐下来,“妈妈要养,小叔小婶婶也要养,等你老了没有牙齿,我每天给你喝粥,给你买摇摇椅,带你去坐摇摇车。”

“那我谢谢你啊。”江梓抽了抽嘴角。

“不谢不谢。”

晚上十一点半,沈雁书更新了一条微博,配了一张三个人的手掌的图片,文案是:我的少年十七岁了。

小奶糕:一个多月没有更新微博了,最近在忙什么啊?

雁归回复小奶糕:准备开新文。

易只烊:雁归是不是追到帅哥了?

底下的评论几乎被那一句〔祝愿雁归的少年永远快乐〕刷屏了。

底下有一条评论沈雁书记忆最深刻,那是杀死一只胡萝卜的评论: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但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十四:绝了绝了,自从我关注雁归,她基本上都在分享她与帅哥的日常,感觉已经跟帅哥在一起了。

小奶糕:啊啊啊啊神评出现了,好爱好爱。

沈雁书点赞了那一条评论,没发表回复。

愿天堂没有猪肝:那个小朋友是谁啊?

雁归回复愿天堂没有猪肝:他侄子。

十一点四十多,沈雁书敲响了江梓的门,等了几分钟,是闻见来开的:“什么事儿呀?”

“你小叔呢?”沈雁书拎着一个小袋子站在门口。

闻见愣了愣说:“小叔,小叔在洗澡,刚进去。”

“那我进来等他?”沈雁书说。

“不,诶小婶婶,时间都不早了,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跟小叔说。”闻见说,“我小叔洗澡特别慢,明天还要去动物园,要不你早点休息。”

沈雁书哦了声,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闻见:“也没什么事儿,这是给他的,那好,我先回去了。”

闻见乖巧的点点头,沈雁书狐疑的盯着他。

“拜拜小婶婶。”闻见十分迅速的把沈雁书关在门外,连忙跑过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小叔,你还在吗?”

“没死。”里面传来一声很弱的声音。

闻见站在卫生间门口,想了想又说:“你别用烟烧你的手哦,明天会被小婶婶看出来的。”

“我知道。”江梓说,“她来干什么?” 第182章 爱情鸟 闻见回答说:“给你生日礼物啊,你要拆开看看吗?”

“放下,你先去睡觉。”里面传来阵阵水声,闻见哦了声,乖乖把东西放下,爬上了床。

江梓一直待在卫生间里到凌晨,闻见还没有睡觉,拿着他的手机在刷视频。

“小叔,你好点儿没有?”闻见赶紧从床上起来,江梓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毫无力气的趴在床上。

闻见放下手机给他捶着全身:“小叔,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他不想被人当做异类生物来研究,城边那个老中医跟刘炜认识,每次生病都是去他那里医治的,他是研究生毕业的,想那个年代研究生毕业的人已经是很厉害的了。他说他这个情况根本没有先例,要想医治还得一步步的实验研究,就像龙标说的那样,他会成为一个试验品,从此没有自由。

他懒洋洋的摇摇脑袋:“累了,睡觉。”

闻见挨着他睡下:“很疼吗?”

“不疼了。”江梓摸摸他的头笑了笑。

“小叔,以后当医生,要不要学数学?”闻见问。

“当什么都要学数学。”江梓已经闭上了眼睛,闻见的话很模糊的在他耳畔回想。

闻见轻声说:“那以后我给你治病。”

第二天三人去了市里最大的动物园,是在山上,听说里面还有狼。

为了节省力气,他们决定做缆车上去,再走下来,下坡总比上坡好。

这是沈雁书人生第一次来动物园,她所看到的跟网上图书上看到的不一样,场景感觉这些都不一样,身处其中时,会带着很多像小孩儿一样的好奇,比如狼到底有多大一匹,狮子老虎跟狼这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会被关在一起吗?

“哇,长颈鹿。”小孩儿扒着窗户叫了出来,看了会儿,他才拉着江梓的手说,“待会儿下去我们去看蟒蛇。”

江梓十分霸气的说:“这里什么都有,想看什么都带你们去。”

“净吹牛。”闻见抱着小手撇撇嘴,“恐龙这里是没有的。”

沈雁书低着头憋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叔侄两人拌嘴莫名好笑。

“我把你打来像恐龙。”江梓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啊,恐龙早就灭绝了。”闻见不服气,争辩道,“是你刚才说的我们想看什么你都带我们去,我想看恐龙。”

沈雁书帮江梓争辩了一句说:“你小叔的意思是没有灭绝的动物,在这里都能看到,恐龙早就灭绝了,当然看不到了。”

江梓靠在缆车座位上,得意的冲闻见扬扬眉毛:“听见没,少跟我拌嘴,我两张嘴你能争赢?”

闻见哼了声,转过头不想看他了。

下了缆车,江梓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饭才去看狼。

恰好偶遇一个卖糖葫芦的,闻见说想吃,一问价格,三十块钱一串,简直建议他去抢银行。

看在小孩儿很想吃的份上,江梓买了一串递给沈雁书:“你仨他俩,他换牙要少吃。”

沈雁书摇摇头还是递给了他:“给他,我好意思跟一个小孩儿抢吃的?”

“我吃两个就行了。”闻见把糖葫芦给江梓,让他从中间掰断,他顺便把尖锐的那一截给扳断,三个给沈雁书,剩下两个给闻见。

沈雁书拿着这三颗糖葫芦,掀开外面包裹着的那一层塑料放到他的嘴边。

“太甜了。”江梓给推开。

“就吃一个。”沈雁书笑着把糖再凑近了些,外面的这一层糖没有凝固,粘了点儿在他的嘴皮上,他舔了舔,终究给了她一个面子,咬下第一颗山楂。

闻见仰头看着两人笑得跟人精似的。

江梓给了他一个眼神:“吃你的。”

“看。”闻见看到一张告示牌,上面画了狼的标识,闻见指着几个汉字问,“上面写了什么?”

江梓胡诌道:“内有饿狼,爱吃小孩儿。”

“骗人,明明是狼未什么化,不要靠近铁网。”小孩儿得意的扬扬眉毛,一副求夸奖的架势。

江梓给足了他面子:“行啊,认识这么多字儿了。”

“一个马,一个川念驯字,驯服的驯。”沈雁书给他解释道,“意思就是说里面的都是野狼,会咬人吃人的,要我们离远点儿。”

小孩儿点点头默默念了两遍,拿着糖葫芦跑进去了。

江梓跟沈雁书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跟了上去,结果三人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一匹狼,有点儿扫兴。

闻见耷拉着小脑袋:“什么嘛,还说有狼,骗子。”

“狼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看孔雀。”沈雁书牵着他的手笑了笑,“导航上面显示,这下面有一个孔雀园,没准儿还能看到孔雀开屏呢。”

闻见坏笑道:“那咱们跑快点儿,别等小叔了。”

说完,他就拉着沈雁书跑下了坡,沈雁书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少年,他不疾不徐的背着沈雁书的小企鹅包包走在后头笑,也没打算跑着来追他们。

这边的孔雀园很大,游客走的都是架在空中的一条栈道,沈雁书弯着腰正喘气,抬头就看见一只白色的孔雀开了屏。

闻见哇了声:“小婶婶,你的手机呢,咱们拍张照。”

沈雁书后知后觉才摸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白孔雀的,转头就看见少年走上栈道,鬼使神差的,她转移角度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另一面此地无银的牵着闻见的手向前走去。

“去看蟒蛇。”闻见卖乖的呲牙一笑。

沈雁书重新掏出手机看了眼导航:“蟒蛇离这里有五百多米,要不我们一边看一边往那边走?”

闻见点头答应了:“好。”

“接下来是看火烈鸟。”

“什么是火烈鸟啊?”闻见歪着脑袋问。

沈雁书上网查了一下:“火烈鸟就是爱情鸟,很好看的应该,你看图片长这样。”

图片确实很好看,但现实总是残酷的,等沈雁书他们到达现场一看,这鸟哪有网上拍的那么好看,还爱情鸟,也就一般般了。

江梓站在旁边说着风凉话:“这鸟咋和网上的不一样。” 第183章 江两岁 “照骗照骗,不然怎么骗我们来看呢。”沈雁书揉揉小孩儿的脑袋说,“还没有刚才的孔雀好看,是。”

闻见点点头:“这个火烈鸟没有照片上的红。”

江梓看了会儿,大拇指朝着身后一翘问:“这里都是鸟类,要逛逛还是出去看蛇?”

“看蛇看蛇。”闻见拉着沈雁书的衣角,“我们去看蛇。”

“好。”沈雁书略显迟疑的点头。

“算了,还是转转。”江梓盯着她的眼睛,“我想看看画眉鸟。”

这个动物园很大,光鸟类就有几百种,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应有尽有,江梓不知道沈雁书刚才的迟疑的什么意思,不知道她想看什么鸟,就带着挨个挨个逛,她在鸳鸯那一处停留的比较久,江梓憋着没吐槽,这么多漂亮的,就看了鸳鸯这一种?

“昂。”他扬扬下巴正了正声,“看到那边那对鸳鸯了没,是两只公的。”

沈雁书有点儿诧异。

“通常雌的鸳鸯要比雄的丑。”他看了眼沈雁书的表情,扬起嘴角坏笑道,“不会还有人以为鸳鸯是很专一的?”

“书上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啊。”沈雁书还能想起家里那个有年代感的瓷盆上面就有一对鸳鸯的图案,当时还想着如果有机会了,一定要去看看鸳鸯。

江梓说:“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你看,那些羽毛好看的是男鸳鸯,颜色比较暗淡的就是女鸳鸯,不信你上网搜。”

他刚一说完,就挨了沈雁书一个白眼:“什么气氛都被你整没了。”

江梓很委屈的跟了上去,脱口为自己辩解道:“就看个鸟要什么气氛?”

沈雁书:“……”

“不是,我,我是说鸟类。”江梓苍白的解释道。

不辩解还好,一辩解就有点儿怪怪的,沈雁书抓着闻见的手快步往前面走去,不想再跟他讲话了。

闻见不解:“为什么不等小叔呢?”

紧接着就是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婶婶,为什么你的脸会红呢?”

“你们俩为什么这么奇怪啊?”

“我们为什么不看鸟了呢?”

江梓睨了他一眼:“你一小孩儿问那么多干什么?”

沈雁书说:“不是要看蛇吗,我们去看蛇,不看鸟……类了。”

“哦。”闻见的目光又转移到沈雁书的耳廓,“小婶婶,你的耳朵也好红,是不是有人说你坏话?”

“没有。”沈雁书说,“天气热。”

“不是你,脸皮这么薄?”江梓跟她隔着两步,他笑了笑,“以前比这还那啥你都没什么反应……”

“我以前干啥了?”沈雁书侧头盯着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她以前的性格。

“想听?”他哼笑一声,“就不说。”

他们去铁路上放风筝那次,她从上面滚下来摔在他身上,原本他以为她会害羞会脸红,结果没有,就是那次,他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小女生。

沈雁书一路上都被他的这句话扰得心神不宁,莫非以前还做过更过分的?

闻见指着玻璃窗户里盘踞在一起的两条蛇问:“小叔,你能说说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吗?”

“让我分蛇的公母?”江梓还以为自己没听清。

小孩儿很认真很崇拜的看着他:“你不是能分辨鸳鸯的雌雄吗,现在看看哪条是公的哪条是母的。”

江梓清了清嗓子:“这,这个……好,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么今天给你布置的家庭作业就是,如何区分蛇的公母。我的老师说过,要自己去验证自己去寻找答案。”

“明明就不会,还布置家庭作业。”沈雁书冷幽幽的撇了他一眼。

“那行,只要你能去把它给我翻转过来,我就能告诉你哪个公的哪个母的。”他揣着手,侧头看过去。

闻见突发奇想说:“我知道了,上面那条是公的。”

沈雁书跟江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为什么?”

“因为它在上面啊,电视剧里面男的都……唔……”

江梓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看向四周的游客,压低声音问:“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儿啊,看蛇就看蛇,纠结公母干什么。”

“可是你不也纠结了鸳鸯的公母吗?”

“那能一样吗?”

“嗯……”闻见眼神求助沈雁书,“小婶婶你来评评理,怎么就不一样了。”

“首先它俩不是同一种动物,其次——”沈雁书递给江梓一个编不下去了的眼神。

“我给你们变一个魔术。”说完,他就蒙住闻见的眼睛,单手托起他就往外面跑。

等跑到外面空地上,他才松开手:“当当当当,瞬间转移。”

闻见:“……”

姗姗来迟的沈雁书也无奈了,竖起两根手指:“最多两岁。”

后知后觉的闻见立马瘪嘴:“我还有很多蛇没有看呢。”

“留点儿悬念下次来。”江梓看看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几个人还没有吃午饭,便带着他们去了一家虾滑摊子,这个点儿大太阳,不过这个摊子摆的刚好,有微风灌过来,恰好消掉了此刻的燥热。

“那边有卖刨冰的,我去问问多少钱。”江梓拿着虾滑店发的广告小扇子便往那边走去,最后买了两份端过来。

沈雁书问:“多少钱?”

“我觉得以后你也可以在这边开店,比抢银行来的都快。”他推了一份给沈雁书,“手拿不了,买了两份,我和他一起就行。”

沈雁书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扇子挡住自己嘴巴小声说:“这边虾滑价格你看了没,要是贵的话咱们不吃了。”

“放心大胆的吃,不会让你去刷碗抵债的。”江梓不禁一笑,“我看起来很穷?”

闻见抢话,十分自豪:“我小叔十分有钱,他有两张银行卡,微信里面还有四个数字的钱。他说这是他娶媳妇儿的。”

眼看着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的虾滑还没有做好,江梓便拿着号起身去看。

沈雁书顺着他的话问了句:“那你小叔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呢?”

“我记得之前小叔说他有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戴着一副眼镜,像野猫,可是到今天,他也没有带我见过他的女朋友。” 第184章 人性 沈雁书朝后面看了一眼:“他说的野猫是什么意思?”

闻见说:“你想想呗,野猫要抓人的,我小叔肯定不喜欢那种太乖了的女孩子,比如小婶婶你。”

“我怎么了?”沈雁书听的云里雾里的。

“因为你长得很乖啊。”

“小嘴真甜。”沈雁书摸摸他的脑袋,“待会儿想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闻见纠结着:“小叔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他会给我买的。”

沈雁书说:“我买的也不行?”

闻见摇摇头:“尤其是你的。”

沈雁书不爽了:“这还差别对待啊?”

闻见吃着刨冰没说话。

“诶,你说——”沈雁书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你小叔有没有可能现在喜欢女孩子的标准已经变了,就不喜欢那种野猫了呢?”

“可能哦。”闻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叔他奇奇怪怪,一会儿喜欢这样的一会儿喜欢那样的很正常啊,前几天他还说不喜欢太漂亮的。”

沈雁书自恋的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忽然间少年出现在她的屏幕上,吓了她一大跳。

江梓带着空空的双手坐在位置上:“还有十二个轮到我们。”

“我好饿啊。”闻见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我也饿。”江梓靠在椅子上,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哥哥帮忙扫一下二维码,可以领取一束小花。”一个小女生拎着一大袋花走到他面前,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实在不好拒绝。

江梓脸色一变捂着肚子拿走沈雁书的手机:“宝贝儿,手机借我买包纸巾,我去上厕所。”

小女生一脸疑惑的走过来看向沈雁书,还没有开口让她扫码,她就指了指江梓走的那个方向,摊摊手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手机被男朋友拿走了。”

江梓朝后瞄了眼,拿着沈雁书的手机拐道去看虾滑好了没有,听到人叫号,估摸着还有四五个,他便排着队等了会儿。

他的手机没多少电了,想看看沈雁书还有多少,待会儿顺便去扫两个充电宝,刚一按开屏幕,她的屏保就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屏保是他,他穿的是一件血红色球服,一米八几的他站在人堆里很出众,周边的景物都模糊了,这张图片应该是被她加了一层复古的滤镜。

他自己都记不起是哪场篮球赛了。

看了会儿,他把手机揣在自己口袋里。

十来分钟后,他才拿着三碗虾滑回到位置上,把手机还给沈雁书:“吃,我们还没有逛到一半,小毛孩儿说想去看袋鼠。”

“还有斑马,大象。”闻见往那边指了指说,“那个扫码的姐姐好像又过来了。”

“怎么办?”沈雁书问。

“怎么办,吃快点儿啊。”江梓赶紧吹了吹面前的虾滑,刚往嘴里塞了一个,那个小姐姐又走了过来。

“帮一下忙,我就差最后两个了,小哥哥小姐姐。”小姐姐抿唇期待的看着两人。

“姐姐,我爸爸妈妈的手机没有电了哦。”闻见脑筋一转,天真的看着她笑了。

小姐姐有备而来:“我这里有充电宝,安卓的还是苹果的。”

沈雁书双手撑在大腿上,准备摊牌了:“抱歉啊,我们不想扫码。”

“这个啊……你放心,我们这个不是骗人的,我可以给你看我们的后台,我就缺两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啊,宝贝儿,你看见我的打火机了吗?”江梓忽然问。

沈雁书答应的十分自然:“是不是纪念日我送给你的那个。”

“啊对。”江梓一拍手,给闻见使了一个眼色,他端起虾滑,“完了,那可不能丢,我们去看看在不在刚才那个地方。”

小姐姐还想继续洗脑,江梓跟着沈雁书溜之大吉,只剩下端着虾滑碗还没有逃离成功的闻见。

他露出两颗大门牙天真烂漫的望着小姐姐:“姐姐,你这个二维码,我的电话手表可以扫吗?”

小姐姐摇摇头。

“那不好意思了。”闻见拎着虾滑碗边缘慢吞吞的转过身。

江梓倒退回来帮他端着碗。

闻见跟着他朝前跑去:“小叔,你们都不等等我。”

江梓说:“你自己反应慢怪谁?”

“谁知道你那个眼神是让我跑的。”

“那你小婶婶怎么知道。”

“你俩心有灵犀呗。”

“……”

三个人没了位置,只好找了一个湖的围栏边缘那高台上坐着吃。

“哇,是天鹅。”

沈雁书抬头:“看来这边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太阳是大了那么一点儿。”

闻见说:“这里好凉快啊。”

三个人边看天鹅边吃虾滑,看了十来分钟,沈雁书指了指桥头:“那边是不是也有一个扫码的?”

江梓扭头一看,连忙把他们的碗全部收起来扔垃圾桶,催促着:“走,换地儿。”

“为什么这么多扫码的啊。”闻见抱怨道,“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沈雁书拉着他的手:“都是为了生活嘛。但是我们不能随便扫路边的二维码,这种被骗钱的案例有很多。”

闻见叹气:“但是为什么这些扫码的总会找你们呢?别人都不找。”

“可能是看着我们像学生,好说话。”沈雁书耐心的跟他讲解,“还可能是你小叔太帅了。”

“人嘛。”江梓说,“都是相互利用的,人的善良,贪婪,爱恨嗔痴都是弱点,他们会一点点的找到你的这些弱点,利用你的这些弱点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所以说,人都是有弱点的。”闻见总结了一下,仰头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问他,“那小叔有弱点没有呢?”

江梓说:“你猜。”

“小叔有哇。”闻见说,“小叔对人很好,对我很好,对小婶婶也很好,对其他人都很好,小叔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了。”

沈雁书微微点头认同,她的日记本里也写着他很好很好,现在的好,以前的好。

“小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闻见忽然问起这一个问题,江梓猝不及防,他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跟闻见解释,两人非亲非故的。

闻见又问:“妈妈说,你不是我爸爸的亲弟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第185章 不想便宜其他人 龙标入狱,他们家被查封,闻辛身无分文带着闻见傻傻的站在别墅对面那条街。

其实龙标的家跟他每天所去的几个地方不顺路,他都是听人说闻辛带着闻见无路可去,已经在家门口待了好几天,其中还有一些落井下石的人对他们冷嘲热讽。

他赶到的时候闻辛已经崩溃到不管形象不管面子跟那群人撕扯起来,闻见一个人蹲在角落,满眼的怨气。

他过去轰走了那群人,背起闻见带着娘俩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时候闻辛并不知道龙标入狱跟他有关系,闻见抓着他的肩膀似乎找到一个发泄口,在他背上咬了好几口:“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撒野,老子有上百种方法弄你。”江梓对闻见的印象并不好,也没有太多心思跟他讲道理,这个时候的小孩儿是听不进去道理,只能威胁。

“我要杀了你,我讨厌你,我要回家。”闻见捏着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背上,“你为什么要带我走,你让我回家,我要回去。”

闻辛应该是知道龙标被判处了死刑,其实龙标这个人坏透了,但唯一一点好就是对他老婆好,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一句话也不跟人讲。

江梓忍无可忍的把他放下来,指着对面那栋大别墅,他蹲下身扳住小孩儿的肩膀:“去,你去啊,你去告诉他们我要回家,你看有没有人理你。”

闻见委屈的犟着身子,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比江梓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孩儿都要隐忍,跟着闻辛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外面待了三四天都没有哭过,被江梓凶了这么这几句他才留了两颗泪水。

“闻见,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什么大少爷,你要认清楚现实。”江梓抬头看了眼闻辛一眼,“与其在这里待着让别人看笑话,倒不如找一个地方安身,然后再规划以后,你们是不是觉得靠山没了就找不到方向了?”

闻见还是倔着不看他。

江梓知道闻辛年纪不大,二十五岁左右,也把龙标当做自己的唯一靠山,对于她来说,龙标就是天,现在天已经塌了。

“地球没了你们照样转,你们这样自甘堕落威胁得了谁啊,世界上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不少。”他看着闻辛的眼睛,“想不被人嘲讽一辈子,就跟着我走,先去找房子,再谈其他的事情。”

闻辛喊住他,带着哭声,她压着声音说:“我不想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他呢?”江梓停下脚步,没回头,“你要知道,你们一家变成这样,你也有份,你能不知情吗?但他是无辜的,你再不活了也要把他抚养长大。”

把他们安顿好的当晚,闻见还是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不会哄他夸他的江梓,换谁谁都不习惯。

没人这样问过他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只是在见龙标最后一面时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畔回想:我不会让闻见成为第二个我,也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你。

他没有义务没有责任要对两个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好,可能让他沦陷的就是龙标把他带到他家里,让他看见一个五岁的闻见,当时龙标在赌两条路,一条是江梓甘愿跟他一同堕入黑暗,另一条就是现在,他能够心甘情愿的帮他养儿子。

龙标这个人不傻,知道他迟早会有动作,但是次次对他都心软了。正是因为这样的心软,才让他现在对闻见他们娘俩心软。

闻见拉拉他的手重新问了一遍:“小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江梓将这一个问题抛出去:“回去问你妈。”

他不想骗闻见,至于事情到底是怎样,还是要靠闻辛告诉他。他不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子,以后会不会把尖锐的爪子伸向他。

“其实妈妈说过。”闻见说,“妈妈说小叔很让人心疼,要我把你当做亲人,所以你对我好啊。”

江梓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知道了还问。”

愉快的一天结束了,最后一天三人去了游乐园,他们把里面的设施都玩了一遍,闻见想去鬼屋,沈雁书赶紧溜了,最后还是没逃过江梓的魔爪,一大一小把她架着进了鬼屋,软着腿进去软着腿出来,魂都快被吓没了。

她整张脸惨白惨白的,出来缓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江梓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是你,脸都白了。”

“不用怕呀,有我小叔在。”闻见说,“晚上要是怕的话,让我小叔跟你一起睡觉。”

沈雁书:“……”

“说什么呢。”江梓轻声咳了一下,挠挠头发找了个理由走开了,“我去买喝的。”

沈雁书脑回了三秒后忙摆手:“不不用了,我自己睡。”

“没事儿没事儿的,我可以把小叔让给你的。”闻见狡黠的眨眨眼睛,“告诉你,我小叔身上香香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闻闻,而且他晚上还会很贴心的给掖被子。”

沈雁书:“……”这娃有毒。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们去看看他买什么饮料。”

“小婶婶,我已经长大了,不怕的,晚上真的可以让小叔和你一起睡觉。”闻见依旧是天真烂漫的模样。

沈雁书赶紧捂着他的嘴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而且我是女生,你小叔是男生,男女授受不亲。”

“真的吗?”闻见那双眼睛十分有逼迫感。

“儿豁你。”沈雁书说,“而且,你一小孩儿,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我就好奇你小叔平时给你看什么电视剧。”

闻见摇摇脑袋:“他才不会给我看电视剧,都是我自己在电视上看的,为什么你们大人都以为我们小孩儿什么都不懂?”

沈雁书心想你懂个屁。

闻见睨着她:“我还知道你喜欢我小叔,我把小叔送到你床上不是成人之美吗?反正我是不想便宜其他女的。” 第186章 把他送到你床上 沈雁书震惊的瞪大眸子。

“你看啊,咱们是不是见过很多次了,算是老铁了,与其让别的女生跟我小叔在一起,倒不如便宜了你,对不。”闻见振振有词,让沈雁书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再想一想自己六岁……好,她暂时想不起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待会儿你装做很害怕的样子,然后我把小叔送到你床上去。”闻见说,“你相信我,我小叔没有狐臭没有汗臭,他的脚也不臭,不放屁不踢被子不打呼噜,总之习惯好着呢,就是……”

沈雁书还等着闻见把话说下去,没想到这小孩儿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她问:“就是什么?”

闻见怂道:“不说了,说出来小叔要揍我。”

“这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沈雁书纳闷了,难道除了狐臭汗臭脚臭,放屁踢被子,就没有别的坏习惯了吗?

她大胆的猜了一个:“难不成他睡觉喜欢不穿衣服?还是睡觉流口水?或者是要说梦话梦游,还是磨牙齿?”

闻见盯着她,宛若在看一个智障一样:“我小叔不喜欢裸睡,你说的这些坏习惯他都没有,总之你不要猜了,你猜不到的。”

“要是我知道了怎么办。”沈雁书蹲下来笑着问他。

闻见眨眨眼睛:“你不可能知道,因为小叔不可能让你知道。”

沈雁书不爽了:“为什么不可能让我知道。”

闻见别开眼神:“不告诉你。”

两人望见江梓走了过来便中止了对话,沈雁书一路上都在疑惑,江梓到底有什么睡觉的坏习惯是不能说的。

晚上九点左右,沈雁书的房门被人敲响了,闻见站在门口:“小婶婶,你还要不要跟我小叔睡了?”

“太不要脸了,我不要。”沈雁书拒绝了。

闻见说:“那你怕不怕?”

沈雁书摇摇头:“我开着灯睡啊。”

“行。”闻见转身欲走。

“诶,其实——”沈雁书扬了一下眉毛看着他,“你们可以过来睡,我睡沙发。你别告诉他,我还要脸。”

闻见霸气的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但是——”他心有余悸的转过身来,“你跟我小叔睡了以后,会不会有小宝宝?”

听此言,沈雁书一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尖。

闻见蹙眉:“如果会有小宝宝的话,还是不要了,我小叔还要读书,还要养我,多一个也养不起。”

沈雁书很严肃的打断他的话:“停,你们还是不要过来了。”

闻见倒吸一口气:“真的会有?”

“有个毛啊,不会有不会有不会有,好了小见,你可以回去了,也不要带着你小叔过来,知道了吗。”沈雁书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随后等闻见回去了她才把门关上,一个人站在门后面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沈雁书啊沈雁书,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但想了想,她一向知道男女有别,跟班级里的那些男生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怎么到了江梓这里就变样了呢,还主动发出邀请让男生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还有闻见,他什么都知道,特别早熟。

果然,闻见没有了动静,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江梓才给她发消息:〔睡了吗,没睡就开门。〕

沈雁书确实是睡不着,一想到那些七七八八的就更没有睡意。

她走过去开了门,门外只有他一个人。

“小见呢?”

江梓说:“刚睡。你还没睡?”

“嗯,马上了。”沈雁书看了他两秒,“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就来看看。”江梓揉揉头发,晚间的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很绵,“白天鬼屋的事儿吓着你没?”

“你不提我都忘了。”沈雁书笑了笑,“没事儿,就之前看了一本悬疑的书有点儿害怕,但是都忘的差不多了。”

江梓哦了声:“那行,我先回去了,明天睡醒了再订回去的票。”

“我有点儿事情要问问你。”沈雁书踌躇着让开了道,“进来说?”

“什么事儿?”江梓踏进了房间找了条椅子坐下。

沈雁书斟酌了两秒才问:“小见,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其实我跟他没关系。”江梓也不好瞒着沈雁书,从头到尾给沈雁书讲了一遍。

“你还养着他?”沈雁书不解,“他这个孩子很早熟很聪明,你就不怕以后他知道了会对你——”

“他总不能是个白眼狼。”江梓笑了笑,“而且我就只给他交学费,平时带带他,他成年了由他。”

沈雁书心头还是有些不安,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沈雁书就给闻见戴上了一层滤镜。

而且,她的心早就偏在江梓这一边,她这个人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不会说闻见失去了父亲就会同情他。

明明她的少年都才十七岁,为什么要养着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而且她更怕万一有一天他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对他自己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江梓说:“放心,我会教好他的,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跟他相处了一年多,他心思多沉重,有几个心眼儿我都知道,我又不傻。”

“你还不傻?”沈雁书无奈了。

江梓无辜的望着她:“谈话就谈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沈雁书盯着投影在玻璃窗上面的他的影子,少年的身形很好,肩宽臂长腰窄,特别是他的侧脸,轮廓很鲜明。

须臾,他说:“路是自己走的,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可能把自己的一生栽在他身上,他在我的人生长度里,只有这么长的一截。”江梓伸手比划了一下,“他成年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了。”

沈雁书双手手肘靠在床上。

“其实他现在要比以前好很多了,如果让你看到他之前那个样子,我猜你也会忍不住揍他。”他的唇间浮现一抹笑意,现在的他跟白间的人判若两人,他说话很有大人的风范,考虑事情也很周到。

沈雁书看着他,酝酿着问:“那在你的人生长度里,我大概占据了多少?” 第187章 尊重他的决定 沈雁书舔了舔嘴唇,抬眼盯着他带笑的双眸,他立马转移了话题:“你这个月末有时间就发消息,我带着你去配眼镜。”

她有些失落,下巴枕在手肘上,跟猫一样乖巧。

“还不上床睡觉。”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吼闻见一样,不过话语里带着浅显的笑意,“看着你睡了我还要回去,困死了都。”

“你困可以回去,我一个又不怕。”沈雁书迟迟蹲在床边没有下一步动作。

江梓啊了声:“那谁出了鬼屋腿都吓软了,别废话了。”他把两只脚收在椅子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曲成一小团拿着手机在那玩儿。

“哦。”沈雁书这才上了床,面朝向他,想想让他睡床上也不合适,睡地上也不好,总之哪哪儿都不合适。

他的长相是出了名的好看,班上年级上的男生女生都是这么认为,加上他这个人的性格也很讨喜,班上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人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他异性缘好到爆炸,特别是他篮球训练的时候,好多女生跑过去看,还有一些给他带水带零食的,就因为他是单身。隔壁有女朋友的许问就没有像他这样。

她不想让江梓成为对谁都好的中央空调,特别是一个闻见,就要花费他十来年的时间,明明他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在青春里谈一场恋爱,但他却要把青春浪费在一个与他无关的小孩儿身上。

没办法,沈雁书是喜欢他,喜欢他就要尊重他的所有决定。

江梓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发现了偷偷看自己的沈雁书,她赶紧钻进被窝里,把整个人都遮住了。

江梓玩了两局游戏,感觉被窝里的人没了动静,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揭开她的被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整张脸因为缺氧变得很红,他放下手机给她把被子掖在下巴之下,弓着身子看了她将近十多秒。

想了想,他才轻声说:“你在我人生长度里才刚开始。”

她在他的人生长度里才刚刚开始,往后是无法预计的长度,但他可以保证,她的长度要比闻见的长很大一截。

“睡,小白眼儿狼。”他抓起手机关上了灯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江梓十点多才起来,下午一点多他们才坐上大巴回去。

后面几天江梓边补作业边看网,无聊的时候上线打打游戏,一谈到闻见的算数他就头疼,两人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争执当中。

这破小孩儿,总觉得自己的逻辑是对的。

七月末,闻见妈妈终于放假休息几天,连着干了好几个月的工作,不放假也说不过去。

江梓得空去小龙虾店找沈雁书,老板娘一见他欢喜的不得了,比亲儿子都亲。

“小火锅呢?放假没过来?”江梓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着那个奶呼呼的小孩儿便问了一嘴。

老板娘忙解释说:“他妈妈给他报了钢琴课,在练琴呢。他倒是想过来哦,老吵着想见你。”

“哟。”沈雁书拿着毛巾擦桌子,不怀好意的嘲讽道,“孩子王,妇女之友,你这一天天的挺忙啊。”

“那是。”他找了一条椅子坐下,“我这么帅,不人见人爱那不是很奇怪吗?”

老板娘点点头附和道:“是哦,你不晓得,果果就喜欢跟你玩儿呢,只不过这孩子遭罪了,天天练琴,边哭边练,待会儿我给你找找他的视频,太搞笑了。”

小火锅跟闻见两个小孩儿,江梓摸着良心来说是喜欢小火锅的,小火锅的那种天真的很真实的,而闻见的天真烂漫是假装的,有时候只是为了配合江梓。

“姨,沈雁书她中午不跟你一块儿吃饭啊,我接她去医院配眼镜。”江梓想了想还是告诉老板娘一声,免得待会儿她多做两个人的饭。

老板娘:“行,迟一点儿过来也行,晚上不忙的。”

看着沈雁书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江梓也没闲着,抓起旁边的抹布就开始帮起忙来了,不光洗凳子擦桌子,厨房还有一堆碗一堆杯子要洗,等这一切都做完了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这个点儿大医院还没有开门,江梓骑着他的自行车载着沈雁书兜了一圈风,找到一处吃冒菜的地方,这里水果冰粉买的好,他俩都不吃辣,就点了两碗冰粉。

江梓心情大好,沈雁书能看得出来:“小见怎么没跟来?”

“他妈妈在家。”江梓笑了笑说,“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个烦人的小鬼,让我耳根子清净一天。”

“他知道你这么烦他吗?”沈雁书无奈一笑。

“知道啊。”江梓说,“他嫌弃我,我嫌弃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了吗?”

沈雁书问:“他嫌弃你什么?”

江梓说:“他说我幼稚不成熟,你说这欠打不欠打。”

“欠打,收拾他。”沈雁书附和着,“居然敢嫌弃你幼稚,我都没明说过。”

“……”江梓。

等到了下午两点半,医院开始上班,江梓才带着她去挂号,测了一遍视力,依旧停留在八百度到一千度,取下眼镜可能连男女都分不清。

江梓坐在走廊上等着。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你可以抽我的骨髓,求求你救救他。”走廊上传来一位少年恳求的声音,接着是那位医生的唉声长叹。

“抱歉,你的跟他不匹配,我们正在努力寻找跟他匹配的骨髓,别这样,我们也不想病人有事儿。”

医生进去了,少年一个人倚着墙壁蹲下小声啜泣起来。

曾经他也是这样无助,当听见他们说刘炜放弃了治疗时,他很绝望,在他听来就是刘炜已经扔下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他与刘炜的关系,刘炜没有听见,到死也没有听到江梓的一声爸爸。

他收起沈雁书的眼镜走了过去,伸出手:“地上冷。”

男孩儿抬起哭红了的双眸,他蠕动着嘴唇:“你能不能帮助我。”

“帮什么?”江梓问。

男孩儿说:“骨髓,我爸爸需要骨髓,医生说找不到合适的。”

“可以。”江梓点头答应了。

江梓去找医生做了配型,两人在走廊上等结果,等来的却是医生的一句:“你有过吸毒史?” 第188章 吓死了 江梓愣了。

医生看着他的眼睛:“你先等一下,我们需要您的头发再做一次检查。”

江梓后退一步:“我没有吸过毒。”

真是大意了,他居然忘记了自己身上有毒这回事儿,而且一旦让他们发现自己身上带毒,那后果就不用说了。

“不用担心,我们就是取一点儿你的头发,至于有没有吸过毒,要查过了才知道。”

这时沈雁书已经配好眼镜过来了,她还在状况外,不明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最后检测报告确实是呈阳性,江梓心头很不安,医生直接把他移交到公安局。

年轻小警察很眼熟他,他来过这里不止一次,加上他的外貌是让人不容易忘记的。

沈雁书赶紧给秦卫国打了一个电话,秦卫国一听连忙赶了过来,看着检测报告眉心立马拧起,他把人都喊了出去:“你碰了?”

江梓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解释了,刚才那几个警察问过他很多次,他都说没有。

“我没有。”江梓面色有些不耐烦。

“那怎么会呈阳性?”秦卫国叉腰闭上眼睛,“你最近有没有去过酒夜场之类的公众场合?”

江梓摇头:“没有。”

秦卫国盯着他的眼睛。

江梓冷静的说:“再看着我也没用,我真没碰。”

“那你说说。”秦卫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拉着凳子坐了过去,“你是知道的对。”

“我知道什么?”江梓干脆装傻。

“别装蒜了,跟我说了我去帮你告诉那边,只要你没碰这东西,我就能想办法让你出去。”秦卫国敲敲桌子严肃道,“快点儿老实交代。”

他再老实也不能交代啊,一交代小命就没有了。

秦卫国拍了拍桌子吓唬道:“老实交代,我是相信你没碰的,只要你没碰,有啥不可说的?”

“不好说。”他黑漆漆的眼眸盯着秦卫国。

“别拿你那大眼睛看着我。”秦卫国从口袋里翻出小本本摆在桌子上,“我是警察,不可能徇私,你今天编也得给我编一个出来。”

江梓磨磨犬牙尖尖,终究还是开口了:“我生下来身上就有毒,你信不?”

秦卫国面色被气青了:“我让你胡编乱造你就给我胡编乱造?”

“看。”江梓耸耸肩,“连你也不信。”

“什么叫我也不信,你编谎话也编个真实点儿的行不,出生就带毒这话你也说得出来。”秦卫国说,“我知道你跟鄢清的关系,你看过新闻没有,毒贩生下来的儿子要么夭折,要么就是畸形的,哪像你这样天天活蹦乱跳的还编谎话骗我?”

“我骗你我是你儿子。”江梓撇撇嘴,“我可以全盘招供,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秦卫国满口答应了。

“我身上真的有毒,不信你可以去问西外那个老中医,我从小到大生病了都在老中医那里医治,如果去医院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面了。”江梓瞄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来,我真的有可能被送往医院了,然后他们都医治不了,就把我送往市里省上,再夸张点儿可能就会叫几个博士教授围着我搞研究了。”

秦卫国明显不信他的话。

他说的很轻松,语气也轻飘飘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真的有种说故事的味道。

江梓说:“不信算了。”

“不是不信你,我是真的没有见到过毒贩生下来的孩子健康的长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先例。”

江梓笑:“所以啊,他们知道了会把我当做怪物,把我关起来研究,我不想啊,我不想被插满管子,不想天天吃药丸。”

“让我捋捋。”秦卫国捏着自己眉心,“你的意思是,你从小到大身上都有毒,从来没有去过大医院?”

“大医院去过。”江梓无辜的看着他,“我陪别人去的。”

“你别打岔。”秦卫国重新闭上眼睛,“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去验血?”

“有个男孩儿,他爸爸需要骨髓,我就去配型了,一不小心就忘记这回事儿了。”江梓摊开手,“主要是他哭的太可怜了,我一下子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真的。”

秦卫国还是有点儿怀疑。

江梓搬出了龙标对他说的那些话:“你上一次不是问我为什么龙标会说那些话,这不是得到解释了吗,就是因为我身体里带了毒消不掉,每次都会疼的在地上打滚,主要是我不想沾那东西,我发誓,我从小到大就没碰过。”

“那你上次怎么说是龙标威胁你的?”秦卫国瞪他。

江梓尴尬的笑了声:“不是怕跟你说不清楚吗,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总不能不信我。”

秦卫国坐下了:“那如果让医院给你治疗,有没有根除的办法?”

“你简直没给我留点儿活路啊。”江梓笑道,“你都知道我这是绝无仅有的,叔,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让我好好活着,然后活够了就死掉,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种案例了。”

秦卫国犯难,可他是警察啊。

江梓说:“你可以去问问那个老中医,他研究生毕业的都说没有先例,好,现在人都在你手上,随便你。”

秦卫国纠结了好久,还是决定先帮他瞒下来,他戳戳他的脑门:“要是敢骗我,我让你蹲大牢。”

江梓无奈了:“我骗你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孙子也行。”

最后秦卫国帮他开脱说是去酒时不小心喝了一瓶开过的酒,江梓被留下来普法,关于青少年去网的那些事儿。

一直到五点多钟公安局才放人。

沈雁书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心头惴惴不安,但是一看到江梓跟秦卫国一块儿出来,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秦叔叔,情况怎么样?”沈雁书担忧道。

秦卫国摇摇头,还是那套说辞:“没事儿了,他不小心喝了瓶开过的啤酒。”

“你快吓死我了。”沈雁书轻轻扇了他的手臂一下,“我就说你不可能嘛。”

江梓低头看着她一笑:“怎么,还真不相信我?” 第189章 谈了但也没谈 沈雁书连忙否认:“我没有不相信你。”

江梓给秦卫国说了那个老中医所在的地方,他赶过去问问情况,他们两人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但彼此之间的信任是有的,说是忘年交呢,秦卫国年纪也才三四十,说是朋友呢也有代沟,江梓规规矩矩的称他一声叔,把两人的关系分的很明确。

等他走后,沈雁书充满着怨气的捶了他一下:“你骗我。”

“我……骗你啥了?”江梓实在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情。

“上一次你说我是因为流氓罪进来的。”沈雁书气鼓鼓的盯着他。

江梓讨好一笑,拔腿就赶紧跑,沈雁书迈步追着他。

“诶,不至于,我就随口一说,又没想到你真的会想起这些。”

“你站住。”

“我说你这人想起来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还兴一段一段的记起?”

“你管我,站住。”

“诶,就不。”江梓忽然停下脚步,“你能看清楚路了?”

沈雁书被他这么一打岔,便忘记了要干嘛了:“我又没瞎。”

“别动,我看看。”江梓双手捧着她的双颊凑近看了看,“看不出来。”他使劲揉了一把她的脸,“你胖了。”

沈雁书出脚踢了个空,他跟猴子似的一下子又窜走了。

“肉乎乎的不是胖了是什么?”

“别让我逮到你。”沈雁书捏紧拳头追了上去。

“逮了要怎样?”

“吊起来打。”

少年迎着落日笑了:“你以前可舍不得打我。”

沈雁书气急:“谁舍不得了。”

“你啊。”

“……”沈雁书被气笑了,“要是让以前的我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的欠揍,可能会被揍的很惨。”

他俩奔跑在街道上,疏影间的余晖被分割成斑斑点点,上面一点一点的拼凑着光影二字,一晃而过。

眨眼间高二,江梓先去了学校报道,然后带着闻见去小学报名,新生报名一大堆程序,把江梓脑袋都给整大了。

他们年纪一共六个班,闻见在四班,班主任是一个女老师,教语文的,十分温柔。

许多家长都是那一句说辞:“老师,如果我家孩子不听话,你使劲儿给我揍。”

女老师笑了笑:“我们不体罚学生的,家长们请放心,你们把孩子交给我们是信任我们,我们会用尽毕生所学教好每一位学生。”

很好,很官方的说辞。

刚说完,待那一群家长走后,她目光又转向江梓:“这位家长,您还有事儿吗?”

江梓让找个理由支开了闻见:“我是闻见的小叔,想跟您谈谈闻见的一些基本情况。”

老师点点头。

“闻见他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有点儿暴力倾向,如果平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尽快赶过来。”江梓十分有预见,以前在幼儿园打别的小朋友这是常事。

“行。”老师拿起手机,“那加一个联系方式。”

江梓点点头:“那麻烦了。”

老师笑了笑,连忙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晚上也要一个家长一个家长的了解娃娃的情况,您还有要补充的吗?”

江梓想了想说:“他挺有想法的,但是这种想法跟大多数孩子不一样,有点儿消极,该批评的就批评。”

“有想法是好事儿啊,适当开导就行了。”女老师说,“做错了事情是会批评的,不过我们都是先了解原委,你放心,没事儿的。”

妈的,江梓居然有点儿紧张,想这么多年,什么样子的老师他没见过,居然会因为闻见而感到拘束。

女老师打量着他:“我看你年纪不大,读大学了没?”

“今年高二。”他说,“小见他妈妈没空,我替她过来。”

“高二啊,哎哟,青春真好,我们已经毕业了好几年了,偶尔还能回忆起青春里的那些事儿。”女老师回过脑袋开始整理资料,一边感叹着。

“那老师您忙,我带他去熟悉熟悉校园环境。”江梓说完,颔首点头就走了出去,闻见刚好拎着两杯柠檬水坐在办公楼的走廊上。

“走啊。”江梓扬扬下巴指着前面。

闻见不爽:“你是不是跟老师说我不听话就随便揍我。”

“听谁说的。”江梓揣着手看着他,“我家小毛孩儿我自己揍,犯得着要人老师动手?”

“真的没说吗?”闻见兴冲冲的拎着柠檬水跑过去,“我觉得这样说好没面子。”

“真没说。”江梓伸手拿走一杯柠檬水,“屁大的孩子也知道面子?”

闻见笑了笑:“我太不喜欢现在的家长了,动不动就让老师随便揍。”

江梓弯唇一笑:“我也不喜欢。但是老师该批评还是得批评,如果受委屈了要说,不要顶撞老师。如果老师冤枉了你,你可以回来告诉我,我去跟老师说。”

“好。”闻见满口答应着。

“如果做到这一点,以后你的零食我包了,如果我发现了一次,你就别想了。”江梓严肃侧头,“听见没。”

“我说到做到啦。”闻见咧嘴走在他旁边。

“走,你小婶婶已经在ktv等着了。”江梓快步走在前头,他腿长,跨一步闻见得走两步。

一路上闻见都是小跑着跟在他屁股后面,就算跟不上他也没说出来,江梓偶尔停下来等等他。

说来ktv是陈也的主意,正好现在还闲暇,高二下学期高三一整年的最最最忙的时候,到时候还想忙里偷闲就很难了。

闻见挨着招呼两个人,他十分自来熟的去牵沈雁书的手,江梓睨了他一眼,他权当没看见。

沈雁书没看见叔侄俩的小表情:“小见已经上小学了,怎么样,对新学校满意吗?”

闻见点点头:“我们老师很漂亮很温柔,今天小叔还跟她谈了很久的话。”

“哦,谈了很久的话啊~”沈雁书扬眉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又吃哪门子的醋,就去跟老师谈谈他的一些情况。”江梓咬着嘴皮笑了,迈着步子进去了。

陈也看看沈雁书,又看看江梓:“我感觉你俩就跟谈了一样,是不是搞地下恋情?”

〔忙着eo,还有一章明天写。〕 第190章 小甜歌送给他 沈雁书面色十分严肃:“真没谈。”

“我小婶婶其实想跟我小叔谈。”闻见给沈雁书使了一个眼色,“但是我小叔他不想谈。”

“小机灵。”陈也揉揉他的脑袋,“你小叔为什么不谈?”

闻见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沈雁书知道,就是因为她牵着的这个“情敌”。

他们包了一个普通包厢,这家陈也经常会跟家里人一块儿来,环境这些都挺好的。

因为有小孩儿在,他们连啤酒都没有点,就要了一打橙汁,几个水果拼盘加一些零食。

江梓坐在角落里点了一首(你给我听好),大佬坐姿,拿话筒的手势也很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麦霸。

沈雁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还会唱歌?”

他挑眉极其认真的听着前奏。

陈也有些意外:“哟,看不出来啊。”

“……你看看大伙儿的合照,就你一个人没笑,是我们装傻,还是你真的,有很多普通人没有的困扰……”

沈雁书:“……”就不该抱有期待。

“你给我听好,想哭就要笑,其实你知道烦恼会解决烦恼……”

好家伙,一首煽情的曲子硬是被他唱出了威胁的味道,你不听话,我就揍你的那种。

沈雁书捂脸忍笑,不料挨了他一道眼神。

“好难听啊。”闻见捂着耳朵,吐槽的十分委婉,“小叔,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帅。”

“来来来,我给你们洗洗耳朵。”陈也好不容易等他唱完了这一首,走过去点了一首(消愁),她的声线很适合这种深沉婉转的歌。

江梓把话筒递给沈雁书,曲着手指崩了一下她的脑门:“告诉你,从今天以后,你再也听不到像我这么好听的声音。”

沈雁书尴尬一笑,竖起大拇指敷衍的顺着说:“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嗓音,很不错很不错,十分不错。”

闻见睨了两人一眼,走开了。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沈雁书眼眸一亮:“也也,深藏不露啊,好听。”

“诶,”某人拎着果汁一饮而尽,朝她射过去一道冷幽幽的眼神,“凭什么到她那里就有巴掌声。”

陈也冷笑一声:“为什么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你听我解释一下。”沈雁书趁着陈也去点歌时,凑近他小声说,“也也是好朋友,得捧捧场对不。”

他指着自己,颇有兴致的听她解释:“那我呢?”

沈雁书有点儿心虚:“你是兄弟啊,而且你看咱俩都认识了两年多了,跟家人差不多,你看哪家家人还要捧场的。”

“你觉得我信?”江梓扬起柳叶眼紧紧盯着她。

被他这样一问,沈雁书更心虚了。

陈也转过身来:“雁书,来,你的歌单。”

“可以啊。”沈雁书抓住机会立马从沙发上跑过去。

是一首小甜歌。

江梓从来没有听到过她唱歌,之前的她不怎么说话,说话也是简短的几句,很低沉,但现在听她这么话痨,声音还有点儿甜甜的,应该适合唱小甜歌。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小火车摆动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因为我完全信任你,细腻的喜欢……”

江梓听得一笑,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她。

明明一米六几的人,声线却很甜,跟陈也形成了对比。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真心的对我好,不要求回报,爱一个人希望他过更好,打从心里暖暖的,你比自己更重要。”

陈也轻轻哟了声,瞄了旁边的江梓一眼。

沈雁书从头到尾没有转过身,许是不敢看他什么表情,等到结尾的时候,她才把话筒递给陈也。

陈也拍了两下巴掌:“我很荣幸啊,第一次听你俩唱歌,别说,雁书挺适合小甜歌的。”

沈雁书笑了笑,坐在他旁边拿了一块哈密瓜。

灯光下,少年朝她看了过来,她心下一惊,赶紧把哈密瓜塞嘴里别开了眼睛。

他压低了声音,没有沈雁书小说里那样低沉醇厚的霸总音。他这样的三个字,把慌张的沈雁书拉了回来。

“挺不错。”

沈雁书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会觉得不好听。

他轻笑出声,溺在陈也跟闻见的歌声里:“怎么,你是觉得我会说不好听?”

