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的泰拉日记》 第一章 苏醒 “这位就是博士?”一道严厉的声音使我被迫回神。 循声望去,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一个长着兽耳的女人。 呵,多么光怪陆离的世界啊,瞧瞧我身边的这群人,兽耳,长尾。 他们都长着人的样貌,却没有人该有的形态。 没有人,和我相同。 “唔,杜宾,博士目前的状态不是很好。”见我久久没有回应,长着一幅长耳朵的少女替我回答,“简单地说,博士失忆了。” 我点点头,对名叫杜宾的女人报以和善的微笑,试着用最友好的态度应对我见到的所有人。 “失忆?你居然放心地将战斗的指挥权交给一个失忆的人?” 是啊,是啊。 一群拥有者高超战斗力的怪物,居然缺一个指挥战斗的人。 一个从战场上生死搏杀活下来的人居然缺一副脑子。 别说您疑惑了,杜宾女士,我也好奇啊。 当然,我并没有开口,即使这里的人都显得对我异常尊敬,但我甚至不知道这尊敬来自于什么地方? 而我,一个已经失忆的,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人。 真的还拥有让他们尊敬的资本么? 幸好,也不必我开口。 “博士的战术素养依旧高超,在你到来之前,我们已经与整合运动有过接触了。” 整合运动,也就是我刚苏醒的时候,那群身穿统一制服的,敌人。 “整合运动?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们与整合运动有过小规模的冲突,博士的指挥相当出色。”这句话我只当是奉承,毕竟她口中的小规模冲突的指挥,在我看来是个人都能办到。 “……这样么……”杜宾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我,“我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你——” 真棒,所以你要在这里杀了我?那边费劲力气从一具棺材里拉出一具木乃伊——也就是我——而这边,转眼就将同伴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那我还真是期待这样的剧情。 “——但我相信你,阿米娅。”名叫杜宾的女人最后转向阿米娅,做出了对我的最终审判。 “你好,博士,我是行动组E1的组长,杜宾。”杜宾伸出手。 我伸手与她相握。 “你也好。”接着和煦回应他的问候。 “希望阿米娅已经向你讲解明白当前的局势了……” “是啊,我从切尔诺伯格而来,将要随你们去往罗德岛,对吧?”名叫凯尔希的女人往切城派遣了不少干员,但只有一部分来将我挖了出来,其余人呢?他们在做什么? “很高兴你了解到了这些,”杜宾的人设与我之前预想的不同,我本以为她会是一个因为对我不信任而抱有些微敌意的人,但从这句话的语气来看,她更像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简而言之,天生的职业人,“但情况出了一些变故。” “我和阿米娅分属两队,本该在执行完各自的任务后发出信号撤退,但现在……” 阿米娅接上:“我们失去了与凯尔希医生的联络,失去了对撤退路线的规划,之前的计划现在变得不可预料。” “那些整合运动?”我问。 “是的,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与罗德岛也类似,只是……做法有些极端罢了。” “他们的初衷?你是说……解放感染者?”我好奇地发问。 “是的,只是——” 阿米娅的话没有说完,窗外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了一切言语。 接着,街道上的呼喊声、窗外的火光,齐齐涌进这个刚才还在为我提供生存设备的小房间。 遥遥能听见街道上警卫人员呼叫增员的声音,与整合运动似乎夹杂着愤怒与快意的嚎叫。 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像小人得志一般,对着曾经歧视他们的世界疯狂宣泄——用生命与鲜血来宣泄。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富贵还乡了。 “啊——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街道上,一个女人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怀中抱着六七岁的孩子,无助地恳求四周肆虐的感染者。 “放过你们?当你们歧视侮辱我们的时候,我们的祈求有过用处吗。”大概是某个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在反驳,这种时候话语的驳斥能有什么用?要杀就杀,要放就放,杀之前在语言上获得道德制高点有什么必要吗? 但不得不说,我支持这个感染者的话——如果他所说属实的话。 平民面对感染者暂时为0:1. 我藏身在掩体后,一边听热闹,一边用余光关注阿米娅——这个目前罗德岛明面上的领袖。 罗德岛想要拯救所有的感染者,更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那么……在面对这种平民被屠杀的场面,领袖要选择暴露自己主动出击吗?即使这样使本来的计划变得更为艰难。 而如果她选择了战斗了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哈哈哈,想一想,我身边尽是一群被源石感染的病痨鬼,而敌人同样是感染者,还是罗德岛致力拯救的感染者。 这像不像狗咬狗?又或者……医闹事件?只是这次是医生在谋杀患者。 “……我们应该,立即主动出击,突袭整合运动。”犹豫许久的小女孩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会有风险,但现在趁乱正好可以让他们措手不及。如果等感染者的部队集合起来,我们的突围也就变得相当困难了,对吧?” 一个理想主义者,试图用一个完美的借口证明自己做的是最理智的决定。 “博士,指挥战斗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最终,阿米娅带着坚定的目光看向我。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友好地回答,转头从窗户俯视街道下方的绸人广众。 密密麻麻的整合感染者不要命地前赴后继,颇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处事态度。 即使同伴被杀死、击溃,他们仍要踩着同伴的尸体对这座城市完成复仇。 切尔诺伯格的警卫居于一隅,勉强固守着即将被冲溃的防线。 而那防线外面,是诅咒声、恐惧声、叫骂声、求饶声…… “阿米娅——”我开口。 “博士,还有什么问题吗?” “整合运动尽是这么一群……骁勇善战之辈吗?” 这次阿米娅的沉默时间有点长,长到我已经开始为街道上平民的性命倒计时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他们……也是受害者,源石病目前是无解的……一旦感染,就只能等死……” 这样啊,他们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于是拼尽全力也要像曾经被歧视被屠杀的城市复仇。 这么一看,我倒是觉得楼下街道这副人间惨状没什么了,毕竟,直到现在,辱骂与歧视的言论依旧此起彼伏。 这样混乱令人不安的地方,也唯有我手握的那一点点权力能带给我安全感了。 “那么,这次行动仅由杰西卡、阿米娅和杜宾出战,可以吗?”我微笑着看向一旁有些怯懦的猫耳少女。 或许这些将我唤醒的罗德岛干员,或真或假的言语中有一天没说错。 那就是,我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指挥能力。 而且……我喜欢用最极限、最华丽、最具有欣赏性的战术戏耍敌军。 左右已经是危险至极的环境,为什么不体验一把走钢丝的刺激感呢? “博士——你,果然还是……”阿米娅看我的眼神中流露着一种悲伤,但我已经无暇他顾了。 第二章 作战 天上,无人机将地面的一切行踪传输到pRtS中,砖房、瓦砾、士兵、源石虫、无辜的女人、小孩…… 所有的干扰因素在我脑中消失殆尽,三维的立体地形在我脑海中展开成一幅平面图,所有拥有作战能力的敌人被我一一标示,适合作战的位置显眼地分明。 “杜宾女士,”我睁开眼,“预备作战小组一分为二。阿米娅带领一部分清理暴民——也就是那些毫无作战经验的整合运动,为杰西卡创造良好的射击环境。” “是,博士。” “杰西卡,三点钟方向小巷子里,我会给你标识四个狙击点位,从一到四按顺序编号,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在我需要你上场的时机迅速到位,能做到吗?”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没必要那么严肃,但你的任务确实特殊,你只需要攻击特定的敌人,具体目标我会通过战术耳机报给你,能完成吗?” 杰西卡紧张地绷着脸,“请下指令吧,博士,我会好好完成的。” “很好,现在你可以先救下那个女人了。” “……谢谢博士。”阿米娅开口。 “不客气,小兔子。”我仍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女孩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一个组织的明面领袖,但她确实有着别样的人格魅力。 “至于杜宾女士——带领其余人负责断后,以及……斩草除根,所有杰西卡漏过的非作战人员,你要把他们拦在我的视线之外。” “斩草……除根,”或许是对这样的刺激性语言不满,杜宾犹豫了一下,但长久的服从本能还是让她迅速听命,“是!博士。如果这是你的命令的话。” 哈哈哈哈哈,我喜欢撩拨他人的底线。 “那么,行动开始!” 阿米娅和杜宾各带一半的作战小组从街道两旁轻装简行,利用复杂的地势悄悄绕过切城的守卫防线。 杰西卡则借助掩体迅速击毙了结束争辩,挥刀向一对母女的感染者。 她的枪响动声很轻微,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阿米娅,右边楼上三楼位置,两个敌人,你独自前去解决。杜宾,街道左侧暴民清理完毕后与阿米娅在小巷出口汇合,包抄敌人。期间所有的攻击行动务求一击致命,不能做到的以会和包抄为最高优先级。” 战术耳机内传来两声轻响,过了片刻,属于阿米娅的频道听见法术技艺的声音,和两声轻微的倒地声。 “博士,楼上的敌人已经清理完毕了。” “很好,你带队从左侧跟杜宾在出口汇合,汇合后记得按兵不动,直到杰西卡到位我会给你们发信号。” “博士——”就在我关闭频道的前一瞬,阿米娅突然开口。 “有什么事吗?阿米娅?”希望不要是任何狗屁倒灶的破事,我只想赶快突围出去离开这混乱的地方。 “博士心中的不信任和怨愤……有少一些了吗?” !!!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好奇地问她,在这里的其余留守干员没有一人察觉出异样。 “博士,奇美拉……可以感知记忆与情绪,所以我在一开始就……” “是吗?那你为什么又会说……减轻了呢?”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我不能说出那两个词。 “就在博士叫我……小兔子的时候。” “这样啊……” “博士,我知道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以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们,但,博士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啧!我不喜欢听这种话,只会让我起鸡皮疙瘩。 “阿米娅。” “是,博士。” “下次不要在作战途中闲聊,扰乱军心,按律当斩。” “是!博士!”她的声音似乎开心了一点,算了,我不在乎这点细微小事。 转身接到杜宾的频道:“杜宾,计划有变,让作战小组撤退吧,你在左边隐藏好自己待命。” “了解。” 我喜欢这种没有过多废话的人。 关掉战术耳机,我开始在心里计算。 从个人终端得到的高空战术情报,这条巷子里共有86个敌人,杜宾和阿米娅清理掉了12个人——这实属无奈之举,一个战术小队只有五个人,他们还是各分出一部分,加上我要求他们悄无声息地暗杀,难度就更高了。 还剩下74个敌人啊…… 我打开个人终端pRtS,最终确认了一遍几位干员的档案能力,在心里预演一遍行动。 可以。 “杜宾,杰西卡到位三十秒后住手在巷子西侧我发给你的位置,尽力阻拦冲过来的敌人——”我在心里再次计算确认,“记住,同时最多阻拦两个,多余的放过去,会有其他人解决。” “随时待命!” “阿米娅,杜宾放过的敌人超过五个后,出现在三号高台,位置我同样会发给你,记住,你的任务不是阻拦敌人,所以不需要与敌人正面作战,懂了吗?” “明白,我准备好了。” 很好,那么,最后就剩下杰西卡了。 我面对着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女孩,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去二号位置做好准备,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你会知道的。” “我会努力的,博士。” 杰西卡走后,我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大概确定杰西卡已经就位,我也走出了掩体。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切尔诺伯格混乱的街道上。 亲身感受这场动乱。 血腥味、烧焦味、火药味…… 还真是足够丰富多彩。 或许是我的行动显得太过不正常——本来很正常的行动,在这不正常的地方,正常就显得不正常了——终于吸引了整合运动的注意力。 我开心地高举双臂,拍手,吸引他们的目光。 竖起中指:“你们这群怪物——” 这个词是不是有点群嘲了?毕竟我的耳机还没有关。 算了,无所谓了。 我站在原地,开心的露出微笑。 那个有点懦懦的少女如果不傻的话,就该出现了。 “砰——” 一个猫猫头即使出现在我所期望的位置,将奔向我的敌人击毙。 哈!我就知道能信任那丫头。 第三章 撤离 战斗结束地很快,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条巷子距离整合运动的大军有着一段距离,而狭长的通道和混乱嘈杂的城市,确保了没有敌人的惨叫声能从这里跑出去。 “呼……你们……不是乌萨斯人……”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血泊中,这句不甘心的话传入我的耳朵。 奇怪,他怎么知道?明明我全身都罩在袍子里……啊——这样啊,我明白了,因为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而我一身黑!之前本以为靠着相同的装束,我也能混入整合运动,没想到他们的思想这么偏执。 “没有人员走漏消息,”杜宾检查了一下四周,来到我的面前站定:“之前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博士。你确实有能力领导一支队伍,阿米娅他们将你救出来是正确的选择。” “没关系,”我诚恳而大度地回答,“不必为这点小事介怀。”毕竟我之前也想喂掉你,咱们算扯平了。 说道阿米娅,她人呢? 我正这么想着,身后就传来她的声音:“没事吧?已经安全了。”转头,阿米娅朝着跪坐在哭泣的母女伸出双手。 “谢谢。”女人似乎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听到询问,下意识道谢,抬头,却看到……好吧,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听见她的感激化为了对感染者的惊恐,大喊着求饶。 真是奇怪,小兔子穿着罗德岛的厚重制服,一身严严实实比起我也不遑多让——只有上面不遑多让,下面跟没穿似的——这女人是怎么看出来她是感染者的。 被他人恐惧怀疑,阿米娅的心里想当然的不好受,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送走了母女两人。 凭借这种心理都能坐到罗德岛的领袖,可见罗德岛内部都是一群内心窗明几净的人啊。 “阿米娅,她为什么那么怕你?” “……博士……类似的问题,你之前也问过呢?”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答了? 幸好,小兔子没我想的那么叛逆,“因为……我们得了一种病。” “是啊,矿石病,我知道。”我本以为矿石病遭人恐惧的原因是,一个人的身上长出了石头。 想来确实瘆得慌,如果我面前站着另一个人,脖子以下全是花岗岩,我也得退避三舍。 “我来说吧,”看出了阿米娅内心的煎熬,杜宾主动接下了这个话茬:“矿石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长时间接触源石,患上矿石病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事;而且矿石病目前并没有有效地治疗手段,即使是罗德岛这样有经验的医疗公司,也只能延缓源石与体细胞的融合率罢了,这还是建立在他们不激烈运动的情况下。” 啊!高传染性,高死亡率,这才是矿石病这么令人恐惧的原因啊。 “所以……”我斟酌着用词,怎么才能尽量不刺激阿米娅那脆弱的内心,斟酌半晌,放弃,“所以正常人开始有组织地歧视感染者?” “当然不止,还因为源石会引来天灾,密度越大、纯度越高,吸引力便越强。天灾到来的时候,轻易摧毁一座城市毫不费力。世界各地都有对源石感染者的负面印象,但乌萨斯更甚。 他们对于源石感染者的形象宣传已经深入人心,感染者遭到处决的时候,民众甚至会拍手称快。恐怕这也是整合运动选择进攻切城的原因,毕竟……那里都是感染者。”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我在想其他的事情。 杜宾大概是会错了意,她拍着我的肩膀严肃地鼓励我:“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博士你的存在。” “凯尔希和阿米娅都和我说过,你是最顶尖的矿石病研究者。虽然你现在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但或许就像战术指挥一样,这种天赋是失忆也夺不走的。 而罗德岛身为一个……组织,我们即希望可以治疗感染者,也希望能够解决感染者带来的诸多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想起义? “——只有如此,罗德岛才能有一线生机。而这些——都需要博士你的参与,无论是对战争的把控与指挥,还是对矿石病的进一步研究。 ……这些都是博士你的专业。至少……这是我个人粗浅的请求。” 哈哈哈哈哈,我想想啊,我苏醒满打满算两小时,和杜宾见面也不到二十分钟。 我和你很熟么? 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优哉游哉谈理想,你是嫌命长是吧? “我会考虑的。”我很有风度地回答,“不过……我们是否应该迅速撤退了?毕竟处境还很危险。”希望杜宾有足够的智商看得出我在转移话题。 杜宾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收拢罗德岛人员:“所有人!整顿队伍!出发!” 作战干员前后分开,医疗小组和技术支持人员聚集在中间,杰西卡和一个长着怪物头、我记不得名字的狙击手,以及另一小伙人组成其他队伍随在侧翼,我则在队伍的偏后方,跟着阿米娅的脚步。 想来真的是很有趣。 身边这群病痨……好吧,矿石病患者,看来战友情真的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仅仅指挥过两场战斗,我竟然会因为在心底称呼他们为病痨鬼而感到愧疚。 身边这群矿石病患者随时都有着感染他人的风险,那我岂不正是其中最危险的一位。 杰西卡和怪物头不随着大队前进,显然是为了避免与矿石病患者的过多接触而被感染。 但我呢?即使身穿厚重的防护服,但一旦随他们进入罗德岛,将皮肤暴露在环境中与各类干员接触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换句话说,随着与感染者的接触,我受到感染也是迟早的事。 到底是罗德岛认定了我不会被感染呢?还是对这种事无所谓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我岂不就是一个医疗公司最棒的受试者。 随行的阿米娅回头看了我一眼。 该死的,我又忘了,身边就有一只感知情绪与记忆的兔子!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直接开口。 “阿米娅。” “嗯?博士!”听见我开口,阿米娅显得很是高兴,“有什么问题吗?博士。” “杰西卡她们,是为了避免过多接触感染者而染上矿石病吧?” “嗯……确实是这样,短时间的接触会被人体免疫,但长时间接触源石以及感染者,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她们……每次回到罗德岛后,都会进行一次检查。” “这样啊……那么,我呢?或许我应该先确认一下,我不是感染者,对吧?” “博士……你……”阿米娅的神色有些黯然,她犹豫了一会儿,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告诉我:“……你……是不同的。” 很好,经典的屁话。 想让我当感染者也是不同,想让我当受试者也是不同。乐观一点的想法也无非就是我不会感染矿石病,并且他们同样乐观地希望我能无私地献出自己的身体供他人做实验。哈哈哈。 “唉——”既然什么也问不出来,那就换个话题吧,换个紧迫一点的话题。 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压低声音与阿米娅私人对话。 “我不确定该不该说出来,但……整合运动现在的行动貌似不仅仅实在报复、宣泄,更像是有计划地对城内设施进行破坏。这很不寻常,他们没可能夺得切尔诺伯格占为己有,毕竟整个乌萨斯不会尽是一群草包,任由感染者在自己头上跳舞。” “……博士察觉到了吗?”阿米娅看了一眼杜宾,同样压低了声音,“我本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博士的,但既然博士已经看出了端倪……根据杜宾教官的推测,天灾将在三个小时后降临切城,而整合运动……想要拉着这座城市死亡。” 源石天灾?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你们救出我是不是也和天灾有关?”毕竟,如果我真的那么重要,那万一我的身体在天灾中被毁了,对罗德岛一定是一种损失。 阿米娅摇摇头,“不全是的,这也是众多干员共同的期望。” 哈哈哈哈,一群人怀念一个已死之人,我用扁桃体都能想得到,罗德岛现在的指挥官做的有多么差劲了。 是谁呢?真想当面嘲笑他。 “最后一个问题,阿米娅。” “嗯?” “杰西卡旁边拿着弓的那位是谁?” “博士是说巡林者爷爷吗?” 爷爷?你们是怎么他妈从这样一副外貌分辨年龄的? “他在你们看来会不会是未进化完全的半兽人?” “……博士,这样说很失礼。” “哦。”谁在乎。 憋了半天,我又忍不住开口:“所以到底是不是?” “博士——” 行吧,我不问了。 第四章 拉普兰德 “可恶,到处都是这种情况吗?整合运动疯了不成?”在前往撤退汇合点的路上,杜宾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咒骂。 这也难怪,大楼倒塌、门窗破裂,战斗的响动甚至压过了电台主持人维稳的声音。 就我和整合运动仅有的两次交手而言,他们大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有机会,我甚至可以用预备作战小组清除所有人。 这样一群蚂蚁,是怎么大批量地攻入乌萨斯的,攻入一个最好战的国家城市。 更遑论在这么一座小小的城市中,整合运动和乌萨斯的警卫,无论是在人数还是在气势上,都是压倒性的优势,切城人的眼睛有多瞎,才能让他们进来? 杜宾:“这和我们对切尔诺伯格初步侦查的时候完全不同……在我们潜入时,切尔诺伯格军警与驻扎部队的数量、分布以及状态,都处在一个非常古怪的状态。”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没办法确定原因而已。” 哦吼,那现在看来原因已经很明显了,“整合运动已经秘密消灭了大部分防卫力量?”啧啧啧,“我好奇一件事啊,整合运动同样是感染者吧?即使通晓源石技艺的万里挑一,现在也该出现几个了,总不至于都像是大街上的这群……人,单纯依靠数量拼杀。” “你是说……整合运动的头目?” “我怎么知道这个?我说出‘hello world’距现在才几个小时而已,罗德岛立足于中立,理应对各大势力有所了解吧?难道你们就没有相关的情报吗?”你们干什么吃的? 身为一家医疗公司,却有着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有着武装力量也就罢了,现在对于整合运动的了解就仅限于一个名字? 我大概理解你们为什么非要让所谓的“博士”苏醒了,现在的领导人蠢笨如猪啊…… 杜宾无言以对,别扭地转移话题,“现在,我们怕是只能庆幸,被头目找上的不是我们了——不,没有像那些军警一样陷入包围就足够幸运了。”老实说,比我刚刚转移话题的手段低劣多了! 同时,对于杜宾的话我也不敢苟同,我心中的疑问简直太多太多了,但……考虑到他们的接受能力,还是暂时按下不表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宾话音刚落,从街旁的人潮中传来一阵癫狂的大笑声。 罗德岛行动小组迅速紧张集结,阿米娅和杜宾也瞬间摆出作战姿势,但下一秒,又陷入到震惊与困惑当中。 “这个声音,是……怎么会?” 妈的,是谁啊?你能不能说清楚。 没等我来得及多想,一个黑白色的身影便从整合运动中杀出。 她提着双剑,疯狂而又不失优雅的战斗姿态,将一切站立的敌人都在瞬间砍成多段,又有序地堆放在一旁。 她的疯狂是刻入骨子里的,甚至,可能是与生俱来的。 停止癫狂大笑的她,语气里,仍有着一股从喉咙中被压抑的、溢出来的、带动声线都有些颤抖的……疯狂。 真棒啊——这个笑声,我想着。 我喜欢这个笑声。 “哟,你好啊,博士。” 她从人群中杀出来,站在我面前向我打招呼。 “拉普兰德干员,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米娅将我护在身后,质问我眼前的白狼。 “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这么回答。 说的很有道理,仅就今日切城的事件而言……理由确实是没必要,也不起丝毫作用的东西。 “博士,她是……干员拉普兰德,暂为罗德岛提供特别行动服务。”阿米娅先是转头向我解释一句,又接着质问,“拉普兰德,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呵,凯尔希叫我来……”她抬头想了想,“算了,无所谓了。” 好了,杜宾教官,你现在该庆幸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在对面,我实在不放心你们这大猫小猫三两只能从拉普兰德手里活下来。 嗯……小兔子不好说,仅从公开的干员档案来看很神秘。 我从prst中浏览完拉普兰德的公开资料,将阿米娅拉至身后,正欲开口,拉普兰德却先一步走上前,不同于战斗时的疯狂,她彬彬有礼地向我抚胸弯腰施了一礼,“你好,罗德岛的博士。” 桀骜的笑声,癫狂的语气,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唯一能证明那曾经存在的,只有被压抑在声线中的颤抖。 我打量着她,她红色的眼影,她披肩而下的白发,她的黑色衣服与短裤,她的狼耳,她的尾巴,她左眼上的疤痕,以及……她大腿上的源石结晶。 注视她良久,我笑了。 我本设想的,友好的、和善的、温柔的……诸多的开场白在这一瞬间我发现全都用不上,我也不想用。 在话要说出口的最后一刻,我放下了理智思考出来的所有对白,以一种“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状态,说出了我最想说出的话。 “我喜欢你的笑声,拉普兰德。”我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博士,只要你不惧怕我的力量,你还会听到更多的。当然,死人也常常会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 “拉普兰德——”阿米娅神情激愤地上前,我伸手制止了阿米娅的开口。 我看到拉普兰德身后被摞起来的尸体,配合他口中的话语,不知为何,我想笑。 被我拦下,阿米娅又转而提醒我:“博士,拉普兰德她——” 我再次摆手制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干员档案里提到的,残忍和杀戮罢了。 但…… “说实话,对于任何矿石病患者而言,警惕拉普兰德都是一种乌鸦笑猪黑。”身患矿石病本就会遭到世界的歧视和恶意,更别提资料中还写明拉普兰德是从叙拉古那种混乱的地方出来的。老实说,她没加入整合运动,我觉得已经在对世界的选择上强过你们绝大多数人了。 我本不想说的这么难听,又或者只会在心里暗暗嘲笑,但这实在太好笑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把它讲出来。 但很可惜,大家都没有笑,反而表情有些不自在。这使我颇为颓废,白白浪费了一个好笑话,却没有人能理解。 幸好我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不然浪费的就是两个好笑话了。 “哈哈哈哈哈——”正这么想着,拉普兰德爆发出狂放的笑声,“博士,他们都说你会是唯一引领弱小之人,现在,我倒是有点相信了。” “但我不信啊,”我错愕,“怎么看我都是在场最弱小的人。” “博士,这个笑话更好笑。” 笑死你他妈的。 第五章 埋伏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跟着阿米娅脚步匆匆,即使我分辨不轻方向,也意识得到这不是直接通往城外的路。 “博士,我们先去找其他小队会和。AcE带领的E3小队和我们同时进了城。之后,我们会从南边撤退,临光和E4小队会在公园后接应我们。” “AcE?”好霸气的名字,“E2小队和E1小队的队长是不是叫joker?” “嗯?不是啊,博士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是么?”我琢磨,“难道是Jack、queen或者King?” 阿米娅终于反应了过来,“博士,不要取笑别人的代号,AcE是一个很好的人。” 啧,和有道德的人聊天真无趣,我找拉普兰德聊去了,她一看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我撇撇嘴,转身朝后走去。 “博士。”阿米娅在身后叫住了我。 “放。” 阿米娅轻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拉普兰德来了之后,博士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是吗?我倒是没注意,但被她这么一说…… “虽然博士可能没有意识到,但话语确实没有那么……谨慎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而且……而且我是感受得到的。” 我站在原地仔细思索了一下……算了,有什么所谓? 嘶——不知为何,突然有种用脑过度理智缺失的感觉,好想随心所欲一点啊……像拉普兰德那样把敌人杀光就不错。 ……算了,还是去找拉普兰德聊天了。 “拉普兰德,你认识巡林者吗……” ………………………… “AcE!” 我随着罗德岛一行人,小心地躲避着整合运动,终于在十多分钟后,在一个广场旁边的废墟遇到阿米娅口中的王牌干员。 整体上而言,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有好感——他简直不能比我身旁奇形怪状的动物们更像人了。 而且络腮胡也没有显得很凶狠,反而让我一眼就觉得他像是生命中的那种贵人。 就是那种只为抬你一手然后就消失不见的类型。 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拉普兰德一定也会笑的。。 AcE环视一圈:“看来大家都平安无事,博士呢?” “博士他——” “好好好,”我举手示意,“我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你——你们要不要制作一个牌子挂我脖子上?免得遇见一个新人就要解释一遍。” “抱歉……AcE,事情和以前相比,有着不小的区别。”我不明白阿米娅为什么要道歉,难不成我失忆是她搞的鬼? “是吗?不过,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只要博士还在,失去的一切都可以找回来。” 他们在聊天汇报战况,我则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上的逐渐汇聚的空洞。 肆虐的风暴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无情地注视着下方这座正被肆虐的城市。 天空逐渐暗淡,云层笼罩天际线,一眼望不到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即使我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都能感受得到这股无法抑制的躁动。 气温似乎也渐渐升高了,加之风几乎完全停止流动,显得整座城市更闷得慌。 “……博士?博士!” 阿米娅的呼唤迫使我回神,“怎么了?” “拉普兰德呢?”她看向身后队伍中空荡荡的人影,问道。 AcE:“拉普兰德本应该接应我们,但在帮我们击退一队整合运动后就消失不见了,听阿米娅说你们遇到了她?” “啊,拉普兰德啊……清理身后的追兵吧,不然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们能几乎不遭阻拦地顺利与AcE会和。” “这样吗?”AcE明显送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我准备的埋伏也就用不上了。” 他高举起手做手势,不一会儿,四周出现原本隶属于E3的作战小队队员。 杜宾:“E3小队,竟然一直隐藏着行踪,就等着和我们会和,夹击敌人吗?” “在通讯收到干扰的情况下,小队应该在汇合点附近行动,这样,即使是我或者侦察队员发生了意外,整体的撤退计划依然能够正常实施,这是我的判断。” 罗德岛的武装力量有点军事化的意思,而非如他们口中所说的安保。 毕竟,能令行禁止、舍弃自己只为掩护一个所谓的“博士”撤退,不经历军事化训练的小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AcE继续道:“毕竟最重要的,是去除汇合点周围的威胁,优先确认你们的状况是一种冒险,我不能带上整个小队一起,这样,等到博士到来的时候,仍然会有可用的战力。” 很理智,也很正确的决策。 但我不得不打断他们,因为四周升起了白雾,我不确定这是否是天灾提前到来的类型,如果是的话……那还不逃跑搁这儿打嘴炮啊? “罗德岛……追上你们了。” oK,不用我提醒了,真棒,我该给这个正在发言的人颁一份最佳抢戏奖。 阿米娅:“什么?难道……” 四周突然出现不可计数的整合运动,将我们团团包围。 “这是陷阱!!我们的后方也出现了整合运动的追兵!” “侦查干员呢?” “被战场分割开了!” “可恶,是整合运动的头目吗?” 其实,我蛮想开导他们一下的,毕竟往好处想,如果刚刚AcE没有将E3小组收拢的话,估计也得被整合大军分隔开,到时候我们就又少了一股可观的战力。 但现在似乎不是个开口的好时机。 一个穿黑衣服戴口罩的红发年轻人从雾中走了出来,单从外形看不出男女,不过帽子上有着貌似放置长耳朵的隆起。 阿米娅,是你的同族诶。 我乐呵呵地看向阿米娅……行吧,看阿米娅此刻严峻的神色,估计她不太乐意听到这个笑话,倒也是,手足相残、兄弟阋墙,大部分人都不会错过这么一处热闹好戏,但身为当事人的观感就很微妙了。 “那家伙,才不是奇美拉!”阿米娅不满地回头瞪我。 我不小心说出来了? “杜宾!”反驳我一句,阿米娅立刻进入作战准备。 杜宾抬起手,“狙击干员!压制敌人的冲锋。重装干员!防御姿态,随时准备顶上。AcE,准备——” “等一下——等一下——”杜宾的话被打断,从雾气中再次走出一个白衣服的人,他的语气带着某种幸灾乐祸,和猫戏耗子的恶趣味。 “在清缴了东南要塞后,我一听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这里已经是我的处理范畴咯,弑君者。” 弑君者,大概就是那个红发兔……不知道什么种族的人。 弑君者:“你来做什么?” “该把他们,交给我了吧?” “……梅菲斯特,你想做什么?” 恭喜两位真名双双暴露。 梅菲斯特:“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吧?毕竟你负责的是核心能源区及其外围……你还有其他要做的事,对吧?” “……好,随便你。但我要提醒你,少做多余的事。” “安心啦,安心啦。嘿嘿,我还要陪我们的新朋友好好玩一场呢。” “哼,我已经等不及要观赏你的惨败了。” 这位弑君者真有眼光,不知道我现在倒戈能不能引起他们的内乱。 弑君者高举右手握拳,包围我们的整合军队有一大半跟着他转身离开。 这里的士兵比起我们之前遇到的,整体素质显然高了不止一筹。 名叫梅菲斯特的人有些开心地拍了拍手,让众人的目光都朝向他汇聚:“哎呀,弑君者的口气一直不是很礼貌,请允许我代他道歉。” 倒你妈的歉,能不能快点开战? “其实吧,放你们离开也无所谓。毕竟刚开始,你们也不算是整合运动的目标。” 杜宾正想开口,就被梅菲斯特再次打断,梅菲斯特拿下二血。 “不过,我有幸观赏了你们的战斗。你们的作战方式和人员配置,真是让人见猎心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就让你们这么轻易地离开,那也未免太无聊了吧——我们要不要来一场,祭祀式的竞赛。” “那么——由我先进行第一回合——” “轰——”剧烈地爆炸声从空中砸落的地面,幸好距离中心较远,暂时没有人员伤亡。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狼狈的逃窜吧——接下来,f3,e5!” 梅菲斯特高喊着术士伏兵的编队,过了片刻,场上一片寂静。 “可恶!F3!E5!你们在搞什么?!b4!h6!攻击!快攻击!也没有?h2!h6!c7!可恶!罗德岛!你们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向阿米娅,看到没有,梅菲斯特的笑声只让人想揍一拳上去,而拉普兰德的笑声却如此的让人安心,你们竟然还警惕这样一个人? 只可惜阿米娅好像没有领悟到我传达的意思。 第六章 与拉普兰德的第一次……区区谈话 “拉普兰德……你为什么会……” “呵,是博士让我来的。” …………………… “拉普兰德小姐。”我走到拉普兰德身边,向他打招呼。 目光不自觉地瞥到她腰间的两把剑,一黑一白,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是左手持黑,右手持白,而且……遇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使用过白剑,仅仅黑剑就足够将那些尸体堆起一人多高了。 “有什么事吗?博士?”拉普兰德朝我友好地抚胸——可以看出,她有着良好的教养,抛开战场不论,从私下里的言谈和举止能看得出来,非专门学习过相关礼仪的人不会显得如此有涵养。 不过因为她语气的原因,这一点经常不会被人注意到。 她平常的语气也带着一种类似戏谑的声调,加之时常不加节制地大笑,很容易让不了解的人感到恐惧,特别是她那背后的战绩,更是为这种恐惧提供了凭依。 “单纯好奇,希望不会冒犯到你,不过……我想知道你来罗德岛之前是做什么的?”想了想,我决定先挑出一个问题。 “哈哈哈,博士想了解我吗?这可——” “不,”想到她会说什么,我及时打断了她,“事实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并非一定要知道。只是……我从干员档案中看到这句,说你‘于战术攻坚与肃清作战中展现出了十足的歼灭能力’。” “凯尔希的评价吗?真是中肯呢?”具体是谁的评价我也不知道,我连凯尔希是谁也不知道,当然,知不知道都没差。 “怎么,这一点会对博士造成困扰吗?”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头来,从我兜帽下方和口罩上方的空间死死地盯着我。 我有些好奇,因为我没有感觉到敌意或是其他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所以我才好奇她在看什么。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拍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有如杀手一般的行动能力,那可真是……太————棒了!” 我已经尽力压低了音量,以免被阿米娅她们听到,但激动的语气和心情,还是不自觉地使声音扩大了几分。 “整合运动浩浩荡荡地进攻一座所有人都知道即将毁于天灾的城市,这很不寻常。或者说,这不简简单单是一场感染者对于普通人的复仇,更像是象征着一个节点、一个标志,一种手段……而遍寻所有的结果,唯一的可能也就是:进攻切尔诺伯格只是一个跳台,也正因为切城即将降临天灾,所以才更好得手。 我确实是不知道周边地图的,但想来,整合运动是希望以一座废弃、无人看守的、极度危险的源石城作为中转站,转而进攻其他某座大型城市、或者其他更有标志性,影响力也更深的东西。” 拉普兰德是一个很好地倾听者,我再次地确认了这一点,她安静地听着我的言谈,即使她的眼神耐人寻味,你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失礼与不尊重。 “哈—那不是正好吗?正好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个教训,天灾,或许又是一个天灾,如同病毒一般蔓延的天灾。而且,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说完之后仔细盯着我的脸,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狗的视力也有这么好么?我的脸即使不是完全处于黑暗中也差不多了吧? “或许和你没关系,但和我有关系。整合运动既然决定玩的这么大了,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透漏消息的人。而很不巧的是,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甚至我被人从一具棺材里挖出来的时候,都是整合运动当教练——教会我适应这个世界——所以理所当然的,整合运动不会放过我们,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比如,后面跟着的几条虫子是眼睛也说不定。” 又或者他们根本不需要眼睛,谁知道源石技艺都能有多么乱七八糟。 “所以博士想让我去解决掉他们?” “不!不不不不——他们想玩个大的,我们为什么不呢?”我突然想笑,从刚刚感觉自己似乎理智缺失后就想笑,但我自觉还是一个有风度的人,不能在这样应该严肃的场合笑出声,只好从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 好半晌,调整过来后,我接着说道:“可以预料得到的是,整合运动应该在某处设了埋伏等着我们,具体地点不好说,但如果是我,我会在阿米娅和其他人汇合的那一刻发动奇袭。” “奇袭不是重点,只要战力相差不是太大,总能杀出去。但他们先手最要紧的一点是,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利用这段时间做出什么准备,我只怕我们还没有进入状态便被击溃。” “所以你想让我去杀了他们?” “没错!拉普兰德,做你最———优雅,也最———有美感的事情吧。如果来得及,你还可以通知临光和我们里应外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身做饵有一种走钢丝的快感,我爱死这种刺激了。 “哈哈哈哈,我喜欢这个工作,博士——”拉普兰德的兴奋感已经压抑不住了,我感觉得到。 她转身欲走,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你战斗的时候都只使用一把剑吗?” 拉普兰德离开的脚步停留在原地,“你想看看另一把?”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看到双剑齐舞啊——”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挂着微笑。 她看着我,看着我,半晌,笑了,她那并不锐利的目光却让我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哈哈哈——博士,你爱我不断提升的力量,对吗?” 一瞬间,一句话,却将我刚刚所有感性的情绪瞬间压制到底。 你爱我不断提升的力量,对吗? 我在心里默念。 你爱我不断提升的力量,对吗? 我嘴唇微动。 你爱我不断提升的力量,对吗? 最后一遍,我呢喃出了声。 我抬起头,看向她,笑了。我真想像她那么笑,笑到缺氧,笑到窒息,但可惜,我不能。 于是,我只是微笑。 “是的。”我回答。 我爱死了。 第七章 审判他们 “可恶!可恶!可恶——”梅菲斯特似乎气急败坏了,我特别喜欢看别人这种状态,“——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真不会以为自己逃得出去吧?只是破坏了几个术士干员罢了,瞧瞧,我在场的朋友,还有这么多——你们确定能逃得出去吗?” 我再次转头鄙视地看阿米娅,瞧见没有,这才是纯粹的疯子,拉普兰德有什么好提防的。 可惜,还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她根本没看我! “对了,对了……其实,我是知道你们在核心区里做了什么的。那个你们从核心区里救出来的,一直遮住面庞的家伙……令人非常,非常在意呢。” “弑君者只关心你们之后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我不一样。我只关心……” “你!是什么?从哪里来?” 我吗?我环顾四周,貌似除了他的那些“好朋友”,符合遮住面庞这一条件的也就是我了。 “对,你!就是现在,盯着我看的你……你和我们有点不一样。” “那个设施里,究竟是什么装置,有着保存生命的功能呢?我非常,非常好奇。” “我也不是那种冷血的人……来吧,罗德岛的客人们,把这个家伙当成见面礼留给我吧?那样的话,虽然令人惋惜,但我放你们离开,也是可以的哦?” 现在才来拉拢我?太晚了吧?自从知道你们是黑白分明的人,我们早就势不两立了。 不过,其实真论起来,刨除掉我身上穿的防护服……我还是喜欢黑色。 很好,看来这辈子没机会和你们同流合污了。 “哈哈哈哈,博士,怎么样?要杀了他吗?”拉普兰德站在我面前,持剑问道。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杜宾愤恨,但很快便冷静下来。“我以前经历的战争中,也有和他如出一辙的领袖。于他而言,士兵不过是棋子,达到目的后就可以随意丢弃。既合理高效的运用兵力,又在不需要的时候放纵其自生自灭……因为训练的成本太高了。” AcE:“所以,他只是放养他们?” “对,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把仇恨和恐慌当作口粮,喂养它们……只需在必要时,轻轻地推一下——追随者就会振臂高呼。” 身边这群感染者吗? 我静静地听着,扫视目光所及之内的整合运动,他们甚至装束都不统一。 唯一统一的,只有服色和身上所带的标志罢了。 杜宾说的确实没错,他们就像一群猪猡,只要后面有鞭子在抽打,前面有开口,他们就会奋不顾身的从开口跃出。 呵,真是好笑。 “他和你不一样,博士。” 怎么又提到我? “这种领袖并不是指挥官。践踏敌人,同时也践踏同伴的生命。将同伴当作棋子,这样的人,是暴君。 以前有人训导过我和我的队友: 如果是棋子,那就吃掉; 如果是堡垒,那就攻陷; 如果是王权,那就推翻!” 呵。 “拉普兰德。”我轻声唤道。 “什么事,博士?”她转过头,脸上勾起一个笑容。 “读过圣经吗?”我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狂放大笑,双手向上托举,如同圣洁的天使给人间带来救赎,只是,所不同的是,她托举的,是剑;带来的,则是杀戮。 “请吩咐吧,我的主人。” 【正义之路,被暴虐的恶人包围;以慈悲与善意为名引导弱者;通过黑暗之路的人有福了,因为他照应同伴,寻回迷途羔羊——】 “我说——” 【——那些胆敢残害荼毒我同伴之人,我将向他们大施报复。】 “审判他们!” 【到时,他们就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从你的命令,主人。” 【我!是唯一的耶和华!】 拉普兰德手持双剑,身形一扭杀入整合运动,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杜宾!行动组A4!从公园南方突围!杀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就交给老夫了!”哈!巡林者老爷子,我承认我对你有些不好的刻板偏见,但你现在的气势,还真让人有安全感啊。 “米格鲁!你去协助A4组,和杜宾互守同攻,杜宾!最多同时搏杀两人!米格鲁!拦下杜宾身前的其他敌人!力所能及就好,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真奇怪,我本以为自己根本不记得其他人的名字,但这声米格鲁喊出来确实那么的顺口。 人的大脑,很神奇吧~ “是!博士!” “阿米娅,带领A1行动预备组!和杜宾小队呈掎角之势!蛇屠箱!和米格鲁一起,拦下所有试图突破防线的敌人!阿米娅!不要管术士单位,所有术士都交给狙击和杜宾!” “是!博士!” “所有狙击干员!配合杜宾优先毙掉所有术士!” 我脑中似乎有什么模模糊糊的印象在浮现,“蛇屠箱!必要时候你可能得同时拦下四人个!做得到吗?” “是——博士,我可以变得很硬哦——”真是个有活力的小姑娘,但……奇怪了,我怎么知道她能拦下四个人的? 最后是…… AcE举着大盾坚定地站在我身后,看到我的目光,他爽朗一笑。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博士。请下令吧!就像从前那样,我对博士的指挥能力从不会质疑。” 哈,谢谢你的信任啊。你们还真是对我抱有莫名的信任。 “AcE!和E3小队,协助拉普兰德!” 我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令人不爽的白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菲斯特的笑声一如既往,想让人把他看成肉糜啊,“他们叫你博士对吧?罗德岛的博士?哈哈哈哈,博士啊——来下棋吧!看看作为棋手的你和我,到底谁能从这盘绞杀的机器中活下来呢?” “A1!到A8!c3c5!叠子!” 呵,战场如棋局,梅菲斯特有资格这么说。 整合运动的小组真如同一个个棋子一般,随着梅菲斯特的下令,迅速移动、摆阵,像一条长龙一般蓄势待发。 “呵,AcE!协助拉普兰德,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谁都可以活,梅菲斯特必遭审判!” “所有医疗小队!注意重装的伤势!” “终于……博士,终于等到你再一次指挥罗德岛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或许是被拉普兰德传染了,毕竟,我拒不接受梅菲斯特那样的败犬能对我造成任何影响,“拉普兰德!梅菲斯特,是必将受到救赎——” “哈哈哈——主人,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吧——” 第八章 梅菲斯特必须死! “E5!挺上去——” “E3预备组!盯住他们!” “G8!到F6!” “knight!和你的小队拉上来!” AcE挡住两侧的人,拉普兰德抬手便是一道剑气,一击便是一条性命。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拉普兰德或许都不需要重装的掩护,她身旁由尸体堆起的墙壁就可以阻拦绝大多数的敌人。 “哈哈哈——拜托你们用力点进攻,别让我太无聊了——”拉普兰德杀地兴起,在战场中猫戏老鼠一般玩弄着每一个敌人的命运。 这有点不对,很不对。 整合运动大部分的感染者只是为了发泄内心曾被正常人歧视的不满,那么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毕竟天灾将至已成必然,切城的运动设施也被破坏,不能移动躲避。 而且被他们包围的我们目前还没有出现伤亡,但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已经快要超过百具了,再怎么样也该稍稍动荡了——别提在梅菲斯特这样的指挥官手下,没想转头倒戈就算不错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很多感染者甚至不是正规军,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只是在整合运动入侵城市的时候,换一身衣服带一个标志,脑子一热就加入的人。 “罗德岛的博士,你,真是个不错的棋手啊……”我正想着,梅菲斯特变态般开口。 可他妈闭嘴吧,我现在听到他声音就想吐。 “但是……你做得到这一点吗?”梅菲斯特一手向前伸出,天空中出现片片洁白羽毛,轻飘飘洒下。 落到那些整合运动士兵的身体上,他们的伤口被消去,疼痛被抹除,断肢努力地想要重新长出来。这种羽毛仿佛有寄生性,被羽毛触碰的人,变得悍不畏死,奋勇无比。 妈的,就我没有源石技艺? “博士!快下令吧,他们……人太多了。”米格鲁吃力地朝我喊话。 我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羽毛,羽毛消散,却什么也没发生。 啧,我还想试试被寄生是什么感觉呢。 但现在也不错,就好像一篇故事有了波澜,我喜欢这个起伏转折的剧情。 “梅菲斯特。”我伸个懒腰,惬意地舒展身姿,“你是感染者吧?之前有被人歧视辱骂过吗?” “有又怎样呢?没有又怎样呢?你以为你还能优哉游哉地和我聊天吗?看看你身边的随从吧,你觉得他们还能撑得住多长时间呢?”他一挥手,大片大片的羽毛再一次从天空洒下,“这片大地需要被摧毁,天空需要被戏耍,就从罗德岛开始吧。当然啦,罗德岛的博士,我仍然对你很有兴趣哦,我会注意不伤到你一根汗毛的。”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示意他闭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之前被歧视侮辱过……我真想给那人颁个奖!梅菲斯特!你是弱者!至死都会是弱者!你只敢用疯狂的表现来小心翼翼地掩盖你内心的脆弱不堪,你以为你在整合运动中很有地位吗?哈哈,你真以为弑君者看得起你?真以为凭你拙劣的话语能劝的走弑君者?哈哈!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如果不是需要你在这个城市引起混乱,拖延脚步……如果不是你还有着那么一丝价值,你这种人,早就被高层处决了吧? 我猜猜,你在整合运动中有不少看不顺眼的人吧?但你又无可奈何,你没能力,也没勇气去对他们拔刀,你只能忍受,并用语言的狂放掩盖自己的卑微。” 我真的知道吗?我知道个屁。我对梅菲斯特过去怎样、现在怎样毫无兴趣。 我只是知道怎样最容易激怒一个人罢了,对于梅菲斯特这种人,我不觉得有丝毫留脸的必要。 我爱死激怒他人这项行为了,如果他们能歇斯底里更好不过了。 “疯狂或许有着些许值得津津乐道的价值,但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这个词将永久地沦为贬义。” 我说爽了,也说乏了。 “可恶!啊哈哈哈哈哈,E3!E5!围住他们!F4!d6!加快攻势!” 我欣赏了一会儿梅菲斯特气急败坏的模样,实在是没察觉出多少的美感,这令我本来愉悦的心情都大打折扣。 算了。 “杜宾!攻势更猛烈一些!起码给我撑住十秒!” “米格鲁!我会让医疗干员配合你,给我拦住他们!” “蛇屠箱——你可能要辛苦一些,让我看看你能变的有多硬。”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蛇屠箱发出一串怪叫,她的体表浮现出像是龟壳一样的蓝色纹路一闪而逝,以坚不可摧之势拦下了面前的所有敌人。 就这啊?这就是变硬?亏我还目光灼灼、期待地看了这么久。 “阿米娅!携带两个狙击干员,远程清扫拉普兰德身旁的整合运动——” “了解。” 最后是,我亲爱的……“拉普兰德!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曾拿你和梅菲斯特做过对比,这种恶心的比较简直令人不寒而栗,终结他的命运吧!他已经没有丝毫存活的必要了!” 拉普兰德大笑,黑白双剑高举,身上气势一变,身影如同雪地里最矫健的白狼杀向梅菲斯特。 黑白双剑中涌现出黑白的狼魂,黑剑出白魂,白剑出黑魂,狼魂所到之处,只闻哀嚎声遍地。 狼魂嚎叫,高飞上天空,达到至高处,猛转身砸向地面。 只听“轰——”的一声响,街道被掀翻,仅残垣瓦砾就砸死了不少的敌人。 至此,拉普兰德与梅菲斯特之间,再无一人站立。 “该死!你们都是一群废物!但是——哈哈哈哈哈,罗德岛的博士,这一局棋就算你赢了又如何,等下一次!等下一次我会彻底将军!” “梅菲斯特,我不得不点出来,你没发现棋局上,我的E4棋子都一直不在场吗?” “什么?!怎么会!” 梅菲斯特背后唯一的道路涌现出一个小组,带头的人金发、黑白铠甲,举着一个四边形的大盾。 “E4小组就位!”是临光。 “临光!” “我在!” “拦住梅菲斯特!拉普兰德会击杀他!之后协助我们突围!” 临光和E4小组迅速结阵,拦在唯一的出口前,只要能阻挡梅菲斯特的脚步,就是胜利! 第九章 塔露拉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的底气是逃跑?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我确实察觉到了温度的升高,但我以为是我自己太激动的原因。而其他人都在作战,运动更为剧烈,显然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不仅是气温,就连之前早已停滞的风,都再一次快速流动了起来。 从四周不知何处,又涌出来密密麻麻的整合运动,将我们包围在其中。 哈?以为来的人多就有用了吗? 我们一边马上要突围成功,只要迅速击杀掉梅菲斯特,沿着撤离路线退出不成问题,反倒是整合运动这么多人,得有多少死于天灾呢? 啧啧啧! “无需惊慌!备战姿态!防御阵型!先击杀梅菲斯特!再撤退也不迟!” 一瞬间,气温暴涨地厉害。 接着,整片空间都安静了。 整合运动向两边分出一条路,一个女人迈着步子缓缓走了出来。 银发灰瞳、黑衣高跟。 左臂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袖标,右腰上别着一把细剑。 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漠视眼前的一切。 阿米娅不知何时回到了我身边,“她……她是整合运动的……”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异味,我嗅了嗅,有硫磺的味道。 妈的!这种情况我没料到!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所有人!退回来!收拢防线!拉普兰德!先回来!” “蓬——” 空中燃气无根之火,但不只是空气,还有这其他什么东西在燃烧,除了硫磺的味道,空气中还夹杂着焦味。 临光和AcE举盾站在了我面前。 “如果是火焰的话……” “她就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塔露拉——梅菲斯特——梅菲斯特——塔露拉——弑君者——整合运动——蛇屠箱——AcE——阿米娅——拉普兰德—— 先试一试! “拉普兰德!阿米娅!正面进攻!临光!蛇屠箱!掩护他们!医疗干员随时注意伤势!” “杜宾,你和AcE分两侧包围,其他作战干员交给我,我指挥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所有人杀出去后你们也立刻撤退!” “博士……” “别废话了!罗德岛里甚至有人不是感染者,你觉得他们跟随你加入罗德岛是来送死的?哈哈哈,那还真是好笑!他们掩护着我够了,杀出去的最后一刻医疗干员也得撤退,到时候你们就没有任何援助了,记得谨慎一点。” 妈的,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感觉眼前的场景都扭曲了。 “所有干员!向我——” 我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天地燃气熊熊烈火,视野内所能见到的一切事物都在燃烧、融化。 “切尔诺伯格已得解放,而我对你们产生了些许兴趣。”塔露拉开口了,她的语气带着冰冷,火焰和冰冷,没想到还是个……闷骚的反义词是什么来着?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你们做了错误的选择,罗德岛,你们该真正站在感染者这边。” 一阵看不见的火扫过了所有人的头顶,身后,地面成了胶体,就连石头和瓦砾都燃烧了起来。 几个我不清楚名字的干员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苗。 “啊——这是什么——” 妈的,“医疗干员——医疗干员人呢?” “博士——这些火没有办法熄灭——” 塔露拉手向前虚握。 “砰!” 那些身上着火的干员,身躯被引爆,爆炸夹杂着碎肉和鲜血洒向大地,身上的火苗随着爆炸的冲击被一同带飞,沾染上其他人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很好,我杀戮的欲望,变得更强了——”拉普兰德举着双剑冲上前。 “拉普兰德——”阿米娅想拦,没有拦下。 “砰——砰——砰——砰——” 空中看不见的地方响起爆炸声,塔露拉周围的光线更加扭曲了,下一瞬,拉普兰德身上带着被烧焦的痕迹砸在地上,就砸在我的面前。 塔露拉手掌再次虚握,在场的罗德岛干员,又有十几人爆炸,火苗重新依附在附近的人身上。 这样,不行……………… 梅菲斯特……换取……更强大的………… ………………………………………………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的底气是逃跑?” 嘶———— 怎么回事,刚刚还只是些微的理智缺失感,我甚至还有点享受那种感觉。 但现在,莫名其妙,有种用脑过度的虚脱感。 梅菲斯特吵闹的笑声更加令我心烦气躁,真是的,直接让拉普兰德宰了他吧。 “拉普兰德……”这鬼天气真热,是不是你们罗德岛的动物散热性都比较好啊?“……放弃梅菲斯特!所有人!配合临光杀出重围!” 刚刚风几乎都停止了,现在哪儿来这么大的空气对流?不对劲!很不对劲! “才发现了吗?罗德岛的博士,可惜……晚了啊。” “踏踏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在街道回荡,整合运动就像是虫子一般从各个地方涌出来,转眼就包围住了这片广场。 从人群中分出一条空路,一个女人迈着步子缓缓走了出来。 银发灰瞳、黑衣高跟。 左臂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袖标,右腰上别着一把细剑。 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漠视眼前的一切。 我闭着眼睛仔细地思考着罗德岛现有的筹码,但无论怎么分析,似乎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几乎是本能地,我觉得靠近她会很危险。 “所有人!向出口靠拢,离那个女人远点——” 阿米娅不知何时回到了我身边,接着,临光和AcE也举盾将我护在身后。 大地在燃烧,她周围的光线扭曲—— “难道她就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切尔诺伯格已得解放,而我对你们产生了些许兴趣。”塔露拉开口了,她的语气冰冷,与能力呈现的燃烧完全相反,“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你们做了错误的选择,罗德岛,你们该真正站在感染者这边。” “很好——我杀戮的欲望,变得更强了——”拉普兰德举起双剑,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 “以后总有机会的,但不会是现在。” 临光头也不回地吩咐阿米娅:“带博士离开……阿米娅,快!” 妈的,别吵,我在想办法—— “E4小队,我们留在这里断后!一定要让阿米娅和博士,还有医疗小组安全撤离。” 说了闭嘴了,别打乱我思路——要不要试试打嘴炮? 但我似乎只会激怒人。 “塔露拉!谈谈吧——以领袖的身份——” 行吧,我承认我罗德岛所属博士的身份了好吧! 后槽牙都咬碎了! 第十章 辩经 “呵,谈谈……谈谈……到了现在,还有什么谈论的必要吗?天灾即将降临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一切的肮脏与污垢都将被洗刷,你所拖延时间的一切手段都毫无意义。” 不想谈还说这么多,口嫌体正。 但塔露拉已经放下了举起的手,这就是个好现象。 好了,想想吧,说点什么呢?吃了吗?您多大?还是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只是一场小小的谈话,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我在心里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不明白,塔露拉,在我看来,整合运动与罗德岛是有着相似性的。哪怕作为一个医疗公司来说,你,感染者的领袖,亦不能否认罗德岛对于感染者所做的贡献吧?” “我不会否认罗德岛的贡献,但也不会赞扬罗德岛的选择。罗德岛,你们有作为解放者该有的韧性,你们应该彻底站在感染者这边。” 她的语气不仅冰冷、高高在上,更有一种超越世俗的感觉,这种“超越世俗”,并非是与世独立的、平行的;而是一种傲气、一种以势压人。 这让我很不舒服。 阿米娅和拉普兰德牵着我的左右手……嗯……行吧,拉普兰德是我主动牵的。 拉普兰德转过头来看我,我侧向她那边,悄声解释:“我紧张。” 塔露拉继续:“那么,罗德岛的博士,我现在仍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给罗德岛一个机会。只要罗德岛加入整合运动,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里。” 加入整合运动?加入这个世界上目前最大的叛贼?可别说笑话了,就凭我睁开眼了解到的时局,这个动荡的时候,谁露头谁死,更别提罗德岛还以中立游走于各个组织了。 “我想你应该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罗德岛和整合运动在对于感染者的态度上是相同的,那么,我理所应当的认为,我们的诉求应该是相同的:即解放感染者,推翻他们身上的压迫。但您现在在做什么呢?整合运动的领袖,摧毁了一座城市、一座以好战闻名的国家城市,这样除了使感染者本就困难的处境更加遭人歧视之外,还能获得什么呢? 整合运动能毁灭切城,有能力和乌萨斯开战吗?东国呢?炎国呢?如果举世皆敌,就凭未经训练的这些感染者,能在作战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你要不要加入罗德岛——我想这么问,但终归是没敢太跳脸,更何况,整合运动敢加入,罗德岛敢不敢收也是个问题,到时候我不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乌萨斯总要为杀害同胞而付出代价,而且……感染者依靠妥协获得不了应有的权利。这片早已创伤的大地,只有经过战争,才能迎来新的洗礼,感染者,会于战争过后,亲手取得他们应有的权利。感染者,将会为这片土地谱写新的规则。” ……只有经过战争,才能迎来新的洗礼……亲手取得他们应有的权利……新的规则? 啧! 我感到右手握住的手突然握紧了一下,即使她很快便试图恢复平静,但僵硬的躯体仍暴露了她内心的动摇。 唉,罗德岛的领导者啊,到底谁把一个小女孩推上来的? 我偏向阿米娅:“别听,谬论。” “博士,可是我觉得……” “过程对了,结论错了,先别问,自己去慢慢琢磨。”我只能解释这么多,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开讲坛的好时机。 “至于你所说的举世皆敌……罗德岛的博士,只要这个世界上有着感染者,就有着歧视;有着感染者,就有着火苗。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着新的感染者产生,都有着新的同胞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恶意。而只要感染者存在,整合运动便存在。” 感染者存在,整合运动便存在? 嘶——违和感好强。 我甚重思考了一番,问道:“那么,假设你真的能做到你心中所想的一切,之后,又会如何呢?结果不过是将感染者和普通人换了一个位置,心中的普通人成为了未来的感染者,到时候,又会有新的整合运动,有区别吗?” “人民,需要被统治,也渴望被统治。即使他们一时选择了反抗,也终将渴望。”她这么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想放声大笑,塔露拉口中的言论看似统一实则对立,简直别扭极了。 她就像是吸收了两种思想互相交织的产物——吸收的全是糟粕。 我甚至在怀疑她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了。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塔露拉女士。如果有一天,神明降临世间,你会怎么做呢?” 塔露拉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囚禁他!杀死他!”她这么回答。 哈!这样的话……就…… 我本该想到点什么,我也确实地触碰到了什么,但脑中缺氧的感觉只让我昏昏沉沉,站立不稳。 “博士——”我听到阿米娅紧张地呼唤,也感受到有其他人围了过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阿米娅:“可以,走了,梅菲斯特,不能杀。”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 最后的感觉,是我被人背在了背上…… ……………………………… 第十一章 凯尔希 我醒了。 似乎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让我很不舒服。 这种神经紧绷的感觉并不比在战场好上多少。 “博士——你醒啦?”耳边传来惊喜的呼叫声,我不得不睁开眼。 阿米娅端着一杯水放在我的床头:“我去找凯尔希医生。” “罗德岛的皇帝这么有闲情逸致,来给我做病床陪护?” “博士,您在战场上突然晕倒了过去,大家都很担心,AcE、临光、巡林者爷爷……不过还好最后整合运动的塔露拉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放过了我们——” “是吗?切尔诺伯格呢?” 阿米娅的神色有些不忍,“……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切城毁在了天灾之中。大片的源石从土地里长出来,侵占了原本的街道。现在……大概已经成为一座死城了吧。” 说完,她有露出坚强的笑容,“至于博士的身体状况,经过凯尔西医生的诊断,应该只是理智消耗过度的问题,不会对身体机能造成损伤,只要睡眠就可以自然恢复。不过,罗德岛有针对理智的浓缩液,服用后可以紧急恢复理智。之前凯尔希医生已经去医疗部调配了,我去告诉她博士醒来了。” “不用了,我已经收到消息了。”一道声音从推门走了进来。 很难说清那声音是温柔还是强硬,她不像杜宾那种,有着公事公办的冷酷语调,她的声线很柔和,但其中又带着不可忽视的疏远和冷漠,让人很难第一时间分辨立场。 我循声望去,一个白发绿瞳,猫耳绿衣服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只这一眼,我就感觉到了不适,一种直觉般的判断:我和她的关系不会有多好,很远的将来无法确定,但短期内彼此之间都一定有着些许的负面情绪存在。 我知道我的负面情绪来自于哪里,来自于我隐约感觉到的,她对我的态度——那是一些……不满?还是愤恨?我无从得知。 身后跟着熟悉的狼影,她看到我自然地举起手打招呼:“哟,博士。” 哈!我向她眨眨眼,躺在床上惬意地伸个懒腰。 三个人围在我的床前,我看看凯尔希,又看看拉普兰德,最后看向阿米娅。 “阿米娅。” “嗯?博士?” “求求你告诉我,罗德岛没有一条‘禁止干员穿着裤子’的规定。”穿裤子犯法吗? “还能说笑,看来博士你恢复地很不错。不过还需要做进一步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绿衣服的女人说道。 我重新挂上礼貌性地微笑,“不好意思,你是……” “罗德岛医疗部长凯尔希,博士,我知道你失去了部分记忆,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终有一天,你会记起过往的一切。”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同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半晌,我移开目光,“借您吉言。” 她掏出纸笔记录,不知记录着什么数据,她一边记录一边开口:“我会定期为你进行理学检查,记录你的生命征象与意识状态,其他人没有这个权限。任何人想对你进行进一步的检查,你都有权拒绝,明白吗?” 我终于听到了一个我感兴趣的话题,不是对她话的内容感兴趣,而是对她话中的行为本身感兴趣。 我试图绽放出这辈子一来最为友好和蔼的笑容,“我会的,凯尔希医生,我会的。” 她点点头,继续在本子上记录,“阿米娅报告说,你和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有过深层次的对话,并且对方之后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打消了对罗德岛的敌意。罗德岛需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以期在未来的作战中派上用场。” “三言两语说不清,之后我会详细地向阿米娅讲述,这样可以吗?” 凯尔希抬头看了我一眼,“可以。” 她收起纸笔,“阿米娅会带你熟悉罗德岛内部的各项设施和环境,并帮助你熟悉工作、认识干员。”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最终,她还是开口了,“当然,部分干员有着不能被他人所接受的……行为,与他们交谈时,你必须警惕那些试图影响你意志的话语。保持你的自我,必要时,建议你向我求助。当然,你的话......你是不需要我的,对吗?” 我真是开心死了,巴不得立刻翻身下床去找人来影响我的意志啊! “当然,凯尔希医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十二小时候会有医疗干员带你进行一次身体检查,那是由我负责的,你不必过于警惕。”凯尔希双手插兜,走出了房间。 她身上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和塔露拉一样的矛盾,但不同的是,塔露拉像是有人格分裂一般,各持不同的观点和结论。 凯尔希则是一边对我抱有敌意,一边对我抱有期待。 我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她会揍到我不能自己;但也同样毫不怀疑,如果有危险,她会竭力地保护我的安危。 哈哈哈哈哈哈,凯尔希,你在自己和自己演欢喜冤家的戏码吗? 我并不会因为她会保护我就对她抱有好感,毕竟她是因为自己的期许而保护我,而非对我的感官。 “博士。”阿米娅上前试图扶起我,我侧身闪过,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我还没有虚弱到自己起不来的地步,“有很多干员知道博士回来了,都很想见到博士。还有人很憧憬博士呢,企鹅物流的能天使开了欢迎会来欢迎博士,我们要现在出去吗?” “企鹅物流?”我没听过的组织名字。 “是的,企鹅物流是一个地下物流组织,因为凯尔希医生和……”说到这里,阿米娅有点小心翼翼地看了拉普兰德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和企鹅物流的德克萨斯达成了交易,德克萨斯作为罗德岛的长期雇员而半加入罗德岛。所以我们和她们在目前可以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德克萨斯?呵呵,虽然她在害怕我,不过我没打算对她做些什么。我只是想让她变回以前那个德克萨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怯懦......” 前女友?别吧。 “能天使呢?她又是谁,也是罗德岛的雇员?” “能天使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她还不是罗德岛的雇员,只是因为德克萨斯的关系来到罗德岛玩两天而已。而且,能天使小姐也很喜欢热闹,这场派对就是她提议的。” “哦~”我点头,“替我谢谢能天使,你先过去吧,我歇一会儿就来。” 得到我的承诺,阿米娅开心地走了,我盯着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得到父亲夸赞的女儿。 我还没结过婚吧? “哈哈哈——博士,你不喜欢派对吗?”拉普兰德笑着问我,她的笑容因为紧扣着牙齿让人觉得有些残忍,同时眼睛盯着你,也会让人感觉被择人而噬的狼盯上。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的眼神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感觉。 “我只是记不得许多人的名字。”我回答。 第十二章 伊芙利特与艾雅法拉 “嘭————” 突然间,我房间的门被人踹开了。 接着,是暴躁的小女孩声音:“可恶!那个混蛋究竟在哪里!本大爷已经等不及要在怕冻——拍动——怕对——可恶啊————” 然后是一个懦懦的女声:“伊芙利特,不要打扰前辈休息啦,被赫默医生知道了会——啊,抱歉,前辈,我这就带伊芙利特走。” 两个小女孩出现在房间门口。 一个金发赤瞳双马尾,一个棕发粉瞳长卷发。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拉普兰德,希冀她能为我答疑解惑:“罗德岛是不是别称‘泰拉托儿所’?” 拉普兰德耸耸肩,“都是些患上矿石病的人罢了,他们要么加入整合运动,要么加入罗德岛。加入整合运动除了发泄不满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为罗德岛工作,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起码可以获得延缓病症的特效药。” 那你呢?我很想这么问。我不觉得罗德岛有什么可以吸引拉普兰德的条件,寿命这种东西是最无关紧要的。 “那你老实告诉我,我不信阿米娅只信你:罗德岛究竟有没有规定所有干员不许穿裤子?”我不会要光着胯走遍罗德岛的每一寸土地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博士,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拉普兰德显然没有向我解释的意思,我又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孩子,显然也不能问她们——这涉及到人品问题,我不想我自己的道德出现危机。 “嘶——”双马尾的小女孩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这地方好冷啊,我能不能一把火烧了这里?” “你这样我真的会告诉赫默医生的。” 这个长卷发的女孩很像杰西卡,同样的柔柔弱弱的声音,但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杰西卡……确实是胆小,所以她需要通过训练来提升胆量才可以鼓起勇气作战。 但这个孩子,她的声音是懦,一种软绵绵的感觉,而且从她的神态和动作看得出来,她说话似乎有些吃力?为什么? 我坐起身,冲她们打个响指,“进来吧,你们两个。”站门口算怎么回事呢? 长卷发没有离我,双马尾则开心地叉腰大笑,“听到了没有,阿黛尔,那家伙叫我们过去!” 名叫阿黛尔的孩子茫然地抬起头:“什么?你说博士?就是前辈?” “那孩子因为矿石病的原因,”拉普兰德指了指耳朵,“听力和视力都受到了影响……很可怜的孩子。” 所以伊芙利特暴躁的性格,恰好让阿黛尔可以听清? ……确实有点苦命。 阿黛尔在伊芙利特的提醒下看向我,我没有说话,明确地向她勾勾手,露出友好的笑容。 伊芙利特则不管不顾拽着阿黛尔的胳膊把她拉了进来。 她站在我的床边,忙不失迭鞠躬道歉:“对不起,前辈,我……我和伊芙利特她不是故意打扰您的,只是伊芙利特太期待派对了,对不起!对不起!” “和这孩子说话最好表述简短一些,也准确一些,不然会对她造成麻烦的。”拉普兰德抱着手臂提醒我。 我冲她竖起大拇指,我爱死你了! 我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阿黛尔,尽量放大了声音:“你,为什么,叫我前辈。” 阿黛尔迷茫地听着,又在脑内确认自己听到的话是否完整?是否没有遗漏?然后才试探地开口:“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叫您前辈?啊,因为您是天灾研究的专家呀,按照规矩一定要叫前辈的。” 刚刚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啊!对不起!前辈,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艾雅法拉,加入罗德岛前一直在研究火山地质。因为矿石病的影响,我的听力不太好,也许,以后要多多麻烦您了,前辈。” 知道双马尾伊芙利特的性格,她也顺便帮助伊芙利特介绍:“这孩子是伊芙利特,她可能比起有些暴躁,但没有坏心眼的,只是……只是不懂事。” 伊芙利特很不爽,“切,为什么要告诉这个家伙本大爷的事,我最讨厌他们这些穿白大衣的人。” 真可怜,我同情地看着两个孩子。 一个耳背,一个色盲。我这么黑灿灿就能被说是白大衣。 这孩子以后迷路不会走到整合运动去吧?放眼望去,全——是博士。 “不是的,”我还没有开口,阿黛尔就主动替我解释,“前辈他只是身体不舒服,穿的不是赫默医生她们的无尘服啦。” 我低头,草,我一直以为自己还穿着拿着黑色隔绝服呢。 我从床头摸出一把糖果伸向伊芙利特,“改口费,不许叫我那家伙。” 伊芙利特看着糖果表情纠结,“可……可恶啊!你这家伙,肯定是知道赫默不许我吃糖果,所以故意拿出来气我,对吧!我要一把火烧了你!” 别再蹦人名了,我记不住了。 “没关系,我是博士,赫默也得听我的。” “是吗?”伊芙利特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决定放弃思考,“我看她们都叫你博士,还以为你和那些白衣服是一伙的,没想到你这家……博士,博士你人还不错嘛。” 真是爱憎分明啊。 “好了,那么,你们来找我有什么是吗?” 阿黛尔:“啊,因为伊芙利特她太想参加博士的欢迎会了,但是博士还在休息,所以她就……” 伊芙利特不满地打断,“什么?明明是他自己太慢了!居然让本大爷等他那么长时间!” 唉,我还想再歇会儿呢。 “远吗?” “啊?前辈?你说什么?” “我说派对的位置,远吗?” “派对的位置?啊,就在罗德岛内部,行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谁办的派对?” “派对?谁办的?是能天使小姐。” “下次让她把派对半在我房间。” 我下床换衣,摸了摸伊芙利特的头,“走吧,大爷,去你期待的派对。” “不许摸本大爷的头。” “一声大爷换不来一个摸头?” “唔……嗯……啊……”伊芙利特抱着脑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问题。 我看向拉普兰德,拉普兰德知道我要说什么,她“切”一声,声音莫名激动兴奋,“我就不去了,不然……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我会……呵呵呵,真是好期待啊——” 你们这群人都有病是不是?会不会好好说话? “对了博士,”拉普兰德突然站住脚步,背着身问我,“你不是讨厌这种派对吗?” “呵,”我笑,“我只是想去看看有没有人对我的身体感兴趣,配合他们做一个检查罢了?” “哦?”拉普兰德的语气有些玩味,“我以为你会听凯尔希的话。” “我以为你们泰拉的人都知道有个词叫叛逆期?” 第十三章 我讨厌奇美拉 所谓的派对上我并没有见到德克萨斯或者能天使,以及其它企鹅物流的人。 听阿米娅说,似乎是龙门突然有了紧急物流,临时召回了这几个员工。 派对比我想象地更喧闹,也更隆重。 太多人的人认识我,太多的人仰慕我,太多的人想见我——即使我根本对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印象。 这场宴会于我而言颇为无趣,我不认识任何一个人,不了解任何一个人,无法和他们做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就连话头也无从提起。 但即使如此,对于他们的攀谈我也来者不拒:我期待着了解他们的能力,指挥他们进行作战。 那是唯一能令我感到兴奋的东西,就像拉普兰德,也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和拉普兰德那么合拍。 除此之外,能让我捧腹大笑的,也就只有这群庸庸碌碌的干员们了。 哈哈,瞧瞧这里的人员构成吧。 格拉斯哥帮、乌萨斯自治团、黑钢国际、莱茵生命……哦,还有临时离场的企鹅物流。 我确实不知道凯尔希是怎么把这么一群混乱的人聚集到一起的——里面甚至有些人并非感染者。 但若说大家都抱着同一个目标:来帮助阿米娅继承大统就未免太可笑了。 更好笑的当属我们凯太后——若阿米娅为罗德岛的皇帝,被放权的她有被这么称呼的资格——的行事作风了,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她只管将这群人聚集到这里,无论用了什么手段都好,却在这群人来到罗德岛之后,除了必要的身体检查便不闻不问。 我是不知道这些干员们有什么想法,但若是我也身为他们的一员的话,罗德岛早就大乱啦! 太后垂帘!皇帝年幼!此时岂不正是拉拢豪绅,把持朝政的大好时机! 除却黑钢国际和企鹅物流这类雇佣兵势力,乌萨斯和维多利亚的格拉斯哥帮同处于陌生环境中,抱团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与狼子野心无关,仅仅是一个生命身处于未知环境,迫切获得安全感的惯性手段。 “这……正是我们需要博士的原因。” 我转头,发现小兔子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 怎么,奇美拉还有读心的功能? 阿米娅悲伤地摇摇头,反而显得我像是个恶人,“博士不用这么看着我,奇美拉并没有读心的能力。” 我不信,【**】,我在心中骂了一声。 阿米娅没有反应,反而开始自说自话。 “只是……我刚刚感受到了博士的情绪,有着嘲笑、快意和……担忧。”说道最后的时候,她竟然笑了一下。 担忧?我为什么要为罗德岛担忧,坐看罗德岛内乱我可以在旁边拍手叫号,看的兴起还能打赏两颗源石,你们这群感染者云集的地方不就是给我表演的最好舞台? “博士,拉普兰德告诉我,博士刚苏醒,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就被推上战场,心里对我们是有些怨怼的。” 不是,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呵呵,博士不用解释,我感受得到。这一点,或许确实是我的错,我应该道歉,对不起,博士。”阿米娅说着,后退一步,正经地向我鞠了一躬。 这倒令我有些不知所措,反驳嘲弄的话语堵在嗓子眼出不来。她应该因为这件事道歉才对,万一我被憋坏了怎么办? “不过,当时的情况确实很紧急,当时的大家都需要博士的指挥来为他们打下一剂强心针。没有博士在的日子,罗德岛……很不好过。” 想象得到,罗德岛短暂的历史让你们体会不到后宫干政的后果。 “而且,博士果然还是变了很多,在知道梅菲斯特将感染者的生命当儿戏的时候,博士有很生气。虽然博士没有说,但我能感受得到。之前的博士…… 算了,没什么,博士这样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 好了,奇美拉,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你已经把我的最后一丝好感耗尽了。 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 “我不奢求博士能立刻把罗德岛当做家一样,但是,只要知道博士信任我就够了,对吧?”小兔子冲我一笑,脸上是儿盼母归母终归的快乐。 ……真是恶心的比喻。 还有,谁给你的自信,我就信任你了?当皇帝脑子当初水泡来了?自恋刻入基因了? 阿米娅俏皮一笑,“或许,就是博士叫我‘小兔子’的时候吧——不要否认哦,博士,奇美拉感觉得到的。” 啧!别逼我抽你。 说完,阿米娅转身离去,身为皇帝的她想来任务也不轻松,行至半途,她又停下脚步,犹豫地说道:“我知道博士或许不喜欢凯尔希医生,但是……没有博士在的日子,一直是凯尔希医生在负责罗德岛的各方面事项,她即是医疗部门的部长,还要寻觅各项人才招募到罗德岛,更要担任罗德岛战时的指挥。 医生她……很疲惫,虽然她从不开口,但我也是能感受得到的。或许就是这样,虽然凯尔希医生对博士抱有一些偏见,但也同意了这次营救博士的行动。 我知道博士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对凯尔希医生改观,但是,我希望博士知道,医生她并不是毫无作为,只是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工作,能称得上全才的……或许也只有博士了吧。” 很好,多说点这个,我爱听。 还有什么是听别人吹捧自己彩虹屁更让人舒服的呢? 阿米娅走了,我终于是没听到第二句谬赞之词,不得不说,这让我很难受,不上不下的,卡住了! 不过…… 【博士,拉普兰德告诉我,博士刚苏醒,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就被推上战场,心里对我们是有些怨怼的。】 啧!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拉普兰德还是一个话多的人?我以为她那样的性格从来都是和我一样,把挑衅她人当乐趣的。 在原地战力半晌,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米娅,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你非要让我掺和进来,那你就看看宦官……哦不,宰相干政的后果吧。 我满意地点点头,扫视派对各人,最终选择了一头金毛的女人走去。 第十四章 推进之王 “维纳小姐。”我选择主动交谈的女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金毛,披着黑色的夹克,下半身是罗德岛特色——穿了和没穿一样的裤子。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位,没有和我主动攀谈的人之一。 “博士?”维纳抬头好奇地看着我,“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出场吗?对了,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的代号是‘推进之王’,不是很好记,但我觉得还不错。” 推进之王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一种突兀,她的气质和容貌颇为不符。 她有着姣好的面容,眼睛透着水润,是属于“眼睛会说话”的那种类型,完美地诠释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让人觉得应该是一位需要保护的柔弱干员。 但她的气质却极为刚强硬朗,看上去乱糟糟,实际是个人风格的柔顺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头威猛的狮子。 黑色的披肩夹克和大锤武器,则让人一眼望过去,就想纳头便拜,高呼大姐大。 同时还夹杂了一种慵懒的气质,这使得她面对人际关系有些冷淡,这一点从她在派对上自酌自饮可见一斑。 “有什么事吗?博士?”她再次问我。 “哦,”我从旁边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与维纳碰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点点自己的脑袋,“你知道的,虽然阿米娅她们说我是罗德岛的博士,但其实我有点记不得。” “失忆吗?阿米娅确实提到过。”维纳同情地点点头,“失去一切所珍视的东西,那样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她不仅仅是同情,更有一种感同身受。 “不过别担心,罗德岛是我见过医疗手段最为先进的组织,你的记忆也一定会找回来的。” 我看着她,笑着说道,“其实也没那么糟,因为失忆了,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即使真的失去了也不会知道,反而不觉得有什么束缚。” “是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转瞬即逝,随即便换上一副表情安慰我,“那样对博士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没有过去的束缚和拖累,反而能更加注重当下,而且,你还有着罗德岛,不是吗?” 我点头笑着应和,“确实是这样,不过让我们说回去,虽然我知道这个派对是为我举办的,但……实际上我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完全陌生的,而似乎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着固定的团队,我实在没有自信能在短时间内融入他们。” “呵呵,这样啊。”维纳举杯与我相碰,“因为我也是一个人吗?合一个人的群总比合一群人的群要简单,是吧?” 和维纳交谈相处很轻松——即使她很有大姐气派。 这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阿米娅身兼重任,年幼的肩膀承担了太多事物,尚未完全长成的脑子被塞进去了很多知识,她自己本身就不轻松。更何况和她相处像是养了一个女儿。 和拉普兰德直接很有默契,但这种默契需要两人互相跟得上对方的节奏,快乐吗?快乐死了!但那是一种宣泄的快乐,是一种疯狂的、放飞自我的快乐。 和维纳则不同,或许她不能像一个知心朋友一样让你敞开心扉,但和她聊天有一种愉悦,一种自在。 她的身上有一种包容性,那是一种身为领袖才能拥有的宽阔的胸襟,我本以为那是她曾经作为格拉斯哥帮大姐的残留物,但和她聊天之后我改变了想法,她身上的气质绝不是在维多利亚一个地下黑帮可以养成的。 “当然不只是这样,主要还是因为维纳你身上的气质。” 我试探性地拉近了称呼的距离,在这一点上维纳没有任何的反应。 “气质?因陀罗他们也这么说过……可能是曾经在伦迪尼姆流浪的残留吧,不过,现在已经伸出罗德岛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流浪?残留?当然不是!”我矢口否认,拍着她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是一种让人见第一眼便有一种纳头便拜的冲动,是一种领袖的气质,是一种让人脱口而出叫‘大姐’的感觉。” “喂——你这混球!在对我家主子做什么!”我话音刚落,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去,是一个带着指虎的白毛,眼神不善地看着我。 好一条护主忠犬! “因陀罗,快住手,这位是罗德岛的博士。”维纳示意因陀罗放下搭在我身上的手。 “哈哈哈,大姐,我当然知道,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嘛。”因陀罗得寸进尺,又用力地朝我的肩膀拍了两下,妈的,手劲真大。 “老子是因陀罗,不是感染者,也不会什么乱七八糟的源石能力,打架靠的就是这双拳头。那么,请多关照。”虽然很粗俗,但性格很爽朗。 这样的人其实还蛮好欺负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下次带维纳作战出任务的话,不带你。”这种人和小孩子有一个共同点:把零食藏起来他们就会生气,而很不巧,我还挺喜欢挑逗小孩的。 刚刚一直彬彬有礼的斯文聊天真是让我不得劲,现在才算爽了,“别忘了,我可是罗德岛的博士,出战行动人员由我分配和指挥。” “什么?!你这混球,想死吗?” “你要在大姐面前打死博士吗?”我带着笑脸,不无得意地挑衅因陀罗。 “因陀罗,别闹了,快给博士道歉。”维纳扶额叹气,过来将因陀罗放在我身上的手拍下去,又转头问我,“还有,博士,你……也不要刺激因陀罗了,虽然她的脾气有些暴躁,但人其实还不错。” 我看看维纳,像因陀罗伸出手,“好吧,既然维纳这么说的话……你好,因陀罗,下次记得态度好点,别和伊芙利特学,不然我出战依然不带你,分配宿舍还把你和维纳分开。” “分配宿舍?”两人错愕。 “哦,对了,”我一拍脑门,“我才想起来。维纳,你知道的,凯尔希实在不适合作为一个领袖管理一座陆上航母,看看现在罗德岛混乱的情况就知道了。而我被阿米娅救出来,应该负责相关的事物,对船上的建筑以及干员分类进行规划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如前所述,我的记忆十不存一,所以还挺迫切需要一个曾经身为领袖的人为我提供帮助的,明天我可以找你吗?维纳。” 维纳边思考边缓缓点头,“当然可以,博士,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的。” 对我说凯尔希的坏话没有反应,看来和凯尔希也没多好的关系,真是一个好消息。 第十五章 基建 我确实有重整罗德岛的打算,这是在我大致了解罗德岛陆上航母的基建后最先冒出来的想法——这他妈就是一个烂摊子。 谁能想象,偌大个航母,职员无数,竟然有很多人是在吃白饭的! 我很想揪着凯尔希的衣领问她,收养流浪猫狗很好玩是吧? 罗德岛一个医疗公司,有医疗机构有问题吗?没问题! 有工程部很合理吧?很合理! 有作战部也说得过去吧?太说得过去了! 但为什么! 他妈的! 作战职员能比其他岗位的人多那么多!占了整个罗德岛人员的三分之二! 仅教官就有十个之多!行动组和预备行动组能从A1A2排到E3E4! 多亏了罗德岛中立的身份保护了它自己,我毫不怀疑,但凡罗德岛所属任何一个势力,拥有这么多的作战干员都足以被以谋逆之罪就地格杀。 这还不提凯尔希还在常年对外放出招聘启示,包括她自己亲力亲为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或骗或捡或威胁来的一个个战斗力。 这么多不稳定因素放在一起,罗德岛还没有分崩离析? 我觉得我完全可以研究罗德岛的生态结构写一篇社会学论文。 人员的问题说完了,再说一说这艘陆上航母的空间利用。 诚然,有些人上岛是为了抑制矿石病,并且选择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作为交换。 但罗德岛对外用兵的次数多吗?真的多吗? 据我所知,大部分时候都是凯尔希单枪匹马搞定一切,而将这一群闲人散养在罗德岛内胡吃海塞。 凯太后,您之前肯定没缺过钱吧? 而当我觉得罗德岛从不缺钱,于是兴冲冲地跑去查看账目的时候,发现账上竟然只剩下不到70万的龙民币。 七十万! 上百个人! 一艘航母! 罗德岛那么大个地方都不用的么?那几个废弃房间都是摆设?不卖药我可以理解,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赚钱手段了? 我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我上任后需要做的事情,瞬间觉得刚刚答应阿米娅做好一个博士实在太草率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辞职。 “博士~不要耍小性子啦,这些凯尔西医生都不擅长,现在也只有依靠博士来统筹管理了。” 你长了一副驴耳朵却把我当驴使? 我从今天起改名叫布鲁托吧?你就叫高飞。 “博士说什么?”阿米娅疑惑。 没什么,是我癔症了,和你们这群怪胎说这些做什么。 那么,首先,我们要赚钱,你能理解吧? “恩恩,博士请讲。” 我第一个问题是,龙门币是哪国货币,在市面很流通么? 按理来说罗德岛保持中立,那使用单一货币在舰内流通就有明显的倾向性了,凯尔希再蠢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难道我还是没能意识到类人型生物的智商下限有多低? “龙门币是龙门单独发行的货币,不过,龙门不是一个国家,而是炎国的一个城邦,现在的掌权者是魏彦吾。” “至于流通问题……龙门的货币在整个泰拉大陆都很受欢迎,因为赤金问题,龙门币与赤金紧密联系,而赤金是一种很贵重的资源。” 金本……赤金本位? 脑袋有点听,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手段。 将龙门币和赤金挂钩,既可以加速本国货币的流通,更能将某些经济风险转嫁到国外……哦不,城外。 这个魏彦吾手段有点高啊,凯尔希没和他过多接触吧?我真怕某一天龙门的行政厅拿着一张地契走过来告诉我:你们的凯尔希已经将罗德岛输给魏总督了。 “博士,不要那么说凯尔希医生,医生她虽然……了点,但是没有那么傻。” 那会不会被凯尔希赌掉呢? “凯尔希医生不好赌!” 那会不会被凯尔希拿去送给情人呢? “凯尔希医生没有情人!” 那会不会…… 我话没说完,就被小兔子粗暴地捂住嘴,“好了博士,不要再说了,我怕被凯尔希医生听到,那我们今天都活不了了。” 这样威胁到皇位的人你还把她留在身边?发配边疆三万里啊!让她为奴为婢晚上给你洗脚啊! “……博士,我们讨论一下怎么建设罗德岛吧。” 也好,虽然有点跑题,但也没完全跑。 首先最重要的是赚钱,不能通过出售罗德岛药物和专利谋取利润,那可以寻找其他手段赚钱。 而且不能是赚龙门币,而是赚赤金。 可以用赤金来换取龙门币,但绝不能直接获取龙门币。 知道魏彦吾的手段后,我不太敢把罗德岛赌在魏彦吾的人品,和龙门的世界地位上。 一旦某一天龙门出事,那所有使用龙门币的地方都会瞬间陷入巨大的经济危机,罗德岛这样毫无背景站台的中立势力更是如此。 所以……去挖矿!那么多人闲在岛上整天开派对,明明身患矿石病,却一副资本家做派,都给我去挖矿! 问问凯尔希还有没有脸……我是说有没有面子,有面子多买几座矿,罗德岛内部需要几条加工线,将黄金提炼成赤金。 这一点应该不是问题,有源石技艺的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吧? 只有赤金也不保险,在这个以源石为主要能源的世界,源石同样非常值钱。 所以,除了提炼赤金外,还需要一些手段获取源石,成堆的源石堆积在一起容易引发天灾,那么就将源石加工成……什么来着? “合成玉,博士。” 哦对,合成玉,所以岛内还需要几条合成玉的加工线。 至于源石怎么来……嗯,我没记错的话切城现在成为一座死城了,而天灾过后地面又生长了大量的源石,如果能分一杯羹就太好不过了,不能的话…… “阿米娅。” “嗯,博士?” “对外放出消息,罗德岛可以帮助各个地方清理进攻的整合运动,至于价格的话……按人头算!”感染者身上的源石也得扣下来! “算人头?博士,那些感染者都是走投……” “不清理他们就轮到我们走投无路了,而且你仔细想想,混乱的整合运动真的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好处吗?塔露拉那粗糙的统治真的能实现理想吗?如果感染者愿意投靠罗德岛我们当然无条件收留,”并不会,“但他们选择了与罗德岛为敌,我们还要坚持妇人之仁吗?”他们选择了与罗德岛为敌吗?我说有就有,反正小兔子也听不出来。 “博士,这……”阿米娅神色很是不忍,但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好的,我会安排的!” 很好,这才是身为领袖该有的气质。 第十六章 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唔……这样就够了吗?博士。”阿米娅拿着小本本,忠职地记录下我说的每一点。 “当然不够,最重要的还是让所有职员按班次排班工作,罗德岛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普通人是不太可能愿意来的,那就只能让岛上的怪胎们多努努力了。我想想……宿舍得装修地豪华一些,舒适一些,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感觉。” 还有什么呢? “哦,对了。在分配宿舍的问题上,尽量依照他们自己的喜好就好,这点没必要多计较,他们开心一点,就能更快地回到工作中去。” 嘶——头疼,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吊死”,什么吊死?算了,没必要在乎。 “博士,这样是不是有点……大家都会有怨言的吧。” “这也是个问题,所以还得给他们开工资啊,我想想,别急……嗯……”我记得昨晚有提过让维纳来找我,是因为她曾做过领袖,可以更好的管理其他干员……啊!串起来了! “还有,待会儿维纳会过来,协助我给所有干员做一次战斗能力测试,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不用急于一时,先记着。” “战斗能力测试?不用的,博士,所有干员的能力数据在进入罗德岛时都有过详细的检查,prts应该有记录才对。” “不够,仅仅是数据也太过模糊,我需要亲眼见到他们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见阿米娅还有些迷糊,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需要将所有的干员战斗力做出一个详细的划分标准,暂定由一星到七星。星级越高,便意味着干员越强大。当然,一星其实是没有人的,这只是一种不伤害大家心理健康的手段——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记得帮我保密。”完美!我真是太善良了。 “星级划分吗?我们之前从来没想过……毕竟大家都是以小组为单位出动任务,会自然地寻找自己熟悉的人,罗德岛也没有人有能力打乱所有干员的分组而规划战斗……博士能回到罗德岛,真是太好了。”一记不咸不淡的马屁,我已经免疫了。 接着,阿米娅神色纠结,有些羞赧地开口:“博士……那个……我的话,大概会在哪个层次?” “五星。一星且不论,二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的角色,三星的话,则需要相较于大众,有着较为突出的战斗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较为突出的人。四星则必须是百里挑一的角色,在某方面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嗯……杜宾教官可以被分在四星。五星的话,则是质变的等级,战斗经验可以不论,但全力施展必须有歼灭一个小队的战力。比如拉普兰德,她的战斗机巧覆灭整合运动一支分队轻轻松松。六星则更为苛刻,能被我看中六星的人,少说也得能改变一场战局了,凯尔希的战斗我没见过,但如果你说过的属实,她确实曾单枪匹马做了那么多的事,那么也可以列为六星了。你的战斗我看过,居于五星绰绰有余,不必担心德不配位。” “这……这样吗?五星啊,也好。”阿米娅喃喃自语,掰着指头数了一下,又问道:“六星都已经这么强大了,那七星该得有……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七星干员吗?” 我面沉如水,神色严肃,“有,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一个可以被列为七星的人。” “难道是塔露拉?” “我!”怎么想的,塔露拉她也配?要不是我想达成完美攻略,即不死一人的成就,拼着一些精英干员不要,塔露拉我可以强杀! 哦,不是我强杀啊。 那也没差。 阿米娅突然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指使我:“继续说干员测试吧,博士。” 怎么回事?来那个了?看看年纪也差不多了…… 算了,警告一次。别以为是我女儿我就不舍得骂你。 “继续吧,说到哪儿了?对了,干员需要在罗德岛的加工站里进行轮值。不过高星干员可以有所优待,如果他们愿意负责其他干员的训练工作的话,可以免除劳役……呸,排班。哦,你别害怕,你是罗德岛的皇帝,你有优待,你也不用排班。” “博士,我不是什么皇……算了,还有吗?” 嗯……我又想到了我刚刚讲过的干员分级,总觉得遗忘了什么事,什么很关键的事情。 顺着逻辑推一推哈。 干员们被分级,可以调动大家训练的积极性,这点没错。 继续,但一定会有人心怀不满,这点也没什么,可以让他们自行挑战,胜者晋级,败者降级,也没什么。 嗯……对了!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同时也是有惰性心理的!一定会有人不想训练,但还想要晋升高星级! 哈!我想起来我忘掉什么了。 “对了,阿米娅,罗德岛内有什么比较有钱的干员吗?非常有钱的那种。” 阿米娅大惊失色,“啊?博士,强行搜刮干员财产是不可以的。” 啧!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堂堂罗德岛博士需要强征赋税? “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啊,如果有人想要提高星级的话,可以私底下来找我,然后呢,我就可以帮他,诶,那么轻轻地画上一笔,对吧?”然后他会被挑战,再次降级,再掏钱升级,再被挑战…… 我管这个叫“等级—龙门币永动机”! “不……不太好吧博士,这样会损害您的权威性的,我们再好好想想,赚钱不急于一时的,真的。” 这么说倒也是,我的权威不容破坏啊…… 唉,赚钱好难,赚干净钱更难。 我摇摇头放空大脑,算了,不想这些了。 “那么,还有什么呢?对了,还得给他们支付工资。”钱没赚到还要支出,妈的,心好痛,“支付工资就使用龙门币吧,这样就算龙门的经济震荡,致使龙门币贬值,也不会对罗德岛造成太大影响——只要赤金和合成玉握在我们手里。” 唉,怎么才能不掏钱还让他们乖乖干活呢?如果我能和所有人都处到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们会愿意吗? 嗯……值得一试,先记在小本本上。 以后和每个人谈心刷信赖度就是每日任务了。 最高优先级! 第十七章 维纳的测试 说曹操,曹操到,我余光瞥见门外有一道金色走过来。 好了,阿米娅,自己玩蛋去吧,我该干正事了。 我站起身,挥手招呼大姐大,“维纳,你来的正好。” 维纳走进,旁边跟着的是护主忠犬,白毛因陀罗。 “博士,您昨晚说要对罗德岛建筑进行重整,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愧是领袖,觉悟就是高。 “基建的安排方面阿米娅会执行,我找维纳你来是有另一件事,”我开门见山,“我打算对罗德岛内的所有干员进行一个等级划分。” “等级划分?”维纳皱眉,“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而且也会滋生一些干员内心的不满。博士,我直说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是啊,我也想到这一方面了,所以需要维纳你的帮忙。我先说说我的想法:罗德岛现在的行动配置太过粗糙,执行一些任务时难以聚集到合适的干员,从而导致某些较为困难的任务经常导致作战人员的折损。所以我认为对罗德岛内部干员进行等级划分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可以直观地看出来每个干员适合的任务和位置,也好减轻罗德岛的伤亡。”才怪,我只是想自己使用起来更得心应手,如果有的选择,巡林者老爷子您就在罗德岛养老吧,用您我都心里发慌。 “你应该知道,我被阿米娅救出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杰西卡、巡林者等一些能力不是那么突出的干员,而他们不仅需要面对整合运动的大军,最后更是与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正面相抗,如果不是我察觉到了塔露拉的状态不对,那次行动可能至少要折损四十余人。”这个数字没有夸大,按照我的设想,如果让阿米娅、拉普兰德他们亲自相抗的话,塔露拉大概率能折在切城,但拉普兰德她们一定会出现伤亡,这对我来说损失太大了。 而如果不进行斩首行动,只能让那些能力不是那么突出的干员对塔露拉进行拖延,而我和阿米娅他们都能逃出去,但……能拖延住塔露拉的人数,在我的设想里至少得三十人,四十人是保险,这些人一旦决定殿后,是绝对回不来的。 “减轻伤亡……这样啊……”维纳若有所思,神色有几分意动。 我趁热打铁,“维纳你做过格拉斯哥帮的领袖,一定是清楚的,某些危险的任务派出手下弱小的干员就是送死,只能让……比如因陀罗这类强大的手下出场,对吧?” 维纳终于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博士,对干员的等级划分非常有必要,需要我做什么吗?” “需要你做出表率,同时,还得协助管辖同类型的干员。你现在在罗德岛的职位是先锋,那么其他的先锋干员可能需要交给你管理。” “就像我在格拉斯哥帮那样?” “没错,这对你而言很熟悉吧?都是很容易上手的工作。” “明白了,博士,我会协助你的。” 说服维纳还不够,其他在罗德岛内比较有威望的人,我也得一一说服,比如杜宾,有杜宾的帮助,这事能顺利一半。 不过这些都还不着急,先给维纳做身体测试才是正事。 …………………… 医疗部,综合体测室内。 这里的门外围满了人,即使有些人并不是今天测试,干员等级的划分仍让他们很感兴趣。 “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真是怀念啊,博士。”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对我说话,我转过头去,是一张大胡子拉碴的脸。 “AcE?”我越看这张脸越不对劲,仔细端详,总觉得很别扭。 “博士?我的脸上有什么吗?”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炙热,AcE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也没其他什么,但……看你面相总觉得你该死了,你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拉人替死了?谁?整合运动的吗?教教我?” “……博士,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第一眼见AcE就觉得他有贵人像,属于那种拉我一把然后就在我的生命里消失的干干净净,永远也不打扰我的贵人。 但他属于罗德岛的干员,要消失在我的生命力只能是死掉了。 结果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着实令我惊叹:你没有好好完成的任务啊,说好的抬我一手呢? “博……博士,看测试吧,维纳小姐的测试要开始了。” 这种机械的测试没什么好看的,prts的干员档案就有相关数据,之所以做这些测试,也只是给围观的群众表明我没有徇私舞弊罢了。 想知道维纳的真正实力,得靠其他的方法测试。 我巡视一圈,注意到旁边安静站立的的一位紫发猫猫。 我记得是叫…… “玫兰莎。” 玫兰莎转过头来,见到我,显得很是紧张,“博……博士……”她低着头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重新开口,“抱……抱歉,博士,我……不太擅长,与人沟通……” “哦,没关系。”我摸着她的头,希望这样对缓解猫的紧张有好处,“是这样的,我注意到你带着剑。” “是的,博士。”她的话很少,说完后就会立刻抿上嘴,好像这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似的。 “那好,你有兴趣和维纳打一场吗?我想具体地了解了解你的实力。”不,我想了解维纳的。 玫兰莎犹豫了片刻,艰难地点头答应,“我会,尽我所能。” “不用那么紧张,”我笑道,“我看过你的个人档案,你的实力在我心目中已经是三星,达到中流砥柱的程度了,这次战斗只想看到你的上限有多高,好为你安排日后的训练计划。心平气和一些,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三星是中流砥柱吗?管他的,除了我谁知道它不是……哦,还有阿米娅知道。 “谢谢,博士。”玫兰莎激动地对我道谢。 看,特意划出一个没有人存在的一星就是有好处的,我真聪明,当然,猫猫很好骗也功不可没,给玫兰莎记一功。 玫兰莎深吸一口气,走进测试室。 维纳隔着玻璃好奇地看向我,我点点头,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哟,博士。”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强调,熟悉的安心感,我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博士居然让一个战斗经验才半年的菲林族,去挑战一个阿斯兰,真是恶趣味啊。” 有什么问题吗?阿斯兰是狮子,菲林是猫,狮子也属于猫科,她俩战斗顶多算得上同类相残。 “别幸灾乐祸,拉普兰德,如果玫兰莎落败,就轮到你上场了。”实际上,玫兰莎的落败是必然。 “推进之王——维纳吗……真是令人期待的对手。” “别担心,打出真火来罗德岛会给你们提供最优质的医疗服务的。” 测试室内,战斗开始了。 玫兰莎利刃出鞘,迅速闪身到侧面。她的武器是剑,维纳的武器是锤,正面抗衡她绝对不是对手。 右侧!出剑!直刺腋下! 维纳横锤拦截,这一下是故意给我看的,让我好了解到玫兰莎的实力,真是细腻的心思啊,和外表真不搭。 “这孩子的实力很不错。”拉普兰德在我耳边赞叹。 你说谁?玫兰莎还是维纳? “那个菲林族,半年的训练经验,剑技已经很有水准了,攻击有模有样,力道也在水准之上。” 这样吗?但攻势可以,防守不足,如果要派她上场的话,最多同时拦截一个敌人,不然的话很可能出现伤亡。 场上战斗仍在继续,维纳给足了玫兰莎面子,让猫猫进攻了十几回合。 等我思考完对玫兰莎的安排,重新将视线移回战场的时候,玫兰莎身上激起血红色的震荡,一瞬间,她的攻击速度加快了不少,力度也有明显的增强。 维纳单纯靠拦截已经行不通了。 我对维纳点点头,维纳了然。 只见她高高跃起,身形在两面墙壁之间来回借力,手上的大锤伴着维纳本身的力道,经由一个后空翻砸向玫兰莎的头颅。 完蛋,这一下砸下来谁都没得活。 我正想叫停,拉普兰德拉住了我,“看着吧,博士,那个阿斯兰不是没有轻重的人。” “轰——”我仿佛听到了房间在震荡,测试室内烟尘激起,维纳的大锤稳稳停在玫兰莎头顶一指外。 我操!维纳!你这个大姐大我认定了。 凯尔希是做什么工作的来着?往罗德岛拐卖少年少女对吧? 我现在觉得这工作我也能做了。 “我们罗德岛有一只会后空翻的猫猫哦?”试问,谁听到这样的话不心动呢? 第十八章 红 玫兰莎走出来,神情很是不甘沮丧。 “没关系,”我摸着她的头,“你的实力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说实话,比我想象地还要惊艳,”是啊,维纳太让我惊艳了,“具体的训练计划后面会由他人转交给你,现在先去找阿米娅吧,她会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没错!就是去贸易战拉订单赚龙门币啦! “该你了,拉普兰德。”我拍着拉普兰德的背,催促她上前。 不出意外拉普兰德应该比维纳要强,但之所以维纳被我划为六星而拉普兰德却是五星,是由她们在罗德岛注册的职位决定的。 拉普兰德希望正面厮杀,为近卫。 维纳却是作战时的先遣君,为先锋。 先锋战力稍弱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这只狮子也不弱,拿出本事可以抵得上一个高等级的近卫了。 “呵,既然博士那么想看的话。” 拉普兰德残忍一笑,提剑走进测试房内。 战斗结束的很快,是连我都惊讶的快,但却不是因为他们分出了胜负,而是因为,才三五分钟,整间测试室已经被毁了。 就那三五分钟的战斗过程而言,两人算是势均力敌。 维纳势大力沉,拉普兰德矫健灵敏。 而且拉普兰德在战斗上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后面两分钟几乎已经在防备着维纳的跃空锤了,我毫不怀疑,如果维纳多使用几次,一定能被拉普兰德看出破绽。 值得一提的是,拉普兰德手持双剑,但仍然只使用了黑剑。 手里握着把破白剑是摆设是吧? 我让拉普兰德测试维纳,未必没有通过维纳逼出拉普兰德所有实力的意思,结果…… “如何,博士。有好好见识到我的力量了吗?” “没有,能不能别老惦记你那个破白剑。” “双剑吗?哈哈哈哈,还不是时候,博士,我保证,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维纳也走出了测试房,她明白针对她的测试已经结束了,“对不起,博士,应该让你失望了吧?”她这么说,脸上却没有歉意,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强大的女人。 “不,也就是拉普兰德,换了其他人来也很难与你缠斗到这个时候。这大概属于拉普兰德身经百战的直觉?” “身经百战?哈哈,只是杀人磨练出来的技艺罢了,如果你也曾像我一样活到现在,你也会拥有的。” 维纳皱着眉头,显然对这番话很是不喜。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博士,我先回去了,其他有意见的干员我会帮助说服的,虽然……我也不能保证就是了。” “那就帮大忙了,维纳。”我挥手为维纳送行。 “怎么了?她答应了你什么事?” 我看了一眼拉普兰德,摇头,“不行,你不行。维纳即使为人冷清,懒散交际,也会有人心平气和地听她讲话。换做是你的话……嗯……不太好形容,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呵,说服吗?”拉普兰德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博士,你是在寻找,那些强大的干员,对吧?” 这么说也没错,罗德岛有太多的人了,大部分都可以交给罗德岛的筛查机制自行筛下。 但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一一把他们挑出来,并且划分星级。 不止如此,我甚至还得观看他们的每一场测试,好心里有底,知道怎么在战场上安排他们。 所以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凯尔希啊,你是太子太师当得太折寿了,承受不了,把我挖出来给你干太子太傅了是吧? “果然如此啊,既然这样的话……”拉普兰德停顿了一下,“罗德岛有道红色的身影,她,很可怕。” “哦?是吗?连你这样视死如归的人都觉得可怕?那正好,你告诉我她叫什么,顺便帮我测试测试她。” “不行的——”我的视力很好,观察力也算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拉普兰德的肌肉在颤抖,后背的毛发也耸立起来,就像是遇到天敌的样子,不至于吧?连拉普兰德都这样? “我不能去,博士,我——会忍不住和她战斗的,即使会死也好想打一场啊……” 行了你不用去了。 我当机立断。 没想到罗德岛还有这么一位角色,可称杀神。 我翻阅prts的干员档案,没多久就被我找到了资料,代号为:红。 未患有矿石病,行踪诡秘……作战精准……仅从资料看,似乎也和拉普兰德的过往一样,是一个杀手类似的角色。 【身份不明,履历缺失,由凯尔希医生接收、监护并担保……】 啧!又是凯尔希,只会往罗德岛带来麻烦。 红的档案无一不在警告我她是一个多么冷酷而可怕的人。 凯尔希到底凭什么觉得她能控制住这样一个角色?! 她有某种寄生大脑的寄生虫吗? 我也想要。 在干员档案中,红穿着一身红色大衣,按理来说应该很显眼才对,我却从没有见到过这种角色。 是福不是祸,暂且只能先信任凯尔希,与红接触过后再下结论。 连拉普兰德都有些惊惧的角色,莫非是被关在笼子里,给罗德岛看大门的?等到外敌入侵的时候就放出来咬他们。 我走过了几个拐角,转遍了罗德岛内部的房间,都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服,戴红兜帽的人。也没有看到可以被用作关押犯人的地方,嗯,这是罗德岛的疏漏,改天让阿米娅修建一处这样的地方。 “啧!该死的,红到底在哪儿?” “博士,找红。”有声音从我头顶响起。 我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朝天花板看去。 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在天花板上,朝下……朝上……朝下……总之朝地面看着我。 “你就是……红?”我喃喃自语,不是,你他妈一个杀手般冷酷的角色,声音为什么会这么软这么呆,这么像小孩? 我实在无法把这个声音和我看到的资料联系起来。 在我的想象中,杀手“红”应该是一个一丝不苟的角色,她的声线冷酷,毫无波澜,用铜铃般的双眼瞪着路过的每一个人,暗戳戳地在心里比划要用什么方式杀掉这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 结果……这……唉,行吧。 我挥挥手,“红吗?下来说话。” 红双脚一蹬,便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令拉普兰德兴奋的杀手,实在不能接受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唉,红对吧,你知道我在找你?”或许是杀手独有的心灵感应? “红,不知道。但是,这里,有危险的气息。”红指着我旁边说道。 “这里?”我指着地面,环顾四周,这里并不是一个多么特殊的地点,往前是废弃的仓库,往后是干员宿舍,两边只是过道走廊,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莫非罗德岛设下了陷阱? 我操,设陷阱设在宿舍门口,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啊? “不,是,这里。”红重复,她的手指没有丝毫移动,不偏不倚地指着自己的对面。 我这才明白,她是在指我。 第十九章 Mon3tr 这样一个呆萌的人实在令我感到好玩,但她履历的危险又让我惊惧。 所以在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前,我决定先取得她的同意。 “红,来,握个手。”我朝着红伸出手,红盯着我的手掌看了一会儿,学着我伸出右手,我主动与她握在一起。 很好,看来是允许了我的身体接触。 我收回手,试探着挠着红的下巴,期待红能露出舒服的表情, 结果红只是奇怪地看着我,“红,不明白。” “没关系,以后就明白了,这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 “就和,红,喜欢尾巴。” 红喜欢尾巴?真是个独特的癖好,“对,就像红喜欢尾巴。” 我遇到的鲁珀族就两人,一个拉普兰德,我不太敢像挠狗一样挠她的下巴,幸好出现一个比较蠢的红。 哈,我开始喜欢在罗德岛的生活了。这里的这一群动物,是在动物园都见识不到的景象,而且还可以近距离接触,还可以投食,还不用买门票!!! “红,我说话,你会听吗?”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好说话,但要让红配合测试还得看她本人的态度,我也没能力强迫她。 “凯尔希让红听博士,红与凯尔希约定,红,会听。”她似乎也不太擅长交流,和玫兰莎不同,玫兰莎起码有着正常的语言系统,红似乎是从根本上不知道如何交流说话。 “是吗?你和凯尔希的约定是什么?” “名字,报酬,杀掉。很简单。凯尔希与红是这么约定的。” 果然是个杀手,而且与我之前的推测不同,我之前以为是凯尔希将红捡到了罗德岛——是那种捡到流浪猫狗式的捡——但现在看来,还有这某种协议在其中。 “这样啊……”算了,先不管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搞清楚,“既然你会听我说的话,那我说一句话,你跟着学,好吗?” “红,会的。” “好,这一句啊,听清楚了: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该你了。” “…………” “没听清吗?我再重复一遍,这次听好了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好了,重复一遍。” “…………” 不是,凯尔希啊,你捡回来一个哑巴。 “博士,找红,有事?”看来虽然不是很有常识,但还懂得跳过话题,合着你刚刚是故意不理我是吧? “……博士,红,回去了。” “等等,等等,有事,找你有事,真有事。”没办法了,这逼对我的绕口令视若无睹,只能切入正题了。 我将干员分级与测试一一与红解释,期间某些关键地方配合着红的语气,一个词一个词地,说的很慢,确保她能理解。 整个解释期间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懂了吗?所以我想对你的战力做一个基础的测试,可能会有其他干员进行配合,来和你战斗,能接受吗?”我尽量用和小孩交谈的语气和红交谈——没办法,她带给人的感受就是这样。 “红,不会测试,只会狩猎。” “你是说,你不能和其他干员切磋?那你就当成狩猎呢?” “红,不会留手。” “你怕你伤到他们?” “对,红有刀,会杀了他们。” 啧,还真是个纯粹的杀手,比拉普兰德还纯粹。 这就麻烦了,谁能确保自己在红的手底下能活下来,还能顺带帮我测试出红的性能……我是说实力呢? 嗯……我思来想去,罗德岛内我认识的人,恰好就有一个方方正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简直就是为这个职位准备的。 凯尔希,你带回来的人,你求回来的博士,你总得帮着解决问题吧? ……………… “所以,你在罗德岛内设立了一个星级划分?” “没错。” “这个星级划分需要测试出干员的实际作战能力?” “聪明。” “所以你需要我亲自出手来对付红?” “天才!” 我毫不吝啬地夸赞凯尔希,漂亮话又不要钱,多说两句也没什么损失,反之,如果凯尔希真的觉得我在夸她了……那我就可以开始嘲讽她了。 幸好凯尔希没这么蠢,她只是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回忆是否与她曾经有过某些前尘往事的时候,她终于点头同意了。 “可以,红,跟我过来。” 我带着红随凯尔希一路往上,走到舰上甲板,无人的某处。 “mon3tr!”凯尔希一声轻呵,一个黑色的怪物如同背后灵一样从凯尔希身后出现,硕大的身躯瞬间将凯尔希包裹。 我眨眨眼,看看凯尔希,再看看mon3tr。 我说你堂堂凯太后,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董老女人为什么要穿露背装呢,这要把后背堵严实了,不得闷死mon3tr啊? “红,攻击mon3tr,不必留手。”您想多了,她根本不懂留手。 “好。”红应了一声,抿嘴低身,整个人化身一道红色的残影扑上前去。 mon3tr发出怒吼,两个如镰刀一般滑稽的爪子划向红的腰部。 红跳起,轻易躲过,再次俯身向前。 她的背后出现红色的狼性虚影,那虚影发出骇人的嚎叫,竟让我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过还好,我不算最丢人的,凯尔希离得远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但mon3tr近乎愣在了原地。 红在这个片刻手持小刀,攻向mon3tr身上的各个部位。 但……完全无用,凯尔希就在后面站着,像是遗忘了自己的这个怪物,mon3tr硬吃了红那么多次的攻击,却仍然完好无损。 我说凯尔希怎么会那么爽快答应我的请求,这算是在……亮拳头? mon3tr的攻击仅用看的就知道有多恐怖,被那镰刀拦腰划一道绝无生还的可能。 也就是红的速度很快,身体也异常灵动,总能在险之又险的时候躲过mon3tr的攻击。 我打个响指,“好了,红,我已经了解了。” 凯尔希啊,我预估你是六星还真是预估对了,这种实力,即使在六星里,恐怕也强过大部分人了。 如果说之前我对凯尔希一人走遍泰拉有所怀疑,现在则是十分的确信。 至于红……可以说不愧是让拉普兰德性质旺盛的人,红的行动灵敏,出手速度也更快,更别提还有这那道莫名的狼影。 在脑内预演半天,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拉普兰德和红对上,必败无疑。 “还有什么问题吗?博士。”凯尔希面色不改地看向我。 “啊,没有了,这就够了,谢谢您的参与,凯尔希医生。” “没什么,如果还有其他干员需要测试,博士可以继续找我。mon3tr。”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收回了怪物。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眼下正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凯尔西医生出手呢?” “说来听听。” “不如您单枪匹马去除掉整合运动的塔露拉吧,我相信没了她,罗德岛的日子一定会更加好过。” 凯尔希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二十章 这样写下去,每个干员各一章都能写两百多章 干员分级的测试检查持续了十多天,也就是说,我掌权罗德岛也有十多天了。 这十多天里,所有的事物几乎由我全权负责,当我想好好培养一些阿米娅这个皇帝的时候,她只会告诉我:“还不能休息哦。” 等着吧,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早晚我要在这片破烂不堪的大陆吃上驴肉火烧。 这几天的分级测试里倒也有一些惊喜,最令我不可思议的莫属于那个态度拽拽、脾气火爆的儿童了。 记得是叫伊芙利特,对于火焰的掌控力远超常人,就连同级别还年长几岁的“艾雅法拉”阿黛尔也不能及。 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战斗经验近乎于无,对付敌人就是干干脆脆的一把火烧过去。 同时这也让我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畸形,普通人和有天赋者之间的差距大到天壤之别。 一个有天赋、且掌握源石技艺的人甚至不加训练就可以摧城拔寨。 而普通民众即使集结上万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六星干员。 换言之这世界对普通人极其不友好,可以预料的到的是,各个国家的掌权者必定有着强大的实力,普通人只能看这些人的脸色过活。 ……貌似也有例外,比如我,我就是一个混在一堆鱼鳖海怪之中的普通人。 其实这点倒也没什么,我与这个世界的感情本来也不怎么深厚。 最让我伤心的是:我制定的出售星级计划,这么多天一份都没有卖出去,第一个问题在于我根本不知道谁比较有钱,自然就没办法对症下药;第二个问题则是……这里的人素质都有些高。 我曾偶然间得知黑钢国际的猫猫头杰西卡似乎是个富婆,听说仅她射出去的弹药都够罗德岛几个月过活。 但当我去找她,并且极为隐秘地提出交易之后,却遭到了坚定的拒绝。 她坚持自己的实力要靠自己提升,总有一天她可以被评为五星的,但绝不是依靠这种方式。 她转身离去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就是脑子似乎不太聪明。 难道她不知道,即使她实力提升后,评级也是我亲自来的么? 如果到时候我在她的档案上卡那么一卡,她依然得掏钱才能升星啊,无非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有鉴于此,我决定下个目标找一个脑子够用,而且还能和我同流合污、弹冠相庆的败类。 “所以,博士,你找我有什么事?” “拉普兰德干员,我这里有一份快速晋升六星的训练计划,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拉普兰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轻轻摩挲自己的剑,“说来听听。” “壹佰伍拾万龙门币,我立马把你的档案放到六星列表里,你我都知道,其实你的实力足够了,只是凯尔希从中阻挠,所以我们需要一点小小的钱来疏通关系,对吧?”不算说谎,罗德岛三位掌权人:阿米娅、凯尔希、我,我也没说拿钱来疏通谁的关系,疏通我自己也可以啊。 “疏通关系?”拉普兰德停止了爱抚自己的双剑,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哈哈哈哈哈,博士,真是有趣的说法,不过依靠这种手段晋升的实力,在战场上可不会帮你多砍下一个敌人。而且……我也没钱。” 骗我?你是杀手你怎么会没钱! 我仔细打量拉普兰德全身上下,想要判断出她是否在说谎,她的白毛、她的双剑、她大腿上的…… “那你给我摸一下你大腿……上的源石,我也可以帮你晋升,我就是好奇人身上长石头是什么感觉。”该死!大腿上的源石!该死!怎么会长在这种地方! “哈哈哈哈哈,既然博士想的话,那就来试试吧。” 她的脸上仍是那种残忍的笑容。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终于,我败退,举手投降,“唉,好吧,我承认我不敢;给我一个台阶下,我作为博士,不能输的太难看。” “既然这样的话……阿米娅找博士有事。” “她告诉你了?”不太可能,阿米娅什么时候和拉普兰德关系这么好了? “不,但我看到谢拉格的菲林。” …………………… 谢拉格,又是一个我没听过的地名。 听拉普兰德说阿米娅和他们在会客室。途中经过治疗室的门,灯亮着,能看到凯尔希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我在会议室的门口犹豫半天要不要敲门,不敲门显得我没有素质,敲门的话,又怕把我自己塑造地太有素质,以后一些缺德的事不太好意思干。 对了!我根本不知道会议室根本有没有人。 一念豁达,我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入。 阿米娅和一个男人对面而坐,两人身后各带着自己的侍卫。 那男人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身上带着身居高位的压迫气势,小兔子脸绷得很紧,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成熟和稳重,好与对面的男人分庭抗礼。 听见推门声,阿米娅转头,见到是我,明显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想要迎接,却又坐回原位,“博士,你来啦。” 怕她难堪,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打断进行到一半的动作还不如继续下去,前者只能暴露你的慌张。 “罗德岛有新客人?还是新的干员?听拉普兰德说来了一位菲林,没想到在会客室啊。” “博士,这位是喀兰集团的董事长,恩希欧迪亚·西瓦艾什。” 恩希……啥?能换个名字吗? 名字很长的男人对我点点头,起身朝我伸出手,“你好,罗德岛的博士,你可以叫我恩希欧迪亚。我听说过你的事迹,能将那么多人,毫发无损地从一座即将被天灾影响的城市带离,你是个很有头脑的人。” 后面的马屁姑且不论……五个字我也记不住啊。 阿米娅小心地移到我的身边,示意我低下头,瞧瞧地在我耳边低语。 “博士,小心这个男人,他,很强。” 我冲阿米娅眨眨眼,问她:比你如何? 阿米娅点头,意思很明显:比我要强!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好!想办法把他赚上罗德岛! 睁眼,我快步迎上去,热情地握着男人的双手上下晃动,“喀兰贸易的董事长,我知道,我知道,早有耳闻!您的事迹在罗德岛也是大名鼎鼎了。” 第二十一章 这种合同都能签署?你们喀兰人民都很淳朴吧 “……所以说,因为董事长您的亲妹妹患上了矿石病,特意来罗德岛求医?” 这个超级强,还有钱,无论怎么看都很适合罗德岛的男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背后立马有大角牛恭恭敬敬地续上。 “是的,因为听闻罗德岛对于矿石病的研究最为深入。同时,也是喀兰贸易与罗德岛的一次交易,在舍妹于罗德岛治疗期间,喀兰贸易会定期投资罗德岛的医疗研究。” 完美!太漂亮了!这话说得多敞亮。 罗德岛就没治好过任何一个人,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喀兰贸易是散财童子,来给博士您送钱啦! “罗德岛很感谢喀兰贸易的大度,不过方便问一下,还有其他条件吗?”最好没有。 男人放下茶杯,“在舍妹于罗德岛医疗期间,我希望罗德岛能保证她们的安全,不仅仅是来自于矿石病的,外部的危机也需要做出保证,这一点和喀兰贸易的投资直接相关,我稍后会准备一份详细的协议。” “她们?” “是的,恩西亚·西瓦艾什,和恩雅·西瓦艾什。” “患病的是哪个?” “恩西亚。” “为什么选择了罗德岛?” “罗德岛于切尔诺伯格的天灾中能存活下来已经足够令人惊叹,更别提有传言你们正面遇到了整合运动的领袖。” 啊——这才是真是目的! 就我从prts中看到关于谢拉格的材料而言,谢拉格本身对感染者的态度并没有多么歧视,更别提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患病的人还是这么一个有钱有实力的人的亲妹妹。 更别说罗德岛至今也没有一例成功记录了,有的也只是延缓发作的药物。 现在明白了,看来是谢拉格内部除了什么问题,很可能威胁到总裁身边的人对吧? 太棒了!我正想着怎么开口呢,没想到大老板这么善解人意,立马递上来一个好条件。 “嗯……”我故作沉思,缓缓开口,“这点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既然董事长对罗德岛有所了解,就应该明白,罗德岛是一个讲究平等的地方,”说的没错,只是我比你们都更平等,“所以即使是令妹,也不会在医疗上有所优待。” “这个自然,会有人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也会有护卫近距离保护他们,罗德岛只需要负责那些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危机就足够了。” “那很好,还有一点是,罗德岛所有的感染者,都会定期执行作战任务,也就是说,令妹也会被派发任务,执行作战——当然,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我们会最高优先级保护她们的安全。” “哦?”大老板皱着眉头,似乎不太满意,“这是为何?” “很简单,可能董事长您对矿石病这种病症不太了解,实际上矿石病的成因是体细胞与源石的融合,通过测量体内的结晶密度,就可以得知目前处于感染的哪个阶段。” “这点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点没有问题。但正因如此,一小部分会源石技艺的人反而会因为矿石病因祸得福,获得更加熟练地法术技巧。而罗德岛的不定期指挥作战,正是需要通过他们的作战来判断此刻的身体状况——您要知道,这是有区别于结晶密度的数据,而以技艺的熟练程度来预测矿石病的恶化程度,所以定期的作战是有必要的。” “室内测试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喀兰贸易愿意出资,罗德岛可以修建一座承受得住源石技艺全开的测试场。”呵,哪儿有那种场所,别的不说,就塔露拉那种手段,得三个街区的直径才能避免直接伤害吧。 “这样啊……”董事长看着我的脸,似乎在判断我有没有说谎,随即低下头,让我看不清表情。 “如果真的如博士您所说……那么,可以。” Nice!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其实我不怎么抱希望的,但……有枣没枣打三竿,反正我不亏。 “不过,我有另一个提议,您愿意听听吗?” “哦?愿闻其详。” “首先,罗德岛在治愈矿石病方面的研究独占鳌头,毫不客气地说,罗德岛停滞十年,整个泰拉大陆也赶不上来。”这我哪儿知道,我连罗德岛研究到哪部分都还没了解过。 “嗯……我也确实听到过别人称赞罗德岛的医疗技术,甚至目前为止,对矿石病有抑制手段的,也就罗德岛一家而已。” “是这样的,所以董事长您可以完全信任我们。” “所以博士的意思到底是……” “董事长您为什么不一起加入罗德岛呢?要知道,矿石病和血液直接关联,而血缘基因正是罗德岛目前研究的课题,如果董事长您也随令妹一同来到罗德岛暂居的话,不仅可以亲眼看到令妹的生活状况,更可以为矿石病的研究献出自己的力量——当然,您可能对这点没兴趣,不过,也可以更快的治愈令妹。同时,罗德岛会和喀兰贸易共享生产的药物,日后有向市面流通的打算的话,也会优先考虑贵公司,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 实际上呢?我哪儿知道罗德岛在研究什么课题,我哪儿知道矿石病和血缘有没有关系,反正罗德岛是权威,那我说的就是真理就对了! “就像那些干员一样加入罗德岛吗……” “不不不,”我连忙打断,我哪儿敢让一个大老板给我委身做小……委身做……嘶,管他呢,“喀兰贸易和罗德岛是合作关系,那么理所应当的,您和我也是盟友之间的关系,互惠互利,守望相助罢了。” “……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啊?是董事长话说的太慢了,还是我语速太快了,早知道谁要跟你做盟友,去和首选干员跟我一起拉订单!搓赤金!996! “盟友吗?盟友……盟友……”董事长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字,难道陷入高潮了?什么怪胎,“很好,罗德岛的博士——不,是盟友,那么我可能也需要打扰一段时间了。” 大老板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我没太明白过来,试探着开口,“那我可以去写合同了?” “当然。” 茶里有毒! 董事长脑子都给喝烧了! “阿米娅。” 我叫来小兔子,在她耳边低语,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去拟写合同,其中多开出一些过分的条件,比如去掉共享药物,给大老板开出招聘合同,以及喀兰贸易投资罗德岛的具体数值……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您不爽可以提出来我们慢慢修改,大家都有的商量嘛。 过了一会儿,阿米娅抱着合同走进来,我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转手交给对面的董事长。 董事长看的很认真,我十分钟看完的东西他看了半个小时,期间茶水都凉了,大角牛抢了罗德岛的工作,主动换上了热水。 “这份合同……” 别砍太狠,罗德岛太缺钱了。 “……我可以签署。” 什么?大角牛,快带你家老爷去看看病……哦,罗德岛就是医院啊,那没事了,阿米娅,他的医药费翻五番! “您确定?”我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如果脑子真不好的话我真的要翻医药费了。 “我确实能看到其中每项条款都对你和罗德岛有利……” 哦,脑子没坏啊。 “……但,我可以接受。” 他喜欢我?!! 第二十二章 支援龙门 送走董事长,我坐在会客室端着茶杯,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难不成失忆还会造成记忆力的衰退?改天让医疗部研究研究这个课题。 “哦,对了,阿米娅。” 小兔子乖巧地走过来为我蓄满茶杯。 “博士?” “嗯……我想想啊,从我们撤离切尔诺伯格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阿米娅抬头思索,掰着手指头严谨的计算,“大概有……十三天半,这几天也有其他势力的人看到了博士发出的剿灭公告,其中乌萨斯的委托最为紧急,但因为博士一直在观测干员们的战力数据,所以还没有接受。” “这样啊,十三天半……也差不多了。剿灭委托先放一放,这个时间点,整合运动差不多该进攻龙门了——我没记错吧?切尔诺伯格是离龙门最近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整合运动要进攻龙门呢?难道……博士早就知道?!” “当然了,我没告诉过你吗?”哦,仔细想一想,我真的只和拉普兰德说了,拉普兰德这么多天都没透露出去,看来还是很可靠的嘛,“不然你以为塔露拉在天灾前夕攻占切尔诺伯格的原因是什么?只为了让她手底下那群狼崽子抒发一下心中的不忿?塔露拉不是那种没有计划的人,进攻切城当然是作为踏板站到整个泰拉大陆的台面上来。而很不巧,龙门就是一个很好地目标。 据你所说,龙门属于炎国,而又相对独立。魏彦吾因为不满炎国的政权争斗,伙同社会闲散人员将龙门争取到了手中,想要建立一个世外桃源对吧?没感觉到吗?这个世外桃源无论怎么看,作为踏上舞台的阶梯都在适合不过了——” 阿米娅皱着眉,面带怜悯,“博士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我们可以早一点通知龙门做准备的话……或许……或许就不会有太多的伤亡……” “傻孩子,”我拍拍阿米娅的肩膀,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或者说得难听点,太理想主义了,“如果我们早早通知了龙门做准备,先不说龙门相不相信的问题,罗德岛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几十几百万的龙门币就把我打发了?开玩笑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孩子,罗德岛可以有理想主义者,但不能全是理性主义者,明白了吗?你是皇帝,必须保证一个伟光正的形象——当然,你在这一点做的不错——但只有伟光正就太过——”我点了点自己的脑子,没有说出来,“那样的话,你的什么理想都实现不了。 你应该知道罗德岛在做什么,也应该知道罗德岛做了什么,如果罗德岛的目标就只是治愈矿石病的话,那么目前可以抑制矿石病的特效药已经可以对外出售了,不是吗? 为什么凯尔希没有这么做呢?当然是这些药物不能对感染者这个巨大的群体起到任何帮助,只能助纣为虐,帮助那群狗彘在压迫感染者上更进一步罢了,不是吗? 正如同罗德岛要藏着这些药物,我隐瞒情报也是同样的原因。而且……其实现在也不算晚,倒不如说时机刚刚好,龙门大概也察觉到了整合运动的行动,要构建多么严密的防线必然是不可能了,能做到的就只有寻求外援的帮助。而更巧的是,谁能比罗德岛更加经验丰富、谁能比我这个普普通通的七星干员更加经验丰富呢?嗯? 讲真,我觉得要是再拖延几天,问魏彦吾给罗德岛要几块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你应该不会同意,那就只能现在了。去吧,去找凯尔希,这次我们需要跟龙门的最高领导人直接谈判,她这个罗德岛的时机掌权者不出面是不可能的。你们也尽快做好准备,我去点几个干员,我们尽快出发。” “……是,博士。”阿米娅端着茶盘,神情恍惚地向门外走去,不像是三观遭到重创,更像是在思考、在琢磨、在成长。 “对了,博士。”走到门口,阿米娅突然停下脚步,“你怎么确定拖延几天魏总督就会做出巨大割舍,万一他宁死不屈呢?” 为什么?这当然是从阿米娅他们口中,对魏彦吾的评价推测的,不贪恋政权、厌倦派系争斗、想建立世外桃源…… 如果这一套设定真的实打实的话,那么爱民如子理应是魏彦吾的人设之一,那么他就不会拒绝才对。 当然,魏彦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去龙门亲眼见识过才能知道。 我咂咂嘴,“我确定地问一下啊,你真的想听到我的答案吗?” “我明白了。” 聪明的孩子。如果魏彦吾真那么宁死不屈,龙门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罗德岛里还有这么多感染者,我说我其实是感染者势力的也没差。 当然,目前在脚踏两条船就是了。 这么一想……真渣啊,罗德岛。 这次行动所带的干员我也有考虑,不用太多人,毕竟去了龙门,总有龙门的炮灰做马前卒,为我们冲锋陷阵打生打死,所以我只需要带极为足以应付行动的高星干员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这次行动作战不是主要目的,当然,协助龙门也不是。 我的目的是看看这些破坏力惊人的高星干员在实战中的表现,如果可以独当一面,那安排战术的时候就不需要过多操心,反之,我可能要想一想怎么和他们沟通,才能让他们听懂我的部署。 罗德岛宿舍,转过拐角,一群褐色毛皮、弯曲大角的……绵羊背上驮着背包和文件。 阿黛尔跟在后面,轻轻地抚摸身旁小羊的毛发。 “那个……罗德岛可以养宠物?” 许是我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阿黛尔,她被吓了一跳,“诶?前……前辈,您说什么?” “我说,罗德岛,可以,养宠物?” 我说完之后,阿黛尔静静等了片刻,确定我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才回复道:“宠物?不是的,博士,这些小羊……是母亲留给我的礼物。说起宠物,它们更像是朋友……和家人呢。” 说罢,阿黛尔从羊背上拎起背包,一群绵羊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 我该去找医疗部看看病,是不是最近熬夜太深,飞蚊症都……飞羊症都出来了。 “小绵羊,你去找小火龙、大姐头和拉普兰德,你们四个去我办公室等我,过会儿带你们去旅游。我去医疗部看看病,我可能脑子出现了点问题。” “啊?博士,小绵羊……是我?” 我一愣,点头,“啊对,感觉和你的气质很搭。顺带一提,小火龙是那个爱喷火的小孩子,大姐头是维纳小姐,去吧。” “博士,她叫伊芙利特。” 无所谓,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第二十三章 龙门 十五分钟不到,小绵羊、小火龙、维纳和拉普兰德都集结在我的办公室。 我有考虑过是否要带红一起出任务,也算是用实战了解一下她的实力,但我实在不太放心将红和拉普兰德放在一起。 红说她是所谓的“猎狼人”,那狼是谁?拉普兰德啊!再加上拉普兰德明知不敌却异常旺盛的作死欲。 有鉴于此,还是让红好好歇歇吧。 “博士。”旁边熟悉的声音将我的意识拉回来,我回过头,是拉普兰德。 “怎么了?对这次任务有什么疑问吗?” “会死的。”她眼睛朝下撇,我一愣,尴尬地收回挠她下巴的右手。 “习惯,习惯就好了。”又一想,我接着说道,“红可是很喜欢的。” “切。” 啧,激将法不管用啊。 恰逢此时,办公室门被推开,阿米娅走了进来,我朝她身后望去,空空荡荡。 “阿米娅,你一个人吗?凯尔希医生呢?”临阵脱逃?废物! 做正事的时候,小皇帝换了一副领袖应有的气质和表情,不再像是一个女儿一样柔弱:“凯尔希医生提前赶去龙门了,她说提前与魏长官接触会更容易争取到有利的条件。罗德岛也已经在掉头开往龙门,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后到达。” “……博士,凯尔希医生很赞成您的做法,她说这是对罗德岛最好的选择,让我应该和您多学习。” 行了行了,不用在我面前说凯尔希好话了,这一副父母吵架被夹在中间的孩童表情是怎么回事?刚刚才夸过你。 不过……提前出发?罗德岛的时速大概是70km\/h,凯尔希能跑这么快? 坏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不足啊。 “……博士,不得不提醒您一下,罗德岛有小型载具,因为体型缘故,会比移动城市的速度快上不少。” 哦,那没事了。 凯尔希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提前去争取利益,等罗德岛到达后再打配合。 凭借罗德岛这么多年能在各大势力之间斡旋,凯尔希能力应该是有的,那么需要担心的就是,她能不能争取到我想要的利益了。 我很想信任她,但我真的找不到理由说服我自己。 ……………… 龙门可用的所有入口都被临时关闭,即使这样,仍有重兵重重防守,警员持防爆盾对着门外防御冲击的感染者。 广播在通知入口的关闭,同时鼓励市民举报未受登记的感染者。 “罗德岛与近卫局约好在十点见面,现在是十点十四。你们迟到了十四分钟,浪费了我十四分钟的时间。”趾高气昂的不满声音突然刺入我的耳朵,循声望去,蓝发持剑、头上带角的女人想我们走进。 身居高位,颐指气使,横眉冷对,异常威严。这是我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 “博士,是龙门近卫局的陈警官。”阿米娅拉着我的袖子小心地提醒我。 陈警官,是了,我想起来了,是接应罗德岛进入龙门的人。 面对陈警官的质问,我泰然自若地摊手,“迟到是女性的特权,而很不巧……”我环视身旁跟着我下岛的干员,“我们这边全是女人。” 我甚至怀疑罗德岛是否有性别歧视,一眼望去莺莺燕燕,男女比例低到令人发指,多一个男人都算为这个比例力挽狂澜。 “你是……”陈警官蹙着眉,很不满我的言语。 我指着挂在头顶的广播,“未受登记的感染者,应该没错,我以前从未来过龙门。” “博士。”阿米娅拽了拽我,提醒我说话注意,又转头对着陈警官解释,“博士是罗德岛的顾问,凯尔希医生应该提到过。抱歉,陈警官,这片区域刚才有整合运动,罗德岛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 好哇小兔子,我帮你下马威你跳对家反水?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别这样说,博士,确实是我们迟到了。” “哼,”这样的理由或许还算站得住脚,姓陈的大概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下不为例。你们需要知道,大批的感染者正在冲击龙门,你们每迟到一分钟,龙门就会多遭受一分损失。” “啊?”我疑惑地问阿米娅,“龙门每年的税收和罗德岛有分成的吗?” “没有,博士,”阿米娅神色尴尬,“别说了。” “啊——这样啊,我说呢。我雪中送炭应该是来捞好处得嘛,没有落井下石已经足以见得罗德岛的品德高尚了,等待这样高尚的一行人莅临龙门指导,应该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吧?陈警官怎么也不说拉几条横幅欢迎欢迎?” “哼……”陈警官自知失言,将罗德岛当成了她的下属单位,但看她的人设也不像是能别扭道歉的人,现在只好强硬地转移话题,“好了,人已经到齐了,无关人员留在这里协助边防进行驻守,你们……”她看着我和阿米娅,“交上武器,跟我来。魏长官已经等候多时了。” “无关人员是指……” “谈判不需要这么多人,既然罗德岛说有经验对付整合运动,就让龙门见识见识吧。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龙门可不会放心与罗德岛进行合作。” 明白了,早说是亮肌肉啊,“拉普兰德。” “有什么吩咐,博士。” “龙门的边境需要一场华丽的演出,而在场的人,只有你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让您失望的,博士。” 第二十四章 双簧 姓陈的一路龙行虎步,快步直行,显然没有尽地主之谊,带我们好好游览龙门市区的想法,这不亚于给我期待了好久的“回到文明社会”泼了一大盆冷水。 但她到底是有着一些情商的,起码途中给我介绍了不少龙门的特色。 其中最令她感到骄傲的,就是居住在龙门的安全性,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被允许持有可以造成伤害的武器,简单来说,弩头是橡胶的,刀剑是不开刃的,枪是只能射出软弹的。不仅市民如此,大部分执法人员在执行日常时也使用这套设备。这种设备……真的能吓住不法分子吗? “那是当然,没人有敢在龙门见血。”陈sir自豪地开口,“龙门的治安足以实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她,其实我觉得拉普兰德就很有胆子在龙门杀人。但想一想,好歹拉普兰德也是罗德岛人,还是暂时选择包庇同流合污吧。 “是吗?如果龙门治安真的好的话……”我指向不远处的一群人,那边的建筑显得很破败,与龙门这个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被我指着的那群人,在粗暴地对待一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青年,“那边是怎么回事?” 陈sir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哼,未登记的感染者渣滓,以为躲藏在贫民区就不会被发现吗?还有,竟然真的有人胆子达到敢窝藏感染者,看来龙门执法者最近确实比较懈怠了。” 我没说话,笑嘻嘻地看向阿米娅,阿米娅注意到我的目光,咬着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以为龙门会对感染者比较友好呢。”我代替阿米娅问出疑惑。 “切尔诺伯格事件后,什么人都疯了一样往龙门跑,当龙门是难民收留所吗?那些感染者更是,既然有胆子跑到龙门来,就应该清楚有什么后果。” 很严格的一个执法者,我对陈警官的想法没有什么意见。这样的人其实也挺好用,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规则条例拿出来给她看,她就能完美地执行一切指示。 唉,要是罗德岛有这种人,我何须事必亲躬。 “我再提醒你一个,龙门就是下一个切尔诺伯格。” 我没有反驳,却有人带着些微怒火开口了。 “是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兴奋地呼叫。 “阿米娅……博士,你来了。” 为什么叫到我要停顿?歧视正常人类?我以为我才是(亚种)人上人。 凯尔希:“好了,陈警官,我会带他们到会客室的,你应该还有龙门边境防卫的事情吧。” 凯尔希的语气仍然是那么的波澜不惊,在客场都有气势赶主人走。小兔子,你得多学学啊。 “不必,罗德岛对于龙门的诸多事项并不了解,应魏长官要求,这场谈判我也会参与。” 凯尔希点点头,转身向不远处的高楼走去,陈sir快步想要赶上去并肩而行,又看了看我和阿米娅,慢下脚步。 接下来知道进入魏彦吾的办公室前,陈sir都和我们并肩而行,只有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她快步跑到了首位,敲了敲门:“魏长官,罗德岛另外的代表到了。” “哦?来得正好。”门内的声音似乎很温和,“之前凯尔希只和我谈到目前的局势,具体条件还没有细谈,就是在等两位吧。” 门被推开,办公室后面坐着一位……嗯……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生物,我对生物学研究不太深,实在不能分辨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性别应该是雄性,从声音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见到我们走进,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和善地起身迎接。 我听说动物其实是不会笑的,比如家犬。 狗狗没有足够的面部肌肉来控制它们做出足够多的表情,而咧嘴被视为笑容只是人类强加给狗狗的情绪。 但同时,它们又会很常做出这种“咧嘴”的表情,据推测,这是因为动物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它们可以察觉到,当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人类会开心,于是它们便经常地“笑”。 这么看来:1.魏彦吾被调教地很好。 2.魏彦吾在……讨好我?不会把我当主人了吧???天呐! “博士!”阿米娅扯了扯我的衣服,低声提醒我,“这里是龙门,博士不要太失礼了。” 失礼?这有什么失礼的,这只是对动物行为的一种合理推测罢了。 要说失礼的话……看看魏彦吾办公室的这些珍奇摆件啊!简直让我眼花缭乱。 既然泰拉都有源石技艺这有的玩意儿了,为什么没人掌握隐形的能力? 如果罗德岛有这样的人才,我一定次次行动都带着他,看上拿个都给我搬回去,摆在我自己的办公室,我何愁不发! ……我是说罗德岛何愁不发。 凯尔希应该是听到了阿米娅的提醒,她回头用眼神提醒我不要逾越之后,才走进门,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碰桌上的茶水,“既然阿米娅和博士也来了,那就继续吧。龙门的情报网对整合运动应该很清楚,简单的感染者检疫是不会对整合运动有用的。” “同样的,整合运动也不会乖乖地配合龙门过安检。” “所以,如果没有罗德岛的协助,龙门在接下来面对整合运动的攻击,将面临巨大损失。” 魏彦吾还没有说话,陈率先插嘴:“凯尔希医生,我想,对了龙门近卫局的布防系统,龙门比罗德岛更清楚。龙门对整合运动的渗透已有了相应的准备。” “只是我觉得这些机密方针没有通知罗德岛的义务。” 凯尔希不甘示弱:“罗德岛有着与整合运动正面冲突的经验,龙门或许有着应对感染者平民的手段,但面对无穷无尽的感染者暴徒……恐怕龙门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以罗德岛目前的经验来说,只有感染者才能对抗感染者。” 陈:“可罗德岛同样是一群由感染者组成的机构,我为什么要相信一群感染者,会帮助我对付他们的感染者同胞呢?” 魏彦吾不满陈严厉的说辞,厉喝打断:“陈警官。冷静些,罗德岛是远道而来客人,不要失了礼数。” 哈哈!我说你个家犬怎么刚刚一直装哑巴,搁这儿给我唱双簧呐。 第二十五章 谈判 魏彦吾喝止住陈sir后,带着歉意看向凯尔希,“抱歉,凯尔希医生,陈警官就是这样的性子,对感染者并不是很信任。那么,话说回来,根据凯尔希医生刚才所说,我是否可以认为,罗德岛已经从针对整合运动的方阵中取得了有效地经验?” 凯尔希:“仅仅是有——” “没错!”我迅速打断凯尔希,避免她继续自谦,“感染者专家!罗德岛!至于陈警官刚刚的信任问题……我觉得罗德岛能主动来协助龙门已经很感人了吧?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让我相信罗德岛?我记得罗德岛不仅由感染者组成,更是为救治感染者而聚集到一起的吧?现在一群医生居然要对他们的患者出手。罗德岛的博士,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我很惊讶,“什么话?龙门这样一个被传为世外桃源的地方,不是也有着贫民区吗?大家乌鸦笑猪黑,谁也别说谁。嗯……等等,其实我觉得世外桃源的贫民区更好笑——好吧,让我们还是互相揭对方的痛处吧。” “你!”陈sir只皱着眉瞪了我一眼,就冷静了下来,“龙门并没有多余的收入投入到贫民区的建设中,但这点牺牲是值得的,龙门的治安在泰拉首屈一指,即使身处贫民区,也足以让人安心。” “别说笑了陈sir,把武器换成玩具能有什么用。我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几种不见血的杀人方法,陈警官有兴趣试试吗?”眼见陈sir脸色越冷,我知道挑逗地差不多了,转回了话题,“这样吧,既然龙门不信任罗德岛的话,那就在合同上多答应罗德岛的几个过分条件。我相信,利益会让我们走到一起的,对吗?魏长官?” “呵呵,”魏彦吾仍是那副家犬讨好主人的咧嘴,“罗德岛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仅凯尔希医生之前提的条件都已经够令我头疼了,没想到罗德岛的博士胃口更大。这里可是在龙门啊。” 不用提醒我,我记忆力很好,当然知道这是在龙门。 “呵呵,博士是在装傻吗?我的意思是,罗德岛的三位代表只身位于龙门,还这样咄咄逼人不太好吧?” 怕什么,我敢挑衅他们当然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如果到了一定的时间,阿米娅没有消息传回罗德岛的话,会有人带着整艘罗德岛撞上龙门,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我就不信在罗德岛和整合运动的双重夹击下,龙门的世外桃源美梦还能做多久。 不过……说到撞龙门,切城似乎也能用来撞龙门啊,而且还不用牺牲罗德岛,该死的,我想到的太晚了。 如果整合运动的塔露拉恰好带着切城一起撞龙门,那乐子可就大了哈哈哈! 仔细想想,塔露拉并非做不到,在我初次和塔露拉对话的时候就差觉出来了,她的行动内核虽然统一——即率领感染者反抗世界,但体现在行动的细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作为。 能聚集起这么多感染者,而且对待感染者们也不薄,她应该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她对感染者和整合运动之间的联系也可以看出这一点,她应该是一个想为感染者在泰拉大陆争取到足够地位的、和阿米娅极度相似的理想主义者。 但后面的谈话,又和之前有着矛盾,她对战争有着莫名的狂热,更是说出了“人民,需要被统治。也渴望被统治。”这样独裁专制的话语。这让我一度怀疑塔露拉有着人格分裂。 但这一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实际上也没人可说。 我对人格分裂的了解不多,不能明确地分辨;凯尔希一直对我有着淡淡的敌意和戒备——这种戒备不妨碍她对我能力的信任,与我对罗德岛忠诚的信任——这敌意来的很没缘由,我不止一次觉得自己之前与她家人发生了强烈地冲突,自然也不可能和她说;拉普兰德不会在乎这种事,告诉她也没什么用;阿米娅……太天真了,我还等着以后有机会利用塔露拉人格分裂这一点呢,如果被阿米娅知道,让她同情完了,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利用。 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如果她独裁人格占据身体的时间比较长的话,按照她对战争的狂热态度,很乐意掀起一场又一场战争。那龙门还真是一个很好地对象。 “疯子!真是个疯子!”陈脸色难看地咒骂我,“竟然想到用罗德岛撞击龙门!你们知不知道龙门有多少的无辜平民!罗德岛的这种态度居然还想让龙门信任你们吗?” 我摊手表示无辜,“亲爱的陈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如果我们还活着,自然很乐意珍爱每一条生命,但如果我们都死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条生命和我们有关系吗?” “魏长官!让这样的疯子参与龙门的机密行动,我绝不同意!” “冷静点,陈警官。”魏彦吾伸手拦住暴怒的陈sir,“这也是罗德岛的博士保证自己安全的手段而已,并无不妥,如果是我们失礼在先,那被别人怎样粗暴地对待都无可厚非。” “更何况,他们是客人。” “——我的客人。” 这句话话一出,陈sir像是发条走完了似的,瞬间冷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接受了这个事实,“……是,长官。在他们违反龙门法律之前,我会容忍。” 哟,原来龙门这样的世外桃源也是君主专制啊。 “没错,这才对。”魏彦吾夸赞陈sir,他手敲桌面,略做沉思,“啊——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其实说白了,我所看中的只有一点——实力。唯有实力,才是罗德岛让龙门信任的最大资本,不是吗?” “陈警官,罗德岛应该在边境协助清理感染者了吧,他们的实力如何。” “……罗德岛来到龙门的干员不多,留在边境的只有四位。她们的实力……”陈sir皱眉,“她们的实力确实合格了,但人员构成太过复杂:一个和罗德岛博士类似的疯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个视力听力都不太好的少女;只有最后一位,无论是气质还是实力都能让人刮目相看。” 听起来像是医生带着病人出来散步:一个精神障碍,一个智力障碍,一个视听障碍。老弱病残组是吧? “长官,无论是从战略层面,还是她们的身份,我都认为……龙门近卫局可以胜任接下来的任务。” 龙门近卫局?大概就是陈sir所在的部门了,这个部门的实力应该不错。 我有心想要询问更多,但怕被魏彦吾这样的警犬嗅出来什么不对,只要强压下疑惑。 “这样啊……对抗犯罪和侵略,龙门近卫局绰绰有余。”魏彦吾看向我,“虽然罗德岛可以带来更多的变数,但是……罗德岛开出的要价太高了,仅凭目前抬出的价码,无法获得与之匹配的价格。” 谈判嘛,就是得谈得有来有往,就好像龙门不会将一切告知罗德岛,罗德岛同样也不会把所有情报全盘托出。那么,如果我说,罗德岛曾和整合运动的领袖交手过呢? 此言一出,陈sir立马流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即眯着眼注视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这句话是真是假。 与之相反,魏彦吾就冷静多了,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整合运动的领袖啊。嗯……她的名字是?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撒切尔夫人。魏彦吾长官,她叫做撒切尔夫人。”我赶在凯尔希和阿米娅之前快速回答。 陈拍桌而起,脸上的激动瞎子都看得到,“你说谎!” 魏彦吾摆摆手安抚陈sir,笑眯眯地对我说:“罗德岛的博士,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龙门的吗?连这点情报都要造假?” “你不是记不得了吗?”能耍到这条家犬我很是开心,“魏长官,我们就不要继续打马虎眼了吧,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直接点不好吗?” “呵呵。”魏彦吾干笑两声,转过身去,端起茶杯,一下一下地刮着自己的茶杯盖。 一时间,办公室内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似乎有些凝重,要不要将两个笑话缓和一下? 就在我准备让凯尔希和阿米娅出手的时候,魏彦吾突然转了过来,反而吓了我一跳。 “这样吧,正如我刚才所说,罗德岛的要价太高。为了弥补龙门的支出,我需要加两个条件。” “请讲。”没等我说话,凯尔希拦在我面前主动接茬。 啧,真不爽。 “第一,罗德岛必须帮助近卫局解除整合运动对龙门的威胁,同时,针对整合运动的情报,我需要你们共享给龙门。” 凯尔希:“那第二个条件是?” “第二个条件,等你们完成了首要任务再谈。当然,我的要求,不会让罗德岛为难。” 这蠢女人凯尔希,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我按着她的肩膀拽到后面,“魏长官,您觉得我像是一个:签一张空白支票,扔你脸上告诉你随便填的傻子吗?” 挑衅到这份上魏彦吾也没有动怒,“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整合运动造成了超过罗德岛预期的损害——我希望罗德岛能够协助近卫局,妥善处理,甚至参与某些部分的善后。” 不行!不能答应!这才是我这次来龙门最主要的原因! 我还没开口阻止凯尔希,就被阿米娅拦在了身后。 一个两个轮流犯蠢?能不能别碍事啊? “魏先生,我希望这一条也写入合约:在诠释条例时,由双方共同参与讨论。这样可以吗?” 蠢货!蠢货! “当然可以,这是对龙门的尊重呢,阿米娅小姐。” 我现在真是想将阿米娅千刀万剐,我知道阿米娅是为了什么,为了防止龙门在模糊的地方设下陷阱,从而坑了罗德岛,她确实是一片好心。 但这片好心能成立的前提是:我确实是尽心尽力来帮龙门处理整合运动的! 但我不是!现在只能坑了我!坑了罗德岛! 我后槽牙都咬碎了。但表面还得作出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能跟阿米娅细说——阿米娅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么——恭喜诸位,龙门信任你们。陈警官将全权负责和你们的对接事宜。” “不过,感染者自由行动会引起龙门市民的恐慌。” “希望你们在执行任务时,能服从龙门近卫局——尤其是陈警官的命令。” “龙门的关口将向罗德岛敞开,只要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正轨上。” ……………… 回程路上。 阿米娅郁闷地垂着肩膀,“唔……那个大叔超难对付啊,尤其是说话慢条斯理的,太有压迫感了。” 凯尔希:“阿米娅,你将来还会遇到比魏彦吾更难对付的人,你要学着自己和他们交涉。但就今天而言,你的表现还不错。” 一个就硬夸,一个就硬信。 “嘻嘻。不过,博士,你今天的话语是不是有些太咄咄逼人了?” 唉,我受了气不能发,还得跟着小丫头解释,杀人诛心啊。 你们就不能换个博士吗? “罗德岛能保持中立的日子不多了,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梦想,站在台面上来是迟早的事。而现在,就得让他们这些势力看到罗德岛的态度,只要不过火,就往死里撩拨他们,把握住这个度就好了。” 简单来说,就是在他们的G点上跳舞,让他们欲罢不能。 哄人开心我不会,让人生气我还不会了?哈哈哈哈,我可是熟手。 “那塔露拉呢?”凯尔希平静地诘问我,“我不觉得在对塔露拉这个姓名隐瞒,对罗德岛有什么好处,除了以一种笑话的方式激怒魏彦吾没有丝毫作用。” “唉。凯尔希医生,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罗德岛会在你的带领下每况愈下了。” “我隐瞒塔露拉的名字毫无意义,魏彦吾故作忘记就有意义了吗?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当然是他想听我们亲口确认那个名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您还想不到吗?亲爱的凯尔西医生?” 阿米娅瞬间又变成了夹在吵架父母间的受气小孩,他即想劝我别生气,又想安慰凯尔希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摸着她的头,很想把她也拎出来训斥一顿,但理由实在站不住脚,只好作罢。 第二十六章 小女孩 拉普兰德她们处理完毕龙门外的感染者,获批准在大楼外等我们。 凯尔希应上去,主动担任了领导者的角色。 我没有意见,我只是单独将拉普兰德带在了身边。 “怎么样?”我悄声问拉普兰德。 “龙门全面封锁,但试图闯入龙门的不止有整合运动,更有着数不尽的感染者平民。啧,就是因为这一点而束手束脚啊。”战斗不见血,她不爽是必然的,“看样子整合运动似乎试图混入平民中进入龙门,打的是里应外合的注意吧。那个陈sir,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向,将所有感染者只是拘押起来。” 只是拘押,而非击毙。看来我对陈sir抱有某些偏见,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与感染者势不两立的角色。 “这样不好吗?”我看着拉普兰德的眼睛问她。 “……谁知道呢?”她回答。 我揽着她的肩膀,几乎是强迫着她的头低下,“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从我的手里挣脱。 她抬起头看向我,我迎着她的目光,“你的心跳的很快,博士。你很紧张?” 我是很紧张。 许多人只知道拉普兰德的疯狂,却不知道其疯狂的本质。 拉普兰德是有理智的疯狂、自愿的疯狂;是沉醉于疯狂、耽溺于疯狂。 若像小火龙,失去理智之时会焚毁一切。到那时,她将被疯狂所控制。 拉普兰德不同,她永远在掌控着疯狂本身。 疯狂匍匐于她,而非反之。 正因如此,我知道,她对于弱小,有着一种引导与保护的责任感。 而我想要执行的计划,其疯狂程度,让我不确定,拉普兰德这种“掌握疯狂之人”,会否支持我。 我长出一口气,拍拍拉普兰德的肩膀,“没什么,和异性离得太近了——我还是处男。” 正巧,阿米娅走过来了,我不用坚持地说出那个足够罪恶与疯狂的计划。 我该感谢这只小兔子,她给了我逃避的机会。 她的步伐迟疑地靠近,“博士……很紧张?” 该死,我恨死奇美拉这种感知情绪的能力了。 “这种紧张是成年人的紧张,你是个小孩子,不需要多问。” 阿米娅怀疑地看了看我,但我已经梳理好了情绪,她什么也探查不出来。 “那就太好不过了,博士。龙门需要我们协助近卫局找出潜藏进市区的感染者,陈警官刚刚联络了我们,罗德岛负责贫民区。我临时调用了雷蛇和芙兰卡接应,这样可以吗?博士。” 我摆摆手,“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雷蛇和芙兰卡?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好像同样是黑钢国际的雇员。 “对了,阿米娅。”我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陈警官让罗德岛负责小小的贫民区?我的意思是,罗德岛所有人,这么多有能力的人,全部用来负责贫民区的搜查工作?” 阿米娅想了一下,“嗯……或许陈警官并没有完全信任罗德岛,所以即使知道了罗德岛干员的能力,也不敢放任我们在市区内行动?” 我点点头,这或许也是个解释,就是有点牵强。 “既然这样……小绵羊和小火龙一队,维纳、拉普兰德、凯尔希医生,单人成队,从贫民区不同的方向搜查感染者会更快吧?”其实这些人都有单人成队的能力,但我实在不放心伊芙利特这个脾气火爆的小孩子,将她分给小绵羊算是照顾了。 ……………… 这项任务比我想象中的简单,感染并非都掌握了源石技艺,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那么强悍的作战能力。 罗德岛要做的,就是在贫民区搜寻未登记的公民,将他们击晕后,放置在原地并通报给龙门近卫局就可以了。 芙兰卡:“哈——真是轻松的工作,如果公司每一份任务都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简直是白领薪水嘛。” 雷蛇:“不要在雇主面前说这种话,笨蛋芙兰卡。” “诶——诶诶,博士——真是不好意思。我个人是很喜欢罗德岛的工作的啦哈哈哈。” 我和阿米娅一队,经过几个街区的探查后,遇到了接应罗德岛的黑钢国际二人组。 看到她们的样子我就有印象了:雷蛇在宿舍用芙兰卡的头像打靶。 眼角有人影一闪而逝,白头发,个子很矮的一个人。 当我转过头去,又消失了踪影。 我好像见过那道身影,大概是在切城突围的时候——我的记忆力很好,一般不会出错。 “啊,博士,黑钢国际受雇佣干员芙兰卡汇报任务: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汇报的。博士和阿米娅也一样吧?这种简单的事情实在不值得龙门雇佣罗德岛嘛——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出声的是芙兰卡,看面相还以为是温婉类型的,结果一开腔,性格这么活泼。 “我也很奇怪,整合运动围而不攻,明明军队本来就没有直接拿下龙门的底气,还这么自大地放任龙门做足准备,我只能认为他们打的是单兵作战的注意。阿米娅,通知给其他几个分队,遇到强大的单兵可以优先撤退,不算他们任务失败。” “哈哈——” 一旁的居所突然传来陌生的笑声,阿米娅反应迅速,将我护在了身后。 “——不用通知他们了。一如既往的敏锐啊,博士。” 一个白发红瞳黑外套,长得像美洲大蠊的女人从阴影中显露身形。 我盯着她,她也盯着我。她的眼神中有着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罕见地,阿米娅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也陷入了沉默。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试探着等对方先开口…… “阿米娅!十点钟方向的楼内!把那个白发小女孩找出来!” “啧!”美洲大蠊发出不满的叫声,也向着我报出的位置跑去。 阿米娅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仅这一瞬间,就已经丧失了先机。 “呵,”我拉过雷蛇挡在我的身前,“看来整合运动目标真是一个小女孩啊,你们组织已经缺人到不择手段了么?” 大镰冲到门口,向内探头扫视空空荡荡的房屋,“你在诈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女孩!” “说对了。阿米娅,拦住她。芙兰卡,身后七点钟方向的小巷子里,沿着路追过去,一定要带回来。任务完成的优秀,我就不计较你说雇主坏话的事。” “好嘞,那我就出发了。雷蛇,把博士伺候地舒服点哦~”想加钱?我们这里是没有这项服务的! 第二十七章 雷欧克爬出动物伙伴 那边,阿米娅与大镰对峙,谁也没有先动手,甚至大镰放弃了去追芙兰卡。 “真是熟悉的风格啊,博士。听说你失忆了,我本来很高兴的,现在看来,空欢喜一场。” “也不算空欢喜,你告诉我你们整合运动来龙门想干什么,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阿米娅:“w,博士他……确实失忆了,他已经记不得任何人了,包括我和凯尔希医生,” 妈的别剧透啊,你个蠢货,待会儿让我编什么好消息比较好? 大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有着一些恨意,和失望……恕我视力差,读不出来更多。 但她的眼神很有意思,有种凯尔希的味道。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测,凯尔希真是和我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情人的话……那大镰是被抛弃的原配? 不然我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即使失忆,头脑依然是那么的聪明。博士,您是否愿意回答我,你是怎么瞬间判断出我们的目标。要知道,在我出现之前,你甚至刚刚放走了那个女孩。” 这话问的真没水平,如果其他小组同样遇到了整合运动,我现在应该在战术耳机内收到消息了才对。 但我没有,也就是说,只有我这片区域所有的东西才是整合运动的目标。 难道整合运动已经贫困到在贫民区和下等人抢物资了吗?很明显不可能,那就只能是抢人了。 至于我怎么知道是一个白发小女孩……有枣没枣打三竿,打不着没损失,打着了就赚大发了。 “精彩的逻辑,很符合你的性子,博士。”w鼓掌赞叹。 我就是有这种魅力!即使当了抛妻弃子的渣男,前任依旧会诚实地夸赞我的本事。 “……他怎么成这样了?” “博士他……”阿米娅艰难地开口,“……失去记忆对博士的伤害真的很大,w,我知道你和博士可能有些误会,但至少目前为止,博士并没有能力为自己的过去辩解。” “呵,以前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巴别塔恶灵’,现在居然成了一个自恋狂。不得不说,着实有些好笑。” 她们的谈话不避人,我将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想当初我还不信任她们的时候,她们对我的态度,比之三国刘备三顾茅庐也不遑多让,一个个努力地讨好我化身最忠诚的舔.狗。 现在我刚给她们点好颜色,就敢弃之如敝履。 果然,人还是端着点好。 在我拖时间的时候,芙兰卡也回来了,夹着我曾瞥过一眼的小女孩。 她一直在芙兰卡的怀中抗拒挣扎,显然对于感染者有着某些偏见。 失误了,应该让雷蛇客客气气地去把人家请回来的。 “w小姐,你的行动已经失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强抢吗?或者有雅兴和我叙叙旧,大家在这污泥浊水的地方喝杯咖啡?” w首先看向我,又将目光划向阿米娅,或许她对我真的有着仇恨和偏见,但她对阿米娅同样有着好感和尊重。 最终,她只是挥手和阿米娅道别,“你只是抢占了先手,博士,战局还远未到落幕的时候。如果你知道整合运动对于你旁边的小女孩有多么重视、它们将因此而发动多么猛烈的攻势,你可能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我不后悔,我说真的。 我巴不得整合运动全军出击,攻陷龙门,将龙门化作第二个切城。 这是我早就考虑过的事情。 我来龙门,除了真的协助龙门外,只想办两件事: 1.将龙门外环变成剿灭场所,让罗德岛可以有固定的收益。 2.让近卫局沦陷在整合运动的进攻中——近卫局有很多人才,而待在龙门只是明珠蒙尘,我想把她们拐上岛,只能用点手段。 我本计划让拉普兰德参与其中,暗中放龙门的人攻陷近卫局。但我显然忘记了拉普兰德自身的想法,直到开口时才幡然醒悟。 这也是我当时纠结的原因,罗德岛这么多人,我唯独不想拉低在拉普兰德心中的印象。 妈的!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 w走了,她的出现和消失颇有些虎头蛇尾,与其说是来执行任务的,不如说是来和我,或者阿米娅叙旧的。 雷蛇侦查过周围没有别人的痕迹,芙兰卡放开掳来的小女孩。 “你们……感染者!你们抓我想做什么?” “我们想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话说的太明白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我不清楚,只是打枣罢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快放了我!” 我的评价是:拙劣的演技。 但无所谓,我没打算拆穿她,就算她身上真的有什么机密,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跟绑架她的绑匪合作——前提是她没有斯德哥尔摩。 能从她的演技中知道她确实藏着秘密已经足够了,具体是什么秘密,总会有人告诉我们的,不是她,就是整合运动……还有龙门。 “孩子,我给你解释一下你目前的处境。” 龙门隐瞒了很多事,这让我很不爽,现在能耐着性子跟小孩客气客气,已经是圣人级别的耐心了。 “首先,你讨厌感染者,这点你不否认吧?” “……是又怎样?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就将我绑架到这里吗?” “不,恰恰相反,我们是在保护你。已知:你讨厌感染者;整合运动都是感染者;整合运动想绑架你。由此可证……” 我刻意留了话头给小女孩,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捧哏,没办法,我只是自己做这道题。 “由此可证,你要么被整合运动绑架,要么被罗德岛——也就是我们——绑架,罗德岛的名声总比整合运动好,难道你还不感激吗?” “我只知道罗德岛是一个医疗公司,可不知道他们还会简直绑票。” “好话说尽了,你要么老实待着要么死。说实话,我对你身上的秘密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整合运动想做的,我就必须阻止。所以只要你不落在整合运动手里,想怎么选择都行。”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虽然脑中有残存的记忆,告诉我似乎大家都喜欢白毛。 但很显然,我的xp告诉我,自己更喜欢红毛。 白毛在我这里很吃人设,比如拉普兰德那种。 其他类型的白毛还没接上路过的路人对我的吸引力大,我能耐下心和她说这么多都是看在拉普兰德面子。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米莎。” 我去!雷克萨! 我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啊。 第二十八章 包围 “嗡——” 通讯器震动产生的微弱声音。 雷蛇掏出通讯器看了一眼,递给我:“博士,近卫局陈警官的通信。” “有什么吩咐吗?陈sir?” “是,我们确实搜查出很多未登记的感染者,怎么,你们按人头算钱吗?” “什么?白发,少女,身高一米四左右,乌萨斯人,名叫……米莎?” 我将目光从米莎身上移到四周的暗处,你妈的!能不能尊重公民隐私权! 我摁灭了通话,谁再说龙门是世外桃源我往他脸上抽。 “怎么了?博士。” “任务有变动,龙门的目标从来都是米莎一人。通知拉普兰德他们归队吧,接下来只要将米莎送给龙门就大功告成了。” “米莎?这个小女孩?”芙兰卡绕着小白熊啧啧称奇,“我们明明才刚刚遇到这丫头,龙门的消息还真灵通啊。所以,我们现在要给她跑腿?” “龙门隐藏了很多关键信息,我们知道的太少了,为什么?” “啧啧,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现在转不过来了?知道太多对罗德岛有什么好处?” 阿米娅打断斗嘴的雷蛇芙兰卡两人,“博士,你是怎么想的?” 我耸肩,“我们有拒绝的权利吗?这也是合同上写好的,他们想要,送给他们就是了。” 希望龙门做好了与奥格瑞玛开战的准备,想想就刺激。 “你们……你们说好了会保护我的,你们现在却要把我送给龙门?!你们这种行为会杀了我的!” 我举起手发誓:“我从不杀人。” 我没说谎,人: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索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科-人亚科-人属-智人种。 米莎这种物种,在灵长目往下就和我分科了,杀一个食肉目怎么也不算杀人。 只要我不自杀,我这辈子都不会被因为杀人被法律追责。 “龙门对待感染者,比对待罪犯还要严苛!你们不能将我送到龙门!” “你没有资格提条件,记得吗?亲爱的。”我停顿了一下,仔细欣赏米莎惊恐地表情,满意之后才接着开口,“但是,也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 “需……需要……咳嗯,需要我做什么?”她努力强装镇定,在一声干咳后作出与我平等交流的姿态,意图提升自己的价值。 “有两条路可走,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如果我的记忆力没猜错,我在切城见过你,对吧?在整合运动忙着袭击城市,引发天灾的时候。是我在指挥者手下的干员拯救每一个乌萨斯的生命,记得吗?” 她当然不记得,这些事我都没做过,她当时也只顾着逃命了,怎么会清楚这些。 但那不重要,对于一个装作大人模样的小孩,这种话术还是很管用的。他们会赞同你的话语,好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慌乱和无用。 “没、没错,我记得你,还有罗德岛的其他人。不过只是远远地看见一眼而已。” 我蹲下身子,做手势让阿米娅三人围住我和米莎。 “好了,希望罗德岛对抗整合运动的经历,能让你相信我们的正义性。” “可是你们明明绑架了——”她的语气有些激愤,但我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就制止了她。 “还不明白吗?在我们刚刚遇到你之后,龙门就知道了这一切,”是的,不是绑架,而是遇到,“如果我们刚刚对你的态度十分温和的话、显得特别重视你的话,你觉得会是什么好事吗?” 我为自己的冲动道歉,我不该这么粗暴对待米莎的。 要是早知道她身上有和龙门牵连的秘密,我从刚开始就刷好感了,不至于到现在才艰难起步。 “……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我说真的,我们只想阻止整合运动,去不去龙门看你是否配合。当然,如果你还有什么同伴家人可以出一份力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比如什么恐狼哈LS啦、豪猪-霍弗啦、猎鹰-斯比雷啦、双足飞龙-雷欧克啦之类的。 米莎摇摇头,神情有些哀伤,“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奥格瑞玛沦陷了? 芙兰卡戳了戳雷蛇,在雷蛇耳边悄声低于:“你有没有觉得,博士有点那个……精神分裂?” 雷蛇同样低声回应:“笨蛋芙兰卡,我看过赫默医生的诊疗记录,这种情况应该叫人格分裂。” 妈的,以为你们四个耳朵低声说话,我两个耳朵的就听不见是吧? 等等……四个耳朵。 我作状摸了摸米莎的头,趁机悄悄翻开她头颅两侧的鬓发,里面是……两个人耳! 我看着她头顶的两只熊耳,再看看她两侧的两只人耳。 我操!四声道环绕立体hI-FI爆爽音质! 她们听faded的时候,是不是人耳是电音,兽耳是女声啊? 芙兰卡相声二人组对我的震惊开启了新一轮对口,可惜时机不对,我今天真没时间听相声。 “阿米娅,让拉普兰德他们回来吧,龙门既然知道米莎落在我们手里了,整合运动估计……” 突然间,芙兰卡和雷蛇的声音迅速远去,声音微弱到如同蚊蝇才停下来。 接着,我刚刚空白一片的大脑潮落一般恢复意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来着……我头疼着敲着自己头顶。 对了,是一种,眼前的一切都曾经发生过的感觉,你甚至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模糊的记忆似乎告诉我,这种“既视感”,是人在情绪不稳定时,知觉与记忆的相互作用。 但…… “晚了!” “晚了……” 阿米娅和我异口同声,阿米娅愣了一下,才接着提醒我,“博士,有人来了,应该是整合运动。” 是啊,我也知道了。 这种既视感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很多次。 一般来说,我更乐意将它看做是未来的你给当下的提示。 所以,和你的这种既视感逆着做就对了! “是w的原因吗?”我问的是阿米娅,因为她和w关系匪浅。 “不……不应该的,w小姐她……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那她现在做的事,不正是守规矩的典范吗?不然呢?她应该守你罗德岛的规矩吗?!” 阿米娅被我凶地缩脖子。 