“啊,就是唱给你听的,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感觉。”沈雁书望着他笑,“虽然早就不奢求能从你嘴里说出什么好话来。”

“哦——”他拉长调子,故意说,“那不好听。”

沈雁书:“不好听也没办法,爱听不听,不听拉倒。”

他垂眸浅浅笑了笑,枕着自己手臂闭上了眼睛。

“昨晚几点睡的?”沈雁书问。

他没睁开眼睛:“没看时间。”

沈雁书哦了声:“是作业没写完?”

“不是。”他摇头。

见他声音已经很迷糊了,沈雁书也没再问问题,逮住闻见小声问:“你小叔昨晚干什么了?”

闻见一愣,随后摇摇头:“不知道哇,昨天晚上我睡的很早的。”

“你骗人。”沈雁书盯着他的眼睛。

“小婶婶,你别问了嘛。”闻见赶紧别开眼睛,“我说了小叔会生气,不能说。”

沈雁书不解:“为什么不能说?”

闻见叹了一口气:“反正就是不可以说,你也不要跟小叔说是我告诉你的。”

“行。”沈雁书也不强人所难,想罢还是放开了闻见,眉头紧锁着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旁边有个小吃街,小见要跟我一块儿去嘛?”陈也放下话筒问他,眼睛看向沈雁书,“你要吃什么想好发我手机上。”

闻见点头跟了上去。

这间屋子,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她挑了几样吃的给陈也发过去,紧接着拿起自己外套给他盖在身上,他的眉宇紧皱着,眼底的黑眼圈有点儿重。

沈雁书察觉到他额上的异样,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丝。他的额上有一块青紫色的印记,应该是不小心磕在什么地方了。

她曲着手指不知道在酝酿什么,眼睫不安的煽动着。

“江梓,我想,亲亲你。”她俯下身。 第191章 冷战 她轻轻俯下身,薄唇微微抿起,在他额上那一块印记上落下一吻,刚刚落下,还未感受到他额上的温度,她迅速站起背过身去。

随即一股燥热感裹上她全身,明明室内空调温度很低。

她想落荒而逃,刚走到门口又觉得只留下一个熟睡的他不安全。

她是第一次亲身感觉到什么叫坐立难安,就不该偷亲他。

沈雁书在心底后悔的并不是不该偷吻他,而是,自己为什么又没有吻唇角。

在想入迷时,陈也推开了门,吓了她一跳,她赶紧捂住自己心口:“快被你吓死了。”

“你胆子这么小?”陈也牵着闻见走了进来,见江梓睡着了便小声了点儿,“你怎么站在门口?”

沈雁书舔了舔嘴唇,淡淡解释了一句:“刚想去上厕所,但他睡着了,留下的话不好,就等着你们回来。”

“我给你买了鱿鱼串,还有一些小丸子,小见说江梓他不能吃辣,就买了点儿小糍粑。”陈也弓着身子在摆弄刚才买的食物。

沈雁书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你说,他不能吃辣?”

陈也没抬头,扬扬下巴指着闻见:“他说的啊,我不知道。”

闻见沉重的点了两下头:“是的,小叔不能吃辣,一吃辣就浑身难受。”

“他从来没有告诉我。”沈雁书小声絮语。

“什么?”陈也没听清。

“这个可以告诉你。”闻见拿着一根烤串说,“就因为小叔不能吃辣,我跟他在一起都不能吃辣。”

这些,江梓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需要自己一点一点的回忆。

闻见小心翼翼的瞄了江梓一眼,又说:“小叔吃辣会不舒服,全身会很疼。”

之前跟他在一起,她会点辣,而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能吃辣。

沈雁书心头很难受,这种滋味莫过于你把一个人当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可他什么事情都瞒着你,有时还需要从别人嘴里得知他的一些情况。

很多事情连闻见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

陈也抬起头,察觉她脸上异样的表情便问:“怎么了?”

“没事儿。”沈雁书的语调很冷,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余光落到了熟睡的少年身上。

陈也跟闻见拿着话筒在唱歌,沈雁书坐在位置上玩手机,说是玩手机,但页面总是停留在桌面上。

不知不觉的,她又在相册里看到了上次保存的那张鄢清的照片,她握着手机看得出神。

她只知道他妈妈是鄢清,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大毒枭。

上次秦卫国也没给她讲多少,她知道江梓是忌讳这些的,但为什么他就是不告诉自己之前的一些经历,哪怕是跟她在一块的那段时间,哪怕是一点儿也好。

不知道江梓什么时候醒来的,他盯着沈雁书的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抽走她的手机。

沈雁书慌了神,短短两秒,等他看清楚上面的人时,他把手机还给了沈雁书,冷着脸看着她:“查我?”

“我没有。”沈雁书压低声音,生怕陈也跟闻见听到。

他起身出去了。

沈雁书赶紧拿起手机跟了上去:“我上次就问了问秦叔叔关于你的事情,他不知道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图片也是我上次保存的,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好看。”

江梓拉过她的手抵在墙上,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沈雁书,别仗着老子对你好,你就……”

话说到一半,他止住了。

“江梓,这些之前我是知道的对,那你现在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你不能吃辣你也不告诉我。”沈雁书红着一双眼睛,“我又不会害你,我巴不得能够记起,能够一直一直对你好。”

“不用了。”他从墙上撤下右手。

沈雁书拉住他:“什么叫不用了,是,保存了那张图片是我不对,窥探你的隐私也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瞒着我,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不行吗?”

他动了动唇:“过会儿我来接闻见,你们玩好。”

“江梓。”沈雁书冷漠着一张脸喊他,一下子把他拉回了以前。

狭窄的走廊上只有他的背影,短短几秒他走进了拐角消失不见了。

她捏着手指,鼻子有些发酸。

陈也出来看两人是怎么回事儿,她走到沈雁书旁边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我惹到他了。”沈雁书淡淡的放松手指,转身进去了。

“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我发现他脾气很好啊,怎么会惹到他?”陈也跟在她身后问。

“他这个人……”沈雁书吸了吸鼻子,不知怎么的,有点儿难受,但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她继续把话说完,“平时脾气很好,但也是一点就炸的那种。”

陈也拉住她:“那你追上去啊,解释解释呗,你咋惹他的?”

沈雁书脸上的表情冰冷,她动了动唇,最终把话咽下去了,她找了个借口就往洗手间走去了。

陈也皱起眉头,赶紧给江梓发了条消息:〔咋回事儿啊大兄弟。〕

“小叔不要我了吗?”闻见说着便要出去找江梓。

“诶别。”陈也赶紧拉住他,“放心,你小叔不会不要你的,先跟姐姐玩会儿啊。”

闻见耷拉着脑袋:“陈也姐姐,我小叔为什么要生气啊。”

陈也摇摇头:“不是生气,你小叔脾气挺好的啊,可能当时气,但是气一会儿就好了。”

沈雁书走到镜子面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赶紧摸出手机给江梓打电话,他都给挂断了。

没办法,她只好给他发消息解释,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也不见那头回复。

沈雁书知道他有禁忌,也知道自己保存的那张照片不能给他看见,但偏偏被他看见了。

想了想,她不能这样等着他回复,得去找他,她揣好手机洗了一把脸给陈也说了一声后,便出去了。

江梓每次不开心受委屈了都会到铁路上走走,也不知道这次在不在。 第192章 疼 沈雁书打了一个车去玻璃厂那边,接着走上了铁路,却没看见人影。

“江梓。”沈雁书顺着铁路喊了声,“你听听我的解释行不行啊。”

没人应她。

“我就是觉得,我想要记起你,不管之前我活的有多么不开心,我就是想记得你,我想要走进你的内心,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不告诉我。”她鼓起勇气吼了这么长一段话,只可惜没人听到,通通化在了风里。

她一屁股坐在轨道边缘,九月还是那么热,地上的热气一直从她的脚底袭上身,炙烤着她。

下午四点多,江梓来接闻见,陈也诧异的看着他:“雁书找你去了,你俩没待在一起?”

“没有。”他牵着闻见的手,想了想说,“手机没电了,你给她发一条消息说我回去了。”

陈也似欲言又止。

“单我买了,先走了。”他揣着手带着闻见离开了。

“有没有搞错诶兄弟,雁书去找了你几个小时,那么大太阳。”看到两人闹别扭,陈也只感觉脑袋有些发疼,她回到包厢里找到自己手机给沈雁书拨了一个电话。

沈雁书带着很重的鼻音:“他去接小见了?”

“啊对,怎么了,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你别哭啊。”陈也乱了手脚,赶紧拽起自己的背包,检查一遍东西有没有遗落的就跑了出去。

沈雁书拒绝了“不用了也也,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陈也慢下脚步:“你还没告诉我,你俩怎么就矛盾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沈雁书那边没说话。

“好好好,不想说就不说,那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陈也安慰道,“有时候话好好说就行了啊,你俩至于吗,你就说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解决的。”

“不是我,是他。”沈雁书憋屈的吸了吸鼻子,“我想和他说清楚,但他根本就不见我。”

陈也:“那这样,你先别去找他,你俩都先沉淀一下,可能他那边也不好说,都需要冷静是不是?”

沈雁书又没有说话。

“俩祖宗诶。”陈也无奈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俩了,都先冷静冷静,还有啊,他一不高兴就冷战不说话的坏毛病要改,你也别惯着他。”

“可是……”沈雁书想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惯着他了。

“别哭了啊,乖,咱不能委屈了自己是不,按我说啊,你就应该做点儿吃的大快朵颐,一会儿就过去了。兴许明天他就会在你家楼下等着跟你一块儿去学校。”

沈雁书也想,但第二天没有在楼下等着她的他,他来的很早,自己一个人埋着脑袋在做习题。

她拉出椅子来,把书包送进了桌肚里。

教室里人多她不好解释,写字条又怕别人看见,想等到放学再解释,但他们篮球队又要集合强调事宜。

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冷战。

沈雁书失落的拎着书包回家,也许陈也说的对,两人都需要冷静一下。她这样上赶着只会让他觉得烦。

走到半路,沈雁书总感觉有人跟着她,但她转过头看的时候,身后没有人影。

初秋的夜风染了薄尘,明月稀星等不到那段微冷。

少年倚在常青树后,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香烟,薄烟袅袅,深邃狭长的眼眸目送着她穿过这条巷道。

半夜三点,沈雁书更新了一条微博,是一大段废话。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昨晚也没有,前天晚上也没有……黑夜已经持续两周没有把星星月亮放出来了。

第二天江梓迟到了,都快上第一节课他座位上也没有人,这节恰好是江明远的物理课,还是两节连堂。

陈也戳了戳她的手臂:“要不你去厕所发个消息问问?”

“他不回我。”沈雁书拧着眉心。

陈也叹了一口气:“他不回你,更别说回我了。”

江明远走进教室,抬眼扫了一眼,最终还是朝他们这么看了过来,他正声问了句:“邓阳,江梓呢?”

江梓同桌摇摇头:“不知道。”

“他没来?”江明远皱着眉头,刚想摸出手机打电话,就见到匆匆赶来的江梓。

他双鬓染了一层薄汗,发丝有点儿乱,夏季校服的纽扣最上面那颗还来不及扣。他唇上没什么颜色,很干很白。

“报告。”就连喊出的这两个字也是有气无力。

沈雁书不禁抓紧了手中的笔,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眸看了过去,不自觉的揪起心来。

江明远拿出了教导主任的威严问他:“什么原因?”

江梓站在门口没说话。

“下去,蛙跳五圈。”江明远看着他,话刚脱口,就有些后悔。

“老师,操场八百米一圈呢,而且班长迟到肯定有原因的。”有同学斗胆替他开脱。

“对啊对啊,班长是不是生病了啊,你看他嘴巴那么白。”

“江主任,这大早上的五圈蛙跳怎么吃得消。”

“你不舒服是吗?”江明远顺着坡下,走过去想查看他的情况。

他后退一步,把书包递给第一排的男同学,自己转身往操场走去。

“江梓。”江明远跨出教室,“五圈改三圈,三圈跳完了回教室。”

沈雁书站起来,陈也立马按住她:“雁书,你干什么。”

“去找他。”沈雁书说。

“你疯了。”陈也拉着她坐下语重心长道,“你去了你俩都得得处分。”

沈雁书急了:“他明显就不舒服,还让蛙跳。”

陈也:“那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了喊上胡正郭成他们。”

“那我去走廊那边看一眼。”沈雁书起身,刚好江明远走进来:“你干什么?”

沈雁书说:“我肚子不舒服,去厕所。”

好家伙。

陈也直接一巴掌拍在脸上。

哪个女生会一脸冷漠的说自己肚子疼,装嘛至少也得装像一点儿。

还没等江明远同意,沈雁书就从后门出去了。她急匆匆的穿过阳台走到厕所那边,厕所的阳台正好可以看到操场的全貌。

这个点儿没有体育课的班级,很大的一个操场只有他一个人。

他跳的很慢,几乎是跳一个歇很久,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打篮球全场都不带歇气的,思及此,沈雁书的心又揪成了一团。 第193章 你心疼吗 他唇上的白并不是因为迟到而狂奔,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异样。

沈雁书立即转身,刚跑到女生厕所门口,就被陈也推攘进厕所,她死死拉住沈雁书:“雁书,你别冲动行不行啊,你现在去了,操场一个人没有,很显眼。”

“显眼又怎样,大不了我不读了。”沈雁书犟着就要走。

陈也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她推到里面,自己整个人挡在门口:“你疯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读了,再说了,你可以不读了你是有后路的,那他呢,他学习那么好,好不容易进入了全年段前十,是说不读就不读了的吗?”

“那还能怎么办。”现下的沈雁书跟之前那个判若两人,陈也不熟悉没见过她这番,可江梓是见过的。

她说:“他性格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解释,你以为他会听江明远的改成三圈?你去阳台看看他,你去看看,他这个样子正常吗,是个人都觉得不正常,他妈的江明远看不出来。”

陈也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九分钟,下课了就下去。”

“不行。”沈雁书冷着脸说,“你喊一大堆人下去?他是最要脸皮的,一大堆人围着他,他非但不会上来,还会更生气。”

陈也愣着想了想:“那让胡正跟你一块儿下去。”

今天早上刚把闻见送到小学,他浑身就像针扎一般疼。他身上这毒随时随地都会发作。

他忍着身上的绞痛,一步一步的往前跳,这么长时间,才磨了小半圈,一瞬间他感觉世界都是颠倒的。

“起来。”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一双腿,他抬头就看见了盛思卿那张冷漠的脸。

他伸出一只手:“起来,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江梓一下打掉他的手,两人僵持着,盛思卿不走,他也没有继续跳。

“转过身去。”江梓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分外明显。

闻言,盛思卿缓慢的背过身去。

他整个人蜷成一坨,脖子双鬓额头冒着汗珠,但手臂上因为冷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开。”他一字一句的顿清楚,也把两人的领域划分的很清楚。

盛思卿没动一下。

“盛思卿,你别这样。”他脑袋里很混乱,自己想说什么怎么也组织不起言语来。

他想让盛思卿走开,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良久良久,盛思卿终是离开了,他这才毫无顾忌的倒在塑胶跑道上。

躺了会儿,他才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缓缓往前跳。

下课铃声响了,教学楼冲下来两个人,沈雁书踩着楼梯差点儿滑倒,胡正扶了一下她的手臂:“慢点儿。”

她穿过操场跑到他身边蹲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很冷。

“我们去医务室,别跳了。”沈雁书曲着一条腿蹲跪在他面前,想也没想就脱下自己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

胡正看了眼教学楼,好在这个点儿望风的人很少,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挺显眼的,他提醒了沈雁书一下。

他犟着拨开沈雁书的手:“走开。”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我们先去医务室好,别犟好不好,江梓。”沈雁书温声哄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发红的眼尾,“对不起,我真的不该保存那张照片,我没有想查你,更没有想害你。”

“我没生气。”江梓推开她,“你先上去,我没事儿。”

“江主任在那边。”胡正压着声音使了个眼色。

沈雁书抬起头就看见站在对面楼梯口大榕树下的江明远,他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

“你俩上去。”江梓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很执拗,虽然沈雁书不是跟他朝夕相处,但他是什么性格,沈雁书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就是心疼了。

她的少年没人心疼,那就她来,她可以宠着他惯着他。

胡正舔了舔嘴唇,他嘴笨不会劝人,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江梓回教室。

见沈雁书还没动,江梓眉心微微皱起,现在他说什么沈雁书都不会上去。

须臾,他才说:“我答应你,只要你上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讲我也不会逼着你讲……”沈雁书动了动眼睫毛,还没说完就听到他的絮语。

“那你……”他的声音十分轻,“非要留下来看到我这副样子才好?”

沈雁书心蓦然一钝,迟疑着。

“课间操之前,我会跳完。”他绕过沈雁书,他最不想威胁的就是沈雁书,他把“如果你还想跟我做朋友,那你就上去。”这句话咽下肚子里。

胡正拉着沈雁书:“别在这儿站着了,待会儿教务处老师来了。”

沈雁书踟蹰着被胡正拉走了。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折过去走到江明远面前:“江主任。”

“喂,你……”胡正刚想阻止,不料沈雁书已经跑到他面前了,他无奈的看着她。

江明远回过目光看着她。

“江梓生病了,他不是故意迟到的,我想这个惩罚可以从轻。”她的声线很低沉很严肃。

“生病了……”江明远重复着,看向操场上的少年。

沈雁书抿唇:“他在发低烧。”

江明远摇摇头:“他不会听我的。”

他记忆里六七岁的江梓已经很倔了,现在更是,但他已经意识到现在关心他,已经很晚了。

沈雁书诧异道:“为什么。”

“我也后悔了。”江明远喃喃道。

他后悔为什么之前要把他扔在玻璃厂,他后悔为什么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那样对他。

“您在说什么。”沈雁书冷眼看着他。

书,她可以不念,但江梓不能受委屈。

江明远看着操场上一步一步朝前跳的少年,掩饰性的推了一下眼镜:“他是我儿子。”

沈雁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不会听我的。”江明远说,“我后悔了。”

听此,沈雁书红着眼眶笑了:“江主任,我不管你今后给我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处分,不管会不会被你开除,但有些话我要讲。你有关心过他吗,我记得他之前告诉过我,是他的亲生父母把他扔在玻璃厂,你知道他后背上有大拇指那么粗小臂那么长的一条疤痕吗,我想问问你,你看着他这样,你心疼吗?” 第194章 别不理我 “我心疼。”沈雁书涨红了双眼,“作为他的朋友,我心疼了。”

她目光下的江明远抽动着嘴角,他有作为父亲那般的疼惜,也有作为教导主任的那份威严。

江明远正声勒令她回教室了,沈雁书没走,胡正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上课铃声打了,走。”

“别拉我。”沈雁书挣脱开来,“江主任。”

“回去,胡正,把她拉回去。”江明远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胡正强硬的把沈雁书拉走了,江明远补充道:“让他们自习。”

等人走后,他才背着手朝前跨了一步,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于心不忍这个词。

当年鄢清打电话让他过来的时候,江梓已经出生了,鄢清躲在玻璃厂正门对面那个小旧楼里,他去的时候鄢清已经把江梓装在黑色塑料袋里了。

他拎着这个只有三四斤重的黑色袋子,不敢看一眼,有十多年毒瘾的人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健康的孩子,他怕掀开塑料袋就看到一个畸形的孩子。

小婴儿的声音很虚弱,他赶紧加快步伐走到玻璃厂边上那个大垃圾堆旁边,随手就把他扔到一堆玻璃上。

但是当他四年后无意得知鄢清生下的那个小婴儿还活着的时候,他动用了自己所有关系把他从刘炜手上夺了过来。

江梓长得跟他不像,他一度认为是鄢清跟别人的孩子,但做dna比对的时候,江梓又确确实实是他儿子。

当年鄢清知道自己罪无可恕的时候,求着自己帮他,怀上江梓减轻刑罚,最后他再用自己的人脉帮她从无期减到二十年,再慢慢的从二十年减到十年。

他爱鄢清,但鄢清从来不会爱任何人。

“江主任。”一声寒暄把他拉回现实,那个老师看了操场一眼,笑了声,“您还亲自监督学生蛙跳啊?”

他轻轻嗯了声,那个老师看了一眼,啧了声:“这不是高二八班江梓吗,他犯了啥事儿啊?”

“今早迟到了。”江明远说。

“就迟到,不至于不至于,这孩子挺不错的。”那个老师笑了笑,“前几天不是发了一套数学题给他们做嘛,整个年级两个满分,八个148,他在其中。”

江明远点点头:“我知道。”

“他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他都摔了几次了。”

江明远快步走下台阶朝操场跑过去。

他很倔,疼的站不稳摔倒了又重新爬起来,他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能晕倒,他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别跳了。”江明远站在他面前,“回教室去。”

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只知道往前跳,重复着这一个动作,连江明远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江明远退让了一步:“我给你签假条,不舒服你先回家。”

“不用了江主任。”江梓说,“还有两圈,我跳完了回教室。”

江明远颤抖着手想去扶他:“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扔下你,怪我心狠。”

“你配吗?”他往前跳了一步,四肢瘫软无力的撑着塑胶跑道,缓了缓。

江明远动了动嘴角,每次被他这么随意一怼,他就说不出话来。

他不想被别人看见这么这么狼狈的模样,包括刘炜沈雁书在内的任何人。

他懒得跟江明远说重话,自顾自的朝前跳着。

江明远顿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又在一遍遍怀疑江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也明白江梓不像他。

想来也可笑。

江梓好不容易跳完五圈,他感觉这回的疼比上几次还要难熬,被折磨的时间也比之前长很久。

时间卡的刚好,他走上楼梯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为了不挡着他们出操,他躲进了厕所洗了一把脸。

十多分钟后教学楼的人才全部下操场去了,他靠着墙壁缓了会儿才朝教工楼那边走去,径直走到江明远办公室,这个时候他在办公,见江梓来还有点儿诧异。

他站在江明远两步之外:“五圈完了。……我不管今天沈雁书和你说了什么,事情跟她没关系,别像针对盛思卿他们那样针对她。”

还未等到江明远的回答,他就向自己班主任张倩请了假回家了。

一整个课间操完了后,沈雁书也没有看见江梓,后来才知道他请假了。

她家里情况特殊,随便找个理由就请假出去了。

她凭借着记忆找到江梓居住的那个小区,这个小区很大,路很绕,她被困在里面找不到路口,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他。

原本以为他会挂掉电话,但他没有。

“江梓,我……又迷路了。”沈雁书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出了自己所在位置的特征。

“等着。”那头的人就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把电话挂断了。

几分钟后,他才出现在沈雁书的面前,穿着一件灰色外套。

“给你买了低烧药,你好点儿了吗,有没有哪里疼,我们去医院看看?”沈雁书赶紧上前伸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不去医院。”他眼眸很深邃,眼尾泛着不显眼的淡红色,像小狐狸一样很可怜。

沈雁书拉住他的胳膊,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给你做饭吃,要不然我们先把药吃了,你去睡一觉,你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买药,你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做……”

“沈雁书。”江梓双手抓着她的肩臂。

沈雁书十分错愕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松了一点儿力气,沈雁书一下子抱住了他:“你别不理我了好不好,你别不开心了,我不听你的隐私了,我可以自己记起来,江梓,你不要不理我。”

少年滞着看向对面那栋高楼。

沈雁书的脑袋埋在他胸膛,小声的抽噎着,她哭的毫不优雅,一个劲儿的抽着鼻涕,不一会儿他胸膛那块衣服就湿润了:“你别因为生我的气就一个劲儿的虐自己,你虐自己我心疼,你可以骂我,可以对我发脾气,但你不能对自己不好,江梓,你不能仗着我心疼你,就这么使劲儿虐你自己。” 第195章 要是能永生就好了 沈雁书抬手轻轻扇了他的背一下:“你就是故意这样来气我的。”

“我没有。”江梓缓缓摇了摇头,整个人很虚弱。

她不知道江梓身上有毒,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生自己的气而负气去蛙跳。

因为怕江明远回来看到误会,江梓就没带她上去,去了沈雁书家里。今早送闻见去学校的时候在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一口没吃就掉在地上了。

回到家,沈雁书进了厨房给他做吃的,他浑身无力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她拿了一块薄毯轻轻走进盖在他身上,视线落到他小臂上,上面有好几个用烟头烫的小泡,一看就是故意的。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居然信了这人说是自己烫着玩儿的。

沈雁书起身从抽屉里找出烫伤药,轻轻把他的长袖袖口挽上去,拿着棉签蘸着药给他涂上。

江梓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一般人很难看透他,平时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少年郎,但有时却发现他很成熟很悲观。

下午一点多,他才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眉心看着身上的薄毯,又看看自己抹着药的小臂。

“醒了?”沈雁书的声音从里面那间屋子传来,她放下手里的碗跟勺子走了出来,“我去给你拿碗筷。”

江梓身上倒是不痛了,只是大腿这块又酸又痛,使不上劲。许是五圈蛙跳导致的。

他动了动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卫生间洗手洗脸。

沈雁书熬了菜粥,江梓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端起碗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

“不合你胃口?”沈雁书盯着他看。

“不是。”他否认,“我先走了,你去上课。”

沈雁书:“我跟班主任请了一天假。”

江梓哦了声,口腔里还弥漫着一丝苦味,吃什么都是苦的。

“再喝两口?”

他把“没胃口”三个字咽下去了,端起碗又喝了两口。

沈雁书变本加厉的望着他笑:“把碗里的都喝完?”

他没辙了,听话的拿起手边的勺子。

“原谅我了吗?”沈雁书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喝了我的粥,就原谅我这一次。”

他说:“没生气。”

沈雁书皱眉:“你还说你没生气,两周没理我。”

“最近忙。”江梓把一碗粥全部喝完,放下碗跟勺子,“刚开始是有点儿生气,后来真没有,就正好遇到……”他想了想,还是没瞒着沈雁书,“闻见妈妈那边有点事儿。”

沈雁书又皱了皱眉心:“什么事儿?”

他动了动唇:“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这些。”

“有说你的吗?”上次偶然听到过闻见在她耳边叭叭过,就是邻居会说江梓跟闻辛有一腿,本来闻辛年龄也不大,江梓也是年龄正当好的少年,正巧又天天帮人带孩子。

“又无伤大雅,说就说了。”他战术性收拾碗筷回避这个问题了。

沈雁书心头不是滋味,她连忙拉住他的手:“你坐下,我来。”

“我洗。”江梓扒开她的手,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是不是说你跟闻辛的闲话?”沈雁书跟在他后头,“她们凭什么这么说你?”

江梓拧开水龙头:“这些别告诉小见,我不想让他知道。”

沈雁书问了句为什么。

“本来他心里就有怨气,让他知道了还得了。”他垂着眸子,细长的睫毛在柔软的灯光下微微煽动着,“清者自清,随便他们怎么说。”

“可是我不舒服。”沈雁书冷下脸来,“我不愿你被他们这样说。”

江梓顿下手,两指捏着洗碗的毛巾,思索着,淡淡一笑:“嘴长在她们身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能不能少去闻见家里了?或者是,我可以每天去接小见。”沈雁书伸手抓着他的袖子。

江梓笑了声:“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不是他们邻居,是闻辛上班的那个地方的人,下午我不是没时间去接小见吗,她就把小见接到她上班的地方,晚上九点多钟我去接小见的时候被看到了。”

沈雁书撇嘴:“那晚上我跟你一块儿去接小见,这样他们就不会乱说了啊。”

江梓考虑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诶。”沈雁书不满了,“那你忙小见妈妈的事情是用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让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当时很烦,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你。”江梓摊着手玩水,“也不知道小毛孩儿被我影响了没有。”

沈雁书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有多过分,江梓才会觉得烦。

她想了想,戳戳他的手臂问:“你是不是每天都跟在我后头送我回家?”

他关掉水龙头继续清洗碗筷,轻轻嗯了声。

“就知道是你。”沈雁书说,“前两天都快吓死我了,后来知道是你我才大胆的走那条巷子。”

“其实……你想知道鄢清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他侧头看向沈雁书,“我不喜欢被别人调查的那种感觉。”

“其实你没理由要告诉我,说不说是你自己的事情,那天我也是,不该保存那张照片。”沈雁书低着头,“我只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你我之间的事情,其他的没了,我不会害你。”

江梓点点头:“找个机会告诉你,今天累了。”

“随便你。”沈雁书的目光依旧落在他的小臂上,“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别自残自虐了。”

“……”他的目光也跟着转移到自己小臂上,很久以后才说了一个好字。

他怎么就能轻易答应沈雁书说不自残自虐了,他连自己都不敢保证。

沈雁书松了一口气:“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疼呢,这么好看的手臂,烫了这么多疤。”

江梓垂眸一笑:“又不是伤在脸上。”

“是是是。”沈雁书看着他的侧脸,想伸手摸摸他的下颚线,但也就只能想想。

她想过很多次,这么好看的脸,这么好看的下颚线,这么完美的少年,就应该永生。

刚过了一遍脑,她还是毫无隐瞒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要能永生就好了。”

他疑惑的问:“为什么。”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因为好看啊。” 第196章 两次表白 江梓摇摇头:“我不想。”

“人是贪婪的,永生只不过是一场奢想,不太现实。”沈雁书说,“我也贪婪,贪一场生同衾死同穴的浪漫。”

她在表白,她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冲着他去的,每次很露骨的表露自己的心意,让他知道自己是爱着他的。

他无法正面回答,假意没听见,也就没作答。

沈雁书再次上了微博,发了一条微博,就是刚才他俩的对话,她给编成了一个几百字的小故事,故事末尾是一句:你不需要回答,只做好自己,我会哄着宠着你。

周四组织了一次物理随堂测试,两节晚自习。最后一节晚自习下,江梓才跟沈雁书去接闻见,她倒要看看那些八婆是怎么说江梓坏话的。

闻辛找的活是分拣海鲜的,一些从沿海地带运过来的鱼虾得尽快分拣完,累也只是下午到半夜,闻见被安排在员工宿舍值班室做作业。

闻见一见沈雁书过来了,收起书本快步跑过来:“小婶婶,你今天怎么来了?”

沈雁书揉揉他的脑袋:“以后我都和你小叔过来接你,怎么,你不乐意吗?”

“当然乐意啦。”闻见扯着她的衣角说,“就是最近小叔很是严肃,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是你的问题。”沈雁书帮他提着书包,“走,回家了。”

“好,我先去告诉妈妈一声,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说完,他就往闻辛工作的地方跑去。

沈雁书跟江梓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等着他。

“有没有发现他变了。”江梓十分自豪的扬起下巴指着他远去的那个方向。

回顾沈雁书见到闻见第一面到现在,闻见确实是变了很多,至少不是之前那个浑身是尖刺的小混蛋。

沈雁书动了动脚,侧头问他:“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不喜欢小孩儿。”他答。

沈雁书笑了笑。

他斟酌着又说:“女孩儿,男孩儿养起来太费事儿了。先前一个小火锅,傻乎乎的,现在又一个小毛孩儿,废脑子。”

“有想过你以后的女儿长什么样子吗?”沈雁书期待的看着他的眼眸。

江梓淡定的摇摇头。

“我猜,会长得和你一样。”沈雁书垂着脑袋,盯着自己晃动的脚尖,“和你长的一样漂亮。”

“太漂亮了不好。”他笑了笑,额前的刘海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普通一点儿就好,再快乐一点儿。”

“也是。”

他忽然把问题抛向沈雁书:“光问我了,那你有想过你女儿长什么样子吗?”

沈雁书唇角微微扬起,抬起头来,白皙的脸庞迎着微风一笑:“像你。”

她说像他,软软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十分悦耳。

江梓的耳廓红了。他不安的站起来走到路灯下,欲盖弥彰的朝那头跑过来的闻见挥挥手。

他不是把问题抛给了沈雁书,而是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沈雁书满意的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闻见跑过来拿走沈雁书手里的书包:“走小婶婶。”

“好。”沈雁书心情十分好,她牵着闻见的手招呼江梓,“走了。”

江梓嗯了声,跟在了后头。

闻见小声的掩着自己嘴巴说:“看,小叔还是这样,都对我不理不睬的。”

“哪有。”沈雁书说,“不关你的事儿,是我刚才说的话让他不好意思了。”

“哦。”闻见偷偷瞄了他一眼。

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江梓考了个全年级第六名,这倒是能对得起他每天晚上挑灯夜战,沈雁书成绩很一般,在全年级排了五百多名,在本科线上下徘徊,这样下去很危险。

日月不居,转眼到了国庆节,高一高二放了七天,高三的只放了三天。

因为是国庆节,小龙虾店经常忙到很晚,沈雁书没时间来找江梓,而江梓还是守在网,一大一小的拿着书本写作业。

“小子。”台前有人敲了敲桌子,很亲切的喊他。

江梓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是一身便服的秦卫国,还有网老板,他的侄儿。

“你怎么过来了?”江梓搁下笔站起来,“不上班?”

秦卫国侄儿说:“他早就辞职了,你不知道吗?”

江梓狐疑的望着秦卫国:“为什么?”

“好好陪陪我女儿,她马上高考了嘛。”秦卫国指着他旁边的闻见小声问,“龙标儿子?”

江梓微微点点头,伸手把他的脑袋给扳正,拍拍他的背很自然的提醒道:“坐直。”

“身体不错嘛。”大人夸身体不错一般都是说胖。

闻见块头确实要比同龄孩子要大,长相跟龙标简直如出一辙,六七岁的小孩儿看不出什么好看来,反正不丑。

秦卫国趴在前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闻见。”闻见抬起眼睛看了眼江梓。

“闻见……名字不错。”秦卫国笑了笑,“看着挺乖的,学习怎么样啊?”

闻见回答说:“可以。”

“可以就好,继续发扬啊。”秦卫国指了指前面,“我过去瞧瞧,不打扰你俩了。”

江梓点点头,坐下给闻见检查一遍他的算数题。

其实秦卫国离职跟江梓有关,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警察就不该隐瞒江梓身上的秘密,或许只有离职了他心里才没有什么愧疚感。对于他来说,江梓就像他的儿子一样,他做不到把一个少年交到那些人的手上,就像江梓说的那样,反正世界上只有他是这种情况,让他好好生活着,然后死去,便再没人晓得了。

假期马上收尾了,沈雁书的工作也忙完了,这个时节正是秋初,江梓又带着沈雁书跟闻见去了铁路上放风筝。

这个时节的狗尾草还是一如既往的茂盛,风很轻,天很蓝,少年无忧无虑的穿过光影,如梭如雾。

沈雁书坐在铁道边缘上俯瞰着下方的那一片狗尾草,沈雁书书里有这么一句话,凡是重生过的人,死后都无法再入轮回,因为他们这是在借命,正因为他们打破了这个规矩,所以天神给予了无法再入轮回的惩罚。

她的思绪沉甸甸的,正如被风压弯了的狗尾草,倏然,她扭头问江梓:“你知道狗尾草的花语吗?” 第197章 小心嫁不出去 江梓偏过脑袋摇摇头,眉梢微挑等待她的下文。

沈雁书说:“暗恋。”

“你特意查过?”江梓随口一问。

“也没有特意查。”沈雁书双手撑在身侧,说,“我们是写小说的,各种花的花语都会知道点儿,像狗尾草这种比较常见的不需要查都知道。”

他淡淡的哦了声,还能够记起之前沈雁书无意间递给他一根狗尾草,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个他就不清楚了。

“其实它的花语不只有暗恋这种,还暗示着友谊长青,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把它的花语记做暗恋。”沈雁书说,“相比友谊呢,我也觉得暗恋才是最贴切的,它们在一众鲜花里是最不显眼的,更无法与玫瑰蔷薇这一类的相比的。”

江梓浅浅的扬起嘴角,又听沈雁书在耳边说:“但是,狗尾草跟玫瑰同样热烈。”

狗尾草跟玫瑰同样热烈,在别人的世界里,他们都是配角,无关紧要,但它在这一片原野上为自己而活,轰烈无比。

闻见远远的朝着两人招手,江梓抬起手臂回应了一下。

沈雁书拍拍屁股上的灰走了过去,回头朝着他招手:“走啊,放风筝去。”

“好。”他起身走了下去,两人穿过膝盖那么高的狗尾草,拿起地上的风筝。

秋风不留宿,急促的催着岁月,风筝跌跌撞撞随着风而起,漫山枯黄的野草,只剩下浅青色的狗尾。

闻见抬起头就看见天上那一堆大雁:“快看,大雁。”

每到秋天,就是大雁回南时。

沈雁书站在原地望着天上那一排人字型的大雁:“它们飞回故乡了。”

江梓笑:“傻瓜,大雁的故乡是在北方。”

大雁的故乡是在北方,大雁归梓说的应该就是春天,它们回北方的时候。

“那我们南方能算它们的第二故乡吗?”闻见好奇的问。

江梓垂眸望着他,淡淡笑了笑:“应该算是。”

国庆之后,三中没有什么集体活动,连田径运动会都取消了,说是这学期是高二的省统考,让他们专心备考。

篮球队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距离下一次市比赛还有一年,那个时候许问那几个都已经毕业了。

江梓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学习中来,无聊的时候就捧着课文练习他的普通话。

第二次月考,江梓依旧保持在第六名,关键是前五太变态了,第五名的总分都超他二十多分。

沈雁书的学习成绩一般,但在写作上还是有进步的,该出版的也出版了,微博粉丝突破了两万,很多人都喜欢她分享的她跟江梓的日常。

十一月底,江梓又跟往常一样和沈雁书一块儿去闻辛工作的地方接闻见。

还没有走进,就听见有人在逗闻见:“你妈妈还这么年轻,给你找个后爸爸是迟早的事儿,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我妈妈不会找的。”闻见没抬头看她。

女人笑了:“嘁,你这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也知道?”

闻见瞪着她:“我什么都知道,我妈妈是不会给我找后爸爸的。”

女人说:“那可不一定,万一以后你小叔变成了你的后爸爸呢?”

江梓刚想冲进去,沈雁书拦住他,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想一想啊,你小叔差不多十八了,我看他对你的事情也挺上心的,你就不想让你小叔和你妈妈在一起。”

闻见凶了一句:“关你屁事儿?”

女人继续说:“我们这的人都知道,就说几句,诶你别不信,万一某天你小叔真和你妈妈搞在一起了,你也不敢说什么是。”

“污言秽语龌龊不堪。”沈雁书听不下去了,急匆匆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你好好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小见他还是个孩子,谁跟谁搞一起了,你妈怎么不跟你小叔搞一起呢?别说小见是个孩子,他小叔也都是个未成年,应该还比你儿子年龄还小,你怎么说得出口的啊?你家里没有儿子没有女儿吗?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嚼舌根。”

女人发现人来了,有点儿难堪,拿着工作服穿上准备走,沈雁书不打算饶过她,走过去挡在她的面前:“平时我们来得晚,你也这样在小见面前嚼舌根子的?”她扭头看着小孩儿错愕的脸,询问,“小见你说,是不是。”

闻见点点头。

“你一个鱼尾纹都快掉到下巴的人了,还天天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你说他们怎么惹你了,你要这样造谣他们。”沈雁书见她绕道想走,便快步挡住她的路,“江梓他人好不跟女的计较,但我不行,我管你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反正你今天必须道歉。”

“我又没讲你。”女人推开她,江梓上前一步想去扶她,沈雁书站的很稳,不需要他。

“少废话,我不和你玩儿文字游戏,你讲了我家小孩儿的坏话就得道歉。”沈雁书一米六,比女人高点儿,但她没有女人胖,冷漠的眼神很有压迫感。

见女人还是无动于衷,她动了动肩头把书包滑下来扔给江梓:“不道歉也行,我扇你几巴掌这事儿算完。”

“你敢,我报警。”女人威胁道。

“又如何。”沈雁书抓住她的肩膀,女人一把推开她,满脸的不情愿,“我道歉行了,你这小女娃牙尖嘴利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沈雁书拍拍手冷笑的看着她:“嫁不嫁得出去不需要你操心,道歉,小的道完歉了还有大的。”

“不好意思行了,我不该嘴贱说你们的坏话。”

“听不见。”沈雁书看着她。

女人拿她没办法,又重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大的。”沈雁书一眼不眨,似在看戏一般。

女人难堪的朝着江梓说了句对不起。

沈雁书冷冷盯着她:“我们教小孩儿要讲礼貌要有素质,但这并不是你能随意编排他们的理由,再让我遇到你有下一次,告你诽谤他人。”

女人自知理亏,望了望江梓跟闻见,又看了看沈雁书,一把推开了沈雁书去上班了。

江梓倚在桌子边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她,含着笑意啧了声。 第198章 他脸皮薄 沈雁书推开他,替闻见收起桌上的书本。

“太彪悍了。”江梓啧啧感叹道,“依我看,你这1v5都没问题。”

“还说风凉话。”沈雁书扇了一下他的手臂,“这种人本来就要凶,一般都是欺软怕硬的,小见,要是下次有人这么说你,你给骂回去。”

江梓无奈一笑:“有你这么教孩子的?”

“对待没素质的人就应该没素质。”沈雁书把书包拉链拉好给闻见背上,“咱骂人有公式的,我教你怎么骂。”

闻见笑着看向她:“什么公式啊?”

“结了婚的你就骂她,家里都是有儿女的,然后反问她这样该什么跟儿女树立榜样。”沈雁书说,“没结婚的你就骂她有口臭嫁不出去。但不能无缘无故骂人,他们先骂我们才骂回去。”

闻见长长的哦了声,捂嘴笑了:“小婶婶,刚才她也骂你嫁不出去。”

沈雁书说:“咱们占理,她骂的都反弹到她身上了。”

“没事儿的,以后你嫁不出去,让我小叔娶你。”闻见挤弄着眉眼,小声说。

“行。”沈雁书脆生生的应下了,偷偷瞄了一眼江梓的表情。

江梓连忙摇头笑了:“不要,太凶了她。”

闻见打了个喷嚏,缓了两秒才说:“可是小婶婶对你不凶啊。”

沈雁书小声的嘁了声。

“我先去告诉妈妈一声我走了哦。”闻见撒腿就跑开了。

“喂。”沈雁书迈在他跟前抬头看着他,江梓问了句怎么了,沈雁书咂咂嘴,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你不娶我?”

江梓撇开眼睛,嘴角蔓延着笑意。虽然两人没有正式确认过恋爱关系,也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但他们真的就像是在恋爱一般。

沈雁书不提,江梓也不否认,就像是已经在心头相互许了余生。

她掐着他的下巴:“行,那以后就我娶你,反正你都用彪悍形容我,我娶你一个美人也是可以的。”

他眉眼落在沈雁书的脸上,少年在笑,第一次笑的那样含蓄内敛,良久,他才微微点头,答应了一个好字,字正腔圆的拐了一个音调。

“要不——”沈雁书清了清嗓子说,“你把眼睛闭上,让我亲亲你。”

“不行。”江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怎么可以随便亲男生?”

“怎么能是随便呢?蓄谋已久的。”沈雁书催促着他闭上,“你已经答应让我娶你了,那我先预支一下也是可以的,对?”

他无奈的闭上眼睛,侧头。

沈雁书的手还捏着他的下巴,她踮起脚尖凑过去,薄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唇后放开了他。

他的唇冰冷,比入夜的风要柔点儿,他的气息很清冽。

她亲了他的唇,第一次,就像是她说的那样蓄谋已久,没带半点儿犹豫。

江梓也没有想到,他以为沈雁书最多就亲亲他的脸。

“小叔小婶婶,咱们走。”闻见站在几步之外喊两人。

沈雁书朝后退了一步走了上去,留下一个江梓在路灯下。

他抿唇,伸手试了试自己脖子的温度,随后用两只冰冷的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他转过身看看地又看看路灯。

他实在没有想到沈雁书会亲他的嘴巴,怎么能亲嘴呢,在小孩子里的世界里,亲嘴是要怀孕的。

沈雁书见他还未跟上来,转身喊了声:“江梓,走了。”

他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整理一番情绪以后才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儿啊你,我都没害羞。”沈雁书怕闻见听到,就压低了声音。

江梓十分高冷正经的瞅了她一眼:“你好意思说?”

沈雁书失笑:“我怎么不好意思了?”

“下次不允许嗯嗯嗯。”江梓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最后三个字被他自动消音了。

“什么是嗯嗯嗯。”沈雁书装傻。

“嗯嗯嗯。”亲我嘴。

沈雁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故意的扬扬眼尾:“我听不清。”

江梓懒得跟她争论了。

沈雁书看好戏一般盯着他的脸看:“不是,我这尺度也不大啊,我写小说的网站是允许的。”

江梓:“……”

沈雁书:“审核能通过的。”

闻见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插不进去话。

“得寸进尺,别想再有下次。”江梓拉了一下自己肩头快些滑落的书包。

晚上沈雁书更新了微博,是一排大笑的表情,足以见得她有多开心多满足。

她自己评论了一条微博:他的微笑唇很甜。

小奶糕:老师说要注重过程,请说说过程。

杀死一只胡萝卜: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易只烊:他的微笑唇很甜

易只烊:给爷写成文章。

愿天堂没有猪肝:我有预感,雁归得手了。

雁归回复愿天堂没有猪肝: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下次可能就难了。

愿天堂没有猪肝回复雁归:为什么捏?

雁归回复愿天堂没有猪肝:他脸皮薄,不允许我嗯嗯嗯。

欢迎来到对抗路:求解释,嗯嗯嗯是啥。

雁归回复欢迎来到对抗路:不说了,帅哥没准正披着小马甲看咱们议论他。

披着小马甲的帅哥看到这句话正无语着,他退出了微博,给沈雁书发了一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一句话没有。

小白眼狼:〔是我手机有问题还是我耳朵坏了?〕

小白眼狼:〔你有说话?〕

他的这条语音叫什么,叫无语。

沈雁书立即拨了一个电话过来哄他:“怎么了,还在生气啊?”

江梓把脸怼在屏幕上,把刚才下载的几个视频发过去,都是一个类型的,讲女孩子要自重自爱自尊的。

他说:“自己看看,你对我都这么轻浮,要是以后看到比我还帅的人,是不是直接就霸王硬上弓了?”

沈雁书真就认真的打开视频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江梓磨磨自己的犬牙尖尖,木着一张脸。

“就这?”沈雁书笑了声,“我觉得我挺自重自爱自尊的啊,十分收敛了。”

“放你二伯的大屁。”江梓睨着她。

“本来还打算做一些网站不允许的。”沈雁书逗他,“比如看一看摸一摸腹肌人鱼线啊什么的。” 第199章 一切都有了风向 沈雁书的这一句话,瞬间让江梓炸毛,之前是知道她不怎么要脸的,但现在也不能逼着自己的脸离家出走啊。

镜头那边的她突然笑出了声来:“怎么了?”

“刚发你的视频,自己看,我睡了。”江梓挂掉了电话,想了会儿掀开被子起身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沈雁书认真的打开他发过来的视频看了起来。

“我今天给各位女生们分享几条文案,我们可以跟18岁一无所有的男孩子谈恋爱,但28岁还一无所有的男人,我们就得慎重。”

“假如你三岁,你可以亲吻一个你觉得好看的男孩子,可是你正直青春,正是一个你能考虑后果和应不应该的年龄。”

“我们爱漂亮爱干净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取悦自己。”

“我们有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说喜欢的权利,但他们也有权利拒绝我们,我们别为了迎合他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而是要变得更优秀,只有足够优秀了,才能吸引住他的目光,有句话是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沈雁书又切换到下面那个视频。她挨个挨个把他分享过来的视频都看完了。

上面说的让她感触颇多,也有些说到了点子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能你平常觉得好的一个人,在背地里又是另一个样子。

别人沈雁书不知道,但江梓不是,如果对方是江梓,沈雁书才不会顾忌这么多。

正因为他是江梓,所以她的一切图谋不轨都有了风向。

这一夜江梓辗转难眠。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沈雁书请假了,据说是她妈妈情况很不乐观,她这几天都忙前忙后的,医院跟家里两点一线的奔忙。

她妈妈是被沈立州打瘫痪的,从那以后什么病痛都在折磨她,沈雁书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她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妈妈,逢周末,江梓跟陈也拎着一个果篮来探望她妈妈,沈雁书正在病床边上给她削苹果。

好在她妈妈捡回来一条命,只不过精神没有之前江梓见到的那么好。

沈雁书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两人搬来椅子:“才九点钟,你俩不睡懒觉?”

陈也是生物钟睡不着,江梓早前是跟陈也约好了要过来看看,八点钟就起来了。

天气很阴冷,沈雁书妈妈浑身疼,她把苹果削了又给她妈妈按摩起来。

陈也坐在病床边上:“你先休息休息,我来给阿姨按。”

“麻烦你了。”沈雁书起身端着水果,“我去给你们洗水果吃。”

江梓思索半秒和沈雁书一起出去了。

“你跟屁虫啊。”沈雁书停下脚步好笑的看着他。

“老子以为你心情不好,特意来安慰你。”江梓不爽的盯着她,“结果你居然骂我?”

沈雁书笑着往前走:“那我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江梓:“……”

沈雁书又说:“你多虑了,对于我妈这种情况,我早就看开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她也天天念着死了能解脱。”

果然,沈雁书要比他想象的要薄情。

“之前的事情……”她把水果盘子放在台上,拿着小刀削皮,“我能想起不少。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又不能不管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给了我生命,但有些事情是不可原谅的。”

江梓倚在墙边,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苹果正准备洗,沈雁书拿掉他手里的苹果把自己削了一半的苹果切开递给他。

之前他听沈雁书说过,世界上鲜少有能让她哭的事情,就算被沈立州打,她也不会掉一滴泪。

就算现在的她已经跟之前的她不太一样,可骨子里面的薄情还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沈雁书忽然侧头望着他。

他咬着苹果,轻轻应答了一个鼻音。

只能说确实是这样觉得。

江梓跟沈雁书是两个极端,一个重情重义,另一个最是薄情;一个别人随便两句就心软,另一个无论别人再怎么卖惨,她也无动于衷。

“放心。”沈雁书垂眸一笑,视线紧盯着削苹果的刀。

江梓不是很明白她这样无厘头的两个字。

她说:“我不会对你这样。”

少年战术性的咬了一口苹果,假装没听清楚。

沈雁书埋下头认真挑选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送在水龙头下洗了一下递到他手上,岔开了话题:“马上期末了,课本上的知识讲完了没有?”

“差不多讲完了,英语还剩下最后一个单元。”江梓说,“给你做了电子档笔记,过会儿发你手机上。”

沈雁书笑了笑说:“电子档啊……”

江梓瞥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沈雁书说:“就不能让我享受享受那种偶像剧里的待遇,整一个手写的?”

“别想。”江梓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我自己作业都懒得写,还给你手抄?”

沈雁书低头一笑。

“不识好歹的小白眼狼。”江梓啃完最后两口苹果,把核扔垃圾桶里洗了把手,“一看你就是被偶像剧戕害的小女生,电子档比手抄的性价比要高,手写多麻烦,麻烦我的手麻烦你的眼睛。”

确实,那种字写的好看的也就罢了,像江梓这种板书不工整的,看着也费劲。

他写字是不丑,就是十分豪放,基本上教过他的老师都让他把字等比例放小点儿。

闻见跟他一个德行,小字本那么小的格子是装不下他们那流弊的大字的。

他俩回到病房的时候,沈雁书妈妈已经睡着了,陈也靠在床上玩手机,沈雁书问:“中午吃什么,我去买。”

“不麻烦了,我得先走了。”陈也说,“我爸中午要回来吃饭,我得先回去给他做饭。”

沈雁书哦了声,转头问江梓:“你呢?”

“小见妈妈今天中午煲排骨汤,让我过去吃。”江梓刚一说完,沈雁书就阴阳怪气的哦了声。

“啧,这人长得帅就是好,这么多人赶着让人蹭饭。”

陈也没忍住笑了。

江梓笑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那是小见硬让我去陪他,顺便吃顿饭。”

沈雁书说:“那去。”

江直男嗯了声,打算跟着陈也一块儿走了。 第200章 高兴了吧 陈也都看呆了:“你真走?”

江梓一脸无辜:“不然?”

陈也:“……”

江梓疑惑:“怎么了?”

“哥们儿,雁书吃醋了诶。”陈也朝后面指了指。

“我知道。”他从容的走到门边上,陈也纳闷了,不是说知道雁书吃醋了吗,那他还走?

江梓催促着陈也:“走,别站着了。”

陈也从门缝里瞄了一眼沈雁书,又看看江梓。

“小矮子,还看。”江梓揣着手睨了她一眼。

“矮怎么了?”陈也哼了声,“你一米八你了不起?我又没吃你家的饭。”

江梓嗤笑出声:“我说你一女生,天天跟个男孩子一样皮,就不能带着那小白眼狼适当淑女一点儿?”

陈也环抱着双手,严肃的摇摇头:“不能。”

“我看你嫁出去,简直难喽。”江梓拉长调子,瞥了她一眼。

陈也不爽了:“啊,说我嫁不出去,要是我找到男朋友了,你跟我姓。”

“才不。”江梓说。

陈也冷笑一声:“你别怂啊,大话都说在前头了,我告诉你,要我脱单了,我拿着喇叭在你面前循环播放。”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江梓正了正声说,“我们篮球队那个,雷宇轩,你该认识。”

陈也点头:“认识啊,怎么了?”

江梓不自然的砸了咂嘴:“就前两天他跟我说,他想和你耍朋友。”

“咱们班大学霸改行当月老了?”陈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篮球队的都是兄弟,你让我跟兄弟谈恋爱?”

江梓想了想,所谓帮人帮到底,虽然是知道陈也不可能答应的,但雷宇轩也是屡次对自己表明了他喜欢陈也。

他说:“雷宇轩一米七八,人长得还算看得过去。”

“这个我就有话说了。”陈也说,“他当兄弟是可以的,但谈恋爱的话,还是算了。”

江梓没说话,听着陈也讲。

“你只要知道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就行了。”陈也没跟他讲太多,只觉得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

江梓问了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又不是女生,根本懂不了我们的思想。”陈也嫌弃的撇撇嘴,“渣男知道,他大概也许应该差不多就是渣男。”

可是雷宇轩看着也不像渣男啊。

江梓是不太知道女生的内心戏,但听到陈也这么说,他突然就对雷宇轩有看法了。

他这么努力的为雷宇轩牵线,结果被告知说他是渣男。

等陈也走后,他进了一家小炒店随便点了几个菜,顺便给闻辛发消息说自己有事儿去不了。

他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发消息给胡正打探了一下情况。本来还觉得雷宇轩人挺好的,面相看着很老实,在自己跟前表露了对陈也的那份喜欢。

胡正发过来一条语音:“雷宇轩啊,他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也哥,但被也哥拒绝了之后就跟别的女生好上了,后来分了又找也哥表白,妥妥的渣男,都被也哥拉入黑名单了。”

好家伙,他居然信了雷宇轩的鬼话。但听着他的那些话,也不像是在演戏啊,那么真切,把自己的暗恋描述的淋漓尽致。

胡正又发来一条语音:“哥,你不会要把我也哥介绍给他,千万别啊,我告诉你,雷宇轩真的渣,别被他外表迷惑了,我儿豁。”

他回复了一句没有,找到雷宇轩的对话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随后发了一个告辞的表情包。

雷宇轩秒回:〔怎么了怎么了,是陈也不同意吗?〕

江梓敲了几个字,念着队友一场,也不好意思戳穿他:〔她暂时不想谈恋爱。〕

雷宇轩:〔害。〕

他其实想问雷宇轩他这么花心真的没被人打过。还好陈也没同意,陈也这个小姑娘除了有点儿彪悍以外,基本上没什么缺点,单纯又好玩儿,还重义气。

想罢,他收起手机不禁在心头感叹一下,像他这么帅又不花心的人真的很少了。

坐了半个小时,他打包的几份小炒才做好,他付了钱拎着袋子又朝医院走去。

沈雁书坐在病床边上刷微博,察觉到门边上的动静才抬起头来看,见到江梓的那一刻她还有点儿诧异,诧异归诧异,见到他来还是有点儿高兴的。

她佯装冷下脸来问:“不是去吃排骨汤了吗?怎么回来了?”

“不欢迎啊,那我走了。”江梓说着便要退出房门。

沈雁书无奈一笑:“大中午的去哪儿啊你。”

江梓进了病房,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了进来:“我帅,去哪儿都有人留饭。”

沈雁书望着他傻笑。

“高兴了。”江梓把打包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傻样。”

“我以为你真去小见家喝排骨汤了。”沈雁书说。

江梓忙不迭的打开打包盒,递了双筷子给沈雁书:“我怕不是傻,喝一回汤跟喝无数回汤还是有区别的。”

“嗯?”

“万一你生气了不给我煲汤了,我就没汤喝了。”江梓说。

闻言,沈雁书偷笑了好久:“好,下次我煲汤给你喝。”

江梓肚子饿的咕咕叫,拿起筷子就开始干饭,沈雁书夹了两块肉给他:“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怕再过两年小见的体重都快赶上你了。”

江梓说:“前几次带他去体检,医生说他超重了,要注意饮食。”

沈雁书幽幽道:“你对他挺上心的啊。”

“也没有,他妈妈忙,顾不上。”江梓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沈雁书又夹了两块肉放他碗里:“小见需要节食,你又不需要。”

“我说你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醋?”江梓眉眼带着浅显的笑意,“连小见的醋都吃?”

沈雁书动了动唇:“不能吃吗?”

“能能能,你随便吃。”江梓说,“酸不死你。”

沈雁书笑了:“酸死我算了。”

江梓埋头刨了一口饭,抬头便看见沈雁书伸过来的手:“别动,有东西。”

他没动,双腮鼓鼓,包着刚才刨的饭,他的睫毛很长很翘也很细密,清冷温雅的眉梢不安的动了一下。

好久,沈雁书才说了句好了,他才动了动双腮嚼着食物,想了想问:“上次给你买的糖吃完了没?” 第201章 姐姐 沈雁书说:“还有。”

“没有了要告诉我,我给你买。”他笑得像一只小狐狸,随即话锋一转说,“免得下次酸死你。”

“嘁。”沈雁书说,“能不酸嘛,小见妈妈那么年轻,你又对他儿子那么好,万一你——”

江梓好笑道:“没那个万一,我十分排斥姐弟恋。还有,小见妈妈对我没那意思,我也不喜欢她,要不是因为小见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懂。”

沈雁书顿住手指,漆黑的眸子对上他那双清雅的眼眸,忽略了后面那么一大段解释,她问:“你很排斥姐弟恋?”

他动了动筷子夹了一片菜叶,点点头:“说不上排斥,就不喜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沈雁书严肃着一张脸看着他,“我比你大啊。”

“咳。”他被噎住了。

沈雁书赶紧抓起旁边的水杯拧开递给他。

江梓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唇说:“怎么可能,上次在网的时候,我看你身份证上是十二月的啊。”

“上户口的时候给我上小了,我其实是四月份的。”沈雁书说。

江梓:“……”

沈雁书不怀好意的笑了:“怎么,姐弟恋不行嘛?”

江梓干笑两声,柳叶眼审视着她:“就你,也算姐姐?”

沈雁书反问:“大你三个月,怎么不算了?”

“算算算。”江梓慢悠悠的抽出一张纸巾擦嘴,不巧闻见忽然打来了电话,他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小孩儿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小叔,你现在在哪里?都不带我玩儿。”

“马上过来接你。”江梓丝毫没有包袱,打了一个饱嗝说,“把你作业带上,下午去看网。”

“我都做完了啊。”闻见说。

“那带上我检查。”江梓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后我到。”

挂了电话后,江梓把桌子上的饭菜收拾好,他拿起手机:“雁书姐姐,我先走了。”

沈雁书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下午别点外卖,我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谢雁书姐姐,雁书姐姐真好。”他满脸笑意,幼稚后退两步,“小见还等着我,我真要走了,迟到一分钟都会被他记好几天。”

沈雁书转过身去朝他挥挥手:“想吃什么发消息给我。”

待他走后,沈雁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想才发现还没问他排不排斥自己比他大。

这人真是,一口一个雁书姐姐,喊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连问题都忘记问了。

去闻见家时,闻辛已经给他打包了一份排骨汤,让他带回去吃,她还是象征性的关心的问了句:“最近学业忙不忙?”

“还行,都在玩儿。”江梓随口答了句。

闻辛颔首:“如果忙的话告诉我,我找人带见见,怕耽误影响了你。”

“没事儿,他还影响不了我。”江梓看了眼闻见,说,“嫂子,那我们先走了,他晚饭可能不在家里吃。”

“家里还有很多排骨汤呢,你们又吃外卖?”闻辛说,“要不你也过来吃?”

江梓摇头,扬了扬眉眼:“晚饭有人给做。”

“是小婶婶啦。”闻见说,“她做的饭要比妈妈做的好吃。”

“上次那女孩子啊?”闻辛一副看懂了的表情,“长的也挺乖的,下次带着她一块儿来吃饭。”

“好耶。”闻见十分高兴。

“嗯。”江梓点头示意后,牵着闻见的手离开了。

网老板见他来了,顿时喜笑颜开:“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无聊了一上午了。”

江梓才请了半天假,找不到临时工老板才临时顶上的,他还没走到位置上,老板就赶紧出来了:“既然你来了,我先走了。”

“嗯。”江梓把从抽屉里拿出一堆书出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给闻见安排了事情,“把你那字儿练练。”

一大一小便安静的开始做作业,人来了江梓就给开机子,做到一半的时候,江梓忽然接到了班主任张倩的电话,问他想不想参加数学竞赛集训,说是省上的,如果得了奖,还有机会去参加全国竞赛,附中那边光是数学就推了十多个,三中根据每次月考的数学成绩推了四个,江梓就是其一,另外三个都是一班的。

她每一句都是在铺垫,大概意思就是说,他是a层班的独苗苗,得为a层班争光。

他思虑了会儿,问:“去集训多长时间?”

张倩说:“期末考试过后就去,一个半月,三月初回来。”

他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呢。

江梓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睛落在闻见身上,想了想说:“老班,这个实在不行,我有个一年级的弟弟,过年他家里没人,我得照顾他。”

“你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到其他亲戚家里,不然送到我家里也可以的。”张倩说,“你看你是咱们a层班唯一存活的小苗苗,他们好多人都说你好说话,而且这个是个人荣誉,他们数学组的老师都分析了,说你最有可能得奖,要是你得奖了,你就有直接保送进蓉大的可能。”

江梓隐隐犯难,他并不想过年了还捧着书学习。

张倩继续说:“而且你们数学古老师也极力向我推荐你,说你聪明,得奖不是什么难事儿,古老师都不轻易说人聪明,你看你多大面子啊。”

理是这个理,他聪明归聪明,但他对这什么数学竞赛根本没什么兴趣。

“那我考虑考虑。”江梓想着先敷衍一下,过后再想拒绝的理由。

闻见瘪着嘴巴:“小叔,你不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废话,当然要了。”江梓把手机放一旁,抓起笔转了转说,“谁过年还想学习啊,你也不想对。”

“就是。”闻见点头如捣蒜,“过年就应该好好玩儿,放烟花放鞭炮。”

“我也……”他的觉得两个字还没有脱口,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点了接听。

“喂,江梓啊,你在干嘛呢。”

江梓掖下眼皮很是疑惑,那头不是美女,而是一个大叔,关键还认识他。

他问了句:“你谁啊。”

那头的人说:“你说我谁。”

“我特么怎么知道你谁?”江梓被这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给整不会了,他脱口一句粗口。

“你没存我电话?” 第202章 那你撒个娇 江梓十分无语:“你他妈到底是谁,不说我挂了。”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口一句脏话,是我,数学老师,老古。”

江梓:“……”

完了,不说还好,一说这么听着声音真的很像数学老师了。先撇开刚才爆了那两句粗口,数学老师肯定是来找他聊竞赛的事情。

江梓把电话拿开了点儿:“啊这边网不太好,你刚才说什么?人寿保险的?不好意思啊,我不买保险。”

电话挂完了,闻见斤斤计较道:“小叔说了两句脏话,给我洗两个月的袜子。”

“洗洗洗,不过你先帮我想想办法,该怎么拒绝我老师。”江梓苦着脸。

闻见说:“可是你刚才还骂了他。”

江梓:“这都不重要了,你就说你想不想我跟你一块儿过年。”

闻见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这个你要问小婶婶啊,她应该特别想跟你一块儿过年,办法肯定比我的多啊。”

“确实。”江梓刚想跟沈雁书打电话,不料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这次是数学老师的微信视频。

他手机都差点儿拿不稳。

“你来。”江梓立马把手机递给闻见,“说我去厕所了,看我眼色行事。”

闻见抱着个手机按下了接听,很是乖巧的喊了声,等看清楚那边的人后,很是乖巧的喊了声爷爷。

“你是谁啊,这不是江梓的微信吗?”

闻见看了眼江梓,对照着他的嘴型说:“我是他弟……弟,他,他去厕所了。”

“哦,那你能不能把电话拿给他一下?”

江梓使劲的摇摇头,闻见立马说:“不行。”

那头的人瞧着闻见飘忽的眼神,立马沉下声来:“江梓,我知道你在旁边。”

江梓捂脸埋在桌子上,十分不想接电话,他极其不情愿的把电话拿过来:“老古啊……”

他吸了吸鼻子拿着电话走开了,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哭丧着脸开始演戏:“老古,不是我不想参加竞赛,其实这种我也想为我们班级争光的,但我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但您刚才也看到了,我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弟弟在家里没人管。”

那头的人愣了愣,许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

“您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吗,我知道你最好了,肯定不忍心让我留我弟弟一个对不对,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陈也,他数学也挺好的,上次月考也是满分。”

那头沉默了须臾:“陈也不集训,她参加了的是书法跟演讲,时间匀不过来,而且你比她闲。”

“我不闲。”江梓当即否认了,“老古,你放过我嘛,全年级那么多成绩好的,为什么偏偏就盯着我。”

“他们都说你很闲,下午还有时间去打篮球。”

“其实……”江梓酝酿了会儿,带着哭腔,“他们只看到我闲的一面,其实每天忙的要死。”

忙忙逗会儿那小白眼狼,忙一忙跟陈也吹牛逼,顺便忙忙篮球队那些事儿。

“经过我多天观察,你就是闲,下课连书都不看一眼,我连续观察你两学期了,你还别不信,我办公室还有你的连续观察记录表。”

我特喵谢谢你。

江梓抽了抽嘴角,整理了一下状态拐着音调喊他:“老古~”

“别整这些七七八八的,你就说我没有像别的老师那样直接通知你,是不是就已经对你很好了?”

“确实确实,你最最最好了,天下第一好,那能不能先放过我这次。”江梓苦着脸,“老古,你想一想,一去将近两个月,你忍心让你最亲爱的学生去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待这么久?”

“就去一个半月,去了还能让你收收心,你就是耍心太重了,要是努力努力,上清北都没问题,我观察你这么久,就发现你特别懒。”

“球球了,我不想去啊~啊~啊~”江梓十分真诚的看着镜头那边那张沧桑的脸,脑袋抵着墙壁转了两圈,“老古,古老师,球球你了好不好,我这辈子就爱自由,关我那么多天,我会疯的。”

“撒娇没用啊,我这关过了,许校长那关也过不了,你不答应我没事儿啊,待会儿许校亲自打电话过来,你要是还能这样撒撒娇我算你厉害好。”

“啊啊啊……”江梓刚准备最后一轮撒泼,抬眼就看到沈雁书,他不动声色的站好,指了指电话让沈雁书别出声。

沈雁书点点头。

“你说你一男孩子还撒娇,遇到你们班主任这种年轻人吃你这套,我一老头子你就别想了,就这样先通知你一下,周一来办公室咱们面谈。”

那头把话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让他反应。

江梓正了正声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揣好准备走,沈雁书捉住了他的衣角:“是古老师?”

他啊了声。

“你对着古老师……撒娇?”沈雁书盯着他的眼睛。

“有吗?你听错了。”江梓心虚的转移眼神。

沈雁书如实说:“从观察记录表那儿我就在了,你觉得呢?”

江梓:“……”

沈雁书哼笑道:“上回,你说你要脸,没跟别人撒过娇。”

“来来来,你听我解释。”江梓一本正经的拉着她的帽子走出了隔间,“他,硬要我去参加竞赛,让我去集训,集训将近两个月。”

沈雁书点点头:“那你答应了?”

“屁的答应,你没听见刚才我在那儿跟极限拉扯嘛?”江梓叹了一口气,“老古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我还能怎么办?”

沈雁书揣着手没忍住笑了:“要是张老师呢,没准就放过你了,可古老师——而且,你那叫撒娇?还没有人家霍果的四分之一。”

“你还笑。”江梓揪住她的马尾,凶道,“帮我想想办法啊,你今天不想个一二三出来,你别走。”

沈雁书停下脚步,薄唇微微上扬,佯装思索着:“那你撒个娇,我就帮你想。”

江梓松开她的马尾,哼了声:“那我还是去集训,至于有些人,还是寂寞着过年。”

“诶。”沈雁书笑道,“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再说了,你刚才都跟古老师撒娇了,你撒娇求求我又怎样。”

江梓磨磨牙齿盯着她。

沈雁书忍笑,抬眸:“走,回小隔间,撒撒娇姐姐帮你。” 第203章 plan B “你想得美。”江梓曲着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率先一步走开了。

沈雁书嗤笑了一声,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闻见睁着期待的眼睛问:“小叔,怎么样了,你跟你老师说说清楚了吗?”

“没。”他给沈雁书拉出一条椅子,刚好现在能记起把整理的这几个周笔记发给沈雁书,他打开了电脑。

“那让小婶婶想想办法呗。”闻见乖巧的拉着沈雁书坐下,“小婶婶办法也很多的。”

江梓等着电脑开机的时间,转过身来笑了:“你小婶婶可能觉得我去集训会比较好。”

闻见不明白,抓了抓头发看着两人。

“我不希望你去集训。”沈雁书坐在他旁边,“你乱讲。”

江梓双手撑在自己双腿间的椅子角上,凑到她耳朵边上,唇轻碰着:“谁上一句让我撒娇来着,你才乱讲。”

“办法我有的是,只不过——”沈雁书抬手摩擦着大指跟食指,“这边不建议白女票,懂?”

“那就免谈咯。”江梓欠扁又懒散的拉着音调直起身,一只脚蹬着地转过去,右手握着鼠标点开qq登录上去。

沈雁书拉着凳子过去挨着他,把两根手指头怼在他眼前:“两句。”

江梓视线停留在她的手指上,思索了一会儿,嗤笑出声:“你觉得可能吗?”

“真的吗。”沈雁书双手交叠放在台子上,推了推眼镜框颇有深意的浮现起一道笑容,“可是我听说去集训,会一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黑漆漆阴森森的,说不定里面还有女鬼,专盯着你这种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又如何。”江梓一边给她发笔记,另一面用余光瞄了眼她,“我大半夜的墓地都敢去,还怕女鬼?来一堆正好,我给你拍照看看,你下一部写悬疑的就有灵感了。”

沈雁书叹了一口气:“那行,你去,我帮你带小见。”

闻见两眼发光,赶紧跑过来巴结沈雁书:“真的吗,那过年你带我去放烟花。”

“小叛徒。”江梓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好,带你放烟花,玩仙女棒,还给你包个大红包。”沈雁书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儿,你小叔就去一个半月,掰掰手指头也就过去了。”

江梓咳了声:“把你作业拿过来,我检查。”

“噢。”闻见拎着作业本过去了。

沈雁书脸颊枕在手臂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小气啦的,就说说你也生气啊。”

他笑:“我至于生气?”

“不好说。”沈雁书砸砸嘴,“好了,我给你想办法。”

“愿洗耳恭听。”

沈雁书说:“这简单啊,装病不就行了?说你喉咙痛嗓子痛,再不济就说你打篮球伤到手,做题的话时间不够。”

“那我明天就绑着绷带去?”江梓脑补了一下自己绑着手的样子,虽然办法听起来可靠,但也很猥琐。

沈雁书站起来打开保温盒,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她点点头:“也可以,我家里有,待会儿可以拿给你。”

“再给我想一个pnb。”江梓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沈雁书把饭菜放到他面前,想了想说:“要不你就说你寒假要做家教,答应好人家了不好拒绝。”

江梓思索着。

沈雁书又说:“再怎么老师也不可能让你拒绝了人家。到时候让小见妈妈配合你一下。”

计划是美好的,但到了周一,江梓带着缠着绷带的手腕去找数学老师,结果一进去就傻眼了,里面不只有数学老师,还有班主任跟许校。

老古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的绷带:“你手怎么了?”

“就,就打篮球不小心伤到了。”江梓有点儿心虚。

“打篮球伤到的,影响不影响啊。”班主任张倩正在复印试卷,关切的问了句。

许校长看了一眼,问:“你篮球队的啊,这几天在训练?”

“啊……啊。”江梓很真诚的点点头。

“可是你们队长说在前两个周就停训了,你怎么还在训练?”许校长慢悠悠的朝他看了过来。

遭了,被坑了,居然忘记篮球队队长是许校他们班的了。

还好有pnb。

他刚想说话,江明远就走了过来:“张老师,你复印完了吗?”

张倩理了一下试卷:“还有三份,您放那儿,我顺便给印了。”

江明远抬起头就与他对视,他指了一下江梓问老古:“什么事儿啊?”

老古说:“我让这小子去参加竞赛,一听说要集训,就找借口搪塞我,这不请许校来帮忙当当说客嘛。”

当说客,江梓差点儿就信了,谁不知道许校长说一不二的。

江梓摊牌了:“古老师,这真不行,我寒假要去做家教,已经答应了人家。”

“这又是一个借口?”老古问。

江明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劝,只怕会弄巧成拙。

“你们呐,跟许问一样,请都请不动。”许校说,“高三这回去了十一个,你们高二的就四个,你要是不去只有三个了,而且我们数学组的老师都分析了,说你最有可能得奖,这回得奖了就直接参加全国性的,别的人想去都去不了,你不能为了一次寒假工就放弃了能走得更远的机会啊,如果你实在不好拒绝别人的话,我让人去顶你,你觉得呢。”

后面这句你觉得呢是陈述句,人肯定都知道他是找借口的,在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也不能不识趣不选择下还偏要往上走,到时候摔得更惨。

“去。”江明远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没曾想被他给躲掉了,他后退一小步,鞠了一个很浅的躬:“行,我知道了。”

在他走后,江明远紧随其后的跟了上来:“这次竞赛是好机会,是给全国竞赛搭桥……”

“我对学习没兴趣,这些比赛也跟我无关,就算去集训了,我也不想去参加什么全国竞赛。”

江明远:“怎么跟你无关,这关系到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是我的未来,不是你的,你少管我。”

江明远沉下声来:“是不是因为沈雁书。” 第204章 好不好嘛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江梓冷着眼看着他。

江明远说:“我知道你嫌我烦,但我必须多说一句,你不该为了别人而放弃这大好机会。”

“有钱难买我乐意。”江梓转身下了教学楼,刚踏进教室,沈雁书就一脸期待。

他摇摇头。

沈雁书转过来趴在他桌子上:“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行的意思。”江梓用脚勾着凳子坐下,沈雁书一脸不信。

他哑然:“我儿豁,老古,班主任,许校,外加一个江明远,pna,pnb都不行。”

“那意思还是得去集训。”沈雁书像一个霜打的茄子,垂着脑袋。

陈也转过身来:“要不你跟老师说不参加竞赛,去参加下学期的书法跟演讲?你说你寒假得准备准备。”

对于他的普通话跟书法,沈雁书还是闭麦不表态了。

江梓诶了声,不爽道:“我普通话怎么惹你了?”

“普通话是有进步。”沈雁书十分敷衍的竖起大拇指,“但你那流弊的大字是真的不敢恭维。”

江梓趴在桌子上,拿了一本书盖在自己脑袋上,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江明远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跟沈雁书有关的。

去集训这件事情是铁板钉钉了,老古怕他反悔,当天下去就喊他去签字画押,去集训还得要体检,江梓申请了自己去体检。

最后这一个月过得飞快,沈雁书妈妈的病情好转已经出院了,一月二十多号就是期末,刚一考完,江梓就得回去收拾东西去集训了,计划上是第二天走,县上几所高中的统一地点都是在永宁汽车站,各校的校车接送。

他来的早,没想到沈雁书来得比他更早,天都还没亮,沈雁书一个人站在公交汽车站等人。

他悄悄绕到沈雁书身后,嘿了一声。

沈雁书倒吸一口凉气,等看清楚来人后她才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啊?”

江梓把自己行李箱拖过来点儿,幼稚的笑了声:“啊,你有药啊?”

“给你。”沈雁书把袋子塞他怀里,冻的通红的手往衣服口袋里揣,哈出的气成了一团烟雾。

他随手就给挂行李箱拖手上。

沈雁书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我猜你肯定没带围巾,里面有一条。还有两个装热水的暖手袋,不知道那边有没有空调,晚上冷的话就装点儿热水放被窝,别冻感冒了,里面还备了感冒药以防万一。对了,还有一个备用机,万一你过去之后喊收手机呢。”

江梓失笑,扭头盯着她的侧脸:“连这些都替我考虑好了?”

“不然?”沈雁书说,“我没去参加过这些,但也也说去集训一般都会收手机,至于是不是每天发,我就不知道了,里面还有两个小灯,虽然你不怕黑,但我怕。”

江梓不解:“你怕啥?”

“怕女鬼玷污你。”沈雁书动了动脚,街边的路灯昏黄,照着将明的天,车辗着泥泞的地下驰骋而过。

她垂眸笑了笑:“你未来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对你这样那样。”

“哦。”他双手揣在衣服兜里,鼻尖被冷风刮红了,他又嗯了声,意味不明。

没过一会儿,一辆黑车就停在他们面前,沈雁书只觉得这车很眼熟,紧接着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她才恍然大悟。

就说这车很眼熟嘛,原来是秦卫国。

他绕到旁边去开门,从车上下来一个披着头发穿蓝色毛衣的女孩儿,他一见到两人还很讶异:“小子,你们这么早,在这儿干什么呢?”

江梓站起来:“去浦海那边集训。”

“这么巧。”秦卫国笑了笑说,“我闺女也要去,就明年三月份那竞赛嘛。”

江梓点点头。

秦卫国把自家闺女喊过来:“我闺女参加数学的,你呢?”

“这不巧了嘛,我也是。”江梓笑了笑,理解性的对着女生颔首。

“那有伴儿了啊。”秦卫国说,“这就我经常跟你说的那个弟弟,帅。”

女生笑了声:“是帅,本来都没报什么太大希望,没想到你眼光终于有一天变好了。”

“小子,这我闺女,秦歌,既然你跟她是一块儿的,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秦卫国笑得一脸憨厚。

江梓一口答应:“行。”

在秦卫国跟秦歌去后备箱拿行李的时候,沈雁书才阴阳怪气的说:“把她交给你了,别的事儿也没见你答应的这么干脆。”

江梓张了张嘴:“就场面话。”

“我还没发现,弟弟你还是个中央空调啊。”沈雁书双手环抱审视着他,“我就想不通了,你这年龄怎么到哪儿都是弟弟?”

江梓揪着她的小辫子:“怎么又吃醋了。”

“秦叔叔都把他闺女交给你了,还不允许我吃醋?”沈雁书压低了声音碎碎念着,“万一你俩今天并着肩去,拉着手回来,我找谁哭去?”

江梓笑:“你可以找小见啊,他期末没考好,你们可以偷偷哭。”

沈雁书瞄了她一眼,小声问:“说真的,我跟她比,谁更好看点儿。”

江梓不假思索:“她。”

沈雁书刚想生气,又听见江梓说:“我说了很多遍,我不喜欢漂亮的。”

“那这么说,你也不喜欢我了。”沈雁书佯装失落。

江梓侧头抽了抽嘴角:“兄台为何这样说?”

“因为我好看。”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看眼睛。”江梓忍笑,“等你眼睛好了,我一定送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

沈雁书作势要打,江梓跳开了。

秦卫国无奈的看着两人,问江梓:“你们都是坐校车?”

沈雁书拎着他的行李箱跟上了。

江梓:“我们学校七点半过来接。”

远处已经有了好几个等着的学生,秦卫国拎着他闺女的大包小包走在沈雁书后面,江梓走过来接沈雁书,顺便帮秦卫国拿两个包。

他轻轻在沈雁书耳畔说了句:“先说好,我帮她拎包,你不许吃醋。”

“偏要。”沈雁书别开脑袋。

“回来给你带糖。”江梓说,“好不好嘛。”

沈雁书沉吟着,没忍住笑了出来:“再说两句我听听。”

“得寸进尺。”江梓崩了一下她的脑门,“雁书姐姐,说好了不生气啊,回来给你带糖。” 第205章 集训 沈雁书揉了揉脑门后,压低了声音说:“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行。”江梓笑了笑,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把行李放下,等着校车来。

秦卫国递过来两盒小面包:“来的时候买的,这么早你们肯定没吃早饭,先吃点儿垫垫,浦海那边坐大巴得七八个小时呢。”

江梓给接下了,旁边很多学生也在吃早餐,身边大包小包的一堆行李,毕竟也不是去几天。

“包里还有板栗糕,新鲜的,待会儿可以拿点儿给秦叔叔闺女。”沈雁书跟老母亲一样叮嘱了半天,“浦海那边冷,注意别感冒了,晚上别穿着袜子睡,平时多穿点儿,别老是一件毛衣一件外套,要是你感冒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去。”

“行行行。”江梓猛点头,看起来敷衍极了,他扭头看着沈雁书,“你太啰嗦了。”

沈雁书哼了声说:“啊,你感冒了你自己无所谓我还心疼呢,你自己去问问也也,我平时有没有这样啰嗦过她。”

“好。”江梓答应了一句,想了想又说,“你也是。”

沈雁书点点头:“我知道,有时间会帮你去带小见,你专心学习,要是真能保送,你千万别放弃这次机会。”

“我要保送干嘛?”江梓垂着脑袋看着她。

沈雁书纳闷了,这年头还有人不稀罕保送的?

思索至此,她语重心长的说:“如果能保送多好啊,你就不用每天挑灯夜战的学习学习,年轻人好好珍惜这机会。”

“天才是不需要保送。”他欠扁的轻笑出声。

随着小县城里的灯火熄灭,逐渐迎来了天明,这边等着校车的学生也逐渐多了起来,眼熟的不眼熟的都聚集在一块儿。

“我先走了。”沈雁书扬起下巴指着那边走过来的几个陪同老师,“待会儿被看到不好。”

江梓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去。”

刚走了两步,沈雁书又折了回来,竖起手指:“一个要求,抱一个。”

“抱抱抱。”江梓十分慷慨的展开怀抱,一只脚蹬地,带着行李箱滑到她面前。

“你行李箱质量挺好的啊。”沈雁书没忍住调侃了一句,看着他展开了双臂,迎了上去。

“那当然,一分钱一分货。”江梓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自从知道你比我大了之后,我总觉得喊你小白眼狼怪怪的。”

“喊别的呗。”沈雁书也不贪心,就抱了十多秒便松开了,她揣着手看了眼那边的老师,还好没有看到三中的。

她眨了眨眼睛说:“喊我雁书,优雅而温柔。”

“你梦。”江梓望着她不禁一笑。

沈雁书无奈了:“随便你,喊什么我都能接受。”

三中校车刚好来了,江梓指了指,拎着自己行李箱走了:“先走了。”

“拜拜。”沈雁书站在车站门口,目送着他离开。他这么一走,心里还是挺惆怅的。

江梓刚把行李放好,就收到了雁归的微博提醒:愿他一帆风顺。

他隔着玻璃看到站在车站墙边的沈雁书,很高的建筑跟她形成了对比,他笑着把手机揣回了包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们集训的地方是在浦海的城边的一所专业集训基地,每年每段不同时间都会有参加竞赛的人过来集训,听说很冷,会下雪。

江梓一上车就在睡觉,一直睡到中午,车停在服务区休息,他下车去洗了一把脸,给沈雁书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到服务区了。

下午他睡不着了,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路上都是夹竹桃,高速路上依旧湿泞泞的。

他打开手机翻看了沈雁书的微博,置顶的一条是小说出版预售说明,这本书叫做《他那三分可爱》,主角叫张鸢,江梓看过网文。

下面是她刚才发的那条,已经有很多条评论了。

江梓滑动着手指往下翻。

看着看着不禁笑了,等翻累了他才关掉手机,又看着满山往后推移的树木。

大巴只能到浦海市,集训基地派了小面包车来接,等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一群人又被通知到操场集合,分班跟分配宿舍。

江梓打开手机一看,这里居然是2g网,消息都发不出去,备用机有毛用。

住宿条件不差,单人单间带了独立的卫生间跟阳台,只是网稍微屁一点儿。

“待会儿会有宿管老师过来收违禁物品,管制刀具,手机充电宝充电器耳机p3这些都是不允许带的哈,一直到集训结束。……集训期间禁止翻墙出去上网,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解散后,秦歌走过来:“你哪个班?”

“数e,你呢?”江梓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纸条。

秦歌:“一样。”

两人跟着人群往宿舍走去。

秦歌说:“要交手机,你带了备用机没?”

江梓点头,指了一下沈雁书给的口袋:“都带好了。”

“你女朋友给带的?”秦歌看着他行李箱拖手上印着草莓花纹的布袋子,“这么贴心?”

江梓嗯了声。

秦歌说:“这边没网,消息都发不出去,你打算怎么办?”

江梓摇摇头:“走一步算一步。”

“我带了三个个wifi充电宝,待会儿给你一个,你没来过集训?”秦歌给他讲了一些集训的规则,“宿管会抽查宿舍,数据线也会被没收,这些你注意点就行,手机你用透明胶绑在衣架上,再用衣服毛巾盖住就行了,他们不会查。”

江梓点点头,来到楼梯处顺便帮她拎了一手行李,他指了指面前的男生宿舍说:“我先走了。”

秦歌偷偷塞了他一个wifi充电宝,挥挥手:“班里见。”

他住在四楼,417。这里挨着大街,信号要比别的宿舍好点儿,偶尔从2g跳到4g。

刚一进宿舍,他就把手机跟充电宝等违禁物品藏好,整理东西去了。

穿上有新的棉絮跟床垫,不厚不薄,但就冲浦海这个温度,大半夜的肯定会冷醒。

他把床铺好,把洗漱用品摆在洗手间,这里光线也好,不像是沈雁书说的那样阴森森冷嗖嗖的。

半个小时后,宿管老师就敲门说要收违禁物品,手机数据线充电宝算逃过一劫,但这俩老师硬要把他修剪刘海的小剪刀收掉。 第206章 第一天就想越狱 他说这里怎么没下雨,原来是宿管老师给他整无语了。

原本他想再争取一下让老师把他的小剪刀留下,没想到老师说:“刘海这些没关系的,我们那边有专门的剪头发的地方,长了的话可以过去剪。”

江梓真的很佩服那些来过第二次的人,换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过来第二次。

来到班级,放眼望去就没有抬起头聊天的人,除了刷题就是在刷题,秦歌见他来了,立马站起来招呼着他:“这儿。”

这种环境下,江梓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能抑郁,他看了眼自己手里仅拿着的一支笔,走了过去。

“你没拿资料?”秦歌见他不免有些好笑,“感觉你有点儿格格不入啊。”

“是他们太入迷了。”江梓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为自己留后路,懒得学了还可以望望风。

秦歌埋着头继续做她的题。

江梓无聊的转了转笔问:“难不成未来四十六天都要这么每天捧着书过日子?就没有活动的地方?”

“我去年找到了一个音乐室,但没什么人去。”秦歌撑着头,翻着书本,“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放手一搏的,谁还有时间去消遣?”

好,可能江梓真的就是异类,融入不进他们,本来觉得高一那会儿在火箭班已经够压抑的了,现在看来,没有他想不到,只有他没遇到。

这里的人不怎么交朋友,也不闲聊,每天跟书作伴,江梓也跟他们聊不来。

来的第一天发了一些资料,辅导老师就说了一些事宜,放他们回去整理没弄完的内务了。

江梓拿了一本基础题型回去,随意冲了一个澡就把手机拿出来插上耳机开始刷题。

沈雁书问他怎么样了,他懒得打字,就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

“……就像是来参加变形计一样,还把我修刘海的小剪刀给收了,我就草了,我这里挨着大街还好,其他宿舍简直不用说了,2g网。”

小白眼狼:条件这么差?

江梓:“可能就我觉得,毕竟人家其他人来是为了学习,我是被逼无奈。”

江梓:〔十点查寝收违禁物品,你要找我的话,说就行了,我十点半回复你。〕

江梓:〔图片〕

他发了作息时间表给沈雁书。

小白眼狼:〔行。〕

小白眼狼:〔你们六点就起床跑操?〕

江梓:〔流泪流泪〕

小白眼狼:〔不哭不哭,姐姐抱抱。〕

小白眼狼:〔这天杀的,六点起来投胎啊,十一点就熄灯断水?〕

江梓:〔来的第一天就想越狱了。〕

小白眼狼:〔先勘测好路线,我来接应你。〕

江梓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规则的人,他随性惯了,这真的应了老古那句话让他收收心。

江梓又发了一长段语音过去:“刚教室没手机,你不知道我们四十六天要啃完多少本书,八本题型加十一套试卷,光数学这一科。”

小白眼狼:〔这是不把你们当人了?〕

小白眼狼:〔先心疼心疼你。〕

江梓:〔先不聊了,刚我看那群变态已经在啃今天发的教材了,他们卷的我有点儿虚。〕

小白眼狼:〔行,冷的话去床上盖着被子做,记得装暖手袋。〕

江梓:〔okok,先下了。〕

他下线后为了省电把手机关机放回了衣架上给挂阳台了,拿着沈雁书准备的两个暖手袋去走廊尽头接开水。

这边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颇有鬼片的既视感,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弓着身子在接热水,刚走上楼梯的一男生被他得一哆嗦。

“我天。”

他回头看了眼男生,把热水袋盖子给拧紧。

男生几大步走远了,江梓也没说话,跟在他后头,男生赶紧掏出钥匙哆嗦着一双手开门,他忍住没笑,径直走过男生。

他不禁自我怀疑了一番,自己长得真的有那么吓人?

正无语着,就撞上了来查寝的老师,老师好心提醒他:“你动作稍微快点儿啊,十一点准时关灯,楼下103有烘干机。”

他表没戴在手腕上,不知道现在多少点,但刚才跟沈雁书聊那一阵,也不过才十点零几分,他不就出来接会儿热水嘛,动作怎么就慢了。

好嘛,都是一群学神,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混在里面肯定很突兀。

江梓把热水袋放在被窝里,拿着书走到窗台边上,揣着手开始看题。

外面的街道很热闹,应该是一条小吃街,麻辣烫钵钵鸡冒菜,炒饭烤鸡腿脆皮五花,烤苕皮过桥米线竹筒粽子,冰糖葫芦关东煮,应有尽有。

中午就在服务区买了一个花卷,刚来找不到食堂,晚饭也没吃,闻着一阵阵飘香,他已经饿了。

想起沈雁书说她做了板栗糕,他立马合起书就进去了,他孤零零的坐在书桌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写作业。

一想到还要待四十五天,他就惆怅。

刚咬了两口板栗糕,就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门,宿管老师是一个瘦高瘦高的中年男人,戴了副眼镜,他先是查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又把目光投向他手里拿着的板栗糕,一笑:“你小子还有这闲心吃东西,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没,就饿了。”江梓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

宿管老师点点头:“下午没吃饭啊?”

“没找到食堂。”他如实回答说。

宿管老师说:“在教室对门那个湖旁边,你过去就能看到。”说完他就走了。

他刚走没一会儿就断电了,江梓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沈雁书给的小台灯,等把那几个板栗糕解决完,他才关掉灯睡觉。

他一般不挑地儿不认床,但今天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就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囚禁的鸟儿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很厌恶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

想他洒脱了十七年,居然有一天会因为竞赛集训而感受到被囚禁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江梓是被一阵很刺耳的叫醒铃声喊醒的,走廊上还回荡着老师拿着哨子吹:“起床跑操了啊,锻炼一下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苦着脸摸出枕头边上的手表,这他妈才五点四十多。 第207章 要给他摘星星 平常去上课都能睡到七点,在路边随便买点儿早餐悠着去,还顺便送闻见去学校。

“快点儿啊,十分钟。”

他翻身起床随意套了一件外套,去卫生间漱了个口洗了一把冷水脸,水浸骨头,他两片唇瓣被冷水冻得像涂了口红一样。

走廊除了脚步声,就剩下背书跟讨论题的声音,他格格不入的跟在人群后头。

这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一天的生活体验才刚刚开始,辅导老师就上午来讲两节课,大多数时间自己安排自习做题,想探讨问题的直接去办公室找老师。

下午时间比较自由这点儿才勉强给了他慰藉。

他问了秦歌音乐室的具体位置,一个人拿着书本忙里偷闲去了。

刚进音乐室的时候遇到阿姨在擦台中央架着的那一架黑色的钢琴,这里很干净,没什么学生过来,问阿姨才知道即使没什么人来也是每天打扫的。

他走到台前扫了几眼,一只手撑着舞台面坐了上去。

沈雁书坐在龙虾店里靠窗的那张桌子,按着本子写日记,刚写了没几句,老板娘就唤她去忙了。

之前她在某个平台上发表了一篇短文,上面有这么一段:他爱自由,爱铁道上潺潺的风,爱原野上生长的如日中天的草,爱黄昏月下的袅袅炊烟。

冷风从复古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扫着她的日记本,她未写完。

昨天他说了很多有关于集训的事情,我学习要是能好一点儿就好了,至少可以跟他一块儿去,他……

“雁书,最近怎么没看见那小子?”老板娘把一大堆小龙虾花甲放地上,沈雁书放水泡着花甲。

她说:“去集训了。”

老板娘疑惑:“什么集训?”

“数学竞赛,学校老师让他去的。”沈雁书说。

“不错啊,他成绩很好吗?”

“好。”沈雁书说,“这学期的数学就第二次月考没拿满分之外,都拿了满分。”

老板娘嚯了声:“说真的,他就长了张学渣脸,我都没料到他成绩居然这么好。”

沈雁书淡笑着放了点儿油在花甲里面,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也可以有长得很乖的学霸啊。”

一般学霸平头带着眼镜,走路脚底生风,一看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他走路很从容,不疾不徐,跟沈雁书一块时还有孩子的那一面,会跟她打闹,几步跨到她前面跃起去摸树叶树须。

沈雁书用乖只能形容出自己心里的他,而不是别人所看到的他。

老板娘呵呵呵笑了好几声:“学习好出路多,以后大学可以随便选。”

说到这个,沈雁书就莫名有些惆怅,万一以后两人异地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他没有随时拿着手机看,也不可能秒回她。

他很聪明,还努力,守网的时候还拿着书看,有时沈雁书真想看看他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他和她之前差太多了。

她想跟他谈恋爱,他知道,但一次次的没回应。即便是她再自私贪婪,也不能把这么一个爱自由的人捆在自己身边。

谈恋爱嘛,就是把一个你当时最最喜欢的人用铁链囚禁在自己身边,有人的血一点一点的耗着,直至铁链腐朽,他再不愿回头,可有的人却甘愿用自己的血滋养着铁链,乐此不疲。

两年多的相处,江梓是什么性格,沈雁书一清二楚,他不喜欢被人关起来,就算流干身体里的血,也会把禁锢着他的枷锁耗腐朽;他同样也是一个很有目的的赶路人,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意志力要比沈雁书想象的坚定的多。

晚上江梓说宿管老师查完寝了,沈雁书给他打了一个视频过去,画面一卡一卡的,他那张脸停留了很久很久,最后没办法只能切换到语音。

沈雁书问他累不累。

江梓回答了一句还好,想了想又扯到食堂的饭菜,不辣不油,基本上都合他的胃口。

“你想吃什么,我学,回来我做给你吃。”沈雁书说。

江梓毫不客气的点了相声里面的那一套。

沈雁书建议道:“你还是吃屎去。”

江梓靠在床头捏着手机笑,十分无辜:“不是你让我点的吗?”

“你怎么不喊我做火腿丝穿豆芽呢。”

“也不是不行。”

沈雁书:“……”

江梓连忙说:“诶,你不会真的去做了,开玩笑的。”

沈雁书这人就是轴,江梓说要天上的星星她都可能想方设法的搞来,别说这道火腿丝穿豆芽了。

电话那边的沈雁书轻声笑了,想了想又说:“今天老板娘说你长了一张学渣脸。”

“我学渣脸?”江梓顺便拉踩一下别人,“我这都学渣脸,那我们篮球队男队张豪算什么。”

沈雁书乐的不行:“是是是,你标准的帅哥脸。”

江梓刚说了半句,电灯就熄了,还好他已经整理完在床上了。

“你那边熄灯了?”沈雁书说,“十一点了,那先挂了。”

“行。”江梓等她挂掉电话,再看了眼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六十四,宿舍里的插头没通电,除了带来的那两个充电宝,还真找不到地方充电。

他翻身起来把手机关机藏好,在考虑要不要私拉电线。

思索了会儿,他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大不了充电宝没电了就让打扫音乐室的阿姨帮忙充会儿。

他每天跟打扫卫生那阿姨总是会碰面,因为觉得教室里气氛太压抑了,每天下午都到这个地方刷题,累了就扒拉两下钢琴,虽然他也不懂。

阿姨说:“里面小隔间有很多乐器,放这儿也是给你们消遣的,不过都没什么人来。”

“我不会乐器。”他伸手在琴键上游走,按了两个音,原本寂静的屋子充斥着一丝人情味。

他看书刷题很随意,一会儿坐在台下的椅子上,一会儿站在舞台前,一会儿又拿到钢琴面前,坐在琴凳上思考问题。

这个领域就他一个人,时间也是自己的,他可以随意安排,七分刷题三分玩。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小隔间的门,没有预想的那样全是灰尘,里面摆放着很多很多乐器,他随意看了一眼,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小提琴上。

六年级起,他再没摸过小提琴了,他蹲下捡起琴弓,放在手上端详着,随即跟上的是一抹笑意。 第208章 消磨 其实自己嘲讽说拉小提琴是锯床腿也是谦虚了,他会拉小提琴,认真学的时候老师会表扬,可江明远不会,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二年级时江明远没跟他商量,直接就把他带到兴趣班去,一学就是三四年,上次他骗沈雁书说是几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她,许是这一段不开心的日子不值得占据他的三四年。

那三四年他可没少挨打,这琴弓没有感情,连带着持弓的人也没有感情,江明远拿着琴弓打他小腿,大腿,屁股,背,一下又一下砸着他的反骨傲骨。

他曲着手指,回忆着小时候是怎样持弓的,他手指修长,中指第二节侧有一颗很小很浅的痣,平时看不出来,但拿着琴弓的时候格外明显。

有错的并不是事物,他们没错,错的只是给它们强加罪名的人。

比如罂粟,比如绿色,诸如此类的。

他拿起小提琴,细细看了半晌,除了缺少一个肩垫以外,其他的很好,这个小提琴比之前他拉过的那些还好。

拉小提琴的人是优雅的,他觉得自己这么酷,那个时候应该让刘炜带着他去学吉他或是架子鼓。

他音律一般,没有调音器没人在旁边教他是调不来音的。须臾,他才把小提琴跟琴弓放回了原位,转身走出了小隔间,看看表,马上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了。

他们数学竞赛的教室在五楼,他懒得回去,直接拿着书去了食堂打饭,恰好秦歌也在。

他夹着书端着饭走了过去,秦歌给他腾了腾地儿,问:“这几天下午你去哪儿了?”

“音乐室。”江梓把书放在旁边,抽了双筷子,抬起头,“你会调小提琴的音么?”

“可以。”秦歌刚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问的时候,他说了句,“耽误你十分钟不碍事儿?教我一下。”

秦歌摇摇头:“没事儿的,待会儿饭吃了就过去。”

江梓说了句谢谢,认真的把菜里的青椒挑出去。

秦歌问:“你待在音乐室光玩儿了?”