似乎在经历这种既视感后,我就有一种大脑缺氧,智商不够用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愤怒,我很清楚,但我没想控制。 周遭的地形数据和敌人详情瞬间流入我的脑海。 术士、猎狗、难以想象的,竟然吃的很健壮的流浪汉,以及穿着就像混混的混混。 哈哈,派几个杂鱼来送死。 塔露拉,你还真是自大啊。 “全队听令,向十点钟方向后退!” 那个方向有一条小巷,小巷是死胡同,两侧是高大的楼房——这种楼房出现在贫民区并不奇怪,因为这样的违章建筑才能住下更多的贱民。 现在的可战斗单位只有三个人,我是唯一的……米莎是唯一的累赘,冲出重围并不现实。 走进小巷虽然是一条绝路,但因为地形原因,防守简直轻而易举,后面只要再召回拉普兰德她们,战果还有悬念吗?嗯? 第二十九章 夹击 “阿米娅,从两边挑个顺眼的地方上去,注意隐蔽,顺路警戒上方。” “芙兰卡,你和雷蛇配合守住正面,问题不大吧?” “是,博士。” “我对进攻不怎么在行~” “骗人。” 我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开,我心情不好,cpU也莫名超载了,现在实在没心情看二人转。 整合运动小队领头的杂兵走到巷子口,伸手握拳。 没人配合他,他只好又伸出双臂拦住没脑子只知道往前拱的队友。 “罗德岛的人?”领头的人站在巷子口意图给我打嘴炮,“或许你们觉得自己还有胜算,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同胞已经潜入了龙门。 你们或许想背水一战才自断后路,但在我们无穷无尽的大军前,即使是龙门的魏彦吾也得铩羽——” 杂鱼也敢学大将军前对阵。我虽然不知道拉普兰德的实力如何,但如果整合运动所谓的大军都是面前这样的货色,杰西卡也能顺利逃出去。 躲在暗处的阿米娅向我使眼色,问我是否攻击。 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我们队长的目标只有你身边的小女孩,这个目标很简单吧——” “停!”我连忙大喊制止阿米娅,怕阿米娅出手太快,我甚至边打了个响指吸引她的注意。 “你们队长?”塔露拉是领袖,再怎么智力低下的人也不会用队长称呼她。 那杂鱼被我突如其来的大声喝地一愣,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你——你们别太嚣张了!我们队长的源石技艺可以一瞬间炸毁这一片!” 果然是他队长的命令。 也就是说,要么塔露拉没有将自己的真实目标告诉这群喽啰,只告诉了整合运动的高层。 但那毫无意义,因为最终还是得让这群杂鱼知道。 要么……塔露拉和他们的队长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但很明显的是,那个队长对此事更为关心。 “出手吧,阿米娅,他们可以死了。”我重新打个响指,吩咐阿米娅出其不意,“顺带一提,你们只有冲进来杀了我才有活路,如果抱着拖时间的想法的话……罗德岛就停在龙门外呢,你觉得是你们潜入进来更容易,还是罗德岛的人从正门走进来更轻松?” 阿米娅出手迅捷,黑色的源石技艺法术,在空中凝成实质,每一击造成的破空声听得人胆寒。 我轻轻捏着身旁米莎的人耳,意图感受这和我的耳朵有何不同,“你还真是个香饽饽啊,谁都馋一口。” “你……你为什么不去战斗?” 拙劣的转移话题手段。 “记好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我,再君子不过了。” “……切,你又不是龙门人。” 嗯?龙门人?什么意思? ………………………… 那个感染者杂鱼说的没错,整合运动真的渗透进来不少人,他只是运气比较好……比较差,遇到了我们。 仅这一会儿工夫,又有几个小队陆陆续续聚集过来。 换个角度想,龙门都快成筛子了,魏彦吾和他的近卫局是吃干饭的?那么严密的检控也能让这么多敌人混进来。 后来的人比这群混混要正规多了,从装备就看得出差别。 “阿米娅,退下来歇歇。芙兰卡,换你做主力输出。雷蛇,问问我们亲爱的mon3ter医生是不是年老到迈不动腿啦?亦或者想坐视旧主陨落,她新王登基?” “啊哈,博士,”芙兰卡打岔,“这种时候您不应该先联系拉普兰德吗?” “拉普兰德抽不开身,疲于应付敌军哪儿来空接我电话。” 一声兽吼在整合运动内炸开,凯尔希平淡无起伏的声音像幽灵一样传来,“博士的意思是我很闲吗?” 我很奇怪,“你不去杀敌在这儿和拉普兰德争宠可不就是闲得慌吗?” 凯尔希没说话,指挥者m3将敌人撕的血肉模糊。 开玩笑,我会被你吓到的?还故意装贞子。 “博士,”阿米娅退回到我身边汇报情况,“拉普兰德她们在从外侧夹击,凯尔希医生协助我们杀出去……”见我没反应,她接着说道,“还有,陈警官刚才又打电话了……” “怎么?态度很不好?”一副受气包的表情,狗都猜得出来被训了。 “陈警官只是让我们动作快点。” “下次直接挂电话。” “可是……” “我需要保证良好的心情才能指挥战斗,而命令的语气只会让我抑郁,懂了吗?” “是,博士。” “你们和龙门签了合约吧?”一旁一直不出事的米莎开口,“我以为你是会遵守约定的人。”她的表情带着鄙夷,显然是对我刚刚自诩君子的反击。 这话说得真有意思,“如果我遵守约定的话,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该将你送到近卫局去了。怎么样,你希望我是一个守信的人吗?听你的。”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哎呀呀,我最爱青绿山水画了。 “姓陈的没说其他什么吗?” “啊?什么?”阿米娅有些愣。 “我们客场作战,又要帮助他们护送人质,没有武力支援也就罢了,情报资料都不提供吗?” “啊,这个……”阿米娅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带着歉意,“博士,我叫了企鹅物流的服务,他们对龙门很熟悉。” 我看着她不争气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记龙门账上。” “好的,博士。” “会做假账吧?” “是……诶?啊?什么?” …………………… 有了拉普兰德的帮助,敌人瓦解地很快。 那些被我分为六星,这次带出来的干员作战能力也很强, 小绵羊的源石技艺法术,不像阿米娅那么狠厉,但她法术的炙热,是连mon3ter也不愿意面对的存在。 小火龙的源石技艺和脾气很大,同样的火爆,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唯一的问题就是……孩子还小,脑子不太够用,在战场上做不到机动性的变化,我只好想方设法,将她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只管对着前方喷火就行了。 即使这样粗劣地使用自己的天赋,依然让很多敌人在灼燃中化为灰烬。 这个操蛋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理,即使你经历过再多的战斗,而对面只是一个只知道喷火的小女孩,你依然会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尸骨无存。 小火龙的火力,也是连mon3ter也不愿意面对的存在。 顺带一提,阿米娅的黑色法术,也是连mon3ter都不愿意面对的存在。 凯尔希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见。 再顺带一提,雷蛇和芙兰卡,也是连mon3ter都不愿意面对的存在。 老女人没反应,真无聊。 第三十章 这丫头长脑子了? “企鹅物流的人呢?还没到吗?”一路走走停停,大部分时间要花来躲追兵,而我付钱叫的服务竟然比我这个雇主还大牌。 “哟,这位就是罗德岛的博士吗?上次party没见到真是遗憾。” 一道活泼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抬头,红发的天使从楼顶跃下,她头顶的光环耀地人眼晕。 “能天使,我们需要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阿米娅见到来人十分欣喜。 “抱歉啦,”能天使抬手算是招呼,“路上有点耽搁,加上企鹅物流需要详细详细搜集周围的敌人情报,来得晚了一点也算是情有可原嘛哈哈。老板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投诉吧?” ……她说的没错,或许我本来会投诉的,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能天使的声音很有活力,甚至可以感染周围的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我承认听到她的声音我的不满也消散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 ……而且我很好奇她头顶的那个光环,如果我视力没下降的话,这玩意儿竟然没有任何支撑?!! “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博士,你也是,有任何疑问等我们与龙门汇合再考虑。”凯尔希制止了我进一步的好奇。 啧,区区一个mon3ter发射器,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但看在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那我就直接说结论好了,”能天使瞬间进入工作状态,“请看地图,从这里——我们所处的位置——向北移动三条街道,在这里拐弯,再上到这里,最后向南一路向前。这是分析龙门的敌人分布下,最安全的路线了。” “当然,就算这条路上埋伏的敌人,也可以组成三个合唱团了呢。” “这么说你已经摸清敌人的分布了吗?”雷蛇询问。 “嗯嗯。” “那,他们的行动趋势是?” “正在向你们靠拢?” 有几人面色大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们各自的性格了。 米莎害怕是正常的,龙门会这样她少说得占一半的责任。 雷蛇脸色难看也不难理解,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战斗都是她顶在前面,累都快累死了。 但阿米娅……身为一个实际的领袖居然还会露出这种神态,实在有点不称职了。 mon3ter发射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拉普兰德嗜血的基因只会让她更兴奋。 小火龙无知者无畏,小绵羊……哦,她没听清,似乎罗德岛配备的战术耳机不足以让她听清离自己十米远的低声交谈。 这么一对比,阿米娅还差得远啊。 “我们被包围了啊。” 阿米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调整过来,“当务之急,是先把米莎安全地送出去。博士认为呢?” 我认为?我认为当然优先保全自己,接下来在考虑龙门的任务。 “能天使,你说你们已经摸清敌人的分布了,那么……对于敌人的目的呢?整合运动大举入侵龙门的真正目标,有把握吗?” “不知道呢。” “不知道?” “是啊,不过从他们的行动来分析,看来那个塔露拉对龙门很讨厌啊。” 我心跳陡然加快,看向拉普兰德。 “怎么了?博士,需要我保护你身边的小不点吗?虽然我不善于保护他人,但如果博士开口的话,也可以。”拉普兰德见我的眼神,以为我在担心米莎的安全。 但实际上…… ………………………… “没问题吗?”撤离路上,凯尔希像鬼一样出现在我身边问我。 “什么没问题?” “我是说让拉普兰德一人行动,如果我没记错,你在撤出切城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我没有兴趣偷听你们的悄悄话。不过,可能你认为你已经足够了解拉普兰德了,但其实根本没有。干员档案里我有提醒过你,拉普兰德的疯狂是无法被治愈的。你知道如果她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和杀戮会发生什么吗?” “我猜猜啊……攻击力大幅增强,敏捷点到最高?哇哦!酷!怎么把她放到这种环境中去啊?” “这种玩笑并不好笑,博士。” “怎么,难道你觉得在场的所有人中,有比拉普兰德更合适的单独行动人选?你吗?哈哈哈哈哈哈别逗我笑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会有这种质疑的不止你一个,我并不会对这种话产生情绪波动。” “行,mon3ter留下,你走,把拉普兰德换回来。” 凯尔希不说话了,沉默着走到队伍最前头,将阿米娅换到了我身边。 “……博士,您和凯尔希医生又吵架了?” 吵架?没有啊。我只是指出了凯尔希是mon3ter发射器的这个事实而已,难道她的心里这么脆弱,承受不了这种事实打击? “切,真是会装傻。”米莎突然说道,这丫头现在逮着机会就讽刺我。 “你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连我都能看出来那个黑色的怪物,和那女人是一体的,一个人强大就是两个人强大,你竟然还说什么分开行动。你很讨厌她吗?” 我摇头,“不讨厌啊,只是,只是万一mon3ter是寄生虫呢?它寄生了凯尔希,凯尔希只是宿主,而大脑其实都是mon3ter在操控怎么办?我不讨厌她,只是怕罗德岛哪一天被monster沦陷。” 前面的凯尔希差点摔跤,年纪大了就是腿脚不方便。 “借口真多。”米莎对我的这番话很不服气。 “啧,你要这么聪明,我干脆给你在罗德岛加个职位算了。” “然后把我以交流的名义送给龙门吗?” ?!!! 她真是个天才!她怎么会知道?!!! “……你真聪明,真心的。”这句话丝毫不打折扣。 “老板,前面有小股的整合运动,我们需要避开吗?” “小股?有多小?” “嗯……大概一百五十多人的样子吧。” 我收回前言,龙门这何止是个筛子,这根本就是个没底的水桶! “能天使,如果绕开的话,需要多少时间能绕过去。” 阿米娅不定时地出一声,好让大家记得这儿还有个领袖在,然后问一些我根本不在意的问题,真棒。 诶诶诶,别看我,别看我,我错了,我错了。 养女儿就是这样,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 ……别看我,这次真错了。 “哈哈哈,养女儿,博士好贴切的比喻啊,你不这么认为吗?雷蛇。”芙兰卡怼了怼雷蛇,雷蛇看我一眼,明智地没有开口。 “芙兰卡,扣你工资。” “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有句话说得好,谁掌握了金钱,谁就掌握了话语权,谁让我是甲方呢? “好了,闲话少说,”我打断芙兰卡的进一步辩解,“能天使,准备接低吧。” “发射器,我发现m3的出场会对敌人造成某些类似震颤的效果,先收好你的寄生物,等我的命令再发射。” 很罕见的,凯尔希这次没有丝毫反驳。 第三十一章 人质米莎初长成 她们在前线搏杀,我和米莎站在后方,一边指挥,一边看戏。 “你们……总是这样的吗?” 米莎的神色数变,在我大呼过瘾的时候突然开口。 “你在问什么?” “战斗。罗德岛不是一个医疗机构吗?结果你们一直在维持着这种程度的战斗吗?” 我一时间摸不准她是看不起和这种杂兵交战,还是自觉自己太弱,即使杂兵对她来说也压力巨大。 “也不全是,罗德岛主要还是负责治疗矿石病的抑制和痊愈。但……就我苏醒之后看到的情况而论,这种程度的战斗应该算是很普遍的吧?”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理想主义者、暴君、野心家、商人……谁手上没沾过一两条人命。” “出生在泰拉的人有福了,他们可能见识到别人一辈子也见识不到的场景。爱凑热闹的人一两个月就能凑够一辈子的热闹。”然后自己成为热闹,真有福啊。 “……也不尽然吧。”我等了好一会儿,米莎才接话,这种聊天对象很烂,太容易就让话掉在地上了,“整合运动不只是在单纯的厮杀,他们是为了所有感染者的利益才组合在一起的。从这方面来看的话,和罗德岛很像,不是吗?” 我耸耸肩,她年纪太小,太幼稚,进行这种对话最终只能陷入无意义的争吵,而我又肯定是要吵赢了。最终的结果只会让气愤凝滞,这种气氛里,除了我会有爽感之外,作战的其他人状态都会下滑。 “没错,你说得对。”我应和。 “博士,你对我说实话,你是怎么看待整合运动的。”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担心,她又紧接了一句,“只是聊聊天而已。” “不怎么看,整合运动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毕竟我不是被塔露拉唤醒的,也不是被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叫博士的。倒是你,当一个人想要了解某方面事物的时候,就代表了她有了某种选择上的倾向。无论如何,整合运动不会是个好去处。” “在龙门、在炎国、在其他任何地方,卖苦力都比在整合运动当炮灰要强得多,起码前者不会死人。”哪怕你住在龙门的贫民区呢。 “可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她颤颤巍巍地撸起袖子,胳膊上是还未成型的,小颗粒状的源石。 草!别给我传染。 我蹦开好大的距离,拽着衣领仔细地闻,也不确定源石病的传染有没有异味,但总归,我的衣服除了尘土烟火味道,还是很干净的——如果这也算干净的话。 “或许实在逃离切成的时候,被那令人绝望的天灾传染了。”她没有在乎我如避蛇蝎的态度,在一旁自言自语,“起初只是有点生物钟紊乱,但我没有在意。逃亡途中本就吃睡不好,失眠也可能是我精神太过紧张。” “但后来我的身体素质在某一天急速下滑,那一天只是走了不到两千米,便累的气喘吁吁,歇息了一整天才恢复过来。” “等到我真的确定自己被感染的时候,已经是来到龙门后了。” “我的身上还是长出这些颗粒状的细小源石,伴随着不时的头晕目眩,我甚至有时候会看到死去的……”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要么是过去的经历对她造成的影响太大,大到她甚至不愿意提起。 要么……她的家人身份很敏感,敏感到即使在这种流露脆弱的状况下,也不愿意让我知道。 以我的恶意揣测,我猜后者。 那么龙门和整合运动是不是也知道这一点呢? 最终,米莎抬起头,看着前方战斗的两方势力。 “除了整合运动和罗德岛,我还有别的去处吗?” “所以,博士,和我介绍介绍整合运动的情况吧,就当是对我的施舍和怜悯。”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条件。 或许是之前的聊天太愉快,我都快忘了她还有一个人质的身份呢。幸好我思维敏捷,即使回想起来了。 “……只要我不被交给龙门,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而事实上……你也确实是不会和龙门合作的。” 你放屁,我现在就在往近卫局赶,拿你的人头换赏金。 “你不会的,博士。因为你看龙门不爽。” 她不久前还想努力维持一个大人的气势,现在这句话说出来,却不自觉已经很合格了。 妈的,我现在看她更不爽。 不过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打算把她带给龙门。 不爽的等级也是要排名次的,如果说龙门的一系列包括但不限于:隐瞒情报、恶意压价、试探、欺骗的行为,在我心里是一百分的不爽值的话。 米莎看透我的这点行动顶多只能算八十。 没错,我就是这么小心眼。 “看到那群整合运动的杂兵了吗?”我指给米莎看,“看他们的眼神,你能看到什么?” “嗯……”她确实有很努力地在看,但天赋真的差,“不知道。” 妈的,朽木不可雕。 “麻木!还没有看清楚吗?如果他们真的在被一个英明的领导带领,生活在一个充满希望的环境中,他们就不应该是这种面貌,他们的战斗力起码能棘手两倍。” “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达成这种状况吗?”我接着问道。 米莎有在很努力的思考,但结果仍令人(只有他自己)羞愧,“不知道。” “蠢货!很简单,只要我告诉一群快要饿死的人,我会给他们饭吃,但前提是他们要给我买命,就会出现这种精神状况。” “或许他们的领导人有很努力的传销、鼓吹未来。但很明显,要么塔露拉的口才太烂了,要么塔露拉的行动太烂了,总之,这群感染者已经麻木了。他们现在纠集在一起,只是为了一口吃的而已。” 顺带一提,我不觉得塔露拉的口才会很烂,起码她的两个人格中有一个口才是很好的,不然就不能聚集起这么多的人。 那就只能有另一种可能了,塔露拉的行动太烂了。 她承诺的事总是做不到,屡次如此,自然会丧失掉这群杂兵的信任。 “那罗德岛呢?”米莎又将视线放在罗德岛众人的身上,只要是阿米娅和凯尔希身上。 罗德岛也是一坨屎。 我很想这么说,但我自己也深处粪坑,我说不出口。 “罗德岛有着英明的领导人(指我),充满希望的生活环境(指工作站),以及严格有序的分级制度(指干员被战斗力异化)。” “这也是我为什么是罗德岛的博士,而不是塔露拉的爹的原因。” 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拉普兰德在这边,次要原因是阿米娅也在。加之我还比较喜欢小孩子,所以对小绵羊和小火龙的印象也不错。 ……好吧,还有个算是很重要的原因:谁让是罗德岛把我挖出来的呢。 第三十二章 碎骨 我们闲聊的功夫,周围的敌人渐渐少了,能天使惊讶:“他们……竟然会放弃这边?稍等,我问一下。” 她掏出通讯器,对着那边讲了什么,放下通讯,满脸的不可思议,“是陈sir和近卫局……什么嘛,那个冰冷冷的警官竟然也会有好心肠的时候。” 芙兰卡:“这个意思是……陈警官帮我们吸引了整合运动的火力吗?” 雷蛇:“陈警官是不想龙门的交战范围扩大吧。” “雷蛇你就是这么傻才会被人骗,那个陈sir,怎么可能帮我们这么大的忙,能转移走这么多整合运动的视线,他们那边的交战肯定更为激烈才对。她怎么可能放着罗德岛的劳力不用,白白让自己的手下牺牲啊。” 阿米娅则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看似靠谱的结论:“或许陈警官想要接应我们呢?” 只有米莎瞧瞧拉拉我的衣摆,小声询问:“是你做的多吗?” 瞧瞧,这还罗德岛的皇帝呢,这不**吗?战局敏锐度还没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女孩高。 “为什么这么说?”我默认了米莎的猜测。 “即使是接应,也不可能吸引这么多的火力,只会让近卫局的人白白送死罢了。加上我之前见到你和那个白发的女人说了什么,她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才猜测会和你有关。” “真聪明,”我摸着米莎的脑袋,“你要是在罗德岛,我高低得封你一个副指挥。” …………………… 我们跟随者能天使一路战斗、躲避,跨过了小半个贫民区。 出口处,有十几个尸体倒在血泊中,靠墙站着一个抽烟的鲁珀人,听见我们的声音,她先是下意识提起手旁的剑,后见到能天使头上闪亮的光环,又将剑收了回去。 “好慢啊,能天使。”她吸一口烟,将剩下的半支扔进血水中,语气虽然在抱怨,声调却没有过多的起伏,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性格,这样一个疏远的性格。 “别这么说嘛德克萨斯,我可是有将委托人安全送出来的,保证没有伤到一根汗毛。” 德克萨斯,就是拉普兰德一直念叨的那个人? 真是可惜,我竟然将拉普兰德外派出去了,不然真想看看会有怎样一出好戏。 “怎么样?”能天使伸出手去拍拍德克萨斯的肩膀,另一只手挥散周围的烟味,“区域内的敌人都已经清空了吧?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哦。” 德克萨斯没理会她亲密的言语,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本来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漏网之鱼也被陈警官吸引走了……” “但是?” “但是,那是在你们到来之前。你们似乎吸引了一条不得了的大鱼,这条鱼甚至不会咬旁边更好吃的饵料。”德克萨斯的烟又是只吸了两口,就被她弹向南边的一个拐角,“我说的没错吧,整合运动的老鼠。” 话音刚落,整齐的“踏踏”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我们包围。 一个持盾的杂鱼扫视我们一眼,将目光停留在米莎身上,“碎骨,他们就在这儿,是她没错——” 一个抄袭我的打扮——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兜帽都如出一辙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说实话,难得见到一个有点身份的人,穿着还不是那么的暴露。 看看我身边站着的这群人吧,即使是在战场上,也要保持美丽的穿着,真是……有碍风化啊。 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感动。 米莎牵着我的手骤然僵硬,我转过头,看到的是她不可置信地目光,“你……你是……” 碎骨的声音从他的防毒面具下传出,听不出清晰,“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米莎!” 我捅了捅米莎的腰,“认识?给你个任务:去把他挖过来,我给你涨工资。” “轰——砰!” 碎骨射出的爆炸物直冲我的面门,却在空中被阿米娅的法术拦下,提前引爆。 “阿米娅,这群人没什么难度吧?除了那个领袖碎骨之外,只是一些小丑罢了,按照以往的阵型行动就好。至于德克萨斯……我不是很了解你的能力……” “所以需要我自由行动吗?”德克萨斯重新点起了一根烟,见面不到五分钟,她已经点燃三根了,从零开始的肺癌生活是吧? “不,你留在我身边,反正战场上多你一个不多。”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我是有点犹豫的,因为留下德克萨斯,就意味着我要吸二手烟,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是吗?”德克萨斯没拒绝,从口袋掏出烟盒,蹦出一根伸向我,我拒绝。 “碎骨是吧?兵对兵,王对王。我们两个都不参战,聊聊天如何?”有德克萨斯在我身边,我心下稍安,隔空朝碎骨喊话。 “罗德岛的博士……你想聊什么?” “想聊的问题有些敏感,你可以走近一些吗?走过来,过来我这边。” “不可能!整合运动和罗德岛本就没什么好谈的,我之所以会回应你,只是私人的倾向,要我独自一人深入敌方?怎么可能!” “什么私人的倾向,话说的那么暧昧,不过是看米莎的面子罢了,”我摸摸身旁米莎的小脑袋,手掌渐渐下滑,覆盖在她的后脖颈上,轻轻握住,“你觉得,你真的有选择的余地吗?想要坐视自己的朋友——或许是朋友吧——身死,你大可以拒绝一切条件。” 米莎想要抬头,被我摁住脖颈强行压住,她瞥了我一眼,我视而不见。 “混蛋!这就是罗德岛的行事作风吗?这就是你们宣称自己也是为感染者战斗的手段吗?”碎骨的被激怒,语气很激动。 我耸肩,“早干嘛去了,在切城的时候我告诉你们罗德岛为感染者而战,你们也没人信啊,现在却想用这句话来约束我的行动?太想当然了吧。再说了,这只是我个人的倾向,和罗德岛无关。” “轰——砰!” 又是一发爆炸物在空中炸响。 “不用谢,老板!”能天使转过头,扬起枪对我欢笑。 “想好了吗?碎骨。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这边为参战人员只有德克萨斯一人,如果你觉得你连德克萨斯都敌不过……那干脆退兵不是更好?将人命一山又一山地扔在这里岂不是毫无意义?还是说你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来党同伐异的?不会吧!整合运动很乱啊!” “……好,我过去,但你最好小心一点,罗德岛的博士。因为,根据我了解到的情报,罗德岛的博士,可是一个毫无源石技艺的废物。别说源石技艺了,甚至从未有过任何战斗经验。” 碎骨拒绝了同伴的阻拦,一步一步地走向我身边。 呵,我轻笑一声,对着战场喊话,“芙兰卡!将战斗打成拉锯战!特别是你,小火龙,收着点放火!” “可恶!本大爷才不叫什么小火龙!” “好好好,大爷,麻烦你收着点。” “哼。” 小火龙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她战斗经验太差,倒也不是完全不会收着,但对于局势的把控确实不太好。 她所谓的收着,就是固定且机械地,将自己喷火的频率降低,这点倒是给一旁协助她的小绵羊造成了不少负担,但似乎还好,问题不是很大。 我又环视一眼战斗区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带着微笑静待碎骨走过来。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德克萨斯将香烟踩灭,一只手扶着剑问我。 “什么问题?” “你应该是想让我带走这个小女孩,然后你独自和他交谈吧?到时候你身边就没有任何防护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留下我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想让我保护你吧?” 虽然性子比较冷淡,但人很聪明,而且以前能和拉普兰德并肩,作战经验应该也是相当丰富的。 “你听说过核威慑吗?”这句话说完我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核? “核威慑?”果然,她没听过。 “简单来说,双方都握有毁灭性的武器,谁不敢按下开关谁就输。” “碎骨一定不敢赌你会不会杀了米莎,所以在他选择走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赢了。” 啊,这种合拍的感觉,妈的,真想挖过来! “有机会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呵,拉普兰德吗?” “真聪明,不过现在还是干你该干的事情吧。”我拍拍米莎的肩,将她推给德克萨斯。 “哟,碎骨,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从选择开始定义,久仰的时间为十分钟! “我来了,你想谈什么?” 第三十三章 商谈 “抽烟吗?”我问碎骨,“如果烟草可以让你获得一些心安的话,我可以帮你借一根。” “不用。”离得远的时候,有防毒面罩的阻隔,将碎骨的声音扭曲变形,那时候还没察觉到。现在我才听出来,这个声音,似乎相当年轻稚嫩。 这么一看的话,身高也很矮啊,才到我的胸口。 “介意把面罩摘下来我看看脸吗?” 请求理所应当地被拒绝,“你到底要谈什么?如果只是耍我的话,我现在就能将你炸成碎片!” 我向德克萨斯和米莎的方向努努嘴,“说话前要三思,不要给自己造成难以接受的结果。” “说回题吧,我想和你达成合作。” “合作?罗德岛和整合运动的合作?那你可是找错人了,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也不信任你们罗德岛。如果塔露拉选择信任你们的话,你们应该和她去谈。” “整合运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看得起这种垃圾组织,罗德岛和整合运动可能有什么合作的地方吗?你们现在应该连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吧?” “你给我住嘴!你懂什么整合运动!再怎么样,这里也比罗德岛光说不做要好的多了,罗德岛美其名曰为了全体感染者,可你们有做什么吗?你的声称自己是一个医疗机构,可你们的医药真的有拯救任何一个感染者吗?!” 我举起手后退,“冷静,冷静,你得明白,你的这番话完全激怒不了我。全mISS,小子。” 我给了他缓口气的时间,让他将情绪平息下来,“接着刚才的话题,诚然,整合运动的目标是很高尚,你们的作为也很令人敬佩,但是!” 我看着碎骨的样子又要激愤,急忙提高了音量,“听清楚了!但是!但是!有些规矩和作风,一开始没有立下来,后面就基本不可能立得起来了。你们的目标再崇高,在聚拢大批感染者的时候,没有行之有效的管理手段,到了现在,就只是一盘散沙了。” “你们的缺点会愈加凸显,与以往的目标会越来越背道而驰。有些组织从一开始便是来拯救世人的,所以他们能走到最后。” “而有的组织,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燃起一簇火苗。这簇火点起来了,他们也就该退场了,不然,只能带给世界以痛苦。” “塔露拉的目标、你们的目标、整合运动的目标,和最重要的,底层感染者的目标与心理,你们在一开始没有将这一切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在雪球越滚越大之后注定被他们所拖累。” “感染者有着其劣根性——注意,我没有说这是感染者特有的,只是,因为感染者一直以来的生存条件,所以他们更容易体现出这种劣根性。” “我只问你,我在切城看到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屠杀切城平民、甚至屠杀自己的感染者同胞,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就真的一无所知?” “当然不!你们当然知道,当然了解,但你们无能为力,你们已经失去了很好的约束底层感染者的机会,你们现在只是在被他们拖着走,甚至身不由己。” “到了这个时候,塔露拉已经不是感染者的领袖了,反之,万千感染者成了塔露拉的领袖,她被囚禁,被拘束,被指挥向东,她就不敢向西。”前提是塔露拉的另一个人格没出来。 “即使到了这步你依然觉得你们行之正义吗?” 我将时间留给碎骨,自己抬头望天打发时间,米莎和德克萨斯似乎也听到了我的话,德克萨斯没有过多动容,但米莎却低下了头,大概是在回想我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吧。 我看着天上的云缓慢地飘,从这栋楼飘到那栋楼,在我脖子都僵硬酸痛的时候,碎骨这逼崽子终于开口了。 “你想……咳哼,你想谈什么合作,和我个人。”他的嗓子很干,咳了一声才缓解过来。 “很简单,我看中米莎了,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要带她走。” “如果……如果米莎愿意跟你们走的话,我当然不会……我现在不会拒绝。就只是这样吗?” “不不不,当然不,我说过了嘛,我是要和你个人谈合作的。米莎似乎很在乎你这个整合运动的起义军小头目啊,所以,我还想要你和我一起走。” “不……不可能的,我加入了整合运动……我……我要……” 真可怜,一个小孩子的信仰崩塌,这得是多大的痛苦啊,但没办法,我还要放上去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米莎感染了矿石病,就在你们进攻切城的时候,逃命中感染上的。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来吗?这很可能是你见她最后一面了。” “我……我……我……”碎骨最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将头转向米莎,摘下面罩,“他说的是真的吗?米莎。” 面罩下的脸,是一张和米莎八成像,但更阳刚的脸。 米莎在见到这张脸的那一瞬间,也潸然泪下,“亚历克斯,果然是你……我……我以为……我以为……”话未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 “没关系的,姐姐,”碎骨擦干眼泪,重新坚强起来,“在那种情况下,是我也会被吓住的,不过幸好的是,我还活着,在整合运动里活着。” 该死,出意外了!碎骨这小子居然是被整合运动救下来的,那想让他跳反确实有点难度了。 啧!别怪我,亚历克斯,这下真的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勾着亚历克斯的肩,将头低下,压低了声音,确保离我们最近的德克萨斯和米莎也听不到,“时间不着急,亚历克斯。我不需要你现在就做出选择,你大可以回到整合运动去看看,多思考思考。为了展现我招揽你的诚意,我可以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碎骨学我一样压低了声音。 “整合运动内,有叛徒啊!” “什么?!!!”亚历克斯终究是少年心性,这点消息居然惊地他叫出了声,吓得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听好了,亚历克斯,如果你现在对我有半分信任的话,就听我的,这么做……” 第三十四章 冲突 “我明白了,”碎骨的语气恢复正常,谈话已经结束,被其他人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但说无妨。”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选择了‘我’。”面罩还没有重新带上,亚历克斯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的能力并不算最强大的,在整合运动中就如此,更别说怪物频出的罗德岛了,为什么要选择我?如果你看中了米莎,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还有更合适的条件可以谈吧?” 确实是这样,我并没有看不起碎骨的意思,但恐怕……德克萨斯真的能单杀碎骨也说不定,他的战力,于罗德岛而言,确实可有可无。 “因为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米莎也是。” “理想主义者?” “当然,一个团队不能全是理想主义者,但也不能没有理想主义者。前者会将众人推向万劫不复,后者,则会偏离一开始的道路。” 其实我更希望这番话是和拉普兰德谈论的,她一定能更好的理解我的意思。 我和拉普兰德都不是那种理想主义的人,但又有着某方面的相似性,所以对此的理解会更为深刻。 “那边那个兔子小姐呢?她还不算理想主义者吗?”碎骨看向阿米娅,不愧是能做小头目的人,即使尚年轻,但他的感觉也很敏锐。 “她当然是,甚至可能理想地有些天真烂漫,但……她是领导者,是罗德岛当之无愧的皇帝,她应该逐步沉稳,而非一如既往的天真。事实上,她已经在向这方面转变了。坚强地出乎意料。” “这样吗?我理解了。”碎骨点点头,重新戴上面罩,向自己的队伍走去,“我会照你说的去做的,去看看,是否真的有叛徒的存在。” 碎骨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交战的整合运动成员纷纷停止争斗。 我见状也吩咐阿米娅他们停手,聚拢众人,在企鹅物流的指引下,向撤离点前进。 “碎骨……你……你就这么放他们逃了?” “没关系……他们逃不掉的,最重要的是,我……找到她了……” …………………………………… 谁也没想到,企鹅物流的撤退路线会是从上方,也就是楼顶撤离。 贫民区的建筑复杂,确实提供了很好地撤退路线,但也因此,行动困难了许多。 特别是我这样的智慧型选手——也就是懒批,我宁愿mon3ter背着我,也不用和她们一样上高援低。 但这也不算差,因为这为我创造了一个很好地,和罗德岛的太后谈话的条件。 “你想说什么?博士。” 我闻声转过头,上下打量凯尔希,她的样貌很是年轻,但岁月在一个人身上刻下的痕迹做不了假,她的经历带给她别具一格的感觉明晃晃地告诉我,她的不简单。 “冒昧地问一下,太后娘娘,您……今年贵庚?” “别用那个称呼叫我。”凯尔希先是反驳了一下称呼,才转向我,“看来博士在罗德岛的日子很是得心应手,已经自觉可以了解更多了。现在是对我的经历感兴趣了吗?” “哎——”我摆摆手,故作谦虚,“也没那么得心应手,主要是我能力比较强。” “你是在讽刺我的能力不够吗?”凯尔希不满,“哼,不过也无所谓了。你的动作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仅仅指挥战斗,已经升级到了更大的目的,我没说错吧?”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忘了。总之,应该比你想象地要大不少,我见证过这片大陆的伤痕和变迁,国家的兴起和坠落。如果你只是想让我给你讲故事的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目前没有多少时间。” “长话短说嘛,简单讲讲世界史,我最喜欢了解历史故事了。特别是有你这种经历过一切的长辈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给我讲点路上打发时间的故事不算什么大事吧?” “恭维是没有用的,博士,而且,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好话不怕晚,讲就是了。”面对油盐不进的凯尔希,我也有些生气。 “知道的太多对你的选择没有好处,博士,我只能告诉你这点。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对得起阿米娅的信任,指挥好罗德岛的众人,让罗德岛不要再增加新的伤亡,其他的事情,和你都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包括你和碎骨都聊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敢兴趣。但是,博士,我有必要限制你的一些行动,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为罗德岛带来多大的负担。” “或许你不会告诉我你的行动,但我会亲自调查,一旦发现了可能会带来损害的事情,我会亲自出手制止。” 说道最后,她的语气软了些,或许是觉得该给甜枣了吧,“说到底,博士,罗德岛目前运转良好,我们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你更没必要大包大揽所有的事物。只需要看着阿米娅成长,指导阿米娅,并担负起指挥这个指责就可以了。” 我从mon3ter的背上跳下来,刚才没感觉,现在只觉得趴在上面扎得慌。 我看着凯尔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她,“我也同样不关心你的行动,过去未来我都不关心,我只想问:如果我非要知道呢?如果,我非要知道,历史呢?” 凯尔希同样直视我的眼睛,寸步不让,“我不会说的,博士,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如果那个时机永远不会到来,那你永远也不会从我口中听到一个字句。” 双方的沉默了,只盯着对方,表情肃穆。 行进的队伍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这凝重的气氛搞的大家都禁了声,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小火龙也缩住了脑袋,阿米娅想上前,却被芙兰卡和能天使两人拦住。 对视许久,我先移开了目光。 皇权与相权的初次交锋,以我的溃败收场。 “当然了,凯尔希医生,我尊重您的选择,毕竟您是罗德岛的元老级人物,自然是谁都比不上的。”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回头,“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您不需要回答,只告诉我您是否听懂了就好。” “可以。”凯尔希言简意赅,显然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我开口:“【自古明王圣帝,犹须勤学,况凡庶乎!】和【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a question.】您听懂了吗?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注视我良久,转身重新踏上旅途,“呵,古老的语言。” 她或许以为自己这是让步,其实不过是对相权的再一次打压。 “啊哈哈,老板,不要忘了我们的时间还很紧迫呢,就不要在路上耽搁时间了嘛!”能天使笑哈哈地走上前,拍着我的肩膀缓和气氛。 “哈哈哈,是啊,”芙兰卡干笑两声,拉着雷蛇也走了过来,“他们和我们真像啊,雷蛇。是吧?都这么爱斗嘴,无时无刻不在相怼呢。” 米莎一言不发地拉起我的手,抬头,拽了拽我,“走。” 我笑了,“走吧。”我向众人示意。 我看着身旁矮我小半截的米莎。 罗德岛这一潭死水,需要新的活力来注入。 真棒,我的运气还不错啊。 第三十五章 铁砂掌 我们跟着能天使一路从楼顶撤离,背着喷气式背包的整合运动从天而降。 瞧,他们什么都弄得到,明明是客场作战,他们却比我们主场。 我已经不想骂魏彦吾了,我只觉得魏彦吾这个漏洞百出的桃花源很有趣。 “德克萨斯,A2地区,落地剑雨。能天使,德克萨斯左侧房顶,清场。阿米娅,右侧。小火龙,看见前面那个直角了吗?什么都不用管,站在那里做你最擅长的就好了。小绵羊,小火龙清理不过来的交给你。所有人记得:格杀勿论!哪怕敌人要从楼顶坠下去,你们都在在他们掉落之前将他们的生命结束在空中!” 阿米娅面露不忍,“博士,这样会不会……” “不用多说,这是命令,也是交易。” “……是,博士!” 吩咐完一切,我叫来芙兰卡和雷蛇守在我身前十步外,没去管凯尔希,蹲下了身子压低米莎的头:“记得那个白头发的拉普兰德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她去做什么了?” “和龙门有关吗?” “没错,龙门今天必须血流成河。魏彦吾自大桀骜所犯下的错,将由近卫局的鲜血来洗刷。” 米莎点头:“你说吧。” “魏彦吾欺骗了所有人:欺骗了罗德岛,欺骗了自己的伙伴,欺骗了近卫局,甚至欺骗了龙门本身。他从来不是什么想要建立世外桃源的理想主义者,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 “因此,我看魏彦吾很不爽。但罗德岛不能和龙门水火不容,我只好让整合运动与龙门死斗了。” “那个叫拉普兰德的就是……” “是啊,她是最完美的杀手,隐入暗处,藏而不发,然后等待一击毙命,是她最熟练的手艺。所以,挑动龙门和整合运动的对立,交给他在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龙门一定会和整合运动对立?” “它们两者之间有秘密,具体是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应该和塔露拉有关,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秘密很戏剧,很好看。”我想到了我在魏彦吾办公室时,他试探我整合运动领袖名字的事情。 “不管这个秘密是误会还是其他什么,我们都要让他们没有化解的可能。” “因此,‘龙门’正在‘有序的’对整合运动的小头目,进行秘密灭口。与此同时,‘整合运动’也在‘愤怒地’‘报复’整个属于魏彦吾的龙门。” 米莎低下头思考了一下,这并不难想得通,她很快抬起头,“这样做对你们罗德岛有什么好处吗?” “不是你们,是我们。”我纠正她,“我和魏彦吾谈判时你不在,所以你不知道,当时在我们身边的,还有一个近卫局的高层……” “就是那个和你们通讯,要求带走我的陈警官?” “没错,而且,这两个人,都对塔露拉这个名字,很上心。” “他们是一伙的?不对不对——”米莎一拍脑袋,懊恼的摇摇头,“这应该就涉及到他们之间的秘密了吧。” “没错,龙门近卫局有很多人才,他们待在龙门实在是太屈才了。这样一个藏污纳垢之地,完全是在浪费人才。我本打算引整合运动一举攻陷龙门,同时攻陷近卫局的,但考虑到某些人……某些方面的因素,我不得不取消了这个一本万利的计划。” “你……你简直是疯了!”米莎捂着嘴,瞪大了眼,“你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比整合运动可怕多了……不是整合运动救醒的你真是万幸。如果不是知道切城时你还没有苏醒,我会以为切城沦陷也是你做的。” 米莎又仔细想了一会儿,问道:“仅仅这样就够了吗?击杀两边的人物就可以激化矛盾?这似乎有点太……儿戏了。” “当然,当然,这一切成立的前提,都建立在怀疑的条件下。我曾和能天使单独交谈过,得知魏彦吾是陈警官的亲舅舅。”我从口袋掏出一张相片,“这张相片也是从企鹅物流买的情报,看这个人,就是陈警官小时候,而这个人……你不觉得还挺眼熟的吗?” “银发……长角……”米莎喃喃自语,“是啊,我确实见过这样的人,虽然只是远远地瞥见一眼,但我确实见过,就在……” “切尔诺伯格!”我替她接上后面的话,“拉普兰德还做了什么你暂时没必要知道,好好消化这些消息,我在罗德岛和你会合。” 说完,我们直起身,能天使这时候恰好走过来,对我招手,“哟,老板,你们聊完了吗?我们改出发了,毕竟时间还是蛮紧迫的嘛。” 我瞅着能天使头顶硕大的引敌光环恍然大悟,怪不得整合运动能飞蛾扑火一样飞快地定位我们呢,“能天使,你睡觉的时候头顶也顶着这么一个日光灯管吗?你一定没有舍友吧。” “哈哈哈,我也希望能关掉它。如果老板你能帮我关掉的话,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我要你加入罗德岛呢?不给钱的那种。” “啊……哈哈,我倒是更想让你来企鹅物流做我们老大。德克萨斯,你也说说啊,对吧?” 我环顾四周,很好,气氛恢复了正常。 牵起米莎的手,我不免困惑,这手怎么这么烫,她刚刚涮火锅了? 第三十六章 囚禁 走了一段路,她的体温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急速升温,我摸了摸额头,同样烫的厉害。 发烧了? 米莎走路晃晃悠悠,全凭牵着我一只手才不至于跌倒。她的精神恍惚,眼皮浮肿。没办法,我只好背着她。 只过了十多分钟,她身上的滚烫,连我厚重的防护服都抵挡不住,我只感觉后背在被一块滚烫的巨大煤炭灼烧。 “阿米娅,过来看看,米莎这是怎么了?” 众人闻声停下脚步,阿米娅走过来,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是矿石病急性发作。” 急性?这玩意儿居然会有急行慢行之分?我以为矿石病一直是线性增长缓慢感染的。 “唔……急性和慢性的区分,具体有些难讲……” 雷蛇持盾走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没有过多关注,“芙兰卡,你是什么类型?” 芙兰卡:“怎么,关心我了吗?” “阿米娅,如果芙兰卡病逝了,我希望在罗德岛火化她。” 火化?这个设定有点熟悉,矿石病……感染……火化……下一个就是…… 能天使:“额……她是不是……快爆了!” 没错!就是这个!感染活人并产生爆炸! 你是bt! 环顾四周,我大概搞清楚了状况。 低下头,我看着这年仅……我也不知道多少岁的小女孩,颇有些于心不忍。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询问她的意见。 “米莎,米莎,听得见吗?”我推了推她发热颤抖的身躯,“听得见的话应一声,你介不介意快爆炸的时候,被我们扔进龙门近卫局发挥余热?” 我侧耳倾听片刻,她没有回应,想来是默认了。 ……………………………… “所以……你们居然真的将那孩子带到了?”陈抱臂站在我面前,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昂。 “何出此言?” 她冷哼一声,“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遵守约定的。” 这你可就误会了,我一直以言而有信立足于世的。 我拍拍手,众人从两旁闪开,让出背着米莎的德克萨斯——出乎面无表情的外表的预料,她倒颇有善心。 “人我们就带给你了,但急性矿石病发作所带来的其他任何后果,包括但不限于:感染、爆炸、法术爆发……罗德岛概不负责。” 我轻轻躬身,以显示罗德岛完美的姿态。 陈的脸色倏忽间变得异常难看,“她……她矿石病发作了?该死!你们是医疗公司!为什么不救治!” 怪了,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我转头问阿米娅,“和龙门签署的条约上有写这一条么?” 阿米娅低下头不作声,脸皮还是太薄,没办法,我只是自己唱独角戏。 “就是这样,陈警官,这是另外的价钱。” 陈咬牙切齿:“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耸肩,“半个龙门,你觉得如何?” “你做梦!” “瞧,没得谈了,米莎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守得住。” “守得住?这是什么意思?!” “咦?龙门的情报这么不灵通么?还是在自己的地盘?那我附赠你一条免费消息:这孩子是塔露拉点名要的人物,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进攻龙门。”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凑上去,离她的脸只有一掌距离,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什么!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真是拔吊无情啊,俗话说得好,那什么什么无情,什么什么无义。 我和众人离开近卫局,返程路上,我拍拍阿米娅的肩膀:“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阿米娅抬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妈的!快啊!快说!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快立牌坊!身为一个领袖,你不应该放弃任何刷下属好感的机会! “我觉得……我们应该吸引整合运动的火力,这样米莎就越安全。” 我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眼角有些微翘,心中长出一口气。 好了,牌坊立好了,我该当婊子了。 “不急,我们先等拉普兰德回来,然后……去杀了碎骨!” “什么?”阿米娅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不可以!博士!如果那个碎骨死了的话……米莎她……” 我摸着她的头,微笑着告诉她:“可以听我的吗?阿米娅。如果你还当我是战场领袖的话。” ………………………… 我安静的坐在罗德岛的办公室内,听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从龙门传来。 我被凯尔希以保护的名义囚禁带回,事情发生在一次有预谋的袭击之后。 战场上,我和碎骨对视,碎骨的眼神透露着犹豫不决,他看向我。 我的眼皮沉重,缓缓向下移开了目光。 下一刻,冲天的爆炸在众人身旁炸响,那带着孤注一掷的攻击冲破一切阻碍,直冲冲奔我而来。 我长在双臂,感受着死亡临近的舒爽。 真是令人陶醉。 这是预定好的计策,好逼迫阿米娅亲手终结碎骨,让所有人看到碎骨的死亡。 然而,意外就在那时发生了,阿米娅失控了,冲天而起、剧烈爆发的源石技艺将一切爆炸与攻击掩埋。 她的法术化作了黑色斑驳的长剑,刺中碎骨的身躯无力地倒下。 就这样,我被凯尔希监禁,并带回了罗德岛,她告诉众人:战场太过危险,而余下的战争,连同龙门近卫局在内,即使没有指挥官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当然不会出差错了,我早已经给龙门定下了剧本,交战双方都化为合格的演员,展现最完美的演出。 当然不会出问题了。 她的借口是这样,令众人信服。 而只有我知道,她实际的理由。 因为她在回罗德岛前和我有过单人的对话: ………………… “博士,我本以为你的复苏会带来改变,没想到你仍一如往常。”凯尔希的语气依旧那么平淡,话语中的失望似乎只是错觉。 “你指的是什么?”我玩味地问她。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取胜可以玩弄一切,在……的时候就是如此,几乎成了干员们最畏惧的存在,没想到到了今天,你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畏惧吗?”我困惑,“我带给了他们胜利,减少了他们的伤亡,他们对我应该只有信赖。或许你可以问问他们,在战场上,他们希望我出现在哪一边?” 凯尔希沉默良久,讽刺一笑,“呵,‘巴别塔的恶灵’,名不虚传。” 巴别塔的恶灵?我喜欢这个称呼,很有气势。 “……总之你的行为不会被大家所喜,即使获得了不错的结果,也不会是阿米娅想要看到的,阿米娅她……本也不能忍受这些。就此为止吧,收手吧,博士,我会调查清楚你这次外出所做的一切。这次事件之后,收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放肆,笑的恣意,笑的快活。 “怪不得你们曾经会失败,这点理由就已经足够了啊,我亲爱的凯尔希医生。” “够吗?”凯尔希反问。 “不够吗?”我微笑,指向凯尔希,“傻子。”再指向我自己,“疯子。”最后指向阿米娅,“白痴。“这三点齐聚,失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 “没关系吗?博士。”我从回忆中抽身,拉普兰德在一旁微笑着问我。 她是在我回罗德岛后被凯尔希嘱咐限制我的人,至于为什么是拉普兰德……或许凯尔希也知道我最喜欢拉普兰德,想以此让我获得一丁点的慰藉吧。 “你是指什么?拉普兰德。” “离开龙门近卫局的时候,你和阿米娅的对话,我全都听的了哦,那时候我就在附近不远处潜伏。没关系吗?这样做的话,大家应该会对你很有怨气啊,即使是阿米娅,同样会心怀抗拒也说不定。”她虽然在询问,语气却没有半点疑惑,反而像是带着某种审视的态度。 “阿米娅才是罗德岛名义的王,只有她才需要名利双收。至于我……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亲爱的拉普兰德?而我和阿米娅的关系,就靠我自己来修复了,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凯尔希呢?博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某些想法总会不可避免地会被那个女人所阻碍吧。若在干员中威望流失,可能大家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也说不定。” 我站起身,直视拉普兰德的眼睛,“那么你呢?拉普兰德干员,你觉得我的威望有流失吗?” 拉普兰德微笑:“以前我只觉得罗德岛或许是能接触到德克萨斯最近的安身之所,现在,才真正开始有意思了。” “承蒙您的期待,”我微微躬身,“联络感情的事我会做的,而且,恕我直言,凯尔希实在不像一个会定期维护感情的人。她大概是抓到一个干员,丢到罗德岛之后便不闻不问吧。除掉那些罗德岛的元老们,我不觉得有多少人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凯尔希——阿米娅可不算在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博士,就是这种态度,就是这种态度啊!简直令我都有些兴奋了!你和凯尔希针锋相对的那一天……真想亲眼看看啊。” “会有机会的。”或许吧,“那么现在,请你转告……派人转告红,让她去龙门潜藏,定期汇报,直到我的命令到来。” “果然你是不会安分的,即使是在罗德岛内。” “谢谢夸奖。” 第三十七章 斯卡蒂 在罗德岛内待了几天,闲来无事只能看看干员档案解闷。 龙门并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想来战况应该还会持续几天。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碎骨的尸体,本应被罗德岛收敛的,但却莫名失踪了,阿米娅他们猜测可能是被整合运动夺回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长出了一口气,阿米娅身上未预料到的爆发是我唯一的失策,如果亚历克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米莎。 我想了想,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使米莎加入整合运动,我也不会有丝毫责怪,只是,到时候就必须兵戎相见了。 我躺在椅子上,将视线移向窗外放松。 从甲板上走下来一个女人,灰白色的头发,身背形状独特的大剑,穿皮裤,带披肩。 她的脸蛋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不,话或许可以说满一点,是独占鳌头的。 评价一个人的样貌当然不能脱离本身的气质。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是轻视还是无视的态度,这两种态度在她的眼中分不出差别,就好像她与所有人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她,独属于更高耸的地方。 她的气质,就在告诉众人,什么叫强大。 “那是什么人?”我问在一旁受凯尔希之命,“监视”我的拉普兰德——真好笑,让狼看管着狈不要偷鸡?真亏她想得到。 “她啊……她叫斯卡蒂,博士应该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传说,即使是在罗德岛内部,对于她实力的传言也甚嚣尘上。” 斯卡蒂,我确实听过这个名字。有人说她的实力连杀手都为之恐惧;有人说她能劈开一座大山;更有人说她一个人就可以毁掉一座城。 无论怎么看,都太夸张、太离谱了。 我也突然想起来,我看到过她的任务报告,只有简单的“完成”两个字,符合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人狠话不多。 我对拉普兰德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又不免好奇,“她似乎在向外走,罗德岛有给她派外勤任务?” 拉普兰德毫不在意,“啊,谁知道呢?她那样的人,她那样余下唯一重要事物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不是吗?” 拉普兰德不关心这种事,但我这里应该是有任务记录的,我在prts里几次翻找,都没有找到最近和斯卡蒂有关的记录。 也就是说……私自外出! 我爱死这个不守常规的女人了。 “拉普兰德,”我扶着拉普兰德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我需要外出散散心,老是闷在罗德岛里会闷坏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几乎是在确定自己安危之后第一个出现的念头。 这个世界广域辽阔、国家和势力林立,但我却只能被囚禁在罗德岛里面? 不是被凯尔希囚禁在办公室,而是被罗德岛这个势力囚禁在罗德岛里。 凡罗德岛可见的,我才可见。 我厌烦这样的人生,这是一种对精神的囚禁与打压。 “和那个女人?”拉普兰德看向斯卡蒂消失的方向,回过头,缓缓开口,“需要我和博士一起出去吗?” 真是一个诱人的提议,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要脱口而出,可惜…… 我看了拉普兰德一眼,“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我不能,拉普兰德干员。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段无法释怀的过去,在你身上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我不能带你主动卷入别人的背景。对你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拉普兰德的疯狂与偏执、她对于杀戮的熟练与源石技艺的模样,无一不在向我表示,她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甚至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 在解决她身上的问题之前,我确实不愿她和其他同样背负巨大..麻烦的人相互纠缠。 而且像她们这种人还不少,在我的设想中,如果每个人都能专注自己的事,而不插手其他人的过去,那就再好不过了,解决起来也再简单不过了。 “这样么……”拉普兰德低下头,好久之后才缓缓抬起,“那凯尔希那边呢?需要我帮博士带话吗?” “不用,”我转身回到办公桌,写下一张纸条交给拉普兰德,“如果凯尔希来问你,将这个交给她就好。” “我可以看看吗?” “请便。”我抬手示意。 拉普兰德打开纸条,其实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杀掉我亦或者看我加入整合运动?做好选择之后就来追我吧。 “你觉得凯尔希她不敢选择?”拉普兰德询问。 我点头,“是的,她不敢。无论哪种选择,所造成的的最大伤害都不是对我,而是对阿米娅。凯尔希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但她一定会在乎阿米娅。换句话说,阿米娅,就是她唯一的弱点。” 想想吧,如果凯尔希真的杀了我,以阿米娅对我的信任和依赖,会做出什么事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想就让人期待,期待到我恨不得将自己送到mon3ter面前。 恐怕黑化的阿米娅,会让整个罗德岛都毁灭吧? 从碎骨事件的暴走来看,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拉普兰德点头,侧身放我离开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博士,我在龙门的时候,感受到了有其他人在暗中行动的痕迹。” “其他人?”我停下脚步,“能确定是哪个势力么?” “不,不能。时间太过紧迫,在我回过头来想要探查的时候,对方的痕迹已经被抹消了。” “这样啊……”我想了想,又回到办公桌,写下一张纸条,装在锦囊里,交给拉普兰德,“托人将这个锦囊带给红,让红听命行事就好。” “没问题。”拉普兰德点头,顺势打开了锦囊,被我在最后一刻阻止。 “这个你不能看,拉普兰德。你和红不同,红的世界很简单,除了契约就是杀人。除此之外一切毫无区别,她没有三观的说法,所以任何事物都不会对她造成冲击。但你不同,你有自己成熟的三观,即使疯狂的本质也不能掩盖。而上面的文字,不会是你希望看到的。”说到最后,我握着拉普兰德的手,“就当给自己放个假,给自己的精神放个假,即使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疯狂,也可以好好歇息片刻,这种会陷入偏执的东西还是不要看了。” “你是说这里面的东西会对我造成影响?哈哈哈哈哈哈——”拉普兰德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盯着黑洞洞的锦囊口看了半晌,抬起头,“不过,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博士。” 那就好,我相信拉普兰德的疯狂可以让她做出任何事,但同样相信她最后一句话对于她自己而言的分量。 没什么可收拾的,我快步跟上走出门的斯卡蒂。 第三十八章 同行 罗德岛外,我和斯卡蒂对面而立,她举起背后奇特的大剑,剑尖离我不到一寸。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她的语气很冷,表情仍给人那种无视的感觉。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着你和她之间的距离,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任何试图跨越鸿沟的生命都会被她亲手阻拦。 “罗德岛的博士,和凯尔希同级。”我试图移开剑尖,没移动,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朝旁边推,那横亘的长剑依然纹丝不动,似乎在嘲笑我的无用功,算了,放弃了,无视大剑,我朝斯卡蒂友好地伸出右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被凯尔希囚禁,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其实也没多么不容易。 “滚回去。”她仍是不肯多说一个字,这么少言寡语,想来跟罗德岛的各位同事关系一定不会好。 “不可能的,”我摇头,“我好不容易才逃出自由,怎么可能再灰溜溜地跑回去。难不成等凯尔希跟我玩花样么?” 她收回了大剑——不,没有收回,只是换了一种姿势,原本的剑尖被收回,换成了剑身竖在我和她之间,“回去,或者我打断你的腿。” 真残酷啊,无怪乎干员们会对她的评价妖魔化。 “不可能的,我就算咬着你的衣服也要跟你离开。”她这种性格更让我兴奋了,你想想,对于一个rpg玩家来说,这难道不比头顶问号还显眼吗?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做剧情党!过去那只知道执行三光政策的任务党,拜拜啦! 斯卡蒂神色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早知道她不会杀我,所以多放肆一些,没什么坏处的,无非就是被打断四肢丢在原地罢了。 不值一提。 “我会将你放在附近的镇子。如果你真的打算逃离罗德岛的话,到了那里你怎么走都好。”犹豫片刻,她还是说出了自认为最佳的解决方案。 我再次摇头,现在跟你说话的可不是那种潜行游戏里,需要逃出生天的玩家啊。而是一个rpg的剧情党玩家! “如果你下次回到罗德岛之后,想对凯尔希汇报:‘对不起,我弄丢了你们的博士’的话,就抛下我独自一人吧。反正我是没什么所谓的,我也没有什么生存技能,也不懂得分辨别人的谎言,又没有什么心眼,恐怕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唉,算了,也行吧。到时候你走你的就是,不用管我就好。唉——” 斯卡蒂脸上重新露出犹豫的神情,显然收到了良心的诘责,好半晌,她重新背弃大剑,语气瓮瓮,“那,随你吧。但不要和我说话,我也没兴趣和别人聊天。” 果然,这孩子,是个憨憨啊。 我这样的话术估计连阿米娅都骗不过吧? “得嘞!”我快步小跑到斯卡蒂身边,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真好看,抠下来应该能卖不少钱。 罗德岛外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苍凉,这给了我一种错觉,城镇之外,即为荒漠。 行走在这样的大陆上,连旅行最重要的乐趣——赏景——都被剥夺了,我甚至怀疑,这片泰拉大陆,还有没有值得一提的自然景观。 太过无聊,我只好找斯卡蒂搭话。 我戳戳她的后腰,她未卜先知一般灵敏地闪到一旁,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你要去哪儿?斯卡蒂?” 她没理我,只自顾自埋头走路,加快步伐,始终将距离和我维持在两三米的距离,不远不近,这倒显得我像是个瘟神灾星。 “我看罗德岛的系统内并没有你最近的任务记录,你是私自行动的吧?” 斯卡蒂的脑袋晃了晃,似乎想回应,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总得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吧?我手无缚鸡之力,总会怕遇到危险的。” 她终于没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似乎是在劝解,又似乎是警告,“继续跟着我你才会遇到危险。” 我眨眨眼,迅速摇头,“没关系,我不怕危险。” 她又不说话了。 我费力地压榨自己的脑细胞,只恨自己为什么完全没在意过斯卡蒂的干员档案,如果跟她出来之前,临时将她的档案背过就好了,我一定能找到话题的突破口。 可惜…… 气氛突然变得熟悉,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是一种类似于直觉的下意识。 我快走两步赶上斯卡蒂,伸手拦住她继续前进的脚步,语气有些凝重,“有敌人,听我指挥。” 我没有战斗能力,斯卡蒂又只有一个人,战力经过罗德岛同事妖魔化后也不可信,敌人的数目还是个未知数。 啧!这下麻烦了。 斯卡蒂斜睨我一眼,“你不是说自己没有能力吗?” 谎言被拆穿,我娇羞地轻拍斯卡蒂的肩膀,“讨厌,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从影影绰绰中钻出几个瘦弱的身形,他们面黄肌肉,手握小刀水果刀,站都站不稳却还要努力地目露凶光盯着我们,也是难为他们了。 我突然为自己的蜘蛛感应会对这群人起作用而感到羞愧,这种人,我自己都能挑好几个。 而实际的战斗结束地比我想象的更快,斯卡蒂上前,用剑背一瞬间拍飞了所有人,他们瘦弱的身形跌落在地上,扬起一片黄色尘土。 她又将身后的背包丢过去,丢在地上,“拿上这些东西,离我们远点。” 背包之前和大剑背在一起,体积也不是很大,因此我没有注意到。 现在猜测背包中的东西,想来应该是食物和钱财一类的出行物品。 她是个善良的人,这很好。 但现在的问题变成了:我们要他妈的吃什么? 斯卡蒂转过头,她向后撩头发,一脸疑惑:“你外出旅行从来不带必需品吗?” 好问题,少女。 所以你是觉得我有多余的食物,故而慷他人之慨?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黑色大衣笼罩的身躯,这儿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吗? 伸手进口袋里摸摸,掏出来几颗哄小火龙用的糖果,糖果还是维纳给的,味道很酸,小火龙不爱吃,我砸在手里了。 我将糖果伸向斯卡蒂:“这个东西对你顶几分饱?” 斯卡蒂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她背起剑,不说话,转身重新上路。 空气寂静了好久,她才开口:“前面有一座小镇,我是一个赏金猎人,应该会接到几个任务。” 得,果然不能指望她。 第三十九章 偏傻姑娘我能有什么负罪感? 小镇旅馆一楼,我刚组的牌桌上。 我翻开身前的一张扑克,是K。 游戏很简单,简单的比大小,几个人各发一张牌,同时翻开比较点数,点数大的人获胜,就这么简单。 “怎么样?”我将桌上零零散散的几张货币收入囊中,“简单的运气比拼,绝对没有作弊的可能性,如果你们信不过我的话,可以让我妻子替我上桌,如何?” 我赢太多次了,再赢下去怕是没得玩。 桌上的三个沃伦姆德人有些犹豫,但转头看了眼斯卡蒂,她纯净的气质就给人一种感觉:这姑娘相当好骗啊。 “……可以试试。” 有人率先同意,其他人用不了多久纷纷点头。 我压着斯卡蒂坐上牌桌,斯卡蒂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很好,这姑娘不迂腐,我就怕她是一个即正直善良又迂腐不堪的人,那样的话大家玩不到一起的。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人,怎么可能迂腐呢。 我自觉承担了荷官的位置,一边发牌一边随意闲聊,“你们这里的环境相当不错啊,即使是个小镇,人口流动也不少,连旅馆的生意都算得上火热。” “嘿,朋友你是那种大家族里的少爷吧?被保护在家族里从没有踏出门过?” 我将牌发给他,也没有否认,“没错,其实我这次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那就对了!”那人将自己的牌掀起一个角,偷偷看一眼,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坐在她对面的斯卡蒂。 斯卡蒂确实不会玩,她拿到牌的第一时间就要翻开,被我伸手制止,那人见到更加满意。 “别看沃伦姆德只是一个小镇,却可是被誉为‘第八个月亮’呢,这里的商业繁荣,音乐造诣也是首屈一指,你们夫妻有时间的话,可以多转转大剧院之类的地方,那音乐,听到耳朵里就得劲。” “没问题。”我满口应承,一圈发完,我示意他们开牌。 斯卡蒂是q,毫无疑问,她最大。 很简单的伎俩,牌不在我手上,我作弊还需要花费一番心思,现在整副牌都在我手上,我当然想让谁赢谁就赢。 开了一间房,斯卡蒂坐在房内思考,我外出买了几件衣服——给我自己。 总是闷在大衣里会憋坏的,好不容易离开罗德岛,我也比较想来点新形象。 回到旅馆,斯卡蒂坐在桌前发呆。 我走进后,她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博士,我有必要提醒你,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离我两米以上,不要和我过分亲密,也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你被随我而来的危险卷入其中。” 我本以为她是要追究我假称妻子的责任,没想到她竟然突然说起这种事。 危险?什么危险? 我仔细回想着斯卡蒂的履历,档案只说她在加入罗德岛之前是一名赏金猎人,危险指的就是她的仇人? 斯卡蒂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容易被骗的人直觉也同样敏锐,“看过我的履历了吧,或许你以为赏金猎人就是我过去的全部。但实际上,我的过去远比你想象的更糟糕。待在我的身边,不仅你会陷入危险,也会让我很难办的。”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温和不少,但也透露着一股坚定,即:我不会再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不过没关系,她很好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噩梦中猛然惊醒,坐在床边大口呼吸。 斯卡蒂几乎下意识地提剑警惕,然后才注意到我的状况,“怎么了?”她有些担忧。 我缓了好半晌,抹了把头上的汗,终于感觉好多了,“我……我做了噩梦。” “噩梦?” “对,”我端起斯卡蒂倒给我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具体我说不上来,我只记得,梦里有我没听过的教会,和我没见过的怪物,最后……只听到怪物的嘶吼,和教堂悠扬的钟声。” 斯卡蒂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下意识想逃离这里,又不放心我,“是海嗣……它们果然来了。” 我伸个懒腰,抖抖衣服,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海嗣是什么?” “海嗣是……”她在话说出口的一刹那反映了过来,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你又骗我。” 对,没错,我确实不知道斯卡蒂的履历,但我昨天回忆她的档案的时候,想起来她的出生地是阿戈尔,而罗德岛内的阿戈尔人很少,少到只有两位。 另一位,代号幽灵鲨。 她的疯狂比拉普兰德更甚,拉普兰德的疯狂始终有名为理智的底线引导,幽灵鲨的疯狂就是彻底的丧失理智,被疯狂所支配。 我与正常状态的她交谈过,她大部分时间很温和,可以好好交流,但有时候会毫无预兆地陷入语言破碎的思维混乱之中。 她常年穿着一件修女服,每天醒来都要祈祷。 我只是试一试,有枣没枣打三竿罢了,没想到还真试中了。 “所以,海嗣到底是什么?”我很好奇,这个海嗣似乎很厉害,能让斯卡蒂这么郑重对待,而且从斯卡蒂口中提醒我的,我可能会受到伤害来看……这个海嗣造成的伤害是心灵暴击啊! “不,博士,你现在已经很危险了,我不能让你……” “停停停,”我打断她,“你现在吃我的睡我的,没有底气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别忘了,是我在包养你。” “那些钱我会……” “诶——”我再次及时地打断她,扶着她的肩膀坐在我旁边,“你是我的干员,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哪儿有什么还不还的。这样吧,你不用一次性告诉我,我一点一点提问,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这样如何?” 我不给斯卡蒂思考的时间,迅速发问,“所以你和幽灵鲨认识。” “没错,在我成为赏金猎人之前……我和她都是深海猎人。” 深海猎人,海嗣…… “深海猎人的敌人就是海嗣?海嗣是……鱼?” “不,海嗣的形态并不固定,它们居住在大海深处,形态各异,恐鱼是最普遍之一的敌人。” 恐鱼,海嗣,大海,阿戈尔…… 正当我思考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斯卡蒂叹了一口气,“博士,我会告诉你的,关于深海猎人,还有阿戈尔和海嗣……” 第四十章 歌蕾蒂娅:? 故事并不复杂,但却令人毛骨悚然。 阿戈尔临海建国,多年来一直没有受到天灾的威胁,外界人人避如蛇蝎的源石在这里近乎绝迹。 也因此,他们的科技旺盛,武德充沛。 这种境况,赞一声鱼米之乡不为过。 这一切的美好持续到海嗣来临之前。 海嗣与阿戈尔人同居深海,初一相遇便是战争的开启。 这些生物奇特怪异,细胞更是拥有着违背自然规律的分化能力,只要养分充足,它们便可以无限进化。 更为恐怖的是海嗣对于这片大陆的感染,它们就像是末日到来的病毒,侵蚀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生物会被他们同化、大地也难逃侵蚀的命运。 它们的个体会逐渐感染这片大地,直到将世界改造成它们适合生存的模样。 即使连阿戈尔傲立于世的科技都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被海嗣逐渐适应,因此,阿戈尔人放弃了科技,为了遏制海嗣的不断进化对世界带来的灾难,他们选择用冷兵器与之战斗。 长年累月的战争不仅为阿戈尔的经济和军事带来了创双,更让他们逐渐失去了继续与之厮磨的耐心。 于是,深海猎人计划启动了。 为了更加有效地对抗深海,阿戈尔决定开发人形武器,即将阿戈尔血脉与海嗣融合,获得海嗣的强度,用来对抗海嗣。 虽然这项计划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人类一不留神就会被海嗣同化,化为新的海嗣屠戮同胞,但为了战争的胜利,这一切都值得。 而那些未被同化的人,就被称为深海猎人。 斯卡蒂正是其中一员,她被海嗣所感染,但并未完全同化,她的战力提升也有目共睹。 于是,觉得时机成熟的阿戈尔人,对海嗣发起了总攻——高层批准通过了对海母的斩首行动,由全体深海猎人执行。 那是一场近乎自杀式袭击的行动,深海猎人四个小队无一幸存,海母最终被斯卡蒂的最后一击成功击杀,而斯卡蒂也因身心的疲惫,离开了战斗了一生的家乡,化作了赏金猎人行走在这片大陆。 直到她在罗德岛遇见了幽灵鲨——另一位存活的深海猎人…… 听完斯卡蒂的讲述,我陷入了呆滞之中。 对于海嗣的特性简述有两点:1.所有的海嗣没有自我,只有群体。它们属于集群意识,一个人的想法便是千千万万人的想法。 2.他们的进化几乎没有上限,甚至没有自然地随机选择!他们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的进化方向,近乎随心所欲地打造自己的基因。 唯一限制他们进化速度的,只有它们自身的认知。 我甚至怀疑,若海嗣的集群意识,知道有一种叫做“中子灭杀”的武器,它们是否可以进化出在中子灭杀中活下来? 罗德岛与整合运动为了大地的归属针锋相对、对源石和天灾惊惧不已,然而真正能毁灭世界的危机,竟然只由四个小队来化解? 这够不够魔幻现实主义? 怪不得斯卡蒂告诉我她是灾厄的化身,海母虽然死亡,但余下众多的海嗣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她的脚步。 “所以……”我整理了思路,组织语言,“你加入罗德岛的原因是——” “幽灵鲨,没错。我本以为世界上只剩下了一个深海猎人,但幽灵鲨出现在了罗德岛,虽然她变得癫狂,但她就是幽灵鲨,是我剩下唯一的同伴,这一点不会错,我必须搞清楚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再一次陷入沉默,非是我不愿意开口,而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斯卡蒂和所有深海猎人与这个世界而言,无疑是伟大的,值得尊敬的;她们各自悲惨的遭遇给这层伟大镀上了一层金边。 所以,我能说什么呢?夸赞?安慰?同情? 不,我说不出太温和的话。 有人说“恶语伤人六月寒”,但于我,反而是这些含情脉脉的话语会让我毛骨悚然。 所以,我一向伶牙俐齿的口才失了效;引以为傲的大脑宕了机。 最终,还是斯卡蒂打破了宁静,“所以,博士,你应该知道了,我身上所隐藏的危险比你想象的更大,我是那种……会带来灾祸的人。” 哦,我错了!去他妈的!感谢我伶俐的口才,感谢我聪慧的大脑!虽然我不知道该主动谈起什么,但我知道被动回应什么! “巧了,”我说,“我也被称为能带来灾祸的人。” 其实没有,但……“如果你去问问龙门和整合运动的那一具具尸体,他们应该会很有认同感。” 斯卡蒂笑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们重新上路,据斯卡蒂说,我们还有一半的路程。 “我们去哪儿?” 我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与之前不同的是,斯卡蒂终于回答了。 “卡西米尔。”她说。 “和幽灵鲨有关?” 斯卡蒂似乎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告诉我,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我需要知道斯卡蒂身上源石神经剂的来源。” “源石神经剂?”一个新鲜的名词,听着像是某种药品。 “……幽灵鲨的脊髓液不知被谁替换成了……精炼液化源石。”斯卡蒂的语气压抑着愤怒,她没有向常人那样声调高扬,反而更加平静,更加低沉,冷的让人发抖。 我没有说话,给时间让她冷静下来。 过了十多秒,斯卡蒂的呼吸趋于平稳,“抱歉,博士,我只是——” “我懂,不论是谁对幽灵鲨做出了这种事,他们都将付出代价,我保证。” 我的视线下沉,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生气了,我和幽灵鲨也没有多么好的关系,但,我确实能想象得到脊髓液被替换途中的痛苦。 奇怪,我的共感不该有这么强的。 “卡西米尔有你需要的答案?还是说你怀疑幽灵鲨和卡西米尔人有关。”我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重新询问。 “不,我不知道幽灵鲨和卡西米尔人有没有关系,但我这次的直接目的是钥匙。” “钥匙?” “一个形状特殊的钥匙,我知道凯尔希需要它,而凯尔希,一定知道幽灵鲨遭遇了什么。” 我停下脚步,等着斯卡蒂转回头,“你和凯尔希达成了交易?不,应该没有。你或许和凯尔希在加入罗德岛的的具体事宜上有某方面的交易,但这次的行动凯尔希是不知情的,不然你不会没有任何任务记录,这是你的私自行动。” 斯卡蒂低下头,“没错,虽然凯尔希不知道,但是需要这个交易。” 哈哈哈哈,那还真是有意思。 我抬起斯卡蒂的头,“那么……要不要换一个交易对象?” 第四十一章 滴水村 “对了,我记得罗德岛的所有外派干员中,格拉尼似乎也在卡西米尔执行任务,或许他会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我不能将无关人员卷进深海猎人的事。” “诶~没关系的,你仔细想一想,你都加入罗德岛了,迟早将整个罗德岛卷进去。罗德岛干员左右都要被你害死,还不如让他们死之前发挥一下余热?” 斯卡蒂愣了一下,低下头思考,“嗯……博士是在安慰我吗?” 我眨眨眼,看着她:“对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油然而生,恨不得为我驱前效死?” “嗯……谢,谢谢。” 我捂住脸不敢看她,这姑娘,太憨了,憨到我玩弄她竟然会产生负罪感。 “别光谢啊,为我效死呢?” “谢谢博士。” “效死啊,发誓啊。” “谢谢博士。” 妈的!我看走眼了,这逼才没那么憨! ……………… “拦住她!” 卡西米尔外,一群大衣披风的人不知从哪里出现,将我和斯卡蒂包围。 “认识?”我问斯卡蒂。 斯卡蒂摇头,“他们都是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为了卡西米尔的财宝?我倒是听斯卡蒂讲过了,传闻卡西米尔的古代骑士死亡后,会带着他们的财富下葬在家乡的无名之地,并永世保护这片土地。 而不巧,前不久一伙赏金猎人挖出了一位随从骑士的石棺,还翻出了一小箱的陪葬金币。 斯卡蒂肯定不是为卡西米尔的财宝来的,她想要的是钥匙,打开陪葬财宝的钥匙。 那就奇怪了,这钥匙对凯尔希有什么用?如果她谋求财富的话,不应该放过那些宝藏而只在乎钥匙才对,罗德岛的委托也不会只是协助卡西米尔人,而非夺回财宝了。 问题有点棘手,思考的事有点多,更别提这很可能给凯尔希使绊子了,我谨慎地回复斯卡蒂,“我们先定个计策。” 斯卡蒂飒爽摇头,骄傲地抬起脖颈,“不用,拦住我的都会死,向我挥出武器的都会粉身碎骨。” 接着,她抽出大剑,独自走向人群。 不过三分钟,场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赏金猎人了。 这时候,我才有点迟钝地领悟:原来只要四肢足够发达,脑子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斯卡蒂将剑横在一个赏金猎人的脖子上,“说,她在哪儿?” “她,她……”因死亡的气息太近,那赏金猎人的嘴唇都在颤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是谁?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刷—— 一声闷哼响过,那人两眼一闭,不知死活。 斯卡蒂理也不理,继续走向下一个人,“这个村庄的村长在哪儿?” “什、什么村长,我们只是来寻找骑士宝藏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村长的下落!”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属实,但很显然,这样的答案斯卡蒂很不满意,又是一声闷响,这个世界上处于量子叠加态的生命又多了一个。 接着,是下一个人,“你们在搜寻的人,她在哪儿?” 看着斯卡蒂如死神一般的行径,我陷入了沉思。 先不要听别人讲道理,先打一顿,打完了再和别人讲道理。 嗯,这很斯卡蒂。 几分钟后,斯卡蒂将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全都审问了一遍,她将大剑重新背回背上,回到我身边。 “怎么了,博士?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没什么。”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习惯性地想摸斯卡蒂的头,但斯卡蒂比米莎高了能有二十公分,我的手需要抬地太高,不方便。 “你能蹲下吗?”我恳切地询问。 斯卡蒂歪头有些疑惑,但还是没问为什么,乖巧地蹲下。 我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唏嘘:“记着,蒂蒂,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遇到陌生人也不要开门,不要跟陌生人回家,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那群赏金猎人都知道斯卡蒂在找谁,也知道斯卡蒂找的那人在什么地方。 他们之所以敢在斯卡蒂的硬实力下这么嘴硬,就是因为看准了斯卡蒂不会杀了他们。 没错,那群人斯卡蒂只是打晕了罢了。 “我可以站起来了吗?” “啊,不好意思,可以了。” 斯卡蒂站起身,抬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才的话,点头,“听你的。” “好孩子。”我又想摸她头了,这是好孩子应有的奖励,凯尔希就永远享受不到——如果凯尔希认为这是享受的话。 “现在怎么办?博士。需要我再将他们揍一遍吗?这次一定能问出来。” “走吧,”我招呼斯卡蒂,“跟着他们。如果我猜的不错,格拉尼比你早到许多,如果那个钥匙真的和卡西米尔的宝藏有关,格拉尼应该已经接触到了才对。那么格拉尼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成任务回归罗德岛,只能认为,他被拖住了,被赏金猎人拖住了。” 罗德岛这群人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们一定会尽力保护无辜者不受伤害,因而束手束脚,所以找到格拉尼就找到了那个村长、那把钥匙;同理,只要跟着赏金猎人就能找到格拉尼。 说的是很简单但,但我对追踪他人一窍不通啊,斯卡蒂生活在海边,希望她有什么超声波定位之类的技能吧。 “找到了。” 我操!真有? 我循声望去,斯卡蒂蹲在地上,指着树根旁边的某种符号给我看,“找到符号了。” “什么意思?这是做什么的符号?” “赏金猎人留下的符号,人还在滴水村内,他们正在搜寻。‘敌人’、‘小个子’,唔……应该说的是格拉尼吧。” “赏金猎人之间还会互相提醒?”这对我来说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只有一份钱,我凭什么把自己搜寻的情报无私奉献给竞争者? “赏金猎人之间竞争总比所有得知消息的人一起竞争要好多了,而且,赏金猎人中也会有队伍,如果队伍分别行动,留下指示用的符号就是很有必要的。” 我啧啧称奇,“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斯卡蒂疑惑,“博士指什么?” “我是说……赏金猎人之间的这套规则,真是有趣啊。” 我总不好说我没想到斯卡蒂竟然是个正儿八经的赏金猎人,我以为她只是个半吊子来着。 “哦~”斯卡蒂信以为真,“这没什么,各行各业都有着自己的专业术语,赏金猎人只是听起来比其他职业有趣得多罢了。” “顺着这条小路往前就会到滴水村,我们应该会在那里看到格拉尼——博士小心,这里有陷阱。”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斯卡蒂拽着后领提了起来,脚底塌陷,露出一个硕大的空洞。 我倒没其他什么感觉,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穿那套罗德岛常穿的大衣,那套大衣将整个人都裹住,连脸都看不见,真有安全感啊。 第四十二章 斯卡蒂?那是谁? 滴水村外,林中有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斯卡蒂。” “博士?” 我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号,那是一个类似于“x”的符号,但不是一个标准的“叉”,而是四条边直着竖下来,中间临时缩进去的一个,沙漏状的“x”。 “这个符号在赏金猎人里表示什么?” 斯卡蒂歪着头看了半天,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符号……博士你画的真的是赏金猎人的暗号吗?我从没有见过这种符号表述的意思。” “这样啊……既然你不认得,那我应该就认得了。” “嗯?”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整合运动的标志。” “整合运动?他们在这里?卡西米尔!他们来卡西米尔做什么?” “谁知道呢?”我耸肩,扔掉树枝,“有可能是塔露拉缺钱了,所以来寻宝也说不定,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格拉尼的任务就有点危险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博士?” “嗯……确实可以做点什么,”我凑近斯卡蒂,耳语一番,“就是这样,去吧。” “……我明白了,那附近的这些整合运动……” “当然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斯卡蒂转身欲走,我又临时先到了什么,急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不要杀人!” 话喊出口,对于后面的内容我有些犹豫,我不确定是要立一个善良的形象,还是暴露本性。 一瞬间念头千回百转,最终我决定,善良一点总是没错的,挑一个好说法吧:“打断他们的四肢,抽掉他们的脊柱,就放他们离开吧,他们也是一群可怜人。” 然后丢回整合运动!消耗他们的粮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卡蒂瞥了我一眼,没有听从我的指示——最起码没有完全听从,她只是打断了她们的四肢,我上去检查了一下,没有完全断裂,及时救治还有恢复的可能,有些可惜。 “再见了,博士。”斯卡蒂背对着我挥挥手,向着滴水村的赏金猎人们走去。 我等待片刻,估计斯卡蒂已经解决了敌人,整理整理衣服,也朝着滴水村走去。 街上,斯卡蒂不见踪影,只有躺的横七竖八的赏金猎人。 突然,旁边的一扇门被撞开,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子弹从他前额贯穿,血汩汩流了一地。 下一刻,那把枪指向了我。 “什么啊,只是个普通人啊。” 一个开朗的小伙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背后藏着一个怯懦的女孩。 我抬起手打招呼,“格拉尼,初次见面,脱掉衣服就不认识了?” 格拉尼狐疑地盯着我的脸,表情逐渐变得震惊,“博……博士?博士回到罗德岛的时候我还在卡西米尔调查任务呢,倒是有收到传来的通讯,这张脸果然就是博士啊。博士,对女孩子说这种话是会被认定性骚扰的哦。” “怎么会?”我露出奇怪的表情,“我还没有和你旁边的女孩子说过话啊。” “博士说话真伤自尊,我明明也是女孩子。” 瞧,真是个开朗的小伙子,连性别都要骗我。 “博士!” 格拉尼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计较,他拽出身后的女孩,向她介绍,“这位就是罗德岛的博士,很厉害的人呢。对了博士,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斯卡蒂呢?你有见到她吗?我刚才在窗外见到斯卡蒂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嗯……其实我和凯尔希闹了矛盾,是偷跑出来的,记得帮我保密。至于斯卡蒂……没见到过,斯卡蒂来这里做什么?” “博士也没见到吗?嗯……神出鬼没的,简直和罗德岛传言的一样强大啊。哦,对了博士,”格拉尼推出她身边的女孩,“这位就是我这次任务的委托人卡萝尔,别看年纪小,已经是滴水村的村长了呢。” 卡萝尔犹豫了半天该怎么称呼我,最终还是选择和格拉尼一样,“博,博士。” 我看看格拉尼,再看看卡萝尔。 大胆格拉尼!你还敢说你不是男生!明明连女朋友都找好了! “……博士你很忙吧,再见,拜拜,被凯尔希医生抓到就不好了。” 真奇怪,他的语气一瞬间冷淡了许多,亏我还刚夸过他开朗外向。 …………………… “博士,你实在不该跟着我们的——唔啊!” 格拉尼一枪毙掉不知什么时候爬到脚边的源石虫,将可萝尔拽至身后,“这群赏金猎人真缠人,跟着我们太危险了。” 可萝尔:“别说那么多了,格拉尼,博士已经被人看到和我们在一起了,现在单独行动才危险。加快脚步吧,如果不想被这些源石虫毁掉滴水村的话,就只能快点将它们引到空旷区域了。” “倒是这些赏金猎人驱使源石虫做什么用呢?如果是想找到我们的踪迹的话,猎犬应该是更好的选择吧?难道他们想用源石虫威胁村庄的安全,逼迫我们主动走出去?” 是啊,我也好奇这一点,源石虫除了用来造成破坏再无他用了吧,倒是这种作战手段我在其他地方很熟悉。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还有点脑子。 