“做题。”他回答说,“教室里太压抑了,我不喜欢。”

“也对。”秦歌点点头,“不过我都习惯了。”

“听秦叔说,你高三了?”江梓慢条斯理的嚼着饭。

秦歌点点头。

江梓哦了声。

“去年全国数竞第八名,今年看能不能进前五,多得点儿奖多条路。”秦歌笑了笑。

江梓问:“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她说了一个警校的名字:“我爸爸原先是刑警,后来去毒贩窝点当卧底,左腿膝盖不行了,上面给他安排了一个闲差,在小县城里当民警,只不过前几个月突然辞职了。我也想做一个跟我老爸一样的人。”

江梓皱了皱眉宇问:“为什么辞职?”

秦歌摇摇头:“不知道,听他和我妈妈说是帮一个人瞒了一件事情,他这个人最不喜欢骗人,作为一个警察这样不好,就辞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听此,江梓心头一拧,手指捏紧筷子,他埋下头飞速吃了两口饭。

吃完饭,他跟秦歌又回到音乐室,秦歌教他调音,很耐心的教了他几遍。

江梓基本会了。

秦歌拿着小提琴站在舞台上,简简单单拉了一曲玫瑰少年。

她把小提琴递给了江梓:“我也好久没拉了,你来。”

“我不太会。”江梓脱了外套,把琴架在自己白色毛衣上,锁骨抵着琴尾,缺少了个肩垫,有点儿硌。

秦歌走过去开了舞台灯,照着他的脸。

他拉了之前练了千百遍的那曲“becaeofyou”。

灯光把他的神造骨印刻在空旷的舞台上,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的高领毛衣,一条深灰色的直筒休闲裤,动作比较生疏,中间卡了好几次,音也不准确,他在找感觉。

秦歌看着他笑了笑:“这个挺适合你的。”

江梓没说话,更不知道秦歌是在说歌曲适合他还是乐器适合他,他在认真的回忆曲子。时隔这么多年,但之前练了千百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原本说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摸小提琴了的,当他再次拿起时,他没有之前那样排斥,这份厌恶早就被时光抹却。

时间不早了,他把琴放回去就跟秦歌一块儿回了教室。

秦歌说:“你可以试试《枷锁》这首曲子,比较冷门,我有次偶然看到的,曲子是很好,但很少有人会选择表演。”

江梓疑惑的问了句:“为什么?”

“难倒是没有那些知名的曲子难,但缺少灵魂,迄今为止,只有三个人成功过,但成功那三人一到音乐厅就不行了。”秦歌淡淡一笑,“你可以去查查《枷锁》的背景故事。”

他回到宿舍洗漱完一边看书一边等着查寝,每天给自己留了一个小时玩手机聊天的时间,等查完寝他才拿出手机查阅了《枷锁》背后的故事。

他撕了一张资料书背后的白纸拿着笔一笔一划的把谱子抄写下来。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闻辛给他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掰着脚趾头也知道是闻见打来的。

他回拨了一个过去,闻见正在烫脚,很乖的喊他小叔:“今天小婶婶带我去小龙虾店玩,我把作业做完给她检查了。”

“表扬,等我回来,带你去买玩具小赛车,你随便挑。”江梓见页面有点儿卡顿,连上了秦歌给的充电宝上的wifi。

闻见噘着嘴思索着:“可以用小赛车换别的吗?”

江梓问:“你想要什么?”

闻见说:“你可以回来陪我们过年吗?”

“我倒是想。”江梓微微一笑,埋着头继续抄谱子,“这里已经把你小叔关起来了,出不来。”

闻见皱着眉:“那你每天都在干嘛啊,是不是很不开心?”

“做题做题做题,我的一天只有做题了。”江梓没有直面他问的那个开不开心的问题。

闻见悄悄朝别的地方瞄了一眼,小声问:“小叔,你还疼吗?” 第209章 家里人 江梓摇摇头:“不疼。”

闻见喋喋不休的叮嘱道:“那你疼的时候不要用烟烫你自己的手哦,更不要磕桌角,万一磕傻了,我就没有小叔了。”

“好。”江梓答应的很爽快。那边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闻辛在给闻见洗脚盆里加热水。

闻见又说:“小叔,你那边冷不冷?”

“很冷,天气预报上说后天会下雪。”江梓弯了弯眉眼,趴在桌子上。

“哇,下雪啊,到时候能给我拍视频看看吗?”

“可以啊。”他点点头,手机震动了一下,沈雁书掐着十点二十给他发消息,就问问他吃饭没,冷不冷这些,每天都记得让他去把热水袋装满热水放被窝。

他走过去掀开被窝拍了一张照片给沈雁书发过去,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个十分可爱的热水袋,一个小兔子,一个胡萝卜。

闻见看到他脸上的笑意问:“小叔,你是不是又在和小婶婶聊天?”

江梓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呵呵。”闻见冷笑一声,“只有跟小婶婶聊天,你才会笑成花花。”

他咳嗽了一声:“先挂了,我还有事儿。”

“好,拜拜了。”

闻见尾音还没有拖完,江梓就很无情的挂掉了电话,跟小毛孩聊了会儿天,手机电量就耗费了百分之八,他赶紧连接充电宝。

沈雁书发了一张表情包过来:〔要是不高兴,你完全可以杀了我助兴。〕

江梓:〔傻逼怕不是。〕

小白眼狼:〔我逗你开心,你骂我傻逼?〕

小白眼狼:〔不识好歹。〕

江梓:〔我谢谢你啊。〕

小白眼狼:〔怎么样了,你那边。〕

江梓:〔每天都差不多。〕

跑操早饭教室听课音乐室食堂宿舍,基本就在这些地方活动,充实中带着乏味与无趣,就下午遇到秦歌聊两句,其余的时候说是哑巴都有人信。

一个星期结束后,他们做了一套卷子,这里不是以满分论,而是以不满分,没有满分的就江梓一个人,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他心态挺好的,本就是一个来打酱油的,垫底儿也没事儿。

农历腊月二十四小年这天,浦海这边下了一场雪,到了晚上十点多雪越下越大,江梓随便拍了一个视频给闻见沈雁书发过去,关掉手机就开始刷题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垫底,这是面子问题。

一直到除夕这天晚上,他打开手机才收到沈雁书发过来的消息,她说她到浦海集训基地附近了,问他能不能出来。

江梓赶紧捞上围巾跑出去找宿管老师签假条,这里虽然管得严格,但假条很好签,听宿管老师说他还是第一个要求签假条出去的。

“家里人,约好了让我除夕这天出去吃饭,我给忘了。”江梓说了两声谢谢。

宿管老师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虽然假条上写了出去期间安全由自己负责。

他刚出门,就给沈雁书打了个电话,语气不善:“喂,傻逼,在哪儿?”

沈雁书懵了一下:“你才傻逼,我在红枫酒店门口,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别动,老子过来。”江梓远远就看见对方那四个大字,他左右看了看车辆过了马路,沈雁书在门口站着,四处张望着。

他一边走一边骂:“你要来你也不说一声,一个小姑娘跑这么远,况且这里还这么偏僻,大晚上的还敢出来逛,你说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啊?”

沈雁书被他骂的一愣一愣的,没忍住笑了。

“你笑锤子啊,你十点二十才告诉我你来了,你咋不第二天告诉我?你干脆等我死了你再告诉我得了,沈雁书,我今天算是发现了,你脑袋就是缺根筋。”

沈雁书刚一转过身来,就看见少年朝她小跑过来,她笑着迎了上去,看着他。

他揣着手很冷漠的偏过头。

“你在生气?”沈雁书戳戳他的胸膛。

他冷冷的哼了声:“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外面多少度,你他妈一个人站在这儿跟杉树一样,你身体好是不是?”

沈雁书揣着手,轻轻碰了碰他:“这不是掐着时间嘛,你看你每天这么忙,我哪敢打扰你对,别生气了。”

江梓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随意给她绕在脖子上:“吃饭没?”

沈雁书讨好一笑,眼睛像一只小猫,很灵动:“吃了,来的时候在那边买了牛奶面包。”

他没说话,气的。

“有没有人说你生气了像一只小河豚?”沈雁书戳戳他的脸蛋,“哎呀,我大老远来,你就这样对我?走,我来了好几个小时了,攻略我都做好了,附近什么景区小吃街我都已经摸清楚了。”

“傻逼。”江梓伸手揪着她的小辫子,“老子好想打你。”

“大过年的不兴打人的,年过了给你揍。”沈雁书心情很好,见他还不笑,便伸出手,“给,你揍,揍到你高兴。”

“……”他动了动嘴角,揣着手走在前头。

沈雁书喊住他:“身份证呢,先去把房开好,要不然待会儿没房了。”

他顿下脚步。

“怎么了?”

“身份证忘带了。”他闭上眼睛,心头又暗暗骂了沈雁书一句。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住一起,我睡沙发。”沈雁书说。

江梓:“……”

沈雁书打了个喷嚏,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说:“这里居然下雪了,我第一次看到雪诶。”

“围巾围好。”江梓纠结了一下,还是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拉着她的手塞入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好,你说,现在去哪玩儿?”

“那边的小吃街。”沈雁书扬扬下巴说。

小吃街年味十足,很多经典食物,街口有一个大爷穿着很厚的棉袄在卖糖葫芦。

他见沈雁书两眼发光,又不好意思说,便带着她走过去掏出手机付钱:“你自己挑一串。”

“草莓的。”沈雁书伸手,够不着那串草莓糖葫芦,江梓淡淡一笑,伸手替她取下来。

沈雁书捏着糖葫芦傻笑。

“哇。”江梓嫌弃的皱起眉宇,走开一步,“别这么对着我笑,我不认识你。” 第210章 他甜就是了,草莓随便 沈雁书走过来,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这不是见你不高兴,哄你呢嘛。”

“谁要你哄。”江梓唇间浮现一抹浅显的笑意,转身走开了。

“姐姐要哄你呀。”沈雁书追了上去,固执的把糖葫芦放在他嘴边,“赏个脸呗,臭弟弟。”

江梓偏不。

“不乖啊。”沈雁书偏头看着他的侧脸,“还是关了二十多天关傻了?”

他还是揪着沈雁书的小辫子:“我不管,我要当大哥。”

“当当当。”沈雁书翻了个白眼,“大哥,赏个脸吃一口呗。”

他侧头咬了最顶上的那颗最大最红的。

沈雁书神游了会儿,就江梓的这一口整齐的白牙,还有那把草莓勾回嘴里,特别让人遐想连篇。

她也够流弊够缺爱的,就开始想象。

“不甜。”他几下碾碎包裹着草莓的糖衣,侧头看着沈雁书,见她还在走神,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说,这草莓不甜。”

沈雁书哦了声,在心头补了一句,草莓不甜,你甜就行了。

她咬了一口草莓,外面的糖衣很甜,草莓随便。

江梓说:“我请了两天假,你计划了几天?”

“也是两天,真有默契。”沈雁书咧嘴一笑,“老板娘那小龙虾店开着的,这几天都很忙。”

听此,江梓轻声笑了,问她:“你想吃什么?”

“看你。”沈雁书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烧烤爱吃吗?”江梓停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商铺,这一片基本都是火锅冒菜烧烤,“吃冒菜还是火锅?”

沈雁书眉心微皱,看着方圆百里都是冒菜烧烤的,她只查了这里是小吃街,没想到都是一些特别辣的食物。

她嘀咕了一句:“怎么都是辣的。”

“没事儿,我都可以。”江梓作势就要往一家小火锅店走。

“你可以个屁可以。”沈雁书急忙拉住他的手肘,指了指前面的关东煮,“那个好吃。”

江梓被她按在摊位上坐着,她过去捡关东煮,按照江梓喜欢吃的食物,他一般不挑食,挑食起来不一般。

但喜好忌口沈雁书全知道。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来来往往拿着仙女棒的情侣小孩儿很多。

几分钟后,沈雁书拿着两份关东煮走了过来,把前面那一截围巾往后甩,冰冷的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杯子,面前呼出了一团白色的气,漫天的小雪片缓缓落下,很轻很慢很温柔。

这样两个人坐在小摊上,看着雪吃着关东煮,有种异常的浪漫。

“吃完我们去那边的天台,看烟火看月亮最佳地点。”沈雁书朝后面看了眼。

江梓不太饿,但沈雁书给他捡了好几个鱼丸,他一口一个,毫无吃相可言。

“好像小仓鼠。”沈雁书伸手戳着他鼓起的腮帮子。

江梓纳闷了:“一会儿说我像河豚,一会儿说我像仓鼠,我就不能像个人?”

“没说你不是人啊。”沈雁书浅浅一笑,唇下有一个很浅很浅的窝,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就是说你可爱啊。”

“我们大老爷们是用可爱来形容的?”江梓睨了她一眼,又拿了一串海带结塞嘴里。

沈雁书指了指那边天台:“咱们边走边吃。”她故意忽略江梓说的话,男孩子就不可以可爱了吗?她就觉得他很甜很可爱。

他的还剩下两串,一口塞嘴里,把垃圾放垃圾桶,帮沈雁书拿着她的那份。

沈雁书一路到头都很兴奋,也不知道是在兴奋什么,别人极少能够看到这样的沈雁书,她的薄情冷漠是深入骨髓的,唯独对江梓不一样。

路上,沈雁书又拉着江梓去买了点儿仙女棒和小灯笼,天台很空旷,地上长满了苔藓,苔藓上积了一层雪,像是白了头的土地公公。

二十多天来,江梓压抑着的心终于得到了解放,那么多天里,他说话的句数屈指可数,在音乐室里捣鼓捣鼓小提琴,那些乐器不会说话,更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就像一只逃脱笼子的鸟儿,观望着锁住他的牢笼。

沈雁书问他是不是最喜欢自由。

他回答说是。

自由谁不喜欢,他现在是自由的,也希望往后也自由,直至死去。

沈雁书说:“想过自己死后怎么安葬吗?”

“大过年的说这些不晦气吗?”江梓偏头看她,唇角泛着隐隐的笑意。

沈雁书看了看手机左上角的时间:“还没有到十二点,这是一年的结尾,可以说。”

江梓没想那么远。

沈雁书笑了笑没说话。

江梓把问题抛给她:“你会怎么选择?”

“不知道。”沈雁书摇摇头说,“我取决于我另一半,想跟他永远永远在一起,死了也要,下辈子也要。”

他望着远处的烟火,黑岑岑的夜空被那边的烟火点着了,夜空不会冒烟,星星也不会叫痛。

十二点整,沈雁书想放仙女棒,但两人都忘记了带打火机,只好对着放在天台边缘的小灯笼许愿。

江梓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儿,没闭眼睛,只是在心头默念了三遍他的愿望:沈雁书年年如此刻。

有人说新年可以许三个愿望,神会选择其一实现,他把三个折合成一个,这样实现的几率就要大些,年年如此。

沈雁书也没闭眼睛,她质问江梓:“为什么你许愿不闭眼?”她在等着他闭眼,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而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吻他的唇角。

“我许愿不闭眼的。”他迎着凛冽的风笑,雪堆在他的头发上,贪恋的吻着他。

沈雁书把自己许愿的机会浪费在吻他上面了,如果今晚没有吻到他,那么她就亏了。

有时她觉得贪婪是好事,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爱的明目张胆,像有些人喜欢的很含蓄,含蓄着含蓄着就错过了一辈子。

“新年愿望给实现吗?”她抬起狡黠的眸子看着他,既然没机会许新年愿望,那么她就偷偷向他许一个。

江梓掖了掖眼皮看着她:“什么愿望?”

沈雁书吞咽了一下口水,说了下文:“想亲亲你。” 第211章 宠 江梓眸色没有一丝震惊,他也不打算遂了沈雁书的愿。

她像一只小猫一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可怜。

他之前就是这样觉得,沈雁书的眼睛适合撒娇,适合装可怜,总让人难以拒绝。

他垂下头,细长的睫毛上染了雪,眉眼间萦绕着一汪红尘,他闭上了眼睛,也关上了红尘。

“不许亲我嘴。”

沈雁书眸光亮岑岑,高兴的点点头,她很遵守约定,没吻他的唇,一米六的她在一米八的他面前都显得格外矮小。

她踮起脚尖,冰冷的唇瓣轻轻触了触他的左眉眉尾。

他眉眼生的极为周正,俊美与英气半分,沈雁书想得很久远,久到他们能够生同衾死同穴,久到还可以留下一个他们在一起的证明,比如生一个孩子,像他。

常有魔鬼与不甘之人试着画皮,用以掩饰容貌的残缺,性格的不完全,尝试着掩饰心头的罪恶,皮精美到看不出一丝破绽,但从来没有一副骨头能够撑起它。他们缺少一副如少年般的神造骨,所以一次次的拖拽着少年,磨着他骨上的锋芒尖刺,他们的骨畸形破败,所以连同着把少年的骨也一并折断磨碎。

他依旧闭着双眸,睫毛轻轻颤动,沈雁书看了几秒,或是更多时间。

酒店里,沈雁书蜷在被窝里,江梓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右手手臂,曲着一只腿看着天花板。

窗外还是很热闹,无尽的烟火照亮了整座小城。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了话题,也心照不宣的没了睡意。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很厚重的被子,总感觉自己心头很热,燥的慌。可这又不是身上的毒发作的预兆。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病了,可能会一次又一次的允许沈雁书亲自己,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跟别人有肢体触碰。

两年多了,他还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沈雁书。他承认,之前好一段时间,他觉得沈雁书跟盛思卿赵顺他们是对等的,都是兄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他最拎不清楚的那段时间刘炜又去世了,接着跟盛思卿他们几个决裂了,身边只有沈雁书了。

想着,他不禁一笑,原来自己也挺怕孤独的。

沈雁书对他很好,但这不代表他就觉得这是喜欢,因为在遇到沈雁书之前,他混的也好,有人关心有人宠。

“嘿,老大小可爱。”赵顺捧着一杯奶茶走进来,插上吸管送到他面前,“我把第一口给你喝。”

江梓抓住奶茶吸管,眉眼一弯咬着吸管就不打算放开,两个腮帮子鼓起来猛吸,眼看着就快要被他干掉了半杯,赵顺急忙拍着他的手背:“撒开,我的娘诶,你早说你要喝,我就买两杯了,撒手撒手撒手。”

李洋笑了声:“你就不长记性,他哪次不是这样。”

赵顺好不容易把他的爪子给拍掉,抱着还剩下小半杯的奶茶苦着脸:“炜叔,乾哥,盛哥,你们仨评评理啊。”

盛思卿瞄了一眼,用嘴型说了句活该。

刘炜十分护短,让赵顺别和他计较:“来,我给你钱,喝完了就买嘛,十多块钱的事儿。”

“手机拿去,要什么味儿的自己买。”程乾把手机隔空扔过去,江梓差点儿没接住。

他笑了声,把手机放旁边说:“不要,顺子的好喝。”

“你不要我要。”赵顺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拿着程乾的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问江梓,“来,一起看看,吃啥。”

他侧着头瞄了一眼。

赵顺很慷慨的点了好几分小龙虾,烧烤串串。

“别点太辣啊,他吃不了辣。”刘炜叮嘱了一句。

“五香的不辣。”赵顺点完之后问他,“你还要其他的不?”

江梓说不要。

李洋取下耳机神秘的冲他招招手:“来来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程乾会心一笑,江梓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走了过去。

李洋把另一个耳机给他戴上,小小的屏幕里出现了两个人,他瞪大了眼睛打算告给刘炜听,程乾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要是敢告诉炜叔,下次不带你玩儿了。”

李洋附和着:“就是就是,别人我还不给看呢。”

那会儿正值青春期的程乾李洋活脱脱的俩熊孩子。

江梓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发问:“他们为什么叠在一块儿蠕动?”

依稀记得那年他八岁半。

“这个嘛。”李洋看了眼程乾,示意他解释,程乾挠了挠头说:“你长大了就懂了。”

赵顺凑过来跟着一块儿看,盛思卿坐着打游戏没理会。

刘炜走了过来,李洋吓得迅速取下他耳朵边的耳机,赶紧把手机按熄灭。他察觉到不对劲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大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刘炜走过去问江梓,还没等江梓说,他就抄起旁边的扫帚:“小兔崽子,带着我家小子看视频,看我不打死你们。”

李洋跟程乾撒腿就跑,玻璃厂很大,他们一南一北的跑,刘炜追着李洋打。

“炜叔,怎么就光打我一个啊。”李洋躲在石头做的乒乓台下。

“我打死你们这俩小流氓,他才多大啊,就带着他看。”刘炜气急败坏。

江梓十分无辜,看着玻璃厂坝子里追逐的三人,那会儿刘炜年轻,跑得很快,程乾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身后躲刘炜的扫帚。

“炜叔,我错了还不行嘛。”程乾急的直跺脚,站在江梓背后。

刘炜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过来,我打不死你。”

“快帮我求求情,不然下次不带你看了。”程乾扳着他的肩膀跟刘炜极限拉扯。

刘炜气得昨天刚剃的胡子又冒出来了似的:“还带着他看,我告诉你,要是再发现你带着他看这些,我把你的腿都给打断,还有李洋,一天天的不学好,小流氓小地痞子,我家小子以后可是要考高中考大学。”

“喂,炜叔,咱不兴拉踩别人的。”李洋躲在小小的空间里笑,“我跟乾哥是要当大老板的人,怎么能跟流氓相提并论呢,再说了,大家都是男孩子,看看又咋样,对不。”他冲江梓挤了挤眼睛。

“刘炜。”江梓拉住他扫把棍子的另一头,想了想说,“我觉得李洋说的也有道理。” 第212章 岁月盈盈 刘炜气的把他拎到自己面前,蹲下警告他:“有屁的道理,你也是,再跟着他们看这些,我把你屁股给打开花,你信不信。”

江梓当然不信,刘炜就吓唬吓唬,根本就舍不得打他。

“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离开这个地方知道吗?”刘炜语重心长,永远把他当小孩儿。

“噢,对对对,炜叔这心都快偏到天上去了。”程乾满不在乎的站在一旁,“我也是你从小养大的,你咋就没跟我说过要好好学习呢。”

刘炜瞪他一眼:“那你学吗?一天天的跟个小混混一样,拿刀架到你脖子上都不学。”

程乾嗤笑着气他:“炜叔,等我有钱了,我带着江梓去piao,天天带他看美女,到时候你天高皇帝远的铁定管不着。”

“你敢带着他去,我就敢拿着刀杀过去。”刘炜是老实人,但程乾不是,时不时整两句荤的,把刘炜气的涨红了脸。

江梓没忍住笑了。

沈雁书听见了动静,转过身来看着他,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瞳孔深邃,溺着贪婪的星辰。

她问他:“睡不着吗?”其实她想问,他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江梓带着笑意嗯了声,他还在想一个问题,亲情跟爱情有什么不同。

久久,他才说:“十岁之前我学习挺不错的,经常会拿着奖状证书回去,第一个就给刘炜看。”

刘炜,她知道,是那个很好,抬头纹很重的大叔。

“不管班级年级校级,大奖小奖,只要是奖状,他拿着都会很高兴,会向玻璃厂的那些工友们炫耀。”他眨了眨眼睛,侧过去看着窗外的黑夜。

外面在下雪,很小很轻的雪片。

他继续说:“十岁之后,我不爱学习了,成绩老是垫底,我以为刘炜会骂我,但他没有,他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在跟前唠叨,也不怎么跟我讲大道理了。”

沈雁书的手指抠着枕头,静静的听他讲述,可能就这一次机会,她要珍惜。

“我现在想学了,他却不在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不在了那三个字也听不清楚了。

他是最重情的,沈雁书却是最薄情的人。

神总是会把人分为两个极端,再让这两个极端在机缘巧合下相遇,愿融者相生,不融者走向更极端的极端。

“刘炜让我走出去,不要再回来,我说要把他一起带出去,他特别高兴,高兴到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睡着了被扣了工资。”他讲着讲着就笑了。

出现在他嘴里的人,不是给他的童年罩上阴霾的江明远,而是把阴霾挥开的刘炜程乾盛思卿他们几个。

沈雁书猜,他应该是想刘炜了,只不过因为是男人,不敢说出口,怕被嘲笑,怕被说矫情。

她刚想说话,就见沙发上的少年闭上了双眸,传来了很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得好快,不得不让沈雁书怀疑刚的他是在说梦话,如果不是那双好看浸着星星的眸子的话。

这一夜江梓又梦见小时候的一些片段,很欢乐。

第二天两人去爬了附近的山,山上有个许愿的寺庙,两人都去写了一块牌子,互不告诉对方。

原本下午江梓要进去了的,但想到沈雁书一个女孩儿待在酒店不太好,就又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把她送到车站他才进去了。

沈雁书不是一个爱炫耀的人,但唯独喜欢在微博上明目张胆的讲述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寡淡的文字远远写不出他们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

初五这天又发了一套卷子下来做,江梓满分,全班都是满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他下午依旧到音乐室做题,《枷锁》这首曲子他差不多学会了,能够完整的拉出来,不是锯床腿。

时光飞速,大年一过,三中就开学了,他们还在浦海集训。

三月初油菜花满坡,桃花已经快谢完了,他们集训基地花圃里的那一树桃花看不出美来,秃的不成样子。

集训最后一天,他们去省上参加了竞赛,前八名有奖,江梓得了个第六名。

回去那天,秦歌跟他坐一趟车,她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要等四月份去参加全国竞赛了。

江梓最后一题碰了点儿运气,之前老古跟他讨论过相关的知识。

他刚下车闻见就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刚疑惑这两人不上课时,秦歌才轻声提醒了一句:“今天周末啊。”

看他,都已经忘记了时间了。

沈雁书不疾不徐的走过来,拍了两下巴掌:“恭喜我大哥出狱。”

“去你的。”江梓无奈一笑,揉了揉闻见的头发,“都长了,待会儿去理发店。”

秦歌朝着两人挥挥手:“我爸来了,就先走了,再会了。”

江梓回应了她一个鼻音,挥挥手。

“小叔,有没有给我们带吃的?”闻见伸手捏捏他的书包。

他动了一下肩膀,书包从他肩上滑落,左手拿着肩带把包带到自己怀中,故弄玄虚道:“让我猜猜小见想要什么,是不是想要数码宝贝上面那个亚古兽的手办?”

闻见期待的点点头,又见他把手拿出来,除了他腕上的手表,什么都没有。

“我再找找看。”江梓扬起眉尾起心要逗他,“上学期期末考多少分?”

闻见咧嘴一笑,十分得意:“双科一百。”

“这么厉害——”他拿出手办,举过头顶,“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哇塞,好酷。”闻见伸手抓着他的衣角,满脸写着想要两字。

他问:“夸两句好听的。”

闻见看了眼沈雁书,配合他的幼稚:“全世界最最最好的小叔,全世界最最最帅的小叔。”

江梓给他了,再从包里掏出两盒糖果递给沈雁书:“走个过程,快夸。”

“……”沈雁书睨着他,照着闻见的台词搬下来,“全世界最最最好的……”

他曲着手弯把糖果收回来:“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连台词都抄小毛孩儿的。”

沈雁书动了动嘴唇,她该如何夸一个比闻见还幼稚的人。

江梓催促道:“快点儿,手酸了。”糖果包装盒是铁制的,蓝色的很有少女心,估摸着里面也装了好多糖果,他一般都不会买中看不中用的包装特精致,糖果没几颗的那种。 第213章 枷锁 “你最帅最好,我心里的南波万,人美心善。”沈雁书默默在心里补上了那一句,我最喜欢你。

江梓满意了,把糖盒交到她手里,拉上书包拉链随意挂上了肩,拍拍闻见的后背:“走了,带你俩去可乐园。”

晚上九点,江梓一个人去了墓地看刘炜,他把得到的证书放在他的墓碑前,随便聊了几句,走的时候,他动了动喉,眼眸晶莹看着这块碑,像狐狸一般。

“刘炜,可能我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了。”

春风吹着嫩芽,疏影朦动,月光涤净。

一个星期后的高二下期第一次月考,江梓考了个年段第三,就连他自己也有点儿不相信。

沈雁书成绩一般,没进步也没退步,理科很差,江梓每天都会给他补,学校里补,放假了在网,一边看网一边给她讲题。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轨迹,连未来都被编织的很美好。

后来的少年清冷温雅,沈雁书再从他身上寻不到半点儿之前那个张扬放肆的少年的痕迹。

这个四月不同以往的温暖,沈雁书还在小龙虾店忙的不可开交,闲暇打开手机就看到少年两点钟发过来的消息。

〔晚上九点半,来铁路一趟。〕

沈雁书笑了笑敲了一个好字回复,再挑选一个表情包。

“雁书,九号桌,结一下账。”

她立马揣好手机,拿起小本子过去,瞄了一眼认真的算了一下:“您好,一共403,抹零算四百。”

“我问一下这边的五斤麻辣小龙虾做好了没。”

沈雁书应了声,跑去厨房帮忙看了一下:“请稍等,马上装盘。”

“外卖3011号好了没?”外卖员把车停在门口问。

“这里。”沈雁书赶紧拎着台上的小龙虾小跑出去。

随即又有一个外卖小哥停在门口,他看了眼店子招牌,喊了沈雁书的名字:“沈雁书,你的外卖。”

“这儿。”沈雁书举了一下手走过去,“我没点外卖啊。”

“手机尾号我看看。”

“2721。”

小哥拎起来一个差不多六寸的一个小蛋糕送她手上:“是你的,今天是你生气。”

沈雁书点点头。

“那没错了,肯定是男朋友或者是哪个暗恋对象送的。”

在沈雁书愣住的时候,小哥已经走远了。

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什么暗恋对象,但看到上面那几个字,她就知道是谁了。

小白眼狼,成年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外卖小哥说话很受听,看来待会儿要让江梓给打五星级好评。

她赶紧拎着小蛋糕进去忙活了,小蛋糕被她放在最高那个柜子上,宝贝似的生怕别人碰着。

“不早了。”老板娘走出来,扫了眼那几桌客人,这个点儿也没来什么人,她给沈雁书放了假,“今天你生日你最大,那边给你做了点儿小龙虾,你带回去吃,吃点儿好的。”

时间果然不早了,都九点十多分了,她取下围裙,拎着蛋糕跟小龙虾:“那我先走了,江梓让我九点半去铁路那边,还有十多分钟。”

“去去。”老板娘看着她笑,“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沈雁书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赶往铁路那边,她给江梓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在去的路上了。

江梓发了一个ok的表情。

刚好九点半,沈雁书走上了铁路,这里没有一个人,风很大,把铁路边的树木都吹偏了。

她看见少年站在铁轨中央,手里提着一个东西,等走进了才辩清楚这是小提琴。

他见沈雁书过来了,才把琴架在自己锁骨上。

他站的很笔直,蓝白条纹的长袖衬衫,宝蓝色的破洞宽松牛仔裤,一阵风吹过瘦高的他,后背的衬衣鼓起来了。

他浅浅的笑了一下,抬起拿着琴弓的手,开始演奏。

琴声伴随着呼啸的烈风,从低沉缠绵一直高昂起来,这片山野好像有了生气。

月光怜爱的洒在他身上,少年清冷而温雅。

曲子叫《枷锁》,背景是一个亦真亦假的故事,他并不喜欢这个故事的开头

后来,没人再知道女人在哪儿,被关在永夜的男人已经褪掉了枷锁。

起初的故事跟曲子一样的平缓,后来愈演愈烈,接着便是拆掉枷锁的那份兴奋。

后世可能觉得这个故事很残忍,便篡改了故事,把这曲子寓意定为极致的爱意,用来歌颂爱情。

爱情嘛,总是先有人给自己套上枷锁。

江梓拆掉了原有的枷锁镣铐,又亲自给自己拷了一副枷锁。

秦歌说这曲子只有三个人表演成功过,第一是曲子里的女主人公,另外两个是非职业的小提琴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野外。

琴声混着呼啸的风,成了最美妙的和弦乐,室内听只有压抑,当初江梓在室内拉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很沉寂,但是后来回来之后,他拿着琴过来,却能拉出他向往的那种自由。

他最喜欢自由,喜欢铁道上潺潺的风,喜欢随风扬起的狗尾草,喜欢飞鸟喜欢蓝天,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沈雁书蠕动着嘴唇,她终于知道他拉小提琴是什么样子了,身子随着琴乐摆动,优雅又唯美。

这样的他,就该永生。

很久很久,一首曲子弹完后,沈雁书还未反应过来,他拎着小提琴往前迈了几步:“沈雁书,祝你成年快乐。”

“谢谢你。”沈雁书刚抬脚,就看见他笑着伸手示意她别动。她狐疑的把脚放了回去。

“我上学的时候就有人经常问我想不想跟她们谈恋爱,她们说会给我糖吃,会对我好。” 第214章 她先动的心 “可是我不缺糖吃,也有人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就问她们,有的女孩儿很含蓄,说想和我每天在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有的就跟你一样,说想亲我,跟我上床。”

沈雁书心跳的有点儿快,脑海里嘈杂一片,她一直在是不是表白这个问题上纠结着,可一听到他说到这里,不禁觉得好笑。

“我问刘炜跟人亲嘴上床就是喜欢吗,刘炜说当然不是,他尴尬的又去骂程乾他们,也不给我解释什么是喜欢,就只让我不要搭理她们。我知道她们不是喜欢我,她们跟你一样很冲动,只想亲我。”

他一字一句很在理很郑重。烈风割过山间的野草,裹上他的嗓音,热烈的回荡在沈雁书的耳畔。

“之前我没想过你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我的认知里,你和盛思卿他们几个一样的。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从兄弟里划分开来,可能是你偷偷亲我,也可能是你对我的好,你很冲动,但我不能冲动,这一点我琢磨了两年多,在想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不能玩你,直到那晚我梦见了之前的一些事,才能够分清楚什么是喜欢。

之前那几次我没回应你,是因为我没想清楚,遇到你之前我压根就没想过什么情情爱爱,沈雁书,我身上骨头里面有毒,是出生就有的,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兴许十年,久一点儿就二十年,如果我幸运的话,我就能够活三十年,我不贪心,我觉得三十年够了。”

沈雁书捏紧自己的手指尖,一点一点钝痛到心脏,她好想立刻就打断他的话告诉他,她不在乎。

他的头发长了,及眉。带着绵绵的温柔。

“沈雁书,你还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能够活到十七岁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他也只能跟沈雁书谈恋爱,成家要等到大学毕业之后。

见沈雁书没回应,他又开口:“坦白来讲,我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别人还有五六十年的期待,我没有,可能某一天你睁开眼睛我就不在了。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人把我从你的身边带走,这些只是能够预想到的结局,还有更多的未知因素,你可以认为是我在回应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表白。”

沈雁书向前迈了两步,接着跑过去抱住他的腰:“我不在乎。”

这句迟到的我不在乎,她自己在脑海里演练过好几遍,没想到一出口就带着鼻音。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少年低头看着她的脑袋笑了,他扔下琴弓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只有他能够看到沈雁书这一面,其余的人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看到。

他轻声说:“沈雁书,我喜欢你,是确定了的喜欢。”

沈雁书嗯了声,猫一样的眸子亮闪闪的:“是我先动的心。”

她踮起脚尖凑上去,少年手中的小提琴倒在铁轨上,他埋下头回应着,第一次主动。

初吻是甜的,山间野草气息也夹杂着一股清甜,永生难忘的甜。

——

久久,沈雁书跟沈醉走了,江梓盯着两人的背影,狭长的眼阔里渗出了冰冷。

沈雁书的薄情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她的背影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他都能想到高考那年她是如何决绝而冷漠的离开的。

正当他准备启动车子离开时,一条陌生的短信弹出来了。

〔我知道你在。〕

〔我们见一面。〕

〔明晚,昔年桥上。〕

他盯着上面的信息看了好久,随即从眉宇间流露一抹嘲讽的笑意。

十来岁的江梓,别人一颗糖一丁点儿好骗不走,三十岁的江梓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软话就能够撇开过往。

他敲了两个字:〔不见。〕

不见两个字,把年少的他翻了出来,让人忍不住回忆。

他明明想见,这辈子这么长,他们总要见一面的。

收起手机,江梓这才感觉自己的指骨很疼,紧接着便是那熟悉的痛感,他给助理梁鹤打了一个电话,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

沈雁书跟沈醉还在这条长道上走着,她连头都没回。

半个小时,梁鹤才匆忙赶来,江梓似脱水一般软趴趴的靠在方向盘上。

“boss,要不要去医院?”梁鹤蹙眉看着他。

“不去。”他凭着感觉拉开车门,走下去上了后座。

梁鹤哦了声,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顺便提醒他一声,又漫不经心的提起:“见到人了吗?”

他嗯了声,咬着嘴皮尽量不让人看出来自己的异样。

“啥时候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梁鹤开着车上了道,打趣道,“是不是那种大明星长相?我boss长得就跟大明星似的,心里的人肯定也不能差了。”

“聒噪。”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语气就跟朋友之间互怼一样。

梁鹤一笑:“这不是好奇呢嘛,我就想看看什么人,配不配得上我家boss。”

梁鹤把江梓送到屋里,又给他泡了点儿水,他把水放在茶几上,拿起上面的一本书。

书名叫《眷我》,是一个叫雁归的作者写的,原本以为是一部小说,没想到翻开来却是一本日记。

梁鹤在他家boss眼皮子底下翻开这本书,瞄了一眼靠坐在沙发上的江梓,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便明目张胆起来了。

2037年7月13日,我买了一杯奶茶去网找他,本想着给他喝第一口,但他咬着我的吸管不放,两个腮帮子鼓起,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他喷了我一身,还是茉莉奶绿味儿的。

他好幼稚。

2037年7月26日,今天他十八岁了,臭弟弟终于成年了,我给他做了一个奥特曼蛋糕,他居然问我为什么不做铠甲勇士的,我在想奥特曼和铠甲勇士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他好会,肺活量也好,果然,臭弟弟长大了,不纯了。和我谈恋爱之前是他最纯的时候。

翻着翻着,里面忽然掉出来一张照片,梁鹤捡起来,里面的少年和他的boss的脸重合了,只不过上面的少年要更纯更美更嫩点儿。

另外一个女孩儿他没见过,但他心里总觉得那边那个女孩儿的颜值配不上他boss。

江梓问他怎么了。

他拿着照片走过去:“这你初恋啊?” 第215章 好骗 他捧着杯子嗯了声。

梁鹤摇摇头。

“你几个意思?”江梓动了动唇角盯着他看。

“虽然说她长得是不错。”梁鹤说,“但我觉得她的颜值配不上你。”

江梓淡淡说了句:“她不上镜。”

梁鹤说:“再怎么说,你也应该找个校花当初恋啊,这不白瞎你这张脸嘛。”他啧了声,“而且你俩一点儿都没夫妻相,我奶奶说薄唇的人多半凉薄。”

“脸没那么重要。”他忍住没翻白眼。仔细琢磨梁鹤后面这句话,确实没错,沈雁书确实凉薄。

“重要。”梁鹤立马否认他的话,“你长得帅根本就不能感同身受,你看我长得这么普通,压根就没女孩子喜欢我,这是导致我单身二十三年的直接原因。”

江梓颇有兴致的看着他。

梁鹤合上书,再看了一眼书名:“还以为是什么大哲理书,boss你还看这个啊,早说嘛,早说我把市面上所有的青春小说都给你买回来。”

“买。”江梓威胁说,“书到的那天你滚蛋。”

梁鹤挠挠头,有些尴尬:“那还是不买了。”他讨好一笑,“讲讲呗,我有点儿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手段把你骗到手的。”

江梓翘起腿,喝了一口蜂蜜水:“我小时候很好骗。”

好骗到沈雁书随便在他耳边说两句软话,他就能够跟着走,比女孩子还要好骗。

梁鹤笑了笑:“我boss现在也很好骗啊。”刚说完就挨了一眼。

他垂着眉眼看向杯子里面平静的水,笑了:“她就像你说的那样很薄情,也很冷漠,除了这些,她还很贪婪。”

梁鹤微微皱眉,听江梓的话语里,她有很多缺点。那他boss是如何看上这个全是缺点的人呢。

“除了对我好,我看不到她的优点。”他掖下眼皮,动了动唇,“她就是个大骗子。”

“这个渣女,你把她家位置告诉我,我帮你揍她去。”梁鹤血气方刚撸起袖子。

“要揍我早揍了,还等你?”江梓放下杯子,沈雁书的离开和江明远有着直接关系。

但这么多年了,江明远在精神病院里,除了认识一个鄢清,他记不得所有人。他看着江梓的脸总念着是鄢清,还说鄢清回来了。

他总不能跟一个疯子计较,当年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沈雁书也没告诉过他。

因为他好骗,所以沈雁书把他骗到手了,又因为他好骗,沈雁书就又把他扔下,从此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书,是她写的。”江梓扬扬下巴指着他手里的书说,“我和她相恋的那一年。”

“啊……啊?”梁鹤大吃一惊,语无伦次的翻开书的第一页,上面是作家的话,写了足足四页。

这本书出版于两年前。

她在作家的话里写到:这里有将近四百篇日记,我从头看到尾,辗转不眠,算算时间已经十年了,他依然年少,而我已经快三十岁了。

我思虑过后,才决定把日记出版,我与他之间的故事在2038年6月7日正式停更,小姑娘们很好奇,天天催着我更与他的后续,我与他于微博停更那天便分开了,至今日,姑娘们不要替我惋惜,也不要心疼我,因为是我应得的,日记很平淡的记录了我与他相恋的这一年零五十一天,我很快乐很满足。

……

别来无恙,江先生。

梁鹤翻到最后一页,企图寻找沈雁书为什么要离开江梓的原由,但最后那篇日记也是很甜的。

2038年6月5日晚,他突然问我死后会选择怎样安葬,我没回答,他说他想海葬,自由些。

天知道他有多么喜欢自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把自由还给了他。

梁鹤问:“上面说把自由还给你了,是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江梓眸色深邃,单看表情的话,或许他早就放下了。

分手的意思。

那就是不甜。

梁鹤暗戳戳的想,而后问:“我想不通了,这难道就是当代的普信女吗,boss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都不要,那她要什么?”

江梓被他的一句普信女逗笑了,笑了会儿才下了逐客令:“不早了,明天公司还有事儿,我洗洗睡了。”

“这才下午四点。”梁鹤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识趣的把书合好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江梓闭上双眼靠在沙发上,原本只想眯一会儿,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沈醉出狱后,沈雁书带着他回家了,他先是询问了一下江梓呢,沈雁书摇摇头:“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

沈醉说:“他经常来看我,没提过你俩没联系的事儿啊。”

沈雁书弓着身子给他倒了一杯水,进了厨房没回答他了。

沈醉洗了个澡,沈雁书还在厨房忙活,他走过去帮忙,兄妹俩唠起了磕。

说沈立州死时是怎样的,说他们妈妈的遗愿,说这些年沈雁书的遭遇。

问到她跟江梓什么时候分开的,她眼神躲闪了一下。

沈醉说:“跟哥哥都不能说吗?”

沈雁书摇摇头,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怎么说,该从何说起?

晚上的时候,沈雁书坐在书桌面前,鼻梁上架着眼镜,手指敲着键盘。

—“你别让我逼你,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会把江梓的事情捅出去,他会被人带走。”

—“江明远,他是你亲儿子。”

—“正因为他是我亲儿子,我才希望他以后过得好,我求求你别把我逼急了,比起你离开,你更不喜欢别人把他带走对不对。”

—“你疯了,不可理喻。”

—“你也心疼他的对不对……”

——

“沈雁书,你知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江梓戳着她的脑门警告她,“明天高考,你喊我出来总不会是做题?”

沈雁书摇摇头:“出来放松放松呗,这几天你几乎都捧着书,真怕你看傻了。”

“多考几分呗。”他弯着眼睛一笑。

沈雁书牵着他的手,去了一个会发光的楼梯:“你许个愿望,高考顺利,快快快。”

江梓不以为然的把手揣在自己裤兜里:“我心态没问题,成绩也没问题,高考那几张卷子肯定也没问题,许了也白许。”

沈雁书白了他一眼:“你许不许。”

“我不。”他执拗的站在原地,笑了笑说,“倒是可以许一个其他的。” 第216章 十一年 沈雁书由他了,在他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颚,沈雁书的眼睛里仿佛带了光。

“想亲就亲,什么毛病?”江梓看着她笑,“问过我了吗你就亲。”

沈雁书义正言辞:“我男朋友,那不是想亲就亲?”

那个时候,沈雁书跟江梓是互相纵容。

“咱们去吃牛排,烛光晚餐?”沈雁书牵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我还没吃过牛排,待会儿刀叉拿错了你不要笑话我。”

“什么刀叉,牛排不是用筷子吃吗?”江梓开了个玩笑,攥紧她的手。

吃牛排的时候,江梓问她想去哪座城市,规划着未来,他说学计算机很酷。

他计算机很好,以后想搞软件。

“那小毛孩儿经常问我当医生学不学数学,我都快回答烦了。”江梓说,“我告诉他学什么都要学数学,他不信。”

沈雁书浅浅一笑:“小见怎么想学医呢?”

江梓摇摇头:“不知道,小孩子都有梦想,管他学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我都支持。”

“喝一杯?”沈雁书拿起桌上的红酒。

“要不还是考完了再喝?”江梓想了想说,“行,那你少喝点儿,明天还要考试。”

沈雁书喊来了服务员,睨着他笑了:“说得就像你不考似的。”

江梓说:“我分多,少考一百分都能跟你上一所学校。”

“哼。”沈雁书哼笑道,“怎么了嘛,还兴歧视我们这种学渣?”

两人小酌了一杯,吃完后江梓过去结账,很久都没有回来,她拿起东西就去问前台。

前台对他记忆很深刻,指了指卫生间:“他刚才脸色有点儿难看,往卫生间去了。”

沈雁书赶紧跑了过去,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接了:“等我十分钟。”

“我在门口。”沈雁书有些焦急,看样子应该是体内的毒,她说,“你先出来。”

之前见到江梓痛过一次,他喜欢自残来减轻自己痛苦,沈雁书终于明白了他手腕上被香烟烫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儿了。

两分钟后,江梓才走到门口,沈雁书赶紧扶住他,带着他回他家不现实,回自己家……她犹豫了一会儿,带着江梓走到门口拦了一辆车,带着他去开了一间酒店。

回到酒店他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沈雁书使劲拍门:“江梓,你出来。”

“别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里面的声音很孱弱,弱到沈雁书几乎听不清楚,“你先回去复习,别管我。”

“你出来。”沈雁书猛地拍打卫生间的门,透过薄薄的门能够看清楚地上有个黑影,他疼的在地上打滚。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砸在卫生间上,疼痛从她的手掌转移到心脏,她曲着腿跪在地上,这样能离他近一些。

江梓告诉她,他的毒是从出生就有的,一直伴随着他,他生它就生,他死了它便不复存在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这样会被人带去研究。

他不能去医院,只能自己熬着。

“江梓,你该怎么办啊。”沈雁书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一双薄情的眼睛里留下两颗泪珠,滴到软毯上一会儿就干了。

里面的人疼着,外面的人也疼着。

她失声咬着唇,靠在门边上,喃喃自语:“……你该怎么办。”

接着她重复着那句对不起好多遍,哭声渐渐大了,直到听见里面的人靠在了门边,她才开始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江梓疼的大汗淋漓,原本整洁的衬衣被他撕开,他脖子上的筋分外明显,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跟他干白的唇形成了对比,他的唇越白,血迹就越鲜艳。

他伸出一只手往门边上靠了点儿:“别……哭。”

沈雁书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小一点儿。

刚消停了一会儿,江梓又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有千万条蚂蟥噬咬,一直吞噬着他的每条神经,他最后连沈雁书的哭声都没有听见,就倒在地上打滚。

他们只隔着一道门,却像即将要相隔一生一样。

她说她不会哭,但现在的她又会因为江梓而流泪。

“江梓……”沈雁书呜咽着,不敢看透过玻璃打滚的影子,她心有不甘的咬着嘴唇,“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她耳畔还回荡着江明远的话:“你只管离开他,至于他身上的病,我会找国外最好的医师给他医治。”

“你先答应我,不要让那些人把他关起来。”

她不知道江明远是如何得知江梓身上的秘密,可是一想到他用江梓来威胁自己,沈雁书恨不得把他给杀了。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自己的眼泪泡烂了,比之前被沈立州打还要痛十来倍。她感觉自己泪水都要哭干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

江梓在里面疼了两个多小时,沈雁书在外面哭了两个多小时,眼睛肿得都快看不清事物。

“江梓,我走了。”她带着哭声,拍了一下卫生间的门,还没等下一句话说出来,她又埋头痛哭起来。

里面的人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把门打开,我……抱抱你。”

等了好久,门终于开了。

他倒在墙壁边上,整个人就像一具尸体,浑身冰冷,要不是睫毛轻颤着,沈雁书都快被吓死了。

沈雁书抱着他,泪水滴到他的脸颊上。

他从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他动了动喉哑着嗓子调侃道:“哭丧啊你。”

沈雁书摇摇头,鼻腔一阵酸楚,她用自己温热的脸紧紧贴着他冰冷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眉睫,泪水落到他的眼角,她酝酿了一抹笑意,又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有。”

“明天见。”他说。

沈雁书听到了,但她不准备回应,伸出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继续吻了吻他额上的旧伤:“答应我,不许自残。”

沈雁书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不放心的看了眼空调温度,又怕他半夜醒了找不到水喝放了一杯水在他手边……

她是跑着出去的,跑到走廊尾,她才哭了出来,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走,便再没回头,他就记恨了十一年。

沈雁书看着信息栏上那不见两个字,伸手拿起手机,缓慢的颤抖着指尖敲了一句话发过去。 第217章 眷我 〔可是我想见见你。〕

年少时她总对江梓说差不多的话。

“你闭眼,我想亲亲你。”

他先是不许,没过多久便低下头让她亲,他总说她这双眼睛具有欺骗性,每回都让他心软。

江梓这一觉睡到了凌晨三点,他感觉喉咙有点儿干涩,便起身走到饮水机边上接了温水,一口下肚。

手机躺在茶几上,他打开才发现沈雁书那条短信:〔可是我想见见你。〕

她走那天早上他们还一起去考场,结果第一堂考试结束就没发现人,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问她在哪儿。

走的那么有个性,换手机号删微信,有本事她一辈子别发信息给他啊。

要不是听说她开签售会,他这辈子怕都找不到沈雁书。

江梓冷笑一声,把手机放回原处,边走边脱衣服,随后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眷我》

里面记录了他与她最甜的高三一年,他们的高三像一本书,比《眷我》要厚,上面像是抹了蜂蜜一样,翻开便是香甜。

2037年4月19日,听他拉小提琴之前,我觉得他很酷,适合吉他架子鼓之类的乐器,但听他拉小提琴后,我觉得其他的乐器都不适合他。

他说,他喜欢我,是确定了的喜欢。喜欢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是因为喜欢所以郑重。

2037年4月20日,网上说,白羊座女和狮子座男绝配,我不管,网上说的对。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时候,我好想去老桥那里去看看我们俩的八字合不合。

2037年4月21日,地下恋情的第三天,好想大声宣告他是我的,比起那些人说我们俩配,我更喜欢他们说,这女的好有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

2037年4月22日,大直男!!!放学我装作漫不经心的去牵他的手,没想到他居然晃了我一个假动作拔腿跑开了,是不是男生都喜欢走着走着就做投篮的动作,其他的我不知道,但他是喜欢的。

2037年4月23日,他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的小侄子了,小侄子问我是不是要生宝宝了,他把他侄子给凶了,突然感觉他气鼓鼓的好可爱。小侄子偷偷告诉我,让我生一个小妹妹。

我说好,生一个跟他一样漂亮的女孩儿,他耳廓红了,骂我好不要脸,真好纯一弟弟。

2037年4月24日,好扫兴,他不允许我叫他弟弟。

课间他在写作业,手很好看,放学后让他给我亲一亲,他骂我不自爱,我亲我正牌男朋友犯法吗?

2037年4月25日,他穿着球服好帅,腿很长很直,但屁股不翘,我在想他穿jk……

好,日记本被他发现了,以后只能在家里写了。

他又骂我总想些不能吃的。

2037年4月26日,今天做了他最爱吃的鱼香肉丝,他吃完了,总说味道一般。男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2037年4月27日,昨晚让他拍一张腹肌照给我做屏保,他让我吃屁。

男朋友太小气了怎么办。

2037年4月28日,今天他在学校里亲了我,用校服挡住的,别人看不见,亲完之后他红着耳朵跑过去训练篮球了。

他的唇冷冰冰的,有点儿软,不像大男生的,倒像是一个女孩子,也许是刚喝了水的缘故。

原本觉得他很奔放,没想到谈恋爱的他居然这么腼腆。

2037年4月29日,第二次月考,他考了个年级第二,他每天都在认真学,课间也在看书刷题不找我闲聊,认真起来的男人真他妈帅。

2037年4月30日,刚收到他发过来的两张腹肌照,说腹肌就是腹肌,多余的一点儿没有,啧,他那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被我设置成了屏保,每天看一遍,防止我移情别恋。

不过他太瘦了,估计也就一百来斤,他小侄儿一直在长胖,二年级的孩子都八十斤了,他又陪着他节食。

2037年5月1日,今天他去植树了,是总队让他代表篮球队,我们班有人选了,轮不到我。

他选了一棵银杏,明明是种树,我怎么感觉他是去下田来,一鞋子的泥,如我所料,他被班主任说了,还让留下来打扫卫生。

下午我把他堵在墙角,亲了他的锁骨。

2037年5月2日,之前我发现他很喜欢揪我的两条小辫子,所以我就每天扎小辫子给他揪,但是最近我发现他不揪我的小辫子了,我就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像村姑,土的要死。

好嘛,男人这种生物就是一时兴起。

2037年5月3日,今天居然发现他一改往常没看书,在打游戏,他玩游戏感觉也很厉害,不过我看不懂。

他看了眼我新扎的发型,我以为他会夸我,结果说更丑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因为我把小辫子给藏起来了,他没东西揪总不自在,啦啦啦,活该,老说我丑。

2037年5月4日,他莫名其妙给我出了一道题,假设有十三双臭袜子,一天洗三双,每天还要换下来一双,求几天能够洗完。

这下终于轮到我骂他了,我还没说出口,他说是被他小侄子逮到说脏话了,他自己有两双,小侄子有十一双。

他肯定骗人,没有十双也有八双是他的。

2037年5月5日,来的路上在他小侄儿校门口买了一包奶糖,一共九颗,我给了他五颗,上课的时候发现我抽屉里多了四颗,我捡起来一颗,把剩下的全部给他。

小可爱就应该惯着。

2037年5月6日,他打篮球伤到了手指,右手中指肿了,班上的男生都嘲笑他说绑着纱布不雅观,他一本正经的曲着另外几根手指,扫了他们一眼。

他好猥琐。

班里那几个和他开玩笑,结果被老师看见了不雅观的手势,喊去操场跑步,他没去,因为他伤的就是那根手指头,情有可原。

2037年5月7日,今天他打篮球的时候有女孩子给他递水,他指了指我然后拒绝了。

放学回家,他亲了我的脸,我说我想跟他法式湿吻,他又骂我不要脸。

有男朋友就够了,还要脸干嘛。

2037年5月8日,今天在医院一整天,他晚自习翘课过来的,他帮我看着我妈,我回去给他做了晚饭。

他硬要给我讲题,可是我只想谈恋爱,大好时光都给浪费了。 第218章 眷我 2037年5月9日,星期五,今天早上他喝酸奶舔瓶盖,有点儿猥琐又有点儿可爱是怎么回事儿。

他发现我在看他,背过身去舔了,小气鬼,看一眼都不行?

2037年5月10日,星期六,我发现他一本正经的在班级群里捡表情包,我也掏出手机帮他捡,我读者群多,表情包也多。

我把捡的表情包发给他,他骂我傻逼,我们斗了一下午的图,手机突然提示我说储存空间不足。

2037年5月11日,星期日,他刷视频的时候在钵钵鸡界面停留了很久,他是想吃的,但他不能吃辣,我就给他做了盗版钵钵鸡,用大骨和一整只鸡熬了高汤,我含泪啃了一整只鸡。

2037年5月12日,星期一,过不了多久就是校庆,老师选了他和我朋友领唱,我指挥。

就他

2037年5月13日,星期二,晚上和他一起回去的时候,他穿着球服,腿很长很细很白,他不是冷白皮,再过几天太阳大了他就会被晒黑,过了夏季就会白回来。

说句不要脸的,别说别的女生想跟他上床,我也想。

2037年5月14日,星期三,晚上视频的时候他在修剪刘海,我怀疑是不是一根一根的剪,就他那几根毛,剪了足足半个小时。

算了,慢就慢,只要他高兴,把我杀了助兴也行。

2037年5月15日,星期四,怪不得昨晚视频一直不露脸,他把他刘海剪毁了,今天一整天都带着帽子,莫名像黑帮老大。

2037年5月16日,星期五,小侄子又考了双科一百,作为奖励,他带着我们去密逃。

整个过程他都把我搂在怀里,小侄子哭着跟在他屁股后面差点儿把他裤子拽掉了,我害怕,我装的,不然他不会抱着我。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应该是百合花香的洗衣液。

他很短促的笑了声,可能发现我在演他。明演暗演都是演,反正是我男朋友,又如何。

2037年5月17日,星期六,小侄子对画画很感兴趣,也有天赋,他就给小侄子报了一个兴趣班,得,这么一整,他网白看了。

2037年5月18日,星期日,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亲了我一口,我把他按在桌子上亲了回来,嘴都给他亲麻,他骂我是狗,骂我老流氓,骂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点儿都不矜持。

打个比方,如果你有一个很帅很乖很甜全世界第一好的男朋友,你能忍住不亲?我不是什么腼腆矜持家教好的女生,我男朋友,我理直气壮。

2037年5月19日,星期一,体育课我和他打乒乓球,他一点儿没放水,我还记得他给他们总队女朋友放水的事情。

放学我没理他,他喊我姐姐。真服了这人,撒娇一把好手,好在他只对我,不然我又会吃那晴天霹雳大飞醋,我又舍不得骂他,只能自己闷着。

2037年5月20日,星期二,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捧花,是两朵特别大的向日葵,能结瓜子的那种,我大晚上扛着两朵向日葵回家,回头率百分之两百,托他的福,别人的520都是玫瑰桔梗,我人生中第一个520是还没有结出瓜子的向日葵,确实永生难忘。

我想不通,这才五月份,他哪里搞的大向日葵。

只能说,小可爱脑洞清奇。

2037年5月21日,星期三,今天老师批评他作文写得差,让他找我学习写作文,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嘿嘿。

2037年5月22日,星期四,买了一个甜筒,他一口给我干掉大半个,但凡他是别人,我一脚就踹过去了。

2037年5月23日,星期五,给他写了一封三行情书,他让我闲着没事儿干拿题来做,少整这些七七八八的。

我就操了,不应该是很感动给我一个亲亲吗?

2037年5月24日,星期六,为了第三次月考,他把我的手绑住给我讲题,我说效果不错,要是能教会一道亲一口,那我肯定冲进全年级三百名。他说送我一个枕头。

2037年5月25日,星期日,生理期肚子疼,他给我接了一杯开水,别说是开水了,他给我农药我都喝。

开水还没冷,他就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居然没给我买农药,不错,进步了。

2037年5月26日,星期一,校庆结束后,他在后台亲了我,被他总队跟总队女朋友看到了,他拉着我的手腕跑开了,他穿着正装,我穿的是长裙子,我们在私奔。

2037年5月27日,星期二,亲到了他的喉结,这次他没骂我。

2037年5月28日,星期三,他们总队和他女朋友要回新城高考,请了篮球队的吃饭,他没去,因为他之前的兄弟在,他们已经决裂了,他只有我了。

2037年5月29日,星期四,第三次月考,题都是他教过我的,做的还不错。他作文又偏题了,郁闷了一天,我带他去商场抓娃娃,买了一百多个游戏币,一个都没抓到,娃娃机肯定有问题。

2037年5月30日,星期五,终于考完了,他暂时不会抓着我复习了,想亲亲他,但他应该会骂我。

2037年5月31日,星期六,他小侄子去兴趣班了,有点想对他做点儿什么,但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给我讲了一个下午的大道理,让我自尊自爱自重,别动不动就开黄腔,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2037年6月1日,星期日,给两个小朋友准备了糖果,他不识好歹把糖还给了我,说他不是小孩儿。我说了偶像剧里的台词,你永远是我的小孩儿,他让我离他远点儿,他反胃。总有一天我会把我三十六码的鞋拍到他那张帅得特流弊的脸上。

2037年6月2日,星期一,他接替了篮球总队的位置,我们三中连续三届总队都是大帅哥。

2037年6月3日,星期二,小侄子在学校里打架,他班主任打电话让他过去,他上午四节课都没上。

小侄儿打架随他,把人门牙都给打掉了,要给人补牙,他又穷了。我不明白了,为什么在背后说别人的人还是受害者,明明我家小孩儿受了委屈。

我不管,我没三观,我站小毛孩儿。

2037年6月4日,星期三,这回他们高考,我们放了五天假期,不过后面都会补回来的,他带着我们去了欢乐谷,大巴都坐了好多个小时。 第219章 眷我 2037年6月5日到2037年6月7日,对于小侄儿来说,他是父亲的存在,他基本上都会用假期带着我们出去玩儿,称多见见世面,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什么花言巧语所迷惑。

可别说了,他比我们好骗多了,我在想该用什么来骗他和我过一辈子呢。

每天对他好一点,糖也多分点儿给他,奶茶让他喝第一口,冰激凌我吃脆筒。

2037年6月9日,星期一,今天上午升旗时,我朋友说他们高一时,班主任让他去做旗手,说他身形优越外貌又惹眼,但他没去。

他说他劣迹斑斑身份也不符合,他说他不配。他把这些看得很重,觉得做旗手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一时间我心头百味杂陈,他现在也很优秀啊,篮球打得好,学习也不错,老师都很欣赏他。

我也很喜欢他,不管之前还是现在,都喜欢。

2037年6月10日,星期二,晚自习下我和他冒着雨去了食堂买吃的,他买了一块炸黄粑,他很喜欢吃甜的,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甜。刚出食堂没几步,就下起了冰雹,冰雹砸在身上太痛了,我们俩穿的都是夏季校服,很单薄,他把我护在怀里,我们跑得飞快,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这冰雹砸得他肯定很疼。

冰雹砸在不锈钢的栏杆上,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一样,像一场盛大的祝福。

不得不说,六月份下冰雹,这什么鬼天气。

2037年6月11日,星期三,昨天下了一场冰雹,校园里的花草树木遭殃了,高三的都毕业了,我们又增加了好几个工区,他在花坛里捡树枝,晚上送了我一捧不新鲜的栀子花,很香。

他说他没有乱摘花,这是被冰雹砸断的,扔了可惜,就拿回来给我了,他特别说了一句,是他挑过的。

花香弥漫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我和他恋爱的气息也悄悄宣告了每个角落,很香很甜。

2037年6月12日,星期四,下午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见到他在教导处,那人是他名义上的爸,他这个人,只要不干预他不去触及他的底线,他脾气就很好,我没怎么见过他跟别人争执,但应该都像今天看到的这样,说话声音并不大,有理有据,偶尔怼两句冒两句脏话,让别人说不出话来。

谈到我的时候,他爸问他是不是在和我谈恋爱,他说是。他爸让他和我分了,我听到他举了很多例子,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过往,那人不配做他爸。

2037年6月13日,星期五,下学期分班,班里组织了联欢会,他唱了一首《阿楚姑娘》,全班都看向我,他还若无其事的。

“时间的泪眼撕去我伪装,你可记得我年少的模样,今夜你会不会在远方,燃篝火为我守望……”

他嗓音不低沉,也不温柔,别人唱这首歌可能是牵挂与遗憾,他唱有种恋爱的感觉,我之前没听过这首歌。

2037年6月14日,星期六,他在书上给我圈了好几道经典题让我做,自己跟别人摆得欢,有意无意的撇着我,生怕我对他有想法。

谁让他穿条短裤,这明明就在勾引我。

2037年6月15日,星期天,今天他带我去见了一个人,他告诉我,这个人差点儿成为他的爸爸。

如果这个大叔成为了他的爸爸,那他应该会更快乐。

他不喜欢他那名义上的父亲,我记得他跟我讲过,他生下来就被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扔进垃圾桶里,后背被一块玻璃扎穿,如果没有这个大叔的话,他活不了。

他后背那块疤痕消不掉,我见到过,触目惊心。想吻吻他后背的疤痕,并告诉他,我喜欢他。

2037年6月16日,星期一,他们校队训练早就结束了,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去操场打篮球,穿着夏季校服,裤腿被他挽到膝盖,他的小腿像漫画里的那样。

2037年6月17日,星期二,快要期末了,我们高二不但是期末,还是省统考,这几天数学老师嗓子不舒服,让他上台讲题。

妈的这哪是讲题,这分明就是让我分心的。

2037年6月18日,星期三,距离期末倒计时0天。

2037年6月22日,星期日,我爸走了,成了植物人之后身体机能衰竭,活这么久也够了,后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医院里很多人在议论我,说我没良心,爸走了都没哭,我哭不出来,加上他们这么一议论,我更哭不出来了。我想该哭的是我期末理综缺考了,下学期肯定会掉到b层班,这样离他更远了。

他听说我爸死了,也没有多大的表情,他帮我算了一下,人死后十八年会投胎,有一半几率是人,我还有五六十年再死,遇到他的几率不大。

我笑了,去他妈的狗屁良心,老子要有。

2037年6月23日,星期一,暑假开启,我在小龙虾店忙,他在网边刷题边看机子,中午我们在一块儿吃饭。

2037年6月24日,星期二,下午我去的时候,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睫毛好长好翘,他睡觉的时候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很乖很乖,我又偷偷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臭弟弟,睡觉之前肯定吃了奶糖,嘴巴还带了点奶味儿。

2037年6月25日,星期三,今天我故意穿了一条短牛仔裤勾引他,我腿也长,昨晚还特意抹了身体乳的,结果他说我的腿没他的好看,摸我的还不如摸他自己的。

结果我上手摸了,他又骂我,这难道不是他说的

2037年6月26日,星期四,他小侄子教我们玩抵脚石头剪刀布的游戏,他每次都先出石头,他石头剪刀布玩不过我,劈叉好像误伤他二弟了。

噗哈哈哈哈哈。

2037年6月27日,星期五,成年人有很多烦恼,比如自己男朋友还没有成年,我能做他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游戏会限制未成年人上线时间,所以他拿了我的号登录游戏。

2037年6月28日,星期六,想睡了他。

2037年6月29日,星期天,想睡了他。

2037年6月30日,星期一,天知道我这几天在干嘛,我太想穿越过去十年后啊。。。。。

2037年7月1日,星期二,今天把他按在网隔间里面亲了他的锁骨,这回我来说,我好不要脸。 第220章 眷我 2037年7月2日,星期三,他生病了浑身没力气,他疼的我难受,明明都这么疼了,他还安慰我让我放心,说他习惯了,可我不习惯。

2037年7月3日,星期四,我下午去网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我以为他会多睡会儿,给他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他说好吃。

2037年7月4日,星期五,小侄子兴趣班的老师给了四颗糖,小侄子给我一颗,给他两颗,自己留了一颗,但他把他那两颗留给我了。

2037年7月5日,星期六,今天假装摔跤想摸他,没想到被他识破了,他很无情的拖着椅子往旁边移了点儿,我摔了个狗吃屎,抬头就看见他轻佻的眉眼,突然间想挖个洞钻进去。

他说我演技拙劣。

2037年7月6日,星期天,今天他心情不错,一边写题一边哼歌,我问他怎么了,他让我自己猜,难道是他期末考试在省上排名进前五百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期末考了694,年级第二,省上排416,我缺考理综,语数外三科考了341,省上排名更不用说。

2037年7月7日,星期一,看到他手边摆了一罐可乐,突然想起上次刷视频刷到一个医生说碳酸饮料沙井,我在想他十七岁,碍事儿吗?

2037年7月8日,星期二,他给我做了一顿饭,番茄炒蛋,他掺了点儿水在里面,又嫌水多了用芡粉收汁,要起锅时又觉得看起来没食欲直接放水煮成了番茄蛋汤,放了平菇金针菇在里面,端上桌子看到里面还有两片绿色的菜叶。

服了,他还是负责帅,做饭这种事情我来。

2037年7月9日,星期三,我惊奇的发现自己还活着,他也活着,就小侄儿拉了一天的肚子,整个人都虚脱了,我给他煮了素粥,他苦着脸让我以后千万别让他进厨房。

我尽量,他要做我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小可爱。

2037年7月10日,星期四,今天看到有个奶奶在小龙虾店外面卖草莓,买了点儿给他吃,结果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也买了,而且都是在那个老奶奶箩筐里买的,我买的要大些,他买的很草率,一看这懒鬼就没挑过。

草莓买的多,一半做成了糖葫芦,另一半做成了草莓慕斯蛋糕,他吃蛋糕的时候特别像小孩子,脸上手上都沾了奶油。

想舔一舔他唇角的奶油,应该跟他的笑容一样甜,但小侄儿在就没有。

2037年7月11日,星期五,小侄儿去兴趣班了,我把他骗到墙角亲了会儿,他的眼睛像星星,但又感觉他的眼睛是万丈红尘,看一眼就无法翻身。

要破梦,和他讲我肯定会被他打死,我告诉老板娘,老板娘嘲笑我,早知道不告诉她了。

2037年7月13日,星期日,我买了一杯奶茶去网找他,本想着给他喝第一口,但他咬着我的吸管不放,两个腮帮子鼓起,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他喷了我一身,还是茉莉奶绿味儿的。

他好幼稚。

2037年7月14日,星期一,太想快点儿到二十二岁,这样就能把他骗去领证,然后和我过一辈子。

2037年7月15、16日,他带着我去了市里检查眼睛,医生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候,治愈的几率很小,他有点儿失落,埋着头亲吻我的眼睛,与其说他在安慰我,倒不如说他是在骗自己,他说以后会带我去看更好的医生,我信他。

2037年7月17日,星期四,这狗崽子不知道用了啥手段,居然申请到b层班,和我在一起,兴奋到想做违法的事情,法律上说违背妇女意愿是违法的,我觉得我可以。

2037年7月18日,星期五,微博上好多小读者说我口嗨,我口嗨吗?

怎么说,我俩,我不要脸,他脸皮薄,再说了,不能得到他的身子,我还不能yy他了?

2037年7月19日,星期六,晚上下班了去铁路上,居然发现有萤火虫,他说这里有很多,跟我讲那个大叔曾经告诉他,萤火虫在他们这里的人口中还有一个叫法,叫机关虫。

萤火虫飞起来好看,但本身不太好看,黑色的身子,红色的头部,他给我抓了好几个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用绳子给我绑着。

2037年7月20日,星期天,他喝了一罐鸡尾酒,没醉,但眼尾红红的,像是上了一层眼影,很媚,他发现我要摸他腹肌,但他出乎意料的没动。

搞什么,之前都摸过,为什么换了一个身份感觉就不一样了,他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我想看看三十岁的他的腹肌,一定没现在这么嫩。

2037年7月21日,星期一,他送了我一朵玫瑰,说是刚才一小姑娘进来卖的,问了一圈都没人理,小侄儿说他本来想全部买给我,但他觉得二十块钱一朵确实有点儿贵,我也觉得。

我把花放在房间里,月光洒在书案上,花越看越美,他,我越想越欢喜。

2037年7月22日,星期二,去看了一部很老的动画片大电影《最后的进化》,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奇奇怪怪,他和小侄儿看电影,我看他。

大荧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脸的轮廓被留在我心里,希望他永远都跟此刻一样快乐。

2037年7月23日,星期三,今天网来了一个找事儿的人,他下手真的快准狠,一下子就摁住那人,可把我流弊坏了,他是我男朋友。

2037年7月24日,星期四,晚上我们去吃了路边摊,炸洋芋炸串串,还看了月亮。

我很喜欢夏天的星空,总感觉星星在看着我们谈恋爱,数不清的星星,我们的爱情也是被那么多星星祝福过的,肯定会走很远。

2037年7月25日,星期五,看了一本书,梵树的《鸢尾花》,里面有一句话是说,记忆是有寿命的,但文字没有。

我不能忘了他,所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写下来。

2037年7月26日,星期六,我给他做了一个奥特曼蛋糕,他居然问我为什么不做铠甲勇士的,我在想奥特曼和铠甲勇士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他好会,肺活量也好,果然,臭弟弟长大了,不纯了。和我谈恋爱之前是他最纯的时候。 第221章 眷我 2037年7月27日,星期日,救命,他有毒,唱了一天“我是一个酒精过敏的帅哥”,一直重复这句歌词,我现在脑海里全是他的这句。

我特别想告诉他,宝贝儿,你没有气泡音。

2037年7月28日,星期一,今晚有两颗流星,我没许愿,流星许愿没有科学依据,只是因为浪漫。我想,我认为的浪漫是,跟他一起看着流星划过天边。

他告诉小侄儿说流星是黑夜的眼泪,小侄儿没那么笨,不信他,我想如果流星是眼泪的话,那也一定是热泪。

2037年7月29日,星期二,拥有了和他的第一张合照,我好丑,不说了,除了结婚照,狗才和他拍。

2037年7月30日,星期三,他对我说了一句土味情话。

他对我说人有水滴鼻,蒜头鼻,直鼻,你是啥鼻,他说我是他的北鼻。

后面这句还行,但我越想越觉得怪怪的,我怀疑他只是想骂我,拐了个弯,后面这半句话可能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罪行。

2037年7月31日,星期四,他力气好大,隔壁那栋居民楼有一个大叔为了省钱就自己搬水,他帮忙拎着两桶水上五楼,还不带喘气的。

大叔给了他十多颗荔枝,他把叶子全部扒掉,留着光杆和荔枝拿回来给我,还说是像灯笼。

2037年8月1日,星期五,去兴趣班接小侄儿,他给我们画了一幅画,把我画成了恐龙,他小叔是奥特曼,可把某人牛逼坏了。

呵,我笑了,但还是要昧着良心夸小侄儿画的不错。

2037年8月2日,星期六,小侄儿发现昨天留在垃圾桶里的炸鸡包装,荔枝壳跟奶茶空杯,说要和我们俩绝交,他俩拌起了嘴,像小学生一样。

小侄儿说我拉偏架,我……有吗?自己男朋友不宠那宠谁。

2037年8月3日,星期日,发现有个姐姐偷拍他,本想过去让她删照片,但是他把我拉到他怀里亲了我额头,还特别拽的对那个女孩子说:“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女朋友生气了,麻烦删一下照片好吗?”

该表扬要表扬,但他喊别人姐姐我就不爽了,我把他拉到小隔间在他锁骨上方种了一颗草莓,来网的人一眼就能看见,他觉得好看,让我在他脖子上也来一颗,我告诉他草莓种多了会死人,他说机会只有这一次让我放开了种,死了算他的,这特喵的我还不想成为寡妇,但他勾引我。

2037年8月4日,星期一,他脖子上的草莓印还是很明显,被他那忘年交秦叔给看见了,我以为他会找借口,结果这人一点儿都不带掩饰的就承认了,还问人家好不好看。

他太放肆了,不过我喜欢。

2037年8月5日,星期二,做英语作业时我问他鳄鱼的英文,他告诉我是hungryfish,越写越觉得不对劲,……饥饿的鱼?

继饿鱼之后,小侄子拿着桂花花枝过来问他桂花树用英语怎么读,他一本正经的说是expensiveflowertree。

在忽悠人这一方面,他是大哥。

2037年8月6日,星期三,去铁路下面那条河沟里摸螃蟹,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条蛇,我不小心踩到笋壳叶滑下坡去了,我脚扭到了,他一路上都背着我,他的背很结实,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一层薄薄的衣料下面那条疤痕。

2037年8月7日,星期四,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相很乖,睫毛很浓密,我盯着他看了一个下午,这个下午过得很快。

我想把自己的寿命匀给他二十年,二十岁不叫久,活三十岁也不算幸运,那四十年也不叫贪心。我想让他活一百岁,无痛无灾,那个时候的他可能会像圣诞老人一样长着白花花的胡子头发,笑起来很和蔼。

2037年8月8日,星期五,小侄儿没在,他来小龙虾店接我去吃大餐,老板娘还是那副看亲儿子的眼神,啧,他这个人在大人眼里就是那种乖娃娃的模样,加上嘴甜,每次老板娘都要破费给他做小龙虾花甲的。

2037年8月9日,星期六,疯玩儿了半个假期了,这几天我俩都在补寒假作业,他逮着小侄儿帮忙抄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后面大题他几乎看一眼就知道解法。

他写起作业来太认真了,我几乎都快忘记了他曾经是一个学渣。

2037年8月10日,星期天,下暴雨了,他来接我去网,大雨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他问我怕不怕打雷,开玩笑,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打雷。不过我对他撒谎了,我说我怕,他把耳机给我戴上,拉着我的手在磅礴大雨中狂奔。

他的手是温热的,我猜,他的心也是,他和我是对立的,他很善良很热烈很纯真,总之有着说不完的美好,而我不是,我只想把他圈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2037年8月11日,星期一,同学来上网,拉着他打游戏,让他带飞,我猜的没错,他打游戏很厉害,最早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打游戏,我问他什么时候练的,他说是在高一之前的那个暑假。

2037年8月12日,星期二,今天不是节日不是纪念日的,他送了我一盆乒乓菊,紫色的很好看。

他说送花没几天就蔫了,还是送盆栽好,每天浇浇水精心养着就能活很久。

2037年8月13日,星期三,昨天晚上店里有个人成心找麻烦,说我态度冷漠,脸上没笑容,我好无语,老板娘都说我态度没问题,结果那人硬让我陪他喝酒,他过来了,我觉得那人要完,果然人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整人都动脑子了。

他把人灌醉后,和他称兄道弟,最后点了好多菜,那人花了将近一千多,看到我爽了,他也就放过了那人。

2037年8月14日,星期四,笑死我了,今天他忽然给小侄儿讲什么叫膝跳反应,很正经的踹了小侄儿好多脚,关键小侄儿深信不疑,觉得好玩儿,一直让他踹。

2037年8月15日,星期五,他剪头发了,眉毛上两指的距离,我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这个发型,但是真的好帅。

〔先更一章,晚点儿还有一章,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加上写这个日记特别慢,比平常写剧情还要慢很多很多。〕 第222章 眷我 2037年8月16日,星期六,他发我一个表情包,闹蛤蟆想吃天鹅肉,暗戳戳的骂我癞蛤蟆。

其实他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天鹅也会吃癞蛤蟆?

2037年8月17日,星期日,中午去网的时候,他偷偷塞了我一张小纸条,耳廓还红了,我以为是什么黄段子,结果是一封情书,他说补给我的,还说没有情书的爱情不完美。

这人作文这么差,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的情书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爽了。

2037年8月18日,星期一,我微博上那群小姑娘们天天让我更新和他的日常段子,我每天只想对他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哪里还有段子。

今天他买了一个西瓜,走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西瓜居然直接爆开了,溅了他一脸的汁,他穿着白体恤,网差点儿成了案发现场。

我都能感受到他那种想重新投胎的心。

2037年8月19日,星期二,让他换了个情侣头像,我挑了很久,一只猫一只狗,他告诉我不同物种不能在一起,马和驴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想不通了,那骡子也不是生出来了嘛,虽然没有生育能力。

他骂我傻逼,我还了他一句,逼他换上那张猫的,他说他要当狗。当时我反应过来了,忍住不笑顺着他说了好几句,好,你当狗你当狗。

2037年8月20日,星期三,他在疯狂补作业,我说下学期分班,老师不会检查的,他又教育了我一通,最后逮着我一块儿赶作业。

我想也是应该努努力,以后我们读大学可以去一个近一点儿的城市,不然他瞒着我看别的小姐姐怎么办,大城市的美女特别多,他那么好骗,被人骗了怎么办。

2037年8月21日,星期四,他亲我只亲脸和额头,连嘴都很少亲,我问他是不是嫌弃我口臭,他瞅了我一眼,骂我想得多。

我又在想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让我给他亲锁骨和脖子,想着便问了他一句,结果他一巴掌拍在我脑门,说我又想一些不能吃的。

2037年8月22日,星期五,昨晚梦到他了,还梦到我们有一个长得很像很像他的女儿,今天我告诉他,他笑着问我喜欢女儿啊,我说只要是我们俩的,我都喜欢。他又说万一长得不像他怎么办。像不像不是很重要,都是我们的孩子,我只是希望像他,而不是像我,我这个人很薄情,别人一看我的脸就觉得我很凶。

2037年8月23日,星期六,小侄儿的暑假作业是去让家长陪同去博物馆看看,然后写一篇一百个字的感想,他带着我们去了岑安的天文博物馆,里面很多很多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收获颇多。

2037年8月24日,星期日,小侄儿偷偷告诉我,他以后要当医生,小孩子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但当我问到他为什么要当医生的时候,他的回答真的让我破防了,他说他想为他小叔治病。

其实啊,我也很心疼他的……

活久一点儿,这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愿望,也将是未来许多许多年唯一的愿望。

2037年8月25日,星期一,他在古街桥上亲了我的眉尾,唇是温热的,夕阳映在他的眸子里,眸色给那边的夕阳添了一点儿温柔。

2037年8月26日,星期二,小侄儿神秘兮兮的拿着一个盒子走过来,里面装了两枚玩具戒指,他应拉着我俩的手给带上,我以为他会说小侄儿幼稚,没想到他还挺乐意的。

小侄儿说以后咱俩结婚,他要当伴郎,他说再看,我以为他是觉得结婚这个话题太早了,没想到是嫌弃小侄儿颜值不够。

2037年8月27日,星期三,他捡了一只流浪猫,说跟第一次捡到我的时候一毛一样,我想不明白了,这只猫除了性别,哪里跟我一样了。

他不喜欢有毛的动物,把野猫送给网老板了,正好老板家媳妇儿特别喜欢,还好是这样,不然我真的要吃醋了,我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跟一只猫吵起来。

2037年8月28日,星期四,他给小野猫带了小鱼干,但在投喂它的时候被抓伤了,因为是野猫,所以去医院打了疫苗。我倒是希望小猫凶一点儿,这样他就不会给它买小鱼干了。

2037年8月29日,星期五,失算了,今天他买了另一种口味的小鱼干,中央空调,哼。

2037年8月30日,星期六,他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足疗”小鱼,我把那句你有病啊还给他,他承认了,拍拍那一大盒子小鱼说:“跟着我,小鱼管够。”

他叫我小野猫,我喊他大傻狗。好,我俩都不是人。

2037年8月31日,星期日,开学最后一天,还好他让我把作业赶完了,这学期数学老师没变,在群里喊话让把作业做完了再去报名。

2037年9月1日,星期一,今天开学,年级上几乎都传开了,他来了b层班,真是让咱们b层班蓬荜生辉。我们高三了,小侄儿也二年级了。

2037年9月2日,星期二,呵,某人又迎来了一群新的小迷妹,我不酸,我很好。

2037年9月3日,星期三,最近他很高兴,我问他为什么高兴,他说就是很高兴,没理由。

晚上又请我吃了火锅,根据女人的直觉,他肯定有猫腻。

后来他喝醉了,吻了我。

他说他心头终于舒坦了,我大概知道了,他心里一直有块大石头,是他之前的一个兄弟因为他而放弃更好的路,而现在这个兄弟已经回到了正轨上,他也不用那么愧疚了。

我知道,他很重情,但他兄弟已经走出来了,也许之后的人生也不必有他了。

我告诉他,你还有我,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狐狸一样,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眉眼,我的少年啊,只属于我一个人。

2037年9月4日,星期四,他们篮球队集合,他是总队,很有威严,我觉得比上一届那个总队还要有威严,有些事情只能写在日记里头,不能亲口告诉他,比如,他严肃起来很有军人警察的风范。

2037年9月5日,星期五,我们去看了哥哥,他和我哥哥聊了会儿,聊到我的时候,他眉眼带着笑,十分郑重的告诉我哥哥以后会和我去一所学校。

〔补昨天的〕 第223章 眷我 2037年9月6日,星期六,差不多能够看懂篮球规则,周末同学约他去打球,我在边上悄悄的看有没有犯规这些,但是有些实在是看不懂。

2037年9月7日,星期日,最近桂花开了不少,总是能闻到花香,总感觉成年了的他温柔了不少,但锋芒还在。

2037年9月8日,星期一,今天换座位,根据在班上的名次来的,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同桌是一个男生,他学习好,很多人想抱大腿,我不想和他做同桌,我想努力,不想看着他发呆。

2037年9月9日,星期二,他收到了四封情书,两封粉红色外壳,一封蓝色的,另一封是白色的,他托人还了回去。

我说偶像剧男主角做法不应该是扔垃圾桶吗?他告诉我,别人喜欢是一回事儿,自己拒绝是一回事儿,这种事情还回去就好了,我们不能把别人的喜欢当做垃圾。

狗屁道理,我没他那么好。

2037年9月10日,星期三,体育课测身高体重,他一米八四了,我一米六二,和他站一块儿就是小矮人。

2037年9月11日,星期四,下雨了,他把校服脱下来挡在我头上,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我让他躲了进来。结果他爸把车停在路边,让他上去躲雨,他没去,还把我搂更紧了,把他爸脸都给气铁青。

不是所有后来的示好都能得到回应的,既然他爸当年选择不要他,那么他就可以选择不原谅他爸。

2037年9月12日,星期五,课间他偷拿了我的眼镜戴着玩儿,结果还没几秒他就给取下来了,我这度数开玩笑,他一不近视的看东西都是花的。

2037年9月13日,星期六,他把人家网的一盆绿萝拿出去晒太阳,还好我看见了,不然这绿萝性命堪忧,我跟他普及知识说绿萝不能在太阳底下晒,他偏要,说晒晒没事儿,还陪着它晒。

我。。。。。

2037年9月14日,星期日,他突然抱住我亲了我好几口,说要带我去吃牛排,他做的方案被一公司采取,给了很多酬劳,比之前的都要多很多。

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了一些计划,关于国庆这几天假期去哪里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2037年9月15日,星期一,班里的男生拿着石榴整人,专门在校门口买那种不红的,两个手指一摁就会喷汁,没人敢整他,他就坐在窗边看热闹。

同桌塞了我一个石榴,让我弄他,他看着我笑,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饭碗来,让我给他剥石榴。

我特喵的给他剥了一个课间的石榴。要上课的时候才从他碗里抓起两颗石榴挤了他一脸,还好我逃的快,他伸手抓空了,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笑死,上午造的孽晚上就让还回来了。

2037年9月16日,星期二,中午教室里没人,他在写作业,我俯身亲吻了他的手。

2037年9月17日,星期三,晚自习他没在,篮球校队招新,又去妖颜惑众去了。

2037年9月18日,星期四,他上课无聊折了一个纸飞机放课桌上,我把它“偷”回了家放在我的书桌上。

2037年9月19日,星期五,我随手在花坛里摘了一朵很小很小的野花给他别在耳朵边上,他带着打了一个下午的篮球。

2037年9月20日,星期六,隔壁居民楼发生了火灾,人差不多都出来了,但唯独没看到那个独居大叔,他让我放心,他就上去看看,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我真希望他能够自私一点儿,再说这也不是他该做的。

最后他带着那个独居大叔出来了,大叔在午睡,耳朵不好,没听到声音。还好火势不大,他脸上都是灰,像一只小花猫一样,我又气又好笑,算了,他善良,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希望老天爷开开眼,把他所有的不幸全部归于我身上,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

2037年9月21日,星期日,独居大叔提着一大袋水果来感谢他,还说要把自己之前工友的孙女儿介绍给他,我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了,不光是讨老板娘喜欢,还讨这些伯伯叔叔喜欢,关键是,还讨那些小姑娘喜欢。

他把我拉到他身边说我是他女朋友,独居大叔欲言又止,不用猜我都知道他想要说啥,就是说我不配他嘛。

又如何呢。

2037年9月22日,星期一,他跟我说以后想去纹身,纹在背上遮住他的那条疤痕。

他疤痕那么大,肯定要纹很大一块面积,他们说纹身很痛,我不想让他去,但是他喜欢啊。

2037年9月23日,星期二,早上买了一个手抓饼在去学校的路上吃,他一口我一口的很和谐,但是他把我那块鸡柳给咬走了,我就很气,算了算了,谁让他是小可爱呢。

2037年9月24日,星期三,校门口新来了一个卖的阿姨,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给我买了一个白色的,说是其他颜色的有色素。

我没告诉他,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很甜很甜。

2037年9月25日,星期四,第一次月考,作文要求是根据《借我》中的借我瞻前与顾后,借我执拗如少年这两句来写,我写了青春,文里很隐晦的带了他。

2037年9月26日,星期五,考得还算可以,他问我这次总分能不能上五百,我不太确定,四百八九,如果作文被看出来了的话,只能考四百六七。

2037年9月27日,星期六,今天听他说网来了一个拾荒的大叔给了他和小侄儿奶糖,他请了人家吃饭,我说他怎么这么好骗,万一是一个骗子,把他俩都给拐卖了怎么办,他说不会,现在不也没事儿嘛。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多,因为他从出生开始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我就遇到他一个,所以我相信这个世界坏人比好人多,也怕别人伤害他。

2037年9月28日,星期天,小龙虾店今天没营业,我给他做了一个小蛋糕,他喜欢吃甜的,所以我放了七分糖,还有他那三分可爱。

2037年9月29日,星期一,作文得了五十二分,给他看,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让我把试卷给他看看,他改错题。

这年头都兴口是心非的?

2037年9月30日,星期二,放国庆了,七天假期,收拾行李去了。 第224章 眷我 2037年10月1日,星期三,他带着我们来了海城,这个城市太繁华了,一不小心就会走丢的那种,他站在桥上,桥下是错综复杂的立交桥,身后是无尽的灯火。

2037年10月2日,星期四,他说:“沈雁书,我会带你去看很多地方的灯火。”

我看的不是灯火,它们的繁华与绚烂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有他,我才会觉得有看头。

2037年10月3日,星期五,海洋馆里的鱼种类很多,不像天上的星星那样,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星星,因为每晚和他回家的路途中都可以看到星星。

2037年10月4日,星期六,他在街头给我买了一个花环,我使坏的给他戴上,但他戴上之后就没取下来了,我偷偷给他拍了一张照。

2037年10月5日,星期日,他趁小侄儿不注意亲了我一下,我想说,其实小侄儿什么都知道,只是他把小侄儿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像我把他当做孩子一样。

2037年10月6日,星期一,我们去景区串了一串手链,花了好几百,早说他想要嘛,我什么都会,编手链都能编出花来。

2037年10月7日,星期二,旅程结束了,他问我下次想去哪里,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2037年10月8日,星期三,这回没周末,连着上十天的课,可以和他一起看十天的月亮星星。

2037年10月9日,星期四,我们班流行折星星,是用彩色的小管子,折出来很漂亮的。倘若神说,折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可以向他换一个条件的话,我就折,但神都是骗小孩儿的。

他折了一颗塞我手心里,很丑,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2037年10月10日,星期五,他在那边训练篮球,我在这边和同学打乒乓,他两头跑,一会儿过来和我打两局,一会儿过去守着他们。

2037年10月11日,星期六,晚自习班上同学在讲鬼故事,全班女生都被吓得尖叫,我俩在传小纸条,他问我怕不怕,我说怕,他骂我不要脸,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他说怕。

真没趣,我这不是为了迎合组织嘛。

2037年10月12日,星期日,数学小测,他又是满分,老古几乎把他吹上天了,换我我也一样,除了小龙虾店的老板娘,没什么人听我吹,哦对,下次那个独居大叔来网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我可以讲给他听,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他忍心给介绍几个蛇精脸?

2037年10月13日,星期一,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穿了夏季校服就出门了,课间时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扔过来了,他里面就穿了一件短袖条纹衬衣,最后因为没穿校服被罚站了。

2037年10月14日,星期四,刚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男人把一个喝醉酒的女人带上了车,他没注意,我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管闲事,而且还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的,因为有过一次经历,我也不会再管闲事了,任凭他再怎么说我教我。

2037年10月15日,星期三,他从包里摸出一颗棒棒糖给我,是他最喜欢的牛奶味儿的,棒棒糖还有温度,表面都化了。

2037年10月16日,星期四,今天我在他数学书上画了一个猪头,他不知道。

2037年10月17日,星期五,放假了,明天准备给他做毛巾卷和蛋挞。

2037年10月18日,星期六,老板娘外甥过来玩儿,闹着要见他,我把他带到网。毛巾卷是巧克力的,面上还有一层可可粉,嘴角都沾的有巧克力,他太可爱了,我没忍住亲了他一口,没想到老板娘外甥也亲了他一口,还说他的脸很软很香,要不是卖孩子犯法,我当时就把他给卖了。

2037年10月19日,星期日,他送了我一支眉笔。

2037年10月20日,星期一,课间时他爸把他喊到办公室,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也看不出他的情绪,正如他说的那样,世界上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人都是他在乎的,他爸不是,对于他来说,他爸就是一个有着合租关系的陌生人,还比陌生人要疏远点儿,因为他会去帮助陌生人。

2037年10月21日,星期二,最近他很忙,老师又让他去参加什么竞赛,他还参加了这次冬季运动会的跳高,四百米。

2037年10月22日,星期三,回家的路上,他牵了我的手,很喜欢被他牵着回家的感觉。

2037年10月23日,星期四,他请假了没来上课,说是小感冒,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呢。我给他煲了鲫鱼汤让他下来拿,他让我放在门卫室。

2037年10月24日,星期五,他连续第二天没来上课,我找了个理由去他家里,他和教导主任住在一起,我们俩很像在偷情,他连续两天都发烧了,浑身很烫,我给他身上擦了酒精。

他的眼尾微微泛红,很惹人心疼。

2037年10月26日,星期日,昨天不巧的是碰到他爸回来了,我被迫待在他的房间里一晚上,他睡了很久,期间他爸还叫他,我不敢出声。

一直等到下午他爸才出门,我俩才得以出来。

男朋友住在教导主任家是什么感受,只能说很刺激,反正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不敢了。

2037年10月27日,星期一,捡了银杏叶子给他做了一只蝴蝶,他送给我一只纸蝴蝶。

2037年10月28日,星期三,今天上微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更博了,分享了一个小段子。

他:我小时候就长得很好看,很多小女孩儿都想让我当他老公。

我:可我听人说是那些小男生让你当他们老婆。

他冷笑了一声:上一个这样和我说话的,嘴已经被我揍变形了。

我:要不,你把我的嘴亲变形?