格拉尼:“啊?不会那样的吧,毕竟他们会以为我也是赏金猎人,那么我就没有任何理由会因为村庄被威胁而交出可萝尔吧,这样说不通啊。” 可萝尔:“或者说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用源石虫困住我们,然后他们暗中黄雀在后?” 格拉尼抱着脑袋苦思,“嗯……我实在想不出来,博士呢?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 “胡说!”我正色反驳格拉尼,“谁是你们博士,我现在可是外出休假的,我现在的身份是滴水村村长——可萝尔的青梅竹马!以后不要和我说话了,我只和可萝尔单方面沟通!” “……博士,这下真的算性骚扰的。” “谁说的,你都没有问过可萝尔的意见,可萝尔呢,你有问题吗?” 可萝尔:“呃……啊,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 “谢谢,”我礼貌地微笑,“我知道你很善解人意。” 第四十三章 快进到开宝箱! 在被赏金猎人和源石虫包围时,一名高高大大的戴面具胖子出现,他用震爆弹赶走了源石虫,打跑了其他赏金猎人。 他说他叫大鲍勃,说他也是一名赏金猎人,说他想谋求合作。 我没开口,只是盯着他左臂上的“x”图案笑而不语。 可萝尔与格拉尼争论了一番,最终还是让大鲍勃以“考验”的形式临时入了队。 中途我们和斯卡蒂“偶遇”过一次,斯卡蒂毫不费力地解决了大鲍勃,然后被其他赏金猎人拖住脚步,我们一行人顺利地带着可萝尔逃了出来。 在大鲍勃作为格拉尼的“授业恩师”传授赏金猎人知识的时候,我和可萝尔在窃窃私语为什么他非要知道宝藏的大致方向不可。 大鲍勃后来因为阻挡突然出现的整合运动离队,与格拉尼定下了宝藏分配的君子协定。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藏有宝藏的山洞了。 他脚下遍布赏金猎人的尸骸,与格拉尼争辩宝藏对自己的重要性,与自己的无辜。 我叹口气,站在可萝尔身前,拍肩示意格拉尼退后。 “博……士?” 我没有理会格拉尼的疑惑,抬头认真地打量大鲍勃,他手臂上的符号、他手中提着的巨锤…… “你是可萝尔的青梅竹马?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可萝尔交出宝藏,我和我的朋友们会立刻离开这里。” “可萝尔说了,她要用这笔钱来拯救村子。” “我才不在乎她们的村子!”大鲍勃的语气变得激愤,“不管他们受了多少苦,至少还能活着!我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快点把宝藏交出来,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人人都说整合运动是个好地方,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起码罗德岛还没有哪一个干员沦落到想要逃跑的地步。” “把宝藏交出来!” 我不理会他的狂怒,转而好奇地询问,“大鲍勃,你这次逃跑带了多少朋友?十几个?二十个?” “现在知道这个还有意义吗?”大鲍勃的眼神发冷,“我们只要一笔能活下来的钱,不管是我,还是他们,从此都不会踏进这一步。” “有意义的,”我又加强了一遍语气,“真的很有意义,因为……我要对照斯卡蒂除掉的数字啊。” 话音刚落,旁边山体“轰——”的一声离开一个大洞,斯卡蒂冷清的声音从洞口传进来,“那群赏金猎人真是碍手碍脚,害得我跟丢了你们,只好自己破开一条路了。” “斯卡蒂?!!” 格拉尼震惊,大鲍勃比他还惊讶,他双眼暴怒的红光盯着我:“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记不记得你之前对我们演戏,装作拦住了整合运动而丢失了队伍?实际上我们确实应该感谢你,因为正因如此,斯卡蒂才能确定剩余的整合运动都藏在哪里。” “你把他们都怎么样了!!!”大鲍勃右手锤子狠锤地面,左手抓向我的脖颈,格拉尼想要阻拦,却被大鲍勃的巨锤震地倒飞出去。 我任由他抓住我的衣领,满不在乎他的暴怒与威胁:“我特意让斯卡蒂放了他们一马,只打断了他们的四肢,及时治疗还有恢复的可能。” 我被大鲍勃提在空中,和他之间不过半臂的记录,很近,近到我能听清他激烈的喘息,和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我拍拍他的手臂,“还不放开吗?”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大手将我的衣服攥出难以抹平的痕迹,那喷在我脸上的气息让我几欲作呕。 但最终,他还是放开了我。 我笑了,摊手,“看,你刚才还远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还要为二十三个好朋友治疗,现在才叫活不下去。人总是这样,会夸大自己目前身处的困境,到绝望真正来临之际才后悔当初的不珍惜。” 说话的功夫,斯卡蒂已经来到了我身边,和格拉尼交换自己的目的。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想做,格拉尼只想完成任务,可萝尔只想拯救村子,斯卡蒂有她自己的目的,而我只是出来散散心。似乎在场哪一个人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也很奇怪,我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才会刻意接近你。” 大鲍勃听出来我的反讽,他的巨锤砸在地上——不是因为愤怒的发泄,而是因为他感觉失去了全身力气。 他坐倒在地上,沉默良久,开口,语气平和了许多,“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宝藏是属于可萝尔的,怎么分配全由她。所以从一开始只要你如你所说,愿意和可萝尔共分宝藏,而非胃口大开想要一人独吞的话,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步。” 大鲍勃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赌他想不明白其实我们伤人在他背叛之前。 “开宝箱吧,可萝尔。” 不理会失魂落魄的大鲍勃,我抬起下巴示意可萝尔。 可萝尔拿出一个二十公分的不规则物体,“这个就是钥匙了吧,只要用这个……” “只要用那个开启宝箱,你的血液就会在一瞬间被吸干。”斯卡蒂冷不丁的开口,吓了众人一跳,“要是使用后会刺破你的手,吸干你的血,如果不是你这样的库兰塔人,钥匙就毁了。” 可萝尔盯着钥匙看了半天,咬牙坚持:“不行!这是村子的未来。” 格拉尼:“你说的是真的吗?斯卡蒂。” 斯卡蒂:“藏匿了其实宝藏的人,为了守护骑士的秘密,不择手段,只有——” 可萝尔心领神会,街上后半句:“——只有来自不惧牺牲,无畏艰险的卡西米尔血脉才能破除所有的阻碍。” “我也想到了会付出代价,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为了村子的所有人,我也早就做好了觉悟,我必须打开这个箱子。” 可萝尔下定了决心,她将自己托付给关系最好的格拉尼:“格拉尼,如果我出了意外,请把这些宝藏换来的钱待会给村民们。” “等等!”可萝尔使用钥匙的前一刻,格拉尼突然出声,“可萝尔,能把钥匙给我看看吗?” 格拉尼结果钥匙,以轻松的口吻开玩笑:“仔细一看,这个钥匙,也不是很大。换言之,它吸取的血量也是有上限的吧?可萝尔,我来打开箱子!” 我讨厌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因为这不仅会让我不由自主的钦佩他们,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同时还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烂人。 我对于实力不强劲的干员根本没有兴趣了解,也不想过多关注,他们于战场上不能扩大优势,那么只要作为机器乖乖地听从我的命令就好了。 与他们接触的越多,感情便越深,做事往往就会瞻前顾后。 想想我对米莎刚开始的态度吧,到后来竟会因为在乎她的感受而担心亚历克斯的状况。 格拉尼的行为亦如此。 所以,不管是亲近他们,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烂人,我都很厌烦。 我烦透了,所以我不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舍己为人。 我深吸一口气,夺过钥匙,“可萝尔,你说你要用这笔钱来拯救村庄,实际上指的是用这笔钱来赶走赏金猎人对吧?那么,可萝尔,要雇佣我吗?” “诶?”可萝尔一愣,“罗德岛吗?这当然是最好……” “不!不是罗德岛,而是我个人!如果我能帮你解决掉赏金猎人的威胁,这笔财宝归我个人所有,而非罗德岛组织。我拥有对它的分配与处置权利,不用走罗德岛的程序,你觉得怎么样?格拉尼接到的任务也只是完成滴水村的委托,而非获得宝藏吧?那么驱逐赏金猎人的任务交给我也不算违规。” 卡萝尔没说话,她和格拉尼面面相觑。 格拉尼:“博士,我不是说指责你,只是……那么多凶狠的赏金猎人……” “不用担心,如果我没办到的话,就交给罗德岛插手,怎么样?卡萝尔的意见呢?” 对于突如其来状况外的事件,卡萝尔失了主见,只知道看格拉尼的脸色。 或许是格拉尼以为我和罗德岛有矛盾,她被夹在中间颇有些尴尬,见卡萝尔看过来,她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嘛,反正卡萝尔你只是想要解决村子的问题对吧?那交给谁都没有区别了,别看博士这样,但博士在罗德岛声望还是很高的。” 高情商的孩子,还知道打消卡萝尔心中我和罗德岛矛盾的疑心,但其实我无所谓。 “既然这样,”卡萝尔犹豫着开口,“那就拜托你了,博士。” 我满意的点点头,坐在地上望着山洞顶发呆,双目呆滞,宛如老年痴呆患者。 格拉尼沉不住气,坐到我身边小心问我,“博士,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现在啊……”山洞就是山洞,头顶都发霉了,“等!” “等?” 第四十四章 玩游戏 我坐在地上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从今晚吃什么想到了下个月吃什么,斯卡蒂和可萝尔倒罢了,格拉尼沉不住气已经去安慰大鲍勃了。 在我意识到自己的餐饮知识过于匮乏,以至于才一个月就想不出新食物的时候,我终于丧气地从幻想中挣扎出来。 四周来了不少的赏金猎人,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卡萝尔身旁的宝箱,但碍于斯卡蒂的鼎鼎大名,和大鲍勃健硕、有压迫感的提醒,没人愿意率先出手。 估摸着人数差不多了,我站起身,示意可萝尔将宝箱推到我身边来,点一点数,三十一个人。 我拍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很明显,你们已经失去了获得宝藏的机会,你们的智力不足以提供给你们先人一步的机会;武力又不够支撑你们打赢斯卡蒂——” “我们这边三十多个人,真要打起来胜负还不一定呢。” 话被打断,我没有丝毫不满,没有理会那人的挑衅,继续说道:“但是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陪我玩一场游戏,胜出的人就可以独享这份宝藏,而我们,分毫不取。” 山洞内瞬间嗡嗡作响,声音几欲掀翻山顶。 我给他们时间讨论,片刻后,我双手向下压,吵闹声渐渐熄,“但是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为了保证游戏的完整****开始后便不允许退出。所以,如果有人想退出,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只要离开这里,走出山洞,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但你们也错失了最后一次获得宝藏的机会。” “同时,作为我最先找到宝藏,却分文不取的代价,所有参与游戏的人,每个人需要交给我二十万的参赛费用。” “可以打欠条、抵押物品……我不限制支付手段,只是你们记得,一定要守约。斯卡蒂是我的人,所以如果有人想着只打欠条却不支付,那不仅斯卡蒂,我手下的杀手也会一一登门拜访。”拉普兰德和红都算杀手,我没说谎。 “同时,我可以确保的是,宝藏的价值一定超过了五百万,,如果有谁获胜后打开宝箱,发现宝藏价值不满五百万的,差价我亲自补给你。” 山洞内再次吵翻天,片刻后,有六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是在山洞外伏击还是其他?管他们呢。 迎着剩下二十五人的目光,我点点头,“很好,看来大家都很有信心。格拉尼,去收钱。” 格拉尼还愣着没反应过来,还是可萝尔提醒了一下,她才迟钝地走过去。 五分钟后,格拉尼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回来,其中欠条居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随身带价值二十万的财产的。 除欠条之外,武器最多,枪支弹药一堆。不知大鲍勃怎么想的,格拉尼收取物品的时候,他竟然自愿承担了估价的职责。 “到底要玩什么样的游戏?如果要让我们自相残杀的话,我们也要听你的吗?” 我看了说话那人一眼,他是交了武器弹药中的一员,这样的一个关键问题他没有在之前提问,反而这时候突然发声。他不是怕我让他们自相残杀,只是怕少了武器的自己,会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处于劣势罢了。 不过那和我没关系,他多卑劣的心态都和我无关,我对他报以和善的微笑,向同样有疑惑的众人解释:“那么接下来我来介绍游戏规则。” “请卡西米尔人先出列。” 人群中骚动片刻,走出六个人。 “很好,这场游戏卡西米尔人与非卡西米尔人分别比试。” “游戏很简单,所有的赏金猎人分为两对,一队为所有的非卡西米尔人,一队为四位卡西米尔人。我会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所有人进行投票,只能投给自己队伍的人,但不能投给自己。” “投票结束后,两队票数最高的人赢得游戏,就这么简单。” “同时,游戏中禁止出现暴力,你可以使用任意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威胁、利诱、拉拢……但禁止出现暴力行为,一旦发现暴力行为,将被逐出比赛,参赛费用也不会退还。” “你这是在耍我们吗?!哪儿有这样的比试!” “我说过了,比赛开始后,禁止退出。”我指向一旁的山洞,“看到这个奇怪的洞口了吗?你们之中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好好问问吧。” “从现在开始我会在山洞外等你们一个小时,宝箱就放在山洞内由大鲍勃看管,一个小时后进行投票统计。” 说完,我带着斯卡蒂三人走出山洞。 刚出洞口,格拉尼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博士,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吗?” “你想想,如果你是其中一员,想要获胜,你该怎么做?” “……可能要争取其他人手中的票,但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半以上的人选我那我就可以稳赢了。这么看来只有liuw个人的卡西米尔小队是最难争取其他人的,因为人数太少,大家都认为自己有可能获胜。” “没错,那你要用什么方法争取到半数以上的票?假设最理想的情况,十九个人中你需要争取到九票,其中三人和你是同伴,两人你对他们有恩情,就算这四票都可以毫不费力地争取到,那还有四票呢?” “赏金猎人之间大部分是不存在什么恩情的,如果他们会因为恩情让出票数,就不会在这里一同竞争宝藏了。”斯卡蒂语气唏嘘,看得出来,她真的对当一个合格的赏金猎人很有经验。 可萝尔思考了半天:“那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所有的票数全靠利诱来获得,那两个组需要争取到共十一票,加上自己两人,十三个人分五百万的话……这点钱太少了,总利润还没有自己的参赛费用多。” “不够啊,不够就对了。” “为什么?”可萝尔疑惑。 “没什么,”我转开话题,指着山洞口,看着斯卡蒂满是疑惑:“你真的能劈开一座山?” 我戳了戳斯卡蒂,“那罗德岛的传说都是真的?” “什么传说?”看来斯卡蒂对自己的传闻毫不在意,想也是,她这种性格。 “他们说你能变成身高八十尺,三头六臂的机甲金刚。什么时候给我展示展示?”我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斯卡蒂。 “并不能。” “讨厌~还对我有所保留,就变一下嘛,没关系的,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不知是否是错觉,斯卡蒂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好黑,她的语气也很硬,“不能!” “真不能?”我有些失望,为什么最关键的一个传说没有应验?回去让那群逼崽子给我把这条传说罚抄一千遍! “真不能!而且,我听到的这个传言说的是嘉维尔!” 嘉维尔?没想到小小的罗德岛竟然如此卧虎藏龙,那也行,谁变不是变呢! 第四十五章 迅速回岛 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结束,我和斯卡蒂三人走进山洞。 投票统计出两名队伍各两位优胜者,格拉尼将宝箱亲自交给两位赏金猎人,在斯卡蒂的监视下,来自卡西米尔的赏金猎人,用自己的血液,开启了宝藏的钥匙。 “这样就够了吗?博士,这么做似乎毫无意义。”山洞旁,格拉尼悄声问我。 我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有人只获得了三十万不到,却将参赛费用就叫了二十万,有些人更甚,不仅一分钱没有分到,还白搭进去二十万。 我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不甘。 不甘,就对了。 条件足够,我点点头,对着斯卡蒂说道:“斯卡蒂,你出去。” “嗯?可是,博士,你的安全……”下面的二十多个赏金猎人的目光,如狼一般撕咬在我身上,他们的心中有着怒气。 “没关系,斯卡蒂,博士的安全就交给我来负责吧。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负责任,但我会尽力的。”格拉尼大包大揽,拍拍胸脯承诺。 “不,格拉尼,你也出去,带上大鲍勃。” “诶?可是博士——” “我是博士,听我的。” 格拉尼看看我,又看看下面如狼窟的山洞,终于还是命令大过了不安,她牵着可萝尔的手,就要转身走出去。 “不,格拉尼。我是说,你出去,可萝尔留下。” 格拉尼看看我,看看可萝尔,对可萝尔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转身和斯卡蒂大鲍勃走出山洞。 “可萝尔,钥匙呢?” “钥匙,钥匙在这里。对了,这个是要交给那个怪物的,我这就给你。” 我接过钥匙,端详片刻,不得不承认,注入了鲜血的钥匙,这种血红色真的很美。 拍拍手,再次吸引底下众人的目光,我指向身旁堆着的借条和抵押物: “各位刚刚的游戏一定都很不满足吧?那么……要不要再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没有保证金,没有期限,不限手段,而且,只会有一个胜者。而奖励,就是我身边这堆价值五百万的东西……” ………………………… 我走出山洞的时候,格拉尼正不安地来回踱步,斯卡蒂稍好些,但也看得出来担忧。 两人见我平安走出,同时松了口气。 我掏出钥匙在斯卡蒂面前晃了晃,“这个东西暂时交给我保管怎么样?” “……抱歉,博士。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事关重大——” “好好好,”我无奈地打断斯卡蒂,“我说实话,我只是对这个奇形怪状的钥匙很好奇罢了,我把玩几天,过两天就还你,这样可以吧?” “……听你的。” “至于大鲍勃……”大鲍勃从刚开始便一言不发,此刻听到我的声音,虽然没有好脸色,但还是看了过来,“我很不齿背叛行为,而且你还背叛了两次——别急着否认,逃出整合运动当然要算一次,今天的事情再算一次,很合理。” 大鲍勃冷哼一声,“我们为了活命而战斗,今天我输了,我不够强,我认命了。” “别那么大怨气,我本不想管你,但看在格拉尼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笔足够维持生计的钱。最好不要让我在以后的战场上看到你,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得到我的承诺,大鲍勃沉默着一言不发,佝偻着身形离去。 “那……博士,我们这就要回罗德岛吗?你也是偷跑出来的吧?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可要糟了。” “嗯……我第一次来卡西米尔,让我多玩两天吧?就我自己一个人,多转转,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博士你不会又要趁我们不注意偷跑吧?” “什么话?世界上还有斯卡蒂追不到的人吗?看看她这脸蛋,倒贴都有人愿意啊。” ………………………… 回到罗德岛太多人和我打招呼,让我怀疑我的本职其实是幼儿园的老师,不然我实在不能理解哪个员工看到老板视察工作还能笑出来的。 亚历克斯和米莎的生活适应的不错,让我惊奇的是阿米娅的状况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好,我本以为她误以为自己杀了碎骨之后会消沉一阵子的,我甚至做好了是否要让亚历克斯无意中透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打算。 “因为,我早就知道的。博士忘了吗?奇美拉额可以感知情绪,我那时候就感知到了博士和碎骨的情绪,只是当时看到那道攻击,一时间失去了冷静,所以就……所以,即使博士真的做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小兔子脸上挂着的笑容格外灿烂,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很不爽,谁稀罕你有没有怨言,大白天的没事做跑来我这里邀功么?要实在闲得慌我给你一人开辟一条生产线你进去996吧。 “唔……” “博士。”一只手顺理成章牵住我,我向后转头,是米莎。 你还有脸来见我,我问你,你和亚历克斯的事到底都说给谁听了?怎么连阿米娅这样的蠢货都能看出来。 “啊……真的没有特意对谁说,大概……除了……当初的……那一行人?” 妈的,早晚被你们气死。 我甩开米莎的手离开。 “博士,你去哪儿?” 去哪儿?去看好戏,凯尔希的好戏,你们也要跟着? 我等着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凯尔希和斯卡蒂的激情battle,说不定还能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说其他,那个“钥匙”是做什么用的我就完全没有头绪。 我找了两个楼层,终于在医疗部的一个房间外听到了两人交谈的声音。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的话,那么是否可以在全世界,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一个深海猎人,搭建“深海猎人”网络,这边的深海猎人通过自残传递摩斯码,那边的深海猎人就可以迅速的接受并传递给同伴? 海嗣都可以有集群意识,那拥有海嗣血脉的深海猎人不应该搭建不起来一个网络,可见我的想法是具有可行性的。 嗯……唯一的问题就是深海猎人太少了,或许可以抓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强行喂养它们海嗣肉?可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反派行为,影响我立场的纯正性呢? 嘶……有点头疼啊…… “……不能在陆地流血……” 我个人基于这句话做出以下合理猜测: 1.深海猎人不来月经。 2.斯卡蒂常年处于怀孕状态。 3.罗德岛有超强超吸水还吸味的卫生巾。 我个人是有意去询问斯卡蒂到底哪种猜测正确的,但……正如格拉尼所言,这绝对算性骚扰。而我的体魄也不怎么强横,起码自认不如山体厚壮。 我有预感,这可能成为我死不瞑目的未解之谜。 “……希望你的行为不要有失你在罗德岛的身份……” 怪了,斯卡蒂能有什么身份?身高八十公尺、三头六臂的机甲大金刚么?那这一趟出门岂不是把罗德岛的脸都丢光了,一次身都没有变过。 “我知道你需要这东西,钥匙、核心、记忆块,随便它是什么。我必须弄到手。‘颅腔’,‘火肺’,‘黄烟’,我全都解决了。否则,这东西早已落到他们手上了。” 貌似终于聊到正题了,听不懂的名词令人如痴如醉。 “而和他们交易的绝不会是你,因为你给不出他们要的东西,你不会做那种事。” “你需要这块‘石头’,我需要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 “呵,”这是凯尔希的声音,“你的你的种族让我感到可笑。” “轰——” 半掩的本被突然撞破,罗德岛工程部实在应该引咎辞职,给凯太后待的地方都敢用豆腐渣工程,安的什么心思我都不敢想。 门内的两人见到是我,斯卡蒂明显吃了一惊,凯尔希?凯尔希知道我在门外偷听有什么奇怪的吗? 凯尔希瞥了一眼被我不小心撞破的大门,语气清冷:“博士有什么指教?” 唔,指教倒是谈不上,姑且算是有几分不明白吧。 “哦?” 我以为我站在种族歧视链的顶端,自我之下人人平等,没想到罗德岛的阶级也这么森严啊。 “嗯?”凯尔希皱眉,“你什么意思?” 可笑的种族?哈哈,凯尔希,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来说出这句话的呢? 瞧瞧斯卡蒂,再瞧瞧我,我们有着正常的头颅,正常的身体,正常的四肢,正常人该有的一切。 我们没有四只耳朵,没有头顶可笑的毛茸茸的畜生耳朵,即使是我这趟外出,路边遇见的赏金猎人,都比你长的像个人,凯尔希,告诉我,谁才是可笑的? 你以为你作为一个老不死,经历了时代的变迁,就有资格高高在上谈论一切?可我们并不需要一个见证一切的老不死,你的经历于罗德岛而言毫无作用,除掉你医生的身份,你是这艘船上养的,最大的闲人。 你,是最无用之物,凯尔希。 你没有丝毫不可替代的地方,凯尔希。 罗德岛少了谁都可能停滞,但唯独少了你,罗德岛会运转地比之前更好。 你高高在上的态度才让我感到可笑,凯尔希。 我身为唯一的正常人还没有对你种族歧视,谁给你的底气对他人说出这样的话? “呵,因为我的这句话,你生气了?你这种人,还会因为这种话有情绪波动?” 生气?没有啊,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不咸不淡的话生气呢?我只是愤怒别人在我面前行使了本该属于我的权利,我还没有开始种族歧视呢,你们有什么资格? “老不死?呵,经历时代的变迁,在你口中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你可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着怎样的经历,见证过多少过往。”凯尔希的脸色冷的像我四季常冰的蛋蛋,哈哈哈哈,看来我的话奇效了啊。 我不在乎你过去曾经历过什么,痛苦的或是幸福的,孤寂的或是怜悯的。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同情你的过去。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撕裂你的现在,葬送你的未来。如果你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我拍手叫号还来不及,如果能让我做编剧,少十年寿命都愿意。 如果在罗德岛和其他势力之间作比较,我或许还能站在你的一边。如果在罗德岛内部战队,凯尔希,和罗德岛其他任何一个人比,你也配! “轰————”又是一声轰鸣,比刚才更响,伴随着令人眩晕的耳鸣。 斯卡蒂下意识抽出大剑,抢站在我面前,对面前爬出来的怪异恶心的黑色怪物严阵以待。 “没关系,”我拍拍斯卡蒂的肩膀,“你先出去吧,我怎么会有事呢?在罗德岛,在凯尔希医生面前,我怎么会有事呢?” 斯卡蒂看着我的眼睛,我对她点头,她收起大剑,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将那半扇门细心地带上。 “呵,”凯尔希收起mon3ter,“只是外出了一趟而已,谁给博士你的勇气?斯卡蒂吗?” 我看着她微笑,“谁给我的勇气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阿米娅啊。除非你打断我的四肢,封住我的口鼻,将我束缚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牢。不然,你永远也无法组织我做什么。” 说完,我拿起刚刚从斯卡蒂手中接过来的“钥匙”,“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吗?” “你没有必要知道。” 呵,我掂起手上的钥匙,将它狠狠地抛在墙上,玻璃的碎块摔的四分五裂,其中鲜红的血液溅的房间到处都是。 凯尔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不是钥匙。” “才发现啊凯尔希医生,你以为我打破‘钥匙’是为了和你置气吗?我是看你太过愚笨,主动打破这个找不同的游戏啊。” “真正的钥匙在哪儿?” “谁知道呢?”我摊手,“我去过的地方也就那么点,或许在赏金猎人手里,或许在整合运动手里,或许落在了卡西米尔,或许我扔在了沃伦姆德。凯尔希医生你无所不能,找到它还不是轻轻松松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第一次在凯尔希的语气中听到了明显的愤怒,这可真是令人愉悦。 “不,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让我来猜猜,凯尔希医生,接下来你会用你无尽的生命佐证自己知识的渊博,以嘲笑我的无知?”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可敬的,可佩的,亲爱的凯尔希医生。如果一种知识,它不能被人了解得知,不能为人所用,那么,这样知识,是否存在,于人类而言,毫无意义。知识是如此,你亦如是。如果你依然抱持着自己从历史中得到的知识不愿分享,那么,你是否存在,于罗德岛而言,同样毫无意义。好好想想吧,凯尔希医生,虽然我对你有诸多不满,恨不得此生不再与你相见,但我同样不愿辜负阿米娅期待,我同样期待你做出改变,加油哦~凯尔希,期待你能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我拍拍凯尔希的肩膀,走出房间,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房间内,不知想着什么。 第四十六章 失眠 ……………………四天前…………………… “各位刚刚的游戏一定都很不满足吧?那么……要不要再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没有保证金,没有期限,不限手段,而且,只会有一个胜者。而奖励,就是我身边这堆价值五百万的东西……” “游戏规则很简单,”我举起手中可萝尔刚刚交给我的红色不规则物体,“这个东西,你们可以背过,可以画下来,可以用其他任何办法记住,我要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不限时间不限规则不限手段,我只要知道它的作用。你们有任何自信的答案,都可以来找可萝尔,只有可萝尔能联系到我,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你们的后果可想而知。” “算是给你们的忠告,我手下的人才,除了那个被你们称作怪物的斯卡蒂,还有来自叙拉古的杀手,以及来自‘外婆’的杀手,至于‘外婆’是什么,你们大可以向自己的前辈打听。” “嗯……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这样吧,算是给你们的施舍,你们可以将这个消息告知任何人,被告知的人赢得游戏获得奖金,你们也有一半的奖赏可以拿。” 我想想,还得找人订做一个假钥匙带回罗德岛,假称玩两天,找人订做一个大差不差的应该差不多吧? “就这样了,那么,各位再见咯,我很期待你们的赢得最终的奖赏哦。” ………………………………………… 我走出门,斯卡蒂在不远处等我,见我走进,她犹疑地盯着我的脸:“博士,你在生气?为什么?因为凯尔希侮辱我的那番话语吗?” 妈的,你们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自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和凯尔希作对需要理由吗?她恨我,我讨厌她,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凭什么我生气就一定是其他人的原因? “博士,离我那么近......我,我可没有能完全保护你的自信!” 滚蛋!谁他妈稀罕! 妈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听完斯卡蒂说话,我他妈更生气了!还没地方发泄! ………………………………………… 深夜的罗德岛异常静谧,船体内只有机械运转的声音,不刻意去注意也很容易被忽略。 我来到甲板上,趴在栏杆边遥望远处的龙门。 说也奇怪,现在是正月刚过半,我竟不觉得冷。 “博士,还不睡吗?”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我一跳,我转头,来人的声音很温柔,表情却淡漠且疏远。 是德克萨斯,不知道在龙门之后,凯尔希和企鹅物流达成了什么条件,但确实有一些人作为临时雇员来到了罗德岛。 德克萨斯穿着厚绒、偏机能风的外套,下面是一件黑色的打底衫。 说实话,这套衣服比龙门时见到的好看多了。 大晚上穿的这么整齐,说明德克萨斯甚至还没躺下。 “睡不着,你不也是吗?”我重新趴回去,撑在栏杆上看着下方的大地发呆,不知为何,居高临下总让我有一种朝下吐唾沫的冲动。 “睡不着。”德克萨斯随口回答一声,走到我身边,靠着栏杆点燃了一支烟。 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白色的烟雾让本就暗淡的深夜能见度更低了。 随后,便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我和德克萨斯谁也没开口。 那支烟被德克萨斯抽了一口,便彻底沦为了旧爱。 它被夹在两指间静静地燃尽,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抛弃,残余的星火在黑夜里划出一道弧。 “聊聊吧,博士。”她又重新点起新的香烟,吸一口,吐出,“为什么会睡不着?” “谁知道呢?”我看着烟支在德克萨斯的口中迅速烧灼,很好奇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身体困乏力倦,精神明澈奕然。” “亢奋了?” 我摇头,“没有,我的大脑在自作主张的构图:一个人身体向后仰倒死去。我在想这个动作怎么才能展现极致的美。可问题是:我想这个做什么?” 一个人?还是一个怪物?我分不清,这本就不是我主动构想的结果,而是大脑自主运转并将结果传递给我的终局。 我对自己大脑的想法,一无所知。 “穿衣服吗?”德克萨斯又吸了一口烟,谈话期间她始终没有看过我一眼,只是背对着我看向远方,说实话,我很感激,我确实不太想和人面对面谈论这种和内心有关的话题。 “穿,那人穿白色的衣服。”或者那怪物拥有白色的外壳。 “要来一根吗?”德克萨斯依然没有转向我,她只是将烟盒打开,将一支烟退出来伸向我。 我犹豫一瞬,伸手拔了出来,接过德克萨斯的火点上,深吸一口,味道还不错。 “男人女人?”德克萨斯接着问道。 我仔细回忆,与自己的大脑沟通,意图获取更多的信息:“女人,是女人。脑袋自主给她的配句是:得到这种结局,█也能接受。” 那是一个人称代词,但具体是“我”?是“你”?还是“ta”?我不知道。 德克萨斯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只是将最后的一截烟把弹出去,顺着罗德岛甲板弹落到地面,背对着我挥手,“走了。” 我没理会,将她放在旁边的半盒香烟装进口袋,继续看着远方龙门的灯火发呆。 我知道为什么企鹅物流的人对德克萨斯评价不错了。 和她聊天似乎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她总是知道点到为止,也从不发表评价。 我刚刚真怕她突然评价我,“这是不安的表现”,即使我自己内心知道我确实不安。 但我又不知自己因何而不安。 啧! 我掏出烟盒,弹出一根香烟,回身摸口袋。 ……妈的!留烟不留火? 第四十七章 我是人民富豪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持续,没有消散,在我脑袋空闲的时候,它便开始自主地思考:这样一副死亡的景象,应该以什么样的角度倒下,才会呈现最极致的美感。 这种疲惫的构思外在的体现便是,我在与周围任何人的交谈中,时刻保持着攻击性。即使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手段加以阻止。 就好像只要我停下这种攻击性,不安便会顷刻间涌来似的。 因此,当阿米娅端着顶级理智合剂希望我饮下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药很有效,起码在我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大脑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憩,停止那近乎呓语的思考。 “亚历克斯……,”我看着亚历克斯交上来的报告,在心里估算,“嗯……我会划给你一个专属小队,他们的训练由你负责,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至于他们的职责,就是负责配合你的能力发挥,有问题吗?” “交给我吗?”亚历克斯疑惑,“我以为罗德岛都是单兵作战的,毕竟你们在战场上那么厉害。” “单兵作战的前提是我是最高指挥官。” “我明白了,”亚历克斯转头欲走,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博士,我姐姐米莎她也获得了源石技艺,是和我相同的能力,所以我想……” 这玩意儿还有遗传性?我不了解。 “你是想让她加入你的小组?我个人是有意让她成为文员的,当然,如果你说服她加入作战组的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姐姐能成为文员的话也能少一些危险。”亚历克斯犹豫了一下,他在权衡是否应该在新公司提起旧老板,但或许整合运动对他真的很有归属感,他仍不免为他们操心,“博士,整合运动内的叛徒……”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抛下文件兴奋地和他讲述我的宏图伟业:“我有意把你们整合运动的所有高层都挖来!到时候就给塔露拉留下一个空壳子!哈哈哈!想想塔露拉到时候的表情就令人愉悦,你觉得呢?” “呃……博士,这种行为真的太恶劣了。” 亚历克斯走了,我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挖到整合运动高层这件事,有好有坏。 好处是可以极大地消耗塔露拉的最高战力,同时填补罗德岛的空白。 但坏处也很明显,我以后对待整合运动不能那么粗暴了,不管自己是不是个婊子,牌坊都得立好,在这些前整合运动员工面前更如是。 毕竟能跟着塔露拉干,他们肯定不是因为钱才被我挖到的。 不爱财的人真难对付,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市侩一点呢? 哦对了,我告诉亚历克斯,整合运动必败的原因时,将塔露拉的人格分裂也一并告诉了他,这件事也得想办法解决。 啧!我真是爱死了在混乱不堪的环境中处理一头乱麻的事情了哈哈。 好吧,这并不好笑。 目视着亚历克斯走出办公室,我回味刚才聊天的每一词每一句。很显然,这种攻击性依然存在,但并不会脱口而出,而是成了隐藏在心底的一种负面。 罗德岛身为一家医疗结构,在医药研究的投入资金是最多的,这一点很合理。但接下来的支出大头,就是军事化作战人员的训练与培养。 许多人因为信任罗德岛,自愿加入其中共同期盼美好的未来,其中不乏身体健康的普通人。 但这种信任不会是无条件的、免费的,大家都不想为了理想饿死。 所以这部分的支出虽然在医疗研究之下,但占了其余费用的三分之二。 我看着案牍上一摞摞的报告文件一阵头大。 还有,我不是担任指挥官吗?为什么这些屁事,甚至财务都要我负责? “博士,还不能休息哦。” 妈的,你是驴我是驴,没见过这么使唤人的。 “阿米娅,去把伊芙丽特给我找来。” “嗯?博士找她做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很重要。” “是什么事?” “让她一把火烧了这个房间,我请她吃一个月的糖果不限量。” “……博士,你死心吧。” 按理来说,招募新员工是为了让每个人拥有更充分的休息时间,而不是让你能者多劳的。 这一点罗德岛做的很好,他们挖出了我,自己拥有了充分的休息时间,而我,能者多劳。 怪不得罗德岛不装路灯。 “……博士,你忘了赤金生产线的提案是谁发起的吗?” 啊,原来我就是最大的资本家啊,那没事了。 以后罗德岛通通不许安路灯! 正说间,米莎推门走进:“博士,您找我。” 我将桌上成堆的文件推倒,“对,以后你负责协助我,处理罗德岛的文件相关工作,只对我一人负责。” “是……助理?”米莎看了看一旁的阿米娅,阿米娅现在确实算是我的助理。 “不,助理屁事不定,除了督促我加班加点没一点用处,你算秘书,也算徒弟。阿米娅,还愣着做什么,去给米莎腾个位置。” “唔……”阿米娅羞愧地低下头,我倒没希望她能有多羞愧,少说两句让我加班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米莎上手很快,父母是高知识尖端人才的优势就体现在这里了,像那群没文化的干员只能做危险的打手,而米莎呢?即使家破人亡依然能混的衣食无忧。 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博士!罗德岛的干员都很有能力的。”阿米娅不满地反驳我。 奇怪,我也没说是谁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阿米娅再次羞愧地低下头。 “博士,这份记录我有疑惑。”米莎交给我一份文件,里面是我差遣红隐藏在龙门的记录,“按照我对干员‘红’档案的了解和分析,红应该是凯尔希的心腹,直属凯尔希并且只对凯尔希负责,而博士你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会不会……” 会不会前脚刚下令,后脚凯尔希就知道了一切,我懂米莎的顾虑。 米莎和我同行的时候就有凯尔希在旁,我那天和凯尔希的争吵谩骂也没有遮掩,大家都知道我和凯尔希不和,一部分人担忧这是否会对罗德岛的行政造成负面影响,但大多数人是无所谓的。 吵架?我就爱看吵架。 “没关系,有些事情需要隐瞒凯尔希,而有些事,需要让凯尔希知道。”但不能是我亲自告诉她。 凭借我和凯尔希这几乎降至冰点的关系,我主动找凯尔希商议行动计划,只会被凯尔希怀疑别有所图。 红是一个中间人,是我和凯尔希谈论正事的桥梁。 “明白了,”米莎点头,“那对干员‘红’不需要做特殊处理?红的存在本身……很奇怪,权职颇高,大部分干员都有些畏惧,但……” 但他其实又真的似乎没有什么实权。 我曾听阿米娅说过,罗德岛以前发生过一起叛乱,对罗德岛造成了诸多不可逆的伤害,大大影响了各部门的运转。 因此凯尔希主张设立一个单独的部门监察所有人,这个部门的干员需要有着高机动性几隐秘性,而红就是这时候被推荐给凯尔希的。 没错,不是凯尔希亲自寻找到的,而是推荐。 疑点也在这里,红的背后是“外婆”,凯尔希也是与外婆达成合作签下了红。 那么,那个给凯尔希推荐红的人又是谁? 从红的干员档案里,有一条记录,记录撰写者的姓名被隐去,从它的口吻中,透露出对红的诸多了解。 那条记录是这么说的:“红有问题,但这和我无关,凯尔希会处理。我只负责磨尖她的牙和刀。 罗德岛一定得有这种手段,阻止那种事情再次发生。我们也该让博士接受事实。” 可见这条记录的撰写者并非凯尔希,从记录中看,阿米娅是知道这人的身份的,但我问阿米娅,她不愿对我撒谎,但也不愿告诉我真相,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 也就是说,罗德岛这破地方,还有一座我不知道的大神,连凯尔希的决策也会听取ta的意见。 走出门去,人人笑脸相迎,大家各司其职,所有人都单纯地可爱。 即使是背负沉重的过去有意隐瞒,那隐瞒的手段也是那么的单纯,让人一眼就看出:这孩子不简单。 可以说是喜怒形于色的典型代表。 这种环境下,竟然还有这种人存在。 罗德岛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我敲了敲桌子,让米莎先放过这份文件。 “我们确实对红的了解太少了。我想想,红,猎狼人,叙拉古……把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叫来,我问问她……算了,我自己去找她们。” 要不要再找找安洁莉娜呢?我记得这个小姑娘也是从叙拉古出来的。 ……算了,她怎么看都是一个单纯的高中小女生。如果最后真的是她藏得最深,我就抽自己嘴巴子! 第四十八章 回忆 两匹狼崽子并不好找,她们今天像是约好了一般,步调出奇的一致,哪儿都不见踪影。 最后,我打算去甲板碰碰运气,上行到楼梯口,我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不可能的,德克萨斯。”这是拉普兰德的声音。 “我并没有想逃避过去,拉普兰德。我知道的,无论怎么逃,过去总有一天会追上我。”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信任她们?你觉得她们能给你带来安心?”除了最开始带有讽刺的大笑,拉普兰德的语气很平稳,只是普通的问候口气。这符合拉普兰德一贯的优雅,她行疯狂之杀戮,但绝不不会以痴癫的态度处事。 说到最后,拉普兰德下定论道:“你依然在逃避,德克萨斯,你不敢让他们知道你过去都做过什么。” “……或许吧。”德克萨斯应了一句,将烟弹开,靠在栏杆上目光出神。 拉普兰德转身下楼,路过我身边,她礼貌地颔首致意,向我打招呼,“博士。” “你和德克萨斯……” “放心吧,博士。虽然德克萨斯在害怕我,不过我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我只想让她变回以前那个德克萨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怯懦。”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孤寂,一种即被这个世界排斥,又挥刀排斥这个世界的孤寂。 连我都排斥在外。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德克萨斯在害怕拉普兰德,这点应该不假,但这种害怕应该不是武力上的担忧,那会是什么呢?是怕拉普兰德将德克萨斯的过去公之于众? 应该不会,这种做法有些下道,拉普兰德做不出来、 又过了片刻,德克萨斯也停止了发呆,她走向我:“博士,找我有事吗?” 她很聪明。 我摇头,指向她们刚刚站立的位置,“或许本来是有些事的,但我现在对这个更好奇。” “拉普兰德,很危险。”德克萨斯又恢复了以往的寡言少语,她企图用着单调的七个字就让我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我不说话,她罕见地多添了几句:“这是忠告,博士。你应该与拉普兰德保持距离,她企图重回过去,但过去一切都是不可复现的。了解过她的过去你就知道,她这样的人,不会拥有群体。我不会制止博士你去了解拉普兰德,但过多的接触只会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哪怕是为了阿米娅和罗德岛,以及你所珍视的其他人,你都应该慎重选择。” 这句话说的我火大,她凭什么觉得我有珍视的人了?这简直是一种侮辱!忒看不起人了。 “我乐意。”最终,我对德克萨斯这么说,印象中我也对其他人这么说过,但细想起来却又捉摸不到。 ……算了,谁在乎,谁在乎我曾经对谁说过什么话。 回到办公室,我没有理会米莎和阿米娅的好奇询问。 坐在办公桌前,我试图搞懂自己的内心。 那就是:我到底为什么,会对拉普兰德报以特殊的感觉? 我承认拉普兰德很吸引我,她的形态很有味道,杀戮的姿态也深得我心。 但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除掉这些,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一个模样,说到特殊,罗德岛这个怪胎聚集地,谁没有点特殊性呢? 这一问题让我有些焦躁,最终,我认为这是一种第一印象的安心感。 当拉普兰德在我对这个世界极度不信任的时候,以一种绝对强者的姿态站立在我身边的时候,让我缺失的安全感得到了极大的填充。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这仍然解释不了我为什么第一印象就会信任拉普兰德,但我头脑已经够发热了,我已经不能思考更多了—— “米莎!把叙拉古资料给我——” 叙拉古家族帮派林立,十个叙拉古人九个黑帮,这小小的地方竟然这么黑。 如果叙拉古这片地方也算一个国家的话,现在毫无疑问正是国家的分裂期,不过分裂似乎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有人在统合所有的叙拉古家族,距离全部叙拉古人成立一个新势力新国家也就不远的事了。 奇怪,这种感觉也很熟悉,分裂的国家,妄图统一的领导人…… 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到底在哪里遇见过同类情况,只有大脑残留的感觉告诉我这很重要,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我将头撞在办公桌上咣咣作响,憋着一口气调动全身力气,我宁愿自己头脑炸了,都想知道到底!哪个!他妈的!国家!分裂了! 阿米娅冲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挡在我和办公桌之间,头埋在我的脖颈上,我看不见她的神色,但她的语气无不透露着悲伤:“不要想了,博士,没关系的,只要博士信任我就够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该死的奇美拉情绪感知!我又忘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似乎看见了更小时候的阿米娅她穿着的一件单衣,张望着比我巴掌还小的脸抬头看我,依然叫我“博士。” 我现在可以肯定我之前确实是认识阿米娅他们的,但我和他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说过什么,做了这么,那个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良久,我无奈叹气,“松开我,我不回忆就是了。” 但我会自己去查的,即时的情报不好找,过去的历史还很难查吗? 米莎从我刚开始回忆的时候就跑出去,这时候才回来,手中握着理智合剂递给我。 我接过合剂一饮而尽,大脑出现了短暂的清凉感,接着,心情也变得平缓了,曾经困扰我的问题不再纠结,只需要关注眼下就可以了,至于过去?我不在乎。 有句话说的话:什么什么什么把握现在什么什么的,不是吗? 第四十九章 深海猎人 有着理智合剂的帮助,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工作效率都大幅提升,那种记忆与现实比对的既视感也大大减退。 这种即时感是自我从滴水村回来后才开始显露,这可能是因为我和斯卡蒂的接触:那就说明斯卡蒂本身有着某种特殊性。 也可能是因为我离开了罗德岛,独自一人去到了外界:这就说明阿米娅或凯尔希有着某些特殊性。 耳边响起了声音低如呢喃,却又悠长空灵的歌声,我听不懂,但确实很好听。 谁在唱歌?我抬头,房间里只有米莎和阿米娅,米莎在处理文件,阿米娅见我抬头,关切地询问:“博士又有不舒服了吗?” “不,你们,有没有听见歌声?” “歌声?”阿米娅和米莎都闭眼聆听,半晌,摇摇头,“没有,我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我也是,除此之外就只有罗德岛机械运转的响动了。” 我没说话,继续专心聆听,我从中听出几个熟悉的词汇,那是斯卡蒂在和我同行时说过的阿戈尔语,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记住了发音。 阿戈尔语,难道唱歌的是斯卡蒂? 不对,这不是斯卡蒂的声音,那么要说罗德岛的另一位阿戈尔……幽灵鲨? “……没错,是,麻烦了……斯卡蒂来过吗……好的……什么?幽灵鲨不在了?确定吗?!” 我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幽灵鲨不在病床躺着,按照主治医生的话,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不存在记忆复苏的可能,所以这歌声不会来自于幽灵鲨,所以…… 罗德岛还有一位阿戈尔! 我双手下压,压下阿米娅和米莎的躁动,“我先说结论,我认为敌人可能是从b2通道进出罗德岛的。” 罗德岛与外界直接连通的道路有五条,甲板可以排除,如果敌人真的从甲板进出,拦截根本没有意义。 A4、A2是正门,有专业人员接待把手。 c5是货运通道,平常没有货物运输需求的时候都是关着的。 最后就是b2,b2是贸易站和赤金生产线与中间的一条通道,基本二十四小时全开,而且防守并不森严,加之生产线的噪声还可以掩盖其他声音,如果要我选,我也选这条。 当然,还有一条原因,这条路线距离医疗部也很近,换言之,距离幽灵鲨的病房很近。 “那么通风管道呢?”阿米娅问道。 “通风管道也不可能,敌人还带着幽灵鲨,走通风管道不方便,阿米娅,我先赶过去,你挑几个行动迅速的干员部署埋伏。记住,人不要太多,以隐蔽为最高优先级。” “是,博士。” 我没给米莎安排任务,米莎坐镇中央就够了。 出了办公室,转身下楼,我先顺路去幽灵鲨的病房看了一眼,人确实已经不在病床了,但病床还有着卧床的印痕,所以幽灵鲨确实不是自己坐起来的,那样的话这个人形印痕不会这么完整。 再下一层楼走过两个通道到生产线门外,我想了一下,转身从门廊旁边另一条路线绕过去。 在b2出口,我看到了斯卡蒂抽出了剑,但剑却没有指向她对面的女人。两人站在距离出口二十多步的距离,看表情交谈不是很愉快,幽灵鲨被那人抱住,此时仍然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陆地……的病……船……” 听不清她们交谈的声音,我逐渐凑近。 话语权轮替到敌人这边,“我以为猎人在陆地上是自由的,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斯卡蒂激烈地反驳,“不,歌蕾蒂娅,她还睡着。她想不想走,你没问过她。你休想从这儿带走她。” “说的没错,”我开口,从歌蕾蒂娅背后走出,用枪顶着她的脑袋,“幽灵鲨已经加入罗德岛了,想带走我罗德岛的干员,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斯卡蒂早就看见我了,因此并没有吃惊,只是对我点点头算招呼:“博士。” 歌蕾蒂娅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有想转头的动作,被我用枪口顶了回去。 “你的这些新同僚,你似乎对他们青睐有加。不知他们是否对你也一样。喂,”最后那个喂是冲我说的,“你知道斯卡蒂随手就能捏断你的脊梁吗?” 这有什么,我还知道她能变身高达呢。 “我和斯卡蒂可已经是,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的关系了啊。” 别误会,我指的是假夫妻骗钱那一集——好吧,我是故意让歌蕾蒂娅误会的。不知道阿米娅有没有带人感到,如果已经埋伏好了,现在就是突袭歌蕾蒂娅的最好时机。 歌蕾蒂娅微抬了一下头,“猎人斯卡蒂,在陆上我不用执政官的身份约束你。可我也没有义务向你坦白,我只是认为,我应该让你知道,是我带走了她,我自己的队员,这就足够。” “放你妈的屁,那是……”我的眼前忽然一闪,歌蕾蒂娅带着幽灵鲨,同我手中充作枪的钢管同时消失不见,“……那是我的干员……” 阿米娅带着众人姗姗来迟,“博士,敌人呢?” 不待我回答,斯卡蒂也开口,“博士,我要申请外出一段时间。” “原因。” “歌蕾蒂娅是深海猎人的二队长……她刚刚对我说了一个地点,很可能就是希望我过去。我不知道这是诱骗,还是求助,但我没有办法,她带走了幽灵鲨,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什么地点?” “盐风城。” 酷啊,这名字一听就很有故事,“我跟你一起去!” “博士!”阿米娅阻拦。 “嘘,幽灵鲨被带走了,这本该是你这个罗德岛皇帝的责任,但我现在愿意帮你担责,怎么样,感动吗?” “博士,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罗德岛的事情米莎暂时都能处理,龙门没有更多消息传来,而且……我也很好奇。” 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我记忆与现实的交融。 “好奇?” “没什么。” 第五十章 伊比利亚 斯卡蒂并没有立刻动身前往盐风城——泰拉这破地方似乎没有卫星,也就没有卫星地图,对于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罗德岛上下没人知道。 我怀疑凯尔希知道,但我和斯卡蒂都不信任她。 解决了一堆赏金猎人,斯卡蒂将我带到了一个荒漠中的居住地,根据她自己所说,她有个老熟人——何塞——知道很多情报,泰拉城市地理的信息也在其中。 斯卡蒂进门和何塞交谈,我没兴趣听他们谈话,也不觉得有人能威胁到斯卡蒂。 百无聊赖,等斯卡蒂的片刻我倚在门框上抽烟,德克萨斯给的,我应该道歉,我之前认为竟然会有人喜欢这东西,现在我也喜欢上了,思绪混乱的时候这东西能让你短暂地逃避现实。 过了片刻,斯卡蒂独自一人走出来,左手上抓着一件红色的衣服,右手握着一把琴。 “这是?”我询问。 “伊比利亚风格的服装,我不能以赏金猎人的身份出现在国防军面前,老何塞说的。” “那把琴呢?没有路费了还可以卖艺?”我点点头,对老何塞发自内心的佩服,“想的真周到。” “不是……是,算是吧,老何塞说,我现在的身份就是流浪歌手斯卡蒂。” 斯卡蒂带我到了隔壁房间,将琴交给我,她走进去换衣服。 过了太长时间没有动静,我以完全圣人的心态推门闯入房间,斯卡蒂站在镜子前发呆,她已经换上了那身红色的绸缎。 不得不提,老何塞在服装上有着别具一格的审美,如果斯卡蒂之前的穿搭气质能有八十分——脸蛋一百分,穿搭负二十,总计八十——的话,这身就有两百分,满分一百整。 我在考虑能不能将老何塞挖到罗德岛,我出钱养他,他只要给我的干员搭配衣服就好了。 以后罗德岛必须穿着老何塞选出来的衣服,这就是工作服!不爽?不爽自己辞职,没有辞退补偿! 我转身走出门,斯卡蒂没有跟上来,我又走进去,她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出神,这就怪了,斯卡蒂应该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脸自.渎。 我靠近洗手台,听见斯卡蒂在低声喃喃自语:“样看上去就完全不像猎人了……现在,你是谁呢?” “对这身衣服很喜欢?”我出声打断了斯卡蒂的出神。 斯卡蒂缓过来,再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低下头洗了把脸,直起身子,“博士,我……我曾经见过这身红色舞裙。” “伊比利亚的流行款式?”怪不得这么好看。 “不是,我梦见镜子中的自己坐在海边,她和我说……” “说什么?” 斯卡蒂犹豫了一下,“……她说她的家乡很和平,平时什么也不做,就唱歌。” 斯卡蒂没说实话,做起码没说完全的实话。 “之后呢?她还说了什么。” “她希望我可以脱离捕猎的命运。” 说完,斯卡蒂沉默地戴上宽大的帽子,一言不发,转身走出房间。 我看向斯卡蒂离去的背影,又转身看镜子。 我有预感,这趟出行一定物超所值。 …………………… 伊比利亚靠海建国,盐风城更是就在海边,一如以前的阿戈尔。 这让我和斯卡蒂心中都有了不好的猜想:深海猎人——海边——一个被封闭的城市。 你能想到什么? 逐渐靠近伊比利亚,我的心跳莫名加速,这使我陷入到了一种兴奋的状态,让我这一路都保持着水准线之上的良好心情。 当我后知后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已经离盐风城很近了。 这时候再仔细沉下心细究,我似乎对海边有一种……欣喜和欢快?我不确定,印象里我从没去过海边。 “博士?”我停下脚步,斯卡蒂疑惑地回头。 “斯卡蒂,你能分辨海嗣的普通人的血液吗?” “住在阿戈尔的深海猎人从不会遗忘这一项技能。” “这样啊,”我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毫无犹豫地刺入手掌,鲜血顺着掌纹留在地上,滴答作响,“我的血液是什么样的。” 斯卡蒂愣了一瞬,看到我的表情后,她迟疑地抓起我的手,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卷入几滴血液吞入口中。 刹那间,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但很快,就云销雨霁。 “不用担心,博士,是我判断错误了。您的血液和海嗣有些类似,但更多的是迥异。”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没在乎这个,我知道自己和海嗣不是同种生物,我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自私、独我,怎么也不会是那种集群生物。 从老何塞住所离开后,本来只有斯卡蒂陷入沉默的,现在,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伊比利亚的盐风城,街上空无一人,房屋破败不堪,入眼一片荒凉芜秽,但街上的一些痕迹,又确确实实地说明了,这里还有人居住。 踹开一扇门,屋内已经落了灰,地板都已经腐朽,扑面而来的潮湿味道呛的我咳个不停。 斯卡蒂走过来,朝门内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问:“老何塞告诉你盐风城封禁多久了?” “几十年了。” “几十年足够让大理石风化到这个程度吗?”门廊的大理石立柱如腐烂的木头,色泽深暗、脆弱斑驳。 转过街角,这里以前应该是一片商业区,越来越靠近盐风城的中心,终于出现了人影。 六七个衣衫破旧的瘦削人影站在街道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看斯卡蒂,斯卡蒂点点头,“都是人类。” 我放下心,走进拍拍一个人的肩膀,“FbI opEN thE dooR!” 没人有反应,他们依旧低着头,像是一个个聋子。 “我刚刚说的是伊比利亚语吗?”我回头,问斯卡蒂。 “不是。”斯卡蒂口中吟出一段没听过的呓语,依旧没人应答。 “你还会伊比利亚语?”我很惊讶,谁没事干学那么多国家的语言。 “以前做赏金猎人的时候和伊比利亚起过冲突。” “会说脏话吗?骂他们,骂的越狠越好。” 斯卡蒂犹豫一下,又念出一个词汇。 “不够,不够脏。气势也不够足,声音也不够大。继续骂,骂的越脏越好,如果你能连续骂两个小时,他们依旧无动于衷,我就佩服他们的养气本事。”有这种忍耐力的人我宁愿不招惹。 斯卡蒂嘴唇嗫嚅,张口又闭口,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啧,偶像包袱要不得。 “我现在是流浪歌手,流浪歌手不会骂人。”斯卡蒂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九十九,一百……” 这声音很轻,但我和斯卡蒂都听见了,确实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轻声念叨着一串数字。 啧,我不爽地踹倒一个伊比利亚人,跟上斯卡蒂寻着声音方向寻去。 等着,等我忙完了回来朝他们头上拉屎吐痰,我看看他们还装不装哑巴。 绕过街区,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双目无神地望向我和斯卡蒂,口中喃喃念道一个数字:“一百……一百……一百……” 这让我想到一个笑话,说是有一个精神病人趴在井口,口中不停地念叨:十四,十四,十四。有人好奇走过去就问在数什么,精神病人就会把人推进井底,然后继续数数:十五,十五,十五…… 笑话的另一个版本是被关在小黑屋的疯子,有人去问疯子就会从窗户给那人一巴掌。 不管是被推进井里还是给我一巴掌我都不想要。 我看了看四周,没见到什么危险的建筑,但也不能大意。 我将斯卡蒂拽到身前:“保护我。” “博士怕那个小男孩?可是我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有什么被我忽略了?” 我没有解释,精神病人这方面我比你熟……哦,你也有一个疯子朋友?那我承认你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第五十一章 安妮塔 “去,蒂蒂,抽他一巴掌。” “是,博……什么?!” “抽他一耳光,最好抽哭他,他往哪儿跑哪儿就有人。” 斯卡蒂沉默了,可能因为我这个主意实在太妙,她自愧不如。 斯卡蒂沉默期间,那半大少年突然转身狂奔,我和斯卡蒂对视:“原来博士是这么想的么,恐吓敌人让他带我们找到其他人。” 我眨眨眼:“啊,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和斯卡蒂跟上,那人带我们到一件破旧的小屋,屋里对着墙站着好几个人面壁,房屋中间还有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 见到我和斯卡蒂,那些面壁的人如同丧尸一样,迈着僵硬的步子将我们围起。 那孩子则对其他人告状。 他们的语言系统似乎退化了一般,一句话要拆成好几个单句,中间也没有连接词,写在作文中应该是十分以下的那种程度。 但勉强能听懂。 斯卡蒂尝试着与他们交流,我扫视房屋,并没有获得太有用的信息,和斯卡蒂打个招呼,自己外出观察环境。 这座海边城市很怪,住民们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可想而知是因为食物的不富裕。 海边没有种植作物的基本条件,所以获取食物的来源只能是下海捕鱼。 但就凭我一路上见到的这群麻木呆滞的伊比利亚人,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们乘船喊号子的场景。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盐风城是一座被封隔的城市,有伊比利亚官方守在各个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连物资也不被允许进入。 我们暂且放弃思考伊比利亚官方的目的究竟何为,毕竟结果可能太过黑暗。 另一个必须思考清楚的问题就是:如果依靠着人吃人,倒是可能短暂地活过几年,但在一个被封隔几十年的城市里,绝不会有半个人生存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用散步的步调一路慢悠悠走到了海边,没有渔船,没有码头,海边干净的像是一块未被任何人踏足的处女地。 但地上有着某种生物滑行的痕迹,像是有人踩在冲浪板上从大海滑上陆地。 更远处还有一些凌乱的足迹,那种一种集会式的、很多人在这里站立过的痕迹。 凌乱也是有分别的,逃跑的足迹是一种凌乱,聚会派对是另一种凌乱,区别就在于大多数脚印的朝向。 我能分辨着点,所以可以肯定,这里有很多人站立过。 他们站在这里做什么?等待什么?等待那个带着冲浪板滑上岸的人? 我靠近海边,蹲下身将手伸进海水里。 海水很冰凉,也很黑暗,这种黑暗让我看不清还下两米外的境况。 突如其来的,一种磅礴的情绪汹涌扑倒我,那种一种开心与痛苦交织的情绪,让我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即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安心和岁月静好的快乐让我身心舒畅,但那悲痛的情绪就是隐藏在愉悦中的一根刺,就像你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出车祸死在你面前。 我从没有来过海边,我可以确定这一点,我甚至都不会游泳。 好半晌,我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重新插入衣兜,状若无恙地转身往回走。 就在转身那一刻,我看到从海边的一条小路蔓延出去,一直蔓延到远方一座高大的建筑,那建筑在这种情况下仍保持着光彩鲜艳会恢弘。 那是一座教堂。 我明确注意到的一点是,这座泰拉大陆,有意无意间,有很多宗教意味的象征。 我不想对这件事做过多评价,不想赞扬也不想批判,无意指责愚昧也无意调查真相。 我只知道,整个世界都可以陷入宗教主义者的狂欢之中,唯有我,绝不想沾染丝毫的痕迹。 我正想再去教堂看看,斯卡蒂突然从天而降,朝海面看了一眼,扛起我就跑,任凭我如何谩骂怒号都不松手。 盐风城内,斯卡蒂放下我,我抬头愤怒地瞪着她……我低下了头。 我承认,离这样一张脸蛋太近确实很难生气。 长得漂亮的人在社会中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优势。 这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斯卡蒂感受到了海嗣的气息,也就是说,盐风城很大可能是被海嗣袭击而荒凉破败的。 斯卡蒂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名叫安妮塔。 安妮塔对我的身份很好奇:“歌手不和别人说话,歌手只和你说话,你是什么人?” “我是服侍歌手的人,你知道,歌手只负责唱歌,那就要有人服侍歌手的穿衣打扮。看看她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老何塞,这个功劳暂时给我背吧。 安妮塔狐疑地看我:“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不像一个服侍别人的人。歌手叫你博士,你叫博士吗?名字真奇怪,和我们的名字一样奇怪。” “安妮塔这个名字很好听,比我听过的很多名字都好听。” “其实,其实我不叫安妮塔,他们都叫我木框。这里的人大多没有名字,什么顺嘴就喊什么。砖头总在数砖头,铁皮家外面围着铁皮栅栏。安妮塔是我自己想的……我从佩特拉奶奶的故事里听来的,那个女孩儿很像歌手,会唱歌。” “没什么,我认识很多人,名字都很奇怪。我还认识一个叫可颂的,哈哈哈,好笑吧,可颂,可颂。” 安妮塔没有笑,显然她要么没有幽默细胞,要么没有生活常识,她只是问我:“可颂是什么?” 破案了,她没有生活常识。 “可颂是一种面包,吃的。” “这样啊,那她叫自己可颂,肯定是因为可颂很好吃吧?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可颂,也没人吃过。”安妮塔仰着头,似乎在幻想可颂的味道,但很快,她就泄气地垂下脑袋。她的经历太少,让她根本想象不出一个没见过没尝过的东西。 “那你们这里的人吃什么?我看你们好像没有米面之类的东西。” “那些都太老了,那些都太老了。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米面是什么东西了,我也只在佩特拉奶奶的故事里听过。我们这里的人吃鱼,等到了有鱼的时候,我们就去海边,鱼来了,我们就会去吃。” “吃鱼?你们捕鱼吗?但我在海边没有见到船只和渔网。” “我们不用那些工具,教会给我们恩赐,鱼会自己爬上岸。律法说的,当潮汐起落一百次,大人们就会从罐子里摸出一个贝壳出来。贝壳大多数是白色的,只有一个红色。拿到红色贝壳的那个人,等到天黑之后,他就会去海边。” “他去海边做什么?” “他去享福啦,他被幸运的选中,海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我们都没有这种福气。但是也没关系,到了第二天早上,海岸上就会铺满鱼,我们就吃鱼。就像律法说的那样。” 我和斯卡蒂对视一眼,我们都知道了他们吃的是什么。 海嗣的肉! 我抚摸着安妮塔的小脑袋,她很喜欢被这样对待,甚至主动配合我的抚摸。 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很健谈,也很热情,比这里的其他人都更有行动力,也都更像个人。 “安妮塔,你为什么要跟着歌手。” “我只是想陪着她,这里的人都不说话,他们只数数。歌手还以为我想要她的琴呢,其实我不会弹,我只是想听她弹。” “这样啊,但歌手现在状态不好,唱不了歌。如果你同意我一个条件,我就让她以后唱歌弹琴给你听,怎么样?” “是这样吗?歌手。” 斯卡蒂犹豫一下,点头。 “那好吧,我答应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其实就算歌手不唱歌我也会答应的,你们是客人,佩特拉奶奶说要善待客人。” “我这里有一些食物,味道还算不错,你不要再吃鱼。其次,抽签的时候你不要去。” …………………………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打个响指,结束与安妮塔的交谈,和斯卡蒂交换着情报,“这里被海嗣袭击,这里被教会掌控,这里也被伊比利亚官方放弃。” “有人一直跟着我,我怀疑他们是伊比利亚的人。” “呃……那就是半放弃,也就是说,盐风城有海嗣、教会、伊比利亚官方。教会诱使民众食用海嗣肉,我有一个猜测,但不好说。伊比利亚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里,显然他们对情况有一定的掌控,但他们已经放弃了这座城市,已经城市里的人,他们只是维护情况不再扩大。还有就是,歌蕾蒂娅带幽灵鲨到这里做什么?” 幽灵鲨?修女?教会! 一条线在我脑海中将我从未注意到的两点串起来,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斯卡蒂!你查过幽灵鲨的过望吗?” “凯尔希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查,但痕迹被人抹去了,只有凯尔希知道。” 教会,幽灵鲨,深海猎人,海嗣肉。 我几乎已经知道了这个疯狂的教会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可用的人手太少,无法进行丝毫有用的行动,妈的,真让人生气。 等等,如果说教会是这个主意,那么歌蕾蒂娅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了。 再等等,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再再等等,干脆多想一想,那么伊比利亚官方监视这里,还没有发现教会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呢?啊…… “你更不想一个服侍别人的人了,”安妮塔打断我的思考,“你像是佩特拉奶奶讲过的,那种,那种……我忘了怎么称呼,但是很有脑子的人。你像是一个脑子。” “眼睛真尖,那你看歌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歌手说她要找人,但找人太累了,她不想放下这个包袱。过去的事,好的不好的,积的多了,都会把人压坏。在我们这里,只有没有包袱的人才能活得久些。要是脑子里一直想一件事情,人就会发疯。” 我从眼角看斯卡蒂,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这话语勾起了伤心往事。 她从琴匣中掏出一瓶酒,仰头饮下。 第五十二章 不要随意打断心理医生的治疗 唉,默默叹口气,我没兴趣探听别人的过去和秘密,但斯卡蒂的心态已经明显影响到了日常生活和人文处事,能一直保持下去还好,一旦矛盾冲突爆发,很可能陷入偏激一撞南墙不回头地走进去。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能接着这次事件彻底掌控斯卡蒂,那一点也不算不得亏了,不然即使知道她战力强大,有这样一个隐患存在我也不敢用她。 “斯卡蒂尝试过在大陆上走走转转,但显然情况没有丝毫改变。” “因为她走的时候心里还想着那件事哩,她要什么都不想,才能好好转转。” 我仔细观察着斯卡蒂,观察着她神色的一举一动,“有这种很难放下的过去,一般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大太痛苦,可能是家破人亡、可能是亲人反目、可能是流离失所、可能是国破家亡……” 见鬼,居然都有,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是不是在斯卡蒂这里失效了。 反之,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无外乎斯卡蒂会这么痛苦,给我我也受不住啊。 斯卡蒂仍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 她把自己的过去隐藏的太深,当然,从心理学上解释,隐藏过去是心理的自我调节,为了保护自己。但很显然堵不如疏,一直隐藏着就一直是个炸药,随时等着爆发。 斯卡蒂的症状更严重。 人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关系网络构成的,如果你没有这道网,你的心理已经不健康,严重的时候会逐渐影响到正常生活。 斯卡蒂原来的人际关系网已经支离破碎,唯一见到的幽灵鲨还疯疯癫癫,根本不能进行正常的交谈,可以说,斯卡蒂已经孤身一人了,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心理能健康才怪。 这时候她急需新的人脉新的关系注入,但过往的经历又让她不敢与新人结交,以至于用一种拒所有人于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抗拒接触。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一个抱着过去不放的顽固分子,她不愿与他人接触,其他人也厌恶她。 幸好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也幸好罗德岛都是一群……高情商一点,善良的人。 我拍拍斯卡蒂的肩膀,边安慰她便思考怎样让她开口,只有主动开口主动面对才是最好的良药。 先梳理自己掌握的信息,深海猎人来自阿戈尔,深海猎人都死光了,加上我无意间听到她和老何塞的对话,她貌似是害死了老何塞的儿子? 好,就这些,想想怎么把她炸出来。 她告诉我的比告诉其他人的多一些,这是个好消息,但多的有限,这是个坏消息。 我对安妮塔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开口,我坐在斯卡蒂旁边,掰过斯卡蒂的头正对我。 “斯卡蒂,看着我,我们玩个游戏: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之所以被罗德岛信任,是因为我也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特殊的能力?” “对,我的耳边经常会传来呓语,这些呓语会告诉我过去的事情。”什么借口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在行动中明着告诉斯卡蒂,你的过去我都知道。 相对于把她内心难以对她人讲述的负担掰成两半,一半在她那儿,一半在我这儿。 但实际上我对她人的负担又不会产生负担,所以这一半负担其实就是彻底的没了。 “不信的话做个测试,你会成为深海猎人,是因为痛恨海嗣;而你之所以痛恨海嗣,是因为……”流离失所还是家破人亡?到底是哪个?“……因为海嗣袭击了你的亲人。” 斯卡蒂仰头又饮下一大口酒,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 “你不敢在大地上流血,是因为海嗣会顺着这些血液找到你。老何塞的儿子因此而死,但你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这点比较关键,我大胆的猜测需要建立在一些隐秘之上,才能使人信服。所以,即使是自认有着良好心态的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有些紧张。 斯卡蒂又饮下一口酒,酒精对她没有丝毫作用,麻痹神经在她身上好不体现,难说这是好是坏,“继续。”她机械式地回应。 “你不敢与其他人交往,是因为你害怕自己会将他们拖入海底深渊,很多人都清楚这点,但我现在点出来了。” 有些心理治疗说起来其实有些残忍,因为他要用言语将你的内心给你翻出来,晒在太阳下面,用这种行动告诉你,你的秘密不是什么秘密,你没必要藏这么深。 所以这时候就要心理医生用温言软语来安慰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但我不会温言软语,我掌握看透他人内心这项本事,只是因为用来骂人杀伤性更大。所以我只能期望斯卡蒂的心理足够强大,不在乎内心的脆弱暴露。 斯卡蒂怔了片刻,这次,她没有喝酒,而是反身抱住了我,“你很聪明,博士,还有吗?” 很好,优势很大,接下来再将一个爆炸性的猜测,如果能猜中,这发言弹的威力不亚于地雷。 斯卡蒂能分辨出来海嗣与普通人的区别,但深海猎人的形成是通过吃海嗣肉来同化的,同化失败的人就会变身海嗣,那么……说敢说斯卡蒂不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呢? “斯卡蒂,你还在害怕。你怕自己会成为自己厌恶的怪物,你不敢流血,也是因为你不敢直面这一事实。你怕自己会分不清,会区别不出来……” 效果爆炸,斯卡蒂抱住我的双臂有些僵硬,我清楚的感受到她爆炸的心跳,只要乘胜追击…… “砰砰砰!”剧烈的敲门声让斯卡蒂的气息一滞,她的心跳也平稳下来。 我愤怒地转过头,安妮塔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她指向门外,对我做口语:什么审判什么。 妈的!我管他是谁,谁允许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敲门了! 我清楚的感觉到现在心跳加快的是自己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怨愤。 我的呼吸急促,推开斯卡蒂,将她背着的琴匣推给她:“杀了他!斯卡蒂!不管是谁!我要他死!” 第五十三章 审判官 斯卡蒂站起身,舒活筋骨,“没关系的,博士,我……已经很轻松的,和博士聊天果然能让人开心。” 哈哈哈,你开心?你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重点不是你开不开心,而是要不要让我开心! 我不废话,掏枪,对着门外“砰”地射出一发,子弹穿透门板在门后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显然被人拦了下来。 我转头看斯卡蒂,“现在已经有了无法化解的矛盾了,要么杀了他,要么我们被他杀。” 你原谅?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算个**,我不原谅! 木板门被破开,一个个子低矮如侏儒的女人提着西洋剑走了进来,她开口想说话,我又是一枪直冲面门。 她及时躲过,迎接的是被我刻意推上前的斯卡蒂。 女人不再说话,她使剑刺向斯卡蒂的手腕。 不是杀招,她想让斯卡蒂失去行动力,还可以看出来这女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然没人会选择那么小的目标。 真棒,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吧。 斯卡蒂轻描淡写闪过,一晃眼,她已经消失在原地,站上了墙头。 “从城外就一直跟踪我的人是你?” 女人同样一跃而起,但动作比之斯卡蒂简直迟钝了不止一丝,“阿戈尔人,你潜入盐风城的目的是什么?你对这里的人都做了什么?你给他们吃的又是什么东西?” 她再次刺向斯卡蒂,这次用尽了全力,墙体在她的攻势下都轰然倒塌,但对斯卡蒂来说仍旧不够看。 斯卡蒂以一种极度诡异但又绝对富有美感的姿势弯腰躲过,“这样的回答,看来就是你了。我对回答你的问题没有兴趣,和对你交战也没有兴趣。但既然博士下了命,就只要请你死在这里了。” 斯卡蒂提起琴匣,也不取出自己的大剑,只用琴匣随手当头劈下,女人勉强支撑起细剑,被震得手臂颤抖。 “好强的力量,你……” 斯卡蒂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提剑再次出手,加重了力道,剑在空中被人拦截,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中。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打不过就叫人? 斯卡蒂,全杀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今天你们伊比利亚敢全国都跑来盐风城,我就敢把伊比利亚屠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拦住斯卡蒂也不作多余的动作,揽腰抱住女人便飞身急退,斯卡蒂用剑轻易拦住去路。 想跑?你试试跑得掉吗? 要么在这里杀了我们,要么你们下半辈子就在惶恐中度过吧,你看看我能买几个杀手追杀你们,你看看我的记忆力能不能清楚的记得你们的身形体态相貌穿着? 男人无奈的停步,一边躲避斯卡蒂的攻击,一边认真地朝我这边开口:“我们这边有两个人,真打起来是你们不占优。” 哦?那真有意思,你想用安妮塔威胁我?哈哈哈哈,真亏你想得到。 你试试啊,我知道盐风城发生了什么,我知道是谁在成了盐风城的悲剧,你感动安妮塔,我就敢跳反。 伊比利亚啊,靠海建国啊,真是一个完美的亡国对象,一想到你们守卫的悲剧从你们自己的身边流出去,流到全国,流到你们的父母妻子身上,我就兴奋到不能自已啊。 杀啊,杀了安妮塔啊! 男人举起手炮,将目标对准了我,偏头看斯卡蒂。 斯卡蒂投鼠忌器,果然停在了原地,忌惮着不敢出手。 “这个阿戈尔人很厉害,你身边的小姑娘是伊比利亚的市民,你呢?” 斯卡蒂想救我,只脚步挪动了一下就被男人警告:“阿戈尔人,不要动。你动一下我就开枪,这个男人对你很重要吧?” 杀我啊? 我无所谓。 但看你们伊比利亚承不承受的起。 “承受?哼,如果杀了你,盐风城自然也就得救了,是你们将一切灾祸带到这里来的。”那侏儒女人没脑子,信口开河,我明显看到斯卡蒂的身体有些僵硬。 好,你完了,我说的,我加载99%的进度被你一句话往回退一半,今天不让你死在盐风城我跟你姓。 “好啊,杀了我,看看下一个切尔诺伯格的灾难会发生在哪座城市?看看下一个整合运动要进攻的是谁的城镇?你们大可以查查切城被毁的时候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切尔诺伯格是你做的?” “哈哈哈哈哈,对啊,切城天灾降临的那一刻,我正指挥着一群感染者大肆屠杀呢。杀了我啊,我们可以尽情地猜想,猜想毫无纪律的感染者会进攻哪一座城市,天灾又会降临哪一个倒霉的国家。” “你……你……”侏儒女额上冒着冷汗。 瞧,人就是这样,只想一拍脑门做决定,却不想承担责任,有功劳就往自己身上揽,有黑锅就畏首畏尾指望别人上前。 你不是要杀我吗?杀啊。 怕什么!或许我说笑呢?或许一切还是谎言呢? 为什么不动手?不敢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惧怕来自其他人的指责吗? 证明你的忠肝义胆啊,证明你的为民请命啊! 女人留着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之前说过,我之所以掌握看透人心的本事,就是为了与人骂阵能造成破防真伤,现在看来,效果显着。 男人晃动手炮,不是他也被我说动了,他的内心比女人坚强的多,他只是想提醒我,他手上还握着我生命的开关。 “不许再多说一句话,蒙着全身的人,你要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开炮了。” 哦?敢承担责任的人来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伟大的人啊。 那我就更好奇了,你们说你们是什么审判官,你们说你们监察着整座盐风城,你们还说你们想要挽救这里的每一个人。 那么请告诉我……盐风城沦陷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这座城市的人死伤惨重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这座城市里没有食物,人皆相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你们有送一滴水进来吗?你们有送一口吃的进来吗? 你们的不作为,甚至让这里的孩子连可颂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的漠视作壁,甚至让这里的人退化掉了语言。 你们早已放弃了这座城市,却欺骗着自己,告诉自己这很伟大。 现在你们惊讶了,因为你们发现,这座城市里竟然还有活人。 奇怪,这和你们预想的不符啊。 你们是想要饿死他们的啊。 为什么会有活人呢? 啊,你们懂了,是因为你们太伟大了,伟大到让一个城市的人不吃不喝也能活几十年。 你们明白了,你们知道了,你们该站出来了“拯救”他们了。 于是,你们来了…… “大……审判官,他……说的是真的吗?”侏儒女人的肌肉颤抖剧烈,不是因为持剑太过用力,而是因为我的诛心之语字字扎在了她的心尖。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说服这个男人,这男人太老了,老到即使真的做过天谴的事也能说服自己,这就是阅历的好处。 但这女人很年轻,很稚嫩,也很有活力,很有冲劲。 有时候,冲劲和无脑就是一墙之隔。 “这一切需要交给你自己判断,你要学会走自己的道路。至于这个人……”男人抬头,眼神冰冷地看向我。 “砰——” 手炮开火声响彻云霄,我的眼前一道红色的亮影瞬移一般出现,斯卡蒂的琴匣在半途被炸碎,露出里面的大剑和真正的竖琴。 碎裂的弹片趋势不减,一片扎在了斯卡蒂的腹部,殷红的鲜血与舞裙交染,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我愣愣地看着那纠结在一起的红色,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斯卡蒂抱了起来。 我本应该埋头捂脸的,但我忘了,我只是愣着伸出了手,轻沾向斯卡蒂的腹部,黏糊糊的液体沾到我的手上,我颤抖着翻过手掌,是血。 “博士,我们可以甩开他们,但接下来你要自己藏好,你不能离我太近。”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这伤势是在其他人身上。 我润了润嗓子才敢开口,我怕斯卡蒂看出我的情绪不对,这太丢脸了,我不应该关心她,“和海嗣谈条件。” “什么?” “和海嗣谈条件,我要他们死!”我尽力让自己的头脑被愤怒占据,让斯卡蒂以为我为她愤怒,总比认为我会因此失神要好,那太丢脸了,我绝不承认。 “博士,别说气话。海嗣是不会说话的,而且,太危险了。” “是啊,太危险了,海嗣加上那两个伊比利亚人,太危险了。你没脑子,但我可以出主意。” “不,博士,只凭海嗣还奈何不了我,他们两个有心注意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没必要担心我的安全。” “我没担心你的安全,我是担心我的安全!” 第五十四章 海嗣 斯卡蒂最终还是同意将我带在了身边。 我说服了她,单独行动遇见敌人我毫无抵抗能力,而防守总比进攻困难得多。 不一时,安妮塔也找到了这里,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为再次见到斯卡蒂而开心地招手。 看,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不公,明明我也站在这里,而且和她的交谈更多,但她只看到斯卡蒂。 我到底比斯卡蒂差在了哪里?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女人? “你不该来的,孩子。”我叹气,疲惫地警告女孩,作为这座城里唯一的正常人,唯一能和我交谈的正常人,死了怪可惜的。 “歌手受伤了,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佩特拉奶奶,她知道很多事,一定也知道怎么给歌手看病。” 外面响起了肉体摩擦地面,粗糙的滑行声音,那声音又带着几分粘稠,分不开也剪不断。 我注意到斯卡蒂的脸色变了,她是对抗海嗣的专家,既然她都是这副表情,那门外的不速之客可想而知。 “唉,”我对着安妮塔招手,“既然来了,就靠近一些吧,反正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继续侧耳倾听门外的声音,判断它们和我们之间的距离。 这声音令我有一种心悸,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莫大的悲伤。 我张着嘴,“哈哈”地喘着气,静静地等待眼泪流出来,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被某种东西强硬塞住的悲伤,被紧紧地塞在心底得不到释放。 这让我现在的动作有些可笑。 “博士,你怎么了?”安妮塔个头低,她发现了我的异样,“你也不舒服吗?你看,幸好我跟着歌手找到这里了,我可以帮你们去找水,可以喝的水。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就连水都很少哩。” 我对安妮塔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闭嘴。 很奇怪,我似乎一瞬间丧失了全部力气,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身后,我也可以猜测出来,我现在身形都有些佝偻。 我坐在小屋内低矮的石砖上,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流泪,我只是等。 但如果泪水真的留下来,我还可以遮掩。 没有被人看到,就是没哭。 “博士,”斯卡蒂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但门外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没有精力询问,“博士,我失算了。数量太多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应付全部,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我出去引开它们。” 斯卡蒂说完,没有行动,她在静静地等着,等我表态。 从这一点来说,我和斯卡蒂之间已经有了纽带,有了信任。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态。 泪水长时间被压抑不得流出,我的理智逐渐回到了高峰。 我现在不期望泪水会流出来了,即使它真的流出来,我也能压回去。 我在思考,思考我和斯卡蒂的关系。 她受伤的时候我愤怒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这意味着斯卡蒂已经和我有了较为亲密的基础,但不该是这样。 我的内心在排斥,在抗拒。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抗拒,但我一向遵从自己的直觉。 我将埋在双手中的头抬起,撑着腿站起了身,我和斯卡蒂的距离有些近,察觉到这点,我向外挪了一步。 “走吧。”我说。 斯卡蒂疑惑地看我一眼,但并没有质疑,“博士,门外的海嗣太……” “走吧。”我坚持。 斯卡蒂转过了身,没多说什么,将竖琴交给安妮塔保管,提着剑走出门外。 我跟着走出去。 门外的怪物形状怪异奇特:爬行的怪物头颅开出惨烈的花,游动的鱼儿身上长出似人非人的四肢。 这样恐怖的形态理所应当地让我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踌躇,我想了解它们,又怕了解它们。这想法令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安妮塔要跟出来,看了一眼满大街的海嗣僵在原地,我将她推进屋内,闭紧了门。 身后传来两声“踏踏”的落地声,我知道是谁。 “阿戈尔人,你……这是什么?!”是伊比利亚的女执行官。 我头也没回,对她做出警告,“还想多活命就进去保护好那个小女孩,等我们回来,她受了伤,从你身上等比例切割。” …………………… 面前是令人窒息,令人震惊的场景。 斯卡蒂走过街道,两边的海嗣化作霜雪,一片片散裂破碎。 “啪啦、啪啦”,柔软的肉块掉落在地上,却发出了冰块坠落的声音。 斯卡蒂很强,她轻易就能做出这种如同神迹一般的攻击行为。 但她又不够强,或者说海嗣太多了,即使这样灿烂的景象,于这群密密麻麻爬上岸的怪物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 她,只能战斗,战斗到自己的血液不再流出。 但这很难,即使深海猎人的恢复能力惊人,也很难。 她手上的是腹部,更有可能伤及脏器,潺潺如小溪流出的鲜血将她的旧衣服浸染大半——她用旧衣服来捂住伤口,确保血液不会流的到处都是。 而现在,那件旧衣服在我手里。 斯卡蒂越走越远,即使她对我有了一些信任,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却仍对这种事不安。 她想尽早里开盐风城,离开有人的区域。 海嗣没脑子,它们只有在斯卡蒂血液留出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它们不能分辨,它们只是朝着有自己同胞气味的地方追赶。 我转过头看女性审判官,她将安妮塔护在身后,即使对这些爬上屋顶的怪物有着畏惧,也死死护着安妮塔不放。 啧!这让我很困扰,我想让她死,但她现在的行为又符合我的价值观,让我很满意。 真讨厌这种抉择。 还是让她多活一段时间吧。 …………………… 海边。 这里明明是海嗣爬上岸的地方,现在却不见任何一只怪物,它们都追随者斯卡蒂不知去了何处,但没关系,它们总要回到这里。 我掏出打火机,生火,用路边小屋找到的破锅和海水做羹。 炊烟袅袅升起,一片岁月静好,如果这里有豆腐、肉沫、花椒、盐、酱油等食材调味料就好了。 我在心里默默数数,猜测是斯卡蒂先到还是海嗣先到。 我有些不理智,在不确定自己安全的境况下就置身险境,如果是海嗣先到我就真的危险了。 我该反省,下次不要这样了,这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我真幸运,是斯卡蒂先到这里。 她见到我显然吃了一惊,又见到我身旁升起野炊的火,惊讶之色更甚。 能让一个面无表情的人露出这副表情,老实说,我很骄傲。 “博士,你这是……”她看到了我煮着的锅,憨憨地眨眼,她不理解。 “我在做血豆腐,可惜这里没有调味料,你能帮我去外面买一些回来吗?” 斯卡蒂沉默了,她安静地看看我,又看看锅,语气犹豫,“博士,你是在骗我的,对吗?” 这姑娘真蠢,“海嗣没脑子,它们依靠嗅觉来判断你在哪里,那么理所应当的,哪里的气味最浓厚它们就会赶到哪里,不是吗?可惜没带炸药,不然已经能收获奇效。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不再流血了。” 我点点头,“那就走吧,一会儿海嗣也会到了。” 第五十五章 合作 夜晚,斯卡蒂睡在屋子里,安妮塔陪着她,她累了一天,还带伤战斗半天,是应该好好休息。 她的睡梦中哼起了歌,这歌很神奇,让你也不由自主地想唱点什么, 于是,我的感性开始上升,理性开始下降。 我坐在门外,没睡觉,在抽烟,德克萨斯给我的烟(跳出小说外,突然不那么想抽德克萨斯的烟了,想抽德克萨斯),除了感性,还觉得心里烦。 我的感性在促使我做些什么,但理性让我和斯卡蒂保持距离。 咂咂嘴,我将半截烟扔在地上。 让昨天的我去死吧,我从来不听任何人的建议,即使是我自己的。 现在是感性期间,感性期间就应该做感性应该做的事。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理性的道理可讲。 再说了,我就不讲道理了,谁敢指责我! 确定斯卡蒂还在熟睡,我冲安妮塔伸出一根手指,转身离开。 ……………… “……你是说……合作?”女审判官握着细剑,谨慎地盯着我。 “不适合做,是听我的,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懂吗?我必须是大脑。而且,也不是寻求合作,而是用合作换取你们自己的生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让斯卡蒂放过你们,很公平。” 大审判官靠在椅背上,对我没用女审判官那么提防,“你还是那么高傲,陌生人,即使寻求帮助,都不愿低下头颅。” “我没有求助你们,相反,我在帮助你们。你们大可以拒绝我,然后任由这座城市的风波蔓延到整个伊比利亚,我不会有任何损失,我想做的事以后仍有机会做到。所以,现在是你们应该求我,明白吗?我想让死的人对你们来说是威胁,但对我来说只是厌恶的猪猡。因为厌恶,所以我要杀了他们,懂吗?” 他们不说话。 我没客气,将一个纸条扔给他们,“这破地方想找一根笔还真难,这东西给你们,想通了用这个联系我,你们不能靠地太近,你身边那个女人拙劣的跟踪技巧,斯卡蒂隔着八百里开外都感觉的出来。” “你!!!” 不理会背后的情绪,我拿起桌上他们的通讯器,转身坦然地离开这里。 回到住所,斯卡蒂已经醒了。 “博士,你去哪儿了?” “去外面散散心。” “我没有在附近找到你。” “因为我没有在附近散心。” 这问题有够无聊的,我主动揭过。 “我们来这里也有几天了,你找到幽灵鲨了吗?” “还没有,但我想涨潮的时候他们会出现。” “很好,我现在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你是想主动出击还是被动等待。” 斯卡蒂犹豫一下,“……博士的意思呢?” 她已经开始依赖我了,这是个好兆头。 第二天,海水果真涨潮,岸上被命名为“恐鱼”的鱼形海嗣大批大批被冲上岸,这一切的发生是因为昨天一个伊比利亚人的牺牲,但没人在乎这一点。 他们只如同饥饿的丧尸,争先恐后地扑在那堆恐鱼身上,化身最野蛮的动物,用牙齿撕咬,嚼也不嚼连碎骨咽下。 这种场景真丑陋,丑陋到会让我丧失对任何一个人的任何好感。 我看向在我身边的安妮塔,幸好我有足够多的正常食物,我还真不想让这里唯一一个我认同的正常人,也露出这么丑陋的姿态。 斯卡蒂很疑惑我的食物从哪里来,我塞住一块面包堵住她的嘴。 有一束太阳光被反射到我的眼睛上,我用手遮挡住,片刻放下手。 斯卡蒂注意到我的异样,询问出了什么事,我若无其事地避开提问。 “接下来你可能会迎来激动人心的叙旧场景……或者火药味十足?随便你,总之我没兴趣看这种场面,我去其他地方转转。安妮塔,跟我走,如果接下来真的战斗,你在这里也只会碍事。” 要走的时候,我突然停下脚步,想到一件事,嘱托斯卡蒂,“记着,斯卡蒂,我的安全已经不用担心了,如果接下里你需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不用和我汇报,相信我,我找得到你。如果找不到,我也会和安妮塔等你回来。” “这……那好吧,博士。” 我满意地点头,牵着安妮塔离开,今天要教教这孩子辨认食物,起码得告诉她什么是可颂,免得我下次用可颂这个名字开玩笑的时候没人笑,那我怪无聊的。 第五十六章 陷入疯狂 街角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她的打扮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街道上,没有人阻拦。 那人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在陌生、寂静、又古怪的环境里,她闲庭信步,四处转转,看看。 走到我和安妮塔所在的屋门口,她一个九十度急转身,站在屋门前,礼貌地敲敲门,不待任何人回应,又推门自己走进来。 “呵,你好啊,博士。”她招手和我打招呼。 “拉普兰德,坐。”我没回头,将一根肉串伸向背后递向来人。 剑光闪过,肉串跌落到地上。 奇怪,她怎么知道这是海嗣肉。 “有酒吗,博士。” “没有,那两个审判官似乎不好这口。斯卡蒂呢?” “我看见她们进入了教堂,之后就没关注了,”拉普兰德在我身边坐下,随口应付这种她不感兴趣的事。 拉普兰德是我叫来的,时间比我和审判官交易要早那么一些。 今天用镜子反射太阳光的也是她,这一举动是提醒我她已经就位,并且和两位审判官见过面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博士。”拉普兰德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寒暄。 我腾出双手捂住安妮塔的耳朵,想了想,“嗯……杀人我不太喜欢,有点暴力,有没有更好的说法?” 拉普兰德仰头思考一会儿,“大扫除?” “对,教堂大扫除。” ……………… 教堂,我和拉普兰德站在这宏伟的门前。 我的情感异常地充沛,我知道这很不正常,但……who cares? 我只知道自己的理性降到最低点,感性升到最高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今天上午的时候,斯卡蒂答应安妮塔,在盐风城原本的集市街道处,自弹自唱了她昨晚睡梦中的歌曲。 艺术的魅力很大,就连那群行尸走肉都会因此流泪。 一首歌造成的效果比海嗣还大。 只可惜那么多人受到了影响,却只有斯卡蒂一人在歌唱。 这很不好。 娱乐怎么能独酌独饮呢? 这里该有一个多人的大合唱。 在一个混乱的地方, 该有一个整齐的合唱。 我算是一个艺术家,我懂得画面动静结合的魅力。 恰巧,我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我知道什么样的歌合唱最好听。 于是,我轻轻推开教堂的大门,修女教士们都停下动作看我。 我也看着他们,我挺胸,我抬头,我俯视着他们,我张口道:“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拉普兰德如一道白色的魅影从我身侧冲出去。 “Singing the song of angry man ~” 她真棒,像一朵会跳舞的花。 “It is the music of a people who will not be slaves again!” 三千丈疯催白发。 有美丽的修女蜷缩一团,变成了丑陋的海怪。 但拉普兰德的技艺很好,瞧,她很快就瞧出了他们的弱点。 “when the beating of your heart——” 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 杀戮有时候也会是艺术,只要你能将血池当做舞池,在里面翩翩起舞。 “Echoes the beating of the drums!” 无将大车,袛自尘兮。无思百忧,袛自底兮。 拉普兰德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的杀戮是艺术的,是快乐的,是优雅的,是灵动的,是滴血不沾的。 “there is a life about to start when tomorrow es!” 这些教徒不太虔诚,这座教堂里有的是面包,却没有葡萄酒。 我只好帮他们补齐圣餐礼。 “will you join in our crusade?” 鲜血自天花板滴落,滴落在海嗣肉上。 面包与葡萄酒,亦是饥馑与自由。 “who will be strong and stand with me?” 我从地上拽起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 也从地上捡起钉子与铁锤。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我将他的双手甚至,钉子穿过他的手腕,嵌进他身后,讲台的墙壁之中。 “then join in the fight that will give you the right to be freeeeeeeeee!” 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愿你对你的信仰,忠贞不渝。 ……………… 拉普兰德很聪明,她知道什么人要杀,什么人要留。 变身海嗣的都饮恨黄泉,维持人身的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任由自己躺在血色的湖泊之中苦叫哀嚎。 我轻轻弯腰,拽着一个人的头发提起身体。 “亲爱的,帮个忙。”我轻声说道。 剑光闪过,身首分离。 我静待头颅的血液留干,重新起身。 一个人在地上不住地尖叫,我甩起脑袋砸在他的头上。 他也被眼前这烂漫的景象吸引,与我对视,哑口无言。 “快问快答,三秒钟时限,第一题,三千六百二十七乘以四万五千二等于多少。” 三秒钟过去,他没有回答。 “答案错误。”我可惜地踩在他的脖颈上,继续走向下一个人。 “第二题,对错题,你们是否想让民众化身海嗣?” 那人哆嗦着嘴唇,大概是冷的。 她说不出话,但她懂得猛点头。 我轻声道谢,绕开走向下一个人。 “第三题,你们的主教强大与否?” …… “第四题,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分部?” …… “第五题,幽灵鲨被你们做了什么?” …… “第六题,斯卡蒂去哪儿了?” ……… ……… ……… 一曲结束,我和拉普兰德击掌庆祝。 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拉普兰德了,我和她同样的感性,同样的放纵,同样的自由,同样的不羁,同样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喜欢她,就意味着我喜欢我自己。 因为我爱死我自己了,所以我也爱死拉普兰德了。 脚步声响起,两名审判官从楼厢走进来,女审判官刚进门就弯下了腰:“你、你们……呕——” 她竟然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这幅烂漫的绘卷,而非我苦苦树立起来的耶稣像? 这让我颇为失望。 一时间,我颇有些意兴阑珊,对他俩摆摆手,“后面就交给你们了。”拉着拉普兰德离开此地。 我和拉普兰德朝山下走去,教堂在我们身后炸出巨响,火光照映着两人的背影,我开口: “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别回头,亲爱的。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哦?”拉普兰德的手悄悄摸向剑柄,“有什么发现吗?博士。” “我喜欢你。” 拉普兰德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很快就继续起步。 我依旧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我明白了,但是为什么让我不要回头?” “为了塑造一个紧张的氛围,好让你能认真地听我说话。” “这样啊。”拉普兰德恍然大悟地点头,“真是一个有趣的说法,博士。” “没错,”我承认,“没错。” …………………… 那就带上那顶金帽子吧 倘若那样能打动她 倘若你蹦得高 蹦的高也是为了她 要蹦到她高叫着…… 第五十七章 失去理智 我与拉普兰德在海岸静默,过了片刻,拉普兰德提醒我两名审判官消失,我点点头,与拉普兰德在海边道别,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教堂废墟。 告解室地面有一个密室,密室兜兜转转直通大海。 走过十分钟,眼前出现一片被玻璃笼罩地海底游乐园。 不远处传来交谈声,一个嗓音奇怪的声音和斯卡蒂交谈的声音。 “所以……当它在你面前又一次沉眠时,你有没有——听到它说话?” 斯卡蒂的竭力顽抗在这蛊惑般的声音下被摧毁殆尽,她开口,“祂——祂说——” 我哼着歌接话走进门,“他说、他说、我能游过去——” 我突然出现的声音似乎将这里的众人吓了一跳,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道歉,最终决定还是算了,我是老板,老板有犯错但不道歉的资格。 海底乐园内站着一个深海猎人、一个怪物,躺着一个深海猎人,一个主教,还有最后一个深海猎人被囚禁,昏迷地躺在头顶的培养皿中。 我对每一个人友好地招手打招呼,“你好啊,斯卡蒂;你好啊,幽灵鲨;你好啊,躺在地上快死的深海猎人;你好啊,不人不鬼马上就会死的主教;你好啊,怪物。” “你,是什么人?”怪物开口,语气有些闷。 我懒得理他,也没时间理他。 我用颤抖的手抓起斯卡蒂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你快摸,斯卡蒂,你快摸摸、快摸摸,感受到了吗?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看我的双手、快看,看,这双手在颤抖。” 我的心跳快到让全身都僵硬,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即使没有得到拉普兰德的回应我也很开心。 我突然有点喜欢上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了,我想对拉普兰德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断冲刷着我余下不多的理智,让我更加舒适。 斯卡蒂神色难言,她抽回了手,不再迷茫,而是将我护在身后,“博士,你不该来的。” 我拒开她的保护,抓着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我,神色激动地摇晃她的身躯,“斯卡蒂啊斯卡蒂!我的斯卡蒂!这一点你就不如拉普兰德,拉普兰德从不会管自己杀了什么人,有没有杀错。杀了就是杀了,死人就是死人,因为死人来让活人陷入自我怀疑?哈——” 放开斯卡蒂,我站在怪物面前,我心旷神怡,我身心舒畅,我高举起双手,如同神明降临人间。 我将怪物的头颅拽到地面,强迫它跪下来,我不在乎我在做什么了,我也不在乎这一举动有多危险了。 在我最开心的激动地这个时候,我不将生命看的贵重。 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快意人生,身死何惜? 那怪物没有反抗,没有攻击,我也很惊奇。 我温柔地抚摸怪物的头颅,它的皮肤坚硬,手感并不是很好,“为什么要诱惑我的干员呢?求求你告诉我。嗯?为什么呢?蒂蒂是我的,不问自取即为偷,你这是在把她从我身边偷走啊——乖孩子,你不该这么做的,你也不会再这么做了,你会道歉的,你会反省的,对吗?” “你也是我们的兄弟。”怪物跪在地上,它的语气无喜无悲,它开口试图诱惑我。 我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来,亲切地搂着它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指着大衣上的血迹给它看,“瞧,瞧这里,这里,看见了吗?这块血迹是一个碎发高鼻的中年人,他成了你的同伴,他的血迹留在了这里。还有这儿,这儿,这是一个碧眼金发的漂亮修女,她也成了你的同伴,所以她的血迹留在了这里。还有……还有……哦!”我一拍脑门,我太激动了,竟然忘了正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诚地向怪物道歉,“我不该说这么多的,我还没有打消斯卡蒂的疑虑,我不该浪费这么多时间的,真是抱歉。 你说我是你的兄弟,我不在乎,也没兴趣。我和你们不同,我是有脑子的个体,这意味着我想成为谁就成为谁,懂了吗?你,还有斯卡蒂,你们知道怎样区别不同的物种吗?” “通过血脉。”斯卡蒂和怪物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这一点上你们还真像,血脉?”我笑到肚子抽痛,“我是生活在原始社会吗?你们的种族需要依靠血脉来维持一个社会的权威?拜托——我是人,我依靠文明区分种族。” “文明……”斯卡蒂咂摸着这个词。 “是啊,文明,文明。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物种只是文明的寄生虫,血脉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受并传递了哪种文明。” 我站起身来,我把斯卡蒂搂入怀中,我将斯卡蒂的头贴紧我的胸膛,我温柔地抚摸斯卡蒂柔顺的发丝,我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我不会容忍海嗣与我为伴,我不会允许海嗣摧毁我喜爱的一切。所以,告诉我,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斯卡蒂,亲爱的,深海猎人,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场面良久无言,我用心跳倾听斯卡蒂的呼吸。 好久,斯卡蒂才抬起头,轻轻地推开我:“说什么傻话,博士,我怎么会成为这种恶心的生物。” 歌蕾蒂娅突然暴起,长枪穿过仍跪倒在地的海嗣身躯。 她在我谈话的时候用被动回血,真是奸诈。 海嗣咳出一捧鲜血,犹自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咳——为什么,兄弟,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接受?” “你们都是彼此的兄弟,也都是我的姐妹。” 或许是这怪物的受创给了主教心灵暴击,主教颤颤巍巍地起身,满腔的愤恨化作歇斯底里:“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动手!使者!他们犯下了大罪!他们亵渎了海洋!” 真是该死,我明明一再强调过了我不想卷入宗教。 亵渎?亵渎! 多么可笑。 我应该是这一词语的受体,而非这一行动的主体。 什么时候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也能这么指责我了? 海嗣渐渐站起身,目视着主教:“你这么要求我,我真会这么做。” “你也无所谓,对吗?就像我说的一样,我这么要求也没问题,你会杀了他们!” “是的。我依然无所谓。” “先去杀了那个……疯子!先去杀了那个黑衣服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在说谁,在场只有两个男人,除了我和他,还有其他人的性别为公吗? 我有清晰的自我认知,疯子肯定不会是说我。 歌蕾蒂娅:“垃圾!是不是我叫你去杀掉你身后的人,杀了你身后穿的像条海带的教主,你也会这么做?” “是的。” 我看向主教,他脸色灰白,靠在身后的玻璃上维持站立。 这应该不叫背叛。 背叛应该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行为。 而他和海嗣的地位……高下立判。 只是…… “为什么呢?”我轻抚海嗣胸口的洞,好奇地询问海嗣,“为什么你会这么做呢?告诉我,孩子。” “因为他是我的同胞,你也是我的同胞。他在呼唤我,你也在呼唤我。” “这样啊,”我了然,“可是,孩子啊,你会一直聆听我的呼唤吗?你会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你和你的族群会接受我的思想吗?” “我们,族群,都在乎。” “这样啊,这样啊,真好,真好。”我点头,蹲下身,将脸埋在双掌,喜极而泣地哭出声来。 半晌,我啜泣,站起身,高兴地向他讲述我的宏伟的雄大的壮观的蓝图构想。 “我说,海嗣应该分成两部分。他们要形态相同,数目相同。” “我说,第一类的海嗣要和第二类战斗,他们要彼此厮杀,永不停歇。” “我说,他们会决出胜者,胜者仍要分成两类,仍要形态相同,数目相同。” “我说,孩子,你会帮我的,对吗?孩子。” 说到这里,我不可抑制的仰天大笑,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 我就像一个卖弄小聪明的孩子,话语刚说出口自己就忍不住先笑起来,笑的我肚子疼,笑的我口水呛进气管,捂着肚子不住地咳嗽。 斯卡蒂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我感激地攥住她的手,她的神色复杂,最终万般言语只化作一声呼唤:“博士。” 海嗣没有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说出口的话确实那么纠结:“厮杀……不,大群是为了演化……兄弟……呼唤……” 他微弱的意识不足以他迅速学会拒绝,但统一的意识带来的种群特性又迫使他不能接受这样有创意的请求。 我也很失落,和主教如出一辙。 这狭小的空间甚至不能容纳两个同样悲伤失落的人,我只好将口袋中的瓶装粉末掷向与我共喜悲的同伴。 火焰在他的身上燃起,他不住地扑打那彭漂亮的颜色,却怎么也扑不灭。 “那是什么?”斯卡蒂询问,“某种源石技艺?不,博士你没有感染源石才对。” “白磷弹,粗制滥造的罢了,”火焰漂亮的颜色,和主教的哀嚎声衬托,稍稍冲刷了我的失落,我也有兴致和斯卡蒂解释,“你如果听过神话故事的话,就知道三昧真火。而白磷弹,就是现实世界的三昧真火。除非他有勇气将自己的肉割下来,不然这火焰会一直燃烧到他只剩下一具白骨,哈!” “杀了它吧,斯卡蒂,”我指向受伤的海嗣,“它拒绝了我,拒绝了同伴的请求,它不值得信任。” “哼,早该这么做了。”歌蕾蒂娅这一枪蓄满了力,将这海嗣一看就很重的身体甩飞出去。 我蹲在海嗣的身边,静静地看它胸口的血液汩汩往外冒,“你看,你选择的走狗伤害了幽灵鲨,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巧妙,如果你选择了其他人、如果主教的试验品不是幽灵鲨、如果幽灵鲨没有找到罗德岛,我都不会管你们。但可惜……你相信机械决定论吗?我……” “兄……弟……”海嗣说出了它此生最后一个词。 我的胸口猛然被一股大力贯穿,我低下头,那死亡的海嗣,从身体长出触须捅穿我。 我看着这有胳膊粗细的触须,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机,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黑…… 我只依稀记得,听到幽灵鲨苏醒了,她的玻璃罐也被打破了,接下来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主教,她们应该没问题……应该…… 第五十八章 末日 海岸边,穿着红色舞衣的斯卡蒂神情哀伤,好看的眼睛只是半张着,剩下那一半藏在眼皮下,也藏在海底。 “博士……”她试探着牵起了我的手,我没有拒绝,她鼓起勇气握住,“和我走吧,好吗,博士……” 她的语气像是在哀求,她不该是这种姿态的,她没必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的。 我曾经说过,我对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生不起来气,即使到现在依然如此。 但我也不悲伤。 我只是抬起头,对着斯卡蒂笑。 我竖起了中指,“去您妈的,斯卡蒂,去您妈的。” …………………… 斯卡蒂走了,我没走。 她去了深海,就像她说过的,罗德岛的浴缸太狭窄,她现在可以尽情地舒展身体啦。 我不愿相信是斯卡蒂掀起了毁天灭地的大静谧,我宁愿相信她死了。 斯卡蒂死了。 我不悲伤,所以我也不会哭泣,我只是歌唱。 悲伤地欢快的绝望的痛苦的…… 海水涨潮将海岸吞没,却在我脚下流出片村之地。 我所到之处,海水尽皆分离。 我蹲下身,浪花浮动想要触碰,却又畏惧地缩回。 我仰头哈哈大笑,我唱的更大声了。 我在海上陶醉地唱歌,跳舞,伸出双手在空中弹奏。 我重重压下琴键,海面炸起巨浪,这片海域也在应和着我。 我回到了罗德岛,大家都惊讶我竟然能在吞噬大地的大静谧中活下来。 但我不想理他们,我只想陶醉在脑海中的旋律中。 我的节奏跟随脑海的乐曲,当音符静止,我也停下脚步。 所以,当阿米娅关切地询问的时候,我只让她滚。 在我回到罗德岛后的第二天,大静谧吞没所有海岸线,曾经的陆地如今成了一片汪洋。 在我回罗德岛的一个月后,伊比利亚沦陷。他们在拉特兰召开了万国峰会,颇为可笑的一点是,这时候人们才知道有海嗣这种可以灭世的怪物。 凯尔希回到罗德岛,冷着脸一言不发,而我对着她微笑。 这一天,是1190年十二月五日。 半个月后,泰拉大陆终于动员起来,无私地分享着自己的科技。 1191年四月十九日,维多利亚沦陷,莱塔尼亚接敌,至此,大静谧吞噬了四分之一的土地。 五月一日,莱塔尼亚沦陷,大海蔓延到了乌萨斯和卡西米尔边境。 五月十三日,卡西米尔沦陷,乌萨斯帝国皇帝发动了全国战争动员。 五月二十二日,萨尔贡和哥伦比亚被吞没大半,乌萨斯沦陷三分之一,唯一得以保全的,只剩下地处东北角的大炎帝国。同日,乌萨斯最可怖的力量,“皇帝的利刃”,化身人类的坚盾,以生命为代价阻拦海斯德进攻。 乌萨斯的用生命筑建的国度支撑了三个月,八月二十三日,海嗣适应并进化,成功突破防线,乌萨斯偏居一隅,大炎帝国全面要塞化。 泰拉世界千年的发展,浓缩成这九个月的历史。 个人的力量在集体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我一直都很认同这一点,现在只不过是又给了我更有力的佐证。 罗德岛无数的干员前赴后继地踏入深海,然后,一去不回。 棘刺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我没有说话。 他已经彻底海嗣化,手中紧握着我曾经夸赞过的头发。 他说加入海嗣是对抗海嗣的手段之一,他说若他失控我也有能力杀死他。 他真聪明,他说对了。 是我亲手杀死了他,亲眼看着他海嗣化的身躯在我面前倒下。 他死的时候没有一丝反抗,也没有一丝挣扎。 小绵羊全是是血地回到罗德岛的时候,我也没有说话。 她就那样倒在大门前,我俯身抱起,血液溅了我满身满脸。 她在医疗技术最好的罗德岛不治身亡。 我明明告诉过她,她可以不用去的。 但她只是柔柔地叫我前辈,然后指指自己的耳朵,说:我没听见。 当她冷到发抖,抱着我死去的时候,我衷心希望她来世可以有一对灵敏的耳朵。 拉普兰德的尸体没有送回来,我亲自去收殓。 她浸润在血泊之中,脸上到死都挂着残忍的笑。 她的两肋间交叉着黑白双剑,大概是想让我可以第一眼看见。 因为她在临走前告诉我,可以送我白剑做礼物。 而我则婉拒她,如果可以,等她平安回来,我想要黑剑。 我抱起拉普兰德尸体的时候,仍没有说话。 我只是恍如隔世,向她告白后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还在昨日。 德克萨斯尸首不明,我将她送我的半包烟扔进浪潮,在心底告诉她,我们谁也不欠谁啦。 能天使到死都没有得到八把铳,唯一的守护铳还交给了我,但她头顶的日光灯管终于如她所愿,永久地熄灭。 我夸赞过蓝毒,她蓝盈盈的眼睛很漂亮。于是,她临走时笑着和我说,如果她死了,允许我将她的眼睛挖出来收藏;但如果她活着回来,我要允许她来给我搭配服装。 我没什么损失。 确实没有任何损失,甚至收获了一对漂亮的蓝宝石。 霜叶说她喜欢的歌,只适合独处的时候,哼给自己听。 我说真巧,我脑海中喋喋不休的歌曲,到现在也只有我自己听到。 她临走的时候将一个本子递给我,我知道那是什么,她没有上过学,那上面的图案都是她自学认字的符号。 她还和我说,等她回来,就可以和她互换歌曲听了。 我看了看柜子,我得到的一堆礼物都藏在其中。我没有收,也没有答应。 但那个本子最终还是进去和其他物品为伴。 我甚至在海面看到了一朵握着竖琴的花。 那琴有些眼熟,有个孩子对这把琴好奇了许久,也对着歌手斯卡蒂好奇了许久。 啊,我想起来了,那是安妮塔。 看着她们一个个前赴后继去送死的模样, 我又想起了我初次见到暴行的场景。 暴行见到我,兴奋地冲上来抱住我。 她说她之前是一个安保人员。 她说听到我的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她知道我失忆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开心地拍拍我的背, 她说没关系,可以重新认识。 那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我说:哈!又一个白打工的蠢货! 其实我想问的是,值得吗?仅仅是我这个人? 我自认有着清晰地自我认知,所言所行都不像什么纯粹的好人,我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能让他们这么信任? 但我一直没有说话。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无论是谁加入了罗德岛, 亦或者谁已经死亡。 我都没有说话。 于是,当凯尔希利用远古人类科技,启动“方舟”计划,准备游说兽主的时候。 我脑海中聒噪的音乐终于停下。 我深吸一口气,掐住了凯尔希的脖子,我对着凯尔希温和地笑,语气尽量友好,我说:“把mon3ter叫出来。” 凯尔希皱眉,抗拒,不满,拒绝我友好的提议。 我别无选择,我只能加重自己的力度,将凯尔希的咽喉几乎要拉出大半。 一声巨兽的吼叫,黝黑的怪物出现在我的身后。 而凯尔希弯下腰不住地咳呕。 我转身,仔细地观摩着这个不该存在世间的怪物。 我明悟,往日的疑云烟消云散。 为什么凯尔希长生不老,为什么凯尔希能力超群,为什么凯尔希地位尊贵…… 我推断出了一切。 但我并不恨凯尔希。 仇恨不能解决问题。 我只会在我认为恰当的时间,报复他们的傲慢。 凯尔希在原地静默许久,收起mon3ter,转身去联系兽主。 而我带着剩余存活的干员,朝着前古代文明的地下遗迹走去。 门前,我下意识回头,目光穿透墙壁,似乎看到了身处大海的斯卡蒂,与我遥遥相望。 第五十九章 地下研究所 地下一层,日灯长明,千年不熄。 白色的办公桌上文件凌乱地堆集,腐朽的白板上模糊地印着我似懂非懂的数据。 恍惚间,我看见身边站着许多和我一样的人。 他们从我身边走过,热情地与我攀谈。 而我也同样热情地回应他们。 我主动与他们分享生活,与他们皱眉苦思每一个数据。 在这里,我打牌,我出千,我据理力争。 我享受着卖弄小聪明,被气急败坏的众人群起而攻之的乐趣。 也是在这里,我被夸赞,被奖赏,入职两个月便被提工资;也被指着鼻子怒骂不求上进,胸无大志,贪图享乐。 那是一位比我大二十多岁的长辈,她在这里给我提过建议,为我规划过前程,和我谈过心理健康,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毛病。 她说她并不严令我能改正,但希望我能正视。 她照顾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 那是我最后一个可以称之为长辈的人。 她在临走前,一如往常那般口吻,和我嘱托……嘱托…… 我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攫夺,我回忆起了她的一切,却偏偏忘了她最后的嘱托。 我所遗失的嬉笑怒骂,似乎都留在了这个宽敞的地下研究遗迹中。 以至于我身处这样荒唐破败的环境,呼吸污浊呛人的灰尘,竟觉得幸福与安心。 “博士,博士——” 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迟钝地转过头,看见阿米娅一脸难言的表情。 我伸出手触摸自己的脸庞,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地下二层,消防通道的消防门破烂不堪。 二层室内的环境与风格迥异,巨大的割裂感冲击我本就脆弱的神经。 我也记得这里。 灾难降临,战争来袭。 我忘记了灾难的模样,但我记得那事关种族存亡。 研究所卷入了五年的战火,二百多名研究员十不存一。 我最后一位认知为长辈的人,尸体被我亲手拖入燃烧的烈火,化为柴薪。 二层豪华的食堂被改成尸体存放区,娱乐场所成为所有人假寐栖息之地。 我们只坚守二层,也只会改动二层。 而三层以下,是实验研究区域。 我们在其中想尽办法保存人类的火种。 我们不奢求人类能得以存活。 我们只希望自己的文明得以保存。 地下三层被一扇嵌进墙内的厚重防爆门隔离,门外有识别锁,镜头捕捉到我的脸,密码解锁,大门洞开。 所有干员面面相觑。 但我并不奇怪,我早就知道。 地下三层摆满了实验仪器,以及人体维生系统,地面散落着文件,用密文写着我们共同的研究成果。 我捡起脚边的一份文件,文件上的字样和墙壁上凿刻的硕大痕迹重合。 其上写着: 存续、迁徙、繁殖、生长。 或许早在我踏入这座遗迹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恢复了与之相关的记忆,只是不愿去面对。 我说过,我不恨。 恨意应该是动力和武器,而非宣泄的情绪。 我不恨凯尔希,也不恨海嗣。 而在这份文件面前,我更无法高高在上,妄谈恨意。 一切,只是为了文明的存续。 大厅中央呈图案,摆着四个与众不同的营养维生装置。。 玻璃壁已经被打破,其中充斥的营养液也在千万年之间早已挥发。 但我知道其中承载过什么,也知道我们的挣扎有多么无力。 我尤记得他们四人在被改造之前,与我们一一告别。 曾经第一个发现我打牌出千的朋友,自告奋勇接受了这文明挣扎的试验品。 他告诉我,我比他聪明,脑子也更灵活,如果最终计划可以完成,我一定是最佳人选。 所以,我不能接受试验品,我必须等待那终属于我的宿命。 他们舍弃人类的情感,只为种群趟出一条山路,筚路蓝缕,即使以另一种生命的形式存活,即使这不再被称为人类。 他们早已甘愿自我牺牲,如果人类拥有继续存活的方式,他们宁可被杀死。 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都如我一般的样貌。 但我不能吟诵,不能宣讲。 那是一种莫大的悲伤,一种令我的神经大脑都被烧灼的悲伤。 我是博士,是人类的另一条路,我必须要走下去。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即使是冷酷地对待其他人,即使高高在上,即使俯瞰世界。 他们说:我,是希望。 地下四层,大厅中央摆着一个直径五米的地球仪,头顶的天花板是一副无比巨大的世界地图。 蓝绿色的灯光打下,我发现我还清晰地记得每一块大陆的名称。 四面的墙壁上,被无数潦草的字迹涂鸦所涂满。 五年来,我们在墙壁上发泄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我们互换自己最喜欢的诗词,创作自己最满意的段句。 题在这公共的墙壁上供所有人赏阅,这就是那时唯一的娱乐。 唯独正门对面的墙壁很干净,很整齐。 上面铁画银钩,凿着他们送给我的离别礼物。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 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 他们还想继续凿完整首诗,被我拦住了。 我说你们太不了解我了,我只会觉得海阔凭鱼跃,凭什么就得按照诗里的来。 他们赔笑,说也觉得后四句实在不像我,无法想象我会流露出那样的情绪。 于是,他们走了。 他们为着人类的未来,去搏出一个明天。 我看着一艘艘飞船从我身边升起,缓缓驶离大地。 四下渐渐寂静无声, 徒留我孤身一人,被抛弃在偌大的地球。 因为我是希望,是火种,是全体人类留在地球上的根。 他们是未知的明天,我是不灭的过去。 我仰头,看着最后一丝蓝色的弧光消失在天际。 穹苍之上,一片寂寥,群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我们踏入第五层遗迹的时候,一直灼烧我神经的某种东西,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脑袋一晕,彻底栽倒在地上。 我不知道人类在地球留下了多少保存文明的手段,我只知道,我是他们公认成功率最高的一项。 孤寂的地球只有我一个人。 而我早已被改造,成为了不死之身。 悠久的岁月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我见证了大陆的板块漂移。 我尝试过寻找同样留存在地球上的四位同伴,但他们在大海中陷入沉睡,变成了我认不出的模样。 海洋成为了他们的培养皿,培养着我早已忘却的东西。 我在深邃的海岸边惊醒,发觉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脑海深处,记忆映射出的梦境。 这片大地上重新出现智慧生物,他们的文明语言与我所认知的似是而非。 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我们计划的一环,但我乐于见到可以交流的生物。 我积极地融入他们之中,协助他们解决调和内部的矛盾。 我被敬仰,也被崇拜。 我虽决定不信任任何人,但不是因为曾经被背叛,而是因我深知,信任是一种商品。 他们向我支付信任,我便要售卖等价的信任。 但我太过自私了,我不愿意向他们交换自己的内心。 与人之间的牵绊情感是不必要的,因为这样会使我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他们。 有人认为这种做法是冷血,而我称之为高效。 所有人都生长存活于天地之间,唯独我是远行的匆匆过客。 我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我发觉自己陷入了走不出的圈。 我撞破一层墙壁,外面是另一层墙壁。 我推开一扇门,门后是另一扇门。 我已经数不清我走出了“室内”多少次,我始终在室内徘徊。 终于,我意识到了自己在一个树桩的中央。 外面是一层又一层,数不尽的年轮将我包裹。 我不可抑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想哭的,虽然惶恐,但我并未感觉悲伤。 是悲伤主动找上了我,,它敕令我悲声恸哭。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将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回了身体,逐渐掌握了自身的所属权。 我试图咬紧牙关,停止这弱者的行为。 哭号仍在继续。 我憋足了气,宁肯窒息自己。 哭号仍未停下。 我发出更大的喊声,宁愿用愤怒掩埋自己。 我睁开了双眼,我醒了。 我用了不短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遗迹,身旁是关切呼唤我的干员。 见我苏醒,所有人挤到我身旁。 我摸了摸眼角,是干的,只有嗓子哑了。 “没事,走吧。”我开口,嘶哑的声音像是被放在火上灼烤过,我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身体自我润湿它,“我没事,走吧。”我又说了一遍。 当他们准备下降到第六层的时候,我拦住了他们。 因为我知道,那是最后一层,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来到这里寻找对抗海嗣的良药,但我已经找到了,准确地说,我已经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曾经的人类,为了计算地球存活的未来, 我们以四维因子为根基,以庞大的运算,创立了能预测未来的庞大网络。 那个网络,叫普瑞赛斯。 普瑞赛斯只来得及设立一个运算服务器,人类便被匆匆赶至了最终决战时。 那唯一一个只能运算地球模糊数据的服务器,叫做泰拉。 预测未来的网络有且只有两种登录方式。 一种是不成熟的技术,被做成石碑留给了海嗣。 一种已经成熟的技术,被植入我的身体, 通过神经连接。 即使在我失忆的时候,神经仍不时模模糊糊连接到普瑞赛斯网络,连接到泰拉,这足以证明这套网络之成效。 海嗣也有一块石碑,它们会从中推演种群延续的未来。 我知道那块石碑在哪儿,这就够了。 第六十章 斯卡蒂,斯卡蒂。 石碑在原本泰拉大陆的海岸边,此刻世界被海水淹没,它本该沉入海底。 但当我们驶船来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一块高高耸起的陆地。 石碑很坚固,因为它是前古代文明的技术结晶。 但在拥有源石技艺的干员们面前,却又变得不堪一击。 源石本是人类发明使用的清洁能源,不知为何,对他们却有着难以避免的身体损伤。 石碑倒塌,碎成一块块顽石。 我让所有人保持阵型,我站在海岸边等待斯卡——伊莎玛拉。 她果真出现了,穿着圣洁的神职白袍。 我私心仍觉得还是红色的舞裙更衬她。(真的,浊心斯卡蒂的升华皮肤我没买,怎么看怎么没有红色蒂蒂好看。红舞衣,白高跟靴,怎么也比白神袍,金鞋子更有品味。所以说斯卡蒂自己是真不会搭配衣服,看看穿搭交给她自己能穿成什么样!!!) 她的眼神似乎是在怜悯世人,又或者只是在怜悯她自己……或者我。 我不在乎。 我想起了拉普兰德最后的狂欢, 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要建议她接受我的表白。 因为很明显,我能给她带来更多所爱,而非在最激情的那一刻变得脆弱不堪。 我又想起了红色的斯卡蒂和我在盐风城对抗两名审判官的事。 那时的她,虽然冷清,但却骄傲。 伊莎玛拉身后巨大的白色巨蛇从深海冲天而起,像一条会环绕世界的主宰,默默守护它的主人。 这是一场硬仗,但没有人会畏惧。 我转身离开, 这场决定世界命运的大战,开始了。 我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伊莎玛拉比想象中的更容易击溃。 即使我们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近半数干员在狩猎中阵亡。 但与我们最开始的预期来说,却要好太多了。 我们本以为此去九死一生。 现在却只是历经艰难。 现在的她,只剩最后一击。 她身后那条庞然大物,比我们想象中脆弱的过分。 所有干员都看着我,他们等待我下达最后的指令。 杀死斯卡蒂的指令。 我嘴唇嗫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可斯卡蒂开口了。 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眼神中是哀求和悲伤。 她呼唤我,“博士……靠近些。” 我不忍斯卡蒂流露出这样的神态,所以,我只是略微犹豫,便答应了。 无论谁阻拦我,都被我一一推开。 她试探地触碰我的手掌,见我没有反应,她将我的手掌握在她的手中。 她说:“博士,陪陪我,好吗?就这么一会儿,不会打扰到你……” 我仍旧沉默, 斯卡蒂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无论是她成为伊莎玛拉前,还是成为伊莎玛拉后。 她就这么笑着,身体向后仰倒死去,动作和姿态展现了最极致、也最凄凉的美。 她身后的怪物,发出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跌入海里,拍打水面,震耳欲聋。 我似乎看见过这幅景象, 我真的看见过这幅景象。 那还是在几年前,我的脑海经常突兀地出现这幅画面。 那时的我在思考,一个身体向后仰倒死去的人,怎样才能展现极致的美。 现在我知道了。 就像斯卡蒂这样。 就像斯卡蒂这样。 …………………… 伊莎玛拉死了,大群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这是我们都有预料的。 神袛死亡,信徒合该以生命祭祀。 但我们没想到的是,大群的报复,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疯狂。 它们迅速攻破了“方舟”,在神明死亡的最后一刹那,它们完成了最终的进化,开始冲击大炎各城池要塞。 大炎百万禁军开始与海嗣死战,大炎天师死战不退。 所有人都知道海嗣最终会退去,所有人都在用性命加快那一天的到来。 1191年10月29日,罗德岛猎杀伊莎玛拉后,存活的三十四位干员只剩十九人。 1191年10月30日,罗德岛仅剩最后的四名干员,分别是阿米娅、水月、煌、嘉维尔。大炎沦陷三分之一,百万禁军死伤惨重。 1191年10月31日,煌和嘉维尔双双倒在战场,她们为保护我们三人撤离后方,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使用出了不属于自己的源石技艺。 1191年11月1日,禁军沦陷,大炎战力只剩下最后的几位天师,阿米娅倒在我的怀里,挡住我不可置信的目光。 1191年11月2日,最终堡垒成为了存活下来的人,最后的囚笼。 1191年11月3日,大炎全面沦陷,凯尔希始终没有回来,我也没有见到那些本该来支援的兽主。或许,他们也抵挡不住这大静谧的浪潮,消失在了无尽的海浪之中。 至此,人类全军覆没。 只剩下我和水月被困在最后的孤岛上,海浪没有袭击我们,或许是它们将水月也当成了海嗣——水月曾吃下海嗣肉,但没有被海嗣同化。 我看着眼前翻滚的黑色浪涛,我不知道自己的存活还是否有意义。 我的同伴变成海嗣,吞没了所有陆地,如果说要保存地球的文明,隐藏在海底最好不过了吧。 即使是我,都没自信做到比祂……祂们更好。 水月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告诉我,博士,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说他知道如何平息大群的怒火,他听得到,听得到海嗣们的交流。 我说不用,我按着水月的肩膀,我说,瞧,现在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的物资极大充盈,我们是完全平等的,我们谁也没有必要为了谁牺牲。 水月笑,他说,博士,我这一生收到过两次馈赠,第一次让我成了现在这样,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那个人并没有教我该怎么面对将来的事。第二次,就是加入罗德岛,被博士你领导。 他说,博士,好好活下去。 他用自己身后伸出的附肢触角将我绑在了原地,又砍断了那些附肢。 一定很疼,因为我看得见他死死抿住的嘴角在抽搐。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进海底,身形在海面幻成满地泡沫。 彩色的。 海浪果然平息,海嗣们像是失了目标,不再疯狂地围剿残余的陆地。 绑缚我的附肢也幻成泡沫。 世界上,这次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还有最后一片小岛。 我跪倒在地,仰头想要呐喊发泄,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我的视野逐渐变成一片殷红,彻底模糊了整个世界。 我就这么跪倒在地,头颅高高地扬起,流出两行血泪。 跪到月上树梢,寒光映人,我迟钝的思绪终于回归。 我咂咂嘴,在海边洗去脸颊的血迹。 三千丈清愁鬓发,五十年春梦繁华。 我将头埋在海水里,让自己的精神感到由衷的放松。 人说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我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快进到了见众生的阶段,俯视人间谁都是蠢货。 今天泪流满面,满心惶恐,却发现我连自己都没有见到。 我在海水中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变成一连串的泡泡浮上水面。 但我还不想浮上水面,冰凉寂静的海水更让我冷静。 视野中出现一片红色的碎影, 那红影游到了我身边,扶起了我,将我的头扶出海面。 是斯卡蒂,她换上了我喜欢的红色舞衣。 她对我说:博士,能不能…… 我伸出一根手指,捂住斯卡蒂的嘴,我突然又想唱歌了,在越极端的环境下我越想唱歌。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就着斯卡蒂最后说过的话,大脑在耳畔吟唱最符合我心境的歌曲。 我牵起斯卡蒂的手,与斯卡蒂十指相扣。 我搂住斯卡蒂的腰,轻轻拉近。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算上斯卡蒂只剩下两个有意识的生物了。 【你看那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我低下头,堵住斯卡蒂的嘴,斯卡蒂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并没有拒绝。 【海誓山盟都化作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斯卡蒂的神情变得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是释然。 她释然地看着我。 【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我将斯卡蒂轻轻放倒在地上, 她的身体颤抖,但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她默认了。 【你看那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我从一旁抽出一把剑,自上而下刺入斯卡蒂的心脏。 【天长地久都化作虚无~】 斯卡蒂想笑,但这伤实在太重,她连勾起一个嘴角都困难。 但她还是看着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嘴巴张合。 她的嘴唇仍能张合。 在她死亡的那一刹那,我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在说:博士,我不怪你。 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伴随着精神难以集中的刺痛。 就好像有一颗震爆弹在我耳边炸响,将我所有的意识全部吹飞出去。 我想起了斯卡蒂在岸边对我的哀求。 我想起了她用一种低姿态和我对话。 我想起了那想要触碰却又缩回的浪花。 我想起了伊莎玛拉毫无反抗地被杀死。 也想起了,当我将头埋在海水中时,她突兀地现身。 我想透了这些答案。 斯卡蒂一直在与伊莎玛拉的意识交锋。 而我,亲手杀死了真正的斯卡蒂, 两次。 如果那时候,我跟着斯卡蒂走了,是否她会得以拯救? 但我不能假设不存在的事实, 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流。 我只是痛哭流涕,趴在斯卡蒂的尸体上说对不起。 我重新与斯卡蒂的十指相扣,重新扶起斯卡蒂的腰肢。 我脑海中,回荡在耳畔的白狐换成了Necromantic. 我和她在这月光下跳起了罗曼尸。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一曲舞毕,我轻轻地抱起斯卡蒂。 就像我曾经要求她的那样,只是这次,是我这么抱她,她也不会怕丢人。 我抱着她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海。 我曾经避免与任何人有情感上的交流,但到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 前文明人类留下的海嗣已经成功蔓延全世界,我想,我也不再有用了。 我越走越深,海水渐渐蔓延过我的头顶,这次不会有人帮我将浪花分开。 这是我欠斯卡蒂的,我还不上。 我能做的,只有和她同眠深海。 第六十一章 浊心斯卡蒂如是说 耳边嘈杂的声音将我吵醒,我发现自己半躺在地上,背后靠在斯卡蒂怀里。 哦,这里是盐风城教堂的水下乐园。 脑袋有些混沌,是一种彻底无序的感觉。 周围世界极度真实的感觉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大脑的混乱并带给我些许的庆幸,饶是如此,我也费了好大劲才将它重新梳理地井井有条。 四下不见主教身影,只有一朵已经死去的、巨大的、海嗣化的花。 不远处,歌蕾蒂娅在帮幽灵鲨拉上后背的项链。 奇怪,幽灵鲨昏迷的时候是不穿衣服的吗? 脑袋还是混乱,我记不起来了。 我撑起身,站起来活动活动,只觉得身体异常疲惫。 胸前的衣服开了一个大洞,但本应同属的伤口却不翼而飞。 “你们之中有医疗干员吗?” 我看着歌蕾蒂娅开口,斯卡蒂和幽灵鲨我都了解,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而歌蕾蒂娅自己就能被动回血,要说有医疗能力的话,也就她了吧。 “凯尔希说过,源石对博士有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增益。”我身后的斯卡蒂也站起来,解释道,“歌蕾蒂娅并没有医疗能力,不过源石接触到博士的身体,迅速就修补了所有伤口。” 源石是前人类发明的一种高能物,有这种效用不足为奇,“可我们的身上都没有携带源石吧?” 幽灵鲨冷哼一声,看我的面色不善。 我得罪她了? “您在昏迷的时候口中一直重复着斯卡蒂的名字,还夹杂着道歉的语句。你在睡梦中对我的猎人做了什么?” 歌蕾蒂娅语气不善,即使礼貌,仍然听得出对我的不友好。 我转头看斯卡蒂,她眼神一如往常,让人觉得疏远和淡漠,这才对,我心想,这才符合她的姿态。 但她也对歌蕾蒂娅的提问是好奇的。 我张口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梦中的那些事我没做过,但比亲手做过还更有真实感。 因为我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未来。 与斯卡蒂月下唱舞仿佛就在眼前,哦不对,是斯卡蒂的尸体。 我对斯卡蒂已经怀有了一种愧疚感,这种愧疚感不是什么都不说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这种愧疚感对我的影响之大,让我将之前利用斯卡蒂的每一个片段都翻出来,炙烤着我的内心。 很奇怪的人性,你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人渣而从不觉得抱歉,但只要你一个瞬间有了那么一丝良心,之前的过错都会挨个找上门来打抱不平。 我很理智,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需要的是让这愧疚感消散,不然总有一天它会捅出大乱。 这意味着我并不是要征得斯卡蒂的原谅,而是得到斯卡蒂的报复。 只有得到报复,才能让我安心。 因此,未发生的事还不够格,我需要挑起斯卡蒂对我更多的厌恶。 所以,我需要一次对斯卡蒂的忏悔。 即使这意味着背叛我自己,背叛过去的我。 我对两位深海猎人抱歉地伸手,“借用你下你们的队员,我们之前有一些私事。”将斯卡蒂拉到一旁。 我语气平静,我说,“斯卡蒂,你有权利知道,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博士是说和我去到滴水村的事情?” “啊,毫无疑问,当时的我跟着你是想获得离开罗德岛的机会,以及路途的保护。” 斯卡蒂点头,“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不过后面我见识到了你强大的战力。斯卡蒂,你应该知道,我和凯尔希不对付,最少在某方面意见相左。” “可以看见。” “所以当你展现出一定的能力之后,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上升,成为了我抗衡凯尔希的筹码。” 斯卡蒂看了我一眼,“可以理解。博士,如果你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心有愧疚的话,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记得你与凯尔希交易的那个钥匙吗?从滴水村获得的红色不规则物品,你要用她来交换幽灵鲨的信息,那对你很重要。不过,其实真正的钥匙早已经被我替换过了,所以,你与凯尔希交谈时手里拿的那个,是假的。” 这次斯卡蒂低下头思考的时间有点长,因为幽灵鲨一定是她生命中价值最高的那一类,我偷换钥匙的行为,实际上实在阻挠她拯救幽灵鲨,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的。 但她片刻后只是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加大筹码,“知道吗,斯卡蒂。你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强大到远超罗德岛大部分干员,强大到掌控你的价值远超过一个外勤小组,所以我一直在尝试着掌控你。” “我之前在你耳边说过‘我不希望你成为海嗣’吧,或许你以为那时是我兴致所起的即兴行为,但其实我一直都很清醒,我时刻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意志动摇,知道你什么时候心神失守,知道什么时候最适合趁虚而入,知道什么时候拥抱你可以获得最大的收益。” “当你因为我的行为动作和语言,拒绝海嗣而拥抱人类的时候。我也会获得你这样强大的个体,不属于人类、不属于罗德岛、也不属于深海猎人的,独属于我的强大个体。” 斯卡蒂想说什么,但被我伸手阻止。 “我很喜欢摸别人的头,曾经也让你蹲下进行这一行为,你知道为什么吗?” 斯卡蒂迟疑了一下,“因为你在表达你对他们的喜爱?因为你在……” “不是的,”我粗暴的打断斯卡蒂,按住斯卡蒂的脑袋,直视她清澈的眼睛,“我告诉你吧,斯卡蒂,不是的。” 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摸别人的头吗?因为我将自己置入了一个比其他人更高的位置,我自认为你们都不如我,这种摸头实际上是对你们的一种轻视,懂吗? 正因如此,我从没有对拉普兰德做过这种行为,甚至没有升起过这种想法。 “所以……博士是将我当做了小孩子?”斯卡蒂问道。 “是的,就是这样,这不是一种平等的地位,懂吗?” 我有时候在斯卡蒂面前无法说谎,我总是会愿意将我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好让她自己决定得失。 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也想讨厌斯卡蒂,好让我光明正大地甩掉那良心的谴责。 但我做不到。 在这一刻,我站在现在大肆地批判过去的自己,我彻底地背叛了自己,现在的我背叛了过去的我。 过去的我毫不犹豫地指责现在的自己,并在我的脑海中肆意地嘲讽。 跨越时间,遥远地传来一种自厌的情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伟大啊,真是无私啊。瞧瞧你在做什么?一个好人?一个偶发善心的婊子?一个将自己的全部努力付诸东流的loser?这算什么呢?幡然悔悟?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龙门的魏彦吾会痛哭流涕吧?龙门的尸山血海会喜极而泣吧?那群被你玩弄的赏金猎人会受宠若惊吧?因爆炸而成废墟的教堂会虔诚跪拜吧? 因为你是多么高尚的一个人啊,用我们的残骸成就了自己,又站在这残骸之上,向世界宣告自己是个好人? 我想辩驳,却又觉得这辩驳不过是自己对自己更深的背叛罢了。 在我自厌的情绪升腾的时候,斯卡蒂的思考终于有了结果,她回过神来,问我:“那博士为什么将这些告诉我,不怕我生出怨愤吗?” 我有些生气,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生气,或许是因为斯卡蒂的蠢样实在让人恼火,推己及人,如果有人渣对我说出上面一番话,我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我不在乎!”我和她摆事实讲道理,“我他妈不在乎你们对我是什么看法!懂吗?随意你们爱我恨我喜欢我讨厌我!对我而言都没有丝毫区别!我只需要你们在应该听从我命令的时候听从!这样就够了,懂吗?” “这样啊,”斯卡蒂的语气很平静,即使到了现在也很平静,她只是说,“博士,你今天表现的很奇怪。” 她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她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我之前只觉得她憨,现在却觉得她蠢,蠢地无可救药。 蠢的让我气急败坏。 奇怪吗?或许吧,我扶住斯卡蒂的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近她。 我曾经历过的未来,以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传递过去。 我牵着斯卡蒂的尸体,在月光下摇曳生姿的可怖画面,不加掩饰地灌注到斯卡蒂的脑海中。 她的哀求、她的悲伤、她的失语、她心脏上插着的大剑…… 真爽啊,我心想。 或许我有自虐心理吧,我竟从未觉得撕裂自己的伤疤会让我这么痛快。 痛快到想仰天长啸。 (总之,这里被删了一段) “我原谅你了,博士。如果你仍心有愧疚的话,这样就扯平了。” “不……可是……”我的语言干涩,“即使是我现在的忏悔,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忍受心灵的重负,本质仍是一次自私的利己行动,我……”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斯卡蒂撩起耳边的鬓发,对着我笑,“如果能让博士对我心怀愧疚一辈子,不也是挺好的吗?” 她对我眨眨眼,我这辈子没见过有这种神态的斯卡蒂。 我一方面仍觉得她愚蠢至极,轻易地将自己的信任交出去。 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聪慧无比,一种略带欣喜的不明情绪充斥我的全身。 我的脑海中仍生出更为剧烈的自厌情绪,只是这一次,局势逆转。 站在现在的我将这自厌毫不留情地传递回去,批判当时的我。 我高高在上,站在无人能及的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曾经的自己。 我告诉你斯卡蒂和龙门那群朽尸有什么不同吧:斯卡蒂是我的人,而那群尸体,我不在乎。 我轻轻地环抱住斯卡蒂,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我想,完了,我的愧疚感这辈子都不会消散了。 我很想问问斯卡蒂,能不能让我们的关系恢复,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恢复到我根本没有见过你的状态。 就当我没有缠着你出来。 但这话太混账了,连我都说不出口。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斯卡蒂。”我在她的耳边轻声宣誓,“我们可以互相握着毁灭对方的核弹按钮。我以我自己弃誓,当你决心拥抱海嗣的那一刻,我将成为你最忠诚的眷属。” 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消退这愧疚感,我能做的,只有用忠诚弥补。 我高高在上,但我愿意让斯卡蒂比我更高、更上。 她值得。 我感受到斯卡蒂回抱过来,用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口中是呢喃般的轻语,“我很荣幸,博士。” 我将头彻底埋在斯卡蒂的脖间不想抬起,好掩饰我现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表情。 可能有窘迫,可能有慌乱,也可能…… 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让别人看见。 我将斯卡蒂抱得更紧了,但下一刻,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我此刻碰碰直跳的心脏,斯卡蒂一定听得到。 犹豫一下,我放弃了。 算了!总归已经够丢人了,只要我不说,就从没有发生过。 良久,我抬起头,与斯卡蒂分开,长吐出一口气,对斯卡蒂伸出手,“我又想唱歌了,心血来潮我就想唱歌,但我已经唱的够多,也唱的够累了,我现在只想听歌。斯卡蒂,你能替我唱一首吗?” 斯卡蒂微笑着牵起我的手,“我很乐意,博士。” 她的红色舞衣无风自动,她的身躯渐渐离地而起,漂浮在半空中。 一种空灵的、悠扬的、却能压过世界一切声音的静谧响起。 那静谧中,有着波涛与海浪…… “那么,就请听听这远海的歌吧……” 浊心斯卡蒂如是说。 第六十二章 我为什么要分这么短的章 ? 当一曲毕,斯卡蒂从半空降下来的时候,我一时有些语塞,“你……” 斯卡蒂知道我想说什么,她凑近我,捧着我的脸让我注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我曾见过的哀伤和悲痛,有的只是她一如往常的漂亮眼珠。 “或许是博士血液比较特殊的缘故,我似乎夺取了伊莎玛拉的权能,可以命令大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但如果命令与大群的生存意志冲突的话,就连伊莎玛拉也会从海神的位格跌落。” “那就够了,你还是斯卡蒂就够了。”我牵着斯卡蒂的手回到两位深海猎人处,“记得帮我保密。” 保密我的能力,目前只有斯卡蒂知道,而且她也知道了未来的一种可能。 幽灵鲨和歌蕾蒂娅奇怪地打量走近的斯卡蒂。 刚刚斯卡蒂吟唱了陌生的歌曲,那种静谧的感觉让两人身经百战的意识有些不寒而栗,斯卡蒂现在的气息也夹杂了一丝陌生,她们摸不准情况。 幽灵鲨靠近嗅了嗅斯卡蒂身上的气味,对歌蕾蒂娅摇了摇头。 “怎么了?二队长,我有什么问题吗?” “他和你说了什么?”指的是我。 “博士问我怎么能将二队长你也邀请到罗德岛来,罗德岛很缺少高端战力,而且他们……至少一部分人有应对海嗣的危机意识。” 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波涛汹涌。 似乎不是错觉?斯卡蒂丫真的变聪明了,都可以毫无滞涩地说这种谎了。 我的血液还能提高智商? 我记得我之前曾献过血,一次400cc,全血的建议间隔是六个月。 也就是说,我一年可以提供800cc的血液供罗德岛的人增智? 或许可以搞一个评级,优先供给得分较高的人,这样的话就得设立一个更合理的评分方式…… 我正在思考罗德岛全员吸血鬼化的可能性,突然被斯卡蒂打断:“对吧,博士。” 她转过头来,对我微笑。 “对,没错。罗德岛有指标,每个出外勤的干员,每次任务至少拐一个人回来,斯卡蒂这次的目标就是歌蕾蒂娅,做得很好。幽灵鲨,你到现在还无所事事,记过一次。” 我真的怀疑有这个指标,不然上次滴水村格拉尼也不会那么热心肠地向大鲍勃自荐组织。 但我从不认为大鲍勃那种人会加入罗德岛,他对整合运动太过忠诚,而且打从心底看不起罗德岛,认为这种利益机构的一切说辞都是赚钱的手段。 虽然对我来说就是如此,但其他人听到会很伤心。 “博士,如果你真的打算这么糊弄过去并且指责我,至少也拿出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如果斯卡蒂的指标是队长的话,那么博士你呢?” “我?我会带走盐风城的那个小女孩,我觉得她很有潜力。你们看不出来,但我看人可是有一套的。” 其实只是看到那个拿着竖琴的海嗣,让我有些不忍罢了,反正罗德岛家大业大,不缺一张吃饭的嘴。 谈话间,我们已经走上陆地,离开了教堂。 我从口袋掏出一个装置按动,教堂地下通道的火药炸响,轰隆隆的地震将一切彻底掩埋。 远方,有黄色的烟雾缓缓升起,这意味着,凯尔希来了。 我朝她们挥手,“我们走吧,会有人来和伊比利亚的官方处理后续问题。” 我没和凯尔希联系过,但我知道她会来,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 拉普兰德放出的烟雾弹就是提醒我这件事的。 第六十三章 罗德岛日常 罗德岛的工作一如往常,龙门那边的战斗仍没有结束,但并没有太过值得关注的事,阿米娅和企鹅物流就能处理地过来。 实际上,回到罗德岛后,因海嗣灭世的缘由,我的心态还是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影响。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曾经为我驱前赴死的人,我不太敢见他们。 一和他们照面,我便会没来由生出一种负罪感。 我在努力调整这种心态,效果还可以,我本也是一个心理状态不错的人。 ……………… “博士在躲着我?”我在餐厅吃午饭的时候,拉普兰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太直白了,直白到我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拉普兰德也不在意,在我对面坐下,自顾自将我拿的碳酸饮料为自己倒了一杯,“我小时候经常会和朋友玩一种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 “嗯?”我有点疑惑,她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但拉普兰德没管我,她抿上一口红酒杯中的碳酸饮料,继续说道:“游戏规则很简单:所有人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身份。你要做的就是分辨出谁和你同一阵营,然后,抓住敌方阵营的全部人。” “然后呢?”这游戏有点吸引我,已经涉及到调查、追逃和心理博弈了,听着就很有意思,发明这种游戏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后来有一次,十个人一起玩游戏,被分到和我同阵营的只有一个人。敌人都很聪明,他们留下了大量的误导信息,诱导我和队友自相残杀。我中招了,杀了第一个人之后才发现是自己的队友。” “后来呢?”我收回前言,这绝对不是什么J8游戏。 “后来?”拉普兰德咧嘴,露出狼牙,“后来我把他们全杀了。” “那你的那个队友呢?你没有一点……嗯……你懂我的意思。” “伤心?那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博士。伤心是毫无用处的,情绪是调节心理的,不该成为影响行动的存在。” 这还是拉普兰德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 她讲述的语气没有起伏,虽然很简短,但故事本身不俗,三两句话的情节就能拍一部速度与激情。 就是这小子一点没有在安慰人的自觉。 不过没关系,我有一个完美的被安慰人的自觉,我确实没那么心乱了。 “嗯……说实话,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这样,你来当我的助理,让阿米娅退位。” “为什么?” “因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听你讲故事。” 拉普兰德古怪地看我一眼,“我开始相信你心态真的良好了博士,这么快就开始打下一个主意的人我还没见过。不过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我的过去?这可不太容易啊。” “不要这样没意思,拉普兰德,被看穿打的算盘会让我很没面子。” “唔……”拉普兰德想了想,“那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并且我同意担任助理了。” “就该这样。” 拉普兰德起身,微微鞠躬,站在桌旁等我吃完。 我也没了继续的性质,起身收拾餐盘,和拉普兰德一前一后走向办公室。 我落在后面打量拉普兰德,拉普兰德回头:“在看什么?” “我才发现你比我矮这么多,是因为之前没在意过吗?” “这样方便猝不及防地偷袭。”拉普兰德并不介意此事。 我也确实才意识到原来162是这种程度,她才到我胸口。 好吧,我想说的是:妈的,真可爱。 我之前从没觉得小个子有什么讨喜之处,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拉普兰德捉摸不透的性格,和她不屌任何事的行动姿态。 ………………………… “什么?!!!”阿米娅惊讶,“博士,拉普兰德她绝对不行,拉普兰德她……” 诶——我知道我知道,拉普兰德性子诡变,又有些疯狂的特质,很可能会做出伤害我的事,这些我都懂,但是…… “不许对拉普兰德无礼!以后你可能得叫她妈!” 蹭! 我的话对阿米娅造成的精神伤害太大,以至于她甚至来不及阻止拉普兰德将双剑交叉架在我的脖子上。 ……太棒了!我就喜欢这样刺激的生活。 拉普兰德收起剑,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既然博士这么信任我,那即使我把武器带进这里,不小心刺伤博士,你也会原谅我的,对吧?” 我点头:“没错,哪怕你在这里换衣服我都不会怪罪,还会让阿米娅出去把门关好。” “那你呢?” “阿米娅守外我守内。” 嘴快了!应该说我帮你更衣的,这样是不是会显得比较绅士? 噌! 双剑再次交汇在我的脖颈,这次阿米娅这崽子连拦都没想着拦。 妈的,翅膀硬了,不关心我了? 米莎推开门呆滞了一瞬,又转头若无其事地关上门。 这孩子早慧,我不怪她,只怪阿米娅。 第六十四章 诲人不倦 办公室内,米莎进步很快,高知分子家出来的好苗子就是不一样,现在已经能帮我处理大部分文件了。 这样继续下去,以后就算做不了一个领导者,当一个情报分析员还是是能应付自如的。 特别是在罗德岛这样对情报梳理一窍不通的地方,这样的人才更是难得。 我的公务都扔给米莎,我开始重操旧业——教导阿米娅成材。 “……还有上次的作战,推进之王维纳和陈警官有了分歧,你是怎么做的?你不仅没有及时调控,竟然放任她们继续争执?” 当时整合运动且战且退,一路稳步地向西南方撤离,维纳认为这是埋伏的可能性很大,最好按兵不动,最次也应该等到后续支援到位。 但陈则认为,整合运动之前就已经被击垮了,现在萌生退意正合常理,而且她们有多个好手,她的同事星熊更是有自信能挡住大部分攻击,所以她支持继续追击。 在情报不完善的情况下,不能说谁对谁错。 维纳之前是维多利亚格拉斯哥帮的大姐头,而且深得民心,将所有小弟都看做自己的兄弟姐妹。这种情况下出来的维纳,作风自然更稳重一些,为了避免伤亡,即使损失一些利益也可以。 而陈本就是体制内人员,服从是第一天职,加上强大的实力傍身,对这种即将到手的胜利自然不愿放弃。 两人就在这件事上有了不同的意见,虽然彼此之间一直很和气,没有发生面红耳赤的情况,但这对团队的士气必然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不能高效的沟通,还不如不沟通。 “可是……我觉得她们说的都很有道理。”阿米娅语气踟躇,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自然理解不了我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单拎出来。 “都占理就以为着都不占理,更何况这不是生活矛盾,不是今天去哪儿吃、吃什么的问题。这是工作、是战斗,是要负责的、是要死人的。” “你作为一个领袖,唯一的职责,就是在该负责的时候负起责任,该背锅的时候自觉把锅扛起来。没让你上场战斗,调节一下队内矛盾总不难吧?” “你是一个决策者,你就必须在他们工作出现问题的时候及时处理,而不是放任他们自行讨论、矛盾激化。” “你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明确自己该做什么。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还是尽早引咎辞职吧,换一个近卫小车上来做的也未必比你差。” 阿米娅有些委屈,但内心的理智和肩上的责任还是让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博士。” 我在犹豫是要一次性把她打击到底,还是给个甜枣再继续打击。 一次性如果打击太狠可能一蹶不振,但如果给个甜枣就继续谈问题的话,用意就太明显了,枣儿的作用就不大了。 主要还是得看阿米娅的承受能力。 阿米娅看出了我的犹豫,她主动学习:“还有吗?博士。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不足,我和博士比还是差得远,请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真狂傲啊,这丫头。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么自大,竟然敢和我比? 但孩子的思想觉悟不错,作家长的自然也不能打击,我继续谈论问题,“还有队伍配置的问题,你上次让拉普兰德、维纳和陈在一个队伍一起行动。她们三个人,一个自视甚高小觑天下英雄,嘴上不说但心里绝对不服其他人——” 拉普兰德瞥了我一眼。 这是一个优点,代表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视甚高说的是谁。 不过我没理她。 “一个本身就是在黑色地带做老大出身的,自认对付这种流寇一般的整合运动,统筹经验比其他人更高。至于最后一个,不用多说,警官出身,打击犯罪她不觉得有人能和她相媲美。” “你将她们三个共分一组没有问题,但你是不是还想在她们之中选出队长?” “这有什么不对吗,博士。她们的能力都能很好地带领一个队伍取得胜利,只是抉择上有困难。” “当然不对,简直大错特错。前面说过了,她们三个之间彼此都不服气,一个做了队长另外两个心里会满足?会心甘情愿地听从队长的命令?但如果她们又各自行动的话,不仅对队长的权威是一次挑战,还能引发更多的不满和矛盾。不来一个凯尔希之类能压服她们的人,你选谁都是错。” “我看看你最后选的是……诶,我操,小绵羊当队长?还真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我惊奇地看阿米娅,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阿米娅头栽地更低,她不好意思地指向一旁批阅文件的米莎,“不是我,是米莎小姐提议的,我本来还觉得不合适……” 我的眼神更加惊奇,基因的影响就这么大? 之前还说情报分析师呢,现在来看,米莎做一个统筹者绝对绰绰有余。 “博士,为什么艾雅法拉当队长会比其他人好?”阿米娅羞愧一会儿后,虚心求教。 “具体原因你问拉普兰德吧,让当事人来解释更有说服力。” 拉普兰德没拒绝:“我们都知道那孩子没有领导才能——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否认她在学术方面的成功,但作战她只适合做棋子——所以不会有人不服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方面我们是毫无疑问比她更优秀的。” “而那孩子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我们的大部分决策不会指手画脚,反而让作战更有效率了许多。” 我做出最后总结:“就是这样,如果找不到一个能绝对压服众人的泰山,就放上去一个有自知之明的蠢货——当然,我不是说小绵羊是蠢货。” 第六十五章 埋伏 正说间,米莎接通一个电话,没有人打扰,我们安静地等待她通讯完毕。 挂断电话,米莎看向我:“博士,战场出现了一些问题。” “嗯?” “除了陈警官正在追踪的白发女性,之前的那个女人——” “w。”阿米娅帮米莎补上名字。 “对,w,也出现了。同时战场上还出现了疑似其他整合运动高层的痕迹,陈警官在向罗德岛请求援助。” “哦~”我点点头,“让阿米娅练练手吧。” “博士,亚历克斯他——” “放心吧,不会让你弟弟和昔日的同胞自相残杀的。准确来说,在我没确定塔露拉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你们姐弟两人都不适合出现在明面——你们父亲的遗泽绝对能让他们铤而走险一回。” 米莎放心,点点头,和阿米娅一起走出办公室。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战略地图,除了龙门有一支罗德岛的小组外,霜叶也有率领一队在切成废墟追踪。 而且整合运动也在有条不紊地朝切成废墟撤退,切城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他们这么惦记。 就连米莎刚刚汇报的白发女性,最开始也是出现在龙门,然后现在又在切城…… 妈的! 我迅速拨通霜叶的通讯:“你们中埋伏了!” …………………… 挂断电话,我深刻反思,罗德岛最欠缺的还是情报,如果能实时获得敌人的位置信息,哪儿会这么被动。 “凯尔希回来了吗?” 拉普兰德点头,“如果一切如常,她应该前天就回来了。不过她还真是厉害,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发现她已经去盐风城走了一趟。” 龙门、整合运动、切城…… 不够啊,我们连自己周边的情报都不能保证,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凯尔希到底是真心为这个罗德岛好,还是表忠内奸? 我突然想到一个令我兴奋的点,在拉普兰德耳边耳语一番。 说完之后,我乐的开怀大笑,发自内心地感到血液沸腾,刺激的心态让血液流速都增加了不少。。 拉普兰德也很满意,她不自觉露出笑容,转身要走,又好奇地回头,“博士,我常常好奇一点,到底我们两个谁更疯?” 我眨眨眼,“如果只有一个人疯,我们还会这么开心吗?”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太好了,博士——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开心啊……” 我目视着拉普兰德走出门,好了,现在,该找几个合适的人选了。 接下来要做坏事,坏事找谁呢?道德水平高的人肯定要排除。 这样以筛罗德岛没了九成。 斯卡蒂绝对是首选,她的道德观念不强,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会对杀人抱有什么抵触,更不会因为自己杀了谁让感到抱歉。 她和我很像,是一个唯感情论者,我和你没有感情,就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只有好感达到一定程度才能产生诸如愧疚同情之类高档次的情绪。 这一点拉普兰德就不如斯卡蒂,拉普兰德对弱者抱有天然的同情心态,可能和我不理解的过望有关。 虽然她也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但那是她的工作状态,她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影响工作——大部分时间。 再一点,拉普兰德的忠诚也不如斯卡蒂,她现在之所以听从我,只是因为她就职于罗德岛,而且我要做的事她确实不排斥。 一旦我要做的,和她想做的发生了冲突,她一定会打你个措手不及。 好感度不到之前还是不要奢求太多了。 我可不希望任务布置给拉普兰德,然后她消失了一天后,第二天我发现我的计划成了一团乱麻。 可惜水月没有加入罗德岛,不然的话,水月这种没有善恶是非观的人,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我将手中的干员档案翻来覆去,唉——大将难用啊。 第六十六章 商议 办公桌前,我与斯卡蒂商议着那令我激动不已的计划。 “斩首行动?博士是想对塔露拉动手?恕我直言,这未免太……” 我摆手打断斯卡蒂的疑惑,“当然不会是塔露拉,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很强大,比之深海猎人的身体素质也不遑多让,对她动手风险太高了,我明白这点。但是其他人,其他的小头目,你不觉得很有价值吗?米莎,把我们目前知道的整合运动头目情报给斯卡蒂看看。” 米莎翻出一沓文件交到斯卡蒂手中,坐回自己的位置,却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博士,您又要出去?” “当然,老是闷在罗德岛内会憋坏的。你也想出去散散心?那……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不是的,我……”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米莎,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相信你自己。看看周围这些有条不紊的行政文件,我撒了手,都是你在经管它们,你的价值,对整个罗德岛都举足轻重。如果你也撂摊子不干了,我才会头疼。” 这孩子,人小,倒是闲不住。 米莎沉默着低下了头,没有再继续与我争论。 我也很好奇,我之前对米莎的态度实在算不上体贴,甚至直言将她当做筹码,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和我这么亲近? 我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米莎。你要是实在闲不住,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下令吧!” “不用那么严肃,这个任务暂时还没那么重要。你应该知道,我们可以没有情报机构,但不能没有情报来源。而我们唯一的情报大头凯尔希,又是个……你懂的,总之,如果我回来,你能拿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报告,就算合格,怎么样?” 米莎思索了一会儿,“有提示吗?” “可以有,你知道锦衣卫吗?” “锦衣卫?”陌生的名词,米莎一脸茫然。 “前文明的历史……这不重要,”米莎有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关于前人类文明的事,但她明智地没有多问,“重要的是,锦衣卫号称可以一夜之间知晓天下事,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吗?” “不……可能吧……” “当然可能,其中的要点就在于:所有人都可以是锦衣卫。当然,他们有官方背书,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的势力小,但所幸也没必要知晓天下事。我们只需要知道敌人大概的动向,然后就可以从他们的行动中分析出来他们的情报——情报分析员,这本来是我给你安排的位置,但你做的比我想的好太多了,放在这儿简直屈才。” 米莎这次思索的时间更久,半晌后,她显然已有腹稿,抬起头对着我自信满满,“有奖励吗?” “什么?” “如果我的策划合格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我想想啊,嗯……你会用电子产品吗?” “不算陌生。” “那就好,如果我确实觉得还不错,可以教你怎么通过个人设备,三点确定一个人位置。” 米莎震惊:“精确的定位?这也能做得到?” “所以我才是你们泰拉真是太野蛮了,明明科技日新月异,思维却转变不过来,仍是个人英雄主义,像是一群野兽一样厮杀。时代变了,该多用用脑子了。” 恰这时斯卡蒂也放下了文件,我对米莎摆摆手,叫上斯卡蒂,“我们走吧。” 门外,三名深海猎人已经在等候了,拉普兰德远远地站在一边,没兴趣和她们打交道,也没兴趣偷听我们的谈话。 我就借着走廊的墙壁弹开情报:“白发女性:霜星,霜叶和陈警官正在追踪的目标,留在战场上是一个很好的吸引注意力的点,不能动。” 斯卡蒂:“听最新传回来的消息,霜星似乎在战场上没有下杀手,有意放了罗德岛一马。”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更不能动了,不然阿米娅知道了会怪我的。”虽然我又自信不会让阿米娅知道,但我从来不将感情放上赌桌。 “继续,下一个,梅菲斯特。” 歌蕾蒂娅“这人似乎是个疯子——抱歉,鲨鱼,我没有把你和她作比较——这人你们也需要吗?” “不是你们,是我们,你已经加入罗德岛了,心态最好快点调整过来,不然会耽误工作的,”我先纠正了一嘴,再回答歌蕾蒂娅的问题,“梅菲斯特,我们自然是不需要的。实际上,将梅菲斯特留在明处比抓走更有用,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对我们没什么用,在战场搅混水的用处可大多了。” “搅混水?您的口气很大,博士,”歌蕾蒂娅迅速调整了工作心态,“但我们似乎没有办法控制这样一个疯子,虽然你……嗯……”她看看幽灵鲨,再看看不远处的拉普兰德,“虽然看起来你或者罗德岛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不用那么麻烦,对梅菲斯特没必要怀柔,整合运动里有梅菲斯特在乎的人,只要把那个人抓起来,不怕他不听话。” “你怎么知道?情报似乎没写。” 我头疼地龇牙咧嘴,瞧,这就是情报分析师的作用了,和这样一群没有一点情报分析能力的人合作,简直让人崩溃。 “因为梅菲斯特是一个没脑子的人,这样的人,即使是整合运动这种地方,也不会放任他胡作非为,所以在他身后,必然有一个脑子在控制着他。而且这种疯子,脑子不能理他太远,太远了就失去作用了。所以,他的脑子也会和他一起行动,最少会和他在同一地方行动。” “从这一点就排除了塔露拉和霜星,塔露拉是领袖。霜星上次的切尔诺伯格并没有出现。” “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脑子又两人:浮士德或者弑君者,这两人在切城天灾降临时,都有和他正面打交道的时候,但弑君者的语气并不很好,所以我倾向于更可能是浮士德。” 我抬头看看三人,很好,大家都没有问w怎么办,看来大家终于长脑子了。 w当然也不能动,她明显和阿米娅认识就是一张再好不过的护身牌的。再加上……她也是个搅屎棍,没她我也不能把碎骨挖来罗德岛,留她在明处也很有用。 既然大家都没有疑问,我继续说下去:“你们要做的就是快、准、狠,简单、明确、高效!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让两位目标丧失行动能力,并将他们开车带到……”我递给斯卡蒂一张地图,斯卡蒂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摊开扑在墙。 “——带到这里!”我指向地图上一点。 转头向拉普兰德方向,“拉普兰德,你之前做杀手?” 拉普兰德收回她看风景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笑容带着戏谑或是讽刺,“怎么,博士对这段经历很感兴趣?” “不,只是随口一问。你有安全屋之类的地方吗?” 安全屋,屋主最信任的一处空间,用来供躲藏或逃跑时栖身,也可以当做自己的私人火药库,但依我看,就泰拉这个冷兵器横行的世界,似乎没有建立武装处的必要。 拉普兰德想了想,“在维多利亚有一间。” “绝对保密?” “只有德克萨斯知道。” 妈的,关系好到令人羡慕。 “要不要灭口?”我提议。 拉普兰德没说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打个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只是嫉妒她知道我不知道。” 德克萨斯连这个都知道,可以推测,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以前不仅相识,而且关系不错——或者至少拉普兰德单方面认为关系不错,这样可以说明……打住!想正事! 拉普兰德收回目光,“博士,你还真是坦诚到让人难以置信。” “事无不可对人言嘛。”我拍胸膛,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维多利亚……维多利亚……你在维多利亚有能用的资源吗?” “博士觉得我还会养这种人吗?” 确实,一个到处追着德克萨斯跑的人,是没钱,也没精力做这些的。更何况她是孤狼,更不会看得上团队了。 “帮个忙,叫一下维纳过来。” 拉普兰德点头,转身离开。 我在背后急呼呼大喊,“位置——位置啊——你妹的!” 嗖—— 拉普兰德细长的白剑破空,扎在斯卡蒂扶住的地图上一点,剑身上当啷当啷摇晃作响,还挂着一串钥匙。 第六十七章 测试 “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让推进之王小姐过来?”斯卡蒂以为我有意支开拉普兰德,但她确实想多了。 “既然我都想到通过电话定位了,难保不会有其他人通过电话窃听,哪怕所有人都不知道还可以这样,我也不能不防,毕竟我们的话题太敏感了。” 过一会儿,拉普兰德和维纳到了,一前一后,之间相隔三米远。 维纳脸色算不上好看,拉普兰德倒仍是带着那种无所谓的笑。 “博士。”我和维纳关系处的不错,维纳见到我,整理自己的表情,点头和我打招呼。 我没有在意她俩的关系,这么大个罗德岛,这么多的雇员,有点摩擦在正常不过了。 招手将维纳叫过来,我问:“维纳你在维多利亚还有资源吗?以你的个人魅力总不至于人走茶凉吧?” “哪儿有什么个人魅力,只是反应过来之后,就已经成这样了……”维纳感慨了一句,很快收拾心情重回正题,看来维多利亚对她的影响很大,大到我仅仅提及都能将她的思绪引回过去,“博士想要什么?” 漂亮!我就喜欢说话痛快的人! “一辆车,一个可信不多嘴的司机。” 维纳点头,“没问题,达格达会亲自帮你们。” 达格达?谁起的这破名字。 我吸引三位深海猎人的注意力重回地图,“你们将车开到这儿之后,会有直升机带你们去到……”指上维多利亚外的地图,“——这里,维纳的车会等在这里,没问题吧?维纳。” “可以,我会告诉她的。” 斯卡蒂也点头。 斯卡蒂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但维纳仅两句就听出了我们行动中最困难的是什么:“博士,我们没有钱。” “…………会有的,都会有的。” ………………………… 深夜,我敲开了杰西卡宿舍的门,猫猫头穿着睡意,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博……博士?!!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开门直叙,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入赘你们家,你们家的钱给我管两天。” “啊——博,博、不行!”门砰一声被关上。 这人不讲究,连点礼貌都不讲。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叹口气,我转身离开。 至少努力过,至少不留遗憾。 泄气一会儿,给自己调整心态的时间——毕竟被拒绝还是挺令我伤心的——收拾好情绪,我握住口袋白天从医疗部借出来的迷.药,转身走向斯卡蒂的房间。 敲门,斯卡蒂很快开门。 走进屋内,发现安妮塔也住在这里,见到我,安妮塔高兴地挥手。 比之在盐风城,她的情绪起伏大了很多,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她在逐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环境。 我揉揉她的脑袋:“安妮塔,罗德岛的生活怎么样?” “有食物,有歌手,还有音乐。但是佩特拉奶奶不在,佩特拉奶奶很会讲故事。” 佩特拉……得抽时间给佩特拉开个死亡证明骗过安妮塔。 我和安妮塔有感情,和佩特拉又没有,也没想法把她也接来罗德岛安享晚年,这里是储君的私兵庄园,又不是养老院。 只要证据足够,让安妮塔相信佩特拉死了,别那么惦念了就行。 我重新掂了掂口袋里的迷.药,因为怕斯卡蒂的身体素质太强,所以特意多带了很多,现在加上一个安妮塔的话……也行,正好,安妮塔还是挺好看的。 抬头,我对斯卡蒂露出微笑:“麻烦倒杯水吧,蒂蒂。” ……………… “迷.药?”斯卡蒂歪着头疑惑地看我从口袋掏出的药瓶,瓶中装着透明无色的液体。 “其实是麻醉剂,我想试试这种成分的药品,多大剂量、多长时间能放倒一个人。医药部说是无味的,但我不确保口感,所以还是建议你接一杯水混着喝下去。” 斯卡蒂恍然大悟,接着又好奇,“只有我一个吗?一个试验体的话不能说明什么吧?” “你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如果连你都能放倒的药,大部分人也扛不住。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只是想要让敌人晕过去,如果剂量太大,造成永久性的脑损伤就不好了,什么情报都套不出来的废物没意义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我看向小女孩:“去开门,安妮塔。” 安妮塔打开门,维纳和拉普兰德推门走入。 “你代表的是深海猎人的身体素质,拉普兰德代表源石感染者的抗性,维纳是未感染的普通人。再加上一个安妮塔,最最寻常不过的个体,对照组就凑齐了。” 维纳和拉普兰德早就知道了我的意图,她们也都同意了。 此刻,维纳看着桌面的瓶子,“就是这个?” 我点头,“没错,根据医药部的说法,这种药品只要一两滴,就可以迷晕一头大象。我带了滴管,我建议我们先从一滴开始慢慢增加。” 维纳和斯卡蒂对视一眼,都没有意见。 拉普兰德?拉普兰德不用管,她有意见自己会走。 我让四人坐在桌前,除了安妮塔,其他人都不需要用水稀释。 三人一人一滴,安妮塔我只用针尖沾了一点点放到水杯里。 三分钟后,安妮塔喝了半杯水,呼呼大睡,我将她抱回床上,回来询问三人的感受。 斯卡蒂没有丝毫不适,药品也确实是无色无味的,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有吞下什么东西吗? 维纳精神有点萎靡,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在战斗中一晃神就能恢复。 拉普兰德和维纳差不多,但或许是从杀戮中得到的天赋,她的眼神没有维纳那么颓。 征得三人同意,我第二次加了两滴。 五分钟后,斯卡蒂打了个哈欠。 维纳的意识受到了明显的影响,思维都有些迟滞,我和她对话,她经常隔半秒才回答。 拉普兰德用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睛看我,我看不出她的情况。 第三次,我加了三滴,这样每个人已经吞下去六滴了。 三分钟后,斯卡蒂现在才到维纳和拉普兰德第一次的状态,看来深海猎人的身体素质着实强大。 维纳眼皮沉重,全靠强撑着一口气才维持到现在,我现在需要叫她好多次才能应一声。 拉普兰德在一分半左右就趴在了桌子上,呼吸平稳,我叫她数次都没有反应。 我点点头,大概了解了药效。 这还是她们直接吞服的结果,有部分药效已经被胃液分解。如果是通过某种暗器注射的话…… …维纳已经摇摇欲坠,但还是强撑着要自己走回房间,拒绝了我的相送,我看她扶着墙壁晃晃悠悠消失在拐角。 斯卡蒂头脑不清楚,对我下达了送客的指令,虽然比较委婉,只是告诉我她要休息了。 剩下拉普兰德彻底晕倒,我抱起她,将她送回房间。 她也是单独的宿舍,毕竟没人愿意和她住一起。 她的床垫中等,不软不硬,不会因为太软让自己过于舒适,也不会太硬,刻意追求苦行僧式的生活,很符合人物性格。 将拉普兰德放在床上,她大腿上的源石在灯光下熠熠生活。 我好奇地用手点了点,很坚硬,难以想象这样的东西从人体中长出来。 影响正常行动是必然的,这也让我从侧面更加了解了感染者的处境。 源石周边的肌肤有一段明显的,从硬到软的过渡层。 虽然我知道源石这种东西对感染者来说很不好,但它长在大腿上就是吸引我! 我更好奇拉普兰德洗澡的时候怎么办?碰到源石的话会有什么感觉? 我再好奇地轻拍两下,收回手。 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要出人命的。 我从饮水机倒了两杯水,一杯里加了蜂蜜,给我自己喝的,我喜欢甜食。 另一杯放在床头柜。