他:你好不要脸。

我:我要是要脸,我这会儿还单身。

2037年10月29日,星期四,第二次月考,他说他作文没写好。

他作文能写好才不正常好。

2037年10月30日,星期五,老师把他留下来批改试卷了,我一个人回家。

2037年10月31日,星期六,网的活轮到他守夜班了,白间他睡觉我没打扰他,晚上我去陪着他,他拿了被子在前台后方小沙发上给我铺了休息的地方,但我不想睡觉,只想陪着他。

或者。。。。睡他也可以。 第225章 眷我 2037年11月2日,星期一,因为他昨晚守了一晚上,时间颠倒不过来,今天上课趴桌子上睡了一天,挨批评了,他挨批评的时候好乖,脑袋耷拉着,但我知道他那翘着的狐狸尾巴在说,下次还敢。

其实他并不是能够轻易的挨批评的人,但宠着他的人一个个的都离他远去了,他不能再任性了。

2037年11月3日,星期二,这次月考,我考进了全年级前三百,他说奖励我,条件任由我开,我说想睡他,他骂我想得挺美的,后来他真的挨着我睡了一晚上,很单纯的抱着他睡觉。

他身上有股奶糖的味道,我问他是不是偷吃奶糖了,他没回答,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晚安。

早说有这样的条件,我就应该再努力一点。

2037年11月4日,星期三,昨晚梦到我与他相识的那一个夏天,他是那个嚣张的少年,我只是想利用他帮自己,但现在不是。

2037年11月5日,星期四,他把我叫到窗户边上,让我看他折的纸蜻蜓,他折了好几只朝窗外扔,纸蜻蜓转悠着往下飘去很漂亮,后来被老师发现,让他去打扫卫生。

2037年11月6日,星期五,他教我打篮球,我只会投两分,多数都是他跳起来给我补进篮筐的。

2037年11月7日,星期六,本来想和他一块儿守着,但我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偷亲我,就他这种人,肯定打了一夜的游戏。

2037年11月8日,星期日,我假装睡着了,他把我抱到沙发上给我盖好被子,还戳着我的脸说我皱着眉头真丑,他顺了顺我的头发,说他会带着我去很多地方,说着他规划好了的未来。

我好喜欢他。

2037年11月9日,星期一,他又在课上睡了一天,老师想喊他起来,我替他撒了个谎,说他不舒服。他是好学生,我不是,谎是我撒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2037年11月10日,星期二,长得高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就弹我脑门,很痛的。

行,只要他高兴,砍了我也没问题。

2037年11月11日,星期三,光棍节,我们班流行送棒棒糖,我不是单身,所以没要他们的。

这个采花大盗,在学校的花坛里折了一朵百日菊送给我。

2037年11月12日,星期四,今天路过学校的林荫道时,银杏树叶飘落下来,很漂亮很浪漫。

我希望时光慢一点儿,落叶多一点儿。

2037年11月13日,星期五,他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太怂了,腿都被他吻软了,他毫不留情的嘲笑我,还好我脸皮厚,不然地洞都来不及挖。

我问他哪里学来的,他说是我小说里写的,就想试试。

我:……

2037年11月14日,星期六,我和他每天三点一线,我的圈子很小,就只有他。

今天听到别人说我,很薄情,看起来很不好相处,我很怕他也是这么认为。

我在努力改。

2037年11月15日,星期日,听说岑安柳树很多,他去过那里参加过球赛,来年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他一块儿去,看柳絮纷飞,看大雁归梓。

2037年11月16日,星期一,他不知道的是,我又看了他六节课。

2037年11月17日,星期二,今天出了一阵暖阳,光就只打在他的课桌上,他望着我笑,他那微笑唇很甜很甜。

2037年11月18日,星期三,学生会来查违禁物品,我手机被收了,部长是他们篮球队的,晚自习下他去帮我拿回来了。

2037年11月19日,星期四,他们篮球队这学期停训了,他签了假条带着篮球队的成员去搓了一顿,放学后他在校门口等我,还给我带了一个烤鸭腿,实在难以想象他怎么把这个大鸭腿带出来的。

2037年11月20日,星期五,这几天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他留了个心眼,带着我躲进了小巷子,那人是一个暴/露/狂,一见到我们就把衣服给展开,他把我眼镜给摘掉,走过去对着那变/态就是一脚,再把那变态按地上摩擦了一顿报警了。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我服了。

2037年11月21日,星期六,我问他要是以后去了大学,看见了别的漂亮性感可爱的女生,会不会动心,他让我别多想,除了我他不会再喜欢别人。

我和他颜值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肯定会有危机感啊,他是不懂的。

2037年11月22日,星期日,他带着我去打造了一对戒指,纯银的,内壁写着我俩的名字。

2037年11月23日,星期一,学校有领导来检查,班主任说他形象比较好,让他领着领导在学校里闲逛,介绍介绍有关于咱们学校的历史。

来我们班的时候,他望着我笑了一下,快吓死我了,他身后那么几个大领导,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实在牛逼。

2037年11月24日,星期二,老师把他喊到办公室里,是谈保送的事情,听我们班班长说是黎泊电子科技大学,总之一大堆介绍很牛逼。

他说是因为前几次设计的一个程序,那个公司觉得不错,又跟这个大学是合作关系,然后就想让这个学校签下他,之后就去这个公司,总之如果签了的话,未来好几年都不用愁,不过他给拒绝了。

我骂了他一晚上,越想越气,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嘛。

2037年11月25日,星期三,他说他自己的人生自己走,他不想被别人约束路线,我想也是,他一个那么喜欢自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合同而把自己困住那么几年呢。

2037年11月26日,星期四,今天上微博,有小读者问我,我俩每天这样亲,他身体遭得住嘛,不会那啥嘛。

说来惭愧,我俩很少亲嘴,亲额头亲脸比较多,他这人比我想象的要克制,可能是大人了。

2037年11月27日,星期五,第三次月考又考完了,我觉得我能进前三百。

2037年11月28日,星期六,网突然停电了,很多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总电闸给关了。

有个人来找他麻烦,说让他赔他一颗星,他为了息事宁人过去给人代打上分。

我真想给那人一榔头,但他说我们是成年人,要考虑事情后果。

2037年11月29日,星期日,突然发现,他的腰好细,就是不知道肾好不好。

2037年11月30日,星期一,嘿嘿,考了两百五十二名,五百一十多分。 第225章 眷我 2037年11月2日,星期一,因为他昨晚守了一晚上,时间颠倒不过来,今天上课趴桌子上睡了一天,挨批评了,他挨批评的时候好乖,脑袋耷拉着,但我知道他那翘着的狐狸尾巴在说,下次还敢。

其实他并不是能够轻易的挨批评的人,但宠着他的人一个个的都离他远去了,他不能再任性了。

2037年11月3日,星期二,这次月考,我考进了全年级前三百,他说奖励我,条件任由我开,我说想睡他,他骂我想得挺美的,后来他真的挨着我睡了一晚上,很单纯的抱着他睡觉。

他身上有股奶糖的味道,我问他是不是偷吃奶糖了,他没回答,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晚安。

早说有这样的条件,我就应该再努力一点。

2037年11月4日,星期三,昨晚梦到我与他相识的那一个夏天,他是那个嚣张的少年,我只是想利用他帮自己,但现在不是。

2037年11月5日,星期四,他把我叫到窗户边上,让我看他折的纸蜻蜓,他折了好几只朝窗外扔,纸蜻蜓转悠着往下飘去很漂亮,后来被老师发现,让他去打扫卫生。

2037年11月6日,星期五,他教我打篮球,我只会投两分,多数都是他跳起来给我补进篮筐的。

2037年11月7日,星期六,本来想和他一块儿守着,但我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偷亲我,就他这种人,肯定打了一夜的游戏。

2037年11月8日,星期日,我假装睡着了,他把我抱到沙发上给我盖好被子,还戳着我的脸说我皱着眉头真丑,他顺了顺我的头发,说他会带着我去很多地方,说着他规划好了的未来。

我好喜欢他。

2037年11月9日,星期一,他又在课上睡了一天,老师想喊他起来,我替他撒了个谎,说他不舒服。他是好学生,我不是,谎是我撒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2037年11月10日,星期二,长得高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就弹我脑门,很痛的。

行,只要他高兴,砍了我也没问题。

2037年11月11日,星期三,光棍节,我们班流行送棒棒糖,我不是单身,所以没要他们的。

这个采花大盗,在学校的花坛里折了一朵百日菊送给我。

2037年11月12日,星期四,今天路过学校的林荫道时,银杏树叶飘落下来,很漂亮很浪漫。

我希望时光慢一点儿,落叶多一点儿。

2037年11月13日,星期五,他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太怂了,腿都被他吻软了,他毫不留情的嘲笑我,还好我脸皮厚,不然地洞都来不及挖。

我问他哪里学来的,他说是我小说里写的,就想试试。

我:……

2037年11月14日,星期六,我和他每天三点一线,我的圈子很小,就只有他。

今天听到别人说我,很薄情,看起来很不好相处,我很怕他也是这么认为。

我在努力改。

2037年11月15日,星期日,听说岑安柳树很多,他去过那里参加过球赛,来年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他一块儿去,看柳絮纷飞,看大雁归梓。

2037年11月16日,星期一,他不知道的是,我又看了他六节课。

2037年11月17日,星期二,今天出了一阵暖阳,光就只打在他的课桌上,他望着我笑,他那微笑唇很甜很甜。

2037年11月18日,星期三,学生会来查违禁物品,我手机被收了,部长是他们篮球队的,晚自习下他去帮我拿回来了。

2037年11月19日,星期四,他们篮球队这学期停训了,他签了假条带着篮球队的成员去搓了一顿,放学后他在校门口等我,还给我带了一个烤鸭腿,实在难以想象他怎么把这个大鸭腿带出来的。

2037年11月20日,星期五,这几天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他留了个心眼,带着我躲进了小巷子,那人是一个暴/露/狂,一见到我们就把衣服给展开,他把我眼镜给摘掉,走过去对着那变/态就是一脚,再把那变态按地上摩擦了一顿报警了。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我服了。

2037年11月21日,星期六,我问他要是以后去了大学,看见了别的漂亮性感可爱的女生,会不会动心,他让我别多想,除了我他不会再喜欢别人。

我和他颜值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肯定会有危机感啊,他是不懂的。

2037年11月22日,星期日,他带着我去打造了一对戒指,纯银的,内壁写着我俩的名字。

2037年11月23日,星期一,学校有领导来检查,班主任说他形象比较好,让他领着领导在学校里闲逛,介绍介绍有关于咱们学校的历史。

来我们班的时候,他望着我笑了一下,快吓死我了,他身后那么几个大领导,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实在牛逼。

2037年11月24日,星期二,老师把他喊到办公室里,是谈保送的事情,听我们班班长说是黎泊电子科技大学,总之一大堆介绍很牛逼。

他说是因为前几次设计的一个程序,那个公司觉得不错,又跟这个大学是合作关系,然后就想让这个学校签下他,之后就去这个公司,总之如果签了的话,未来好几年都不用愁,不过他给拒绝了。

我骂了他一晚上,越想越气,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嘛。

2037年11月25日,星期三,他说他自己的人生自己走,他不想被别人约束路线,我想也是,他一个那么喜欢自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合同而把自己困住那么几年呢。

2037年11月26日,星期四,今天上微博,有小读者问我,我俩每天这样亲,他身体遭得住嘛,不会那啥嘛。

说来惭愧,我俩很少亲嘴,亲额头亲脸比较多,他这人比我想象的要克制,可能是大人了。

2037年11月27日,星期五,第三次月考又考完了,我觉得我能进前三百。

2037年11月28日,星期六,网突然停电了,很多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总电闸给关了。

有个人来找他麻烦,说让他赔他一颗星,他为了息事宁人过去给人代打上分。

我真想给那人一榔头,但他说我们是成年人,要考虑事情后果。

2037年11月29日,星期日,突然发现,他的腰好细,就是不知道肾好不好。

2037年11月30日,星期一,嘿嘿,考了两百五十二名,五百一十多分。 第226章 眷我 2037年12月1日,星期二,条件想了一晚上,我让他拍张果照给我,他连着骂我一上午不要脸,开玩笑小老弟,我要是要脸就不会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了。

2037年12月2日,星期三,折星星太难了,都已经两个月了,才折了两千多颗,手快废了。

如果我的愿望实现不了,那我一定会诅咒那个管许愿的神一辈子,不对,是永生永世。

2037年12月3日,星期四,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没人能懂我那种开心,他居然会满足我的无理要求,给我发了一张穿着平角裤的照片,虽然没有露脸,但是这大晚上的真的好吗,我直接封他为钓神好。

我他妈直接舔屏。

2037年12月4日,星期五,托他的福,我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见到他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没穿衣服的脑补画面,估计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在我脑海里果奔了一天了。

2037年12月5日,星期六,有人送给老板娘一箱车厘子,她给我拿了两斤,我全部给了我家小可爱,他告诉我说这是反季水果,吃可以,但是要少吃。

他长得帅,他说得对。

2037年12月6日,星期日,买了一只叫花鸡,我俩都吃撑了,已经好久没看到小侄儿了,最近他上夜班,没把小侄儿接过来。

2037年12月7日,星期一,下午我在黑板上写了我们的名字,擦掉后,上面有很浅很浅的印子,没人仔细看,但我们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2037年12月8日,星期二,最近写作上遇到一点儿问题,失眠了,晚上我和他打着电话,他唱歌哄我睡觉,结果把自己给哄睡了。

他睡觉不打呼噜,也不翻身,很安静很安静的,我能脑补他睡觉的模样,像一只小狐狸一样收敛起满身的锋芒,很乖巧。

2037年12月9日,星期三,学校组织了看电影,我和他心照不宣的很安分的看电影,老师让写了两千字的观后感。

2037年12月10日,星期四,去看了大叔,在芦苇丛里发现了一只大雁,明年的春天,大雁又会飞回北方去。

2037年12月11日,星期五,塞给了他一颗奶糖,我套路着问他甜不甜,他说甜,我说我不信,凑上去亲了他的唇角一口。他翻了我一个白眼,说我太土了,都快把他今天吃的晚饭给整出来了。

2037年12月12日,星期六,他送了我一个暖手宝,灰色外壳,里面有一只小猫,我给他织了一块围巾,大红色的,我觉得很衬他。

2037年12月13日,星期天,折星星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折了三千多个,离九千颗太远了。

2037年12月14日,星期一,小侄儿画的星空作品得了县上一等奖,他在我们学校门口等了三节晚自习,脸都冻红了,他很开心的把奖状奖牌拿给我们看,我承诺给他买一个大型的变形金刚,网上看三千多,虽然肉疼,但小孩子该奖励还是得奖励。

他说元旦带着我们去欢乐谷玩儿。

2037年12月15日,星期二,那个大学的人又来了第二次,找了很多领导和他爸当说客,当天我就搜了那学校周围的几所学校。

没想到的是,他再次给拒绝了。

2037年12月16日,星期三,他最近下午都在跑步,练习跳高,这个月末就是冬季运动会。

我腿有伤,不能参加。

其实好想和试一下男女生接力跑。

2037年12月17日,星期四,回去的路上看见一只橘猫,大大的肚子,应该是怀孕了,他说之前见到过这只猫,我倒是记得他对我说过他生于黑暗,长在地狱那天晚上,我们见到过一只橘猫,但我已经忘记长什么样子了。他说是他的眼周有一撮白色的毛。

世界上橘猫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见过一面的那只。

2037年12月18日,星期五,他趴在我们店里的桌子上补觉,晚上又要去守网,老板娘又夸他长得标志,我问老板娘,她是不是都觉得我和他不配,老板娘说我胡说,她说我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久了之后就感觉很好。

也是,那些觉得我和他不配的人,基本上都是见过我一面的人,我不听他们说,我就只听他说。

2037年12月19日,星期六,他脸颊上冒了个痘痘,我说给他抹点儿药或者涂点儿遮瑕的,他说大老爷们的长痘痘是很正常的事情,应该是熬夜导致的,等过两月守白班就好了。

行,我家的大老爷们。

2037年12月20日,星期日,睡了半夜,凌晨两点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刷题,我让他去睡会儿,帮他守着,他这个犟拐子,硬说自己不困。

2037年12月21日,星期一,果不其然,第二天上课又打瞌睡,好在是老古的课,允许他睡会儿。

2037年12月22日,星期二,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他跳高能跳到一米八一,我觉得很厉害了,但是听说我们学校的记录是他上一届篮球队队长创下的,一米九九。

2037年12月23日,星期三,运动会开幕式,他是插彩旗的第一个,从旗台两边的楼梯绕着操场跑了一圈,最后把那面旗插在旗台边上,我承认,他帅到我了,要是穿着正装去升旗,肯定很帅。

2037年12月24日,星期四,上午跳高比赛,他跳到了一米九二,没破记录,但还是第一名,八百米得了第三名,输给了两个田径队的不丢人。

在这里,热烈祝贺我的小可爱得到跳高第一,八百米第三,撒花撒花。

2037年12月25日,星期五,四百米男女生接力,他被内道的人撞到在地,左脸撞在塑胶跑道上,颧骨那儿擦伤一大块,看着都疼,他还安慰我说他又不靠脸吃饭,我到现在都还心疼着,他倒好,说哄我,哄着哄着又把自己哄睡了,小没良心的。

2037年12月26日,星期六,他贴了两张创可贴,痞帅痞帅的,但我想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他死活不让我看,说刚贴的创可贴撕下来疼,我信他的鬼,摔那么严重都没喊疼,一让撕创可贴就怕疼了。

2037年12月27日,星期日,哎,真羡慕他这种年轻人,刚摔了第二三天就能活蹦乱跳了,我猜他小时候肯定有多动症。

2037年12月28日,星期一,感太开心了,第四次月考它终于要来了,我期待的不是月考,而是元旦。

2037年12月30日,星期三,他脸上没贴别的了,但今天他上语文课的时候抓了四次脸,物理课的时候抓了六次,晚自习的时候一直在抓脸,真想威胁他说把自己抓毁容了我就不要他了,但不能这样对小孩儿说,因为他们会没有安全感。

2037年12月29日,星期二,考完语文数学,我就觉得我下一个条件稳了。

2037年12月31日,星期四,终于考完了,我的元旦来了。 第226章 眷我 2037年12月1日,星期二,条件想了一晚上,我让他拍张果照给我,他连着骂我一上午不要脸,开玩笑小老弟,我要是要脸就不会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了。

2037年12月2日,星期三,折星星太难了,都已经两个月了,才折了两千多颗,手快废了。

如果我的愿望实现不了,那我一定会诅咒那个管许愿的神一辈子,不对,是永生永世。

2037年12月3日,星期四,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没人能懂我那种开心,他居然会满足我的无理要求,给我发了一张穿着平角裤的照片,虽然没有露脸,但是这大晚上的真的好吗,我直接封他为钓神好。

我他妈直接舔屏。

2037年12月4日,星期五,托他的福,我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见到他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没穿衣服的脑补画面,估计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在我脑海里果奔了一天了。

2037年12月5日,星期六,有人送给老板娘一箱车厘子,她给我拿了两斤,我全部给了我家小可爱,他告诉我说这是反季水果,吃可以,但是要少吃。

他长得帅,他说得对。

2037年12月6日,星期日,买了一只叫花鸡,我俩都吃撑了,已经好久没看到小侄儿了,最近他上夜班,没把小侄儿接过来。

2037年12月7日,星期一,下午我在黑板上写了我们的名字,擦掉后,上面有很浅很浅的印子,没人仔细看,但我们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2037年12月8日,星期二,最近写作上遇到一点儿问题,失眠了,晚上我和他打着电话,他唱歌哄我睡觉,结果把自己给哄睡了。

他睡觉不打呼噜,也不翻身,很安静很安静的,我能脑补他睡觉的模样,像一只小狐狸一样收敛起满身的锋芒,很乖巧。

2037年12月9日,星期三,学校组织了看电影,我和他心照不宣的很安分的看电影,老师让写了两千字的观后感。

2037年12月10日,星期四,去看了大叔,在芦苇丛里发现了一只大雁,明年的春天,大雁又会飞回北方去。

2037年12月11日,星期五,塞给了他一颗奶糖,我套路着问他甜不甜,他说甜,我说我不信,凑上去亲了他的唇角一口。他翻了我一个白眼,说我太土了,都快把他今天吃的晚饭给整出来了。

2037年12月12日,星期六,他送了我一个暖手宝,灰色外壳,里面有一只小猫,我给他织了一块围巾,大红色的,我觉得很衬他。

2037年12月13日,星期天,折星星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折了三千多个,离九千颗太远了。

2037年12月14日,星期一,小侄儿画的星空作品得了县上一等奖,他在我们学校门口等了三节晚自习,脸都冻红了,他很开心的把奖状奖牌拿给我们看,我承诺给他买一个大型的变形金刚,网上看三千多,虽然肉疼,但小孩子该奖励还是得奖励。

他说元旦带着我们去欢乐谷玩儿。

2037年12月15日,星期二,那个大学的人又来了第二次,找了很多领导和他爸当说客,当天我就搜了那学校周围的几所学校。

没想到的是,他再次给拒绝了。

2037年12月16日,星期三,他最近下午都在跑步,练习跳高,这个月末就是冬季运动会。

我腿有伤,不能参加。

其实好想和试一下男女生接力跑。

2037年12月17日,星期四,回去的路上看见一只橘猫,大大的肚子,应该是怀孕了,他说之前见到过这只猫,我倒是记得他对我说过他生于黑暗,长在地狱那天晚上,我们见到过一只橘猫,但我已经忘记长什么样子了。他说是他的眼周有一撮白色的毛。

世界上橘猫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见过一面的那只。

2037年12月18日,星期五,他趴在我们店里的桌子上补觉,晚上又要去守网,老板娘又夸他长得标志,我问老板娘,她是不是都觉得我和他不配,老板娘说我胡说,她说我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久了之后就感觉很好。

也是,那些觉得我和他不配的人,基本上都是见过我一面的人,我不听他们说,我就只听他说。

2037年12月19日,星期六,他脸颊上冒了个痘痘,我说给他抹点儿药或者涂点儿遮瑕的,他说大老爷们的长痘痘是很正常的事情,应该是熬夜导致的,等过两月守白班就好了。

行,我家的大老爷们。

2037年12月20日,星期日,睡了半夜,凌晨两点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刷题,我让他去睡会儿,帮他守着,他这个犟拐子,硬说自己不困。

2037年12月21日,星期一,果不其然,第二天上课又打瞌睡,好在是老古的课,允许他睡会儿。

2037年12月22日,星期二,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他跳高能跳到一米八一,我觉得很厉害了,但是听说我们学校的记录是他上一届篮球队队长创下的,一米九九。

2037年12月23日,星期三,运动会开幕式,他是插彩旗的第一个,从旗台两边的楼梯绕着操场跑了一圈,最后把那面旗插在旗台边上,我承认,他帅到我了,要是穿着正装去升旗,肯定很帅。

2037年12月24日,星期四,上午跳高比赛,他跳到了一米九二,没破记录,但还是第一名,八百米得了第三名,输给了两个田径队的不丢人。

在这里,热烈祝贺我的小可爱得到跳高第一,八百米第三,撒花撒花。

2037年12月25日,星期五,四百米男女生接力,他被内道的人撞到在地,左脸撞在塑胶跑道上,颧骨那儿擦伤一大块,看着都疼,他还安慰我说他又不靠脸吃饭,我到现在都还心疼着,他倒好,说哄我,哄着哄着又把自己哄睡了,小没良心的。

2037年12月26日,星期六,他贴了两张创可贴,痞帅痞帅的,但我想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他死活不让我看,说刚贴的创可贴撕下来疼,我信他的鬼,摔那么严重都没喊疼,一让撕创可贴就怕疼了。

2037年12月27日,星期日,哎,真羡慕他这种年轻人,刚摔了第二三天就能活蹦乱跳了,我猜他小时候肯定有多动症。

2037年12月28日,星期一,感太开心了,第四次月考它终于要来了,我期待的不是月考,而是元旦。

2037年12月30日,星期三,他脸上没贴别的了,但今天他上语文课的时候抓了四次脸,物理课的时候抓了六次,晚自习的时候一直在抓脸,真想威胁他说把自己抓毁容了我就不要他了,但不能这样对小孩儿说,因为他们会没有安全感。

2037年12月29日,星期二,考完语文数学,我就觉得我下一个条件稳了。

2037年12月31日,星期四,终于考完了,我的元旦来了。 第227章 眷我 2038年1月1日,星期五,还好我们坐的是高铁,听说高速路堵了,看这架势,肯定要堵到半夜,但我们回来的票已经卖光了,很多大学都放假了。

我们去了欢乐谷,很多角色扮演的,还有他最喜欢玩的那个英雄,叫貂蝉。

他个大/色/狼,盯着人家的背影看,结果出现了反转,那貂蝉居然是一个小哥哥扮的。

我:你好这口?

他:老子直的,我以为他是……

我:当着我的面看小姐姐?

他:这不没看成嘛。

我:你还有理了?

他理不直气也壮:什么叫我有理了,你就说他是不是男的。

我:是。

他:这不就结了,他又不是女的,我看什么小姐姐。

我:你这叫看小姐姐未遂。

他:……

小样,和我斗,你还是去练两年嘴皮子。

2038年1月2日,星期六,去了一条全是小吃的巷子,里面的东西都好贵,买了三根拉丝热狗棒来吃,花了七十五块钱。

更了一条微博,还是小段子。

我:去不去鬼屋?

他:你都不怕去什么鬼屋。

小侄儿:可是我怕。

他:你怕去什么鬼屋?

我:不怕也不去,怕也不去,你到底想怎样?

他:我想要,你怕,他不怕。

我:……

小侄儿:……

他:这小鬼一直拉着我的裤子,你一直揩我油,我还怎么玩儿?

我:瞎说什么大实话。

2038年1月3日,星期日,回来坐了大巴,从上午一直堵到下午六点,小侄儿挨着一个女生坐,他从小就是一个撩妹的高手,和小姐姐聊得很欢。

我把耳机塞到他耳朵,听了一路的歌,真希望时光跟现在一样,慢一些,再慢一些。

2038年1月4日,星期一,月考成绩出来了,三百开外了,理综没考好,他抓着我刷题,我的愿望泡汤了。

2038年1月5日,星期二,临近期末了,老古偷懒让他上去给班里的同学讲题,下课去开水房给他接了热水润润嗓子,估计这一个月老古也会让他讲题。

他板书实在牛逼,讲课也很霸气,反正我是半个字没听进去,就看脸了。

2038年1月6日,星期三,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他兄弟和我朋友东窗事发了,我们今天才听到班上同学议论,我今天没陪他,去陪我朋友了。

他兄弟十二月份就走了,联系不上人。

他对我说,他和他这个兄弟认识了十多年了,以前还约定过要一起结婚,一起当警察,做最默契的搭档,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2038年1月7日,星期四,第二节课的时候他逃课了,他说是去送一个人,那个人我应该知道是谁,也是他的兄弟。

晚上我和他在小区花坛边上坐了好久,他笑得好让我心疼,他身边的人在一个个的离开他,之前有个哥哥结婚了,他们怕给他造成麻烦,就再没有打扰了,后来是捡到他的那个大叔,得病走了,接着是另一个哥哥,去了北方,然后便是他最好最好最好的兄弟,今天他去送的这个,也是他的兄弟。

我拉着他的手,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说我不会离开他的。

他说我要是也离开了,他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2038年1月8日,星期五,逗了一天,终于把他逗笑了,我发现我真不会逗人。希望他每天都能开心点儿。

2038年1月9日,星期六,今天去了我们县城最高的那座山,把我折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星都撒在崖边,也许了一个愿望。

我想让他开心无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百岁,两百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永生。

2038年1月10日,星期日,他没补觉,我们走了会儿铁路,我知道他是在回忆,他是一个很重情义,有血有肉的人,可能我们这种薄情的人无法感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离开了,他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回忆我们这段很快乐的时光。

他说不会,他会每天骂我一遍,让我打不停的喷嚏。

2038年1月11日,星期一,被他逮着刷题。

2038年1月12日,星期二,我俩泡了图书馆。

2038年1月13日,星期三,他叫我教他怎样写作文,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我让他亲我一口就讲十分钟,他说还是借书看来得快。

2038年1月14日,星期四,下午刚想去打会儿羽毛球,就被他逮着学习了。

2038年1月15日,星期五,他给了我一本必考点,让我多看看这些,我看了一整个晚自习,小可爱的话必须听,别说看书,就是让我看别人吃/屎我都看。

2038年1月16日,星期六,他睡着了。

我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是能像他就好了,我还能看看小时候的他,如果我们早点儿遇到就好了,或许我也不像别人口中那样冷漠。

2038年1月17日,星期日,他感冒了,嗓子都是哑的,可能是守网的时候着凉了,喂了他药,他不让我亲亲,说怕传染我,管他二伯的大锅盖,传染就传染,我只想亲他。

2038年1月18日,星期一,他的感冒好了点儿,还好还好,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病着就不好了。

2038年1月19日,星期二,临近期末了,最近抱佛脚的人好多,他是那个佛脚,放学后我也抱抱佛脚,他使坏把我捂在自己胸口差点儿把我捂死了。

2038年1月20日,星期三,好紧张,明天就考试了,他说如果我考进三百名,他会答应我一个愿望,我愿望只有一个,只想上他,但这肯定行不通。如果我考进了前三百,这个愿望就先留着。

2038年1月21日,星期四,考试第一天,感觉不错。

2038年1月22日,星期五,考试第二天,我感觉稳了。

回家的路上,别人都是一大袋行李,我和他一身轻松,我开心的绕着他转,同学们说我高冷人设崩塌。说实话,我在他面前,从来不需要什么形象,去他喵的高冷。

2038年1月23日,星期六,我想问的是,他的班什么时候倒过来啊,我俩作息根本就不是一个时间段的,约会都不好约。

2038年1月24日,星期日,上微博发了一张照片,是他的手和我的手握在一起的照片,下面好多久久。

2038年1月25日,星期一,白天我带着小侄儿在龙虾店忙,主要是我怕小侄儿烦着他,他白天要补觉。

2038年1月26日,星期二,他突然对我说一句开/好房了,结果一看,特喵是斗地主的房间,他说里面还有他女儿,我正怀疑他哪里来的女儿时,才听见我朋友的声音,哦对,我朋友和他是以父女相称的。

我感觉我朋友已经抑郁了,因为和男朋友分手的事情,我们仨轮流找她聊天谈心。

2038年1月27日,星期三,他脸上的疤痕消了,给他做了酱香排骨,他吃了两碗米饭,多吃点儿,不然摸着都硌手。

2038年1月28日,星期四,店里还剩下两只打理好的牛蛙,老板娘让我带回家吃,我给他做了酸菜牛蛙,我以为他会不忍心吃牛蛙,结果人含泪吃了两大碗,还问我还有吗。

2038年1月29日,星期五,他给我剥了柚子,虽然柚子上还有洗手液的味道,但至少说明他是洗了手的。

2038年1月30日,星期六,小年,我俩去吃了牛排,没带小侄儿。

2038年1月31日,星期天,腊月二十五日,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第227章 眷我 2038年1月1日,星期五,还好我们坐的是高铁,听说高速路堵了,看这架势,肯定要堵到半夜,但我们回来的票已经卖光了,很多大学都放假了。

我们去了欢乐谷,很多角色扮演的,还有他最喜欢玩的那个英雄,叫貂蝉。

他个大/色/狼,盯着人家的背影看,结果出现了反转,那貂蝉居然是一个小哥哥扮的。

我:你好这口?

他:老子直的,我以为他是……

我:当着我的面看小姐姐?

他:这不没看成嘛。

我:你还有理了?

他理不直气也壮:什么叫我有理了,你就说他是不是男的。

我:是。

他:这不就结了,他又不是女的,我看什么小姐姐。

我:你这叫看小姐姐未遂。

他:……

小样,和我斗,你还是去练两年嘴皮子。

2038年1月2日,星期六,去了一条全是小吃的巷子,里面的东西都好贵,买了三根拉丝热狗棒来吃,花了七十五块钱。

更了一条微博,还是小段子。

我:去不去鬼屋?

他:你都不怕去什么鬼屋。

小侄儿:可是我怕。

他:你怕去什么鬼屋?

我:不怕也不去,怕也不去,你到底想怎样?

他:我想要,你怕,他不怕。

我:……

小侄儿:……

他:这小鬼一直拉着我的裤子,你一直揩我油,我还怎么玩儿?

我:瞎说什么大实话。

2038年1月3日,星期日,回来坐了大巴,从上午一直堵到下午六点,小侄儿挨着一个女生坐,他从小就是一个撩妹的高手,和小姐姐聊得很欢。

我把耳机塞到他耳朵,听了一路的歌,真希望时光跟现在一样,慢一些,再慢一些。

2038年1月4日,星期一,月考成绩出来了,三百开外了,理综没考好,他抓着我刷题,我的愿望泡汤了。

2038年1月5日,星期二,临近期末了,老古偷懒让他上去给班里的同学讲题,下课去开水房给他接了热水润润嗓子,估计这一个月老古也会让他讲题。

他板书实在牛逼,讲课也很霸气,反正我是半个字没听进去,就看脸了。

2038年1月6日,星期三,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他兄弟和我朋友东窗事发了,我们今天才听到班上同学议论,我今天没陪他,去陪我朋友了。

他兄弟十二月份就走了,联系不上人。

他对我说,他和他这个兄弟认识了十多年了,以前还约定过要一起结婚,一起当警察,做最默契的搭档,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2038年1月7日,星期四,第二节课的时候他逃课了,他说是去送一个人,那个人我应该知道是谁,也是他的兄弟。

晚上我和他在小区花坛边上坐了好久,他笑得好让我心疼,他身边的人在一个个的离开他,之前有个哥哥结婚了,他们怕给他造成麻烦,就再没有打扰了,后来是捡到他的那个大叔,得病走了,接着是另一个哥哥,去了北方,然后便是他最好最好最好的兄弟,今天他去送的这个,也是他的兄弟。

我拉着他的手,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说我不会离开他的。

他说我要是也离开了,他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2038年1月8日,星期五,逗了一天,终于把他逗笑了,我发现我真不会逗人。希望他每天都能开心点儿。

2038年1月9日,星期六,今天去了我们县城最高的那座山,把我折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星都撒在崖边,也许了一个愿望。

我想让他开心无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百岁,两百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永生。

2038年1月10日,星期日,他没补觉,我们走了会儿铁路,我知道他是在回忆,他是一个很重情义,有血有肉的人,可能我们这种薄情的人无法感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离开了,他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回忆我们这段很快乐的时光。

他说不会,他会每天骂我一遍,让我打不停的喷嚏。

2038年1月11日,星期一,被他逮着刷题。

2038年1月12日,星期二,我俩泡了图书馆。

2038年1月13日,星期三,他叫我教他怎样写作文,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我让他亲我一口就讲十分钟,他说还是借书看来得快。

2038年1月14日,星期四,下午刚想去打会儿羽毛球,就被他逮着学习了。

2038年1月15日,星期五,他给了我一本必考点,让我多看看这些,我看了一整个晚自习,小可爱的话必须听,别说看书,就是让我看别人吃/屎我都看。

2038年1月16日,星期六,他睡着了。

我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是能像他就好了,我还能看看小时候的他,如果我们早点儿遇到就好了,或许我也不像别人口中那样冷漠。

2038年1月17日,星期日,他感冒了,嗓子都是哑的,可能是守网的时候着凉了,喂了他药,他不让我亲亲,说怕传染我,管他二伯的大锅盖,传染就传染,我只想亲他。

2038年1月18日,星期一,他的感冒好了点儿,还好还好,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病着就不好了。

2038年1月19日,星期二,临近期末了,最近抱佛脚的人好多,他是那个佛脚,放学后我也抱抱佛脚,他使坏把我捂在自己胸口差点儿把我捂死了。

2038年1月20日,星期三,好紧张,明天就考试了,他说如果我考进三百名,他会答应我一个愿望,我愿望只有一个,只想上他,但这肯定行不通。如果我考进了前三百,这个愿望就先留着。

2038年1月21日,星期四,考试第一天,感觉不错。

2038年1月22日,星期五,考试第二天,我感觉稳了。

回家的路上,别人都是一大袋行李,我和他一身轻松,我开心的绕着他转,同学们说我高冷人设崩塌。说实话,我在他面前,从来不需要什么形象,去他喵的高冷。

2038年1月23日,星期六,我想问的是,他的班什么时候倒过来啊,我俩作息根本就不是一个时间段的,约会都不好约。

2038年1月24日,星期日,上微博发了一张照片,是他的手和我的手握在一起的照片,下面好多久久。

2038年1月25日,星期一,白天我带着小侄儿在龙虾店忙,主要是我怕小侄儿烦着他,他白天要补觉。

2038年1月26日,星期二,他突然对我说一句开/好房了,结果一看,特喵是斗地主的房间,他说里面还有他女儿,我正怀疑他哪里来的女儿时,才听见我朋友的声音,哦对,我朋友和他是以父女相称的。

我感觉我朋友已经抑郁了,因为和男朋友分手的事情,我们仨轮流找她聊天谈心。

2038年1月27日,星期三,他脸上的疤痕消了,给他做了酱香排骨,他吃了两碗米饭,多吃点儿,不然摸着都硌手。

2038年1月28日,星期四,店里还剩下两只打理好的牛蛙,老板娘让我带回家吃,我给他做了酸菜牛蛙,我以为他会不忍心吃牛蛙,结果人含泪吃了两大碗,还问我还有吗。

2038年1月29日,星期五,他给我剥了柚子,虽然柚子上还有洗手液的味道,但至少说明他是洗了手的。

2038年1月30日,星期六,小年,我俩去吃了牛排,没带小侄儿。

2038年1月31日,星期天,腊月二十五日,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第228章 眷我 2038年2月1日,星期一,夜班算是倒过来了,他给我看了他小时候的相册,是那个大叔给他做的,像素不是很好,拍照技术也不好,全靠他的颜值撑起来,他小时候好嫩,但还是没有那么像小姑娘,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很淘气的小子。

2038年2月2日,星期二,他穿了一条黑色的破洞裤子,看着都冷,我去商场给他买了一条保暖裤让他穿上,他冲着我一笑,说勒得慌,求求他能不能别用这么无辜的脸一本正经的开车。

2038年2月3日,星期三,都腊月二十八了,他报了一个驾校,最近在刷题,准备先把科一考了。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他说开学前就能拿到驾证,到时候买个二手车,等高考过后带着我们去自驾游。

2038年2月4日,星期四,买年货过年,他给我买了一匹小马手机吊坠,很大很拉风,今年是马年嘛。

2038年2月5日,星期五,今天除夕,他穿得很帅气,一件很宽大的大衣,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白色打底衣,那件大衣全靠他的肩宽撑起来。

他可怜兮兮的跟我说让我收留他,我知道他是不喜欢他们家的氛围,去年那么冷的天一个人跑出来,要不是有人给我发消息说他出来了,他肯定一个人闷着待在外面不告诉我。

小侄儿妈妈邀请我们去吃火锅,这是我过的第一个很团圆的除夕,我们看了联欢晚会,放烟花放鞭炮。

他问我联欢晚会好不好看,我撒谎说好看,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看电视。

2038年2月6日,星期六,许下三个愿望,第一个,他能活到白发苍苍,第二个,他能永远永远开心,第三个,把我所有的好运都给他。

2038年2月7日,星期日,我给他做了柠檬鸡爪,小侄儿说没辣椒不好吃,他啃的不亦乐乎,跟个大傻狗似的。只要他喜欢吃就行。

2038年2月8日,星期一,去看了大叔,小侄儿问他里面的人是谁,他说是他爸,小侄儿问他为什么不喊爸爸,他说他才不喊,当时大叔把他丢下这笔账还没有算清。

他不喊叔,直接连名带姓的喊他。大叔是个好人,但好人不得善终,我对神明很失望,就是不知道我折的那九千多个星星管不管用。

2038年2月9日,星期二,我们没有亲戚,过年没有门窜,我想象几十年以后,我们会有儿女,过年我们老两口会等着儿女来拜年,肯定很热闹,哦对,那个时候小侄儿肯定都有妻子儿女了,他应该会来给我们拜年的。

2038年2月10日,星期三,他怪我把他喂胖了,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都快没了,这几天在加紧锻炼。

想瘦?

没门。

2038年2月11日,星期四,他科二也考过了,就等科三了。给他做了酸菜鱼,他把减肥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2038年2月12日,星期五,最后一天,我和他疯狂赶了一晚上的作业,先不写了。

2038年2月13日,星期六,开学第一天,学校里只有我们高三的,好空。

2038年2月14日,星期日,上学期考了年段二百九十四,他都稳居第一很久了。

哎,愿望就先留着。

2038年2月15日,星期一,今天班主任问他想不想转班,转去火箭班进度快点儿,在b层班进度很慢。他说他很笨,还吐槽了火箭班,把班主任都给逗笑了,其实,班主任肯定都不希望他转走,还得让他撑场子呢。

我,也,不,想。

2038年2月16日,星期二,什么时候才能到夏天啊,他吃冰激凌,我可以帮他吃他最不喜欢吃的脆筒。

2038年2月17日,星期三,略。

2038年2月18日,星期四,他请了一天假去考驾证,拿到驾证的他好高兴,抱着我转了好几圈,像啄木鸟一样啄了我的嘴两口。

2038年2月19日,星期五,梦到他被人带走了,大半夜的惊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想给他打电话,但这个点他应该睡得很香,谁都不忍心去打搅一只小狐狸。

2038年2月20日,星期六,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圆,我们在广场上放了孔明灯,我和他一个,帮我朋友和他兄弟放了一个,小侄儿和他妈妈一个。

2038年2月21日,星期日,这是我过得最圆满的第三年,我都已经忘记了前十五年的不愉快了。

2038年2月22日,星期一,高三下学期了,莫名有些紧张,他心态一向很好,让我别瞎想,他一定会和我在一个学校的,听到他这么说,我压力更大了。

2038年2月23日,星期二,和他回家的路上,听到街头有人在放“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这首歌,他轻轻给我哼了两句歌,听不清歌词,也不知道是什么歌,但是很好听。

2038年2月24日,星期三,略。

2038年2月25日,星期四,失眠了,最近总是会做噩梦,半夜惊醒过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他的梦里会不会有我,我想肯定有。

2038年2月26日,星期五,下了课他让我看黑板,我说看到了,是他刚才去讲课时的板书,他扳着我的脸让我再看仔细点儿。

△s1ys……巴拉巴拉的一大堆,我只记得他说的这个,我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暗戳戳的浪漫,我喜欢。

2038年2月27日,星期六,最近我妈妈情况不怎么好,嗜睡,吃不下饭,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们俩怎么了,是得罪了神明,还是被神明遗忘了。

2038年2月28日,星期日,睡眠质量越来越不好,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去网,白天帮我去医院照看我妈,晚上还开启陪/睡/服/务。

这次他没把自己哄睡,抱着我一动不动,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他身上还是有一股奶糖的味道。后半夜我依然醒了,吻了吻他的脖子。自从那天那人找我谈完话之后,我心头惴惴不安着,但我的另一个神经已经把我的大脑占据,我想拿着锤子把那人砸死,但直觉告诉我不能这样做。

2038年2月29日,星期一,我没去上课,他中午,下午,放学给我带了饭过来,说,如果我想亲亲他是可以的。我笑,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了,是取悦自己的小/鸭/子吗?他揉揉我的脑袋,让我去休息会儿。我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噩梦,可能是我的睡姿不对,老一辈人说睡姿不对也会做噩梦。 第228章 眷我 2038年2月1日,星期一,夜班算是倒过来了,他给我看了他小时候的相册,是那个大叔给他做的,像素不是很好,拍照技术也不好,全靠他的颜值撑起来,他小时候好嫩,但还是没有那么像小姑娘,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很淘气的小子。

2038年2月2日,星期二,他穿了一条黑色的破洞裤子,看着都冷,我去商场给他买了一条保暖裤让他穿上,他冲着我一笑,说勒得慌,求求他能不能别用这么无辜的脸一本正经的开车。

2038年2月3日,星期三,都腊月二十八了,他报了一个驾校,最近在刷题,准备先把科一考了。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他说开学前就能拿到驾证,到时候买个二手车,等高考过后带着我们去自驾游。

2038年2月4日,星期四,买年货过年,他给我买了一匹小马手机吊坠,很大很拉风,今年是马年嘛。

2038年2月5日,星期五,今天除夕,他穿得很帅气,一件很宽大的大衣,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白色打底衣,那件大衣全靠他的肩宽撑起来。

他可怜兮兮的跟我说让我收留他,我知道他是不喜欢他们家的氛围,去年那么冷的天一个人跑出来,要不是有人给我发消息说他出来了,他肯定一个人闷着待在外面不告诉我。

小侄儿妈妈邀请我们去吃火锅,这是我过的第一个很团圆的除夕,我们看了联欢晚会,放烟花放鞭炮。

他问我联欢晚会好不好看,我撒谎说好看,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看电视。

2038年2月6日,星期六,许下三个愿望,第一个,他能活到白发苍苍,第二个,他能永远永远开心,第三个,把我所有的好运都给他。

2038年2月7日,星期日,我给他做了柠檬鸡爪,小侄儿说没辣椒不好吃,他啃的不亦乐乎,跟个大傻狗似的。只要他喜欢吃就行。

2038年2月8日,星期一,去看了大叔,小侄儿问他里面的人是谁,他说是他爸,小侄儿问他为什么不喊爸爸,他说他才不喊,当时大叔把他丢下这笔账还没有算清。

他不喊叔,直接连名带姓的喊他。大叔是个好人,但好人不得善终,我对神明很失望,就是不知道我折的那九千多个星星管不管用。

2038年2月9日,星期二,我们没有亲戚,过年没有门窜,我想象几十年以后,我们会有儿女,过年我们老两口会等着儿女来拜年,肯定很热闹,哦对,那个时候小侄儿肯定都有妻子儿女了,他应该会来给我们拜年的。

2038年2月10日,星期三,他怪我把他喂胖了,引以为傲的四块腹肌都快没了,这几天在加紧锻炼。

想瘦?

没门。

2038年2月11日,星期四,他科二也考过了,就等科三了。给他做了酸菜鱼,他把减肥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2038年2月12日,星期五,最后一天,我和他疯狂赶了一晚上的作业,先不写了。

2038年2月13日,星期六,开学第一天,学校里只有我们高三的,好空。

2038年2月14日,星期日,上学期考了年段二百九十四,他都稳居第一很久了。

哎,愿望就先留着。

2038年2月15日,星期一,今天班主任问他想不想转班,转去火箭班进度快点儿,在b层班进度很慢。他说他很笨,还吐槽了火箭班,把班主任都给逗笑了,其实,班主任肯定都不希望他转走,还得让他撑场子呢。

我,也,不,想。

2038年2月16日,星期二,什么时候才能到夏天啊,他吃冰激凌,我可以帮他吃他最不喜欢吃的脆筒。

2038年2月17日,星期三,略。

2038年2月18日,星期四,他请了一天假去考驾证,拿到驾证的他好高兴,抱着我转了好几圈,像啄木鸟一样啄了我的嘴两口。

2038年2月19日,星期五,梦到他被人带走了,大半夜的惊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想给他打电话,但这个点他应该睡得很香,谁都不忍心去打搅一只小狐狸。

2038年2月20日,星期六,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圆,我们在广场上放了孔明灯,我和他一个,帮我朋友和他兄弟放了一个,小侄儿和他妈妈一个。

2038年2月21日,星期日,这是我过得最圆满的第三年,我都已经忘记了前十五年的不愉快了。

2038年2月22日,星期一,高三下学期了,莫名有些紧张,他心态一向很好,让我别瞎想,他一定会和我在一个学校的,听到他这么说,我压力更大了。

2038年2月23日,星期二,和他回家的路上,听到街头有人在放“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这首歌,他轻轻给我哼了两句歌,听不清歌词,也不知道是什么歌,但是很好听。

2038年2月24日,星期三,略。

2038年2月25日,星期四,失眠了,最近总是会做噩梦,半夜惊醒过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他的梦里会不会有我,我想肯定有。

2038年2月26日,星期五,下了课他让我看黑板,我说看到了,是他刚才去讲课时的板书,他扳着我的脸让我再看仔细点儿。

△s1ys……巴拉巴拉的一大堆,我只记得他说的这个,我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暗戳戳的浪漫,我喜欢。

2038年2月27日,星期六,最近我妈妈情况不怎么好,嗜睡,吃不下饭,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们俩怎么了,是得罪了神明,还是被神明遗忘了。

2038年2月28日,星期日,睡眠质量越来越不好,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去网,白天帮我去医院照看我妈,晚上还开启陪/睡/服/务。

这次他没把自己哄睡,抱着我一动不动,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他身上还是有一股奶糖的味道。后半夜我依然醒了,吻了吻他的脖子。自从那天那人找我谈完话之后,我心头惴惴不安着,但我的另一个神经已经把我的大脑占据,我想拿着锤子把那人砸死,但直觉告诉我不能这样做。

2038年2月29日,星期一,我没去上课,他中午,下午,放学给我带了饭过来,说,如果我想亲亲他是可以的。我笑,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了,是取悦自己的小/鸭/子吗?他揉揉我的脑袋,让我去休息会儿。我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噩梦,可能是我的睡姿不对,老一辈人说睡姿不对也会做噩梦。 第229章 眷我 2038年3月1日,星期二,医院窗外的天空飞过一只大雁,它回去的很早,应该是北方有让它牵挂着的人。

他问我为什么不能是情侣之间闹矛盾,它先走了呢?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它们闹矛盾,谁也不知道先走的这只大雁会不会在中途等着它喜欢的那只。如果他先走了,我不能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如果我先走了,他一定不会来追赶我,只会在心头给我记上一笔。

2038年3月2日,星期三,早上十点二十六分,我妈走了,她拉着我俩的手,一直重复着对我说对不起,我哭不出来,但当他把我揽进怀里时,我眼角突然流出一滴泪水来,我觉得委屈,其实之前好多事情我都能想起来,只是他教我,记忆是有限的,我们不能光恨,我们要把爱记住,所以我记着他。

他说,我妈不会再遇到沈立州,我也不会再遇到他们俩。

我问他,如果人真的有下一世,还愿不愿意遇到我。

他说会,说愿意。

我冷漠自私薄情贪婪,一个亲爸亲妈死了也不会哭的人,他居然说愿意。

2038年3月5日,星期六,忙完了,趁着他睡下我才写的日记,最近我总在想,如果没有他,我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还是和以前一样,被人当做煞星一样,没有朋友,生活中充满着冷嘲热讽,他一个才刚晓得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爱的人,教我爱人,教我该如何与人相处,教我善良,他教会我很多,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交换,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加倍的好,如果他想要我为他去死,我也愿意。

少年生来,就与魔鬼对立。

2038年3月6日,星期日,搬家了,他帮我租了一个小一点儿的房子,和小侄儿在一个小区,很安全。

他以为我很难过,但是我没有难过的点,我妈走了,可能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他开玩笑的说我很冷血。

我冷血我知道,但我害怕他会怕我的冷血。

2038年3月7日,星期一,落下好多课程,他用课间给我补课,我开小差的时候他总喜欢用笔敲我的脑袋,让我专心听讲。

好想穿越到十年后,去看看我们十年后的模样。

2038年3月8日,星期二,四月份又有县级篮球赛,最近他一边忙着筛选主力队员一边还要顾着学习。

我问他想不想去黎科大,他没回答我,我猜他肯定想去的,黎科大算是国内科技大学中数一数二的学校了,虽然计算机专业不是主打专业,但我查过,计算机也是热门专业,就业前景也不错。我让他去黎科大,我去他周边的学校,到时候我们还在一个城市,他揪着我的辫子,恶狠狠的质问我是不是也想远离他。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旦他进入了你的脑海,他便是你的整个世界。

2038年3月9日,星期三,新书完结了,我在想下一本要不要开暗恋文,其实如果他没有想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没有向我表白,那么他肯定是我一生中的暗恋文男主。

2038年3月10日,星期四,他篮球队的那些人油嘴滑舌,见到我就喊队长夫人,冲着这声队长夫人,我给他们都买了奶茶,单独给他买了一杯多加红豆的,他很喜欢吃红豆,饼类都喜欢红豆沙的。

2038年3月11日,星期五,上午他突然问我,文为什么要以悲剧结尾,我说我喜欢be文学,悲剧都很美。他说我评论区很多人骂我烂尾,骂我为什么要以悲剧结尾,他让我把评论删一下。

我给他解释,我只是一个写文的,写出自己所想,并不是按照读者的意愿来,她们有提建议的资格,但我作为作者,不可能满足每一个,而且我早说会以悲剧结尾的。

2038年3月12日,星期六,才知道,昨晚他熬夜替我怼了那群人,其实这样会败坏路人缘,更会招来更多的骂声,但我没有告诉他,只要他喜欢,他心头爽了就好,名声这些我从来就不在乎。

2038年3月13日,星期日,手机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给我推荐了一条关于某人的新闻,我以为他会生气,他一笑了之,给我讲了更多之前的事情。

2038年3月14日,星期一,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时,我心头一惊,但他说是关于上次竞赛的事情,老师让他把证书复印一下,放进档案袋,他悄悄告诉我,他把证书放在了我的档案袋里了,他笑起来好好看,微笑唇微微上扬,犬牙见见露出了一点点。

2038年3月15日,星期二,下了一场春雨,学校花坛里的那棵观赏李树的花瓣落了一地,他拿出一支口红给我,让我涂给他看,学校不能化妆,等我学一学,周末化给他看。

2038年3月16日,星期三,不知道他在哪里捡了一个大人拉着小孩儿打,小孩儿围着大人转圈圈的表情包,给我发了一天,他真的很喜欢捡表情包,但是最近群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包,我做了一张他的〔帅而自知〕,他又拿着给我发了一晚上,服了。

2038年3月17日,星期四,他派我去哄哄他失恋的女儿,我开了个玩笑,问他,你这么关心她,就不怕我吃醋,他看了我一眼,十分坚定的向我保证,除非我死了,不然他是不会另外找,我随手就抄起扫帚棍架在他脖子上,算了,打坏了我心疼。

朋友最近像丢了魂一样,一个劲的钻书堆里,我不知道如果自己和他分开了,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2038年3月18日,星期五,他蹲下给我挽了裤腿,他一抬头望着我,就给了我一种错觉是在求婚。

2038年3月19日,星期六,今天看到他曲着自己的腿坐在椅子上,把腿套在自己的外套里面,看起来好小一只,少年只不过就是长大了点儿的孩子,每天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

2038年3月20日,星期天,去铁路上放了风筝,我们坐在狗尾草丛里接吻,数不尽的祝福,蓝天白云,飞鸟蚊虫,还有满山的狗尾草。

他抽烟了,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味,但我并不反感。

他伸手覆在我的后脑,我环住他的脖子,我们的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激烈都要热烈,我们并没有跨越雷池,我们是成年人,我们足够理智,我们也不叫早恋。别人有父母管着,我和他没有,我们就是自己,我们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2038年3月21日,星期一,最近总是能看到人字型的大雁,很多很多,春天来了,它们回北方了。

2038年3月22日,星期二,他们篮球赛开始了,在我们附中,我对附中不怎么留恋,也没什么好的印象,只是记得那年的少年很嚣张,但经过岁月的沉淀,当年嚣张的少年已经变得足够温柔。

2038年3月23日,星期三,朋友和她男朋友重逢了,在这个春季。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光,他笑了,看着我朋友和她男朋友的背影时。

他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2038年3月24日,星期四,篮球队大获全胜,他们去搓了一顿,我家大宝贝给我带了一整只鸡,问他才说是外面买的,饭桌的被那群饿狼抢光了。

2038年3月25日,星期五,篮球赛打完了,他也要退位了,不再是篮球队总队,下午也看不到他打篮球了,他退的要比之前篮球队队长退的早,别的五六月才退,他三月份就退了。

2038年3月26日,星期六,给他做了抄手,肉馅儿包了很多很多,把他喂胖点儿。

2038年3月27日,星期天,小侄儿小测又是双科一百,他还炫耀自己说老师让他当班长。

对于小侄儿的改变,他很有成就感,开心的像个老父亲,也不知道以后做了爸爸会是什么样子的。

2038年3月28日,星期一,马上一诊模拟考试,他自己给我出了一套题让我看看,最近都没怎么腻歪,虽然平时也没怎么腻歪,但最近连个亲亲都没有。

2038年3月29日,星期二,课间趁我不在,他给我桌上贴满了公式和单词,还有一些易错的古诗文,就不能贴点儿情话吗?

2038年3月30日,星期三,我说,要是我这次能冲进前两百,就让他穿jk拍照给我看,他居然答应了。行,为了jk照,我拼了。

2038年3月31日,星期四,满脑子都是jk照和他那双腿,我数学答题卡都填岔了,妖颜惑我。 第229章 眷我 2038年3月1日,星期二,医院窗外的天空飞过一只大雁,它回去的很早,应该是北方有让它牵挂着的人。

他问我为什么不能是情侣之间闹矛盾,它先走了呢?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它们闹矛盾,谁也不知道先走的这只大雁会不会在中途等着它喜欢的那只。如果他先走了,我不能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如果我先走了,他一定不会来追赶我,只会在心头给我记上一笔。

2038年3月2日,星期三,早上十点二十六分,我妈走了,她拉着我俩的手,一直重复着对我说对不起,我哭不出来,但当他把我揽进怀里时,我眼角突然流出一滴泪水来,我觉得委屈,其实之前好多事情我都能想起来,只是他教我,记忆是有限的,我们不能光恨,我们要把爱记住,所以我记着他。

他说,我妈不会再遇到沈立州,我也不会再遇到他们俩。

我问他,如果人真的有下一世,还愿不愿意遇到我。

他说会,说愿意。

我冷漠自私薄情贪婪,一个亲爸亲妈死了也不会哭的人,他居然说愿意。

2038年3月5日,星期六,忙完了,趁着他睡下我才写的日记,最近我总在想,如果没有他,我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还是和以前一样,被人当做煞星一样,没有朋友,生活中充满着冷嘲热讽,他一个才刚晓得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爱的人,教我爱人,教我该如何与人相处,教我善良,他教会我很多,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交换,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加倍的好,如果他想要我为他去死,我也愿意。

少年生来,就与魔鬼对立。

2038年3月6日,星期日,搬家了,他帮我租了一个小一点儿的房子,和小侄儿在一个小区,很安全。

他以为我很难过,但是我没有难过的点,我妈走了,可能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他开玩笑的说我很冷血。

我冷血我知道,但我害怕他会怕我的冷血。

2038年3月7日,星期一,落下好多课程,他用课间给我补课,我开小差的时候他总喜欢用笔敲我的脑袋,让我专心听讲。

好想穿越到十年后,去看看我们十年后的模样。

2038年3月8日,星期二,四月份又有县级篮球赛,最近他一边忙着筛选主力队员一边还要顾着学习。

我问他想不想去黎科大,他没回答我,我猜他肯定想去的,黎科大算是国内科技大学中数一数二的学校了,虽然计算机专业不是主打专业,但我查过,计算机也是热门专业,就业前景也不错。我让他去黎科大,我去他周边的学校,到时候我们还在一个城市,他揪着我的辫子,恶狠狠的质问我是不是也想远离他。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旦他进入了你的脑海,他便是你的整个世界。

2038年3月9日,星期三,新书完结了,我在想下一本要不要开暗恋文,其实如果他没有想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没有向我表白,那么他肯定是我一生中的暗恋文男主。

2038年3月10日,星期四,他篮球队的那些人油嘴滑舌,见到我就喊队长夫人,冲着这声队长夫人,我给他们都买了奶茶,单独给他买了一杯多加红豆的,他很喜欢吃红豆,饼类都喜欢红豆沙的。

2038年3月11日,星期五,上午他突然问我,文为什么要以悲剧结尾,我说我喜欢be文学,悲剧都很美。他说我评论区很多人骂我烂尾,骂我为什么要以悲剧结尾,他让我把评论删一下。

我给他解释,我只是一个写文的,写出自己所想,并不是按照读者的意愿来,她们有提建议的资格,但我作为作者,不可能满足每一个,而且我早说会以悲剧结尾的。

2038年3月12日,星期六,才知道,昨晚他熬夜替我怼了那群人,其实这样会败坏路人缘,更会招来更多的骂声,但我没有告诉他,只要他喜欢,他心头爽了就好,名声这些我从来就不在乎。

2038年3月13日,星期日,手机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给我推荐了一条关于某人的新闻,我以为他会生气,他一笑了之,给我讲了更多之前的事情。

2038年3月14日,星期一,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时,我心头一惊,但他说是关于上次竞赛的事情,老师让他把证书复印一下,放进档案袋,他悄悄告诉我,他把证书放在了我的档案袋里了,他笑起来好好看,微笑唇微微上扬,犬牙见见露出了一点点。

2038年3月15日,星期二,下了一场春雨,学校花坛里的那棵观赏李树的花瓣落了一地,他拿出一支口红给我,让我涂给他看,学校不能化妆,等我学一学,周末化给他看。

2038年3月16日,星期三,不知道他在哪里捡了一个大人拉着小孩儿打,小孩儿围着大人转圈圈的表情包,给我发了一天,他真的很喜欢捡表情包,但是最近群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包,我做了一张他的〔帅而自知〕,他又拿着给我发了一晚上,服了。

2038年3月17日,星期四,他派我去哄哄他失恋的女儿,我开了个玩笑,问他,你这么关心她,就不怕我吃醋,他看了我一眼,十分坚定的向我保证,除非我死了,不然他是不会另外找,我随手就抄起扫帚棍架在他脖子上,算了,打坏了我心疼。

朋友最近像丢了魂一样,一个劲的钻书堆里,我不知道如果自己和他分开了,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2038年3月18日,星期五,他蹲下给我挽了裤腿,他一抬头望着我,就给了我一种错觉是在求婚。

2038年3月19日,星期六,今天看到他曲着自己的腿坐在椅子上,把腿套在自己的外套里面,看起来好小一只,少年只不过就是长大了点儿的孩子,每天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

2038年3月20日,星期天,去铁路上放了风筝,我们坐在狗尾草丛里接吻,数不尽的祝福,蓝天白云,飞鸟蚊虫,还有满山的狗尾草。

他抽烟了,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味,但我并不反感。

他伸手覆在我的后脑,我环住他的脖子,我们的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激烈都要热烈,我们并没有跨越雷池,我们是成年人,我们足够理智,我们也不叫早恋。别人有父母管着,我和他没有,我们就是自己,我们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2038年3月21日,星期一,最近总是能看到人字型的大雁,很多很多,春天来了,它们回北方了。

2038年3月22日,星期二,他们篮球赛开始了,在我们附中,我对附中不怎么留恋,也没什么好的印象,只是记得那年的少年很嚣张,但经过岁月的沉淀,当年嚣张的少年已经变得足够温柔。

2038年3月23日,星期三,朋友和她男朋友重逢了,在这个春季。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光,他笑了,看着我朋友和她男朋友的背影时。

他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2038年3月24日,星期四,篮球队大获全胜,他们去搓了一顿,我家大宝贝给我带了一整只鸡,问他才说是外面买的,饭桌的被那群饿狼抢光了。

2038年3月25日,星期五,篮球赛打完了,他也要退位了,不再是篮球队总队,下午也看不到他打篮球了,他退的要比之前篮球队队长退的早,别的五六月才退,他三月份就退了。

2038年3月26日,星期六,给他做了抄手,肉馅儿包了很多很多,把他喂胖点儿。

2038年3月27日,星期天,小侄儿小测又是双科一百,他还炫耀自己说老师让他当班长。

对于小侄儿的改变,他很有成就感,开心的像个老父亲,也不知道以后做了爸爸会是什么样子的。

2038年3月28日,星期一,马上一诊模拟考试,他自己给我出了一套题让我看看,最近都没怎么腻歪,虽然平时也没怎么腻歪,但最近连个亲亲都没有。

2038年3月29日,星期二,课间趁我不在,他给我桌上贴满了公式和单词,还有一些易错的古诗文,就不能贴点儿情话吗?

2038年3月30日,星期三,我说,要是我这次能冲进前两百,就让他穿jk拍照给我看,他居然答应了。行,为了jk照,我拼了。

2038年3月31日,星期四,满脑子都是jk照和他那双腿,我数学答题卡都填岔了,妖颜惑我。 第230章 眷我 2038年4月1日,星期五,反正我的理综卷填满了的,天灵灵地灵灵,为了我的jk照,一定要冲进前两百啊。

2038年4月2日,星期六,化了一个妆穿着小裙子和他一起去岑安看柳絮纷飞,他看了我好多眼,终于说了一句我爱听的话,他说我好看。

岑安好漂亮,很多柳树,适合约会。上次来星空馆还没有来逛过。

2038年4月3日,星期日,拍了好多他的照片,他真的少年感十足,足够我记住一辈子了。

2038年4月4日,星期一,这次考试连三百都没进,暗自期待他会偷偷拍jk照给我,结果发现是我想多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能进前两百,这大傻狗,我打死他。

2038年4月5日,星期二,高考倒计时60天,他真可爱,好想捏捏他的腮帮子。

我在想,他这么可爱,如果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肯定要气很久。都能想象到他气鼓鼓的骂我大骗子的模样,哈哈哈哈。

2038年4月6日,星期三,他把我送到家门口,我拉着他的手让他陪我睡觉,我骗他说总感觉家里有人,我怕。

他翻了个白眼任由我拉着他回家了,他没带衣服,我使坏的拿了一条短裙给他,他捏紧拳头差点儿给我一拳。

后来他放空挡把自己的小裤子洗了烘干,他把我锁在房间里不准我出房间,生怕我对他做什么一样。

2038年4月7日,星期四,托他的福,我没能出来做早饭,和他吃了路边的早餐,其实与他一起看看早晨的太阳也不错。

2038年4月8日,星期五,做了一天的题,他终于理我了,晚自习我把他的名字写了一百三十二遍,他让我专心学习。

2038年4月9日,星期六,英语老师让他练练作文,他的英语作文写得还行,固定的句子,翻译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老师说让他在中间穿插点儿词语让句子读起来更连贯更有感觉一点儿。

2038年4月10日,星期日,我抽掉他手里的笔,很不要脸的问他想不想做点儿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他一本正经的发了我网址,让我先看着,他做完了题过来和我一起看。

谁要看/片儿啊,谁要看/片儿啊,谁要看/片儿啊。

2038年4月11日,星期一,中午没人的时候,我凑到他耳朵边上说想亲亲他,他揪着我的辫子让我解题,把题解出来他就让我亲,随便我怎么亲都行。

这他喵的是他们竞赛的题啊,还真以为我没办法了?终于和朋友讨论出来了,呵,臭弟弟,你等着。

2038年4月12日,星期二,我又把他骗到自己家里,把他按在沙发上亲,他脸皮薄,耳廓脖子红成了一片,他可能在后悔说让我随便亲。他说我一点儿都不矜持,要是让班上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怀疑自己的性别。

在他们眼里呢,我是文静中带着点儿高冷的。

我无所谓,遇到这么个男朋友,不亲白不亲对。

2038年4月13日,星期三,我和朋友泡了一下午的图书馆,看到他就想亲,所以还是让自己冷静冷静,毕竟要高考了。

2038年4月14日,星期四,他对我说,随便我考多少分,他都会和我考一所学校,我说你这么高的分浪费了,而且学校老师肯定会被他气死,他说不管,他学习是为了自己能多懂点儿,不是为了考好大学离我远点儿,他说他在哪里都能学,以后照样能赚钱。

2038年4月15日,星期五,生日愿望不说了,他送了我一束粉红色的玫瑰,很漂亮很漂亮。

2038年4月16日,星期六,他抽我背公式定理,抽着抽着他就趴桌上睡着了,最近真的很累,高强度的学习,还要给我讲题,讲到我能懂为止。

2038年4月17日,星期日,我感觉自己好像离不开他了。

2038年4月18日,星期一,我在想,如果上帝给了他一个美满的家庭,那会不会给他一个很平凡的相貌呢。可能他是天上的神,下来渡劫的。

2038年4月19日,星期二,朋友告诉我,上次那题她也不会做,都是问他的。

他很闷/骚啊,想让我亲就直说,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2038年4月20日,星期三,我逃课了,第一次逃课,感觉还不错,在铁路上坐了很久,仿佛看到幼年时的他在铁路上奔跑着,无忧无虑的。

他骂了我一晚上,还是气鼓鼓的,后来又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愉快了,我说没有。

他把对我的称呼从小白眼狼变成了大骗子。

2038年4月21日,星期四,我和他相遇那年的夏天太阳很大很大,怎么还不到夏天啊,他吃冰激凌我吃脆筒。

2038年4月22日,星期五,离高考越来越近,我怎么感觉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他从两件衣服褪到了一件单薄的体恤,手腕上还带着我给他编的手链。

2038年4月23日,星期六,最近小龙虾店好忙,都没时间去网陪他了。

2038年4月24日,星期日,他给我留了一串葡萄,说是隔壁那独居大叔给的,很甜。

2038年4月25日,星期一,最近对学习总是提不起兴趣,脑海里很混乱,总感觉那人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们,我感觉那人有病。

2038年4月26日,星期二,他去食堂给我带了一根烤肠,手肘交叠放在桌面上盯着我看,我笑,问他怎么盯着我看。

他说我最近变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我说学习太累了,这几天总是很烦躁。

他揪着我的小辫子说,不想学就不学,以后他养我。

2038年4月24日,星期三,老师又叫他去办公室了,应该是问他关于选学校的想法,虽然现在有点儿早。

2038年4月25日,星期四,第三次月考来临了,我预感成绩会下降。

2038年4月26日,星期五,他问我考的怎么样,我好多题都会做,但脑子很乱,就全不会了,这次可能会掉出五百开外,他安慰我说没事儿,问我想去哪里玩儿。我最近小说停更了,也不想去玩儿。

2038年4月27日,星期六,他带我去爬山,让我放松心情,我看到崖边被我扔的星星,我捡起来把它扔到了最下面。

2038年4月28日,星期日,他在做作业,我拍了他的背影,他入迷到没听到我手机拍照的声音。

2038年4月29日,星期一,名次出来了,我在五百六十多名,班主任让我去办公室,碰巧那人也在。

2038年4月30日,星期二,高考倒计时,三十六天。 第230章 眷我 2038年4月1日,星期五,反正我的理综卷填满了的,天灵灵地灵灵,为了我的jk照,一定要冲进前两百啊。

2038年4月2日,星期六,化了一个妆穿着小裙子和他一起去岑安看柳絮纷飞,他看了我好多眼,终于说了一句我爱听的话,他说我好看。

岑安好漂亮,很多柳树,适合约会。上次来星空馆还没有来逛过。

2038年4月3日,星期日,拍了好多他的照片,他真的少年感十足,足够我记住一辈子了。

2038年4月4日,星期一,这次考试连三百都没进,暗自期待他会偷偷拍jk照给我,结果发现是我想多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能进前两百,这大傻狗,我打死他。

2038年4月5日,星期二,高考倒计时60天,他真可爱,好想捏捏他的腮帮子。

我在想,他这么可爱,如果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肯定要气很久。都能想象到他气鼓鼓的骂我大骗子的模样,哈哈哈哈。

2038年4月6日,星期三,他把我送到家门口,我拉着他的手让他陪我睡觉,我骗他说总感觉家里有人,我怕。

他翻了个白眼任由我拉着他回家了,他没带衣服,我使坏的拿了一条短裙给他,他捏紧拳头差点儿给我一拳。

后来他放空挡把自己的小裤子洗了烘干,他把我锁在房间里不准我出房间,生怕我对他做什么一样。

2038年4月7日,星期四,托他的福,我没能出来做早饭,和他吃了路边的早餐,其实与他一起看看早晨的太阳也不错。

2038年4月8日,星期五,做了一天的题,他终于理我了,晚自习我把他的名字写了一百三十二遍,他让我专心学习。

2038年4月9日,星期六,英语老师让他练练作文,他的英语作文写得还行,固定的句子,翻译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老师说让他在中间穿插点儿词语让句子读起来更连贯更有感觉一点儿。

2038年4月10日,星期日,我抽掉他手里的笔,很不要脸的问他想不想做点儿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他一本正经的发了我网址,让我先看着,他做完了题过来和我一起看。

谁要看/片儿啊,谁要看/片儿啊,谁要看/片儿啊。

2038年4月11日,星期一,中午没人的时候,我凑到他耳朵边上说想亲亲他,他揪着我的辫子让我解题,把题解出来他就让我亲,随便我怎么亲都行。

这他喵的是他们竞赛的题啊,还真以为我没办法了?终于和朋友讨论出来了,呵,臭弟弟,你等着。

2038年4月12日,星期二,我又把他骗到自己家里,把他按在沙发上亲,他脸皮薄,耳廓脖子红成了一片,他可能在后悔说让我随便亲。他说我一点儿都不矜持,要是让班上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怀疑自己的性别。

在他们眼里呢,我是文静中带着点儿高冷的。

我无所谓,遇到这么个男朋友,不亲白不亲对。

2038年4月13日,星期三,我和朋友泡了一下午的图书馆,看到他就想亲,所以还是让自己冷静冷静,毕竟要高考了。

2038年4月14日,星期四,他对我说,随便我考多少分,他都会和我考一所学校,我说你这么高的分浪费了,而且学校老师肯定会被他气死,他说不管,他学习是为了自己能多懂点儿,不是为了考好大学离我远点儿,他说他在哪里都能学,以后照样能赚钱。

2038年4月15日,星期五,生日愿望不说了,他送了我一束粉红色的玫瑰,很漂亮很漂亮。

2038年4月16日,星期六,他抽我背公式定理,抽着抽着他就趴桌上睡着了,最近真的很累,高强度的学习,还要给我讲题,讲到我能懂为止。

2038年4月17日,星期日,我感觉自己好像离不开他了。

2038年4月18日,星期一,我在想,如果上帝给了他一个美满的家庭,那会不会给他一个很平凡的相貌呢。可能他是天上的神,下来渡劫的。

2038年4月19日,星期二,朋友告诉我,上次那题她也不会做,都是问他的。

他很闷/骚啊,想让我亲就直说,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2038年4月20日,星期三,我逃课了,第一次逃课,感觉还不错,在铁路上坐了很久,仿佛看到幼年时的他在铁路上奔跑着,无忧无虑的。

他骂了我一晚上,还是气鼓鼓的,后来又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愉快了,我说没有。

他把对我的称呼从小白眼狼变成了大骗子。

2038年4月21日,星期四,我和他相遇那年的夏天太阳很大很大,怎么还不到夏天啊,他吃冰激凌我吃脆筒。

2038年4月22日,星期五,离高考越来越近,我怎么感觉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他从两件衣服褪到了一件单薄的体恤,手腕上还带着我给他编的手链。

2038年4月23日,星期六,最近小龙虾店好忙,都没时间去网陪他了。

2038年4月24日,星期日,他给我留了一串葡萄,说是隔壁那独居大叔给的,很甜。

2038年4月25日,星期一,最近对学习总是提不起兴趣,脑海里很混乱,总感觉那人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们,我感觉那人有病。

2038年4月26日,星期二,他去食堂给我带了一根烤肠,手肘交叠放在桌面上盯着我看,我笑,问他怎么盯着我看。

他说我最近变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我说学习太累了,这几天总是很烦躁。

他揪着我的小辫子说,不想学就不学,以后他养我。

2038年4月24日,星期三,老师又叫他去办公室了,应该是问他关于选学校的想法,虽然现在有点儿早。

2038年4月25日,星期四,第三次月考来临了,我预感成绩会下降。

2038年4月26日,星期五,他问我考的怎么样,我好多题都会做,但脑子很乱,就全不会了,这次可能会掉出五百开外,他安慰我说没事儿,问我想去哪里玩儿。我最近小说停更了,也不想去玩儿。

2038年4月27日,星期六,他带我去爬山,让我放松心情,我看到崖边被我扔的星星,我捡起来把它扔到了最下面。

2038年4月28日,星期日,他在做作业,我拍了他的背影,他入迷到没听到我手机拍照的声音。

2038年4月29日,星期一,名次出来了,我在五百六十多名,班主任让我去办公室,碰巧那人也在。

2038年4月30日,星期二,高考倒计时,三十六天。 第231章 眷我 2038年5月1日,星期三,他说去年他种下的银杏树已经长大了点儿,还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带我去看看。

2038年5月2日,星期四,下午教室里只有我和他,余晖从窗户照进来,他举着双手给我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动物,骨节分明的手和他脸的轮廓投在白色的墙壁上,如笔勾勒一般。我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下来。

2038年5月3日,星期五,他问我以后想去哪座城市,我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会去哪里。

去新城看雪,去黎泊看山,去岑安看柳絮,去拦江看星空,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如果身边没有他,这些看不看也无所谓。

2038年5月4日,星期六,十点半才起床,第一次破天荒起这么晚,还好小龙虾店不忙,学业紧张,不知道怎么和老板娘说我想辞掉工作,她对我这么好,突然辞掉的话不太好。

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店里等我了,我正怀疑他不上班的时候,他说他和网老板说好了,等高考过后再去,我俩还真的心照不宣。

2038年5月5日,星期日,找了个公园,他把高一到现在的知识点都给我拉通讲解了一遍,效果很不错。

2038年5月6日,星期一,课间同学用多媒体放歌,叫忘情果。

有句歌词是“我不是除了你我就没人要,我只是除了你谁也不想要。”

我看了眼在做题的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是除了他就没人要的,我不敢想象,如果没了他我该怎么办。

2038年5月7日,星期二,他给了我一张红色的纸条,让我写一个愿望,他会帮我实现。

我想写的他帮不了,我写下的不是我想要的。

我写的是,找个地方,我教教他/舌/吻。我看见他耳廓泛红,他没说话,把红色小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坐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好,我不要脸。

2038年5月8日,星期三,好不容易上了一次体育课,我和他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听他规划着未来。

他轻轻的哼起了歌,不知道他哼了什么,反正很悦耳,从未听到过的。

2038年5月9日,星期四,听到别人说我和他/睡了,她们不敢在我和他面前说,我不明白的是,她们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眼光来看一段很纯粹的爱情,先不说我们没有跨越这个雷池,即便是睡/了又能怎样,我爹妈活着都是我管着他们,我哥哥从来不会干涉我,他爸管不到他头上,我们成年了,我们是大人了。

2038年5月10日,星期五,小侄儿长蛀牙了,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巴是奶糖味儿的了,小侄儿每天只有一块钱零花钱,全部买奶糖去了,里面有九颗,给他五颗。

小侄儿在医院闹着问他为什么不长蛀牙,明明都多给他一颗糖了。

他头都差点儿笑掉了,笑起来还有点儿孩子气,到现在我脑海里还是他的笑声。

2038年5月11日,星期六,我疯了,我是一个缺/爱,不要脸,轻/贱的人……

2038年5月12日,星期日,我们没见,他让我冷静冷静,他也冷静冷静。

下午我在公园里找到他,他抱着一支玩具枪正在打对面墙上的气球。他打了一晚上,我看了一晚。

2038年5月13日,星期一,他给了我一瓶药,让我沾点儿在舌/尖上,他让我以后别再咬自己了,我没告诉他我喜欢血/腥/味儿,但我舍不得咬他。

2038年5月14日,星期二,下午他坐在看台刷题,我给他买了一杯奶茶,问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他说没有,是班里的同学问他问题,搅的他无法专心学习。

我向他道歉,那天我不该冲动。

他用笔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当时我都能猜到他说什么。

2038年5月15日,星期三,时间过得真的好快,我还以为我才刚初三,结果都已经高三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在巷子里打架斗殴的叛逆少年。

2038年5月16日,星期四,其实我一直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再不敢亲他了,怕他对我的好感一点点的减少。

最近做梦经常会梦到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步一步的向前面那个男人走去。

2038年5月17日,星期五,给他买的520礼物和生日礼物到了,一只表和一双球鞋,我不知道哪个是520礼物,哪个是生日礼物,好像手表要郑重一点儿。

2038年5月18日,星期六,终于和龙虾店老板娘说要辞职了,她问我暑假要不要去,我不能确定,和她说到时候再看。

我把自己在群里捡的几个表情包发给他,他给我发了一些题型,让我先做做。

2038年5月19日,星期日,想找他去走铁路,但他拒绝了,让我好好做题。

2038年5月20日,星期一,我俩去了铁路,他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个蹩脚的魔术,给我变了一朵花出来,花苞里藏着一条项链。

我把两个礼物都送给他了,他说他生日还早,为什么要提前送。

我说想得起就一块买了呗。

2038年5月21日,星期二,班里有同学说想去北方上学,其实北方挺好的,还能看雪打雪仗,突然脑补了一下我和他在北方上学,他和一群男生在澡堂里搓澡的场景……只能说很诡异。

2038年5月21日,星期三,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莫名紧张,最近的几次测试都在三百名左右,本科没问题,但要上重本就难了。我让他直接报黎科大,我报隔壁师范,他说不。

2038年5月22日,星期四,他们又发生了争执,我知道是因为我。但那人有资格说是他爹吗?

2038年5月23日,星期五,睡不着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夏天的夜景很好看,云层很薄,一眼就能看到黑夜里的星星。

他肯定睡得很熟。

记得我们相遇那年,是盛夏,他是善良的,但偏偏给自己的外壳蒙上一层尖刺,让别人觉得他不好相处。

2038年5月24日,星期六,我让他给我唱了一首《阿楚姑娘》,他没像之前那样,说话带着不标准的口音。

2038年5月25日,星期日,他牵着小侄儿的手站在我家门外,眉眼带笑,像一个小孩儿一样喊我去捉蝉。

我们捉到了两只蝉,被蚊子咬了好多包,出来的时候看到十多节空的货车从铁道上经过。

2038年5月26日,星期一,课程早就结束了,最后的这十多天,更多的都是自己复习,很多老师走到他桌前语重心长的劝他说选学校要慎重,前程是他自己的,我也连哄带骗的劝他,只可惜他很执拗,我的成绩是上不了黎科大的。

2038年5月27日,星期二,最后一次诊断性考试了。

2038年5月28日,星期三,校园里的栀子花开得正绚烂,像在和我们挥手送别一样,考完最后一科,学校组织我们高三的在学校里活动,避免太劳累精神紧张。

花坛里的水管破了一个裂口,水从裂口冒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弧度,我和他都看见了一条小小的彩虹。

2038年5月29日,星期四,老师们连夜批改试卷排名,我考到了两百二十多名,是这三年来最高的一次,擦到重本的边线,他三分到七百。

2038年5月30日,星期五,看到黑板上那醒目的时间我就很慌,很不舍,我的高中没有之前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三年来,我的生活中只有他,兴许那些闲言碎语已经被我过滤掉了。

2038年5月31日,星期六,还有六天。 第231章 眷我 2038年5月1日,星期三,他说去年他种下的银杏树已经长大了点儿,还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带我去看看。

2038年5月2日,星期四,下午教室里只有我和他,余晖从窗户照进来,他举着双手给我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动物,骨节分明的手和他脸的轮廓投在白色的墙壁上,如笔勾勒一般。我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下来。

2038年5月3日,星期五,他问我以后想去哪座城市,我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会去哪里。

去新城看雪,去黎泊看山,去岑安看柳絮,去拦江看星空,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如果身边没有他,这些看不看也无所谓。

2038年5月4日,星期六,十点半才起床,第一次破天荒起这么晚,还好小龙虾店不忙,学业紧张,不知道怎么和老板娘说我想辞掉工作,她对我这么好,突然辞掉的话不太好。

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店里等我了,我正怀疑他不上班的时候,他说他和网老板说好了,等高考过后再去,我俩还真的心照不宣。

2038年5月5日,星期日,找了个公园,他把高一到现在的知识点都给我拉通讲解了一遍,效果很不错。

2038年5月6日,星期一,课间同学用多媒体放歌,叫忘情果。

有句歌词是“我不是除了你我就没人要,我只是除了你谁也不想要。”

我看了眼在做题的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是除了他就没人要的,我不敢想象,如果没了他我该怎么办。

2038年5月7日,星期二,他给了我一张红色的纸条,让我写一个愿望,他会帮我实现。

我想写的他帮不了,我写下的不是我想要的。

我写的是,找个地方,我教教他/舌/吻。我看见他耳廓泛红,他没说话,把红色小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坐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好,我不要脸。

2038年5月8日,星期三,好不容易上了一次体育课,我和他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听他规划着未来。

他轻轻的哼起了歌,不知道他哼了什么,反正很悦耳,从未听到过的。

2038年5月9日,星期四,听到别人说我和他/睡了,她们不敢在我和他面前说,我不明白的是,她们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眼光来看一段很纯粹的爱情,先不说我们没有跨越这个雷池,即便是睡/了又能怎样,我爹妈活着都是我管着他们,我哥哥从来不会干涉我,他爸管不到他头上,我们成年了,我们是大人了。

2038年5月10日,星期五,小侄儿长蛀牙了,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巴是奶糖味儿的了,小侄儿每天只有一块钱零花钱,全部买奶糖去了,里面有九颗,给他五颗。

小侄儿在医院闹着问他为什么不长蛀牙,明明都多给他一颗糖了。

他头都差点儿笑掉了,笑起来还有点儿孩子气,到现在我脑海里还是他的笑声。

2038年5月11日,星期六,我疯了,我是一个缺/爱,不要脸,轻/贱的人……

2038年5月12日,星期日,我们没见,他让我冷静冷静,他也冷静冷静。

下午我在公园里找到他,他抱着一支玩具枪正在打对面墙上的气球。他打了一晚上,我看了一晚。

2038年5月13日,星期一,他给了我一瓶药,让我沾点儿在舌/尖上,他让我以后别再咬自己了,我没告诉他我喜欢血/腥/味儿,但我舍不得咬他。

2038年5月14日,星期二,下午他坐在看台刷题,我给他买了一杯奶茶,问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他说没有,是班里的同学问他问题,搅的他无法专心学习。

我向他道歉,那天我不该冲动。

他用笔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当时我都能猜到他说什么。

2038年5月15日,星期三,时间过得真的好快,我还以为我才刚初三,结果都已经高三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在巷子里打架斗殴的叛逆少年。

2038年5月16日,星期四,其实我一直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再不敢亲他了,怕他对我的好感一点点的减少。

最近做梦经常会梦到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步一步的向前面那个男人走去。

2038年5月17日,星期五,给他买的520礼物和生日礼物到了,一只表和一双球鞋,我不知道哪个是520礼物,哪个是生日礼物,好像手表要郑重一点儿。

2038年5月18日,星期六,终于和龙虾店老板娘说要辞职了,她问我暑假要不要去,我不能确定,和她说到时候再看。

我把自己在群里捡的几个表情包发给他,他给我发了一些题型,让我先做做。

2038年5月19日,星期日,想找他去走铁路,但他拒绝了,让我好好做题。

2038年5月20日,星期一,我俩去了铁路,他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个蹩脚的魔术,给我变了一朵花出来,花苞里藏着一条项链。

我把两个礼物都送给他了,他说他生日还早,为什么要提前送。

我说想得起就一块买了呗。

2038年5月21日,星期二,班里有同学说想去北方上学,其实北方挺好的,还能看雪打雪仗,突然脑补了一下我和他在北方上学,他和一群男生在澡堂里搓澡的场景……只能说很诡异。

2038年5月21日,星期三,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莫名紧张,最近的几次测试都在三百名左右,本科没问题,但要上重本就难了。我让他直接报黎科大,我报隔壁师范,他说不。

2038年5月22日,星期四,他们又发生了争执,我知道是因为我。但那人有资格说是他爹吗?

2038年5月23日,星期五,睡不着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夏天的夜景很好看,云层很薄,一眼就能看到黑夜里的星星。

他肯定睡得很熟。

记得我们相遇那年,是盛夏,他是善良的,但偏偏给自己的外壳蒙上一层尖刺,让别人觉得他不好相处。

2038年5月24日,星期六,我让他给我唱了一首《阿楚姑娘》,他没像之前那样,说话带着不标准的口音。

2038年5月25日,星期日,他牵着小侄儿的手站在我家门外,眉眼带笑,像一个小孩儿一样喊我去捉蝉。

我们捉到了两只蝉,被蚊子咬了好多包,出来的时候看到十多节空的货车从铁道上经过。

2038年5月26日,星期一,课程早就结束了,最后的这十多天,更多的都是自己复习,很多老师走到他桌前语重心长的劝他说选学校要慎重,前程是他自己的,我也连哄带骗的劝他,只可惜他很执拗,我的成绩是上不了黎科大的。

2038年5月27日,星期二,最后一次诊断性考试了。

2038年5月28日,星期三,校园里的栀子花开得正绚烂,像在和我们挥手送别一样,考完最后一科,学校组织我们高三的在学校里活动,避免太劳累精神紧张。

花坛里的水管破了一个裂口,水从裂口冒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弧度,我和他都看见了一条小小的彩虹。

2038年5月29日,星期四,老师们连夜批改试卷排名,我考到了两百二十多名,是这三年来最高的一次,擦到重本的边线,他三分到七百。

2038年5月30日,星期五,看到黑板上那醒目的时间我就很慌,很不舍,我的高中没有之前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三年来,我的生活中只有他,兴许那些闲言碎语已经被我过滤掉了。

2038年5月31日,星期六,还有六天。 第232章 眷我 2038年6月1日,星期日,更新了一条微博。

他给我一大袋零食,我嫌弃的瞅着他:就不能拿一个少女点儿的袋子吗?

他:有买那袋子的闲钱还不如多买两颗糖划算。

我:看不出来啊,你还这么会过日子。

他:开玩笑,找我当男朋友,是你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好。

我:确实确实,我做了十年苦命的牛,当了十年任劳任怨的马才遇到的你。

2038年6月2日,星期一,其实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但马上要高考了,我不能胡思乱想。

誓师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说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们努力了,就是不负年少。

青春落了幕,他拿着话筒首尾呼应着,宣判着一个青春一个时代的死亡,我们褪掉沉重的枷锁走向远方走向未来,是像辽阔的大海,像浩瀚的星空,像自由的原野的未来。

2038年6月3日,星期二,他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夏日的光照在他的脸庞上,这时候突然好想去吻一吻他的眉骨。

2038年6月5日,星期四,他忘年交秦叔请我俩吃了饭,叮嘱让我们好好考,高考那天他会在校门口等着我们出来。他不说我都忘记了,原来高考还会有亲人朋友在校门口等着。

2038年6月6日,星期五,他突然问我死后会选择怎样安葬,我没回答,他说他想海葬,自由些。

天知道他有多么喜欢自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把自由还给了他。

节选自雁归日记。

凌晨四点多,江梓依旧没睡着,他从床上起来,拿起手边的香烟和打火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像梁鹤说的那样,沈雁书和他并不相配,在此之前有很多人说过。但那些人并不是他,并不能感受到沈雁书对他有多么的好,他最开始是想找一个温柔一点儿的女孩子过一辈子,但是后来一步步的沦陷在沈雁书对他的好里,沈雁书不丑,只是不上镜,但她的凉薄冷漠是真的,贪婪自私也是真的。

之前程乾他们调侃自己说,长大以后肯定是天换一个女朋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头一次就栽在沈雁书这里。

如果说江明远是这段遗憾的始作俑者,那沈雁书无疑是推波助澜的关键者,江明远疯了,他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疯子,因为他自己的自身经历,他看不得别人好,之前只是觉得他身为教导主任,查早恋是职责所在,但到了他这里,他发现不是。

因为他自己是孤独的,所以他希望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因为他自己没有人爱,所以他会逼着沈雁书离开江梓。

之前是对盛思卿赵顺,后来是对沈雁书。

第二天江梓刚工作完,精神病院就打来了电话,说江明远咬伤了另一个病人,现在病人家属吵着要带病人去打狂犬疫苗。

他揉了揉眉心让梁鹤往精神病院那边开去。

梁鹤看了眼镜子后头的他:“boss,这不是赤裸裸的嘲讽人嘛,咬伤了打破伤风就行了,打什么狂犬疫苗?”

“随便。”他捏着手机,视线落在昨晚沈雁书发来的信息界面,思索良久,他打了一个字过去。

〔好。〕

他刚到,病人家属就走过来,他闪身躲过,让梁鹤递给那人一张卡。

家属脸色变了变,又听他说:“卡里十万,你想打多少针就打多少针。”

“你什么态度?”那人撸起袖子朝他走过去,“你自己看看我爸被他咬成什么样子,这里是精神病院,不是恶犬收容所。”

“这位大叔,你言重了。”梁鹤拦住了他,“你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什么情况没发生过?”

“你想怎么解决,走司法程序还是私了?”他眉眼淡漠,唇间浮现起一抹笑意,“你爸为什么会到江明远的单间,我想你心头比谁都清楚。”

家属面色冷了冷。

“滚蛋。”他懒懒的收回眼神,叫上梁鹤就到去见了江明远,这个时候有护工正在喂他吃饭。

江明远眼神呆滞的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后才朝他看过来,眼睛一亮推开护工跑过来:“鄢清,你来了。”

江梓动了动眉心没说话。

“你是不高兴吗?”江明远想伸手抹他的脸,却被他一掌打开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鄢清,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梁鹤知道点儿江梓家里的事情,他看着江明远就觉得可悲。

江明远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扬起了弧度,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连连摆手保证道:“不要不高兴了,我以后不咬人,不咬人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咬人的,你不要生气,生气了不好看。”

“去坐下。”江梓看了他一眼,拉出一张凳子坐在旁边,问了护工一些情况,护工说他最近睡眠挺好的,就是大晚上的会做噩梦。

江明远乖乖坐在床边上,梁鹤走过去陪他玩儿,不料被他一下推倒在地,他气愤的站起来指着他开骂:“你这糟老头子,不识好歹,要不是我家boss,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受罪呢。”

“你不是鄢清,你不是鄢清,我要鄢清……”江明远哭着闹着,吵得梁鹤捂着耳朵,他问,“鄢清是谁?”

听到他说鄢清两个字,江明远安静下来,他笑着抱着双手:“鄢清,我抱住你了,你不要走。”蓦然,他一下子站起来,跑到江梓旁边看着那个护士:“你滚开,不要和鄢清说话,她是我的。”

“滚过去。”江梓被他吵的烦人,“你看清楚点儿,我不是鄢清,你的鄢清已经死了,早十多年前就死了,过去坐好,不然我放狗咬你。”

江明远目光呆滞着,他盯着江梓的脸看,好久好久,他张了张嘴:“你是……江梓,我儿子。”

护工面色一惊:“他,他居然能想起其他人来?”

“不,不。”江明远慌乱的摇摇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语无伦次道,“我儿子已经被我扔掉了,你不是。”

他喃喃自语着走开了:“不会是的,我把他扔到玻璃渣里,他不会活着,他,他是一个怪物,一个没有腿的怪物……” 第232章 眷我 2038年6月1日,星期日,更新了一条微博。

他给我一大袋零食,我嫌弃的瞅着他:就不能拿一个少女点儿的袋子吗?

他:有买那袋子的闲钱还不如多买两颗糖划算。

我:看不出来啊,你还这么会过日子。

他:开玩笑,找我当男朋友,是你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好。

我:确实确实,我做了十年苦命的牛,当了十年任劳任怨的马才遇到的你。

2038年6月2日,星期一,其实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但马上要高考了,我不能胡思乱想。

誓师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说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们努力了,就是不负年少。

青春落了幕,他拿着话筒首尾呼应着,宣判着一个青春一个时代的死亡,我们褪掉沉重的枷锁走向远方走向未来,是像辽阔的大海,像浩瀚的星空,像自由的原野的未来。

2038年6月3日,星期二,他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夏日的光照在他的脸庞上,这时候突然好想去吻一吻他的眉骨。

2038年6月5日,星期四,他忘年交秦叔请我俩吃了饭,叮嘱让我们好好考,高考那天他会在校门口等着我们出来。他不说我都忘记了,原来高考还会有亲人朋友在校门口等着。

2038年6月6日,星期五,他突然问我死后会选择怎样安葬,我没回答,他说他想海葬,自由些。

天知道他有多么喜欢自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把自由还给了他。

节选自雁归日记。

凌晨四点多,江梓依旧没睡着,他从床上起来,拿起手边的香烟和打火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像梁鹤说的那样,沈雁书和他并不相配,在此之前有很多人说过。但那些人并不是他,并不能感受到沈雁书对他有多么的好,他最开始是想找一个温柔一点儿的女孩子过一辈子,但是后来一步步的沦陷在沈雁书对他的好里,沈雁书不丑,只是不上镜,但她的凉薄冷漠是真的,贪婪自私也是真的。

之前程乾他们调侃自己说,长大以后肯定是天换一个女朋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头一次就栽在沈雁书这里。

如果说江明远是这段遗憾的始作俑者,那沈雁书无疑是推波助澜的关键者,江明远疯了,他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疯子,因为他自己的自身经历,他看不得别人好,之前只是觉得他身为教导主任,查早恋是职责所在,但到了他这里,他发现不是。

因为他自己是孤独的,所以他希望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因为他自己没有人爱,所以他会逼着沈雁书离开江梓。

之前是对盛思卿赵顺,后来是对沈雁书。

第二天江梓刚工作完,精神病院就打来了电话,说江明远咬伤了另一个病人,现在病人家属吵着要带病人去打狂犬疫苗。

他揉了揉眉心让梁鹤往精神病院那边开去。

梁鹤看了眼镜子后头的他:“boss,这不是赤裸裸的嘲讽人嘛,咬伤了打破伤风就行了,打什么狂犬疫苗?”

“随便。”他捏着手机,视线落在昨晚沈雁书发来的信息界面,思索良久,他打了一个字过去。

〔好。〕

他刚到,病人家属就走过来,他闪身躲过,让梁鹤递给那人一张卡。

家属脸色变了变,又听他说:“卡里十万,你想打多少针就打多少针。”

“你什么态度?”那人撸起袖子朝他走过去,“你自己看看我爸被他咬成什么样子,这里是精神病院,不是恶犬收容所。”

“这位大叔,你言重了。”梁鹤拦住了他,“你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什么情况没发生过?”

“你想怎么解决,走司法程序还是私了?”他眉眼淡漠,唇间浮现起一抹笑意,“你爸为什么会到江明远的单间,我想你心头比谁都清楚。”

家属面色冷了冷。

“滚蛋。”他懒懒的收回眼神,叫上梁鹤就到去见了江明远,这个时候有护工正在喂他吃饭。

江明远眼神呆滞的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后才朝他看过来,眼睛一亮推开护工跑过来:“鄢清,你来了。”

江梓动了动眉心没说话。

“你是不高兴吗?”江明远想伸手抹他的脸,却被他一掌打开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鄢清,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梁鹤知道点儿江梓家里的事情,他看着江明远就觉得可悲。

江明远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扬起了弧度,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连连摆手保证道:“不要不高兴了,我以后不咬人,不咬人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咬人的,你不要生气,生气了不好看。”

“去坐下。”江梓看了他一眼,拉出一张凳子坐在旁边,问了护工一些情况,护工说他最近睡眠挺好的,就是大晚上的会做噩梦。

江明远乖乖坐在床边上,梁鹤走过去陪他玩儿,不料被他一下推倒在地,他气愤的站起来指着他开骂:“你这糟老头子,不识好歹,要不是我家boss,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受罪呢。”

“你不是鄢清,你不是鄢清,我要鄢清……”江明远哭着闹着,吵得梁鹤捂着耳朵,他问,“鄢清是谁?”

听到他说鄢清两个字,江明远安静下来,他笑着抱着双手:“鄢清,我抱住你了,你不要走。”蓦然,他一下子站起来,跑到江梓旁边看着那个护士:“你滚开,不要和鄢清说话,她是我的。”

“滚过去。”江梓被他吵的烦人,“你看清楚点儿,我不是鄢清,你的鄢清已经死了,早十多年前就死了,过去坐好,不然我放狗咬你。”

江明远目光呆滞着,他盯着江梓的脸看,好久好久,他张了张嘴:“你是……江梓,我儿子。”

护工面色一惊:“他,他居然能想起其他人来?”

“不,不。”江明远慌乱的摇摇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语无伦次道,“我儿子已经被我扔掉了,你不是。”

他喃喃自语着走开了:“不会是的,我把他扔到玻璃渣里,他不会活着,他,他是一个怪物,一个没有腿的怪物……” 第233章 风车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江明远跪在地上竭力嘶吼着,三人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司空见惯了,梁鹤无动于衷摇摇头走开了。

“帮我多留意他。”江梓给梁鹤使了个眼色,梁鹤心领神会的递上一张支票,“这里是十万块,您收好。”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江明远,等上梁鹤一起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明远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你不要走,我好怕。”

江梓扒开他的手。

“你走了还会来吗?”他看着江梓的眼睛。

“只要你听话,我boss是不会不管你的,还有,他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梁鹤开了门,他拦住江明远,“你听话点儿,别给boss添麻烦。”

走出精神病院,江梓总感觉自己耳边全是他们的嘶吼,哭闹声,看到江明远他就莫名烦躁。

“现在去哪里?”梁鹤靠在车座靠背上,“晚上有个酒会,美女如云,待会儿给你物色几个?再怎么说我boss也该来一段美腻的邂逅对不?”

“晚上没时间。”他脱掉西服外套,看了眼时间,“见个人。”

“男的女的?新欢还是旧爱?”梁鹤抱着好奇心问。

江梓想了想说:“女的,旧爱,怎么,你还要拿着刀帮我砍这个渣女?”

梁鹤一脸沉重:“那也不是不行。”

江梓笑。

“说真的,boss你条件这么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不是不行,如果女的不行那就找男的,总有一个适合你的对不。”梁鹤刚喋喋不休了一段,就被一个眼神呵住了,他动了动嘴安静了下来。

晚上八点,昔年桥上。

沈雁书穿着一件荷叶边的长袖衬衫,牛仔短裙,她站在桥边上。

早些年她研究过很多种死法,像跳楼会面目全非,如果命大没死成,后面会受罪,跳河跳海很难受,水进入你的鼻腔肺腔,吃安眠药和农药也很难受。

想了很久,她感觉自己身边站着人,猛然一回头就望见这张熟悉的脸庞。

她鼻子一阵酸楚,捏紧自己的手指,紧接着心脏一阵抽痛,须臾,她才问:“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在问我?”他扬了一下眉尾,唇边浮现一抹笑意,“那你觉得呢?”

“不知道。”沈雁书抿唇,脸上没有一帧表情,冷风拂过她无血色的唇。

“你想听什么,我捡你不喜欢的回答。”他看了沈雁书的表情两秒便收回,冷着眉眼问,“沈雁书,我说我过得不好,你会心疼吗?”

沈雁书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算了。”他笑了声,“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他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送到嘴边。

她开门见山的说:“今天叫你来,是想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你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应该忘了我开始下一段感情。”

江梓冷冷的笑了声:“又来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很无私,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副鬼样子,……我该开始下一段感情,呵,十一年了,沈雁书,你一个人就花费了我十一年,我还有几个十一年,你要玩儿我你早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很多个十一年,我呢,我他妈能有多少个,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对不起。”

江梓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凭什么你们都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求得原谅,江明远也是这样,我是心软,但你们一个个凭什么觉得我心软就能轻易拿捏我,沈雁书,如果你真心要分,我满足你,我现在回应你,我同意分手,现在正式分手,你满意了吗?十一年等来一句分手,你觉得你心甘吗?”

沈雁书收回眼神,鼻腔的那阵酸涩一直往上充,直到刺激到自己的泪腺。

他吸了一口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年江明远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沈雁书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觉得十一年换来一句分手不值得。

他活不久了,延至全身的毒早就侵入骨髓,未来的某一天肯定会侵入自己的大脑神经,他没有下一个十一年。

“就让我离开你。”她说。

“然后你他妈还真的离开我了。”江梓望着他,夏夜的风并不刺骨,但他总感觉自己的骨头里像是被人拿着针一针一针的戳着那般,“沈雁书,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都说过了,他管不了我,你这样的离开你觉得有意义吗?”

沈雁书仰头,看着黑岑岑的夜空。

“他疯了你知道吗?”江梓说,“他疯了你也跟着疯了?一个疯子的话,你信了十多年,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沈雁书平静的看向桥的对面,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江明远说,如果她不离开,他就把这个秘密告诉所有人。

江梓灭了烟:“老子找了你十多年,你躲了老子十多年,你还想怎样,你说,你要演你书中的哪个桥段,你告诉我,我陪你玩,你他妈别把老子当个傻/逼行吗。”

“江梓,我错了。”沈雁书看着江面上荡漾着的波纹,“你就让我放过你,我已经过了最想结婚最想谈恋爱的年龄了,这句我们分手迟到了十一年,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说你想怎样,我都依你,我都依你行不行。”

恐是觉得她的话好笑,江梓笑了两声:“都依我,依我什么。”

“我不知道。”沈雁书动了动唇。

夏风蔼蔼拂过心事重重的两人,他的眉宇紧皱着。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你想怎样我都随便。”说完,他便转身。

“江梓。”沈雁书仓皇急促的喊住他,她追了上去。

男人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说。”

沈雁书就像一块榆木一样站立着,她斟酌着开了口:“你要忘掉我。”

他垂着眉眼,随即望向他处,笑着答应了:“好。”

“还要好好活。”她眼眸似深海,看不见涌动。

见江梓没动,她踮起脚贪婪的亲吻了他的眉骨,一股烟味扑鼻而来,江梓皱了皱眉,这股烟味很淡,但他这种很少抽烟的人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他低着头闭着眼,前所未有的乖顺,良久,沈雁书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她的世界一瞬间嘈杂起来,犹有烈风钻耳。

烈风中,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好。”

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了,只要沈雁书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就会心软。

沈雁书的背影很冷,连夏风都吹不热,她的微博置顶文案是:2039年12月末,岑安变成了风车城,满城的红风车随着凛冽的风转着。

配图是一个江边,那头是一条小路,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人群中那个耀眼的少年。

少年的第一个十一年已经被她挥霍完了,再等不到第二个了。 第233章 风车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江明远跪在地上竭力嘶吼着,三人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司空见惯了,梁鹤无动于衷摇摇头走开了。

“帮我多留意他。”江梓给梁鹤使了个眼色,梁鹤心领神会的递上一张支票,“这里是十万块,您收好。”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江明远,等上梁鹤一起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明远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你不要走,我好怕。”

江梓扒开他的手。

“你走了还会来吗?”他看着江梓的眼睛。

“只要你听话,我boss是不会不管你的,还有,他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梁鹤开了门,他拦住江明远,“你听话点儿,别给boss添麻烦。”

走出精神病院,江梓总感觉自己耳边全是他们的嘶吼,哭闹声,看到江明远他就莫名烦躁。

“现在去哪里?”梁鹤靠在车座靠背上,“晚上有个酒会,美女如云,待会儿给你物色几个?再怎么说我boss也该来一段美腻的邂逅对不?”