之后我坐在桌前,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房间的装饰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拉普兰德从床上坐起身,端起床头柜的水杯抿一口,皱眉,下床去拿蜂蜜。 哟,她也喜欢甜食?我俩绝配! 不过想想也是,不喜欢甜食也不会在房间存放蜂蜜、蛋糕、千层酥等零食了。 加好蜂蜜,拉普兰德尝了一口,露出微笑,走到我对面坐下。 “你早就知道我没有失去意识?” 我没回答,“你竟然装睡,亲爱的,你对我的信任之低让我有点受伤。” 拉普兰德也没接话,继续追问,“你在明知道我是清醒的情况下还敢碰我?博士,你胆子很大嘛。”说到最后,她眯起了眼,似乎面色不善。 “哪儿有,你不信任我,我可是很信任你的。你说你失去意识了我就信你失去意识了,”不能承认,承认了要完蛋,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你知道我知道你是清醒的,我也你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但我就是不承认,我就是在认为你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无意间碰到了你的大腿,而且极为绅士地没有继续,还给你倒了杯水,你奈我何,“正因如此我还亲自将你送回房间,还坐在这儿等你苏醒,毕竟麻醉后刚苏醒的人意识是很脆弱的,我认为你应该会需要帮助。顺便看着房间的装修打发时间,也不算无聊。” 拉普兰德轻笑一声,扬着头看我。 我举手。 “什么事,博士。” “我知道你挺胸抬头是想塑造一种居高临下、鼻孔看人的蔑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比你高?” “什么意思?”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蔑视,只觉得你在撒娇。” 房间气温似乎下降,入冬了就是这点不好。 “你很有勇气,博士。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么说的人。” “希望我也是最后一个。”我从善如流。 过了片刻,气温回升。 拉普兰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刚才那点小事她也确实不在意,转而闲聊,“那博士觉得我房间的装修如何?” 我看拉普兰德修长的手指,再看大腿上的源石……收回目光,继续看手指,“我本以为你的房间会有一两个乐器。” “哦?博士觉得我适合什么乐器?” “小提琴或者钢琴吧,比较优雅,而且很衬你的气质。想一想,给你房间安排一架大钢琴……”藏尸的好地方。 我明智的咽下最后一句,不要破坏现在良好的气氛。 “罗德岛有钱做这些?” “……我们会有钱的。”能不能不要再提及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 第六十八章 行动 第二天,切城废墟14区。 我和阿米娅等人汇合,深海猎人一行自由行动,目标是浮士德和弑君者。双方通过通讯工具调度联系。 斯卡蒂和歌蕾蒂娅在守株待兔,唯独幽灵鲨这个负责跑路的人出了问题。 我接起幽灵鲨的电话,她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博士~”她的声音、语调和语速,都给人一种强烈且致命的危险感觉,又带着一种刻意的、故作姿态的温柔,像是在诱虫上钩的捕蝇草,“我并没有在目标撤离地点看到您安排好的车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蠢啊!大街上不是有很多车吗?” “呵呵,我明白了,博士。” 嘟一声响,电话被挂断,连点礼貌都没有。 我临时建立一个通讯频道,将她们三人拉进来,弑君者被斯卡蒂监视,他似乎有单独行动的喜好,斯卡蒂拿下他问题不大。 浮士德身边有十人小队,但对于来去如风的歌蕾蒂娅而言也不算问题,她能从罗德岛掳走幽灵鲨,何况是在这么开阔的地方,掳走一个整合运动。 “博士,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等,等什么时候出乱子,如果没有乱子我会自己制造时机。你们是猎人,你们应该最有耐心。等等……” 视野中,远处的杰西卡呆滞地持枪站立,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竟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我本不想多管,却见阿米娅身上黑色的源石法术一闪而过,杰西卡便立刻恢复了正常,随后是几人安慰的交谈,“我这边处理点事,回头聊。” 我快步走到阿米娅身边,左手抓向她的头发,快要抓住时,手腕一转,改成了握住她的后颈。 我掰着她的脖子强迫她面对我:“你,刚刚,在,干什么?!” 情绪感知,源石技艺,哈—— 我竟然才知道,阿米娅还会情绪吸收呢。 我说她怎么年纪轻轻担此大任,被迫扛起领袖的旗帜。 原以为因为国仇家恨不得不做,现在才知道,她在用自己的心神帮其他人去芜存菁。 还真是无私大度啊! “博……博士!”或许因为我的语气太过森冷,被迫回头的阿米娅吓了一跳,唯唯诺诺不敢回答:“我……我只是……” 我回头冷眼扫视在场人群,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 我掐着阿米娅的脖子走到一旁,“我问你,杰西卡这种人是怎么被聘请到罗德岛来的?怎么,她那有钱的父母让她来战场上镀金?还是我们有义务要将她顺顺当当地送回去?我们现在不仅要给她发工资,还要保障她的身心健康?怎么,罗德岛是托儿所吗?” 我的话激怒了阿米娅,她甩开我的手,直视我的眼睛,“博士,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同样理解杰西卡强烈的悲伤,想要逃跑,却走不动路——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这些,杰西卡经历过……我也经历过。或许正因为经历过这样绝望的场景,所以,我才会获得情绪感知的能力吧。这种能力,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我继续死死地盯着她。 我不会被说服的,阿米娅也知道我不会被说服,所以,我等的不是这个。 阿米娅在我的目光注视下,刚刚鼓起的勇气再次消散,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博士,我……下次会注意的。但是我认为,既然做了大家的领袖,得到了大家的信任,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不是博士您教我的吗?‘在干员工作出现问题的时候及时处理问题’这样。” 我没说话,看着阿米娅,阿米娅也看着我。 半晌,我率先让步,我确实这么教过,现在驳斥自己造成的影响太恶劣,我只能退步。 “这次算你合格,下次再敢自作主张,使用这样的能力。你以后做任何事都得被监管了,吃饭都得让我批条子。” 阿米娅长舒一口气,开心地对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远远望见霜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手上有着细小的皲裂,伤口很新鲜,但已经结疤了。这不是因为她的自愈能力强于常人,而是被一瞬间的寒冷冻住的。 我正想询问,战场上异变陡生。 温度急剧下降,地面结了一层冰霜,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外蔓延。 因整合运动烧杀抢掠燃起的火焰都被熄灭,更有厚重的乌云盖过了天际。 我的身体也几乎被冻僵,迈开步子都觉得困难。 我用僵硬的手指摸索出手机,拨打拉普兰德的电话,第一次电话被挂断,第二次被挂断,第三次关机,第四次,整片区域失去了联络,信号都在这寒冷中变得不明朗。 妈的! 我第一次因情报不足而感到悔恨。 深海猎人负责绑架,唯一的变数只有这边的梅菲斯特和霜星。 我让拉普兰德承担了疲敌的任务,务必吸引住霜星的目光不离开这里。 但现在看来,面对拥有这么强大能力的霜星,拉普兰德根本应付不过来。 该死的强大单兵,我从没有这么恨过个人英雄。 一群穿着毛茸茸衣服的雪怪小队出现在视野边缘,逐渐靠近罗德岛一行。 梅菲斯特站在废墟之上,黑色的源石法术扩散开,他身边的整合运动体内的源石结晶疯涨,很快就密密麻麻布满了全身。 他们现在,就像一个个耸立的源石雕像。 下一刻,源石迸裂,露出里面已经失去呼吸的整合运动尸体。 梅菲斯特召来白色的洁净羽毛,落在尸体上,尸体晃晃悠悠重新站起来,成为了不惧疼痛、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霜星也出现在了视野中,似乎和梅菲斯特发生了争吵,争论无果,霜星走向罗德岛,周围的寒气越发逼人。 霜叶握着斧柄向前迈出一步,被我抓住手腕。 她回头:“博士,我还有一个压箱底的法术呢,虽然只用过一次,不过……” 我捂住她的嘴,太吵了,打乱我的思路了。 我可以想办法挺过这关,但我需要走的过去,走得到霜星的面前。 但现在,别说会不会有敌人阻拦,我根本连腿都挪不动,双脚已经被冻僵在原地了。 我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瓶递给霜叶,瓶内装着红色的不明液体,“等到最后关头再使用你的办法,感觉不适立刻饮下瓶内液体。” 霜叶接过,这寒冷的天连液体也被彻底凝固,霜叶要想喝到可能得费一番功夫:“这是……血?” “番茄汁,废话真多。你不想要我还不想给呢,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吗?”一年就产出800cc,这个小瓶里就有20cc,简直是无价之宝。 霜叶看了一眼小瓶子,将它推给我,语气认真:“如果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博士还是留着吧。” 对我来说倒没那么贵重,但…… “你听不懂玩笑?” “玩笑?刚才是在开玩笑吗?” 这么长时间我终于将脚底的冰顿开,脚底和地面有了一丝缝隙,“别从字典学认字了,等我给你去龙门买本笑话全集。” 正说间,轰隆一声,两侧楼宇传来剧烈的爆炸,热焰气浪让我瞬间感受到了不同的温度,碎石瓦砾被霜叶挡开,只剩下熊熊烈火燃烧着。 而且,我在空气中,嗅到了汽油的味道。 拉普兰德?可在这冰天雪地,她是怎么点着的火? 没时间思考这件事,托这场爆炸的福,我总算能缓慢挪动自己的身体了,汽油造成的火焰不能保证燃烧多长时间,接下来,得我和霜星话聊啦。 第六十九章 身为主角,会一点嘴炮不是很合理吗? 我做手势,示意阿米娅她们掩护我,她们承担了雪怪小队和行尸走肉的火力。 我缓缓挪向霜星的方向,左前方出现了迈着僵硬步伐的梅菲斯特牧群,右前方是穿着厚实,全身雪白的雪怪小队。 阿米娅他们最多掩护我到这里,再往前无论如何都是要面对敌人的。 没有丝毫犹豫,我躲开一个丧尸的袭击,借助重心偏移的惯性撞向雪怪小队。 两个人将我架住,我举手投降,在这冰天雪地脱下大衣,仅露出里面的单衣好显露自己不持有任何作战武器,“我是罗德岛作战指挥博士,需要面见你们的队长。” 两名雪怪对视一眼,片刻,格开想要抢夺我的丧尸,架着我移向后方。 ……………… 霜星站在废墟之上,遥望在整合运动的攻势下苦苦支撑的罗德岛众人,看够了,她回头,正对着我:“罗德岛的博士?就是罗德岛在切城找到的黑衣人?” 雪怪小队算有人性,给我披了一件他们的雪怪服,虽然仍有些冷,但还带撑得住。 我点头,“是我。” “我不认为和罗德岛的作战博士有什么好谈的,你现在转身,我仍然可以放你离开。” “但阿米娅她们呢?你也能放她们离开吗?”阿米娅没说错,霜星确实心软。 “你想要我放她们离开?” “准确来说,我提议休战,罗德岛不干涉整合运动在切城14区的任何行动,相应的,我们需要安全离开。”只是不干涉切城14区,切城没什么好东西了,龙门可不一样。 霜星回头看了一眼战场:“我不认为我们有休战的必要。” “会有的,你们会有的。”我站起身,从地理位置站在比霜星高一层的地方,想要占据话语主动权,一些小的心理暗示手段也很有必要,“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大范围的源石技艺吧?即使罗德岛高手如云,也没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大范围施法而不承受负担的。反过来说,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寒流,同时也意味着你的身体已经被源石侵蚀相当强烈了。你可以将我们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但这意味着,后续罗德岛的任何行动,你们不会有还手之力了。” 霜叶目光看向梅菲斯特,被我及时唤回来:“你想指望他?恕我直言,我倒是认为,如果连你都丧失了战斗的能力,梅菲斯特才是那个会对整合运动造成最大伤害的人。到时候我们只要一点小手段,然后坐视你们崩溃就可以了。” 霜星低下头思考我话语的正确性,我趁热打铁,“以上一切行动是建立在我们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下,你牺牲自我,可以换来同伴的存活。但实际上,如果你真的打算继续下去的话,我也只能玉石俱焚了。” 我指向远方正在逐渐熄灭的熊熊烈火,“可以看到,我们是有其他支援小组隐藏在暗处的,知道为什么即使在阿米娅如此危机的时刻他们仍没有现身吗?” 我将时间留给霜星,等她自己思考一个合理的结果,不论这个结果是什么,我都会承认。 十多秒后,霜星语气犹豫:“因为他们隐藏在暗处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他们手里掌握着可以玉石俱焚的某种能力?” “没错!”那就当是这样吧,“罗德岛之前和你正面遭遇过,因此我们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你觉得,我们会不做任何防备就贸然追踪吗?当然不会!不得不提,寒冷确实是一个极为好用的能力,冻住生物、冻住液体、冻住火焰……我们想象不到有任何手段能在这样大范围的攻击中存活……” “所以你们……” “所以我们只能背水一战,抱着和敌人共存亡的信念踏上战场。”我指向两侧的房屋,“两边各藏着数十人,他们的作战能力并不突出,但他们的信念值得肯定。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在等我的命令。他们每个人都携带者大量的毒气弹,包括但不限于:窒息性毒气弹、全身中毒性毒剂、糜烂性毒气弹……我们知道你的能力就连空气也可以冻住,所以我们只好用走量不走质,用足够多的毒气弹,确保在你施为之前可以杀死场上所有生物。” “……毒气弹?!”霜星没听过这个名词,但不妨碍她从名字管中窥豹。 “没错,糜烂性毒气弹,沾到皮肤上,一刻钟之内出现水泡,通过呼吸道使人的内脏全部发生功能障碍而死;”其实是两三个小时,“窒息性毒气弹,主要伤害人的呼吸器官,造成肺水肿和呼吸困难,直至窒息死亡。”哎呀,灵机一动想到的想法还真有可实施性,如果罗德岛真的有毒气弹就好了,“全身中毒性毒剂,破坏人体细胞功能,会造成脱氧、中枢神经系统紊乱、呼吸困难、头痛恶心、全身痉挛、大小便失禁。相信我,这是最痛苦的死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投掷到你我身边的不要是这种毒剂。” 霜星终于变了脸色:“你们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我摊手:“如同你对塔露拉的绝对忠诚,我对阿米娅也有着绝对的忠诚。如果阿米娅逃不出去,我宁愿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对我来说,领袖身亡,其他人死多少,有什么所谓吗?” “你的气体会扩散出去,伤害到切城的平民!” “可我们的领袖都要死了!”我神情激愤,按住霜星的肩膀死死地盯着她:“霜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阿米娅有同情心,但我没有。我只是一个愿意为了实现阿米娅的理想牺牲自己的无家可归者。如果我有的选,我根本不会告诉你这些,我只会在你放松的时候一口气释放所有的毒气。但我现在来到了这里,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来恳求你休战!是因为阿米娅喜欢你!阿米娅告诉我,你曾经放过她们一马,所以她不认为你是个坏人,她对你有了好感。我不想让阿米娅失望,所以我也不想你死。” “所以,我会将我的计划向你和盘托出,我不仅是在救我的命,也是在救你的命。” 霜星脸上的神情渐渐僵硬,她颓然地低下头,好半晌,才重新抬起,“她……是个好领袖,如果不是和整合运动为敌的话,我可能……会和高兴能和她成为朋友。” “我们之所以为敌,是因为什么呢?你好好想想吧,霜星。正如同你们不信任罗德岛在为感染者的权利而努力,罗德岛也不信任你们只是为了感染者而攻城。你瞧瞧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在为感染者发声吗?你们没有,你们只是抢掠,只是狂欢,只是报复,你们不仅报复曾经对你们横眉冷对的人,还报复那些什么都没做过的普通人,更报复和你们同为感染者的可怜人。” “你们在排除异己,消灭一切和你们声音不同的人,你们已经不再是义军,而成了暴民。你们不仅在正常人心中失去了地位,就连感染者同胞也对你们畏惧、怨愤。仔细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吧,霜星。阿米娅认为你是一个好人,我愿意相信她看人的眼光,相信你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 “该睁眼了,睁眼看看你们造成的破坏。除非你们有挑战整个大陆的实力,不然,终究是自取灭亡。” 霜星不再站立,她坐到地上,用胳膊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软下去,“是啊,我都知道,可……一切本来不是这样的,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语气一软,同样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当然相信你,霜星,我一直都信任你。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我愿意信任塔露拉曾经的善良,我愿意相信塔露拉的初衷是好的。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是塔露拉自己变得邪恶,那就只能相信,一定有某种东西改变了塔露拉。” “罗德岛正在调查这件事,但我们没有更详细的数据,如果有你的参与,如果有你提供塔露拉之前的经历,或许我们能推断出来,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原因。” 我想霜星伸出手,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霜星抬手,似乎要握住,却在最后一刻拍开,“碎骨死在了你们的手中,你们现在却想让我加入罗德岛吗?” 我长舒一口气,笑出了声,“霜星,如果你愿意考虑我的提议,我也愿意告诉你碎骨其实没死,他和他的姐姐在罗德岛安稳度日。” 霜星不可置信:“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说过,我们罗德岛一直站在感染者一边,”不包括我啊,“龙门需要米莎,你们整合运动也需要米莎,却不询问米莎自己的意见就要强行掳人,我能怎么办呢?我为了保住米莎,只好让他们在战场中死亡。” “霜星,我现在告诉了你碎骨存活的秘密,你是否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了?” 我试图用A物品和你交换b,在你还思考的时候我就将A物品强行交到你手上,你能怎样? 你敢赖账我就敢鄙视你。反正交出A物品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第七十章 拉普兰德干得好! 引发爆炸后拉普兰德一直没有回应,打电话也是依旧关机。 我有些担心,派人去了两边的大楼搜索,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第二天依旧如此。 我有意继续搜寻拉普兰德的下落,但我和红约定的时间临近,只能先暂时放下拉普兰德。 出龙门向西南三十公里有一片密林,林内只有一条小道,可容车辆通过。 我和红约好了今天会在这里会面,我到了地方,却不见红的踪影。 下车查看,路上有车轮碾过的痕迹,推测时间是一天以内。 不排除红出了什么意外,没有即使到达约定地点。 开车的人是抓的两个赏金猎人,他们通过合法手续入境龙门,我答应他们帮我做一件事后就会放他们自由——当然,这是句谎话。 所以有可能是赏金猎人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在开车中途发生了反抗,红不得不被他们连累,所以还没有到达约定地点。 林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敏锐回头,有些心惊,这个位置是我亲自挑选的,人迹罕至、植被茂密,很适合藏东西。 正因如此,我没有带任何干员保护我,在我的预想中,只要见到了红,我的安全并不需要多操心。 我握紧袖口的小手枪——从黑钢国际借的——我的射击能力还不错,前人类文明灾难降临的时候,研究所也被卷入了战火,当时只有二百名研究院守卫,五年下来,每个人都有多次交火经验,或主动或被动收割的生命不计其数。 因为灾难的突如其来,研究所在第二年便减员至一百二十人,我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第三年,研究所减员至七十人,白天我也开始出门搜寻物资。 或许我对生命的漠视便是在那时形成的,面对灾难,有人陷入崩溃,有人逐渐麻木。 研究所对于整个人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生存,我们只能从其他人口中抢夺物资:食物、医药、淡水…… 我不在乎被我抢劫的人有多么可怜无助,我只在乎这些东西够多少人活多久。 我因陷入了回忆而失神,两把剑从林中刺出,架在我的脖子上,一个白色的影子持剑走出来:“博士,这么没有警惕心,可是很容易丧命的啊。” 我摇摇头,收回遥远的记忆:“拉普兰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红呢?” “啊,她啊,博士很在乎吗?只要达成目的,不论谁在执行任务,都是一样的对吧?” 她边说边往林中走,我跟上,走了三五分钟,地上出现一个被篷布遮盖,篷布上撒满了草屑的草堆。 草堆隆起一米多高,底部延伸十多平方米。 拉普兰德掀开草堆,下面是晃瞎眼的金块,和堆成堆的文件…… 我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但我愿意相信这是因为吊桥效应。 我看着发出耀眼光芒的黄金堆喃喃自语:“我爱死你了,亲爱的,我发誓,我从没像今天这么爱你。” 故事并不复杂,在拉普兰德的讲述中我很快明白全过程。 我很早就给红下达了在龙门银行守株待兔的指令,并在银行对面租了一整层楼,以装修的名义遮住门面禁止进入,实质内部在挖掘通往银行金库的地道。 红得我通知,在龙门大乱的时候,会从金库下方炸毁地板,看情况席卷大量黄金出逃。 遭遇守卫拦截怎么办?答案很简单:震爆弹、烟雾弹。 我们不需要伤人,金库下方的通道也有相应的机械装置供资源运输,只需要拖住所有人片刻就可以让红他们安全撤离。 由于租房的身份信息是我提供的,完全伪造的,所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而拉普兰德做的比我更出色,我在创立这个计划的时候,罗德岛正值经济难题,迫切的渴求大量的金钱,所以金库就成为了我的首选。 而拉普兰德,据她所说,红放弃了任务,她临时接手,她有意提起凯尔希,认为可能是凯尔希插手的原因。 她同样选择了金库,借助了红挖掘的地道,但她的目标却是金库内的保险库。 除了存取金钱,一般的大型银行还会替用户保管贵重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文件、资料、房产证、首饰……五花八门。(实际上现实中的银行是出租保险柜,分A到E五个尺寸,但那样劫取难度就太高了,就让泰拉中的银行集中保管吧) 拉普兰德就选择了这里,她用炸药在一片混乱中打开了保险库的大门,洗劫了大量贵重资料后借助地洞内的机械装置和黄金一起运出去。 除此之外,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胆子大到去洗劫龙门近卫局!!! 她算好了近卫局没有强者,潜入近卫局带走了大量文件离去。 警察局的文件!包含了官方多少渠道和情报!这么一份大饼砸罗德岛头上,差点让我兴奋到猝死! 而拉普兰德的这份胆子也令我瞠目结舌,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魏彦吾的办公室在高层,她连魏彦吾都敢劫。 看着拉普兰德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真是万幸。 心跳渐渐平息,我张开双臂走向拉普兰德,“我们完成了这样一幅杰作,不应该值得一个拥抱吗?” 白色细剑自下而上顶住我的下颌,迫使我高高扬起头颅,我甚至感觉有一部分剑尖已经刺入了皮肤。 如她所说,她的个子很适合杀人。 “离我这么近,可是很危险的啊,博士。”我眼珠尽量朝下,想要看到她的表情,却只能看见她低下头、嘴角露出的獠牙。 我伸出一只手投降,另一只手从上而下轻拍她的背部安抚,“oK,oK,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拉普兰德松开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我回忆着手上的触感若有所思。 她的头发有炸毛的痕迹,外部触感很凌乱。这代表她最近或主动或被动受过刺激,很可能是惊吓或者恐惧。 下一步仔细回忆她的行动过程,龙门近卫局的好手都在战场,就算近卫局大楼也只剩下了三瓜两枣,没什么能威胁到拉普兰德的。 也就是说……红! 拉普兰德与红直接对峙过,与她口中的描述不符,她是从红手里抢下来的这个差事。 推测很合理,这对她来说很丢脸,所以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更有可能她甚至还反威胁了红,警告红不许讲今天的事说出去。 这件事不难求证,红可以当一个保密者,但她的单纯会出卖她。 那么下一个疑点,拉普兰德为什么要逃呢? 独自一人做成了这件大事,无论是想要嘲讽我还是想要帮助我,都必须直面我和我对话才能获得最大收益,而拉普兰德只说了两句话,就含怒而走,在我看来确实是一种逃之夭夭。 或许我也可以认为拉普兰德只是一时兴起做了这件事,但我不信拉普兰德做事毫无计划。 她一直都有着其目的性,她只是用随心所欲的行动来掩盖她真正的目的。 所以这里应该有一个解释,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或许是她身上其他什么我还没发现,但可能暴露她自己和红对峙过的线索。比如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太可能,不然的话刺我的手不会那么稳……也不是不可能,她应该有能力在战斗时临时控制肌肉。 这么做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吗?没有。 是的,没有,只不过我们这种人,我,和她,我们。 我们同样地骄傲,拒绝承认自己的恐惧罢了。 我很早就发现了她头发上的问题,她以为我是在安抚她,其实我只是在取证。 第七十一章 罗德岛今天的饭 开心过后,就是头疼,黄金价值估算三个亿龙门币左右,不多不少,肯定比罗德岛一个月的总收入要少一些,但这些全是可支配资金,就大多了。 如果将这三亿资金仅作为我私人支配,不走罗德岛账户,倒是能瞒得过去,解释也合理。 但这些文件资料无论如何也说不清,到时候陈随便提两嘴近卫局失窃,阿米娅就会联想到我带回来的文件。 电视剧里那种父子反目的戏码我是真的不想看见。 在这一刻,我真的怀疑拉普兰德是想给我找麻烦了。 但没办法,饭都送到嘴前了,吃不下就是自己没本事,我能怎么办,只能含泪吃撑,但幸好我还有个助手。 “米莎,对,是我。你新增任务了:今天会有一堆文件资料送到你房间,你需要迅速将它们处理完毕并销毁……越快越好!记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除了你和我之外,谁问你都是不清楚!” 挂断电话,下一步联系企鹅运动:“能天使吗?我要运送一些……额,大件物品到我的房间,是的,送到我的房间,而且仅只有我自己可以签收……我建议你们做好准备,总质量接近一吨……我加钱……加双倍……请你吃饭,吃什么都依你……最后的条件了,你可以在罗德岛内办一个巨大派对,再不答应我可以找别人。” 正要挂断电话,我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能天使,拉特兰的铳,有中远距离的类型吗……不不不,那太近了,最少得一千米的有效杀伤范围……没有吗?六百米左右的呢……行,没关系……没事……麻烦了。” 挂断电话,我叹气,泰拉这是个什么畸形的科技…… 晚上,我回到了罗德岛自助餐厅吃晚餐。 罗德岛的厨师手艺真是超一流,如果有一天这个破医药企业破产了,厨师一定是我最后辞退的一批。 顺带一提,倒数第二批辞退的是我。 拉普兰德端着餐盘在我对面坐下,向下午的事情简单致歉,没有提及具体原因,我也没有过问。 她洗过澡,整个人很放松,端了一盘甜食吃的津津有味,或许已经在其他地方吃过正餐了。 “昨天下午在切城十四区,你怎么引发的爆炸,那种温度应该点不着火。” “啊,”拉普兰德卷起袖子,右臂上有一道手掌长的疤,“即使温度再低,血液总是热的,用简单的源石技艺使血液沸腾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结果看,拉普兰德的行动很有效,使我可以顺利走到霜星面前。那种情况下,多迟一秒都可能生出变数,按理来说我应该赞扬她的牺牲。 但在体内点燃血液,然后迅速放血,还是在手臂肱动脉附近这种危险的地方,我个人情感是不赞成的。 不对好感度80以上的人赞成。 左右两难,我选择转移话题:“喝咖啡吗。” “我不喜欢喝咖啡。” “我喜欢,我希望你也能喜欢。” 拉普兰德没有说话,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窗外,我等待片刻,心下了然,招手唤来服务员:“两杯咖啡,加糖加奶,加到溶液饱和,谢谢。” 而后转头对拉普兰德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苦味的食物,但有些环境下,咖啡这种东西有奇效。” 其实我更喜欢喝绿茶,罗德岛有茶叶,但口感不太好,我对茶叶的要求更为苛刻,宁愿喝50分的咖啡,也不愿意喝70分的茶叶;而且,罗德岛多是红茶。 咖啡端上来后,拉普兰德没有拒绝,用咖啡勺缓缓搅拌,轻抿一口,眉头舒展。 我想了想,决定开诚布公,“我最近可能会去叙拉古,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博士去叙拉古做什么?” “开公司,我综合分析泰拉各国的条件,觉得叙拉古就是我的应许之地。叙拉古很混乱,有一套默许的规则在私下运行——我个人对此很愤怒——”我先义愤填膺表明自己的立场,然后图穷匕见,“但混乱也意味着这里的普通民众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一切合乎规则的事情都能通行便利。” 最后,我说道:“当然,我不排除其中也有对你的过去很好奇的理由。” 甜食让拉普兰德心情愉悦,她低头喝一口偏甜的咖啡,更让她整个人舒适地眯起眼。 听到我的话,她先是低下头想了想,抬头,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好奇:“你很坦诚,博士,但是为什么要告诉我?” “嗯……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谎话是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对你没有秘密。”我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脸不红心不跳。 “实话呢?” “我认为你会有重新回到叙拉古的一天,我不想因为我在叙拉古的行动对你日后的行为造成影响,私心来说,我只是不希望我和你因为这件事而产生隔阂与矛盾。” “如果是德克萨斯呢?她也会有回到叙拉古的一天。” “管她去死。”我回答地很干脆。 “哈哈哈哈哈哈——”拉普兰德突然爆发出的笑声之大,让餐厅很多人侧目,但他们在注意到是拉普兰德后,又将目光转了回去,笑够了,她停下来,“博士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不怕我妨碍你的行动吗?” “我随时可以放弃,这正是我和你讨论的原因。叙拉古是首选,但不是唯一,它的法律薄弱,公信力几近于无,这对于我的公司是优点,但其他地方多花点钱同样可以做到相同的效果。事实上,如果你有异议,下一个目标我会选择维多利亚。维多利亚和叙拉古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关系,王位的权利依靠协议而共享,并不比叙拉古好上多少。” “我喜欢你对我的信任,博士。”她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与我的交谈中有意减少了自己本身的狂放。 “嗯……那我喜欢你喜欢我对你的信任。” 第七十二章 电脑怎么过验证码? 吃过饭,我回房接受企鹅物流的货物运输,后前往办公室寻找米莎。 门口,一个白发兽耳、袖口带有莱茵标志的人等候多时,见到我,走近:“确认目标身份:博士。传达凯尔希医生指令:博士,凯尔希医生委托我为您定期进行心理评估,是否接受?” 即使在罗德岛已经见过了很多怪胎,这与其他人迥异的说话方式仍令我感到惊奇。 我感叹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乔伊丝·摩尔,代号白面鸮,前莱茵生命员工,后来跳槽来了罗德岛。 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拒绝呢?” “凯尔西医生认为这是双方和平沟通的基本保障,拒绝将重构相关数据,并删除博士的档案记录,是否确认?” 凯尔希这老女人疯了?拒绝心理测评就要辞退我?我的三个亿还没花呢。 见我不说话,白面鸮疑惑地看我一眼,出声解释:“这是一个玩笑,博士没有听出来吗?” “……你平常都是这么说话的?” “这是源石病毒影响的效果,绝非我觉得有趣才这样做。” 她的解释面无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但鉴于她刚刚的玩笑,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那我以我的最高权限命令你删除所有储存单元的存储数据。” “数据删除中……Zzzz……”中间十多秒的间隙,她竟然能小憩一下,发出睡眠的鼾声,“……数据删除完毕,请指示。” “我现在命令你脱光衣服,并且叫我主人,就在这里。” 白面鸮依旧维持着面瘫的机械式回答:“指令收到,开始执行……工口发生……” 她将双手伸向大衣的拉链,拉链开始缓缓往下。 wtF!!!源石病毒这么强?竟然真能将一个人的思维智械化? 给我大力研究!我要将这个病毒模式投向整个泰拉,除了寥寥数人都给我智械化! 也就除了我、拉普兰德、斯卡蒂、米莎、阿米娅……这么一想人还真多。 眼看她胸口的拉链已经拉了一半,我正想急忙叫停,却见她先一步停手:“博士还真想看?真是变态。” 恶趣味。 我收回我前面所思所想,她要不是因为恶趣味才这样说话我跟她姓。 …………………… “我并不认为别人值得拥有更多的东西。” “极不同意。” “大部分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 “同意。” “我尽量先为自己着想,即使这意味着让别人的日子不好过。” “同意。” “大部分人都值得被尊重。” “同意。” “伤害我的人休想得到我的怜悯。” “非常同意。” ……………… “如果你需要邀请一位朋友参加聚会,你第一个会想要邀请谁?” “拉普兰德。” “第二位呢?” “斯卡蒂。” ……………… “在你危机时刻你不得不向一个人求助,你第一个会想到谁?” “斯卡蒂。” ……………… “和谁的相处会让你感到愉快和放松?” “愉快是拉普兰德,放松是斯卡蒂。”问题到这里我有些疑惑,前面的问题符合正常的心理测量,后面的问题似乎更倾向于人际关系,但转念一想,如果是我,也会从一个人的人际关系入手,推测这个人的性格,倒也合理。 白面鸮似乎对我的这个回答感到了不解,我不得不解释:“下棋会让我感到愉悦,但并不会感到放松;睡觉会让我由衷地放松,但情绪只是寻常。” 好奇心旺盛。 ……………… 测评结束后,白面鸮合上记录本,“以上谈话中,斯卡蒂被提及7次,拉普兰德被提及9次——”见我要说话,她迅速打断,“——仅作为数据搜集,是否可以认为拉普兰德是博士最重要的人。” 八卦。 “不一样,拉普兰德是和我心灵契合最高的人,我们会有愉快地交谈体验。” “所以确实是拉普兰德。” “不,斯卡蒂是能让我暴露内心脆弱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在斯卡蒂那里就会变好。” “所以是斯卡蒂?” “都不是,亲爱的,都不是。为什么我们总要将任何东西分出一个高低呢?每一份感情与我而言同样珍贵,就如同性命在我看来也没有多么无价。在我眼里,众生平等,各个事物也平等,它们都处在各自的职位,有着各自的用途。” 白面鸮点头,她的面瘫让我怀疑她从没有过感情波动,“这些数据是否可以提供给斯卡蒂或拉普兰德,以详细调查池分析结果?” 腹黑。 我摊手:“随你,你觉得这么好玩的话就去做。” 她嘴角轻微且迅速地瞥一下,我可以发誓,这是在表示“真无聊”。 我举手,好奇提问:“你是否真的做不出来哭和笑等表情。” “访问申请通过,回答是:是的。” 我不信,伸手从她嘴角往上勾,勉强搭出一个笑脸,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又试图摆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在这期间,白面鸮一直任我施为,没有丝毫意见。 似乎不仅表情面瘫,感情也瘫。 仅作为一个人来说,我不认为她是不具有感情的,所以,只能说明她的承受阈值上限很高。 很好,我在心里拍手庆贺。第一轮游戏结束,双方选手交换信息牌。 我的心理测评我确实是有认真回答的,顶多对一些问题做出了模棱两可的选择。 而她的特质,仅我短时间的了解,就有:恶趣味、好奇心强、八卦、腹黑、忍耐力高、对大多数小时不在意等特点,她的不在意不是其他人的不屑一顾,而是一种类似于无所谓的态度。 同时,她还是是一个优秀的员工模板——作为员工来说。 她在对我做心理测评时,从没有突然陷入小憩过,这表示她自己确实对我的心理分析感兴趣。 同时也可以说明,她会用小憩为借口,来逃过自己不想做的事,很天才的偷懒做法——只是作为员工来说。 离开前,我打开她的手机,调出来一张机器人验证的网站递给白面鸮。 看着勾选框旁边的“我不是机器人”,白面鸮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三章 高科技地生活的明日方舟何尝不是一种赛博朋克 第二天,我的办公室内,米莎就上次的提案做的粗略报告交给我,我看了看,整体还行,只是些细节稍显幼稚。 我想了想,吩咐米莎:“你这样,将罗德岛目前到手的所有情报资料,分为‘严重危害自身利益’的和‘其他’,‘其他’情报公开售卖,用获得的资金来购买更多情报。” “购买情报也不用太过死板,赏金猎人、游骑兵、侦探……任何业内人只要拥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都可以售卖给我们,我们经过评估后会将钱打到他们账户。”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你刚刚才教我的电话追踪。”米莎担心,居安思危,好品质。 “这个问题会解决的,我最近会去一趟叙拉古。” “叙拉古能解决?” 我点头,“不错,我会在叙拉古开一个空壳公司,公司只招收大量接线员。购买情报会直接接通接线员,接线员查询情报后给出定价并通知买家,买家转账到我们手上,我们会给接线员反馈,并直接将情报发送买家。同理,有人售卖情报,先接通接线员,接线员查询,确定是我们没有的情报,就会上报给我们,我们经评估后,直接汇款给卖家。” “接线员在其中只做一个中转作用,既不接触资金,也不接触情报。即使被人查到也可以作为消耗品,因为他们什么也接触不到,不用担心泄密。” “会不会通过资金追踪。”在我给米莎的几天知识补课下,米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都会举一反三了。 说实话,我也不觉得泰拉人能想到这点,但……以防万一嘛。 “这也是我去叙拉古的目的之一,资金会分成多股,在叙拉古转一圈后回到我们手上。而我们需要和叙拉古的某一势力或多个势力达成表面上的合作,好让资金流动不会被怀疑。至于什么合作……罗德岛最着名的不就是矿石病抑制剂吗?” “罗德岛产能很可能跟不上大宗交易……”米莎一拍脑门,“对不起,我傻了,我竟然会真的想做交易,只要往试剂管里装水就可以了。合作只是一个理由,不是真的合作。” 我就说这孩子很聪明,进步很快的。 罗德岛没有高端战力这点是最致命的,不然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我就大张旗鼓说我要搞一个情报组织了,你们能怎样?有本事派兵攻打我啊。 真正值得信任的只有罗德岛所属的精英干员,其他各行各业各色人种良莠不齐,很多人和罗德岛只是雇佣关系,甚至还有人以工代赈,真打起来立马跑一半。 别的不说,和维多利亚开战维纳凭什么帮你?乌萨斯打过来了凛冬第一个反水。 加上深海猎人、喀兰贸易等多个不同势力……斯卡蒂可以保证绝对忠诚,但也不够啊。 极境,能力特殊,竟然可以保障通讯,这是什么原理?人形基站?矿石病连这点都能做到? 我似乎回忆起什么,但那感觉转瞬即逝,还未抓住就消散。 蓝毒,身体自带强力毒素,这样的人才也很合适,不管是用来杀人还是维持忠诚都很好用。 我翻着手中的干员档案,突然看到一条奇怪的记录,又急忙翻回去。 【针对干员慕斯称呼为“猫猫”的生物物种,现已确定其没有对罗德岛造成......明显的危害。】 【事实证明,所有针对该物种的无端想象都是无意义的,它们确实只是普通的生物。这些生物会在干员慕斯不注意的情况下,在罗德岛内肆意游走,轻而易举地攀上高处,俯瞰所有立于它们脚下的芸芸众生。】 这条奇怪的记录让我瞬间想起另一个同样奇怪的干员,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多加在意,现在看来…… 我又急忙将干员档案翻到艾雅法拉一栏: 【与干员慕斯的“猫猫”相仿,与艾雅法拉相伴的这些黑色绒毛生物,无论从生理结构还是行动模式上来看,都与寻常的动物无异。】 【艾雅法拉昵称它们“小黑羊”,据她所说,这些小黑羊是母亲生前送给她的宠物。】 【与淘气的“猫猫”不同,小黑羊们平日温顺而迟缓,最大的乐趣就是待在艾雅法拉的房间中或罗德岛内较为宽敞的地方睡觉。】 我似乎意识到了一点:罗德岛人,不,应该说整个泰拉人,不认识这些动物!!! 沉吟片刻,我对作为助理的拉普兰德开口:“亲爱的,劳烦帮我请一下慕斯。” ……………… 我看着慕斯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动物:圆头圆脑,四肢伏地,趾端有爪,锐利而弯曲。 这分明是猫无疑。 这群猫就和小绵羊艾雅法拉的羊一样,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无影无踪,无法观测,无法捕捉。 前古代文明的人类社会习性一直影响着我,即使在我面对这群拟人的半兽人时都没有停歇,我看这个人长了狼尾,那个人有一对猫耳。却从来没意识到,整个世界的人都不认识我随口说出的那些动物。 慕斯怯生生地看在办公桌前,坐立不安,注意到我的目光,她以为我在惊讶这群小动物的模样,她抱起一只猫,温柔地抚摸:“博士也觉得这群小家伙很可爱吗!它们是‘猫猫’,是我的朋友。” 是猫,而且慕斯随口起的名字也是猫。 那么,他妈的!这个大陆!原来的!猫!去了哪里?!! 它们为什么变成了如同精灵一般的形态?神出鬼没,不知不觉。 我当然认识猫,我怎么会不认识猫呢? 刚刚审查极境时的特殊感觉再次升起,而且越来越强烈,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冲破。 我确实想起来了,源石的作用。 第七十四章 测试结果 送走慕斯,身体陷进椅子里,我突然觉得疲累。 从苏醒开始,逃离切城、对战整合,谈判龙门,策反亚历克斯,滴水村,盐风城,十四区…… 再想一想将做未做的事,俘虏、叙拉古、维多利亚、前文明废墟……太多太多了。 米莎察觉到我的倦乏,泡一杯咖啡在我的桌子上。 我看着米莎又陷入沉思:龙门、近卫局沦陷已经是大势所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凯尔希都不能将近卫局人才网罗到罗德岛,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么米莎,亚历克斯…… 阿米娅急冲冲跑进来报告前线战况:“博士,不知道什么原因,整合运动似乎出现了内乱。梅菲斯特用源石技艺残害了许多的感染者,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小兔子的脸上露出不忍,很快,这些不忍就化为对梅菲斯特的恨意。 她确确实实地在为感染者着想,会产生这种情绪也是理所当然。 和这种理想主义者待在一起,总会无时无刻不提醒你是个人渣。 我的视线微微下移,避开与阿米娅的直接交错,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阿米娅没必要知道。 “博士也在……悲伤?是因为同情感染者的遭遇吗?” “不是,我没有……算了,没错。”我怔怔地望着阿米娅,半晌,拍拍手,“过来,阿米娅。” 阿米娅迟疑地走近,抱住我。 印象中,更小的阿米娅是欢快地跑过来,撞进我怀里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成长的原因,小孩子所拥有的单纯、快乐等一切美好品质,都会被时间冲刷地烟消云散。 我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但阿米娅或许清楚,因为她将我抱得更紧了,“博士……能再次见到博士已经很开心了,所以,不论博士做过什么,我都相信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我现在还不能明白,但随着博士的教导,我一定能变得更加成熟。” 瞧,听听这话,她居然想主动变成熟。 她或许可以有很多个老师,但和我学,就彻彻底底走进了岔路。 我和阿米娅的关系似乎没有经过任何升华和发酵,我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将她当成了晚辈。 正因为我是前文明的希望,是火种,是所有人留在地球的根。 所以我不能死。 而因我不能死。 所以我会遇到让我甘愿去死的人。 上一个这种人,叫特蕾西娅。 现在的这个人,是阿米娅。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整理情绪,示意米莎去开门。 “不能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这是某个长辈告诉我的话。 我对这个做法表示不屑,但她告诉我:这不仅是为了不影响工作,更是一种调理心情、隐瞒真实感情的做法。你喜欢揣测他人的想法并引以为傲,一定不会希望自己也被他人揣测。 我很尊敬她,也很乐意听到她的教诲。 但我还是对不住她,因为并不能时时刻刻做到她对我的要求。 摇摇头,强迫这些前尘往事滚出我的脑海。 门外是很有大家闺秀气质的狐耳干员,拉普兰德本也准备走进,但在瞥到了狐耳文件上的记录后,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你是……莱娜——不对,应该叫你调香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调香师从容地走进办公室,对我温和地微笑,看到办公室内的米莎和阿米娅,对她们点头后说明来意:“这是白面鸮医生委托我送给博士的心理测量结果,阿米娅小姐和米莎小姐可不可以暂避一下?一小会儿就好,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的。” 米莎看了一眼阿米娅,转身走向门外。 阿米娅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更了解博士的状态。” 米莎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我。 “哎呀,阿米娅小姐很努力。不过,这毕竟是博士的私人问题,我同意可没什么用呢。博士的意思呢?” 我想了想,我不觉得心理测量有多么准确,它对我而言就是一种赛博算命,用一种归纳式的总结得出结论,无法做到精细的划分推测。如果想要通过几个问题了解一个人的全部复杂性,还不如去街边找一个戴墨镜的老头算一卦。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没什么所谓。 米莎眼疾手快,跑去关上了门,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嗯……那么我就开始了。据白面鸮医生分析,报告显示博士您利己、自我中心,而且有一定的自恋倾向。同时似乎不信任其他人,且偏心理阴暗——抱歉博士,这不是我的想法,报告上是这么显示的。” 阿米娅弱弱地出声想要辩解:“我觉得博士他不是那种人,最少博士很信任……”说到最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声音迅速弱到了无声。 “我也认为博士不会是那样的人,不过报告上还称:博士不轻易信任别人,但同时也不愿意怀疑信任的人……嗯,这似乎不矛盾?”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 研究所战乱期间,身为一个需要外出搜寻物资的外勤队员,保持警惕性是有必要的存在,我自然不会轻易信任他人。 但同时,因为我的怀疑,致使研究所一位同事落下残疾,在当年冬天死去。 对信任的人不愿怀疑,因为那会让我产生负罪感。 我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似乎并没有值得报告的必要。” “嗯……似乎是因为很、多、干、员都很担心博士的心理问题,所以凯尔希医生委托我……嗯……协助博士。” 她说的很委婉,但我知道这是凯尔希的私人决定,所谓协助,或许也只是想给我套一条链子? 阿米娅本来有些担心,听到调香师这么说后反倒放松下来。 “不过虽然我是医疗干员,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多掌握了一点医学知识,工作上的问题可能帮不到博士。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让博士好好放松休息了。” 调香师递给我一个香囊,我推测是有静心安神的作用。 她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但凯尔希确确实实地害怕我回到那种状态,所以她需要一个人引导我的心理健康。 斯卡蒂不善言,拉普兰德性格诡奇,阿米娅少不经事……和我关系好的尽是一群心理有问题的人,想要指望她们扭转我的观念是痴人说梦,所以凯尔希找来了一个温柔、包容、体贴、而且还善解人意的人。 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也不会迁怒调香师。 “其实我也不觉得博士心理阴暗,可能只是因为博士日常中有些放纵吧,才会让凯尔希医生误解,这点和拉普兰德干员很像呢。拉普兰德用残忍的笑话发泄内心的负面情绪,那博士您就是在用一种嘲讽的态度和语气来自我排解。” ……她确实很够格做心理疏通。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希望博士不要生气。凯尔希医生说,博士生气后会很可怕。” 我举手不满地反驳:“我脾气很好的,从来都没生过气。” “是吗?凯尔希医生说……”调香师抬头想了一下,“……盐风城的教堂宛如地狱。虽然我不太明白,但也可能是凯尔希医生搞错了也说不定。” 看,这就是我不能时时刻刻谨记她的教诲的时候,我有时候宁愿放任自己的感性,来造成肝脑涂地的恶心场景。 那时候我生气了吗?或许吧,我只觉得很畅快,就像在雨下漫步。 调香师没有问我盐风城是什么情况,她对其他事物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这也从侧面表明,她很懂得聊天的分寸。 反倒是阿米娅和米莎疑惑地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解释。 没等她们问出声,调香师接着说道:“博士,据医疗部的干员分析,您对自己的心理状况是有一个大概评估的,也就是说,您完全了解自己的问题。” 瞧瞧,这话说得真委婉,还需要医疗部干员分析,如果不是凯尔希的私人推断我生吃一斤源石。 我想了想现在的情况,目光灼灼地询问调香师:“所以,你是想……” “凯尔希医生和白面鸮希望我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博士,如果在某方面可以提出一些建议,能帮到博士就更好不过了。” “可以!”我迅速接口,“条件互换,我需要白面鸮加入专属于我的特别行动组,大部分时间属于她自己,罗德岛内部的工作也可以逃避,但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必须立刻就位。只有一点限制:所有的行动不得告知凯尔希,每个月会对她进行一次测谎,由我亲自审查——这一点你可以告诉凯尔希,让她来做决定也可以。” 我并不在乎谁往我身边派了什么人,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如果能交换到更有利的条件,区区被监视算什么? “这样啊,博士能同意就再好不过了,我会尽力说服白面鸮医生的。不过……能容许我也加入博士的特殊小组吗?我对这件事也挺有兴趣的呢,如果需要测谎之类的审查的话也可以。” 她真尽职尽责,已经带入角色了。 我答应,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我并没有损失。 第七十五章 威胁 白面鸮很快和我通讯,她同意了我的条件,我不知道这是调香师的说服效果,还是凯尔希的专政决策。 我检查所有准备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对着米莎挥手:“这次你和我走。” 米莎颇有几分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惊喜。阿米娅忙着督战前线,她不能走,她也没有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刚走出门,拉普兰德牵着一个小孩子走到门口,很可爱的孩子,穿着超长袖,一路上抓着拉普兰德问东问西,当然,拉普兰德一次都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将她牵到了我这里。 “博士要去叙拉古?” 我很喜欢小孩,更何况这小孩也很亲人,怎么捏她脸摸她头发都不会生气,性格很好。 听到拉普兰德的问话,我抬起头:“怎么,想和我一起去吗?我倒是不会拒绝。” “不,您想多了,博士,只是麻烦你帮忙照顾这孩子。” 正摸着小女孩头的我闻言脸色难看:“你要我帮你奶孩子?!!太过分了!你什么时候——” “——有什么区别吗?”拉普兰德故作疑惑地打断我,“反正博士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 她太狂妄了,也太自大了,而不巧,我讨厌狂妄自大的人。 对于拉普兰德的言论,我很愤怒,我很恼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她:“交给我就对了!” 被我一直捏住脸的小女孩终于挣脱我的手掌,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不满地抱怨:“博士真是太欺负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女孩,我已经成年了!而且,在杜林里,我的身高是偏高的!”整理整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她马上就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开心地和我正式介绍:“你可以叫我桃金娘,博士!” 我狐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桃金娘,伸出手去摸拉普兰德的头发,手在半空被拉普兰德拍开,我指向拉普兰德:“看,这才是成年人。” 桃金娘气鼓鼓。 ……………………………… 拉普兰德的安全屋在一处城郊,和城市距离不远不近。 不近,意味着没有人在意;不远,意味着获取生活物资很方便。 安全屋是一栋豪宅,占地五百平左右,有二层,有地下室。 安全屋的名字听起来似乎就应该阴森、见不得光,就应该建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这类的地方。 但其实这只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的臆测,只要足够隐蔽——指不被其他人知晓——任何地方都可以充当安全屋。 这个地方就很好,视野开阔,门前一条路自南向北,站在二楼阳台可以很轻易地观察到周围的环境,方便随时脱身。 维纳的小弟达格达一路开车接我们到地方,我表现出了想和他们更多合作的意向,达格达则表示,如果维纳同意的话,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米莎很安静,桃金娘则一路上贴着车窗对着维多利亚的景色惊叹连连,比我小学初次郊游还兴奋。 嘶——这厮不会对罗德岛谎报年龄了吧? 嗯……不太可能,她有脑子想得到这个? 下车,斯卡蒂在门口等着接待我们。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斯卡蒂,我有一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 不是抨击罗德岛其他人的样貌,但……斯卡蒂就是纯粹的好看,你拉谁出来比都只能撞个粉身碎骨。 其他人需要自身的气质结合整体的样貌来获得高分,斯卡蒂不需要气质就已经满分了,这怎么比? 我与斯卡蒂拥抱,轻摸她的头。 看,斯卡蒂在明知我这种动作是一种俯视的态度下,仍默许了我的行为。 什么宗教神明,能比得上以身饲教徒的神明呢? 想到这里,我升起一种强烈的,将斯卡蒂推上神坛,我做唯一教皇的念头。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诱人,以至于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才停下内心的悸动。 “介绍一下,这孩子叫桃金娘,你给她准备点点心让她自己坐一旁吃零食就好。” 桃金娘正欢快地和罗德岛的传说级人物打招呼,听到我的介绍迅速不满:“博士!我再强调一遍,我已经成年了!不要一见到我就下意识摸我头,还给我塞零食!” “那你吃吗?” “吃!” 斯卡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个孩子。” “那两个整合运动怎么样?”寒暄结束,我询问斯卡蒂正事。 “一天两顿饭,一次饮水,被鲨鱼和二队长看管,不会有危险的。” 我点头,想了想,将米莎交给斯卡蒂看管,她的弟弟和囚犯有同袍情谊,她不太适合出面。 我走进地下室,弑君者和浮士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幽灵鲨坐在离他们不远处,歌蕾蒂娅不见踪影,但我知道她就在地下室里。 弑君者他们想要逃出去,需要先解决掉幽灵鲨(归溟幽灵鲨),同时确保不会被神出鬼没的歌蕾蒂娅发现,炸毁地下室后等待着的会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斯卡蒂。 他们很聪明,没有做出愚蠢的反抗行为。 作为相应的奖励,他们并没有被强制拘禁,在地下室的范围内,可以自由地活动,从这一点上来说,罗德岛还是很人性的。 见到我走下来,幽灵鲨招手和我打招呼,接着便谨慎地站起来注视着浮士德和弑君者。 我走进弑君者,摘下他的蒙面,下面是一种颇为清秀的脸,这让我啧啧称奇:“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罗德岛劫持了我们,现在却想反过来指责我们吗?” 我诚恳地向他们道歉,然后耐心地解释:“我们只是政见不同,未必是真正的敌人,不要那么大怨气。别的不说,罗德岛可没有少你们一口吃的,甚至给了你们相当一部分的自由。我自认为罗德岛对待战俘已经是最优厚的条件了。” 浮士德神情激动:“战俘?你将我们称作战俘?!” “这不重要,孩子,这不重要。”我连连摆手安抚他的情绪,“重要的是,我真的没想和你们做敌人,不然的话,我现在见到的,应该是你们的尸体。如果你们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应该知道,你们连从我的干员手上逃走都做不到,战斗更是没希望。” “你想要什么?”弑君者比较冷静,她主动询问意图,“钱?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整合运动可没有多余的资金来赎回两个俘虏。” “不会,罗德岛不缺钱,”我想了一下,补充,“起码目前不缺钱。” “那你到底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浮士德:“如果我们拒绝呢?” 我言简意赅地回答:“会死。” “你觉得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感染者会怕死吗?” “梅菲斯特也会死。” “……他也不会恐惧死亡。” “但你会死在梅菲斯特前面。” “那又……如何?”浮士德仔细地思考着,试图想出我说这句话的意图,但他不觉得死亡的顺序改变会有什么意义。 “你还是不了解你的这个朋友啊,浮士德。你的朋友,”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毫无疑问,他这儿有点问题,而你是那个唯一能控制住问题的人。” 浮士德想通了,他嘴角轻抿,想要表现地自己听不懂。 “你知道吗?浮士德。在你消失的当天,梅菲斯特和整合运动产生了直接的冲突。他或有意或无意的,将你们无数同胞的生命变成源石生长的养料。”我换上疑惑的语气,“说到这里,我真的很奇怪,一个团队中,这种人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完全是一个危险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自己身边炸开。真难为你们能容忍他到这个时候。” “别这么说他!” “别激动,别激动。弑君者,你为什么不说话,在你的同伴躁动不安想要做出傻事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出言安抚吗?难道你也对梅菲斯特忍耐已久?” 气氛安静了下来,我享受着此刻的静谧,数着自己的心跳。 第三十七下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是弑君者:“你不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没关系,你本来就是一个添头,弑君者。我本就没打算说服你,即使浮士德和梅菲斯特死了,你依然会活着,会活着回到整合运动,会平平安安地回到整合运动。 因为你是一个见证者,见证我们的谈话,见证我们的交流,见证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要切切实实地看到,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对你们整合运动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你要见证,你们同伴的死亡是因为谁?你要见证,梅菲斯特的失控是因为谁?你要见证,感染者同胞被戕害是因为谁? 是因为我吗?当然不是。我给了你们吃,给了你们喝,给了你们自由,许多感染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这里我轻而易举地交给你们。 我也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只是帮我一个小忙,做一件小事,甚至不会威胁到整合运动的利益。 但你们因为自己的傲骨选择了拒绝,你们为了自己的风度宁愿放弃自己同胞的性命。你们当然是高尚的,是值得尊敬的,是宁死不屈的。 但……这能怪我吗?或者说,你们的同胞,他们会怪我吗?” 弑君者沉默下来,低下头一言不发,能做中层领导的人,当然有着超越常人的见识。 “我只是希望你能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添油加醋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众人,告诉你们的同胞,是谁,害死了他们。如果他们的决定是:这一切都怪我。那么请放心,我不会逃避,我会承受他们的辱骂和责备的。” 辱骂和责备值几毛钱呢?你真将这些事说出去又会有多少人怪我呢?什么?你不会说出去?那我自己没长嘴吗。 bingo!我看着弑君者越来越阴沉的气质,心里给自己的配音:游戏攻略度90%。 我又将头转向浮士德:“那么,浮士德,我们该好好谈谈了,我从未想过争取弑君者,但我一直都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啊。” 浮士德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我:“所以,你将弑君者一起掳来的原因,就是造成整合运动内部的哗变,让我们再也得不到底层感染者的信任!”他死死地咬着牙,我听得到他磨牙的嘎吱嘎吱声,“你真是!好狠!的!手段!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菲斯特?浮士德? 想了想,“我叫扎基,你可以叫我黑暗扎基。” “扎基!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如你所说,我总归难逃一死,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计谋得逞吗?” 傻孩子,我在心里默默叹气,如果你拒绝的心真的那么坚定的话,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了。 “记得吗?浮士德。我说过,你会死在梅菲斯特前面。” “你想利用梅菲斯特造成整合运动的重大伤亡,并利用这一事件引爆整合运动的不信任,你已经说过了。” “不不不,我这次想说的可不是这个。你们都在使用源石技艺,又是否知道源石技艺的本质呢?” “源石……的本质?” “源石是一种能源,这一点无可置疑。但源石技艺的本质,实际上是对过去景象的重现啊。” “你的地位不低,接触到的信息也比寻常人要多。那么,仔细想一想,有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呢:某个已故者的亡魂,突然从源石中出现,被源石复现出来;某个成名已久的源石技艺,却突然被另一个人所掌控。源石,就是在复现啊,复现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已经发生过的事,源石能让它再发生无数次。” “想到了吗?浮士德。你会死在梅菲斯特前面,但你死亡的景象会一遍一遍地循环,在最信任你的同伴面前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循环。” “他会悲伤,他会哭泣,他会癫狂,他会呕心沥血。他一边会杀害你们的同胞进行发泄,一边又不会容许自己就这么死去。” “因为人总是有惩罚自己的心理,他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你的死亡,他会责怪自己,他会惩罚自己,他会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主动看着你的死亡景象。直到突然某个时候,他吐出了一口黑血,双眼留下血泪,朝着你死亡的方向,长眠不起,你死了,你很痛快。可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啊。” “你!!!!!” 浮士德愤怒地握起拳头,下一瞬,他整个人就倒飞出去,身体嵌进墙里。 歌蕾蒂娅出现在我身边,她竭力避免与我对视,生怕自己暴露的某些情绪被我看出来。 “我会给你们思考的时间,我也很乐意在拘禁你们期间,继续和你们进行感情上的升温。”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like a good dog.” 我微笑,自认友好地走出门。 门口,幽灵鲨抱着脑袋,出神地望向虚空。 我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我的演讲听出神了?这么喜欢吗?” 她回神,恢复温柔的笑容:“是你啊,博士。我只是……常常会听见,茫茫的万物之主,在黑暗中喃喃低语。” 我继续拍着幽灵鲨的肩膀安慰她:“哎呀,二分心智嘛,很常见得啦。”一个半脑会听见另一个半脑的指引,并将这种大脑内的声音归结为神启。 “二分心智?博士也会听到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我爽朗地大笑,“只有进化不完全的人才会存在二分心智啦。” 奇怪,她拉电锯做什么? 第七十六章 计划 走出地下室,我脑内突然灵光一闪。 众所周知,我是个天才。 天才总会有一些让他们激动难自抑的念头,我亦是如此。 斯卡蒂疑惑地看着呆立不动的我:“有什么问题吗?博士。” 我抚摸着斯卡蒂嫩滑的脸蛋:“蒂蒂啊,地下室的两个人给他们不同的待遇。一个一天三顿,荤素齐全;一个伙食照常。一个厚被厚褥,一个睡硬床板。” “博士还是想分化他们?” “不,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人为地产生斯德哥尔摩。”我认为只要是人,都有斯德哥尔摩倾向。 我将想法告诉斯卡蒂,斯卡蒂想了一会儿:“这有什么意义吗?” “不要苛求意义,蒂蒂。这个世界都是毫无意义的,追求意义反而是最大的无意义。我们总要做一些他人不理解,但能让自己开心愉悦的事。这才是我们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 斯卡蒂似懂非懂,但我希望她能懂。 ……………… 下午,弑君者被带到了地面,我和她对坐在庭院的餐椅上,桌上摆满了珍馐。 她一口未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第二天,我邀请弑君者在这不算小的院子里散步,她没有拒绝。 她落后我半步,随我从大门走到了后院,从二楼转到了一楼。我猜测她在打量建筑结构,但我不在乎。 第三天,我邀请弑君者出门走走,她表现地颇为诧异,但很快便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略作犹豫,答应了我的请求。 达格达开车载我们来到了维多利亚的商业区,歌蕾蒂娅远远地跟着我们,看着我和弑君者从街头逛到了结尾,我递给弑君者一杯冰淇淋,她也没有拒绝。 第四天,只有我和弑君者出门,我和她转遍了附近所有的服装店。 中午,我们在一家高档的餐厅用餐。 下午,她多了几套衣服。 天色渐沉,在回到地下室前,她问我,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我告诉她,或许会担心吧。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的是,歌蕾蒂娅隐去了身形,暗处还有五名拉特兰的狙击手。 她一直沉默到第二天。 第五天,今天的弑君者似乎有心事,逛街过程中不发一语,脸上充满着忧愁。 吃过午饭,她站在我面前,抬头,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如果她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否真的会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子做。 我挣扎,我痛苦,我沉默,我一言不发。 她却笑得很开心,她说她明白了。 我也笑的很开心,只不过是在心里。 第六天,幽灵鲨告诉我,弑君者和浮士德答应了我的条件。 …………………… 弑君者和浮士德从地下室走出来,久违的阳光让浮士德一瞬间昏了头。 “我们需要做什么?”弑君者没看自己的同伴,直截了当地问我。 我伸下巴示意,桃金娘喜滋滋地将两个入耳式耳机递给两人——她对着这个精妙的小玩意儿玩很久了。 “你们两个,通讯频道二十四小时开启,一旦关闭我就可以认定你们潜逃,自己考虑后果,拉特兰的狙击铳随时在盯着你们的脑袋。” 浮士德哼了一声,弑君者没说话,伸手接过,塞进耳朵里。 两人出门走向叙拉古方向,到达城内他们会联系我。 “博士博士,我们做什么?” 我摸摸桃金娘的头,将她从腋下抱起:“哎呀,好久不见又长高了。” “……放我下来。” 我放下桃金娘,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你去看看,厨房里是不是有水。” “然后呢?” “然后自己在院子里和泥玩。” “博士!!!” ……………… 三个小时后,我收到了弑君者他们的消息。 “很好,接下来的话……浮士德,你搜索dc区;弑君者,搜索xc区。我要一切和叙拉古势力有关的情报,注意你们打探消息的方式,太引人注意我可以怀疑你们刻意泄密。” 第二天清早,消息传回,叙拉古由十二家族把控,但最权威的人物是一名叫“西西里夫人”的人,极为神秘,连性别都不清楚。 弑君者疑惑:“这个西西里夫人权势很大,几年前甚至一夜之间覆灭了一个家族,就连叙拉古的法律也是依照他的旨意建立,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整个叙拉古的幕后掌控者……” “但是?” “但是政治上的许多位置似乎都被十二家族掌控,西西里夫人反倒沦为了一个象征意义上的吉祥物——当然,我只是提出我的疑惑,实际上叙拉古所有人都很畏惧西西里夫人。” “有查出来如何联系西西里夫人吗?” 耳机对面没有了声音,在我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浮士德开口:“西西里夫人的具体行踪无从打探,但如果说谁能联系到西西里夫人,我认为最右可能是教堂的一个老人。” “哦?怎么说?” “他是一个拉特兰的萨科塔,男性。这里很少见到其他种族城市的人,叙拉古的混乱令所有人都敬而远之,我认为这一点很不寻常。” “嗯……”我沉吟片刻,命令浮士德,“打断他一条四肢,如果办得到的话,拔掉他几颗牙就更好了。” “什么?!!!”浮士德变得激动,声音大到让我的脑子都懵了一瞬,“办不到的!绝对办不到!你根本想象不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萨科塔有多么恐怖,他们对于铳械的经验又有多么老到。如果让我和弑君者联手,杀死他倒有可能办到,但要精准地让他受伤绝对不可能!” 哦,对了,浮士德的源石技艺是远程攻击,想要打断四肢确实有点困难。 我没说话,思考半晌,给弑君者下达指令:“暂时出城,城外会有人交给你一些炸药,用你的源石技艺隐藏身形,带到我指定的地点埋伏不动。过几天后我会给你信号,信号响起就引爆。” 随后单方面挂断通讯:我可以听到他们,他们听不到我。 我转头打量身边的人,米莎、桃金娘、斯卡蒂、幽灵鲨、歌蕾蒂娅…… “博士,我们终于有任务了吗?” 桃金娘,可爱,单纯。米莎,弱小,可怜。 真合适啊。 我站起身,牵着两人的手,对所有人说道:“走,去逛街,公司福利,给大家买几身衣服。” 第二天上午八点四十分,我坐在维多利亚的一间咖啡厅听着耳机内的响动。 叙拉古的大街上,穿着华丽的桃金娘提着一堆购物袋和零食饮料,像个富家大小姐一样,兴奋地左顾右盼,打量她所未见过的新城市。 不巧没注意身前,身体摔向一个刚刚走出教堂的萨科塔老人,老人本可以躲开,但良好的素质却让他绅士地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小姑娘,小姑娘手中提着的零食和饮料洒了老人满身。 小女孩愧疚,连连道歉,老人客气地原谅,但小姑娘坚持赔礼,并称自己家庭富裕,主动要求给老人买一身新衣服道歉。 老人本想拒绝,但被小姑娘自来熟的性格,和眼中的善意与单纯打动,还是答应了小姑娘的请求。 半个小时后,老人带着慈爱的笑容目视向她欢快地挥手告别的小姑娘走远,脸上带着颐养天年的幸福。 维多利亚,一个人渣——就是我,怎样——拨通了白面鸮的通讯:“跟踪器已经植入目标衣服,注意随时汇报情况。” “指令收到。”通讯对面回答。 我本想让浮士德打断他的四肢,然后将跟踪器塞进石膏里,谁曾想整合运动真不给力,只能靠人家小女孩出卖色相……也不对,那应该叫出卖感情? 服装店的店员是米莎,我给了老板一笔钱,米莎顺利入职。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晚上,米莎和桃金娘回到住所。 米莎面无表情地坐在我对面,试图用眼神让我感到愧疚——她做了一天的店员,全身酸痛,有点气是正常的,我很大度。 桃金娘将所有衣服扔到沙发上,随后将自己也扔上沙发,发出舒服的叫声。 不多时,她就爬起来兴奋地与我击掌:“博士博士——我的表现怎么样?哼哼,那个老人还邀请我去教堂玩呢,他还祝福我会受到神的庇佑——咦?那我欺骗她是不是不太好?” 她思维跳跃很快,欺骗人的刺激很快变成了疑惑,自己坐到一旁思考要不要忏悔自己。 米莎见我没有丝毫愧疚,自己坐在沙发上消化了一会儿,气消的差不多了,端起桌上的杯子猛饮一口,面色一变,艰难地咽下去。 “这……这是……” “茶叶,我让人从炎国带给我的上等货色。”有钱了,生活水平得提上来。 米莎回忆:“我今天在叙拉古也见到了几个炎国人,他们似乎在装修一家新店铺,那也和你有关?” “对,我盘了一个三层的店面做酒吧,装修精美,只差必要的设施了。店员都是炎国的战斗好手,三个酒保两名调酒师,一个月给他们开这个数。”我竖起几根手指。 米莎疑惑,“你怎么认识的炎国人?” “凯尔希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他们会相信你?” “(我说)我是凯尔希的姘头。” 米莎沉默半晌,端起茶水心悦诚服地敬我:“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做不到博士你的高度了。” 我深以为然。 第七十七章 西西里夫人 第二天,白面鸮向我报告一天的跟踪结果,那个拉特兰人一天的行踪轨迹,共与五个信号源接触,其中经过更多的跟踪与分析对比,锁定了其中一个位置。 接下来几天,我都背着一个神秘的大背包,从清早进入叙拉古,大张旗鼓地在叙拉古的各处辗转停留,花费大半个星期,我走遍了半个叙拉古。 觉得差不多了,我让白面鸮直接通过通讯工具向西西里夫人留言,我会在自己酒吧的三楼等候她的大驾光临。 酒吧,一层有一个装饰不俗的大舞台,舞台上摆放着小提琴等乐器,当然,目前都没有人演奏。 舞台左侧是吧台,右侧是一架大钢琴。 整个酒吧是全景落地窗,这让它显得颇为奇怪,也因为这一点,这里并没有什么客人。 叙拉古是拉普兰德的故乡,这一点令我颇为兴奋,加之外面的天气是我最喜欢的细雨,让我的心情更加上了一个台阶。 我坐在钢琴前,任由自己的心绪将双手带动,弹奏着脑海中自己都已经忘记的乐曲。 米莎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地擦拭着玻璃杯——这些都是桃金娘喝过的,谁也想不到,个子这样矮小的一个小孩,竟然会有酒瘾。 深海猎人三人组坐在靠窗的桌子上,面前摆放着两杯咖啡和一杯茶——我向斯卡蒂推荐我喜欢的饮品,她没有拒绝。 酒吧大门被推开,略微的寒意随着来人一起闯进。 那人坐在吧台前,转着脑袋打量酒吧的布置。 看到斯卡蒂三人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样的地方也会有客人。 但他没有多想,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枪轻放在吧台上。 米莎没有丝毫反应,仍摆着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被擦得锃亮的玻璃杯——她这几天的怨气实在太大,每天晚上要帮我准备冰块,第二天还要来酒吧上班,简直比罗德岛还累人。 桃金娘喝得醉醺醺,脸蛋酡红地醉倒在吧台,许是做了好梦,不时发出甜美的笑声, 深海猎人三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景象,斯卡蒂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飘动的雨丝,幽灵鲨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唯有二队长歌蕾蒂娅坐得笔直,保证了深海猎人的作风评价不被抹黑。 酒保温和地走近客人,轻声细语地提醒他收起危险物品,右手拍着客人的后背为他顺气。 一柄尖刀悄无声息地从酒保的左袖口滑落左手。 客人弯下了腰,像是不胜酒力。 又一名酒保早已等候多时,在客人醉酒后,他优雅而精准地将地毯铺陈,防止地板染上脏污。 第三名酒保双臂一抖,抖开黑色的裹尸袋,熟练地将沉睡的客人送入袋中,扛在肩上,转身出门。 剩余的两名调酒师熟练地清理酒吧,仅三分钟,这里便一切如常。 米莎仍在擦拭玻璃杯,桃金娘仍在沉睡。 d大调卡农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我抬起双手,对着脑海中想象的观众席方向,自娱自乐地鞠躬。 不多时,又有两人推门走进,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妇人,包养极好,从外貌看三十出头。 后面跟着一个神父扮相的老年萨科塔,他看起来是那么和善,即使是注意到吧台的桃金娘和米莎,知道自己被算计后也没有丝毫恼怒。 我站起身走上楼,米莎跟上。 妇人和萨科塔随我们之后上楼,三楼的包厢内,我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等两人坐定,我站起身,摊开右掌向自己:“自我介绍一下,John wick,你们可以叫我乔纳森。” 又指向米莎:“特莉休·乌纳小姐,我的助理。” “西西里夫人,这边是我的朋友,阿格尼尔。”妇人开口,点名自己的身份,“我很好奇,乔纳森先生对自己的酒吧是否真的那么自信,可以允许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 我张开双臂向他们展示我的地盘:“我这碉楼,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我听说拉特兰人都很友善,希望阿格尼尔先生不要为难自己的同族。” “没有,没有,”阿格尼尔笑眯眯摆手,然后指着西西里夫人露出捉弄人狡黠,“你找的五个萨科塔,还在用自己的狙击铳指着西西里的脑袋呢。” “那就好。”我点头。 “仅凭五名拉特兰?”西西里夫人轻敲桌面,“楼下的三名‘客人’应该是防止外敌闯入的吧?那么你呢?乔纳森先生和这位特莉休小姐,就有自信从我们手中活下来吗?” “很遗憾,我没有丝毫战斗能力,而特莉休……有,但不多。所以恕我冒昧,我只能拿出另外一些条件来保证谈判的进行。” 我右手高举打个响指,左手在桌下悄声给白面鸮发送信号。 白面鸮将指令转达弑君者。 十公里外,一栋大楼被炸上天,火光四射,在这里都能看得分明。 “这是叙拉古拆迁区的一个小目标,我自作主张替西西里夫人完成这项工作,不必客气。” 西西里夫人目视窗外的火光看了好久,才转回谈判,“你想用一栋楼威胁我?” “不不不,那可不是一栋。”我向西西里夫人伸出右手,她愣了一下,才明白我是要和她握手。 我和她的右手几乎一触即分,只是轻轻触碰便收了回来。 “我很擅长藏东西,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您的右袖口。” 西西里夫人疑惑地抬起袖子,脸色一变,从袖口摘下半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 “你这几天经过了转遍了多栋建筑,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走出来却变得干瘪,那里面是炸药?!!而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也是因为你确信自己藏的位置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很聪明,西西里夫人。” 西西里脸色铁青地打了一个电话,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做了什么,她要再搜查一遍我这几天去过的地方,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但我不怕。 因为我每天的背包里只有棉被裹冰块,进入一家店铺就倒出一些冰块,我哪儿有那么多炸药扔在叙拉古这种破地方。 西西里夫人等待答案期间,我掏出一副扑克牌放在桌面,和阿格尼尔玩起了比大小。 半晌,西西里夫人接了一个电话,更加阴沉的脸色看向我,“你真的有藏匿其他炸弹?” 我收起扑克,洗一洗牌,将它重新铺开在桌面。 “抽一张牌吧,西西里夫人,每一张牌代表了一个地点,哪个地方会爆炸看您的运气了——或许您想先切牌?” 西西里手悬在牌堆上,锐利的双眼扫过每一张牌,似乎要看透它们代表的建筑。 半晌,她收回手,重新坐回座位,恢复云淡风轻,“谈谈吧,你想要什么。” “合作,我只求合作,西西里夫人。”我站起身,在房间内侃侃而谈。 第七十八章 黑帮版银枪天马 “西西里夫人,听说你掌控了叙拉古有四十年之久?” “四十年,这四十年你做了什么呢?” “你什么也没做,你只是用一套极权的规则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强迫他们接受你的意志。” “四十年,四十年时间,如果你兴教育,四十年你可以培养出来两代人。如果你洗脑他们重叙拉古而轻家族,现在会有上万人和你同思想共进退。但你没有。” “四十年,四十年时间,如果你重民生,四十年你可以将底层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至少两个台阶。如果你肯放下高贵的姿态,告诉他们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现在你可以掀起一场自下而上的风暴,席卷叙拉古全境。但你没有!” “四十年,四十年时间。如果你好权谋,四十年你可以将十二大家族全都抓在手里,掌握经济命脉,扼住财政咽喉,商品出而诸侯莫敢不从,温水煮青蛙、软刀子割肉一般侵占他们生存的空间。但你没有!!” 我的气势越升越高,语调越来越大。 “你只是一个空想家,高高在上,遗世独立,自认为清醒无比,却什么也不愿去做。” “你不愿放下姿态走入底层民众,甚至大部分人听到你的名字只有畏而没有敬;你不愿切实地观察问题的症结所在,天真的认为只要令十二大家族恐惧便会歌舞升平。” “我记得前些年倒下了一个家族吧?然后呢?我猜猜,事情没有任何改变?新的家族啃食着旧人的尸体,从血泊中狠厉地爬起,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旗帜,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这一切有本质的区别吗?除了家族名称的改变,这一切有区别吗?” “说实话,我来叙拉古不排除因为我喜欢的人出身这里,而所谓的‘西西里夫人’又是最高统治者,所以我好奇她是否会和‘西西里夫人’有关系的原因。” “但我想在确定了,不会有关系的,她的眼光绝对没有那么差。” “如果一定要有关系,也只可能是因为她受够了你的空想做派而离开。” 西西里夫人看向阿格尼尔神父,两人对视,似乎包含了很多。 我没有因为阿格尼尔是老人便有所客气,我重新坐会沙发,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如果现在治理叙拉古的办法是你和她一起想出来的,证明你也是个蠢货。如果你代表了萨科塔的顶尖智慧,证明你们拉特兰人都是一群蠢货。” 小老头笑眯眯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在拉特兰还只是个学生。” 其实还有个更为阴损的办法我没有说出来:在叙拉古搞宗教。 宗教下沉,教义尽可能简洁且模糊,广泛吸收大量信徒,四十年间逐渐培养出一批狂信徒。 在西西里夫人的威压下,将随便一个教派立为国教也很容易,然后随意发动圣战,舍她其谁? 但我没提,我怕拉普兰德有生之年会见到一个更加乌烟瘴气的叙拉古。 然后她会提剑砍死我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创立宗教还真是最简单的,我随口就能编造出一个全能、神来: 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末日疯子的妄想,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合理。 而你之所以察觉不到不对劲之处,是因为一切在这个疯子神明的幻想里都是合理的,而当你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异样的时候,就说明这个疯子快要清醒了,那就代表我们的世界快要毁灭了。 瞧,简直无懈可击。 想到这里,我再次升起将斯卡蒂推上神坛的想法,心脏都开始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幸好西西里夫人及时打断了我,她似乎终于从我刚刚的话语中琢磨出了味道,“如果你早就说出这些话,根本没必要用炸药做威胁。” “令人投鼠忌器的恐怖主义手段是我们平等谈话的基础。” “这倒也是。”她点头,深以为然。 之后的交谈很愉快,双方很快敲定了交易的细节:西西里夫人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我在叙拉古的行动,而我会将如何变革叙拉古教给她。 我只有一个条件:叙拉古五年之内必须继续保持这幅烂样。因为我得给拉普兰德了却心结的时间,而我预估她五年之内一定会回来。不会也我也要想办法让她回来——最简单的办法,引诱德克萨斯回来就好了。 作为交易的附带福利,西西里夫人同意将叙拉古的一些基础建设交给我承包——我告诉她这是叙拉古变革的前期必要条件。 出门前,西西里夫人停下脚步回头:“以你现在的能力,没理由不知道你所在乎的那个人的过去,需要我帮你查一查吗?” 我摇头:“做人要有情调,我在等她主动提及,这代表了一种信任的增加、一种关系的增进,懂吗?如果我真的提前了解了一切,到时候欣喜的感觉都大打折扣了。我很宝贵我的每一份情绪的,当然会努力将它们维持在最佳点。顺便不瞒您说,我曾幻想过她持剑嘶吼着反抗您的场景来着,现在看来,无缘见到了。” 她笑的很和蔼,就像邻家的老太太:“和你交谈还真是有趣。” “还有什么问题吗?”西西里夫人问我。 我指着米莎:“最后一个问题,她现在还不是特莉休。” 她看了米莎一眼,又看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就明白了……” 米莎茫然。 下午,有人将一个崭新的证件送到米莎手上,上面是米莎的照片,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拍的,竟然很清晰正规。 证件的归属地是叙拉古,其上写的名字为:特莉休·乌纳。 米莎握着证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问我:“我要改名字了吗?” “并不,我还是叫你米莎,谁都可以叫你米莎,但你要记得自己叫特莉休·乌纳。” 米莎不解:“为什么要这样?” 我问她:“你的身份为什么特殊?” 米莎迟疑,“因为……我父亲?” “谁知道你的身份?” “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切成天灾,现在就只有龙门和整合运动的一些人。” “他们要抓谁?” 米莎懂了:“米莎。” “你叫什么名字?” “特莉休·乌纳。” “我为什么叫你米莎?” “昵称。” 我满意地点点头,“记好了,对所有人都是这套说辞。明面的暴力行为罗德岛会帮你拦下,但我们不能落人口实。就像我们今天完全没有隐瞒姓名的必要,因为叙拉古没人认识你我,但我们还是用了假名,我们从没有告诉过西西里夫人米莎这个名字,就不怕日后会因为这个名字带来麻烦。这就是落人口实。” 最后,我从口袋掏出一个一指长,两指并宽的小仪器放在桌子上,“今天的对话我全程录音了,不怕她做什么。” 录音掐头去尾,只会留下西西里夫人和阿格尼尔对叙拉古的统治想法。 只有西西里夫人意图统一叙拉古的话倒没什么,只会引起十二家族的拼死反抗,但加上阿格尼尔就不一样了,根据白面鸮查到的情报,阿格尼尔在拉特兰地位不低,现在这样一个人居然和西西里夫人勾结在了一起,这是什么?这是国际纠纷。 你说你们只是友情,私底下大家不会在意,现在被摆上台面了,谁会信? 两个邻近的国家联合了,莱塔尼亚活不活?维多利亚活不活?卡兹戴尔活不活?这么一小片地方零零碎碎的国家出奇的多,你说你只想整合叙拉古十二家族,谁会信?那维多利亚还有一个叙拉古家族呢,你要不要顺手把维多利亚也整合了? 当然,西西里夫人人不错,看起来只是一个有着强大武力的傻白甜,只要她不深究米莎身份我也不会这么阴损。 第七十九章 看到未来,经历未来 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我没想到这样一个破地方,一天来的客人还挺多。 走进了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风衣,带礼帽,贵族气质不掩脸上的沧桑与疲惫。 他一走进,酒吧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酒保和调酒师都停下了动作看他,鼓起的肌肉却不敢妄动。 深海猎人们也登时坐直身体,斯卡蒂摸向旁边的大剑,手悬在大剑上盯着男人。 就连醉酒的桃金娘也受这气氛的刺激,一个激灵从醉酒中清醒,迅速撤下腰间的金苹果握在手里。 两名调酒师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面色沉重地走向前,轻声向中年男人说明:“这位客人,酒吧内禁止暴力行为。” 男人对调酒师笑了笑,径直走到我对面坐下,文质彬彬,对我脱帽行礼,“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斯卡蒂端着茶杯到我身旁坐下,注视着男人一言不发。 调酒师看向我,我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吩咐调酒师:“来者是客,来两杯干马天尼,我请。” “谢谢,正好我的钱不是很多。” 两杯干马天尼很快被送过来,我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口感偏柔。抬起头向客人伸手做请。 干马天尼配方简单,却能被不同的人调出不同的风味,整体而言是烈性酒,这杯亦如此,只是较之其他地方更缓和一些。 男人也端起酒杯抿一口,放下杯子,摇头惋惜,“酒是好酒,可惜调制的手法错了。” 话音刚落,巨大的全景落地窗毫无征兆地破碎,三发紫黑色的箭支,像雷电一样扑进这个小酒馆,一发刺入米莎胸膛,当场毙命,一发刺向我的脖颈,被及时赶来的斯卡蒂格开,另一发扎进三名深海猎人刚刚就坐的桌子上。 文身上散出黑色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整间酒店。 有人瞬间来到了我身边,我闻到了她发丝的清香。 她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拽入怀中,大剑在我身后发出金戈碰撞声。 是斯卡蒂。 耳边似乎想起了狼嚎,接着,是斯卡蒂如同海妖一般的吟唱,伴着海浪潮汐的翻腾。 无数的海嗣从地底下爬出,最虔诚的唱诗班应和着神明的诵念。 …………………………………… 我从口袋掏出录音器,贴在桌底。 接着在心底默默计数: 斯卡蒂:4 米莎:2 幽灵鲨:2 桃金娘:2 歌蕾蒂娅:2 或许是我怔神的样子太过令人担心,斯卡蒂端起茶杯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 我空出另一只手按在耳机的紧急通讯上:“白面鸮,我周围埋伏了多少人?” “检索信号……排除干扰……分析数据……已分析完毕,目标数量为56.” “好,告诉他们撤退。” “明白。” 酒吧门被推开,男人坐到我对面,斯卡蒂也端着茶杯坐到我身边,戒备地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我握住斯卡蒂的手,轻捏两下,像是在调情。 斯卡蒂会意,她的白发向上浮起,飘在空中。 她闭眼,抬头,从口中吟唱出深海的静谧。 这静谧压下了世间万物一切声音,唯有空灵悠长久不消散。 待酒吧重新恢复宁静,我对桌旁呆滞的调酒师笑了笑,“两杯干马天尼,我请。” “谢谢,正好我的钱不是很多。” 两杯干马天尼很快被送过来,我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口感偏柔。抬起头向客人伸手做请。 男人收回注视斯卡蒂的目光,戴上礼帽向下压,端起酒杯抿一口,放下杯子,点头称赞:“好手法。” 调酒师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吧台后。 “城内的两位小朋友是整合运动的人吧?罗德岛什么时候和整合运动关系这么好了?”说道最后,他压低了声音,“能不能为我解惑呢?博士——” “罗德岛的博士叫什么?”我问他。 他一愣,低头思考片刻,选择了沉默以对。 “那我叫什么?”我接着问道。 他继续沉默,不多时,端起酒杯喝下剩余的干马天尼,向我道歉:“是我失礼了,乔纳森先生。你可以叫我文。” 我很早就知道,能对抗古人类造物的,只有同为古人类的造物。 某种意义上,我和兽主很像,我们都是依靠源石存活,只要源石不灭,我们就不灭,唯一不同的是,我是有实体的,还比他们少了强大的战斗力。 要消灭这种存在,清除掉源石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就只有依靠海嗣的强大实力了。 幽灵鲨可以证明这一点,源石与海嗣的抗衡是势均力敌的。 “文先生,你好。”我举杯向他致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向我介绍过叙拉古所有的兽主,你是哪一位?” “呵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至多算得上这里某人的好友。” 我瞬间理解了他说的是谁,这让我来了兴致,我凑上去,盯着他的脸,一个表情也不放过,“他爱她,它爱她,她爱他?不是?他爱她,他爱她,她谁也不爱?也不是?那是——” “好了,好了,”文摆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我只是一个被文明遗弃的人,一个行走在文明中的过客,我不会产生这种多余的感情。” “被文明唾弃,真是会给自己贴金啊。常常念叨某个事物的人,通常是最放不下那个事物的,你的行为似乎并不统一自己的言语,如你所说一般,只是一个过客。” 文先生没有说话,他从怀中大衣掏出一个本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推给斯卡蒂。 斯卡蒂拾起,翻阅两下,告诉我:“是一个账本。” “账本?” 文开口:“叙拉古家族的血债账簿,记录着家族敌人欠下的血债,我想乔纳森先生应该会需要这个。”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这双眼睛看得多了,也就看出来了。” 他站起身,重新带好礼帽,走向门口。 我嬉笑一声,“作为东道主,文先生不向我介绍几个叙拉古的景点吗?” 文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提这种要求,他思考了一下,“如果乔纳森先生有兴致的话,在剧院看一场演出会是不错的选择;当然,教堂可能会更适合忏悔。” 他轻抬礼貌,向我点头示好,转身出门,身形很快消失在街尾。 斯卡蒂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确定他再也不会现身,问我:“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来杀我。” “为什么?” “因为他认为我对叙拉古的文明发展造成了负面的干涉。” “那他为什么没有动手。” “因为他发现他杀不了我,不仅杀不了我,甚至还可能将自己推向深渊。他不在乎自己,但他在乎叙拉古,或者说……他在乎自认为的文明。” “因为我?” “没错,因为你,斯卡蒂。”我揉着斯卡蒂的俏脸蛋,“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最大的保护伞。他没想到在陆地上也能见到海嗣,原本的海嗣深居海底,与世无争。但现在的海嗣进化出了扩张,他也不得不担心。” “原本的海嗣……与世无争……”斯卡蒂低下头,念叨着这句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我迅速补救,“别想那么多,斯卡蒂。生存与竞争是种群的天性,所有生物都会发展出竞争意识,只是之前的海底物资还算丰富,才让兽主们有稳坐钓鱼台的机会,现在不可以了,多么高高在上都得被拉下水。” 摘下桌底的录音器,我向米莎伸手,米莎知趣地取来电脑递给我。 我将文的通话导入,从中提取并合成他的声音。试听一下,因为素材太少的原因,用电脑模仿出来的文总有一种机械感,而且不能完整的说完一个句子。 不过也够了。 侵入文的号码,拨通阿格尼尔,电话嘟两声被接起,我点击第一个词。 “教堂,” 接着点击第二个词, “等你。” 挂断电话。 对文如法炮制,侵入阿格尼尔的手机让文去教堂。 “歌蕾蒂娅,幽灵鲨,守住市政厅,不许任何一个人进,不许任何一个人出。我要让政令出不了市政厅。”我掏出两个泛着光泽的圆球递给歌蕾蒂娅,“Emp,不用知道什么意思,围住市政厅后将这两个炸弹扔进去就是了。” “斯卡蒂,你别跟过来,你去教堂看着他们两个。” “为什么?” “因为你这张俏脸太美了,我看见了心情会变好,心情好了就会原谅他们,但我不想原谅他们。” 斯卡蒂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甚至不太确定她知不知道自己很好看。 “米莎。” “博士,我在。” “告诉白面鸮,让她给全城人的手机发同一条信息:今天是无法无天日。” 西西里夫人的目光,在今天,开始打瞌睡了。 第八十章 支线 电话铃声响起,是阿米娅。 因为我自己素质不高,我就总觉得其他人素质也极其低下。我现在就怀疑会不会有人正在监听我和阿米娅的谈话。 如果罗德岛有几颗自己的卫星就好了,罗德岛全体换卫星电话,资料储存也可以组件特殊的卫星系统,只能靠物理方式接入的那种……啧,真穷。 “喂?” 我接起电话,背景音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噪音,阿米娅跟我讲话都要靠吼。 “博士——整合运动攻陷了近卫局——我们应该——” “——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博士?!!” “米莎,过来听电话。” 我向米莎招手,将手机放在桌面,打开外放,确保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谈话。 “阿米娅,米莎,快问快答,整合运动第一个进攻的城市是什么——注意,只算我苏醒后,苏醒前它爱怎样怎样。” “切城。”阿米娅抢答,她在某方面还不如米莎,自然有了危机感。 “第二题,整合运动进攻的第二个城市——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城市是什么?” “龙门。”米莎不甘示弱。 “第三题:这两个城市分属哪两个国家?” “乌萨斯和炎国?” 米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错失了加分机会,阿米娅喜提一分。 “主观判断题:如果罗德岛同时得罪了乌萨斯和炎国,能承受得住它们两个大国的怒火吗?” “不,不可能的,太勉强了。”阿米娅对罗德岛整体实力心里有数,但我还是想说,她太自信了。 什么叫做太勉强,就我从海嗣末日看到的两大国实力,哪怕罗德岛所有人紧密团结在一起,被收拾掉也很轻松。 “next:塔露拉怎么就敢得罪同时得罪两大国?她说要带领感染者取得应有的地位,可她的做法,明明是带领所有感染者送死。如果排除塔露拉脑子不好使,只是一个想掀起战争的战狂分子的话……那么合理的推测就只有……” 我及时住口,给两人思考的时机。 米莎渐渐琢磨出味道:“博士你是说……整合运动后面站着乌萨斯或者炎国?他们想以整合运动为由,点燃战争的导火索?” “这么一想,整合运动口中塔露拉的转变也很合理,之前的塔露拉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现在的塔露拉却坚决地攻陷切城、抢夺十四区、围攻龙门近卫局。” “而塔露拉选择的两个目标也很微妙,切城在乌萨斯边境,塔露拉打了乌萨斯政府一个措手不及;龙门属于炎国,但其实是半独立的城市,战力上并没有炎国大军的协助。” “我们之前认为塔露拉仍然心属感染者,下意识将她的立场放在了感染者一方,这时候她的所有决定就显得愚蠢。但如果她的立场本就在感染者对立面的话,这些如同带着部下送死的行动就……” 米莎讲述的过程中,阿米娅一直没说话,直到米莎沉默,阿米娅才开口:“博士,您……早就知道是吗?您在切城中就质疑塔露拉的一切行动。” “怎么可能!”我矢口否认,“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 米莎鄙视地看向我,我对她竖起一根手指让她闭嘴。 “那么,阿米娅,整合运动背后站的到底是谁,交给你来搞明白。任务提示Npc:凯尔希。想不通的时候不妨让我们的凯太后和你详细详细介绍两国的高端单兵战力,你知道我指的是哪种。”当然兽主和巨兽那种不死不灭的类型。 “我明白了,博士……那么,罗德岛要撤退吗?”阿米娅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但能做出这种决定已经证明了她的成长,“罗德岛不应该卷入两国的战争。” “别急嘛,我猜猜,你们的背景音在直升机上,你们大概在援助某一方的战场吧?龙门我们可以不管,人总得救下来。毕竟,我们罗德岛一直是一个以人为本的医疗机构,近卫局的尖端战力不应该折损在这里嘛。” 要折损也得是我来送。 通讯装置一阵闪烁,屏幕上出现画面,一个黑发的菲林出现在屏幕中,她手上提着巨大的链锯,身上还系着很多意义不明的皮带——什么鬼?罗德岛人的衣品都这么差的么? 链锯人冲我招手:“hello,博士。之前就听其他干员提起你,终于见面了呢。博士叫我煌就可以了。” 长相一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没必要留出大脑内存记名字。 我在心里迅速给她划分了地位。 无人机的镜头转向直升机下方,陈和梅菲斯特在一栋建筑的顶楼对峙。画面的边缘模糊可见已成半个废墟的龙门。 梅菲斯特身边数百个失去意识的丧尸将他围在中心,陈气喘吁吁地持着红色的剑怒视梅菲斯特。 “嗯……我收回前言,陈回天乏术了,撤退吧。”梅菲斯特真是丧心病狂。 “哈哈哈,博士不要那么快下结论嘛。虽然有点暴力,但我可是很喜欢切裂钢铁的!” 那个黑发的菲林自信地提起链锯,从直升机舱门口一跃而下,沸腾的空气耀起骇人的红芒,近卫局的大楼莫名被引发巨大的爆炸。 烟雾散去,整栋大楼都被切除了一条令人心惊的裂口,梅菲斯特的行尸走肉从裂口坠落,失去了行动能力。 等等,等等,刚刚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我大脑的临时删除储存区没清空吧? 对了!煌! 我再次收回前言,这就是我喜欢的类型!瞧瞧这可爱的模样!长相绝美! “阿米娅。” “博士?” “我已经把自己的合理猜测告诉你了,霜星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这算是……支线任务?” 第八十一章 红榜 挂断电话,我让米莎看家,我独自一人乘车前往市政厅。 市政厅门口,幽灵鲨守在门外,禁止任何人员出入,歌蕾蒂娅不知所踪,以她的行动力,守在暗处确实是最合适的做法。 门内有一个穿法官袍,一脸正气的女士正在愤怒地与幽灵鲨交涉,见到我走近,她停止争论,向我立起右掌提醒我:“市民,我是拉维妮娅·法尔科内,叙拉古城邦的法官。市政中心暂时出了一些问题,为你自己的安全着想,请速速离开。” 我悄悄看向幽灵鲨,幽灵鲨只是戏谑的看我,没有多言。 我急切地走近法官,恰好站在门外,站在幽灵鲨阻拦的范围之外:“法官大人,请问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拉维妮娅小姐掏出手机,屏幕面向我:“有不法分子劫持了叙拉古信号,向许多市民发送了恐慌信息,你没有收到吗?” 我同意掏出手机,向她展示屏幕上的文字:“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啊,法官大人,有不法分子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机作乱,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我正是因此来鸣冤的啊,法官大人。” 拉维妮娅上下打量我几眼,断定:“你不是叙拉古人。” 为什么?就因为我击鼓鸣冤?叙拉古的行政效率已经低到如此地步了? 不过她并没有追究我的身份问题,她的正义感还是决定让她听取我的证言:“你说有人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胁?是谁?是哪个家族吗?你有看到具体的人员吗?” 我眨眨眼,收起手机:“是西西里夫人。” 拉维妮娅沉默了,她紧握着右手的荆棘法典。 她第一时间就相信了我说的话,但她没资格,也没能力去审判西西里夫人。 整个市政厅的运作都是仰仗着西西里夫人的淫威,而在这权力体系之下,她连家族都无法审判,又谈何审判权力的主人呢。 好半晌,她松开手,秉公执法的神情再次爬上她的脸:“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市民,但现在,你还是赶快躲藏起来吧,现在的叙拉古,很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 “法官小姐要出去吗?” “没错,市政中心不知什么原因,接收不到任何来自外部的消息,我只有走出这扇大门,才能更好的将暗中的恶人绳之以法。仅仅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去做,我办不到。” “这样啊,那我与法官大人同去吧。” “什么?你——” “再见到法官小姐之前,我本来已经对叙拉古的正义绝望了,但现在我看到了原来这样的一座城市还存在着像法官小姐这样的人。虽然我知道,西西里夫人对我的袭击,可能永远都不会得到审判,但我还是原因相信拉维妮娅小姐你的正义。我想看看你对自己正义的践行。更何况……在现在这个混乱的时节,还有比待在法官小姐身边更安全的吗?应该不会有人胆大到敢袭击市政中心的要员吧?” 拉维妮娅摇头,神色黯淡:“不,你不明白,家族他们根本对任何一个官员的性命都不在乎,不过我……”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说得对,即使叙拉古已经黑暗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应该做些什么,来让那些心中仍对光明充满希望的人看见。如果心中对我的做法确实充满疑虑的话,那就请你跟着我吧。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巨大的链锤,握在手里,盯着门口的幽灵鲨,“我们很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出去了。” “别急别急,”我连忙阻拦,“她将法官小姐阻拦在市政中心,一定有什么原因,不如让我试着交涉一下,总会有些利益能打动她,让她为我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转身背对拉维妮娅,和幽灵鲨走到了一边。 我伸出右手和幽灵鲨相握,晃动两下。 幽灵鲨白我一眼,抽回手,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博士在玩什么游戏?和法官小姐的过家家?真的不能让我也参与其中吗?” 我很委屈,“你大概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幽灵鲨。我心中从来都是充满了爱与正义,而这时候终于见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心向光明的人,见猎心喜不是很正常吗?” 幽灵鲨轻笑一声,不再和我贫嘴,转身走回市政厅门口。 我则走向拉维妮娅:“走吧,法官小姐,我付出了一些东西,这位女士同意让法官小姐你出门了,但也只能是你自己。” “你和她达成了某种交易?” 她认为是我贿赂了幽灵鲨。 我没解释,她等待片刻,走出大门,我跟上。 法官小姐有一辆车,而她在市政中心的地位,从这辆车的情况可见一斑。 我试着伸出手去拂拭涂鸦,手上没有沾到一点颜料,看来这涂鸦存在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酷诶!痛车!没想到拉维妮娅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混这圈。 注意到我的目光,拉维妮娅有些赧然,她向我致歉:“不好意思,我的车总是会被……虽然我也经常会送去洗车店清洗,但这种事情实在太频繁了,我不能总是及时关注到,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摆摆手,我对多元文化没有任何歧视,你都不觉得丢人我丢什么人。 不过再想一想,这种几乎全身程度的车辆涂鸦,送去洗车店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一个月送去个十几次,这钱就没了大半。 即使这样拉维妮娅也能坚守在法官的岗位不动摇,看来市政厅的工资是真的高。 拉维妮娅坚持自己开车,我没意见,拉开另一侧车门上了副驾驶。 叙拉古的市政中心在最北端,出了市政厅朝南驶过几个路口,右转是沃尔西尼最繁华的新城区商业大街。 市政厅内的通讯设备停止了运转,拉维妮娅能做的,就是在市政厅的通讯恢复运转之前,提前一步到达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好能迅速赶至案发现场。 看到这里我突然就对她的高工资没有了嫉妒,我以为的法官,只要坐在法庭上,拿个锤子敲着喊:“死刑——”就够了的,没想到叙拉古的法官还要承担街警巡逻的工作,多劳多得,很合理。 但话说回来,Emp的电子脉冲最长持续一分钟左右,我给了幽灵鲨两颗,分段释放,十分钟之内也该恢复通讯了。但拉维妮娅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报案,看来真的是市民对政府根本不抱信心。 我正思考的时候,拉维妮娅猛踩刹车,震的我几欲作呕,一瞬间想起了我中午吃的所有午饭:糖醋里脊、鱼香肉丝、手撕包菜…… 什么?为什么我会在叙拉古吃到炎国菜?我有钱啊! 我转头怒视拉维妮娅,她知不知道这一急刹车让我对饭菜的好感度下降了一个台阶!死刑—— 拉维妮娅没有理会我的愤慨,她震惊地通过车窗看向街道对面。 对面有一栋商业大厦,大厦外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户外显示屏幕。 此刻,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块本该播放广告的屏幕一阵闪烁,迅速黑了下去,不过数秒,屏幕再次亮起,一个人影出现在屏幕内。 拉维妮娅轻推我,将手机递给我,手机上是她打开的一个网页,网页上是与对面广告屏上一致的画面。 我这时才注意到,对面广告屏最上方有一行小字的网页链接,打开链接,就是拉维妮娅手机中的画面。 拉维妮娅走下车,脸色难看的向我指街道商店内的电视。 电视不是通过宽带网运行的交互式网络电视,而是普通的,通过卫星传输信号的数字电视,通过接受电视台的信号进行播放画面。 但现在,就连这种电视上,也出现了与广告屏上如出一辙的画面。 这意味着,电视台也被画面中的人控制,这有多么可怕,看拉维妮娅的脸色就看得出来。 画面中的神秘人身形罩在黑袍当中,背后的场景中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对比ta的身高体重性别等形态特征。 在广场所有人纷纷议论,气氛陷入惶恐不安的时候,那神秘人终于有了动作。 ta从黑袍中掏出一个东西,那东西令我眼熟,我分明就在一个小时前才见到过。 拉维妮娅语气凝重:“是家族的血契账簿。” 没错,神秘人手里拿到的账簿,和今天下午文交给我的一模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杀手,”在我和拉维妮娅正震惊猜测神秘人身份的时候,ta终于开口了,ta的声音经过机器处理,听不出年龄和男女性别,“我手上这个东西大家应该都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你身边一定会有认识的人,你可以请他们为你讲解。” 神秘人暂停了两分钟,估计是在等待大家了解ta手中的账簿。 两分钟后,ta继续开口:“有人可能已经在猜测我的身份了,没错,我对各位手机上收到的恐慌信息负责——” wtF?!!! “——有人可能认为我是一个罪犯,我对这种说法并不赞同,但也不反驳。我只是自诩正义的卫道士,十二家族因这本账簿暗中残害了多少人?他们真的是该死的吗?我不这样认为,很多人都不这样认为。” “既然这样,那么十二家族的作为就是违法的!我和大家一样,都有一颗秉公守法的心,我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持续下去,所以,请允许我向大家隆重介绍我最新退出的悬赏榜:红榜。” “我会将这本账簿上所有人的名字都罗列入红榜,每个人有罪与否交予大家审判——每个人都可以登录网站对自己想要处死的人进行悬赏累加,每个人的排名与其身上的悬赏成正相关,而杀死悬赏榜上的人,则可以获得他身上背负的所有赏金。” “同时,如果你们觉得有一些你自认为罪大恶极的人没有上榜,也可以自行提交悬赏。” “为表诚意,我促成了西西里夫人的盲目,在你们收到‘无法无天日’停止的信号之前,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们的任何行为进行追究。” “那么——游戏开始,真正的恶人,交由大家审判——” 屏幕再度闪烁,神秘人消失在屏幕中,我和拉维妮娅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妙。 如果我的恐慌信息只是给叙拉古造成一些小小的慌乱的话,那么神秘人的这么一出戏,则彻底将叙拉古带入了疯狂。 我看到拉维妮娅在低头沉思,不禁出声询问:“法官小姐,有什么线索吗?” “不,没有——也不是,或许是我多虑了,但你看——”拉维妮娅将手机递给我,她很聪明,从看到视频的第一眼就开始录屏,此刻手机上正是刚刚神秘人的show time,拉维妮娅暂停了视频,指向背景中神秘人身后的墙壁,因为环境黑暗的缘故,那里的景象很模糊,“——看这里,这个标志。” 我眯起眼仔细将拉维妮娅手指的标志和脑海中的信息进行检索,类似火焰一样的纹理,标志像一只鸟儿张开翅膀,头顶还有一个圆环。 “这是……拉特兰的标志?”我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法官小姐点头,继续指向神秘人的胸口,她来回多次调节进度条才暂停到自己满意的画面,“看这里,虽然很模糊,但这个神秘人的黑袍胸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这个东西。” 那是一串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方形加半圆的结构,就像……一颗子弹。 “是显圣吊坠。”看出了我的猜测,拉维妮娅肯定道。 “显圣吊坠?”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信仰悬在你的心口上方十公分处,语言流入你的血液,子弹滑进你的弹仓。’拉特兰俗语。” “所以……”我顺着法官小姐的推理往下猜测,“神秘人很可能是一位萨科塔?” 拉维妮娅接上我的话,“而叙拉古的萨科塔建筑,我只知道一个……” 我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南边被高大的建筑遮蔽,看不见背后,但我们都知道,我们看的是……教堂。 既然我和拉维妮娅能看出这点,我不相信没有其他的聪明人,可能,很快就有一大批人前往教堂找老先生的麻烦了,我必须暗中发消息提醒斯卡蒂隐藏自己。 教堂……文,阿格尼尔,会是你们谁呢?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一阵兴奋和好笑。 第八十二章 拉维妮娅深深吸了一口气 拉维妮娅手机铃声响起,她避开我走到一旁听电话,不久后,她挂断电话走回来,脸色更加难看。 这令我不免有些关心:“怎么了吗?” 拉维妮娅对我点点头,坐在驾驶位示意我上车,“市政厅接到了报案,有市民死在了公园树林内,是一位带着孩子游玩的游客发现的尸体,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明明以前还会做好善后工作的……” 拉维妮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很快,她就重新振作精神,驱车前往西边的公园。 车上,我与她商讨案件细节:“有查明死者的身份吗?你明白我的意思。” 拉维妮娅点头,一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用余光打开神秘人的红榜网站,找出一个名单递给我,“死者在红榜上,可以确定是家族血契账簿的目标。” 我接过手机查看资料。 死者是一名叙拉古人,二十三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这个年纪因为一腔热血惹怒了家族很常见。不过他的赏金在红榜上只有二十五元,如果按照神秘人的说法,悬赏里的每一分钱都是认为该目标有罪的公民贡献出来的……那这区区二十五元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要是我自己上榜,不给自己刷到榜一怎么好意思见人? “有什么想法吗?” 见我皱眉苦思,拉维妮娅忍不住询问。 “有一点,按照你的说法,之前的家族清理账簿名单都会进行细致的善后工作,这既是叙拉古隐藏的规则,也是为了避免被市政厅——也就是西西里夫人抓住马脚。那么现在他们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有没有可能是在试探?” “试探?” “是啊,将法官小姐你带入家族的视角中去。长久以来家族都收到西西里夫人的压迫——抱歉我用了压迫这个词——” 拉维妮娅点头,她并没有介意这种事。 “——那么你现在突然收到了消息,说西西里夫人将在一段时间内对叙拉古的纷争不管不顾,你敢第一时间大张旗鼓地进行荒野狩猎般蛮荒的杀戮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杀死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并拒绝进行善后处理,目的只是为了试探西西里夫人的目光是否在注视叙拉古?” “没错,不过即使是试探,他们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毕竟叙拉古还有着明面的政府在运行。所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虽然没有处理尸体,但仔细隐藏了自己的行踪,如果我们现在去查看尸体的话,即使有了怀疑目标,也不会得到任何证据。” 拉维妮娅不说话,她通过车窗看着前方,脑中仔细思考我的话,十分钟后,车辆到达公园,拉维妮娅停车熄火,下车后主动帮我拉开车门,向我伸出手:“不知道怎么称呼先生?” 我握住她的手,被她带下车,“叫我博士就好,我认识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树荫公园在新城区大街往西南方两个路口,占地1.5平方千米(不小了,大概两千多亩地),公园内有一座形状不规则的巨大湖泊,从公园东北角一直延伸到西南角,西南角湖泊岸上经行不远是一片绿地,一般来公园野餐的家庭都会选择这里。 尸体就是在绿地和湖泊之间被发现了,被发现时,一家人正在一座凉亭歇脚,直到后脑勺传来冰凉的触感,抬头才发现表情惊骇的尸体。 调查尸体并非我的本职工作,而且我心性善良,也并不想见到鲜血淋漓的残忍场面,与拉维妮娅说了一声后站在凉亭外等她。 不久后,拉维妮娅向我报告她调查的结果,如我所言,她即使可以肯定是科伦坡家族干的好事,但从尸体上找不到任何证据,周围也没有人证——即使有,也没什么人敢冒着得罪家族的风险向法官告密。 因为义愤填膺的缘故,拉维妮娅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我欣赏着湖中的美景给她时间调整。 她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两口气后恢复平静,“让你看笑话了,博士。叙拉古的公职人员总是这样,在各个家族的夹缝中寻求正义,其实……我本该习惯的……” 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法官小姐,不同流合污才能证明我们做的事对的事。而且……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拉维妮娅惊讶地按住我的肩膀,急切地询问,“什么办法?!!” 我活动肩膀抖落她的双手,掏出手机打开红榜的网站递给他:“既然死者的身份仍挂在红榜上,就证明家族,或家族的杀手并没有向红榜告知自己的行动成功。不论是因为他们不在乎这个红榜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我们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掏出手机操作,死者的头像在短短几秒内跃升至第一位,悬赏身价猛增八百万,达到了,“二十五元他们不在乎,八百万对于任何一个家族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吧?” 接着,我拨通米莎的电话:“树荫公园,对,带上电脑,我在西南角湖泊的桥上等你,追查资金。” 挂断电话,我向拉维妮娅介绍:“瞧,只要有人向红榜报告死者的下落,并领取走这笔悬赏金,我们就能通过资金的转移追踪到他的下落。” “不行,这不行,”拉维妮娅连连摇头,“八百万巨款……怎么能让博士你付出这么多。” “没关系,只要法官小姐你将真凶缉拿,我不就不会有任何损失了吗?” “可是……我……” “我相信法官小姐,我相信你为人民服务的决心。” 拉维妮娅紧紧握拳,肩膀颤抖,指节都有些泛白,看来八百万的巨款带给她的压力很大。 我握住法官小姐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拉维妮娅小姐,这与你无关,即使这八百万追不回来也与你无关,我说过,我也是一个向往正义的人,如果这些钱能为叙拉古的正义事业做出一些贡献,它就是值得的。” “我”拉维妮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前方前方锥形区域内的博士造成每0.25秒6,375 - 8,625点的信任上升,“我会尽力而为的!” 第八十三章 来电 半个小时后,米莎赶到,她衣服有些乱,似乎是刚刚睡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挡住法官小姐的视线,帮米莎扣好胸前纽扣,理好衣领,抚平衣服的褶皱。 米莎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向我小声道谢。 凉亭内的尸体已经被人运走,米莎打开电脑坐在石椅上,盯着红榜的资金流向。 下午18:36分,红榜死者名单被撤销,这意味着悬赏金被人领取。 下午18:37分,米莎开始工作。 下午18:39分,资金流向多个不同的账户,调查困难,米莎紧张地鬓角冒汗。 下午18:40分,米莎站起身,收起电脑,抿着嘴一言不发。 我安慰她:“没关系,八百万而已,咱们有钱。” 米莎嘴唇抿地更紧,她像是歉疚地低下头,因为视角原因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短短四十分钟,八百万打了水漂。 当然,这是为正义事业做贡献,所以我并不心疼。 拉维妮娅局促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安。 踟躇片刻,她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理解她的慌乱。 她尽力想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成熟的、秉公执法的法官,优先追查命案。但那因她而损失的八百万实在是一笔巨款,甚至未来几个月之内,红榜上都不会有这么大额的悬赏。 她想优先追回资金,又怕在我的大度下显得自己小气。 所以,她只是问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呢?命案?还是钱?交给我来做决定。 仅从心理素质而言,我实在不觉得她能在叙拉古这种地方活得滋润。 “法官小姐似乎很不适应自己的这份工作?” 我将话题从丢失的财务扯开,拉维妮娅松了一口气,骤然放松的她沉溺在这种或真或假的安全感中,几乎是对我的提问有问必答——她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加上对我怀有的愧疚感,到这种地步并不为过。 “让博士看笑话了,其实……仔细想起来,我已经没有刚上任时候那么踌躇满志了,只是心里告诉自己必须这么做下去,我只是……不太甘心放弃。,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嗯……不谈这个的话,我有点好奇法官小姐对自己所掌握的法律的要求。你认为你所代表的叙拉古法律,是用来保护好人的呢?还是用来惩罚坏人的?” 拉维妮娅想了半天,“保护好人……惩罚坏人……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你想用法律来保护好人,那么十个坏人里混入了一个好人,这十个人你都不能杀;如果你想用法律来惩罚坏人,十个好人里混入了一个坏人,你应该做的,是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拉维妮娅惊愕,显然没想到这种残忍的说法会从我嘴里说出来,她甚至应该从未产生或后一种想法。 她的语气犹豫,“我想……应该是用来保护好人的吧,文明不该掩饰在残暴之下。” 我耸肩,语气颇为遗憾:“那你能做的就很有限了,法官小姐,无非是联合弱小的家族,做出利益的让步,来抗衡强大的家族。甚至这种做法在你看来都是同流合污。但要知道,为了长远的胜利,做出一时的退让并不丢人,法官小姐。” 我拍拍手吸引拉维妮娅回神,“回到原本的案子吧,法官小姐。其实叙拉古的政府,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追求什么真相,而是立威,你们的地位太低下了,低到我甚至都惊讶会有人愿意进入市政厅上班的地步,几乎每个公务员都是在夹缝里生存。长期被压抑的意识让你们忘了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也让你们忘记了它都能用来做什么,权力,可不是规矩本分啊。” “博士有什么好办法吗?”拉维妮娅莫名对我很有自信,我这么一说,她竟然也敢期待。 “很简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果你真的有把握,或有胆量和家族叫板的话——别着急,不是让你明着举反旗,你们可以用到的小手段太多了。就拿今天怀疑的家族来说,他们是处理了细节,让人抓不住把柄,可那又如何?” “你就去查他,查不查的出来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他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你就应该三天两头地去查他,西西里夫人给了你这个权力,没人可以拒绝你的要求。” “理由?需要吗?接到举报你们家藏有尸体、接到举报你们家虐待动物、接到举报你们家竟然不是素食主义者……借口随便找找,有没有人举报也不重要,反正你这么说了,别那么死脑筋,法官小姐。” “你们的人力资源太充沛了,充沛到公职人员每天到了无所事事的地步,你两天查他三回对你有损失吗?没有。对他有损失吗?你自己想。” “实在什么都查不到也不要紧,你要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扣帽子。” “你已经认定他有罪了,你的任务就应该是将他绳之以法,而不是像一个侦探一样想要从蛛丝马迹推断出整个犯案经过。什么都没查出来你不会自导自演吗?不会栽赃陷害吗?没诬陷过别人总被人诬陷过吧?” “诬陷太大的罪名你怕被家族报复,那你就诬陷小一点啊。他们家的公子今天偷东西了,明天影响市容了,后天欠债不还了……反正就是抓着人进去关几天,几天后就放出来,放出来接着找理由逮。” “今时不同往日了,西西里夫人多少长了点脑子了,只要你能体现你的价值,切实地恶心到了家族,西西里夫人一定会将你保下来的——这点你可以放心,西西里夫人比你更想恶心那些家族——你可以将所有的手段看成对暗中看不见的人的‘政治献金’,你做的越棒,你就越安全。” 我本以为拉维妮娅会气的涨红脸,愤而指责我的无耻——她的性格短短几句话就可以了解,公正严明的代名词,确实不像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谁曾想她除了刚开始有几分难以置信之外,竟然逐渐冷静了下来,而且真的在认真思考我说的话。 我不愿承认自己看人看走了眼,一定是叙拉古风水不好。 拉维妮娅右手托着下颌,脸上凝重的表情和不时转动的眼球证明着她有在认真思考。 看来她并不排斥以恶止恶。 我的手机铃声作响,我用眼神示意米莎看好拉维妮娅,之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西西里夫人在电话那头沉默,我也沉默,她打的电话哪儿有我先开口的道理。 西西里沉默半晌,说道:“不是我做的。” 我轻笑一声:“我当然相信你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相信你,相信你会是一个好人。但有人做了一些破坏我们友谊的事情,这让我感受到了情感危机。我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不得不用有些手段来试探你我的友情。有人说,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我深以为然,但我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啊,朋友,谁让我在一段感情中总是这么被动呢?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你想要什么?” 我迅速回答:“叙拉古官方对我公司资金流向的完全无视,以及未来一些背景上的支持,这是双赢,我相信你能想明白,朋友。” “好,我答应你,那文他们……” “他们需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惩罚,不是吗?他自认为是一个游离于文明之外的人,我现在只不过让他真正地被文明所抛弃,就算他自己知道了也应该会很开心的,不是吗?或许他还会对我五体投地,抱着我的大腿感谢我的。” “……我明白了。” “那么,合作愉快?” 对面很没礼貌,一句话没说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轻点手机,向全城发送狂欢结束的信息,随后,转身开车送仍然陷入思考的法官小姐回公司。 拉维妮娅与我道别,被我叫住。 “那么,算是我们相处这么愉快的建议,可爱的法官小姐。” “请讲。” “如果遇到一个穿风衣戴礼帽的中年叙拉古人,跑,转身就跑,离他越远越好;如果这个人面带疲惫,还自称文明的流浪者,就做好把他说的每一句话当放屁的打算;如果这个人还让你称呼他为‘文’的话……跑不掉就做好全城通缉他的打算吧。” “为什么?”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一种小资的视角厌恶着并非乌托邦的世界。如果你和他深入交流,你会被带坏的,整个叙拉古都会被带坏的。你一定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八十四章 原来是我啊 回到酒吧,众人各回房间,我单独留下斯卡蒂,将一张卡拍在她的手心:“拿着。” 斯卡蒂歪着脑袋盯着手心的卡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我有钱” “就当是我包养你的。” 说完这句话,我仔细地盯着斯卡蒂的脸看。 一秒,两秒,三秒。直到她把卡装进口袋,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真无聊,这人没有幽默细胞的。 “红榜的活动资金,不止这一张,过几天还会有几张黑卡陆陆续续送过来,到时候红榜就交给你了。” 黑卡,不是黑色的卡,也不是超级SVIp信用卡,更不是随便刷的那种黑,而是查不到账户信息的“黑”。 在泰拉,想要做到这点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做户籍管理。 “为什么交给我?” “虽然我把自己摘了出去,还特意找了人证为我做不在场证明,但西西里那老婆娘估计知道是我。只是她也从中获得了什么,所以选择了沉默。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所以我不能和悬赏榜单有丝毫的联系,不然等她翻脸的时候我们会很被动,我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或组织知道我们和红榜有关,不然就是世界公敌,是恐份,是所有人除之而后快的反派。而除了我自己之外,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所有怀疑我的人什么也调查不出来,因为他们不会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事实上,就斯卡蒂这张脸往那儿一摆,谁会怀疑啊?你告诉我她坏的流脓我都不信,不光不信,还要往你脸上吐一口:谁让你背后说人坏话的?正义的我不能坐视不理! 嗯——红榜都有了,要不要再来个黑榜?可红榜已经代表着死亡了,黑榜得是什么样才能比红榜给黑? 想不通,算了,不想了。 而且人手不够用,米莎顾着情报部,斯卡蒂看着悬赏榜,要再想找出来一个听话忠心还没有道德的人可不容易。 “听说博士今天损失了八百万,没关系吗?”斯卡蒂看样子似乎是有将黑卡掏出来填补我的损失的感觉,这孩子怎么想的?用我给你的钱来安慰我?你要真有心就往里存钱,存满! “不碍事,计划之中的损失。我需要用一笔巨款来证明红榜的安全性和隐秘性,不然一个普通人的人头也配值八百万?十二家族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当八百万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应该猜到了这是官方诚意的展示,从后来领取赏金的时间差也可以看出来。不然你还真指望米莎那才刚明白什么是三点定位的人,几天时间就进不到能追踪资金往来了?”这不是进步了,这是进化吧! “那位法官小姐也在计划之中吗?” “不,”我否认,“这个倒是意外之喜,我本来只打算用具有权威性的一个或多个人证来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无关。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让一群被压迫的绵羊给我作证,远不如一个满腔正义、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有说服力。” 除了拉维妮娅,文和阿格尼尔的联手袭击也在意料之外,虽然战斗被我……好吧,是被斯卡蒂的实力震慑抹消,但不妨碍我借题发挥,正好先用一条信息引起恐慌,然后米莎假扮神秘人、弑君者利用自己的能力劫持电视台让事件进一步发酵,最后祸水东引,将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去。 拉特兰的标志和米莎的显圣吊坠都是后来仓促准备的,本来什么线索也没打算留下,幸好视频内的环境昏暗,看不清是高仿品。 根据斯卡蒂留在教堂的监视结果,混乱期间有很多不同的势力调查过教堂,至于他们是怀疑阿格尼尔还是文,就和我无关了,但我个人倾向是文。 所有熟悉阿格尼尔的人,都会知道他和西西里夫人关系匪浅,而且萨科塔给外人的刻板印象也不会是一个恐份。 但文就不同了,如果有心人想要调查文的身份,结果发现这人竟然资料一片空白;想要动手威胁,结果骇然这人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嗯……这不是当反派的好苗子?不怀疑文我都怀疑他们没长脑子。 既然这么讨厌文明(的虚伪),就要做好同时被文明讨厌并驱逐的准备。 都是粪坛子爬出来的qU,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清高。 “这个悬赏红榜,也是博士用来赚钱的工具吗?”见我一个人暗戳戳发呆,斯卡蒂及时打断我。 “赚钱倒不是最重要的,壮大势力才是主要。德岛作为一家企业不适合大张旗鼓,那就只能在暗中发展。你说我如果把塔露拉的名字以两千万的价格放上去,有多少人会为了这笔钱铤而走险?” 两千万,杀一个人,给你你干不干?至少犹豫了吧? 其实悬赏红榜到底要不要赚钱,我还没想好——是没想好要不要收手续费。 如果决定要收的话,红榜作为一个类似于中介机构的组织,每单完成的赏金可以出去5%到10%的提成,但会打击杀手的工作心态。 就像交税,你完成一个二十万的悬赏被红榜抽去两万你不在意,但你完成一个两千万的悬赏,抽成就有两百蚊,你一定愤愤不平。 当然,不是说不抽手续费就没法赚钱,君不见支付软件是怎么发财的,钱捏在手里放着不动都能生钱。 从这点看抽手续费是得不偿失,中介不能打消员工积极的工作态度。 再说了,真缺钱了还能搞庞氏骗……不是,我是说……去中心化的数字加密货币,对,没错,缺钱了还能搞数字货币,虽然到时候基本连德一起缺了。 第八十五章 神之右手是吧? “我走了。”耳机里,弑君者冷不丁开口,倒吓了我一跳。 我嗯一声,告诉她:“至少把衣服带走。” 她没有说话,我等待片刻,明白了:“如果你不愿意回来的话,衣服给你放在西边五公里的人工湖旁边。” 那边似乎嗯了一声,但很轻微,我差点就听不到。 我示意米莎切断与浮士德的通信,只留下弑君者。 几秒钟后,米莎向我做完成的手势。 “弑君者,看在合作愉快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友情提示。别回应,别露出马脚,不要让你旁边的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耳机那头,弑君者像是清嗓子一样“嗯、嗯”两声,我知道她明白了。 “听好,离开整合运动的机会不多了,塔露拉在带着你们一起送死,具体原因我不能多说,但你如果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信任的话,就该仔细考虑我的提议了。” 我静静等了片刻,那边没有说话,我拿起耳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的感染者属下、同胞、朋友……随便你怎么称呼。但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罗德岛又拯救所有人的心,但没有拯救所有人的钱,他们最好能跑就跑,罗德岛吃不下这么多人。” 这次对面仍没有说话,我等待片刻,耳机里传来杂音,是弑君者捏碎了耳机。 斯卡蒂站在我身边好奇地问我:“博士对她很有兴趣?” “差不多,”我没否认,“弑君者的能力很有用,神出鬼没。如果没有她,我们不看劫持电视台;不能劫持电视台就只会有网络出现神秘人;只有网络出现神秘人就不能完全洗刷我的嫌疑——即使我有人证。从这方面来说这次行动她居功至伟。” 我们太缺一个适合潜入的人了……什么?歌蕾蒂娅?歌蕾蒂娅是谁? 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斯卡蒂问我:“万一她当真了怎么办?” 我一时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谁?” “弑君者。” “当真了就挖来罗德岛。” “博士你还真是……”斯卡蒂鄙视地看我。 我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斯卡蒂:“这么一想的话,整合运动所有高层,碎骨来到了罗德岛,梅菲斯特和所有人起了矛盾,弑君者心神恍惚……明明我觉得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他们却已经快要分崩离析了。” 其实还有霜星,我在心里补充。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整合运动成不了什么气候。塔露拉用理想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却行暴虐之事。他们这个团队没有了一个能被拧在一起的理由,自然便成了一盘散沙,稍稍一阵风就会散开。” “我不知道原来的塔露拉是什么样的,但听整合运动其他人的描述似乎还不错。但现在的塔露拉,是纯粹的战争狂热分子,这种人在一个盛世大国可以做一个千古留名的将军,但在感染者里仍是这种做法,就不要怪底层的反噬。仅从领导者的才能来说,塔露拉连阿米娅都不如。阿米娅的人格魅力可以将众人团结在一起,她塔露拉不行。” “阿米娅会成功也是因为博士吧。” “那也是她的人格魅力,能让我打白工就算她的人格魅力,如果换做是塔露拉的话,我早篡位自己当领袖了。” “如果弑君者以卧底的身份来罗德岛怎么办?”幽灵鲨真如个有另一半在我身后突然出现。 我和斯卡蒂同时转头,好奇地看着她,异口同声,“那就杀了她啊。” 幽灵鲨震惊地看看我,又看看斯卡蒂:“你们两个共用一个脑子吗?” 真侮辱人!竟然把我和斯卡蒂相提并论! 我很生气! 我想狠狠地反驳她! 我想将她驳斥到惭愧低头! 但我做不到。 因为现在还没轮到我使用脑子。 弑君者的问题还真有点棘手,我得找个机会说分手……不对,我们根本没在一起,我只是表现出了自己对她的好感,她就迅速咬钩,实则我什么条件都没有承诺。 以此推测,弑君者的过去很缺爱,应该是从童年就开始了不幸的人生:过于年幼染上矿石病,之后也没有得到家人朋友的关爱;同时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没有像浮士德和梅菲斯特组合一样,找到一个可以依托的人。 一般来说这种条件下长大的孩子很容易走向极端,比如对一切人和事的怨恨,通常故事中的反派就是这种出身。 弑君者则相反,她虽然从未得到关爱,但仍渴望亲密的关系,这代表她的性格属于比较懦弱地类型,她做不出黑化的事。 所以她才会在整合运动中寻找归属感,但同时,因为这归属感只是因为他们相同的感染者身份带来的,温暖,但没那么暖,基本和冬天点燃一根火柴报团取暖差不多。 她并非自己这个身份的死忠、并非整合运动的死忠,想要挖墙脚难度是最小的。 虽然没有得到详细情报,但我觉得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话说回来,我也没资格乌鸦笑猪黑,整合运动都是一群心理疾病患者,罗德岛也不遑多让。 他们会依赖我就是证明,目前又以斯卡蒂为最甚。 一个心理健康的人应该学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问题,选择依赖别人就是自己的心理调节除了问题。 如果之前有人选择依赖我我会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我操控他们将更加得心应手,但…………好吧,我耻与承认自己对斯卡蒂产生这种想法会有愧疚感,总之,罗德岛的医疗部真是烂,身体上的疾病没有进展也就罢了,心理问题都不能解决,解散了当资本家赚大钱得了。 ……………………………… 虽然叙拉古的问题基本结束,但我并没有记着回罗德岛。 一来是因为需要组建起来一个公司,员工背景需要筛查,背景可以不那么干净,甚至以前干的犯罪产业都没问题,但不能有官方背景的人员,更不能有和凯尔希有关的人——这是一项大工程,凯尔希活了上万年,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哪里留下了哪些人脉。 二来,是因为我和西西里夫人达成了初步合作,我承包城市的道路规划和建设,用自己的想法帮西西里建设叙拉古,体现一个大公无私。 除了想赚点钱之外,也有一些自己的目的,比如……全城监控。 监控当然连接的不会是市政厅,而是我的公司。 我没想和西西里共治天下,但能将自己的一个巢穴打造的安全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我一个人吃不下这项工程,所以还找了其他的合作者,炎国建设企业——据说他们对我的要求有着丰富的经验,即使是隐蔽一点的夜视型摄像头也有办法安装在诸如路灯、栏杆之类的地方。 我不愿相信西西里夫人真是一个没有丝毫城府的残障人士,她只是对治国政事不太敏感罢了,从这次的叙拉古混乱也可以看出来这点,我再怎么推测她纵容我的目的,也只能想要:如果是我,可能想通过这种利益手段分裂家族内部,以及将血契账簿摆上台面。 但还有呢?如果仅这两点好处,对比我造成的混乱,绝对是弊大于利,她绝对还考虑着某方面,但我想不出来。 所以我也要做好全程的监控被西西里夫人揪出来的打算,在她和我摊牌之前我当然会选择独自享用这一切。她摆明条件之后,我是要和她共享监控信息,还是毁掉这一切,就要到时候再决定了。 因为考虑的事情有点多,事情又有些急迫,让我有些焦躁。 第八十六章 这才叫僚机啊 离开叙拉古回罗德岛前,我想了想,转身进图书馆选购了一本童话故事集。 桃金娘想开盒,被我拦住了。 ………………………… 罗德岛,斯卡蒂房门前。 安妮塔垂下头,她想表露出伤心的情绪,但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过望,连做出这种表情都很困难,虽然与佩特拉的相处让她最低幅度地维持着人类的正常感情,但和其他人相比,简直再微弱不过了。 “所以……佩特拉奶奶她……”罗德岛的氛围很好,现在小姑娘都能流利地讲一句话了,进步很大。 我点头,从背后掏出童话书:“佩特拉奶奶托我将这本故事书送给你,她说,要你在罗德岛好好学习识字、学习唱歌,就像歌手一样;她说她没办法再给你讲故事了,所以这本书就等你可以识字之后自己看。” “那……我还能再见到佩特拉奶奶吗?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佩特拉奶奶说……” 我摸着小姑娘的头,“没办法了,你知道的,佩特拉奶奶最讨厌深海,所以,她死后,拜托我们将她的骨灰撒入了大海,她说她即使是死了,都要诅咒海里的怪物永世不得超生——哦,就是不得好死的意思。”意识到我说了一句炎国谚语,安妮塔可能理解不了,我连忙解释。 理解了就更麻烦了,到时候她就得问我佩特拉什么时候学会炎国谚语了。 但我赌她没那个脑子想到这点,更没那个脑子想到盐风城没有书店,而这本书是崭新的叙拉古童话。 安妮塔情绪低落,抱着书一言不发走进房间,我用肩膀怼斯卡蒂:“这两天多陪陪孩子,她刚刚失去了最亲近的亲人。” 我明显从斯卡蒂的眼神中看到了鄙视,but……who cares? 斯卡蒂进门安慰安妮塔,罗德岛内很安全,我并不需要她的保护。 虽然我很早就告诉她没必要随时贴身保护我,我没那么脆弱,但很显然她没有听进去。 罗德岛二楼在开庆祝会,一边庆祝长期外勤的煌她们顺利回归,一边庆祝在龙门取得的局部胜利。 战争太压抑了,特别是这半年,罗德岛整个企业都被卷进了与整合运动的交战当中,其中有不少干员更是毫无作战经验,临危受命,被迫上阵。难得的是,所有人都对战争没有丝毫怨言,罗德岛指向哪里,大家就打向哪里。 大家都需要好好放松放松,一场热闹的聚会是必然的。 煌在叙拉古与我的通话里说的没错,她确实想见我很久了。 在二楼见到我,她毫不客气地给我一个拥抱,从一旁的桌上拿过就被,不由分说塞到我手里。 很好相处的性格,我并不讨厌。 与我碰过杯,她又看上了旁边的米莎,她伸出一只手摸在米莎的头上:“哎呀,这位就是博士收的小徒弟吧,真年轻啊,真的行吗?” 米莎啧一声,嫌弃地甩开煌的手。 煌有些尴尬地缩回手,看向我试图找我解围,干笑道:“哈,哈哈,我好像不太受欢迎啊。” 我也很莫名其妙,我摸任何一个人的头都没有激烈地反应啊,难道是我气场太强,所有人下意识都认为自己的地位在我之下了? 对于煌求助的眼神,我也只能爱莫能助地耸肩:“谁知道呢,可能叛逆期吧……对哦!现在正是叛逆期哦!” 怪不得我怂恿她喝酒的时候她执拗地选择了一杯果汁,要我说装什么装,都参与战争了,喝杯酒怎么了?犯哪家的法了?国有国法岛有岛规,在这里,我的话就是法律! 不过既然是叛逆期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这个年纪的小孩最爱和家长作对,我刚刚要是怂恿她喝果汁,她说不定已经端着乌萨斯的伏特加和我碰杯了。 米莎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狠狠地等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这是种族偏见!”握着自己的果汁,转身气呼呼离开。 我向煌示意:看,这就是叛逆期,管不住的,也不需要管。 煌罕见地沉默了,她低头思索片刻,再次举杯与我碰杯,说一句,“祝你好运。”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我没理她,游走在二层庆祝会,与所有和我示好的人碰杯。 所以说应酬最累人,一圈走下来,不仅身体上让我口干舌燥,心理暗暗喷他们都喷累了——我会对每一个经过我身边的人品头论足,暗戳戳分析她的背景、过望经历、心灵寄托,没分析出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点,我就会在心理鄙视嘲笑。 经过一间甜品店的门前,我看到拉普兰德背对众人、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蛋糕、肉松饼、千层酥,还摆着一杯澄黄色的酒。 我一时间有些发愣——不是看拉普兰德看愣了,而是我想到了桃金娘,我不明白拉普兰德在那天,塞给我一个桃金娘让我照顾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她没有任何目的,我绝对不相信。 但如果说她有目的的话……桃金娘能干什么呢?战斗力方面,她确实有,但与斯卡蒂他们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将她放在另一个地方,交给阿米娅她们领导,可能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她也不可能是拉普兰德派过来专门打探我在叙拉古做什么的,我相信桃金娘的人品,相信她即使真的收到拉普兰德的委托,也不会告诉我。但我不相信桃金娘的伪装,如果她真的抱有某种目的,她绝对藏不住。 更何况我试探地问过桃金娘,我问她:“拉普兰德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那时候桃金娘是完全一头雾水的,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我在说什么,最后我只能以说错了应付过去。 所以桃金娘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和她相处倒是挺开心的。 我本来就喜欢小孩,他们可爱单纯不复杂,桃金娘的行事作风就像极了一个小孩,可同时她的心理确实是成年人,所以她也有着孩童不具有的成熟,懂得什么时候玩闹什么时候正经,所以我也不排斥与她相处,甚至可以说和她相处有时候甚至很放松。 但……目的呢? “博士喜欢拉普兰德干员?”我的侧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像是动漫中常有的男二声音,就是那种废柴主角身边乐观开朗的死党的那种声线,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人的生活很充实的类型。 我回过头,是极境,米莎曾经向我推荐过极境干员,因为他的源石技艺很特殊,可以保障通讯,因此我也多注意了几分。 但我对他最大的印象,还是他很不要脸地,试图在干员档案上写自己是帅哥的自恋狂形象。 面对极境的问话,我干脆承认,“很难看出来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极境先是谨慎地朝拉普兰德方向看了一眼,外面很吵闹,拉普兰德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 饶是如此,极境也凑近了我,撇着头,一只手立在一边,挡着嘴压低了声音,“我打赌,拉普兰德干员对博士也有好感。” 被他的氛围吸引,我也不禁压低了声音捂住了嘴巴,我说,“你别放屁了,自恋自己的脸没关系,自恋自己的推理能力别逼我抽你。”推理大师在这里,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不放过,你凭什么比我懂? 极境冲我抬眉,得意地低声告诉我:“我有办法证明。” 说罢,抬起我的手,强迫我与他碰杯,接着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我的,博士。” 我看着极境走向拉普兰德,他做足了姿态,弯腰对着拉普兰德优雅行礼,“一起喝一杯吗?拉普兰德小姐。” 你妈的!你想挖我墙角? 拉普兰德抬头看看四周,几乎所有人都二三成群,与好友一起聊天、喝酒、吃东西,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家甜品店里,确实显得有点不太合群。 她离开凳子,对极境微笑,转过头看见了我,端起酒杯从极境身边走过,“一起喝一杯吗,博士?” “我,我……乐意之至。”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极境,是我误会你了,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八十七章 这让我怎么说? 拉普兰德心情似乎很好,她仰着头,从经过的桌上随手取了一根吸管,和我碰杯之后,用吸管啜饮杯中的甜酒。 她占据了主动,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我跟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拉普兰德走到一张放有披萨的桌子面前,用刀切下来两块,自己拿了一块,另一块递给我。我注意到她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我。 “博士在叙拉古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咬下一口披萨,拉普兰德继续顺着会场边走边问我。 什么意思?这是闲聊?还是谈正事?我应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平日,我绝对不会对这种问话多加判断,但拉普兰德今天的反常令我无所适从。 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被动,但我贫瘠的相关知识更不知道要如何重新掌握主动权。 我太久没有回应,拉普兰德回过头奇怪了看了我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地方吗?” 大脑飞速运转,转了一会儿后就放弃:人是一个经验性动物,而我的数据库里没有储存任何解决此类问题的经验方法。 所以我决定谨慎回答,心里默数着数字尽力让自己回到平常的状态:“那么,你是希望我遇到什么呢?还是没有遇到什么?” 如果她详细地举例某事那就是谈正事,如果好奇我为什么这么问那就是闲聊,起码我就知道后面该怎么回应了。 哪知拉普兰德听到这话,愣了一瞬,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还带着某种我看不懂的神秘微笑,“博士出去一趟叙拉古,回来倒是内向了许多啊。” ????? 跳出情况外了,这到底什么意思?闲聊?谈正事?我又要怎么回答这个破问题? 刚刚默数数字建立起来的安心状态一瞬间又荡然无存,我真是讨厌极了不在掌握中的一切情况,“我只是,觉得,拉普兰德你……今天是不是攻击性有点强?我好像有点不太适应。” 谈话间,我跟着拉普兰德走到了会场另一个角落,这里干员稀少,但食物种类仍旧繁多。 拉普兰德走到角落的一张小圆桌旁,放下双剑,从不远处的餐桌去拿食物。 我站在原地皱眉思考怎么回答拉普兰德的问题,眼角瞥见了极境,稍稍偏头,他和调香师在远处聊天。 我的心底警铃大作,这俩人凑一块儿准没好事。 可还没等我细想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极境就转过头也看见了我。 他冲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战况又出现了新变化?求之不得!我现在处理公务文件都比在这里自在。我没多想,从口袋掏出入耳式的战术耳机戴上。 一阵静默后,极境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听得见吗?博士。” 我瞧瞧看了一眼拉普兰德,她没注意这边,我用一只手捂着耳朵,手指在耳机上轻敲几下做回应。 拉普兰德走了回来,她将餐盘中的食物放在圆桌上,没有注意到我耳朵中的隐蔽耳机。 极境的声音重新在耳机中响起,“帮她拉开椅子。” 什么?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极境在说什么。 妈的,要你个狗头军师帮我出主意?再说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这种小手段是用来骗小女生的吧?你哪瓣屁股觉得拉普兰德也是这种人了?你是不是偷偷跟月见夜去当牛郎了? 冲背后竖一根中指,我果断关掉通讯。 拉普兰德放下食物,将双剑靠墙放在地上就要入座。 我犹豫一下,还是走上去帮她拉开了椅子。 拉普兰德似乎很惊讶,但这惊讶没有持续片刻,她就坐了下去,抬头对我微笑,“谢谢博士。” …………沉默片刻,我重新打开了耳机。 拉普兰德一边用咖啡勺搅拌咖啡,一边盯着咖啡问我:“博士之前说过喜欢我?” 我张口想回答,又迅速明智地闭上嘴。 若换作往常,这种问题我随随便便就应付了,那有什么,我从不耻于承认。 但现在的氛围却让我有点开不了口。 我向她摊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我们能不能恢复一下原来的相处氛围?今天是不是有某个逼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拉普兰德听罢哈哈大笑,她笑的太开心了,开心到让我感到被冒犯,她说,“他们果然说的没错,只要对博士稍微主动一点,出乎博士意料之外,你就会不知所措。” 我大怒:“谁放的屁?” 拉普兰德将头发收进椅背内,这代表她接下来身体要倾向桌子。 果然,她身体前倾,双肘撑在桌上,双手交拢挡住下半张脸,让我看不见表情,她静静的不说话,用一种熟悉的眼神盯着我看,我认得那眼神,那是一种恶趣味的,捉弄猎物的眼神。 我突然明白了,拉普兰德的恶趣味。 她如同荒野上的猛兽一般,有着玩弄猎物的恶趣味,所以,她通常用一些残忍的手段、残忍的话,给他人希望又绝望,带给他人恐慌。 但这一套在我这里不起作用,因为我对她如上的手段甘之如饴,所以她换了一种方式。 或许是刚才冷静的思考,亦或者是我想通了其中关窍的缘故,我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拉普兰德也注意到我的变化,她收回目光,啧一声,重新搅拌起咖啡,“真是无趣。” “所以,瞧,我才不会无措。”底气上来了,我有足够的脸皮反驳刚才的出糗。 “是不是呢——”拉普兰德拉长语调,脖子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好半晌后,她突然低头,似笑非笑,对我摇动手指,“啊哦——很遗憾哦,博士,我掌握了一个关键证据呐,至于这个证据是什么……” 她仔细地观察我的表情,确认我有在复盘查漏后,满意地点点头,“……看我心情告诉你吧。” 我懂事地为拉普兰德的空酒杯斟满酒,接着与她桌上的就被相碰,一饮而尽,“祝您长乐未央,永受嘉福。” “博士这不是会说吗?”耳机里,极境这个逼趁机嘲讽。 我对拉普兰德伸手,“双剑借用一下。” 拉普兰德虽然奇怪,但还是递给了我。 我手持黑白双剑,举在耳边,用力摩擦剑身,钢铁相交,发出格拉格拉的刺耳声。 摩擦片刻,我停手,确认耳机里极境又听到极境的道歉声,满意地将剑交还给拉普兰德。 这种耳机会将声波放大,并通过骨头直接传至听神经,所以极境那边比我的感受更深。 拉普兰德并没有深究,她优哉游哉端着酒杯,“让我们换一个话题,博士,你似乎对我有诸多的宽容?为什么?” 气氛重新回到我所适应的样子,我对这种问话毫无羞涩,坦然地说出一个事实,“因为我爱你,亲爱的,我爱死你了。” 拉普兰德一愣,似乎是确认了我没有说假话,随机再次爆发出大笑,就好像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引得会场众人频频侧目,但在看到拉普兰德的一刻,大家都没有了疑问。 笑够了,她停下来,她的表情像是在讥讽我一般,“为什么呢?博士,我还是想知道理由。”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如果我能了解为什么喜欢拉普兰德,我就完全可以做到不喜欢她。 这很简单,将喜欢的因素抹除就好了,但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 略做思考,我关掉耳机,试探性开口:“可能是因为……我缺乏安全感?说也奇怪,我刚苏醒的时候,面临整合运动疯狂的进攻,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想来,我应该是怕死的。这种安全感确实一直伴随我到如今方稍稍缓解,但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怕死。” 我像是在给拉普兰德解释,也像是在给自己解释。 “因为你只是不爽,不爽刚苏醒就被推上战场,遗失记忆的你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觉得谁都在利用你,博士,这才是最真实的你。” 拉普兰德一语中的,我随着她的话对照自己的心理,发现竟然意外的准确。 我向后仰头,定定地看着拉普兰德,手伸上前,触摸她眼上的疤痕。 真是一对漂亮的眼睛,不仅能洞悉敌人的弱点,还能轻易看穿我的心。 “那我可是给你开了一个好大的后门啊,拉普兰德,毕竟,我从没觉得你在利用我。” “所以我说,我喜欢你对我的信任,博士,我说过。” 我承认这一点,她是说过。 “不过真是好笑啊,博士,竟然会有人因为——”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回忆刚才的对话,笑容中道而止,目光环视会场之后,又回到我身上,“——这样啊,你也是‘落单的狼’啊。” 落单的狼?我似乎在拉普兰德的干员档案中看到过这个称呼,细细想来,真是确切的称呼。 我从加入罗德岛开始,就一直以一种游戏人生的心态玩弄众生。 无论是和阿米娅的感情升温,亦或是与其他干员的交织牵绊,这些都是促使我留在罗德岛的原因,但却不是必需品。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实现阿米娅的愿望,一切结束之后,就这么离开罗德岛也不错,我依旧可以一如往常,因为我已经处理完了所有我在乎的事。 但与拉普兰德的交流,从一开始便吸引着我,我想不出原因,只将之归结为一种看不见的气质。 知道现在,被拉普兰德点破,我方才醒悟。 落单的狼,落单的狼。 一匹独狼需要的不是一个群体,而是另一个如他一样的独狼。 “继续回到你的破绽,博士,”拉普兰德放下酒杯,站起身,绕着桌子来到我这边,挡住我与会场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果是以前的你,在我刚才谈到‘他们’的那一刻,你就开始思考并追问‘他们’是谁了。” 他们?我刚才竟然确实忽略了这个疑点。 我今天都遇到过谁? 斯卡蒂?安妮塔?煌?米莎…… 调香师和极境! 心理检测……治疗…… 我抬头,盯着拉普兰德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调香师她们和你谈过?她们指使你来和我演戏?为了所谓的‘心理治疗’?” 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啊哦——再次回答错误,博士,我不觉得那个米诺斯的大小姐有资格‘指使’我,”她故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难道我在博士你的心里,地位竟然如此低吗?” 拉普兰德左手伸向我的脸,绕过脖颈,抬起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 我莫名有些紧张,“所以你是……” 她点头,“是啊,那个小姑娘确实找到过我,询问我是否对博士你有好感,她试图用所谓的‘感情’治愈你的冷血,真是天真的想法,像是那个年纪会想出来的事……”她眼睛稍稍上移,似乎是在思考一些话要不要讲出来,最终,她选择了隐瞒,“总之,她建议我可以试一试,她说,博士你似乎……很受欢迎?” 她今天有点霸气过头了,我竟然像被捉奸在床一样慌乱地否认,“不可能!罗德岛的人眼睛是有多瞎才会欢迎我?” “是吗?”拉普兰德故作沉吟,“那我也可以去找斯卡蒂的麻烦咯?” 说罢,她转身作状欲走,我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来,好言规劝,“你不敌斯卡蒂。” 拉普兰德饶有趣味地正过整个身子:“真正原因呢?” “如果你对其他任何人动手,我都会在事件结束后计较得失,再决定和你翻脸还是如常。但只有斯卡蒂,我会在你动手之前就阻止你。” 拉普兰德来了兴致,她靠近一步,用身体将我重新逼回到凳子上。 她一边左脚踩在凳子上,一边凑近,与我的脸只剩下半掌距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表情。 “阿米娅呢?”她问。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她在问我怎么看阿米娅。 “女儿。”我回答。 “米莎呢?” “徒弟。” “艾雅法拉?” “后辈,顺带一提,伊芙利特是宠物。” “我呢?” “……是我自己。” “那……斯卡蒂呢?” 我沉默了。 每个人在我心目中都有着不同的位置,她们位置不同,地位大多是等同的。 阿米娅是女儿,为了实现她的理想我可以付出生命。 米莎是徒弟,是令我骄傲的产品。 小绵羊是后辈,她的病症令人怜惜。 小火龙是宠物,宠物……有什么多说的必要吗? 拉普兰德就是我自己。 最后,是斯卡蒂,她是神袛,而我,有为她尽忠的义务。 但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第八十八章 不开银怕说不过去吧? “瞧瞧,瞧瞧博士你的眼神,这是一种什么眼神呢?逃避?啊不对,是愧疚?愧疚。你对斯卡蒂抱有愧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的语气很肯定,她了解我如我自己。 我推开拉普兰德,整理衣裳,理智重新攀回高峰,即使拉普兰德的脸离我近在咫尺,“对不起,我不能讲。” “明白了。”拉普兰德点头,我很感激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追究,斯卡蒂是唯一知道我最大秘密的人,我并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分享,不是它有多么宝贵,而是我知道,秘密,是一种负担。 我毫不怀疑拉普兰德会保密,但多知道一个能毁灭世界的未来,除了造成恐慌,并无任何益处。 而那个未来,我会处理,这样就够了。 “抱歉,”我绕开拉普兰德,转身走向办公室,“我需要冷静一下。” …………………… 米莎和阿米娅都在参加宴会,办公室内只有我一人,我没有多余的动作,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我知道会有人过来。 十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调香师走了进来,她看到我的状态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我是在等她。 “哎呀——”我站起身,慢斟了两杯茶,状若无意地感叹,“罗德岛什么时候做起婚介生意了,我这个博士竟然都不知道。” 调香师犹豫一下,在对面坐下,“博士,您今天不应该拒绝拉普兰德的,这对您,对罗德岛,都好。您对干员冷漠的态度可能会造成罗德岛内部的不满,您应该……”调香师看到我的神情逐渐放松,用一种倦懒的目光看她,她背后对我的分析让她了解这代表什么,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艰难地说完后面的话,“……您应该、通过一段亲密关系,来重新构建起、与他人交往的,方式。” 我点点头,从沙发后摸出一把铳,抵着她的脑袋: “你们背后有一个团队,一一分析我的每个行为动作,和心理状态?”多么可笑啊,我竟然被这种团队盯上,他们像猎狼一样,在暗中死死地盯着猎物,试图完全掌握猎物的一切活动之后,顺势给出致命一击。 好笑点在哪里呢? 好笑的地方在于,这个敌人居然在罗德岛内部。 或许我的气势太逼人,调香师收到惊吓,她身体突了一下,鼓起勇气指向门外:“其实,最了解博士的是……拉普兰德干员。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那么吓人,相处起来倒是很温柔。我和凯尔希医生,以及白面鸮同事,只是觉得博士应该有一段亲密关系来改变自己,至于博士的每个行为代表什么,都是拉普兰德干员提供的。” 我迟疑一瞬,“对不起,我道歉,请你继续,我不该怀疑你们。” 随后,按住耳麦呼叫,“斯卡蒂,回来吧,不用找凯尔希麻烦了,帮我向深海猎人道谢,有机会请你们吃饭;米莎,取消动作……哈哈,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们赖以吃饭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让你销毁……这只是一次演戏,看看你的警戒心够不够……对,收工吧,做的不错。” 我的话可能吓到了调香师,她喉咙上下滑动,端起茶杯掩盖自己的慌乱。 “再次抱歉,调香师小姐,请你相信,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但我不得不防备其他人会对我产生恶意。”我为调香师撤掉茶,倒上一杯水,里面加入糖块,希望甜食带来的多巴胺和内啡肽足够让她放松,“请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我觉得我对干员的态度并没有问题,事实上,如我所说,我对所有干员都不存在恶意。” 调香师放下茶杯,端起糖水,一边放在嘴边啜饮,一边偷偷观察我的表情,确定我真的没有在生气后,她放下心,“博士您不能那么冰冷机械地对待其他干员,要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意志的。”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个词句,但我其实真的没有生气。 “这有什么关系吗?” “嗯……举个例子的话,每个人面对生活中的压抑,要么选择与同伴倾诉,要么选择彻底压抑。但博士您和拉普兰德,你们这种人会选择向自己倾诉,所以您常常会讲一些奇怪的,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因为你并不期待任何人的回应,你只是在自言自语。” “拉普兰德干员也是如此,她残忍的笑话同样是自己调节心理健康状态的一种方式。” “同时我有猜测,当然,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再次偷偷看我一眼,确定我没有因这些话生气后,放下心,“博士您可能会用一些歧视性的脏话来调节自己的心态,虽然你不会说出来,但这种行为即使对于心理压力的调节行之有效,也影响了博士你看待他人、看待这个世界的评价。” “而这种行为,对人际关系带来的最直观影响,就是博士您不够体贴,特别是对女性干员来说。” “不啊,我觉得自己很体贴。”我指向调香师手中的杯子,我懂得帮她换水,想得到用甜食让她放松,我怎么会不够体贴? “以下是拉普兰德的见解,那就是:博士您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您其实将所有的礼仪和风度,都当做了为了获利而进攻的武器,您只有在抱有某种目的的时候,才会将这些特质展现出来。” “长期下来,您已经习惯了在不算计别人的时候收敛起自己优秀、温柔的一面,用炎国的俗语将,叫做……‘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是这么讲没错吧?” “同时在日常生活中,您又需要如之前所谈论的,一种心理的负面宣泄,所以,您可能……真的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温柔。” 是吗?我开始回忆自己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时刻,米莎、斯卡蒂、弑君者…… 想到的越多,我越无法否认,调香师是对的。 当你对所有人态度恶劣,唯独对某个个体体贴的时候,你在他心中的好感度会骤升,这种好感度骤升带来的优势是巨大的,无论是与敌人的谈判,还是攻心,都极为有效。 更有些时候,这种优雅形成了对敌人的无形压迫,你越优雅,便越显得稳操胜券,敌人的压力也会越大,我利用这一点占尽了便宜。 所以,久而久之,这些正面的品质成为了我不愿意轻易掏出来的东西,因为过往的经历告诉我,这些优良品质出现是需要获得更高收益的,所以,当你不能获得高收益,对他人体贴便是吃亏。 我没有这么想,但潜意识却这么做了。 调香师的语气很温和,和她交谈,即使是在谈论你的心里缺陷,也不会让你生厌,怪不得她能被派来照顾我的心理,她确实有一种家族出身、教养极好的温柔,娇弱却不娇气,能让人感到由衷的舒适、放松。 如果要论普通人的结婚对象,她可能是最合适的一个。 当然,她也是看不上你的一个。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请博士对其他干员温柔一点如何?请注意——如果博士刻意地过分温柔,我会理解为博士实际实在抗拒,因为我相信博士你懂得把握分寸。” 啧!真让她说中了!我打算等下去对每个人面带菊花,来证明她这套方法的毫无作用。 “我明白了。” “那么,博士,我们可以继续最开始的话题吗?您应该对拉普兰德干员同样抱有好感才对,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在那种环境氛围下,顺利和拉普兰德结成关系呢?毕竟拉普兰德也表露了对我的好感。 她照顾我的面子,话没有说完,但我理解她想说什么。 我沉默,调香师不急不躁,静静的等待,看起来很有耐心。 安静半晌,调香师率先开口,“博士,我可以说吗?” “你说吧。” “博士,您不能总是试图用理智去解决所有问题,您很理性,甚至只要自己愿意,您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理智地思考问题。所以您不觉得自己接受一段亲密关系是一个好选择,您觉得自己并不能给他人带来什么,您觉得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个恋人,您认为一段亲密的关系意味着付出,而你又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调香师站起来,仰着头,声音依旧温柔却坚定,她在房间内踱步,显得自信又不可置疑。 “可是博士啊,感情问题是不能这么计算的。当你要用一段感情走出过去、迎接新生的时候,您就应该意识到,您不能理智下去。因为您不是要去寻找一个让父母放心的妻子,您不是要去寻找一个勤俭持家的良人,您不是要去搭伙过日子,身为罗德岛的博士,您有资格,也完全不需要搭伙过日子。所以你需要停止自己内心客官的计较与评价、停止你谨慎而又理智的判断。经过一段感情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审视过去的自己。” “当有人对您表露好感的时候,你说您不懂。可你真的不懂吗?不,你只是不想懂。您的理智告诉自己,所有人都代表着麻烦,当一个人有家世,他代表的麻烦上一个台阶;当一个人有过去,他代表的麻烦再上一个台阶;当一个人资料里有着疑点,同时身手不凡的时候,他代表的麻烦达到了顶峰。” “你讨厌这些麻烦事,别人的事与你无关,所以你尽量避免与他人的情感交流,这样你只需要冷漠地看着他们去独自解决自己的问题,无论成功与否你内心都不会有涟漪。” 说道最后,调香师的语气软和下来,“博士,其实当得知我被委派关注博士心理健康的时候,阿米娅也找过我。她说她感受得到,博士对罗德岛没有归属感。博士您之所以会留在罗德岛,不是因为您和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只是因为阿米娅,或者其他您在乎的人在这里,所以你也在这里。” “阿米娅想要让您在这里获得归属,她尽力维持罗德岛内每个干员之间的关系,努力将这里营造地温馨,她也确实做的不错。或许,哪怕是因为阿米娅,博士您也应该试试,不是吗?” “可以是拉普兰德,可以是斯卡蒂,也可以是其他任何博士您抱有好感的人,只要博士您觉得合适,我们都会帮助您的。”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 罗德岛第一届乱\/交派对现在开始! 男方选手:博士! 女方选手:罗德岛全体女性干员! ……等等,凯尔希滚出克。 第八十九章 我怎么懂这种事? “拉普兰德,你……” 我叫来了拉普兰德,但我却有些不敢看她,调香师的话回荡在我的耳畔,我发誓我有听进去,也有在认真思考,可是……该怎么做呢? 在一段亲密关系中我应该处于一个什么地位?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和他人相处? 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是直接忽略,当它不存在就不会对我造成影响,现在要我自己主动着手去建立这种关系,令我无所适从。 退一步讲,我对一段亲密的关系有渴求吗?应该是有的。 可我对于这种感情的期望,更多是想要心灵的沟通,一种“You get it!”的兴奋和喜悦。 当我真的处于这种关系中,我要不要有一些肢体动作?不要的话会不会显得我不称职?要的话我自己又似乎会有排斥,总觉得肉体会玷污精神。 哪怕退一万步,我克服了自己心理的无措,能正常地与他人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的时候……我要怎么做? 搜索经验数据? Null 空指针异常! 我唯一一次称得上接吻的经验是和斯卡蒂,而且我当时是抱着杀死她的念头! 脱离这个带有恶意的大前提的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如果我在旁观自己进行这种行为,我会嘲笑自己八万遍! “博士,你……”拉普兰德察觉到什么,她的声音中压抑着揶揄,“你在逃避?逃避我?” “没有!”我的神态瞬间恢复平静,一脸正色地指责她,“不要太自恋了,拉普兰德,我为什么要逃避你?” “是吗?”拉普兰德抽出剑,挑起我的下巴,“那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推开她的剑,“太放肆了嗷,拉普兰德,怎么能对罗德岛的博士进行这种大不敬的行为?记大过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博士,在你口中听到这种话还真是好笑。”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米莎,“米莎,这儿有个人在妨碍罗德岛博士的公务,把她给我赶出去。” 米莎抬头看我一眼,理也不理,继续低下头处理公务,看得我目眦欲裂:那本来应该是我处理的文件!你让我现在想专注工作都办不到!该死的工贼! 啊?是我推给米莎的啊?那没事了。 “米莎,那份文件给我——对,就是那个消息。” 米莎从一沓文件中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我招手,“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凑过来,我下意识想偏头远离,又觉得这样自己实在太露怯,只要强忍着镇在原地。 文件中是之前赏金猎人给我的,价值五百万的欠条,我将这些欠条,和其他一些杂物折算成的钞票交给她,“将这些东西送到这个地方,然后带着交易的物品回来。” 拉普兰德伸手接过欠条,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问我,“需要杀掉对方吗?” “不,不能,当然不可以。我们做生意,要有信誉,不树立起来这样的人设以后会没人接我单的。” “哦~”拉普兰德点头,然后继续盯着手里的欠条看。 什么意思?领到任务就快滚啊,别在我身边碍事啊! “当然,不可以杀人,但可以用其他手段给对方留下一些深刻印象。我之前告诉他们我手下有杀手,我不知道他们相不相信,但我不介意让他们加深一些印象。” 拉普兰德迟迟没有反应,我只好再随口加上一些嘱托,希望她有了足够的眼色明白她该滚了。 拉普兰德点头,然后依旧站在原地看欠条,像是要把那一沓纸看出花了。 我明白了,丫是故意的。 “米莎!送客!拉普兰德不滚你就给我滚!” “哈哈哈哈哈哈——”拉普兰德大笑,笑的很开心,她终于将欠条揣进怀里,离开我身边向门外走去,“我喜欢这个任务,博士。” “滚。” ………………………… 罗德岛甲板上,我和桃金娘蹲在地上,疑惑不解。 “塔露拉怎么不动了呢?” “不知道,”桃金娘也纳闷,她伸出手在地上戳了戳,“魏彦吾也不动了,会不会是天气太冷了,他被冻死了?” 我来了精神,“我去看看凯尔希有没有被冻死!” 正说间,头顶一片阴影盖下,抬头,老女人冷若冰霜的脸映入眼帘,就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万一样臭。 我肯定我没欠她钱,难道是桃金娘? 桃金娘看见凯尔希的一瞬间,就将地上的笼子飞速藏在身后,然后腆着一张脸对凯尔希讪笑。 笑的这么勉强,就是她没错了。 凯尔希脸冷,人更冷,她不无讽刺地开口:“博士还真是好雅兴,在整合运动大肆进攻龙门的时候,唯独博士还有心思在这里斗蛐蛐。” 啊?我发楞,随即连连摇头,“不是我指使的,”看向桃金娘,“是不是你?” 桃金娘蒙圈,在我眼中的怀疑之色越来越浓,就要下令拘押审讯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摆手摇头自证清白,“不是我不是我,我一整天都在和看塔露拉和魏彦吾打架,根本没有见过整合运动的人。” 我的目光犀利起来,还说整合运动和你没关系! 我站起身,朝凯尔希义愤填膺地告密:“就是她!拘她!” … 无标题无名氏 2022-11-22(二)12:48:41 Id:kqVdeoY (po主)[举报] No. 凯尔希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她只是撇我一眼,问我:“闹够了吗?” “什么?” “整合运动前几日攻势迅猛,但最近却缓下来了,昨今两天更是陷入了死寂,博士不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农民起义没有明确的斗争目标、没有远大的战略眼光、缺乏统一的指挥和相互配合,轰轰烈烈的革命战争只会沦为后世的起义借鉴!” 凯尔希并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她只是自顾自地说,“因为前段时间失踪的两名小领袖回来了,而他们将仇恨的目光转向了罗德岛。博士,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吗?” 我疑惑,“罗德岛向整合运动借钱了?”那这应该是你的问题啊,又不是我借的。 凯尔希盯着我看,看得我内心直发毛,就在我准备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她的时候,她终于收回了目光,“看来博士你已经胸有成竹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下次这种动作,让我也了解一二。最少可以让我知道你有所准备。” 我瞬间切换回工作模式,这话什么意思?求和?还是示好?代表着君权与相权的初步缓和?还是代表凯尔希要准备君权叠更,皇权专制了?她要越俎代庖替阿米娅行使权利? 太后干政,扰乱朝纲,她想专权?可是有必要吗?阿米娅的皇权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现在就急着当皇上皇了? 亦或者她只是单纯看我不爽,想要找机会给我使绊子?只要能打击到我对她来说就是值得开心的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几乎要想破脑袋,凯尔希走了都没发现,米莎什么时候出现我也没察觉。 米莎开口的时候我甚至吓了一跳,“有没有可能,凯尔希真的只是单纯示好?”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否定,“你不了解凯尔希这个老女人,她蛇蝎心肠,心思歹毒,头顶流脓脚底生疮。最喜欢玩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游戏,用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嘲讽你的一切,显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说,就是让你猜。” “更别提她跟我本来就不对付,看我的眼神都想弄死我,你说她会向我示好?最近甜食吃多了把你脑子烧坏了吧?”我最近也没给她塞多少啊。 米莎无奈地看我一眼,按下这个话题不表,“整合运动将目标对准了罗德岛,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还是按兵不动继续在龙门提防他们杀个回马枪?” “别动!”我还没回答,就眼尖瞥见桃金娘偷偷打开我的蛐蛐罐,我急忙阻拦的时候,浮士德已经从罐子跳出来,向舰桥边缘挣扎着离开。 桃金娘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将罐盖一扣,放在地上装作若无其事,后退两步抬头望天,谁知刚好踩在浮士德身上,浮士德命殒当场。 妈的!你拿你的陈来赔! 米莎好奇,“博士为什么要用真实的名字给蛐蛐。” “当然是为了关公战秦琼啊,他们现实里打不起来,还不让我斗蛐蛐吗?” 其实真实原因是,我没有起名天赋。 桃金娘想起名xx将军,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但被桃金娘先说出来总觉得我的格调被拉低到和一个小孩同档次了,我只好一脸鄙夷地拒绝。 “联系炎国吧,”我吩咐米莎,“和他们谈一笔交易。官方。” “交易?我们在叙拉古的行动不是已经……” “不不不不,”我打断米莎,“时机差不多了,你就问问炎国想不想让龙门归复,如果他们选择拒绝的话,就告诉他们,那炎国和龙门就要面临巨大损失了。” 米莎皱眉思索:“博士是指整合运动?他们还不至于能对炎国这样的庞然大物造成威胁。” 这丫头政局意识也不太行啊,“我问你,切城14区的战斗,我们赢了吗?” “说赢好像有些勉强吧……” “没错,说的不客气一点,我们输的彻彻底底,不仅被霜星逼到绝境,更是之后迅速撤出14区,答应霜星不干涉他们的一切行动。那么,你猜猜,现在的切城受谁的控制?” 米莎若有所思,“你是说整合运动?他们夺取了切城想要作为基地吗?整合运动确实需要一座移动城市。” “嗯嗯——还是错!他们占据切城,乌萨斯会和他们算账,他们不至于这么蠢。记得我给你和阿米娅讲过什么吗?” 我给阿米娅和米莎同时上课的次数不多,米莎很快就想到了叙拉古的那次对话,她一惊:“塔露拉想挑起炎国和乌萨斯的战争?” “没错,虽然我还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方法,也不知道切城有没有武器系统、有多少武器系统,但一个属于乌萨斯的城市在手里,随便对炎国造成一点伤害都足够国际局势动荡了。” 有人可能会说,炎国也应该知道切城被整合运动夺走,不会那么不明智吧? 但再想一想,你儿子离家出走,把我儿子打了一顿,我要不要找你麻烦? 忍了?旁边那么多国家看着呢你敢忍?今天忍了明天就民意沸反盈天,国际地位下降。 再说了,谁知道你儿子到底是离家出走的,还是你授意他离家出走的。 再再说,世界上就这么几个强大的国家,有机会能找你麻烦我凭什么要放过? 米莎彻底明白,她恍然大悟,之后低头思考片刻,又不解道:“可当时博士不是还怀疑双方吗?现在既然联系炎国,那基本就是可以确定是乌萨斯在背后推动整合运动了?” “是,整合运动夺了乌萨斯的切城,极大地伤害了乌萨斯,龙门加一分;要对龙门造成伤害,但龙门绝对不至于惧怕一座核心城,总而言之,龙门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反倒是乌萨斯亏的更多,龙门再加一分;塔露拉和龙门的魏彦吾有着不清不楚的过去,两人的过去之间绝对有着联系,龙门再加一分。” “那您为什么还要选择炎国?” “正是因为炎国太可疑了啊,米莎。乌萨斯在整件事里把自己摘的太干净,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都像是一个受害者一般出现在人们面前,正因为他像个白莲花,反而才显得可疑。拜托——乌萨斯是超级大国啊,还是以好战闻名的啊,可看看他们过去半年的作风吧,简直把弱不禁风刻在了脸上!这我要都不怀疑,我可以把脑子摘下来拿福尔马林泡着了——我建议你先去泡着。” 米莎脸上毫无愧意,反而瞪着我充满了恼怒,脸皮真厚,“博士,我也是乌萨斯人。” “哦,抱歉,炎国太坏了!肯定是炎国和整合运动相互勾结!那你去联系炎国让我们也分一杯羹吧。” 米莎气呼呼地继续瞪着我,瞪了半晌,见我不为所动,泄气转身离开。 我朝着她的背影吩咐,“别忘了在罗德岛空出几间宿舍,我们马上就要有新同伴了,告诉所有阿米娅,一定要让新伙伴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她最擅长这种事了。” 告诉整合运动,我们罗德岛就是和你们不一样的烟火。 米莎脚下趔趄,站在原地想了半晌,转过身问我,“博士,你不会真的把整合运动高层打包了吧?” “怎么会呢?那会让塔露拉寒心的。”最起码我就没打算要梅菲斯特,和梅菲斯特沆瀣一气的浮士德也滚吧,两个废物,打包在一起也不如我一个扎基好用。 第九十章 无题 米莎安排宿舍回来后就显得有些沉默,低着头处理文件一言不发。 天色渐晚,早已到了下班时间,但她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执笔,一丝不苟。 身为老板,拥有这样的员工我应该很欣慰,但她的努力工作衬托的我这个老板像一个废物,我很不开心。 我本想让她滚回宿舍,她沉默干我屁事,别妨碍我下班。 但调香师的建议在我脑中闪过,我及时改口,“有心事吗?米莎。” 我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催眠:将米莎当成敌人、将米莎当成敌人,我现在对米莎有所图、我现在对米莎有所图,所以我应该对她温柔、所以我应该对她温柔。 效果很成功,我能感受到自己对待米莎的心态变了,同时,对调香师所说的“温柔”也变得游刃有余。 好!我能做到! 听到我的问话,米莎受惊,瞬间变得惴惴不安。 什么意思?她在害怕?还是在紧张?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米莎抬头偷瞄我一眼,再次受惊,低下头去。 犹豫片刻,她将电脑转过来,面对着我,上面是情报网站的信息列表,此时的页面显示的正是整合运动的弑君者。 该死的,调香师真会害人。我意识到自己将米莎当做敌人的心理状态对米莎造成了影响,我想调整过来,但电脑上的信息吸引了我的目光,让我一时间顾不得其他。 那是弑君者的样貌,以及过去经历的相关情报:弑君者,本命柳德米拉,出身切尔诺伯格,鲁珀族。其父为乌萨斯的某研究所成员伊利亚,同时,凯尔希也曾在这个研究所任职。 接下来的情报经过米莎整理,转到了伊利亚和其所在的研究所:伊利亚和研究所所有科学家,在过去某天,被乌萨斯官方灭口,除了凯尔希,唯一存活的研究所成员名为——谢尔盖!情报更是详细到明确指出,乌萨斯用米莎和亚历克斯的性命威胁谢尔盖,逼迫谢尔盖出卖研究所其他科学家的行踪,从而导致了研究所的覆灭和弑君者父亲的死亡。 而这个谢尔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是米莎和亚历克斯的父亲! 而情报进一步说明,弑君者已经为自己的父亲报了仇,也就是亲手杀死了谢尔盖。而谢尔盖的藏身处,则是亚历克斯带她找到的。 该死的,我对弑君者的情报从一开始就存在着错误。 现在再来重新梳理一下:弑君者最开始对我什么态度?敌意,抗拒。 后来转变发生在什么时间:我带她出去的第三天。 这几天之内弑君者有见过米莎吗:米莎就居住在拉普兰德的别墅内,没理由见不到。 再看看这份情报的提供者:m3。 情报提供人很光明正大,根本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m3,也就是mon3ter,也就是凯尔希。 凯尔希在用这种方法提醒我弑君者的身份。她猜到情报机构和我有关了?不不不,现在的专注点不应该在这里。 关注点在于,弑君者对凯尔希和米莎有着恨意,因为她和谢尔盖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员,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怀疑凯尔希和谢尔盖狼狈为奸,当了乌萨斯的狗。 所以在我向弑君者示好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她比我更希望来到罗德岛。 但不能是她自己主动加入的,她需要有一个介绍人,这个介绍人需要足够的地位,可以压下其他人对她身份的怀疑。 