“晚上没时间。”他脱掉西服外套,看了眼时间,“见个人。”

“男的女的?新欢还是旧爱?”梁鹤抱着好奇心问。

江梓想了想说:“女的,旧爱,怎么,你还要拿着刀帮我砍这个渣女?”

梁鹤一脸沉重:“那也不是不行。”

江梓笑。

“说真的,boss你条件这么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不是不行,如果女的不行那就找男的,总有一个适合你的对不。”梁鹤刚喋喋不休了一段,就被一个眼神呵住了,他动了动嘴安静了下来。

晚上八点,昔年桥上。

沈雁书穿着一件荷叶边的长袖衬衫,牛仔短裙,她站在桥边上。

早些年她研究过很多种死法,像跳楼会面目全非,如果命大没死成,后面会受罪,跳河跳海很难受,水进入你的鼻腔肺腔,吃安眠药和农药也很难受。

想了很久,她感觉自己身边站着人,猛然一回头就望见这张熟悉的脸庞。

她鼻子一阵酸楚,捏紧自己的手指,紧接着心脏一阵抽痛,须臾,她才问:“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在问我?”他扬了一下眉尾,唇边浮现一抹笑意,“那你觉得呢?”

“不知道。”沈雁书抿唇,脸上没有一帧表情,冷风拂过她无血色的唇。

“你想听什么,我捡你不喜欢的回答。”他看了沈雁书的表情两秒便收回,冷着眉眼问,“沈雁书,我说我过得不好,你会心疼吗?”

沈雁书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算了。”他笑了声,“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他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送到嘴边。

她开门见山的说:“今天叫你来,是想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你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应该忘了我开始下一段感情。”

江梓冷冷的笑了声:“又来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很无私,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副鬼样子,……我该开始下一段感情,呵,十一年了,沈雁书,你一个人就花费了我十一年,我还有几个十一年,你要玩儿我你早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很多个十一年,我呢,我他妈能有多少个,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对不起。”

江梓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凭什么你们都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求得原谅,江明远也是这样,我是心软,但你们一个个凭什么觉得我心软就能轻易拿捏我,沈雁书,如果你真心要分,我满足你,我现在回应你,我同意分手,现在正式分手,你满意了吗?十一年等来一句分手,你觉得你心甘吗?”

沈雁书收回眼神,鼻腔的那阵酸涩一直往上充,直到刺激到自己的泪腺。

他吸了一口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年江明远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沈雁书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觉得十一年换来一句分手不值得。

他活不久了,延至全身的毒早就侵入骨髓,未来的某一天肯定会侵入自己的大脑神经,他没有下一个十一年。

“就让我离开你。”她说。

“然后你他妈还真的离开我了。”江梓望着他,夏夜的风并不刺骨,但他总感觉自己的骨头里像是被人拿着针一针一针的戳着那般,“沈雁书,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都说过了,他管不了我,你这样的离开你觉得有意义吗?”

沈雁书仰头,看着黑岑岑的夜空。

“他疯了你知道吗?”江梓说,“他疯了你也跟着疯了?一个疯子的话,你信了十多年,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沈雁书平静的看向桥的对面,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江明远说,如果她不离开,他就把这个秘密告诉所有人。

江梓灭了烟:“老子找了你十多年,你躲了老子十多年,你还想怎样,你说,你要演你书中的哪个桥段,你告诉我,我陪你玩,你他妈别把老子当个傻/逼行吗。”

“江梓,我错了。”沈雁书看着江面上荡漾着的波纹,“你就让我放过你,我已经过了最想结婚最想谈恋爱的年龄了,这句我们分手迟到了十一年,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说你想怎样,我都依你,我都依你行不行。”

恐是觉得她的话好笑,江梓笑了两声:“都依我,依我什么。”

“我不知道。”沈雁书动了动唇。

夏风蔼蔼拂过心事重重的两人,他的眉宇紧皱着。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你想怎样我都随便。”说完,他便转身。

“江梓。”沈雁书仓皇急促的喊住他,她追了上去。

男人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说。”

沈雁书就像一块榆木一样站立着,她斟酌着开了口:“你要忘掉我。”

他垂着眉眼,随即望向他处,笑着答应了:“好。”

“还要好好活。”她眼眸似深海,看不见涌动。

见江梓没动,她踮起脚贪婪的亲吻了他的眉骨,一股烟味扑鼻而来,江梓皱了皱眉,这股烟味很淡,但他这种很少抽烟的人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他低着头闭着眼,前所未有的乖顺,良久,沈雁书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她的世界一瞬间嘈杂起来,犹有烈风钻耳。

烈风中,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好。”

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了,只要沈雁书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就会心软。

沈雁书的背影很冷,连夏风都吹不热,她的微博置顶文案是:2039年12月末,岑安变成了风车城,满城的红风车随着凛冽的风转着。

配图是一个江边,那头是一条小路,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人群中那个耀眼的少年。

少年的第一个十一年已经被她挥霍完了,再等不到第二个了。 第234章 把我永久留在了人间 江梓站在桥上,他笑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眼尾末梢泛了微红,很平静很平静,直到她消失在桥的那头。

世界一下子就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着他的脑海一下子安静下来。

明明他都做好了原谅沈雁书的准备,明明来之前他还说,如果沈雁书想和他重新来过,那么他们就重新来过,不管往后还有几年。

但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沈雁书不会。

他早该想到的,他一个短命鬼,还妄想跟一个人过一生,小时候这样的谎话听得太多,还以为遇到一个沈雁书是例外。他就是太好骗太心软了。

——“她要是有胆子,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骗我,我没意见,骗完我之后能躲得了我一辈子算她狠。”

年少的他没有任何惧怕的东西,因为他那时什么都有,但越长大,失去的东西就越多,到现在只剩下自己。

他双臂搭在石桥上,俯望着桥下平静的江水,发丝被这阵烈风吹起,指尖还夹着那支被灭掉的烟。

他垂着眉眼,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慢慢变得苦涩,漆黑的眸子像是淬了星光,这副清冷温雅的神造骨尚年轻,但他的这副躯体已然颓颓不堪,他年年祈祷着自己能够活久一点,就为了与沈雁书再见一面。

—“你可以像朋友一样帮助她,可你别把你自己的一切都掏给她,你也说她生性凉薄,我们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利用你,万一你赌到最后,你一无所有了……也不对,虽然你还有我们兄弟几个,可你不觉得你这样愚蠢吗?”

—“她挺可怜的不是吗,……她确实挺可怜的。”

现在,他除了这副淬毒的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捏紧自己刺痛的指骨,香烟从他指尖滑走,落入了河中,不知会随着流水飘往何方。

“沈雁书。”他喃喃着,仰起头看了眼盛夏里那黑岑岑的天,这天又要下大雨,他动了动唇,声音低到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你学着深情一点会要了你的命吗?”

他喃喃絮语着:“学着深情一点儿是会要了你的命是吗?”

……

六月盛夏,作者雁归在社交平台上宣布自己封笔:我用浅显的文字编了一个圈,囚禁了一个我已经放掉了的少年,至此不见不念不团圆。

署名沈雁书。

两天后,沈雁书肺癌晚期,不治去世了,沈醉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她十年来养成了抽烟的坏习惯,不知道是她的写作习惯还是其他原因,《眷我》结尾还有这样一句话,北方的芦苇丛里有一只被冻死的大雁,她爱上了一只百灵鸟。

她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财产捐给福利机构,百分之二十给沈醉,剩下的就剩下,无名无分,没有资格。

沈雁书去世后的第二个星期,江梓于家中自杀,炎炎夏日里,他周身裹了一层冰霜,冷冽又温柔,俊美的容颜似一件工艺品,这是沈雁书心心念念的永生。

北方的芦苇丛里有一只被冻死的大雁,他爱上了一只百灵鸟。

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大雁,谁是百灵鸟。

梁鹤发现之后报了警,在录口供的时候说:“boss心里一直有一个忘不掉的女生,这个女生外貌不是很惊艳,放在人群里是那种不会看第二眼的长相。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在他手底下做事有三年了,他并不消极,经常会告诉我生命之重,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轻视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坐在冰柜里,像一座冰雕……

哦,boss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就是她。”

—“江梓,你要是能永生就好了,因为好看啊……”

—“……我不想。”

又一年盛夏,潋滟的江犹如一面镜子,照出了垂柳的窈窕,柳树上挂着数不清的红色风车,热烈的随着风转动着。

道上人来人往,乘着单车的少年簌簌而过穿过光影。

少年抬手拨动手边慢悠悠转着的风车,使它急促促的转动起来,他慢步走在柳荫下,稀碎的疏影下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他笑,她先开了口:“吃冰激凌吗?我吃脆筒的那种。”

“好。”他接过她递过来的冰激凌,咬了一口,甜腻的奶味儿弥漫在整个口腔。

沈雁书说:“我来找你了,你还原谅我吗?”

他侧头,舔掉嘴边的冰激凌思索着:“看你表现。”

“我洗衣做饭,我还能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沈雁书跨到他面前,背着手望着地板认真的想了想说,“知道吗,我把神欠我的都给要了回来,我觉得要是不要回来,我太亏了。”

江梓无奈一笑,垂眸盯着她:“那你要了什么?”

“你。”她拉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冰激凌,踮起脚就凑了上去,他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半步。

沈雁书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薄唇冰冰凉凉的,但心很炽热。

一阵风过,风车忙不迭。

两人并肩行走在江边,柳树上的红风车印在了地上,不紧不慢的跟着岁月而转动着,这抹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浅浅的映在细碎的疏影间。

过往的行人匆匆,焦灼的蝉鸣依旧。

与其说两人再次重逢,倒不如说他们都梦了一场,醒在了乍亮天光的清晨,在别人的世界里,他们充其量是两个路过的配角,无关紧要,但他们也真正为自己活过,轰烈无比。

沈雁书发布的新书结尾是这样写的:我还不能够死去,我要贪婪的抓住光,然后以烈火浇身,我渴求的生与死,我抓住的光与火,都会是我与他的得与舍,我既然走出了地狱,就不会甘愿折返。

他的微笑唇很甜,

把我永久留在了人间。

〔生命至上,热爱为先,此书献给每一位小读者,愿你们的生命中都有光。〕

——全文完 第234章 把我永久留在了人间 江梓站在桥上,他笑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眼尾末梢泛了微红,很平静很平静,直到她消失在桥的那头。

世界一下子就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着他的脑海一下子安静下来。

明明他都做好了原谅沈雁书的准备,明明来之前他还说,如果沈雁书想和他重新来过,那么他们就重新来过,不管往后还有几年。

但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沈雁书不会。

他早该想到的,他一个短命鬼,还妄想跟一个人过一生,小时候这样的谎话听得太多,还以为遇到一个沈雁书是例外。他就是太好骗太心软了。

——“她要是有胆子,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骗我,我没意见,骗完我之后能躲得了我一辈子算她狠。”

年少的他没有任何惧怕的东西,因为他那时什么都有,但越长大,失去的东西就越多,到现在只剩下自己。

他双臂搭在石桥上,俯望着桥下平静的江水,发丝被这阵烈风吹起,指尖还夹着那支被灭掉的烟。

他垂着眉眼,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慢慢变得苦涩,漆黑的眸子像是淬了星光,这副清冷温雅的神造骨尚年轻,但他的这副躯体已然颓颓不堪,他年年祈祷着自己能够活久一点,就为了与沈雁书再见一面。

—“你可以像朋友一样帮助她,可你别把你自己的一切都掏给她,你也说她生性凉薄,我们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利用你,万一你赌到最后,你一无所有了……也不对,虽然你还有我们兄弟几个,可你不觉得你这样愚蠢吗?”

—“她挺可怜的不是吗,……她确实挺可怜的。”

现在,他除了这副淬毒的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捏紧自己刺痛的指骨,香烟从他指尖滑走,落入了河中,不知会随着流水飘往何方。

“沈雁书。”他喃喃着,仰起头看了眼盛夏里那黑岑岑的天,这天又要下大雨,他动了动唇,声音低到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你学着深情一点会要了你的命吗?”

他喃喃絮语着:“学着深情一点儿是会要了你的命是吗?”

……

六月盛夏,作者雁归在社交平台上宣布自己封笔:我用浅显的文字编了一个圈,囚禁了一个我已经放掉了的少年,至此不见不念不团圆。

署名沈雁书。

两天后,沈雁书肺癌晚期,不治去世了,沈醉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她十年来养成了抽烟的坏习惯,不知道是她的写作习惯还是其他原因,《眷我》结尾还有这样一句话,北方的芦苇丛里有一只被冻死的大雁,她爱上了一只百灵鸟。

她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财产捐给福利机构,百分之二十给沈醉,剩下的就剩下,无名无分,没有资格。

沈雁书去世后的第二个星期,江梓于家中自杀,炎炎夏日里,他周身裹了一层冰霜,冷冽又温柔,俊美的容颜似一件工艺品,这是沈雁书心心念念的永生。

北方的芦苇丛里有一只被冻死的大雁,他爱上了一只百灵鸟。

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大雁,谁是百灵鸟。

梁鹤发现之后报了警,在录口供的时候说:“boss心里一直有一个忘不掉的女生,这个女生外貌不是很惊艳,放在人群里是那种不会看第二眼的长相。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在他手底下做事有三年了,他并不消极,经常会告诉我生命之重,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轻视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坐在冰柜里,像一座冰雕……

哦,boss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就是她。”

—“江梓,你要是能永生就好了,因为好看啊……”

—“……我不想。”

又一年盛夏,潋滟的江犹如一面镜子,照出了垂柳的窈窕,柳树上挂着数不清的红色风车,热烈的随着风转动着。

道上人来人往,乘着单车的少年簌簌而过穿过光影。

少年抬手拨动手边慢悠悠转着的风车,使它急促促的转动起来,他慢步走在柳荫下,稀碎的疏影下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他笑,她先开了口:“吃冰激凌吗?我吃脆筒的那种。”

“好。”他接过她递过来的冰激凌,咬了一口,甜腻的奶味儿弥漫在整个口腔。

沈雁书说:“我来找你了,你还原谅我吗?”

他侧头,舔掉嘴边的冰激凌思索着:“看你表现。”

“我洗衣做饭,我还能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沈雁书跨到他面前,背着手望着地板认真的想了想说,“知道吗,我把神欠我的都给要了回来,我觉得要是不要回来,我太亏了。”

江梓无奈一笑,垂眸盯着她:“那你要了什么?”

“你。”她拉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冰激凌,踮起脚就凑了上去,他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半步。

沈雁书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薄唇冰冰凉凉的,但心很炽热。

一阵风过,风车忙不迭。

两人并肩行走在江边,柳树上的红风车印在了地上,不紧不慢的跟着岁月而转动着,这抹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浅浅的映在细碎的疏影间。

过往的行人匆匆,焦灼的蝉鸣依旧。

与其说两人再次重逢,倒不如说他们都梦了一场,醒在了乍亮天光的清晨,在别人的世界里,他们充其量是两个路过的配角,无关紧要,但他们也真正为自己活过,轰烈无比。

沈雁书发布的新书结尾是这样写的:我还不能够死去,我要贪婪的抓住光,然后以烈火浇身,我渴求的生与死,我抓住的光与火,都会是我与他的得与舍,我既然走出了地狱,就不会甘愿折返。

他的微笑唇很甜,

把我永久留在了人间。

〔生命至上,热爱为先,此书献给每一位小读者,愿你们的生命中都有光。〕

——全文完 第235章 番外一:家人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秋季赛决赛现场,我是本次的解说山河,现在把镜头给我们的脱颖而出的两支战队,afs和神域。”

导播镜头切换到决赛舞台上,两支队伍从后台走了出来,意气风发,少年本色。

“下面请各位选手做一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神域队长兼打野,罗星洲。”

“神域isnd,叶听屿。”

“观众们你们好,我是神域瞬,赵顺,在队伍里是射手位置。”台上的少年绽开一抹笑容,朝着台下的观众挥了挥手,他比之前要瘦了,染了一头奶奶灰的头发。

待战队的人介绍完之后,主持人让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中间插了一段大提琴表演。

赵顺坐到自己位置上,检查了一下设备,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尽力就行,别有压力。”

“没问题。”赵顺笑了声,“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这次你家里来人了没?”坐他左手边的队友问了句,又扬扬下巴指着对面的大屏幕,“喏,咱们队长阵仗就是大,那全是亲友团,害,羡慕啊。”

“那可不,咱家中单亲友团助阵都到台上来了,看看台上那拉大提琴的,是人未婚妻。”

赵顺盯着手上的手机,动了动手指试了一下屏幕的灵敏度,没说话。

他没亲友团,父母大老远的赶不过来,兄弟盛思卿在部队,思及此,他笑了声,擦了擦手机屏幕:“来不来无所谓,我照样能夺冠。”

很快,第一局游戏开始了,赵顺整理情绪进入到了比赛状态,bp结束进入到了加载页面,赵顺抬起头就看到导播切出的画面,画面里的少年穿着一件蓝白调的条纹衬衣,正坐在观众席盯着台上的屏幕,似乎还没有发觉自己被投屏到大荧幕上。

赵顺面色一惊,听到游戏开局的声音才操纵页面购买了装备。

少年面庞清冷温雅,偶尔跟旁边的人解说场上的局势,时不时一笑。

“我们导播老师搞事情哈,看人家帅给了这么多镜头——”

他听见了话音才反应过来,轻飘飘的撇了眼摄像头,波澜不惊。

“好,现在我们的神域得到了第一条龙,我们看一下发育路的情况,我们看到的是瞬的李元芳在打河蟹,对方老虎赶来交了惩戒,双方的辅助都赶来了,我们看一下这里会不会发生一张小规模的团战啊……好,蓝区刷新了,老虎回到了野区,这波他们打的比较保守啊,老虎属于前期的节奏型英雄,要是这波放弃了的话,那么意味着给了神域这边发育的机会……”

“诞生了今天的第一个人头,我们的爱兰德拿到了对面西施的人头,他正在往下路逼近……”

叶听屿正在往发育路赶:“小光,探草。”

“小光探那边那个草,老虎去对抗路了。”赵顺看了眼小地图,发了一个信号,“队长能不能来蹲一波。”

罗星洲快速的清理了野怪赶过去:“来来来,顺子上,可以打可以打,小光,干扰干扰。”

“放了放了,对方中单复活了。”

“可以打,我传送下来了。”

赵顺收到一个人头后,跑到对方二塔的草里:“卖了我卖了我,对面老虎来了,我把这波兵线清了不亏。”

“可以打。”叶听屿走到对面蓝区,技能扫射了一波后走到发育路一塔,“出来,我抗。”

罗星洲发了一个信号:“你俩小心点儿,我红打了就来。”

“撤了。”叶听屿和赵顺达成了共识,纷纷回到了自家塔下回程,辅助发了一个信号,他俩立即停止了回程,对面辅助开启了干扰,对面打野和中单直接越塔上来想收掉两人的人头。

赵顺放了一个大招减速:“你先走,死我一个不亏。”

叶听屿边放技能边撤退,对面老虎直接往他扑上来,他一个闪现躲掉了最致命的攻击,直接回程了。

“这波嬴政顶级预判,不愧是中单心理师,预判了别人的预判。”

“小光,给顺子套个蹲,我马上到。”罗星洲切换了影子来到了塔下,不料被对面西施牵住,偏离了方向正在往自家塔下走。

罗星洲:“顺子回家补状态……”

很快,神域拿下第一局,赵顺撑起来看着大屏幕傻站着,直到罗星洲提醒他:“下场了。”

他摘掉耳机不死心的往观众席看去,无奈隔得太远,看不清楚。

罗星洲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怎么了?”

“没。”赵顺笑了下,拍拍他的背和他一起走了。

这大白天的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是自己的臆想,那他为什么要过来决赛现场?难道仅仅是因为想看比赛吗,之前他不怎么喜欢打游戏,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诸多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拧成了一股绳,很乱。

第二局他们依旧赢得了比赛,这次的vp是给赵顺,他的照片被挂在大屏幕上好久好久。

第三局是赛点局,因为中单被针对,然后连续掉点,最后比分从2比0变成了2比1。

赵顺和罗星洲走到楼梯口,果然见到观众席的那个人,罗星洲看看赵顺,又看看面前站着的少年,会意的笑了一下走开了。

“你怎么来了?”赵顺率先开口问,想比起年少时,将近二十岁的赵顺显得很沉稳。

少年靠在墙角,一如既往的高傲:“规矩你定的?我怎么就不能来。”

赵顺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他答,“吃得好睡得好,学习好身体好,哪哪儿都好。”

“哦。”赵顺淡淡的收回眼神,曾经要好到无话不谈的兄弟,现在重新遇到了,竟然没有多少话了。

江梓颔首转过身:“你加油,我走了。”

“喂。”赵顺喊住了他,抓了抓奶奶灰的头发,正了正声音,“思卿去部队了。”

江梓没回头,揣着手站在走廊中央:“我知道。”

“高三那年,你是不是来汽车站送我了。”赵顺捏紧手指,望着他的背影。

“没有,你看错了。”

“就知道是你。”赵顺笑出了声,“有时间咱们兄弟几个聚一下,都好多年没见到了,就谈一谈这些年的经历。”

“都过去了。”江梓的话音很轻,他垂下脑袋,“多谈没意思,比赛好好打,我会打游戏,能看懂。”

赵顺面上浮现起一抹失落,听到他最后一句时,又点点头:“会的,冠军是我们神域的。”

江梓没说话了,径直往前走,直至消失在了走廊的那头。

第四局前期神域把对手打爆,但因为一波团战失误被对手翻盘了,这下再次来到了赛点局。

赵顺看着导播切换的画面,画面里的人笑了,用嘴型说了句加油,短短三秒的镜头就消失不见了。

神域是一个豪门战队,只有赵顺是例外,所以经常有人调侃说神域的全名叫做瞬和他的少爷们。

这些少爷们排面很足,有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来了,还有的是姐姐妹妹,女朋友。原本他都做好了上台领奖时没有一个亲人过来的打算,但现在有了。

第四局神域改了位置,原本玩中单的叶听屿和原本打辅助的交换了位置,叶听屿辅助赵顺,拿了一手新练的鲁班大师和虞姬的组合。

这是他们的杀手锏。

操作行云流水,无解的存在,把对手打了个落花流水。

结束时,赵顺和叶听屿接受了采访。

“冠军的奥义在于,不是谁c谁出彩,是团队合作以及队友的信任,这手虞姬和鲁班大师,是我和瞬练习了一百多天的成果。”叶听屿说完就把话筒递给了赵顺。

赵顺有些局促,抬头看着摄像头:“感谢岛屿和我一块儿配合,打出了这么精彩的一战,感谢我们队长罗星洲的信任,感谢神域的所有队友们,感谢我们俱乐部,感谢粉丝感谢支持我们神域的所有人,最后,感谢你能来我们神域的决赛现场,冠军我们拿到了。”

江梓回头看了眼,牵着沈雁书的手跨出了比赛大厅。

“今晚想吃点儿什么庆祝一下呢。”沈雁书问。

“让我说啊。”江梓莞尔一笑,沈雁书认真的点头:“不然呢。”

江梓哦了声,盯着她笑:“那是不是我点的,你都可以满足。”

“可以。”

“走,咱们干他个三天三夜。”

“……”

“想啥呢,我说的是你自己做的桂花酒。”

沈雁书抬起手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说:“其实,三天三夜我也是可以满足你的,但我怕你那啥而亡,到时候我年纪轻轻的就得守寡。” 第235章 番外一:家人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秋季赛决赛现场,我是本次的解说山河,现在把镜头给我们的脱颖而出的两支战队,afs和神域。”

导播镜头切换到决赛舞台上,两支队伍从后台走了出来,意气风发,少年本色。

“下面请各位选手做一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神域队长兼打野,罗星洲。”

“神域isnd,叶听屿。”

“观众们你们好,我是神域瞬,赵顺,在队伍里是射手位置。”台上的少年绽开一抹笑容,朝着台下的观众挥了挥手,他比之前要瘦了,染了一头奶奶灰的头发。

待战队的人介绍完之后,主持人让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中间插了一段大提琴表演。

赵顺坐到自己位置上,检查了一下设备,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尽力就行,别有压力。”

“没问题。”赵顺笑了声,“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这次你家里来人了没?”坐他左手边的队友问了句,又扬扬下巴指着对面的大屏幕,“喏,咱们队长阵仗就是大,那全是亲友团,害,羡慕啊。”

“那可不,咱家中单亲友团助阵都到台上来了,看看台上那拉大提琴的,是人未婚妻。”

赵顺盯着手上的手机,动了动手指试了一下屏幕的灵敏度,没说话。

他没亲友团,父母大老远的赶不过来,兄弟盛思卿在部队,思及此,他笑了声,擦了擦手机屏幕:“来不来无所谓,我照样能夺冠。”

很快,第一局游戏开始了,赵顺整理情绪进入到了比赛状态,bp结束进入到了加载页面,赵顺抬起头就看到导播切出的画面,画面里的少年穿着一件蓝白调的条纹衬衣,正坐在观众席盯着台上的屏幕,似乎还没有发觉自己被投屏到大荧幕上。

赵顺面色一惊,听到游戏开局的声音才操纵页面购买了装备。

少年面庞清冷温雅,偶尔跟旁边的人解说场上的局势,时不时一笑。

“我们导播老师搞事情哈,看人家帅给了这么多镜头——”

他听见了话音才反应过来,轻飘飘的撇了眼摄像头,波澜不惊。

“好,现在我们的神域得到了第一条龙,我们看一下发育路的情况,我们看到的是瞬的李元芳在打河蟹,对方老虎赶来交了惩戒,双方的辅助都赶来了,我们看一下这里会不会发生一张小规模的团战啊……好,蓝区刷新了,老虎回到了野区,这波他们打的比较保守啊,老虎属于前期的节奏型英雄,要是这波放弃了的话,那么意味着给了神域这边发育的机会……”

“诞生了今天的第一个人头,我们的爱兰德拿到了对面西施的人头,他正在往下路逼近……”

叶听屿正在往发育路赶:“小光,探草。”

“小光探那边那个草,老虎去对抗路了。”赵顺看了眼小地图,发了一个信号,“队长能不能来蹲一波。”

罗星洲快速的清理了野怪赶过去:“来来来,顺子上,可以打可以打,小光,干扰干扰。”

“放了放了,对方中单复活了。”

“可以打,我传送下来了。”

赵顺收到一个人头后,跑到对方二塔的草里:“卖了我卖了我,对面老虎来了,我把这波兵线清了不亏。”

“可以打。”叶听屿走到对面蓝区,技能扫射了一波后走到发育路一塔,“出来,我抗。”

罗星洲发了一个信号:“你俩小心点儿,我红打了就来。”

“撤了。”叶听屿和赵顺达成了共识,纷纷回到了自家塔下回程,辅助发了一个信号,他俩立即停止了回程,对面辅助开启了干扰,对面打野和中单直接越塔上来想收掉两人的人头。

赵顺放了一个大招减速:“你先走,死我一个不亏。”

叶听屿边放技能边撤退,对面老虎直接往他扑上来,他一个闪现躲掉了最致命的攻击,直接回程了。

“这波嬴政顶级预判,不愧是中单心理师,预判了别人的预判。”

“小光,给顺子套个蹲,我马上到。”罗星洲切换了影子来到了塔下,不料被对面西施牵住,偏离了方向正在往自家塔下走。

罗星洲:“顺子回家补状态……”

很快,神域拿下第一局,赵顺撑起来看着大屏幕傻站着,直到罗星洲提醒他:“下场了。”

他摘掉耳机不死心的往观众席看去,无奈隔得太远,看不清楚。

罗星洲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怎么了?”

“没。”赵顺笑了下,拍拍他的背和他一起走了。

这大白天的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是自己的臆想,那他为什么要过来决赛现场?难道仅仅是因为想看比赛吗,之前他不怎么喜欢打游戏,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诸多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拧成了一股绳,很乱。

第二局他们依旧赢得了比赛,这次的vp是给赵顺,他的照片被挂在大屏幕上好久好久。

第三局是赛点局,因为中单被针对,然后连续掉点,最后比分从2比0变成了2比1。

赵顺和罗星洲走到楼梯口,果然见到观众席的那个人,罗星洲看看赵顺,又看看面前站着的少年,会意的笑了一下走开了。

“你怎么来了?”赵顺率先开口问,想比起年少时,将近二十岁的赵顺显得很沉稳。

少年靠在墙角,一如既往的高傲:“规矩你定的?我怎么就不能来。”

赵顺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他答,“吃得好睡得好,学习好身体好,哪哪儿都好。”

“哦。”赵顺淡淡的收回眼神,曾经要好到无话不谈的兄弟,现在重新遇到了,竟然没有多少话了。

江梓颔首转过身:“你加油,我走了。”

“喂。”赵顺喊住了他,抓了抓奶奶灰的头发,正了正声音,“思卿去部队了。”

江梓没回头,揣着手站在走廊中央:“我知道。”

“高三那年,你是不是来汽车站送我了。”赵顺捏紧手指,望着他的背影。

“没有,你看错了。”

“就知道是你。”赵顺笑出了声,“有时间咱们兄弟几个聚一下,都好多年没见到了,就谈一谈这些年的经历。”

“都过去了。”江梓的话音很轻,他垂下脑袋,“多谈没意思,比赛好好打,我会打游戏,能看懂。”

赵顺面上浮现起一抹失落,听到他最后一句时,又点点头:“会的,冠军是我们神域的。”

江梓没说话了,径直往前走,直至消失在了走廊的那头。

第四局前期神域把对手打爆,但因为一波团战失误被对手翻盘了,这下再次来到了赛点局。

赵顺看着导播切换的画面,画面里的人笑了,用嘴型说了句加油,短短三秒的镜头就消失不见了。

神域是一个豪门战队,只有赵顺是例外,所以经常有人调侃说神域的全名叫做瞬和他的少爷们。

这些少爷们排面很足,有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来了,还有的是姐姐妹妹,女朋友。原本他都做好了上台领奖时没有一个亲人过来的打算,但现在有了。

第四局神域改了位置,原本玩中单的叶听屿和原本打辅助的交换了位置,叶听屿辅助赵顺,拿了一手新练的鲁班大师和虞姬的组合。

这是他们的杀手锏。

操作行云流水,无解的存在,把对手打了个落花流水。

结束时,赵顺和叶听屿接受了采访。

“冠军的奥义在于,不是谁c谁出彩,是团队合作以及队友的信任,这手虞姬和鲁班大师,是我和瞬练习了一百多天的成果。”叶听屿说完就把话筒递给了赵顺。

赵顺有些局促,抬头看着摄像头:“感谢岛屿和我一块儿配合,打出了这么精彩的一战,感谢我们队长罗星洲的信任,感谢神域的所有队友们,感谢我们俱乐部,感谢粉丝感谢支持我们神域的所有人,最后,感谢你能来我们神域的决赛现场,冠军我们拿到了。”

江梓回头看了眼,牵着沈雁书的手跨出了比赛大厅。

“今晚想吃点儿什么庆祝一下呢。”沈雁书问。

“让我说啊。”江梓莞尔一笑,沈雁书认真的点头:“不然呢。”

江梓哦了声,盯着她笑:“那是不是我点的,你都可以满足。”

“可以。”

“走,咱们干他个三天三夜。”

“……”

“想啥呢,我说的是你自己做的桂花酒。”

沈雁书抬起手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说:“其实,三天三夜我也是可以满足你的,但我怕你那啥而亡,到时候我年纪轻轻的就得守寡。” 第236章 番外二:光明与黑暗 这年江梓沈雁书四十岁,闻见三十一岁,江烟十五岁。

闻见被捕入狱,一审被判处死缓。

江梓坐在警察局门口,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袅袅上升,在光下漾漾消散。

闻见坐在探望室的椅子上,双手被镣铐禁锢住,头发被剃掉,瘦削的脸庞在黑黝黝的室内毫无生气,似一块长满蛆虫的馒头块。

他问玻璃外面的江烟:“我小叔呢。”

女孩儿扎着一头拳击辫,又酷又飒,她抬脚朝前走了一步:“爸爸不想见你。”

闻见面如死灰,垂下眼眸盯着自己双手上的镣铐,明明镣铐在他手上,却不知道为何在他心头窸窣作响。

“闻见哥哥,你内疚吗?”江烟那双像猫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玻璃窗后的人,冷漠又绝情。

闻见紧紧抿着嘴唇,找不到一句话说。

江烟逼问他:“那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问题一抛出,两人都相继沉默着,良久,闻见才摇摇头:“我不会后悔。”

“你不会后悔,那你敢出去对着我爸爸说吗,我爸爸对你有多好你知道吗,他自己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养你了,假期节日都会带着你出去,我爸爸那么善良,为什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魔鬼来。”江烟捏紧拳头,要不是玻璃挡着,她早就冲进去把闻见给打一顿了,“你敢对我爸爸说一句你不会后悔吗,你敢吗,你出去当着我爸爸的面说,你去说啊,我爸爸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就因为你被很多人骂,那些人骂的有多难听你知道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爸爸抗下来了,我爸爸这辈子都这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让他被这么多人骂?”

“小烟……”

“别叫我。”江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灼灼的眼光,似把他的那张脸灼烧出一个洞来。

“以前我想不清楚,我爸爸这么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和我爸爸,本就是两个方向的人,一个走向光明,而你这个魔鬼终究会走向地狱,早知道是这样,我爸爸就不该养你这么多年,不该给你交学费,不该送你去读大学。闻见,你真的太让我爸爸失望了。”

都说世间有轮回,江烟和闻见,像极了当年的龙标和江梓。

江梓刚拿掉嘴边的烟,就听见了缓缓靠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就与盛思卿那张严肃的眼神对视上了,盛思卿坐在他旁边,他正是抓捕闻见这次行动中的主负责人,两人坐了好久,盛思卿说:“你知道闻见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江梓不知道,他只知道新闻报道出来的那些无辜的妇女和婴儿。

“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我们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咬死不开口。”盛思卿说,“他把妇女关在那座岛上,从一开始就让那些妇/女/吸/毒,再让她们怀孕,最后在她们怀孕期间给注射毒/品,然后让她们生下孩子,你知道长期吸毒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是怎样的吗,畸形的,或者是死胎,或者智力不完全,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找过心理医生给他看过,他没有心理障碍。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长达七年,他这样徇不了私,原本抓捕他的时候上级下了命令,枪毙的,但我还是把他带回来见你。”

听到这里,江梓闭上了眼睛,食指收回香烟把它攥在手心里,火星烫得自己的手心那团肉生疼,听到盛思卿这样讲,他一瞬间明白了闻见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人不知道,也觉得他这样很变态,但江梓知道,闻见是为了他。

好久好久,等到手心不在疼,火星被自己攥灭了,他才偏头对着盛思卿说:“让我进去看看他。”

盛思卿带着他进了审讯室,闻见依旧被拷着手铐,看到江梓来的那一刻,他的眸光雪亮:“小叔。”

盛思卿看了眼两人,带上门出去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叔,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这样的场景是你爸和我。”江梓的视线落到他的双手上,“你做的这些事情,我该怎么保你?”

他保不了闻见,他如何能跨越自己的底线,跨过自己的三观,跨过自己内心的那道心理防线,但凡有点儿三观的人,都知道这次闻见错的离谱。

闻见抬眼看着他:“小叔,我没让你保我。”

“早知道你是为了我学医生,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我就不应该让你学,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生都是因为我毁了,闻见。”江梓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上,“你有没有看到过那些人,有没有看到过那些婴儿。”

“我知道,小叔,其实我就快要成功了。”闻见垂着眼眸笑了说,“只要她们生下一个不是畸形正常的婴儿,我就可以放过她们的,但她们生下来的要么就是死的,要么就是畸形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给你治病,我不想你这么难受,小叔,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妈死了,就只有你关心我,我不想你死,小叔,我真的不想你死。”

江梓抬手又是两巴掌扇过去,他从来没有这样打过闻见。

“你要是想治病可以告诉我,我让你治,你想怎样都可以,为什么要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不,不。”闻见猛得摇头,“不会,我不会拿小叔做实验的,你不喜欢被关着,哈哈哈哈……”闻见红着眼睛,一句一字讲的很沉重,“我在想,如果她们能够生下一个浑身带着毒且健康的孩子,那只需要五六年我就可以找到治疗的方法了,我大学导师都夸我聪明,都说我前途无量,我不需要这些,小叔,我只想给你治病,只想让你不那么难受……”

“放他妈的屁。”江梓双手撑在桌子上,光下的骨依旧优越,只不过增添了岁月的痕迹,那一头青丝里也穿插着几根白发,他今年四十了,已经到了中年了。

他的眼眶红了,灼灼的眼睛盯着闻见:“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我没错,小叔,我没错。”闻见绷着手腕上的青筋,“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希望我的家人能够活得久一点,你这么好这么善良,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那些坏人为什么会长命,小叔,我想不明白,更没有人告诉我。不是说上天是公平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这不公平,这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小见。”江梓动了动唇,压低了声音,显而易见的是愤怒,“善良不善良不是上天决定的,是个人,我没觉得我自己不幸,也不需要你为我这样做,我对每个人都好,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因为有人剥夺过我生存的权利,又有人把我从死神手里夺走。你这样做,和剥夺我生命的人有什么区别?”

闻见从眼角滑落两行泪水,一直流到双腮,他抬起眼睛来:“小叔,这些我不管,我不是你,也不像你,我只希望你能好,我唯一觉得错了的,就是应该再谨慎一点儿。”

“你!”江梓捏紧拳头,闭上眼睛不想与他理论,转身欲走。

闻见带着哭声问:“你要去哪儿。”

“我不是你小叔,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江梓几大步跨出了这个封闭的空间,江烟上前:“爸爸。”

“待会儿让你干爹送你回家。”江梓揉揉她的脑袋,整理了一下情绪,望着她一笑,“我有点儿事情。”

“我跟着你去。”江烟执拗的拉着他的手臂。

思索半晌,江梓才给盛思卿使了个眼色:“乖,我去的地方很远,今晚就不回家了,跟你干爹回去。”

“那你去哪里。”江烟还是扭着他不放手。

盛思卿走了过来,安慰了一下江烟:“你爸爸公司那边有事儿,待会儿我去接他,放心。”

江烟略显担忧的站在原地。

“这样,最近不是摩托车锦标赛开赛了吗,你弟弟一个人在家里,你帮干爹照顾照顾他?”盛思卿半哄半骗,把江烟带上了车。

江梓和盛思卿来到了闻见上大学的那个城市,找到那个很有威望的教授谈了好久,当他坦白说出自己的秘密时,盛思卿一惊,连忙找个理由把他拉了出来。

最后,江梓和盛思卿从学校出来了。

看着浓浓的月色,盛思卿语气沉重着:“你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了,现在为了闻见说出来,你甘心吗?或者说,你知道以后你会是怎样的吗……”

盛思卿说的很隐晦,其实和江梓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自由。

江梓长舒一口气:“如果这样的结果能让他从立即执行减到死缓,我也知足。我知道这样不可原谅,如果我的亲生儿子犯了这样的错,不用你们动手,我也一定打死他,但他毕竟是别人的孩子。”

“死刑免不了。”盛思卿说,“如果是你的儿子,我相信不会是这样,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极端的。”

江梓抽了一口烟:“我在想,如果没有养他,他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不会为了我而走上这条不归路。”

盛思卿摇摇头:“谁都说不准,如果没有你,我觉得他还是会这样,和龙标一样的结局。”

是如江烟说的那样,江梓和闻见,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与其说走得出来是江梓,走不出来是闻见,倒不如说,两人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一个走向光明,而终有一个会走向黑暗。

江梓说:“别把这个告诉她了。”

盛思卿没说话。

江梓有意岔开这个话题:“你说如果我是炜哥的儿子,那我们是不是最优秀的搭档?”

“一定是。”盛思卿笑了笑,“要不是程乾告诉我,恐怕这辈子你都不会说,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江梓笑,眼睛被灯光照耀着。

“当时顺子恨了你好几年。”

“我知道。”江梓侧头朝他看过去,“那你呢?”

盛思卿思索着:“把你当亲弟弟,你能感受到那种亲弟弟和你分开了的感受吗,反正不是滋味,想找你聊来着,但去了部队耽搁了十年。”

江梓:“不晚。我更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理想。”

“你呐,就是太过于善良了。”盛思卿无奈的摇摇头,“你还记得你遇到沈雁书那晚,你打的那群人恐吓的是谁吗?”

江梓摇摇头,笑着催促到:“别卖我关子了。”

“是我媳妇儿。”盛思卿说,“当时我都不知道,是后来和她走到那个地方她才说的。”

“喔,有什么好奇的,爹救女儿……”

“我家也哥可不答应,你俩简直是,互相占对方便宜。”

江梓和他相视一笑。

“嘶——我和你认识多少年来着?”江梓问。

“三岁认识的,三十六年了。”

“是啊,都已经三十六年了。” 第236章 番外二:光明与黑暗 这年江梓沈雁书四十岁,闻见三十一岁,江烟十五岁。

闻见被捕入狱,一审被判处死缓。

江梓坐在警察局门口,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袅袅上升,在光下漾漾消散。

闻见坐在探望室的椅子上,双手被镣铐禁锢住,头发被剃掉,瘦削的脸庞在黑黝黝的室内毫无生气,似一块长满蛆虫的馒头块。

他问玻璃外面的江烟:“我小叔呢。”

女孩儿扎着一头拳击辫,又酷又飒,她抬脚朝前走了一步:“爸爸不想见你。”

闻见面如死灰,垂下眼眸盯着自己双手上的镣铐,明明镣铐在他手上,却不知道为何在他心头窸窣作响。

“闻见哥哥,你内疚吗?”江烟那双像猫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玻璃窗后的人,冷漠又绝情。

闻见紧紧抿着嘴唇,找不到一句话说。

江烟逼问他:“那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问题一抛出,两人都相继沉默着,良久,闻见才摇摇头:“我不会后悔。”

“你不会后悔,那你敢出去对着我爸爸说吗,我爸爸对你有多好你知道吗,他自己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养你了,假期节日都会带着你出去,我爸爸那么善良,为什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魔鬼来。”江烟捏紧拳头,要不是玻璃挡着,她早就冲进去把闻见给打一顿了,“你敢对我爸爸说一句你不会后悔吗,你敢吗,你出去当着我爸爸的面说,你去说啊,我爸爸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就因为你被很多人骂,那些人骂的有多难听你知道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爸爸抗下来了,我爸爸这辈子都这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让他被这么多人骂?”

“小烟……”

“别叫我。”江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灼灼的眼光,似把他的那张脸灼烧出一个洞来。

“以前我想不清楚,我爸爸这么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和我爸爸,本就是两个方向的人,一个走向光明,而你这个魔鬼终究会走向地狱,早知道是这样,我爸爸就不该养你这么多年,不该给你交学费,不该送你去读大学。闻见,你真的太让我爸爸失望了。”

都说世间有轮回,江烟和闻见,像极了当年的龙标和江梓。

江梓刚拿掉嘴边的烟,就听见了缓缓靠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就与盛思卿那张严肃的眼神对视上了,盛思卿坐在他旁边,他正是抓捕闻见这次行动中的主负责人,两人坐了好久,盛思卿说:“你知道闻见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江梓不知道,他只知道新闻报道出来的那些无辜的妇女和婴儿。

“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我们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咬死不开口。”盛思卿说,“他把妇女关在那座岛上,从一开始就让那些妇/女/吸/毒,再让她们怀孕,最后在她们怀孕期间给注射毒/品,然后让她们生下孩子,你知道长期吸毒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是怎样的吗,畸形的,或者是死胎,或者智力不完全,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找过心理医生给他看过,他没有心理障碍。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长达七年,他这样徇不了私,原本抓捕他的时候上级下了命令,枪毙的,但我还是把他带回来见你。”

听到这里,江梓闭上了眼睛,食指收回香烟把它攥在手心里,火星烫得自己的手心那团肉生疼,听到盛思卿这样讲,他一瞬间明白了闻见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人不知道,也觉得他这样很变态,但江梓知道,闻见是为了他。

好久好久,等到手心不在疼,火星被自己攥灭了,他才偏头对着盛思卿说:“让我进去看看他。”

盛思卿带着他进了审讯室,闻见依旧被拷着手铐,看到江梓来的那一刻,他的眸光雪亮:“小叔。”

盛思卿看了眼两人,带上门出去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叔,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这样的场景是你爸和我。”江梓的视线落到他的双手上,“你做的这些事情,我该怎么保你?”

他保不了闻见,他如何能跨越自己的底线,跨过自己的三观,跨过自己内心的那道心理防线,但凡有点儿三观的人,都知道这次闻见错的离谱。

闻见抬眼看着他:“小叔,我没让你保我。”

“早知道你是为了我学医生,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我就不应该让你学,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生都是因为我毁了,闻见。”江梓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上,“你有没有看到过那些人,有没有看到过那些婴儿。”

“我知道,小叔,其实我就快要成功了。”闻见垂着眼眸笑了说,“只要她们生下一个不是畸形正常的婴儿,我就可以放过她们的,但她们生下来的要么就是死的,要么就是畸形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给你治病,我不想你这么难受,小叔,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妈死了,就只有你关心我,我不想你死,小叔,我真的不想你死。”

江梓抬手又是两巴掌扇过去,他从来没有这样打过闻见。

“你要是想治病可以告诉我,我让你治,你想怎样都可以,为什么要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不,不。”闻见猛得摇头,“不会,我不会拿小叔做实验的,你不喜欢被关着,哈哈哈哈……”闻见红着眼睛,一句一字讲的很沉重,“我在想,如果她们能够生下一个浑身带着毒且健康的孩子,那只需要五六年我就可以找到治疗的方法了,我大学导师都夸我聪明,都说我前途无量,我不需要这些,小叔,我只想给你治病,只想让你不那么难受……”

“放他妈的屁。”江梓双手撑在桌子上,光下的骨依旧优越,只不过增添了岁月的痕迹,那一头青丝里也穿插着几根白发,他今年四十了,已经到了中年了。

他的眼眶红了,灼灼的眼睛盯着闻见:“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我没错,小叔,我没错。”闻见绷着手腕上的青筋,“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希望我的家人能够活得久一点,你这么好这么善良,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那些坏人为什么会长命,小叔,我想不明白,更没有人告诉我。不是说上天是公平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这不公平,这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小见。”江梓动了动唇,压低了声音,显而易见的是愤怒,“善良不善良不是上天决定的,是个人,我没觉得我自己不幸,也不需要你为我这样做,我对每个人都好,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因为有人剥夺过我生存的权利,又有人把我从死神手里夺走。你这样做,和剥夺我生命的人有什么区别?”

闻见从眼角滑落两行泪水,一直流到双腮,他抬起眼睛来:“小叔,这些我不管,我不是你,也不像你,我只希望你能好,我唯一觉得错了的,就是应该再谨慎一点儿。”

“你!”江梓捏紧拳头,闭上眼睛不想与他理论,转身欲走。

闻见带着哭声问:“你要去哪儿。”

“我不是你小叔,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江梓几大步跨出了这个封闭的空间,江烟上前:“爸爸。”

“待会儿让你干爹送你回家。”江梓揉揉她的脑袋,整理了一下情绪,望着她一笑,“我有点儿事情。”

“我跟着你去。”江烟执拗的拉着他的手臂。

思索半晌,江梓才给盛思卿使了个眼色:“乖,我去的地方很远,今晚就不回家了,跟你干爹回去。”

“那你去哪里。”江烟还是扭着他不放手。

盛思卿走了过来,安慰了一下江烟:“你爸爸公司那边有事儿,待会儿我去接他,放心。”

江烟略显担忧的站在原地。

“这样,最近不是摩托车锦标赛开赛了吗,你弟弟一个人在家里,你帮干爹照顾照顾他?”盛思卿半哄半骗,把江烟带上了车。

江梓和盛思卿来到了闻见上大学的那个城市,找到那个很有威望的教授谈了好久,当他坦白说出自己的秘密时,盛思卿一惊,连忙找个理由把他拉了出来。

最后,江梓和盛思卿从学校出来了。

看着浓浓的月色,盛思卿语气沉重着:“你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了,现在为了闻见说出来,你甘心吗?或者说,你知道以后你会是怎样的吗……”

盛思卿说的很隐晦,其实和江梓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自由。

江梓长舒一口气:“如果这样的结果能让他从立即执行减到死缓,我也知足。我知道这样不可原谅,如果我的亲生儿子犯了这样的错,不用你们动手,我也一定打死他,但他毕竟是别人的孩子。”

“死刑免不了。”盛思卿说,“如果是你的儿子,我相信不会是这样,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极端的。”

江梓抽了一口烟:“我在想,如果没有养他,他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不会为了我而走上这条不归路。”

盛思卿摇摇头:“谁都说不准,如果没有你,我觉得他还是会这样,和龙标一样的结局。”

是如江烟说的那样,江梓和闻见,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与其说走得出来是江梓,走不出来是闻见,倒不如说,两人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一个走向光明,而终有一个会走向黑暗。

江梓说:“别把这个告诉她了。”

盛思卿没说话。

江梓有意岔开这个话题:“你说如果我是炜哥的儿子,那我们是不是最优秀的搭档?”

“一定是。”盛思卿笑了笑,“要不是程乾告诉我,恐怕这辈子你都不会说,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江梓笑,眼睛被灯光照耀着。

“当时顺子恨了你好几年。”

“我知道。”江梓侧头朝他看过去,“那你呢?”

盛思卿思索着:“把你当亲弟弟,你能感受到那种亲弟弟和你分开了的感受吗,反正不是滋味,想找你聊来着,但去了部队耽搁了十年。”

江梓:“不晚。我更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理想。”

“你呐,就是太过于善良了。”盛思卿无奈的摇摇头,“你还记得你遇到沈雁书那晚,你打的那群人恐吓的是谁吗?”

江梓摇摇头,笑着催促到:“别卖我关子了。”

“是我媳妇儿。”盛思卿说,“当时我都不知道,是后来和她走到那个地方她才说的。”

“喔,有什么好奇的,爹救女儿……”

“我家也哥可不答应,你俩简直是,互相占对方便宜。”

江梓和他相视一笑。

“嘶——我和你认识多少年来着?”江梓问。

“三岁认识的,三十六年了。”

“是啊,都已经三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