而我,毫无疑问是最适合当这张保护牌的人。 还有一点,情报只说了亚历克斯带领弑君者找到了谢尔盖,那么亚历克斯有参与杀死他父亲吗?亚历克斯知道弑君者要杀他父亲吗?亚历克斯和弑君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亚历克斯加入罗德岛又有什么目的? 自亚历克斯加入罗德岛始,我就没有停止对他的监视,这种监视直到我信任米莎,才开始爱屋及乌地相信亚历克斯。 现在看来,不止亚历克斯不值得信任,就连米莎的目的我也要打一个问号。 很显然,米莎原本是想对我隐瞒弑君者的身份的,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了解了弑君者的过去,但肯定比我早。 直到弑君者的信息被凯尔希当做情报卖到了机构内,而机构所有的情报只有我有删除的权利,即使米莎,也只有有限修改权,她瞒不住了,所以选择告诉了我。 “米莎!你坏事了!米莎!” 我抬手,揪头发?不行。掐脖子?也不行,好感到了。 被逼无奈,我只能晃着米莎的肩膀。 “告诉我,是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米莎摇头。 “那就是罗德岛不值得你信任?” 米莎抿嘴,继续摇头。 “那请你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些!” 米莎低下头,声音沉闷,“我不想……因为私人感情干扰博士您的计划。” 哈,哈哈哈,真可笑。 我抬起米莎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你们都太自大了,米莎。也太傲慢了,太愚蠢了。” “谁给你们的自信,可以隐瞒消息来左右我的判断?” “而你更愚蠢的是,身为一个拥有我交给你的,情报机构的最高领导人,你居然还不明白情报的重要性?你竟然觉得隐瞒情报会是为了整个整体好?” “你在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米莎。你的举动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有特殊目的,米莎。” “对不起。对不起,博士。对不起。”米莎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这句话很严重吗?谁在乎。 我在乎的只是这个行为让我对弑君者的判断产生了失误,这点让我很沮丧,我只在乎这个。 “你弟弟知道这件事吗?” 米莎停止哭泣,从双掌中抬起头,抽噎,“我问过亚历克斯,他也不知道,弑君者从没有在他面前摘下过蒙面。但或许,整合运动的其他人会知道。” 说完,她看向我,透露出不安,“博士,我……我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我的原谅。 我很是苦恼,“毫无疑问,米莎。你是该受到惩罚的,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弑君者会对罗德岛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我又想不到一个好的惩罚手段,这让我很郁闷。而且我本来可以信任你和斯卡蒂,现在我就只能信任斯卡蒂了,从这一点来说,你万死莫辞。”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斯卡蒂推门走进。她现实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米莎,然后将目光转向我,“博士,炎国的人到了。” “这样吧,”我站起身,对米莎说道,“你这几天好好查查霜星,倒贴钱都没关系,我不希望弑君者的事在霜星身上再来一遍。” 说完,我和斯卡蒂走出门,走廊上行过一段距离,斯卡蒂突然开口,“其实博士根本没想过惩罚米莎?” 我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博士只是因为心里不满得不到发泄,在等米莎转移话题就此揭过?” 斯卡蒂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没想惩罚米莎,她对亚历克斯和她父亲的事情是不知情的,亚历克斯也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才会在看到情报网站有这些消息的时候显得那么惶恐。如果她真的别有目的,应该会表现得坦坦荡荡,然后找借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护,她做得到这一点,但她没有。 而且,如我之前所说,我并不在乎别人背叛我,那又如何,我有足够的时间挽回一切,我并不会让悲观统治自己的内心。 我不满的是米莎试图对这件事进行隐瞒,所造成的后果并不是对我造成伤害,而是对罗德岛。这意味着隐瞒的后果需要阿米娅、斯卡蒂、拉普兰德等多个人同时承受,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我惊奇,“你们一个个猜我心思是有瘾怎么着?” 刚开始是拉普兰德,那算我和拉普兰德共同猜对方心思的小游戏,还算好;后来是调香师,调香师有任务在身,而且共情能力强,也饶过;之后是米莎,米莎本来就聪明,我也当这是她智慧的结晶。 现在就连斯卡蒂都来这一招?那可是斯卡蒂啊!在我的印象中只有痴憨可以形容的斯卡蒂啊!我身边有增智光环?以后每个人靠近我三米范围之内我是不是要收费? 斯卡蒂微不可查地轻笑,“所以博士确实因为没有台阶下在冷场?” “所以你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了?直到我被架住的时候才推门打断?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斯卡蒂不可能这么狡猾,你是谁!快说!”我双手揉捏着斯卡蒂的脸,想要看透她的本质,“你是不是戴了斯卡蒂模样的硅皮面具?快摘下来。” 斯卡蒂面无表情地挣脱我的双手,“别闹了,博士,炎国来的近卫局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狐疑地看斯卡蒂,她的脖子上确实没有硅皮面具的缝隙,但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能接受斯卡蒂其实不蠢的事实。 第九十一章 监控 ------------------------------------- 罗德岛外立着一队人,那是一队披甲戴盔、手执长矛,全身都被防护的严严实实的禁军,他们站姿挺拔,没有下令便一言不发,如同雕塑一般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这就是炎国的禁军?只来一队人?是瞧不起龙门和整合运动,还是有后手埋伏在更远处? 我扬起下巴,“斯卡蒂,去试试他们的成色。” 斯卡蒂一言不发,拔出大剑从我身后走出。 对面的禁军仍然没有动作,直到他们的队长下令让一人出列。 双方在罗德岛测试场地内站定,场外围了一圈人,所有人都知道斯卡蒂的战力,自然对这场比试兴奋不已。 随着开始的令下,两人同时动作,斯卡蒂欺身压上,那能劈断山岳的大剑如同一栋楼一样撞向对面的禁军。 禁军竖起长矛,硬吃下这一记重压后,重心下压,长矛截前,击向斯卡蒂面门,同时左腿攻斯卡蒂下盘,攻守兼备。 斯卡蒂大剑从下朝上,与长枪相碰后转腕下压,用力度将枪抵回,同时左腿踢出去,硬吃了禁卫军的踢击。 肉体与金甲相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随后,斯卡蒂迅速踏出长枪外围,她的攻击范围吃亏,即使本身实力强横,也不愿用肉体承受伤害。 两人转眼斗了百十招,终于禁卫军在自身的武器断裂后举手认输。 场外一片欢呼。 斯卡蒂走下台,眼皮微微朝下,似是在向我点头。 这一举动令我心中骇然。 斯卡蒂赢了吗?赢得无可置疑,甚至连汗都没出,但这是好事吗?当然不是! 世界上有几个斯卡蒂?罗德岛有几个斯卡蒂?但炎国有多少禁卫军? 看看他们站在一起难分你我,整个队伍都像义乌市场批发出来的高仿品,甚至那和斯卡蒂的特殊大剑能对拼百回合的长矛,在断裂后都能迅速换上新的一根。 这就是大国的战斗力? 之前有传闻说炎国发起过灭神运动,我本来不太相信的,现在信了。 一个小队的一个人就能和斯卡蒂纠缠,一整个小队就能拖住斯卡蒂,所有的禁卫军联合在一起除掉斯卡蒂很难吗? 人流散去,斯卡蒂走过来,想开口,被我及时伸出食指堵住嘴巴,“乖,别告诉我,让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洋洋得意一会儿,我心灵太脆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斯卡蒂犹豫一下,点点头,改口道:“他们很弱。” 瞧,我身边真的有增智光环,斯卡蒂这种憨憨现在都会说谎安慰人了。 我在斯卡蒂耳边低语,斯卡蒂点头后,若有所思地离开。 比试结束后,禁卫军的队长走向我,对我行礼:“炎国第三禁卫军第二小队,将在罗德岛期间服从罗德岛博士的命令。” “凯尔希的面子这么大?”不用凯尔希的面子炎国根本不会理会我……大概吧,我也不清楚之前的我和炎国有没有联系。 “这与我们本次的行动无关,我们只会服从命令。” 真是一个完美的军人。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调出我办公室的监控画面——我私自安装的监控,只有我自己知道,就连斯卡蒂都没有告诉。 在我和斯卡蒂离开后,米莎在办公室内坐了四十多分钟。 前五分钟,她在发呆,望着墙壁,眼睛一眨不眨。由于没有多余的面部表情,我无法判断她是在惶恐,亦或是其他。 第五到三十七分钟,她回到电脑面前开始工作,从她背后的监控画面显示,她确实有在认真地执行我交给她的任务,即详细搜查霜星的情报。 她仔细浏览过霜星的情报页面后,又顺藤摸瓜,细致地排查了霜星页面中出现的其他任务和机构。在确认没有发现其他疑点后,合上电脑,继续发呆。 第三十七分钟到三十九分钟,她几次掏出了手机又放回去,因为身体遮挡我看不到手机屏幕,但我猜测她是在犹豫要不要联系亚历克斯。质询或是提醒。 第三十九分钟,她将手机放了回去,抬头盯着天花板发一阵呆,起身熄灯,离开办公室。 接着查她和亚历克斯的手机通讯,米莎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手机并没有通过任何方式与外界联系,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没有其他应用的使用记录。 亚历克斯亦如是,他在这段时间并没有接收到任何人的来电或是短信。没有米莎的,也没有其他号码的。 但不排除他们有备用机,毕竟米莎已经知道我可以骇入手机了,在这种情况下,多准备一套通信设备是很明智的选择。我自己就是这样。 除此之外,还要排除他们之前几个月的对外联系记录,这需要从大量的数据中进行筛选排查,是一个完全没办法投机取巧的机械性工作,我没有这个时间,联系了白面鸮,重点搜查米莎和亚历克斯加入罗德岛后所有的通信交流。 再调查罗德岛其他地方的监控:米莎于19:35:28离开办公室,失魂落魄地游离到食堂,时间19:48:11。期间在19:39:25到19:42:47这三分钟内进入监控死角,那是一个有窗户的小型区域,不排除米莎在窗边看风景散心的可能。 亚历克斯在前四十分钟观战斯卡蒂与炎国禁卫军的战斗,战斗结束后比试场地,左转上二楼,拐角是一片监控死角,五秒钟后重新出现在监控中。之后亚历克斯在下午19:59:05进入食堂,拿取食物后看到米莎,选择坐到米莎对面。 之后两人进行了七分钟左右的交谈,米莎用餐完毕,在监控中回房。亚历克斯在米莎十分钟之后去了训练场。 我将两人交谈的监控画面截取,联系艾雅法拉来到我的房间,艾雅法拉由于听力丧失的原因,与他人对话需要紧盯着对方的嘴唇读取信息,被动学会了唇语。 由于视角的原因,监控在亚历克斯侧后方,亚历克斯的唇部动作常伴随着他的身体晃动等行为而被遮掩,因此读取他的信息难度较大。 亚历克斯:“姐姐,你███不开心?为什么?博士██吗?” 米莎摇头:“亚历克斯,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亚历克斯愕然:“姐姐,你吓到我了,为什么████严█?” 米莎坚定:“回答我,亚历克斯,你为什么会加入整合运动?” 亚历克斯:“为了……复█,乌萨斯将我们████矿场,是整合运动救了我,我需要██乌萨斯的██。” 米莎的神情有些激动:“那后来呢?你只是因为仇恨而加入整合运动,你为什么又会选择罗德岛?告诉我为什么?亚历克斯!” 监控画面中,米莎的最后一声亚历克斯似乎声音很大,引得一些人侧目,碎骨则急忙安抚米莎,待米莎情绪平复后,他说道:“因为姐姐你████,而且,我自认为已经完成了对乌萨斯的复仇,博士██████,整合运动不能,也不再能有任何机会对抗乌萨斯了,甚至,我所自以为是的██反而是在帮助乌萨斯。” 轮到米莎惊愕:“博士竟然那么早就告诉你整合运动和乌萨斯的关系?” 亚历克斯:“是啊,博士知道我█████是什么,他知道怎么说服我……” 接着,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亚历克斯双肘撑在桌上,身体靠近米莎,像是在低声交谈,他的背影完全挡住了两人的谈话。 最终,米莎点头,端起餐盘离开。 至此,米莎的嫌疑被基本洗白。 “前辈……这样就,好了吗?”艾雅法拉有些自责,她还在为没有完全读取他们的谈话而烦恼。 我摸了摸她的头,提高了音量,“够了,太够了,帮大忙了,” “去休息吧,小绵羊,以后没事做的话可以来找我聊天喝茶,”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因为源石的原因身体不适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几百cc血液罢了,给就给了,又如何。 训练室的监控画面里,桃金娘出现,兴致勃勃的要和亚历克斯比试。 耳麦中传来敲击声,我心中了然,管控宿舍走廊的监控,用之前的无人画面覆盖现在的实时录像。 我估算着斯卡蒂的时间,她会手持便携式监控器,接通我的电脑,等在亚历克斯房门前站定后会给我信号。 果不其然,耳麦内又是几声“笃笃笃”的敲击声,我的电脑多出一个监控画面。 我按住耳麦,“斯卡蒂,手持监控器在门缝四周环绕一圈。” 斯卡蒂照做,并没有回应——她不能出声——我确定没有亚历克斯没有在房门做一些反调查措施后回应斯卡蒂。 斯卡蒂先在门口静静倾听片刻,确认亚历克斯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从口袋内掏出一串钥匙,找到亚历克斯房门对应的钥匙,轻轻打开房门。 进门,她举着监控器观察亚历克斯房内的布置,他的房间很朴素,床上只有枕头和杯子,床头柜上放着台灯和水杯,一旁的桌子上是一些书籍、笔筒、水杯之类。 斯卡蒂站在衣柜前,如法炮制让我观察了一遍,打开衣柜,将几个小型的信号发射器塞入亚历克斯的鞋跟缝隙。 我观察桃金娘,她很快败给了亚历克斯,送水给亚历克斯的时候,水杯不小心发生了倾翻,杯中水全洒在了亚历克斯的鞋上。 “好了,斯卡蒂,撤。亚历克斯马上回来……等等,有另一个人在入侵监控——快走,斯卡蒂,我要将监控恢复原样。” 网络上的另一个人技术并不是很高明,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可以看到亚历克斯房间的几个监控,我处理好自己的行踪后,断开了连接。 想了想,我打开红榜的网站,将网站进行了一些变动,红榜更名犯罪榜,之后的犯罪榜上所罗列的罪犯都需要写清罪名,如:杀人、抢劫、贩独、走私军火等等。 之后,我将弑君者的信息以一百万的价格放上了犯罪榜,罪名为:杀害乌萨斯科学家谢尔盖。 “最近有没有什么外勤任务?”我下意识发问,问出口才想到米莎不在,我只好自己寻找合适的外勤任务,在明天委派给亚历克斯。 第九十二章 算法工程师也配叫工程师? ------------------------------------- “蓝毒,你来啦。”穿着蓝色外套的粉发小姑娘走进办公室,我向她招手,“过来这边。” “博士找我有事吗?”蓝毒向我靠近了两步,但还是保持着相当一段的距离。 我抬头奇怪地看她一眼,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办公桌前,“是这样的,我听说——” 话没说完,蓝毒就慌忙挣脱,重新后退保持和我相同的距离,“博士,你、你碰到了我。” 听得这话,我脸色有些难看:“没必要这么封建迷信吧?还是你们家乡对于男女肢体接触有什么特殊规定——提前说明,我完全尊重任何宗教信仰。”比如我就知道有些宗教禁止异性接触。 蓝毒摇头,她的声音很小——不,应该说,是很轻,“不是的,因为我……身体里的毒素,所以大家都不敢靠近。” “哦,这样啊,”我挥手,“那你离我远点,别传染我。” 我低头继续处理文件,等待片刻不见反应,抬头,见蓝毒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默默走到了沙发上坐下,离我有十步远。 我不觉有些好笑,对她招手:“这孩子,看着挺机灵,怎么这时候就这么痴呆,坐过来,离那么远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蓝毒一愣,身体有些踟蹰,但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反应。 我好奇地走过去,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敢靠近我,应该不是我的原因。 我倒是在她的干员档案上看到过她体内带有毒素,她自身也似乎对一些剧毒颇有研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难道她把剧毒往自己身上抹? 这是图什么?社恐?莫挨老子? 我小心翼翼地拎起她的衣袖仔细观察。 没有臭鸡蛋味,不是硫化氢;没有黄绿色,不是氯气;没有刺激性臭味,不是二氧化硫,也不是氟化氢…… 无色无臭无味,难道是一氧化碳或者一氧化氮?这两种气体抹在皮肤上也没用吧?这要怎么使敌人中毒? 不会是LSd吧?!! 蓝毒似乎看出了我的目的,她抽回衣袖,连忙开口自证清白,“不是的,博士,我没有在自己的身体上涂抹毒素。” 呼,吓死我了,我返回办公桌递给蓝毒一个试管,“医药部做过你体内的毒理分析了吗?没做的话吐一口唾沫。” “做过了,是新型未见的毒药。” 这么神奇?体内含剧毒还是从未被发现的? “米莎!赐座!凳子搬我旁边来!” 我等了两秒没回应,反应过来对着蓝毒抱歉一笑,“不好意思,米莎今天有点忙,你可以自己搬一个凳子吗?关于毒药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 “请教谈不上,博士。” 蓝毒这次只是略微迟疑,便搬来凳子坐在我旁边,我拿着纸笔,一边询问一边奋笔疾书: “你父母身体也带毒吗?” “如果我想要让一个人精神恍惚,应该用什么药品?” “你父母接吻的时候会互相中毒吗?” “你了解麦角酸二乙胺这种东西吗?” “你不小心咬到舌头会毒到自己吗?” “可以制作出一种吐真剂来吗?效果不下于硫喷妥钠的,有相关的毒素了解吗?” …………………… 蓝毒刚开始回答的很认真,简直将这当成了一项任务,后来随着我问题的增多,她渐渐的麻木、敷衍,只让人感叹人心不古。 毕竟,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对工作态度敷衍的人对生活态度也敷衍! “哪有啊!博士,只是……您问的太多问题是不是有点……与工作无关?” 一个半小时后,我意犹未尽地放下笔,对蓝毒挥手:“麻烦叫可露希尔来一趟办公室。” “博士找可露希尔有什么事吗?”蓝毒的声音响起,我再次反应过来米莎不在,不过也没所谓,传话的工具人不在乎趁不趁手。 我点头,“对,关于武器研发方面的一些构想,我想和可露希尔讨论讨论。” “武器研发?”蓝毒迷茫,“罗德岛有这方面的负责部门吗?” 我一愣,“什么?!!那罗德岛每年那么多军费都干嘛了?可露希尔不是工程师吗?” 我不知道泰拉世界这个所谓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之类的有什么区别,但在技术问题上,罗德岛似乎也只有可露希尔说得上话。 “是工程师啊,罗德岛战斗机械的智能程序就是可露希尔编写设计的。” 你妈的!算法工程师啊! 算法工程师也配叫工程师?!! 第九十三章 整合运动收尾:亚历克斯 ------------------------------------- 亚历克斯出了罗德岛,没有迟疑,抛弃我派给他的外勤任务于不顾,马不停蹄地赶向龙门。 龙门外,亚历克斯伪装面貌,隐藏身形,准备跟着混乱的人流混入龙门。 他似乎对龙门防卫的薄弱之处很熟悉,越过一个拐角,转过一个弯道,不到半个小时,就接近了龙门贫民区。显然整合运动的情报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站住,亚历克斯。” 就在他要进入龙门贫民区的前一刹那,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清冷,音调毫无起伏,好像在排斥所有人,亦或者从不睁眼想看任何人。 他转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斯卡蒂背着大剑,站在他身后的一栋小屋檐下,而他刚刚经过那里,竟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斯卡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博士,博士派你来的?” 斯卡蒂并不正面回答,她的脸上不能说是面无表情,只是平淡如往昔,即使她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战斗,她也会是这副表情。 她不做多余的表情,不是她不会,只是不在乎,只是没必要,“再说一遍,站住,亚历克斯。我不想这把大剑拍在曾经的同伴身上。” “听我说,斯卡蒂!”亚历克斯的语气焦急、慌乱,“我知道博士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但柳德米拉没有敌意!不——应该说,柳德米拉没有打过博士的主意!博士现在一定也派人去找她了,我必须先一步——” “那与我无关,”斯卡蒂无情地打断亚历克斯,解下背后大剑,“博士只让我在这里拦住你,我就那么做了。不要顽抗,亚历克斯,博士没有下达杀死你的命令,我不想因为失手让博士失望。” 亚历克斯不再说话,他正面举起右手,对着斯卡蒂的方向。 虚握,两侧通道传来剧烈的爆炸,浓烟掩盖了眼前的一切,火光吞噬着空无人烟的小巷。 亚历克斯舒了一口气,“不要怪我,斯卡蒂,我没想这么做的。我知道这完全不够杀死你,但只是阻挡你片刻的话——” 话音未落,从面前的烟尘和火光中冲出一把一人宽的大剑,大剑扎入亚历克斯身后,拦住亚历克斯的退路。 斯卡蒂平静地从爆炸中走出,“只是这点伤害就想对我造成影响,未免太自大了。” 亚历克斯还想说什么,但斯卡蒂没有给她机会,她像博士之前教过她的那样,从口袋掏出喷雾,对准亚历克斯的脸。 两秒后,亚历克斯两眼一翻,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斯卡蒂按住耳边耳麦:“任务完成,博士。只是我不清楚亚历克斯对药物的抗性,下手有些重,可能需要医疗部介入。” 停顿一些,斯卡蒂接着说道:“还有,这种简单的任务我不觉得有必须让我来执行的必要,我更应该保护博士的安全。” “胡说,”我关闭斯卡蒂那边的监控画面,“好歹也给其他干员历练的机会,不挑战自我怎么进步。” “还有啊,你为什么会觉得失手杀了亚历克斯我会失望?他又不是我弟弟。” “总之你做的很好,我派了一队医疗小组赶往你那边,你只需要在原地等候就好。如果之后你还有兴趣参与这场龙门混乱的收尾工作的话,我会发给你地址。” 挂断通信,白面鸮适时打了过来。 接通,对面机械的语气难掩疲惫的声音,“博士,任务执行完毕,三个月内的通信未发现疑点。还有,下次这种任务您是否可以考虑自己完成?” “别闹了,哪儿有领导办事员工吃干饭的说法。” 说完,我将手机放在一般,白面鸮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我静静等了片刻,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博士仍有不信任米莎的行为,是否可以将此数据加入心理测量数值报告?” 我笑,“想打听我对米莎的看法没必要那么拐弯抹角。我私人感情很愿意相信米莎,但生活和工作要分开,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耽误工作效率。” “了解。”白面鸮回答了一声,这次,她很快挂断电话。 第九十四章 弑君者 龙门城区,煌和灰喉她们会和,追击着梅菲斯特转化的行尸走肉——牧群。 穿黑色雨披,将自己的身形笼罩的密不透风的人,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他从高楼跃下,手起刀落、势不可挡地收割者所有感染者的性命。 不论他们是否无辜,也不论他们是否已经变成了牧群。 陈sir紧随其后,拔出赤霄剑,身形如同流星一样斩向黑色雨披,意图阻拦他这不近人情的杀戮。 黑色雨披果然停手,他的语气带着对陈sir的不屑:“不要多管闲事,陈。毁掉近卫局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对于龙门的颜面却是一个打击,如果你还真的在乎龙门的话,就要学着聪明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永远也不要染指。比如……我的目的,以及,是谁派我来的。” “威胁我没有用,回答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毁灭近卫局需要多长时间,但我知道,全城通缉一个不知来源的武装分子,只需要我按下手中的通报键。” “哦?是吗?”黑色雨披毫不退缩,转而面对阿米娅她们,“你通缉我的速度很快,可是,我杀死你这些盟友的速度,绝对不会比被近卫局逮捕更慢。你要冒这个风险吗?与罗德岛决裂的风险?来通缉我?” 我看不下去了,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将矛头指向罗德岛,瞬间打扰了我看电影的性质。 我清清嗓子,对准话筒:“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告诉魏彦吾,让他跪下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刚刚的出言不逊,如何?” 广场的巨大广播回荡着我的话语。 黑色雨披手中射出一颗石子,很快打碎了他头顶的一个监控。 但无所谓,这里是市区,监控很多的。 “看来谈判破裂了,那么要玩个游戏吗?赌一赌,是你杀死罗德岛人的速度快,还是自己被包围的速度快?” 我话音刚落,广场周围的阴影里迅速涌出一队兵卫,他们披甲戴盔,将黑色雨披团团包围。 “炎国禁卫军!以叛国嫌疑逮捕龙门影卫‘黑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反抗者——格杀勿论!” 从禁卫军中走出女人,她蓝发紫瞳,白衫半臂,腰悬酒壶,手握青杖。 她冲着随意的一处监控挥手,“听舍你回来了,饿就来看看,有几毁见个面。” 她的感觉令我熟悉,她的口音更是令我怀念。 我眨眨眼,压下心中的情绪,确认自己的语气没有异样,对着话筒回答:“好,我会给你位置。” 我说的是和她同样的口音,我知道她听得懂。 她确实听懂了,对着监控一笑,转过身。 青杖缓缓举起,轻轻落下。 敲击地面,大地如同水面一般泛起涟漪,那涟漪开在黑蓑的脚底。 凤鸣何雝雝,龙吟尤历历。 青色的龙影从地面窜起,盘在黑蓑的身上。 青光闪过,青龙的口中吐出一把宝剑,剑刃对着黑蓑的脖颈。 又是一声龙吟,又是一道龙影。 所有的牧群仿佛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在这嘹亮的祥瑞之音下,真正地成为了一具具尸体。 他们的死亡,在此刻,真正地属于了自己。 梅菲斯特慌不择路,聚起他残余的“大军”,誓要挡住这威严的神。 浮士德为梅菲斯特殿后,朝着巨龙射出一箭。 只一箭,他便失去了再站起来的能力。 “绕过梅菲斯特吧。”我对着话筒轻声开口。 女人点头,挥挥手,除了困住黑蓑的青影,其他震撼人心的事物齐齐消失不见。 煌愣了半天,才从刚才那神异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她干涩地开口:“博士,梅菲斯特……” “是的,他得活着。” “为什么?” “如果整合运动死光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插手切城呢?” 在我关闭这边监控的前一刻,那白衫的女人突然开口:“这次记住了,我叫令。” …………………… 我藏身的废弃楼房中突然泛起大雾。 雾色灰白,变软如轻烟。 监控弑君者的画面也被覆盖,除了一片缭绕的轻纱,什么也看不见。 我知道,这是弑君者察觉到了危险,使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但没关系,这种距离,靠窃听器也够了。 我身边的德克萨斯感受到了什么,手下意识按向腰间的剑,又在反应过来后及时收回。 “有叙拉古的气息,那女人,弑君者,她是叙拉古……”德克萨斯及时住口,瞥我一眼,“或许你叫拉普兰德来袭击她更为合适。” “哇——”我惊奇,“你还敢在我面前提拉普兰德。拉普兰德出外勤了。” 耳机内传来弑君者与人交谈的声音,我立掌示意德克萨斯她们安静。 “你知不知道……悬赏……你……”不知是不是雾气的原因,似乎些微影响了窃听器的工作。 “我在逃……红色影子……追杀……消失……凯尔希……”这是弑君者的声音。 “我不能久留……唯一的办法……回归……的选择。” 叙拉古来的莫名声音对弑君者这么说道,说完,雾气消散,原地只剩下了弑君者一个人。 “去吧,”我对德克萨斯和能天使吩咐,“活捉她,在这种狭窄的地方你们办得到的,小心点。” 德克萨斯抽出剑,寡言少语:“她还伤不了我。” “我只是客套一下,你死了最好我告诉你!” “博士!”空晃着我的手臂指责我,“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德克萨斯会伤心的。” “伤心?”我拽过德克萨斯,将她的头按到空面前,“你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来伤心吗?要说伤心我才伤心,竟然在罗德岛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只能靠交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委托给你们,我得多寒心啊。” “啊……”空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顿时有点不知所措,“那,博士……” “要不这次行动免费了吧。”我提议。 “不行!”能天使捂住空的嘴,“老板你也是,别捉弄空了,任务交给我们有什么不好,反正龙门现在也很混乱,罗德岛需要人的地方也很多呢。” 我不置可否,能天使没再闹,和德克萨斯对视一眼,走出藏身处。 片刻后,她们将被捆起来的弑君者扔到地上。 我蹲下身,开心地笑着向她挥手:“又见面了,弑君者。我在罗德岛等你,可是等得好苦啊。” “是……你,”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吃惊令她一时哑口,“你都知道了?” “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不可能承认自己没看穿,“现在能告诉我,你混进罗德岛想做什么吗?注意!注意!不要用‘对乌萨斯复仇’这种空话骗我,对乌萨斯复仇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加入罗德岛,就如同亚历克斯一样。” “我要问的,是你准备,针对谁、敌视谁、杀死谁?” “……我对博士你没有敌意,我保证。”弑君者试图举起手发誓,但她被捆绑着,在地上挣扎两下,选择了放弃。 “我当然知道,但请注意听题,我说,你,要针对的,是谁?” “亚历克斯为了向乌萨斯复仇选择了与你合作,你利用他找到了谢尔盖,并完成了一半的复仇。你与亚历克斯不同,他信奉以怨报怨,在乌萨斯受到的冤屈只有挥舞着仇恨杀向乌萨斯才能清洗,但因为米莎的原因,他主动改变了自己偏激的一面。你与他不同,你信奉有仇报仇,你不会对米莎和亚历克斯下手,甚至你会在他们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而保护他们——” 我话没说完,被弑君者打断:“你介意我杀了谢尔盖?” “不,那和我没关系,他不是我父亲,是死是活,被谁杀死都和我无关。我最多会在米莎想要复仇的时候给予她帮助,但那就已经是极限了,我无法和她做到感同身受。”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凯尔希,你认为你父亲的死,凯尔希应该负一半的责任。说实话,如果你提早告诉我这些,我仍然会欢天喜地将你迎近罗德岛,然后坐看狗咬狗,不论是你要杀凯尔希,还是凯尔希想杀你,我都不会插手。” “所以你怨恨我欺骗了你?” “也不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在乎谁欺骗我。你做错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生的没有凯尔希聪明,你想杀凯尔希,凯尔希不想杀你,但又厌烦被你盯上,所以她将这个问题巧妙地抛给了我,让米莎先一步知道你杀死了她父亲的事实。” “因为米莎先一步知道了这些隐秘情报,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再将你拉入罗德岛了,如我所说,我不在乎你杀死过谁,但我在乎团队矛盾。一个团队里存在仇恨是我不想看到的。为了避免摩擦,让罗德岛可以更高效率地工作,我必不可能将你收下你,即使米莎原谅你也不行。” “同时,当我了解这些情报后,以我多疑的性子必然会对米莎产生怀疑,从而在背后详细地调查米莎。当我发现米莎和着一切没有关系后,我自身存在的愧疚感会让我觉得对不起米莎,从而产生一种补偿的心理,这种心理很可能导致我选择帮助米莎报仇来补偿她,也就是杀死你。” “凯尔希想你死吗?并不,因为你是她曾经同事的女儿,杀死你她于心不忍。那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呢?因为本来麻烦她的事就会被抛到我身上,我会猜到她的想法,然后在是否杀死你之间陷入自我博弈。” “也就是会这么想:‘凯尔希可能希望我杀死柳德米拉,那我就不能如她所愿;但万一她猜到我这么想了,所以其实的目的是让柳德米拉不死呢?’” “我说有什么必要成立一个专门服务于我的心理医疗部门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企鹅物流的人面面相觑,她们在刚才的一大堆逻辑推理中已经听昏了头,能天使直截了当地选择了放弃理解。 弑君者有在认真理解,因为这和她的性命攸关,她低下头思考片刻,“所以博士决定了吗?是杀了我,还是……” “两难问题我只能选择可以获得利益的那一种,昨天我注意到,凯尔希交给我的,关于你的资料有部分空缺,在你父亲被杀,到你加入罗德岛这段时间完全空白,你在哪里学艺,在哪里感染源石……这些问题都没有提及,所以我选择了自己调查。没想到你竟然还和叙拉古有关。” “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獠牙。”獠牙,是被来自荒野的狼主选择的玩具,他们每一头狼都会培养一个獠牙,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胜者为王。 “凯尔希反对的,我们就要去做,不是吗?凯尔希不能阻止獠牙的斗争,更不会希望你加入獠牙,那你就一定要加入进去。在这一点上,我也会帮助你的。” “你疯了?!那个红色的影子,是专门猎杀狼的存在!” “红啊,没错,她也是獠牙,如果你成为獠牙必定会和她正面斗争。所以你可以先成为乳牙。你是什么身份无所谓,我只是希望狼主那边能有一个朋友。” 弑君者陷入沉思。 我打个响指,德克萨斯不理我,能天使没眼色,我只能吩咐最善良的空:“帮她解开绳子吧,一直被捆着怪累的。” 我向门口走去,经过她的身边,我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如果你回到了叙拉古记得联系我,我会给你足够的资金让你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当做我合作的诚意就好。而且……谢尔盖可以不是你杀的,懂吗?” 第九十五章 海兔子 龙门的战斗只剩下了一处,霜星。 她是整合运动这堆鱼鳖海怪里目的最纯粹的,也是我最想招揽的。 但她的战场我没法插手。 她得到了我的提醒,注意到了塔露拉的丑恶,也遭到了曾经为之奉献生命的事业的背叛。 她所有值得信赖的同伴,在塔露拉的阴谋诡计中,被填在了龙门这片混乱的绞肉机之中。 但她醒悟地太晚了,同伴的生命在她身边消逝,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事业背叛了自己,信仰背叛了自己,她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只想在一场战斗中了此残生。 她想用一场战斗来证明,证明她所信仰的事物仍旧存在,证明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并非毫无意义,证明,罗德岛真的值得信任。 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擅长阴谋诡计,却不懂怎么应付一颗炙热的心。 她也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这种人面前,只会让我觉得自己丑恶。 她让我想到了在那个海嗣末日中前赴后继的人,他们一如现在的她,对明知结局的戏剧中慷慨赴死。 所以在战斗开始前,阿米娅提议我离开的时候,我选择了拒绝。 我的生命无穷无尽,即使在这里负伤又如何呢,反正我不会死。 阿米娅撤退了其他所有人,与煌、灰喉联手,在霜星最后的生命力,尽力上演让她满意的结局。 这场战斗,不需要指挥,也不需要战术。 因为,罗德岛的胜利是注定的。 用霜星的残余的生命来注定。 战斗结束,霜星已经气若游丝,她早已被源石技艺反噬的身体,只能支撑战斗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说,胜利是注定的。 我也说,用霜星的生命来注定。 我屏退了阿米娅她们,这片仍冒着霜气的冰冷废墟上,只剩下我和霜星二人。 她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她的力气甚至不足以支撑自己坐起来。 我扶起她,让她靠在我的怀中。 她说战斗结束后她会加入罗德岛,她骗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我不会被骗。 该属于我的,我不择手段也会将它追回来。 即使是死亡,也别想夺走归属于我的东西。 她咳出鲜血,费力地擦去,望向阿米娅离去的背影。 阿米娅有一种人格魅力,她总能折服任何人,我是如此,霜星也是如此。 即使她只有十四岁,也是霜星眼中的光。 我低下头,与她轻声交谈,尽力不让声音打扰到她生命的流逝。 我说:“你说过的,你该加入罗德岛了。” 她身体不住地发抖,因为体温的流逝。 她左手颤颤巍巍伸向自己的口袋,我代劳,从中掏出一颗糖,塞入她的嘴里。 她说是啊博士,从今天起,我就是罗德岛的一员了。 我不满意这个答案,我当然不满意。 但我更不想欺瞒她,就像我很多时候不愿意欺瞒阿米娅。 她们这种纯粹的人,值得这种待遇。 我告诉她,你说你不信任罗德岛对感染者的态度,你的不信任是对的。 她瞪大了眼,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抬起头,尽力不去理会她的目光,接着说道:我并不会对感染者的态度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对普通人、对感染者、对商贾、对高官……我的态度都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们在我心中是同样平等的。 但是,他们在我心中平等,不是因为我尊重每一个人,而是因为我不尊重每一个人。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我不觉得谁有资格让我刮目相看。 我突然有些犹豫,有些踟蹰,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这些,是否应该告诉她真想。 在她临死前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是否显得有些残忍。 我的衣领被拽动,我低下头,她竟然露出了笑容,她开口:继续说下去,博士。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有着坚定。 我点头,继续告诉她:“我不会歧视地对待感染者,也不会友善地对待普通人。我杀的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冷血的说法:那只是一个数字。在感染者与普通人的战争中,我是永远俯视大地的第三方。” 她费力地咽下口中的糖果,这似乎让她身体的寒冷有些好转,她气息奄奄地询问:“那你……为什么选择了……罗德岛,选择了……一个,会救治感染者的……罗德岛。” 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不在乎任何一个群体,但我在乎单独的个体。霜星。我不在乎感染者,但我在乎罗德岛内的干员。他们希望我能对感染者友好,我也就这么做了。我不在乎感染者,但我在乎阿米娅。她希望能够救治感染者,我也那么做了。 所以,霜星,阿米娅真的如你所见,是一个值得所有人信任的领袖,但我不是。 我招揽你加入罗德岛的愿望是真诚的,所以,你也有资格,了解我的态度,不然那对你不公平。” 我说完了,我再次问她,霜星,你真的觉得加入罗德岛是正确的选择吗? 她笑了,她说:博士,我相信你,正因为你的说辞,我更会信任你对感染者的态度。 我也笑了,我伸出自己的右臂,将手腕伸到她面前,我告诉她,咬吧。 她疑惑。 得到霜星正面的回复,我感到由衷的轻松,我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告诉她:“你加入了罗德岛,霜星。你就算是死,也该是为我鞠躬尽瘁之后,死在罗德岛。” 我再次伸出手腕,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告诉霜星,“咬破它,咬破我的皮肤,吮吸我的血液,然后从中获得新生。快点,别让我心疼,再犹豫下去我就舍不得了,我还想给阿米娅一个惊喜呢。” 霜星怔怔地看着我的手腕,片刻,她张口,在我手腕咬下一个渗血的牙印。 她或许以为我说的只是呓语,但她愿意通过行动让我获得安心。 我闭着眼,等着她安静地吮吸。 我不晕血,我只是心疼,一年才产出几百cc,她这一下不知道要喝下去多少。 我用另一只手肉疼地捂住心口,告诉她:“就这么点血液,把你卖了也赔不起,你以后在罗德岛没工资了,什么时候还清债务什么时候再谈钱的事儿。” 片刻后,她松口,用力的两声咳嗽,咳出淤血,。 她的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不少。 “这样就行了吗?博士。不知为何,我好想,真的更舒服。更暖和了一些。” “当然不够,我的血液还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解下背包,从中掏出一个层层包裹的油纸包,解开,露出里面一块鲜嫩的肉。 “这是……鱼肉?” 我握住霜星的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吃下她,然后获得新生,霜星。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你可能会死,也可能获得足以缓解矿石病的能力,到时候你的身体就不会那么寒冷了,霜星。这件事有风险,我不逼你,我的血液最多只能提升这个过程的成功率,但其中的痛苦,仍要你自己承受。” 霜星用空出的手捻起鱼肉,没有丝毫犹豫,在放进嘴里前,她对我展颜一笑,“有什么忠告吗?博士。” “唯一的忠告就是:记得你的梦想,记得你的希望。如果这些都太难,那么,只需要记得我,并且坚持地站在我身边。” “我明白了。”霜星说完,将鱼肉塞入口中。 很快,她的额头浸出斗大的汗珠,她的眼珠在眼皮中疯狂打转,她似乎陷入到了梦境中,无论我怎么呼唤也没有回应。 我只能静静地等。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可以让自己丧失了时间观念。 总之,等到星空点点的时候,霜星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 她站起身,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她从口袋掏出两颗糖,递给我一颗。 我剥开糖衣塞入口中,辛辣的味道瞬间挤占口腔,直冲气管。 我被呛到,锤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咳嗽。 好不容易站起身,我指着霜星:“暗算博士,罪加一等,你工资这辈子就别指望了。” 霜星似乎有些怀念地吮吸着口中的辣味糖果,“原来……这东西这么难吃啊。” 耽误太长时间了,我示意她跟我向罗德岛走去。 “记得帮我保密。” 她点头。 第九十六章 争议 我带着霜星回到了罗德岛,迎接的是众人震惊的目光。 阿米娅一扫眼中的哀伤,几次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对她伸出双臂,“迟来的生物礼物!乖女儿。虽然我忘了你的生日了。” 阿米娅没有像我印象中的孩童那样来拥抱我,反而绕开我走进了霜星,这让我颇为不爽。 煌没有阿米娅那么拘谨,她的性子决定了她会上手捏霜星的脸蛋和手臂来确认真假,虽然,她按着我的两肩用力摇晃,“怎么做到的?博士!明明之前的身体已经成那副破烂样子了——啊,抱歉,霜星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霜星大度的摇头表示不在意。 我不客气地甩开煌的手,拍拍胸脯,骄傲地揽功:“我不点头谁敢死?嗯?你问问,你问问。你问问那些和我们作对的人,是不是在我点头之后才死的?” 只有斯卡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站在霜星身后,轻轻嗅闻。然后拉着我到一个角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在她的眼神下,我竟然有几分心虚,妈的!倒反天罡了!区区斯卡蒂什么时候敢对我露出这副表情了? 我很想大声斥责她,让她不要放肆。 ……但我不敢。 我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认错,“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斯卡蒂不为所动。 我捧着她的连,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和悲戚: “你不相信我吗?斯卡蒂。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值得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但你选择了不信任我?为什么?告诉我理由,斯卡蒂,为什么?” 斯卡蒂盯着我的眼睛看了数秒,移开目光,推开我,“最后一次,博士,下不为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区区斯卡蒂,何足挂齿! ------------------------------------- 夜晚,大家对明天的作战进行会议商讨。 现在的敌人出去喽啰不算,整合运动只剩下了塔露拉、爱国者,以及梅菲斯特。 而他们都在切城,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他们会利用切城来袭击龙门。 即使我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做,但无所谓了,速战速决吧,明天就该处理掉所有人了。 所有参与作战的干员齐聚一堂,没有霜星,我环视四周,满意地点点头。 站起身,身为作战博士的我有优先发言权:“明天的爱国者,任何人都不要插手靠近,太过危险了。他出身萨卡兹,拥有者超过两百年的战斗经验,为乌萨斯立下过赫赫战功,加入整合运动后更是被成为‘感染者之盾’,正面对上这样的敌人无疑是不明智的。” “我们能赢,这点毫无疑问。但是,击败他所付出的体力,已经不足够我们在接下来,同时击败塔露拉和梅菲斯特了。” “所以,我提议,我们绕过爱国者,专注对付塔露拉和梅菲斯特就好。怎么做呢?很简单,在我没有下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开战,仅此而已。” 众干员面面相觑,但我长久的指挥让他们选择了信任我,因此,没有人开口质疑。 只有凯尔希皱眉表达意见,“你在说什么蠢话?难道你认为爱国者会轻易地放过我们,任由我们攻击塔露拉和梅菲斯特吗?” 我向下看,有不少干员暗自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样认为。 “我说过了,在我下令之前,所有人不允许私自开战,就是为了不对上爱国者。而当我下令之后,爱国者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这句话打消了干员们的疑虑,但没有打消凯尔希的,“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凯尔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愧是曾仇视我的凯尔希啊,她瞬间明白了我在想什么:我,在逼迫她,明天独自对战爱国者! 我可以不在乎整合运动借切城袭击龙门的计略是否成功,但凯尔希不能不在乎。 我摆明了态度告诉凯尔希,要么,你明天替我们所有人,独自解决爱国者;要么,所有干员都会待在罗德岛,一动不动,任由塔露拉的计谋得逞。 “你疯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凯尔希脸上看见怒意,很惬意。 或许我本该用一大堆捏造的理由,通过谆谆教诲、苦口婆心来告诉凯尔希,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必要。 但……这种行径只是让我厌恶。 “啊哈!凯太后,我亲爱的凯太后啊——”我站起身,双手按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是罗德岛最高的掌权者。 现在,我终于有一点和她正面相抗的底气了。 “你想要罗德岛大乱吗?”我在她的耳边低语。 “什么?”凯尔希皱眉,但很快,她明白了过来,语气严峻地吩咐,“所有人立刻走出办公室!” 众干员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对视一眼,有序地离开会场。 “斯卡蒂,门外等我一下;小火龙,吃了我那么多糖,给斯卡蒂做个伴吧;幽灵鲨,你也是……”我点卯一般数出数个名字,那几个人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走出门外。 小火龙狂傲地拍着胸脯:“就交给本大爷了!” 艾雅法拉想说什么,被幽灵鲨拽出门。 好了,可以开始交谈了。 “明智的选择,凯尔希医生。”我真诚地夸赞。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博士,你的嫡系?罗德岛拥有作战能力的干员数不胜数,他们就是你肆意妄为的资本?” 啊——真是美妙的发现,这在我耳中无异于败犬的狺狺狂吠。 “凯太后,”悠闲地坐下,自斟自饮,“门外那些人是会听我命令的,我可以信任的人。其他人,有多少人会在太后与宰相的政治中战队呢?嗯?凯太后,请你回答回答我,在你过去无尽的岁月中,得罪了几个敌人?交好了几个朋友?哪一个能为你扛起反抗罗德岛的大旗呢?” “当我的命令和你的命令冲突的时候,谁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身边呢?红吗?我会让斯卡蒂拦住她,杀死也无所谓。阿米娅吗?你希望看到她在你和我的争执中纠结伤心吗?可露希尔吗?让她带着她所有的战斗小车吧,能不能拦得住幽灵鲨呢?” “我的记忆力不太好,我想不出还有哪个名字,您能提醒我吗?” 凯尔希沉默不语。 “难道你在赌吗?凯尔希医生。你在赌我会不会坐视切城进攻龙门?没关系,事后我会道歉的,我会想阿米娅道歉的。我会是: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的计划出了失误,本来应该死亡的爱国者居然还活着,对不起对不起,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嘛,你利用了我,我有一点点小小的不开心,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换做我利用你怎么就不行了呢?更何况我还是光明正大地邀请你,岂不是比你更高尚?” 凯尔希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但我知道,她同意了。 第九十七章 你也值得夸赞? ------------------------------------- 第二天,所有人埋伏在切城外围,等候我的命令。 凯尔希消失不见,没有人提出质疑,但我知道,她去履行约定了。 算算时间,我不动神色地看向身后几个人,她们和我对视一眼,随着我悄悄跟了上去。 切城核心城中央,凯尔希和持巨盾的爱国者相对而立,她们还没有开战,她们仍在交谈。 凯尔希明白,凭她独自一人,想要杀死一个权利反抗的爱国者,还是太吃力了。 我打开耳麦,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没有打扰。 听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毫不遮掩自己的身形,向他们走去。 我靠近时,听到了凯尔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对爱国者的夸赞:“……经历没有左右你的意识,你血管里依然留着不会止歇的血。你并不可笑,你这的尊敬。” 一股热血涌上我的脑门,凯尔希她怎么敢说这种话?她凭什么说这种话?她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说错话了啊,凯尔西医生——您应该这么说才对:”我从凯尔希身后走出,轻拍她的肩膀,站在她的面前,指着爱国者:“你和你的种族令我感到恶心!萨卡兹?下贱的族群!” 罗德岛有没有萨卡兹?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声震吼,mon3ter迅速出现,拦在我和爱国者中间,将我护在身后。 凯尔希扯着我的身子后退,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我就那么让你感到愤恨吗?博士!你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被算计!你是为了斯卡蒂!你必须这么斤斤计较吗?为什么?” “为什么?”我怪异地看着凯尔希,“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凯尔希医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了,什么时候一定要为某件事求一个理由了?为什么?就因为我和斯卡蒂关系好,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任何侮辱斯卡蒂的话语都令我愤愤不平,我会自己找回场子,不是为了斯卡蒂,而是为了我的痛快。” 凯尔希看了爱国者一眼,对方目前还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看我们的争吵,回过头:“你这样只会让我们陷入麻烦。” “麻烦、麻烦、啊——真是美妙的词汇,我们怕麻烦吗?嗯?凯尔希医生。告诉我,我们这种永生不死的存在,会惧怕麻烦吗?” “在你对面的是蝼蚁,是虫豸,是卑微,是低等,是终将步入死亡的存在,是终将留恋时间的腐尸。” “你会惧怕和他作战吗?不应该啊——他会死,但你不会!你让他三拳两脚又能怎么样呢?嗯?告诉我,凯尔希医生。” “对于我们这种人,这种不死的存在,时间是玩物,世界是游乐场,生命就是一场游戏啊——我们从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吝惜别人的生命。” 凯尔希身躯颤抖,但眼神和语调还是在努力维持平静,为什么呢?因为我侮辱了时间?侮辱了世界?侮辱了生命?还是…… 因为我侮辱了萨卡兹,侮辱了爱国者,侮辱了她所在乎的人? 那太好了——那你就应该体会到我的感觉啦! “你疯了,博士,”凯尔希深呼吸后,开口,“你已经失去理智了,你不应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别这么说,可敬的可爱的可畏的可笑的凯尔西医生——” “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只是侮辱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萨卡兹罢了,他和其他萨卡兹唯一的区别只有你在乎。但你只在乎这一个吗?你在世界上没有其他敬重的爱戴的佩服的赞叹的人吗?我告诉你吧,他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而他们唯一保持体面的方法,就是在我找到他们之前,和我打好关系,和我的关系好到和斯卡蒂的地步,这很简单吧?这样他们就是自己人了,而我是不会责怪自己人的。” “我在你眼里还不算自己人吗!”凯尔希声音提振了几分,已经带着呵斥的感觉,这种状态的她还真少见。 “算吗?不算吗?”我摇头晃脑苦思冥想,最终决定放弃,“恕我愚钝,我只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足以平息你对斯卡蒂的侮辱。” 凯尔希咬牙切齿,“你!和拉普兰德!还真配!”这几个字她几乎是挤出来的。 我向她鞠躬,“谢谢夸奖,这句不算在侮辱拉普兰德之内,我原谅你啦!我和拉普兰德新婚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叫你随份子的!” “让我猜猜,你想打晕我?把我扔出去?好让你们两个老朋友继续保持友好的聊天环境?” “告诉你吧,凯尔希医生,告诉你吧。” “这么做是徒劳的,放弃这种手段吧。” “如果我真的被打晕了,那爱国者就会生不如死啊,我真的做得到这一点,我相信你也认同我做得到这一点。” “唯一避免他受辱的方法,就是你赶在我之前杀死他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友好的关系并不妨碍你将他推向末路。” “但我仍会开心,因为这是我逼你做的,而非出于你自己的自由意志。所以我还是会开心。” “而且不怕告诉你,凯尔希医生。我早就准备好了录像设备,你亲手杀死爱国者的录像,我会珍藏起来,我会一遍一遍欣赏的啊。” 凯尔希的呼吸急促,但有人比她更急促,我转过头,是模样怪异的萨卡兹爱国者。 “狂妄的人,我,怎么会死?我会,杀死你,连同,你身边,的,凯尔希。” “不,你会死,您当然会死。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了应对一个两百岁的萨卡兹,付出了多少努力,布下了何等的天罗地网。” “您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这很容易,任何一个手持尖刀的人都可以做到,我甚至不会反抗。” “可是你能感受到吗?感受到我身上,属于你女儿霜星的气息。罗德岛囚禁了她,为了你。” “你要抛弃她吗?抛弃你所疼爱的女儿?一如你曾经做过的那样,一如曾经那样背叛自己的妻子?一如曾经那样谋害自己的幼儿?一如曾经那样,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着霜星并非亲生,所以连她也是可以舍弃的,是么?” “你想光荣的死去,像一个勇敢的战士那样,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为了这卑微的私心,牺牲任何人也在所不惜,是么?” “无论是霜星?是塔露拉?是这群无辜的感染者?即使你知道他们在你的负隅顽抗之下,会死的毫无意义,你依然要这么做,是么?” “够了!”凯尔希愤怒地打断我,她呼吸急促,身体发抖,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她只是问我:“我就有那么让你感到仇恨?甚至恨过敌人,你也要报复我?” “其实不至于此的,真的,凯尔希医生。但敌人,早已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我想更残暴都找不到理由,您让我怎么办呢?盐风城对斯卡蒂有阴谋,他们主教的鲜血现在还涂在教堂的墙壁上呢,我只是想诛医生你的心,这还不够温柔吗?”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揭过这一切?向斯卡蒂道歉吗?那也行。” “别这样,别这样,”我抱着脑袋痛苦不已,“我真的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要什么。我真的想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原谅你,只有你做出来之后我才能判断。我真的想不出来,别逼我,求求您,凯尔西医生。” “我唯一能抒发自我,放飞自我的时候就是和凯尔希医生您作对了,我很感激你,凯尔西医生,这是实话。” “罗德岛的公务无聊至极,算计有趣却不热闹,战争热闹却不可乐。我的感性永远被一堆事物用理智压制地死死的,唯有在凯尔希医生您面前才会出来散散步。如果放弃了敌视您,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了,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凯尔西医生,这不让我感觉自己活着。” 说到最后,我泪流满面,在凯尔希的面前哀声痛哭。 正哭着,我想到一个可能,一个令我压抑不住快要乐出声的可能,呆滞片刻,我擦干眼泪,看向凯尔希,眼中不无哀求和怂恿: “我想看凯尔希医生您哭出来,行吗?就一下,一下也行,我想看您流眼泪。我实在想不到您这样的人也会流泪,我要是能见到这一幕死也瞑目,我发誓!我原谅你的一切过往,哪怕你之前陷害过我仇恨过我都可以一笔勾销,您以前没有陷害过我,现在捅我一刀也来得及,我不会有任何反抗,您能哭给我看吗?” 原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但这一念却很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或许这就是“见自己”为何难了吧。 我静静等了片刻,凯尔希没有丝毫回应,不答应也不拒绝,我叹口气,面向爱国者,“抱歉耽误您这么长时间,你们可以开始自相残杀啦!” “您是一个战士,我的内心敬重您,这是实话。但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在行为上也敬重你的地步,所以你只能死的憋屈,死的毫无意义。” “罗德岛,的,博士,我,记住了。”爱国者的声音低沉,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其实我们本没必要闹到如此不愉快的地步,老爷子。您能帮我想一个诛凯尔希心的毒计吗?您曾经和她共事,一定对她的弱点在熟悉不过了吧?只要能让凯尔希愤怒、伤心、哀痛……总之只要是负面情绪,怎样都行。我不在乎你,我只在乎凯尔希,您只是凯尔希的牺牲品,您可以用条件换取自己的性命的,这是你的权利,你有权这样做,可以吗?” 凯尔希的呼吸再次急促,她推开我,走到mon3ter身边,“不要再说了,博士,我答应你。” 我振奋精神,“你什么时候哭?” 一声震吼,mon3ter的短胳膊穿过爱国者的胸膛,爱国者没有反抗。 什么意思?你说你答应杀爱国者?我才不在乎他。 凯尔希静静地望着爱国者的尸体,在原地伫立许久后,收起mon3ter,转身,“走吧。” 我没理会她,按着耳麦:“斯卡蒂,来这边确认一具尸体是否真的死亡,对……没死的话就交给你了……记得检查仔细点,心脏、脉搏、呼吸……你身边有红外生命探测仪的话也带着……死了的话就砍头埋了,他值得这个待遇。” 凯尔希走在前面,“你还是不相信我,你甚至觉得斯卡蒂检查不处理爱国者是否假死,所以即使到了最后你也要让他身首分离。” 我哈哈笑,“你哪点让我觉得可信了?你知道吗,凯尔希医生。我今天本不打算闹到这个地步的,我只想和爱国者谈合作,他所在乎的一切我能帮他实现,我相信阿米娅会比塔露拉更有人格魅力,布置的杀死他的手段也只是防备他暴起发难。” “我们本不至于如此的,可是,你为什么背叛了自己的人设呢?哈哈哈哈,您为什么会觉得您在批评过一个人之后,还有资格夸奖其他人呢?您怎么敢夸奖他人的呢?” “他们被你夸奖一定会很开心吧?但是他们真的承担的你被你夸奖的后果吗?你以后还要继续出言无状地夸赞别人吗?即使你知道这是将他人推向深渊?”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 “是啊,仅此而已。区区一个爱国者,他有什么资格,比斯卡蒂更优秀?选手在我心中已经有了高下之分,裁判却在徇私舞弊,我只好在私下自己找回正义。仅此而已。” 第九十八章 这玩意儿比源石技艺好用多了 ------------------------------------- “阿米娅,通知所有战斗小组进场,赶赴切城核心区。狙击小组远程清理整合运动残余势力,近卫小组和重装小组成掎角之势,趟开一条前往石棺的路。” “蓝毒,你的任务尤其重要,所有守在石棺外的整合运动,无论是否身死,都务必用毒素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蓝毒疑惑:“博士,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吗?” “梅菲斯特躲进了石棺的研究所,在他的拼死抵抗之下,即使身死之人也难免受到影响变为牧群,为了避免大量的牧群在之后对我们造成影响,我需要让他们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你的毒素可以做到哪一步?” “有种方法,能让这些残骸在一瞬间溶化掉。不过……用‘毒物’去战胜阴谋和罪恶,会不会让您觉得这是种讽刺?” “太棒了,我爱死你了,就这么办。毒物也是我的毒物,放开手脚,如果你有办法将整片切城都变成死地,我只会更高兴。谁敢阻拦你跟我说,即使是阿米娅也不行!” 一刻钟后,罗德岛的干员已经推进到了我身边,石棺的研究所外本该躺着尸体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滩绿色的毒液。 我走进研究所,却不见梅菲斯特人影,这里很大,但更显得空旷,按理来说没有躲藏的空间。 “梅菲斯特人呢?”我对着空出问道。 歌蕾蒂娅突然出现,回答道:“躲进了石棺,按照博士您的指示,我并没有多加干涉。” 我点点头,拿起对讲机,“特殊小组进场布置,其余人退后,离开研究所,躲得越远越好。阿米娅,顺便问问凯尔希,这个石棺强度够大吗?她还想要这个石棺吗?” 阿米娅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身后一队二十多人的特殊小组鱼贯而入,在各处布置安装炸药之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和凯尔希联络后回复:“凯尔希医生说……让博士放手施为就好。” “……博士,您和凯尔希医生,是不是……” 我揉揉阿米娅的脑袋:“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啊?” 阿米娅不说话。 哎呀,看来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还真是很大啊。 特殊小组将炸弹安装完毕后,我和所有作战干员躲到了五公里之外,用望远镜远远地盯着研究所。 蓝毒状若无意地靠近我身边,显得有些扭捏。 在注意到我询问的目光后,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拘谨地递给我:“博士,我准备了解毒剂,可以使一般的毒物完全无效,即使是我的毒液……也不会伤到博士。” 好孩子啊,懂得为他人着想,这有什么好扭捏的?难道是青春期羞于表达对长辈的爱?等等……蓝毒是青春期吗? 我接过瓶子,看着里面清澈透亮的液体,又擅自从蓝毒腰部解下一根射击用的毒剂。或许是战斗太过剧烈的缘故,蓝毒的脸色有些红,并没有阻止我的动作。 我掰下毒剂前端的针头,晃了晃里面蓝盈盈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这种毒剂,居然能将尸体溶解为液体,真的假的? 我不信,我试试。 从舌尖到胃部传来灼烧的刺痛感,腹部更像是被人揉碎了一般绞痛,只是片刻,斗大的汗珠便从我的额头滴落。 蓝毒显然没想到我的这一举动,慌乱之后连忙拧开我手里的解毒剂,扶起我的头喂给我。 效果一流,一种冰凉凉的液体滑到胃里,只半分钟,我就恢复了原样,除了身体还有些微的虚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博士……你——”蓝毒的神色难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冲她摆摆手,她这种低端的生物很难理解一个游戏玩家对于劳拉死法大全的执念——而且如果我真的会死的话,大脑早自动连接上普瑞赛斯网络给我警示了。 我试试你的成分还不行吗! 我想扶着蓝毒的肩膀做起来,蓝毒却突然捂紧了腰上的毒剂迅速后退。 妈的,啥意思?信不过我? 从望远镜确认所有干员都离开后,我按下手中的起爆按钮。 偌大的研究所被炸得支离破碎,砖石接着爆炸的冲击力竟然能飞到足有五公里远的我身边。 空中雷声轰鸣,地面若万马奔腾。灼热的气浪卷过我所在的藏身处,幸好有重装小组挡在前面,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爆炸过后,烟尘散尽,望远镜中,原研究所所在的区域,已经成了一片空地,空空荡荡,死气沉沉,所有的残留物都在这场爆炸中化为齑粉。 不——并不是全部,石棺好整以暇地待在原地,刚才的爆炸不仅没有对它造成丝毫伤害,更是没有让它移动一分一厘。 石棺的棺盖蓦然飞起,在空中翻转几周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个洁白的巨兽从棺中爬出,它长着尖喙,全身覆盖羽毛。 我从未在泰拉见过这样的怪兽,也不曾在地球听闻这样的生物。 它曲项向天,喙中发出嘹亮的悲鸣。 一种不可能出现的歌声从它的尖喙流向四周。 洁白的羽毛凭空出现,飘飘然落到地面。 粉尘从它的身体扩散,缓缓地漫延向四周。 “是梅菲斯特。”歌蕾蒂娅出现在我的身边,她凝重地看着白色巨兽,握着武器蓄势待发。 “博士,那些粉尘,有毒!”蓝毒拦在我面前,看着越飘越近的粉尘严阵以待,她从怀中再次掏出几瓶解毒剂,但……就算那解毒剂可以应付这些粉尘,这么寥寥几瓶,要给谁呢? 我按住蓝毒的肩膀,将她推至身后。 感染牧群的白色羽毛落到地上,没有唤醒任何一具残缺的尸体。 那悲鸣的歌声却愈发响亮,就连大地都应和着这种凄厉。听到歌声的人,受到影响,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低糜。 但……梅菲斯特啊,就凭你也配让我陷入险境?我呸!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 梅菲斯特,你至死都是个弱者! 我目视梅菲斯特的方向,张开双臂,高呼:“大风起兮——” 白色的雾气自我身后产生,将大部分干员笼罩在内。 白雾所到之处,温度迅速降低。 一阵狂风从我的背后吹来,吹向梅菲斯特,缓缓扩散的剧毒粉尘遭遇狂风的抵挡,颓败地向着自己的主人涌去。 阿米娅伸手试探地触摸空中的白雾略作思索之后恍然大悟,“是干冰。” 煌也反应过来:“梅菲斯特处于爆炸中心,即使是现在,仍身处熊熊烈火的包围。热空气向上升,带动周围的冷空气涌入,形成气流。好计策,博士。” “可是,即使是剧毒的粉尘,也对梅菲斯特自己是无害的吧?如果不想办法靠近梅菲斯特,我们仍然拿他没办法。如果放任他不管的话,不论是粉尘,还是那会将人变成牧群的白色羽毛,扩散出去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呵,预备组A4、A6,向前推进三公里。” 没有人有异议,玫兰莎和月见夜率领着罗德岛的行动预备小组,以及许多预备干员,保持着与粉尘之间的距离,背着背包缓缓向前推进。 到三公里停步,静静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A4作战小组,投掷便携性白磷弹。” 玫兰莎下令,所有A4组的干员撤下背包,从背包内提出一个全身冒着冷气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白色的冰凉圆球。 白色圆球被掷出去,砸在梅菲斯特的身上,梅菲斯特身上燃起不会熄灭的烈火。 白色的巨兽吃痛,从喙中发出更加嘹亮的哀啸。 阿米娅站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博士……梅菲斯特它……” 阿米娅的手很冰凉,她那能感受到其他生物情绪的能力,在这种环境下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对,我就是磨,也能磨死它。” “想要一个痛快的死法?梅菲斯特他也配?” “A6作战小组,投掷氢氰酸!所有人,带上氧气罩!” 月见夜默默地率领他的小组执行命令,他知道自己背包里的是怎样可怕的产物,但他选择了继续执行。 白色巨兽的歌声已经维持不住了,他的眼眶里流下泪,对着我的方向不住地嘶吼,可就连那嘶吼也显得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这是自然的,他是生物,他便要呼吸,而氰化物会阻断传递,他的细胞已经不能继续为他运送氧气了。 我平静地看着梅菲斯特最后的末日,对他没有丝毫同情。 十几分钟后,巨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狙击干员远程射击他的身体,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息。 唯有白磷弹的烈火仍吞噬着他的身体,看不到皑皑白骨绝不会罢休。 “走吧,”我打个响指,“该去看看塔露拉了。” 第九十九章 塔露拉? 切城制动装置的大门前,陈晖洁手持赤霄,勉力应付塔露拉的攻势。 黑色的火焰像一条长鞭挥向陈晖洁,赤霄红芒闪过,黑色火焰被拦腰斩断。 连法术都能切开的赤霄,果然名不虚传。 罗德岛的靠近让两人暂时息战,塔露拉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罗德岛的卡特斯(阿米娅)?你们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博卓卡斯替他失败了?你们是试过了他锋利的戟,还是看到了他遭撕扯的尸骨?”博卓卡斯替,也就是爱国者。 我站在阿米娅身边,对着塔露拉发出嘲笑:“怎么?你在乎他吗?在乎一个萨卡兹吗?还是你指望他能对你的计划有所建树呢?” “他死了,死的憋屈,死的悄无声息。他甚至都没有对任何人出手,甚至没敢对任何人出手。他自尽了,塔露拉。” 斯卡蒂来到我身后,将一个盒子从背后塞给我。 我打开,提出一个灰白色的头骨,高举在手中,冷漠地看着塔露拉,讥讽地对她道:“贼将授首,降者不杀!塔露拉啊,降否?战否?” 阿米娅尽力不看向我,尽力忽视我手中的头颅。 我不想让她来到这里,见到我做的这些,但她坚持。 兵对兵,王对王。这很合理。 塔露拉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爱国者的死与她无关,她只是看了那头骨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很好,罗德岛做了愚蠢的选择。这城中最后一个能杀我的人都死了。那么现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需要我担忧的事了。” 我摇头,“太张狂了,塔露拉。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和乌萨斯勾结,我还能看在陈警官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陈惊骇地回头,不可思议地质问我:“你在说什么?和乌萨斯勾结?你知道塔露拉曾经被乌萨斯收养,可那又怎么能定罪为勾结?” “不能吗?”我反问陈晖洁,“你的政治嗅觉还是不敏感啊,陈警官。塔露拉是你的姐妹,是魏彦吾的侄女。而魏彦吾,可是龙门的总督啊。总督的亲属投靠乌萨斯,意图袭击龙门,这还不算勾结吗?” “不,可是……那是整合运动做的,与乌萨斯无关,塔露拉早就离开乌萨斯了。” 塔露拉也点头:“你没有证据,从石棺中爬出来的已死之人。” 我拍拍手,蓝毒提着一个箱子递给我,我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种药剂:“致幻剂?还是吐真剂?亦或者你想两种都试试?试试你能不能在这样的毒药下坚守住内心的阴谋。”(谁说我会对米莎用这种药啊!) 塔露拉真的和乌萨斯勾结吗?那和我无关,这两种药品下去,我想让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的。 我让她承认她勾结了乌萨斯,她也会承认。 就这么简单。 “博士,”阿米娅谨慎地望着塔露拉,将我护在身后,“那不是……不,或者说不完全是塔露拉。对吧,不死的黑色——科西切!” “什么?”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乌萨斯的黑蛇科西切,它的源石技艺会让它掠夺其他人的意识,操控他人的身躯,来达成不死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科西切!” 见我不说话,阿米娅以为我对眼前景象感到担忧,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安慰我:“没关系的,博士。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 塔露拉口中发出轻呵声,“我再重述一遍。这座城里能杀死我的人已经死了。除了爱国者,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中没人能杀我。即使是,你们联手——” 她将手伸向腰间长剑,指腹划过剑刃,血珠滚滚,长流不滴。 空气逐渐变得滚烫,陈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的脖颈处有红光自内而外闪耀,只要她试图开口,火焰将会瞬间吞没她的五脏六腑。 “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此,听了罗德岛魔王的呓语,真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去吗?我不会让我的秘密被你们拿下,你们,会永远地留在这里,去和博卓卡斯替作伴。” 煌提着链锯站在了我的身前,和阿米娅一起。 斯卡蒂的眼神也变得认真,她在犹豫是否要让红色的舞裙重新飘起。 蓝毒腰间的毒液已经沸腾,她迅速将毒剂扔出去,毒剂的玻璃管,在空中被烫炸。 塔露拉继续开口,那高昂的语调像是在吟唱: “众多生命在我面前消散,我因此伤悲,却只得前行。因我知晓,我所服务的伟大国度,渴求鲜血,渴求死亡,渴求谦卑。” 坚固的大地被熔成滚烫的液体,那岩浆,在罗德岛和塔露拉之间,构建起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它先消失,而后得重现;它先崩解,而后得重建;它先暴卒,而后得重生。” 空气被烧灼地让人视线模糊,裸露的皮肤轻易便被烫伤,每个人的每一口呼吸都想在吞咽通红的木炭。 “我行过盐碱的平原,流血的山壑,也不曾遭害。” 有人身体缺水,已经摇摇欲坠。 “因他的剑,他的疆土,他的仆臣,都拱卫我。” 身后诸多干员在这黑色的火焰下苦不堪言,霜叶那可以降低温度的源石技艺,在这种环境下更是泛不起一丝波澜。 “这下麻烦了,博士。”煌开口,她也有着加热空气的源石技艺,但在现在,和塔露拉相比,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能要拼命了啊,哈哈。”她还在说笑,想让气氛不那么压抑。 我转头看左边,大家脸色沉重;转头看右边,大家情绪低落。 我很疑惑,我很不解,我问煌道:“我加入罗德岛以来,什么时候让你们产生了需要拼命的错觉?” “啊?啊???”煌回头,“博士,你的意思是……” “退下吧,区区一个塔露拉罢了。” “可是博士你的安危……” “不用,我的安全,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你们,都退后吧。” 煌和阿米娅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听从。 我继续上前一步,与塔露拉——或者说黑蛇,隔着岩浆遥遥相望。 我深吸一口气,放声高呼:“龙门魏彦吾纵容侄女塔露拉私通乌萨斯,有叛国之嫌!证据确凿,罪不容诛!塔露拉,你可知罪——” “哗啦啦——” 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涌现出上百的炎国禁卫军,将黑蛇团团包围。 龙吟声响彻切城天地,竟有凉风从背后袭来,缓解了这片土地的灼热。 我咂咂嘴,对着塔露拉问出了我的不解:“塔露拉啊塔露拉,你明明知道炎国的禁卫军已经出现在了龙门,为什么就敢有自信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我联络炎国,只是为了让他们拔除一个小小的龙门暗卫‘黑蓑’?” “你说这座城市内没有人能再杀死你,那不知道,足以屠神的炎国禁卫军,是否有可以和你相抗的实力呢?” 塔露拉没有说话,她环视四周的禁卫军后,重新将目光转向我和阿米娅。 “阿米娅,阿米娅。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目光如此短浅,你的力量如此脆弱吗?” “因为你只是站在你那里,你的视野是多么的狭隘,你才看过多少不幸?” “你只是借魔王之眼看到了一些平常景象,你想假称你因此如处实地……” “而我经历的惨剧比你见过得多。你想看吗?那就看吧,用你的能力,看看萨卡兹的预言,看看博卓卡斯替的恐惧,看看被称为‘魔王’的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看看你了解一切之后,是否还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塔露拉曲指,弹出一片洁白的羽毛。 那羽毛飘过地面的岩浆,飘过我们面前护卫的禁卫,飘到阿米娅的身前。 这形态,简直和梅菲斯特的源石技艺一模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梅菲斯特已经死了,他的源石技艺怎么可能得以保存? 我还在不解,阿米娅已经在略微犹豫后伸出了双手去触碰。 我急忙阻拦,却始终慢了一步,阿米娅触碰到了那片羽毛,我触碰到了阿米娅。 眼前迷光闪过,景象,变了。 我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我,这是幻境?还是迷梦? 无所谓了,我压倒另一个自己,骑在他身上,一拳砸在他的脸上:“科西切是吧?还敢伪装我的样子。把我放出去!” 阿米娅拽着我的胳膊阻拦我。 “哦,不好意思,”我向她道歉,转头,又一拳砸在另一个自己的脸上,“把我们放出去!” 第一百章 这就是魔王? 阿米娅拉起我,那对面的另一个我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丝毫反应,就如同我不存在一般,就如同自己未被打过一般。 他浑浑噩噩地向前走,我挡在前面,他便绕过我;绕不过去,他便爬过去。 我转身,回头,发觉自己站立在一处高绝的巨大黄金宫殿之上,宫殿高百丈,俯视众生如蝼蚁。 地面也真的有众生给我俯视,他们摩肩接踵、缕缕行行,向着我身处的方向拱卫、朝拜。 我意识到他们拱卫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可以称之为“王”的人。 阿米娅牵着我的手,她的身体似乎有些发抖。 我低下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我们身后,那坐在王位上的人。 那人棕发蓝瞳,长着长长的兔耳。 阿米娅要挣脱我的手,没挣开。 她牵着我走上前去,俯身去与那“王”面对面。 她好像在照镜子。 王位上坐的,就是她自己。 魔王从虚空中拔出黑色的剑,剑指芸芸众生。 她说:你们从此要互相理解。 人们便互相理解了。 她说:地上将不再有纷争。 世间的仇人也都和解了。 她说:压迫和歧视是不好的。 所有人都挽着手,好似兄弟姐妹。 阿米娅不知何时挣开了我的手,我回过神,触碰那立在“王”身边的另一个自己。 曾经桀骜的巴别塔恶灵,现在成为了魔王最忠诚的臣。 我走到宫殿外的阶旁,坐下。 这阶也是黄金的,一级有半米高大。 我坐在这黄金阶上,看着阶下同心同德的民。 那里有着诸多我熟悉的人:斯卡蒂、凯尔希、魏彦吾、银灰…… 有我熟悉的种族:杜林、阿戈尔、萨科塔。乌萨斯…… 有我熟悉的势力:谢拉格、萨尔贡、维多利亚、叙拉古…… 他们迥异的个性在此刻达成了和解。 他们亲善,他们友爱,他们和睦,他们融洽…… 他们将阿米娅的话奉为圭臬,在阿米娅建立的国度幸福地生活。 这里,没有歧视,没有压迫,没有阶级,众生平等。 阿米娅也来到我身边坐下,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想略微缓解自己的颤抖。 她的牙关也在打颤,但依然要开口,她问我:“我该怎么做?博士。” 我回过头,平静地注视着她,我反问:“这是魔王的能力,对吗?” 控制情感,统御思想,洗脑独立。 萨卡兹对魔王的预言里有这么一句话: 【我见你,头顶黑冠,将千万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群,尽数奴役。】 我本以为这奴役意味着压迫,却不想,这奴役,是被扭曲的平等。 她举起戴满戒指的手,这是她和王位上的魔王唯一的区别,“我该……怎么做,博士……” 我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就连博士都……” 我将阿米娅的手放在我的心脏上,以证明我没有说谎,我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 “阿米娅,我不如你。” “我知道民众的力量很恐怖,我知道团结布衣会很有优势,但我真的看不明白。” “我不知道我做到什么程度他们会爱戴我,我不知道我做到什么程度他们会憎恶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防他们,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们。” “我太自私了,也太恶毒了。我这样的人总觉得天底下都是和我一般黑的人,所以我把握不住这种民心。” “因为这是王道,是为君之道。” “我能教你怎么算计别人,怎么防备别人的算计,但我教不了你怎样成为一个王,因为这连我自己都不会。” “我知道怎样和聪明人讲话,却不知道怎么和愚蠢的人讲话。所以霜星会来到罗德岛,而其他人听到我的那番话只会愤然离席。” “但阿米娅你不一样,你做的很好,迄今为止都如是。你身边总有人跟随,总有被你人格魅力折服的拥趸。” “我做不到这一点,我身边的人都是我观察过后仔细挑选的同伴。你不同,你永远不缺同伴,你与他人的关系转变不需要深刻的经历,但我需要。” “所以,我不如你。”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那就做吧。” “如果你选择信任我,我却让你变成了这样,那是我的责任。” “如果是我的思想让你不能理解,那你就将我变成傀儡,我不会怪你。” 过了好久,阿米娅起身,我跟随着她,来到魔王的身边,就像一个谦卑的仆人。 阿米娅闭眼,她的能力在扩散,我感受到我被一种思想的洪流裹挟,跟随着阿米娅的能力,遍历所有人的思绪。 空白,空白,空白,空白…… 所有人的内心都是一片空白,他们只有对于命令的遵从,而没有独立的思想。 阿米娅睁开了眼,她的眼神变得坚定,她的手指抚过魔王手中握着的黑色巨剑。 “我不想,也不会——来到这种扭曲的未来。” 她向前伸出手,戒指上黑色的法术电流跳跃,伴随着空间的震荡,她的面前出现巨大的魔剑虚影。 “只要博士你站在我的身后——” 有一座石台从地面凭空浮起,石台上露出的剑柄被阿米娅用力握住,石台崩解,那与魔王手中如出一辙的大剑显露真身。 “我就一定会——改变这种命运的预言!” 黑色的剑光闪过,将整个金色的宫殿斩破。阿米娅挥剑,刺入魔王的胸膛。 眼前画面支离破碎,我知道,我们出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博士,你没事吧?”身后传来斯卡蒂关切的问候。 我一时受惊,惊恐回头,竟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我这才想到,我将自己的身体承诺了两个人。 如果阿米娅不能理解我的思想,将我变成了傀儡,那我就失去了自我;而没有思想的我意味着放弃斯卡蒂,那斯卡蒂很可能成为海嗣,那按照承诺,我就要成为斯卡蒂的眷属。 怎么分? 要不要起个擂台让她们打一架?赢家通吃? 我的脸有些僵硬,于是我一边揉着斯卡蒂的脸缓解,一边神色复杂的解释:“我一直把阿米娅当女儿看的。” “啊?”斯卡蒂茫然。 ------------------------------------- 在我和阿米娅陷入预言幻境的时候,针对科西切的战斗已经结束。 塔露拉跪在地上,两肋被两把大槊架住,动弹不得。 我蹲下身,抬起塔露拉的头颅,向后伸手。 蓝毒识趣将致幻剂和吐真剂放到我手上。 煌新颖地看着我的操作,看玩笑道:“博士还真是铁石心肠啊,对漂亮的女孩子一点都不手软。” 我好奇地看着她,疑惑不解:“漂亮?你再漂亮还能漂亮得过斯卡蒂?看看她那张脸蛋吧。” 我回头,“斯卡蒂,仰起头来给她们看看。” 斯卡蒂轻抿嘴唇,罕见的对我的命令选择了无视。 “在一堆女孩子里面夸奖其他女孩子,博士也太不绅士了。” “没关系,”我将两瓶药混合着倒进塔露拉的口中,“罗德岛鼓励竞争,你们谁觉得自己比得过斯卡蒂可以告诉我,我在龙门给你们开一场选美大赛。报名三千,观赛五千到两万。第一名五十万奖金,第二名三十万奖金,第三名十万奖金,四到十名各一万奖金,怎么样?” “……有时候还挺佩服……嗯……博士你这种能把什么事都做成生意的本事的。” 塔露拉晕晕乎乎,全身无力,她睁眼,却不能将视线聚焦到任何一处。 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的温和,手覆在塔露拉的脸上给她安全感:“塔露拉,回答我,五加七等于几?” 被药物摧残的精神让她有问必答,听到我的问话,她抬头想看我、想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全身的无力感让她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 我只好帮她,我帮她抬起头,帮她看着我。 她嘴唇嗫嚅,几次想回答,又寻求不到答案,只好将我的问题拆的支离破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五、五……七……” 很好,她已经不能进行逻辑的思考了,换句话说,她没办法在脑海中构思谎言来骗我了。 我暂停,回身握住阿米娅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陈”字。 米莎不在就是费心,不然的话,不需要我多说,她都知道将陈晖洁支走。 阿米娅实现在我和塔露拉脸上游弋,两秒钟后,她选择了支走陈。 她知道我要做一些不正确的事,但她学会了视若无睹,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虽然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可能显得残忍。 确认陈消失在视线之内,我继续询问塔露拉:“告诉我,塔露拉,科西切对你做了什么?” “他……和……打赌。” “这一切都是科西切做的,对么?是乌萨斯的科西切要袭击龙门,对么?”我着重强调乌萨斯,在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乌萨斯……袭击……龙门……” 这样还不够,不够将乌萨斯变得千夫所指,不够逼出科西切。 我体贴又温柔地用手指擦拭塔露拉嘴角的涎水,循循善诱:“乌萨斯想要发起战争,对么?” 耳麦内传来调香师的调笑:“对,博士,就是这样,如果你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其他干员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妈的,你除了偷窥我就没其他事可做了么? 不理会调香师,我继续关注塔露拉,她的精神不足以支撑她完整回答我的问题,只能断断续续地重复我说过的话:“乌萨斯……发……战争……” “乌萨斯想要统治世界,对么?” “统治……对……” “科西切拥有一种能毁天灭地的武器,他会将之用在其他国家身上,对么?” 刚问出口,我就意识到这句话太长了,长到凭借塔露拉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复述,我还需要精简。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声怒气冲冲的暴喝从塔露拉身后响起:“够了!” 一个黑色的虚影从塔露拉的身体中丝丝浮出。它没有实体,也看不清面貌。 看来夺舍他人之后的科西切,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记得了。 “你想抓住我的把柄!想抓住乌萨斯的把柄!没有用的!我不会承认塔露拉和乌萨斯有关,她只是一个曾经被我收养,后来叛逃出乌萨斯的暴徒领袖。” 我很纳闷,他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你觉得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吗?科西切。你觉得我‘审问’塔露拉这些事,是为了白纸黑字地写下来,让她签字画押吗?” 我朝侧面偏头,一个炎国的禁卫军,正手持摄像机,将一切忠实地记录下来。 塔露拉已经没有用了,我失去了继续“审问”的兴趣。 站起身,令适时地唤出两条青龙,将科西切层层捆缚。 “科西切啊科西切,你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你本可以如过去几千年一样,像一只老鼠,在下水道苟延残喘,得过且过。但你不该让让阿米娅看到那些的。” “预言中的魔王,连自己的预言都不敢面对吗?” “我不在乎什么预言,也不在乎什么未来,我只在乎阿米娅的理想能否顺利实现,不被扭曲。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自古变法无有不流血牺牲者,如果阿米娅的抱负真的被扭曲,我一定会从乌萨斯始。” “你办不到!” “办得到,你阻止不了我,你甚至无法挽救自己的性命。你以为我会杀死你,然后任由你在数年之后苏生,继续你藏头露尾的寄生虫生活?你觉得仗着自己不死的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暴戾恣睢?不,那是我的权利,不是你的。这世上有着可以杀死‘不死’的东西,你会见识到的,我保证。” 头顶传来螺旋桨的嘈杂震声,一架直升机悬停在我们头顶,米莎从舱门探出头,笑着向我挥手。 第一百零二章 坏了,评论和推荐让我罕见地对不更新产生了愧疚 米莎跳下直升机,与我拥抱,片刻分开。 “哇哦——”我惊叹,如果早知道龙门竟发生这么刺激有趣的事,我宁愿放弃怼凯尔希也要……嗯……嘶……啊……收回前言,和凯尔希作对太有诱惑力,我还真的难以取舍。 短短半天,魏彦吾被羁押,近卫局被接管,更从下水道逮住了某只长须飘飘的白老鼠。 我和炎国达成的交易,就是将足以将魏彦吾拉下马的污点拱手奉上。 炎国地处东北,较之泰拉大陆其他地方,俨然一片人间乐土,为什么,因为这里几乎没有受到源石的污染,感染者都是罕见的存在,炎国的战斗力根本不需要依靠源石技艺。 但,正所谓祸兮福兮,有收获就有付出,炎国不必担忧天灾和矿石病的影响,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源石这一高效便捷的能源。 他们显然不愿意放弃,正所谓:我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于是龙门应运而生。远离炎国,身处泰拉腹地,拥有丰富的源石资源。 炎国出资建立了龙门,甚至一定程度上默许了龙门的自立,只对其有着名誉上的所有权,以及有限的行政指挥权,甚至允许龙门有发行货币的权利。 同时,魏彦吾这样一个自称厌倦炎国官场的人,炎国皇帝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孩子,方方正正,大小长短都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大手一挥,将他扔到了龙门。 那么,魏彦吾在龙门做得好吗? 好!龙门短短几年,对外国际势力不断提升,周边影响力持续扩大;对内将龙门经营成铁板一块,甚至立下了“龙门内禁止使用可以造成伤害的武器”这一条近乎儿戏的法令,还顺利实施了。 但他把龙门经营的太好了!他连货币霸权他都敢插手!他和他的下水道老鼠朋友,敢一明一暗黑白通吃!他把龙门经营成了钛合金板块,连炎国都插不进来手。 简而言之一句话,龙门是:唯知其将之恩威,而不知有天子。 这还了得?你想造反? 不想?我帮你想。 我帮炎国把魏彦吾的罪证递到他们面前,他们只要拿人就可以了。 我甚至不需要报酬,他们能暂借我一支禁卫军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我本意只想在罗德岛对整合运动的最终决战中拖住龙门,拖住魏彦吾,免得魏彦吾暗中使绊子,顺便借势兵不血罗德岛的刃,拿下整合运动高层。 没想到炎国如此雷厉风行,我这边还没遇到塔露拉,禁卫军已经以私通乌萨斯、合谋整合运动、官黑勾结等等一系列罪名,干成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一动作幅度的夸张令我震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魏彦吾的圈套,但再想到,曾经cIA也以嫖娼为罪名逮捕多名干员之后,就释然了。 更别提魏彦吾的罪证还有一条:在和罗德岛的交易条款中,试图以私人身份掌控外界势力。 这种私人交易炎国怎么会知道呢? 当然是我给太君递的话。 “后续和炎国方面的交涉交给你了,”我拍拍米莎的肩膀,“你是我的代理人,米莎。我不在,罗德岛一切需要博士决断的事物你全权负责,有异议的人让他们来找我,凯尔希对你持反对意见你都可以怼回去。” 我没提阿米娅,米莎自己有分寸,知道阿米娅是罗德岛的不可取代的至高位,那为什么单独提起凯尔希呢?诶嘿,我乐意。 “那塔露拉需要带回罗德岛看押吗?” “别——整合运动也是有死忠的,他们的残兵败将如果对塔露拉追随的狂热,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交给炎国吧,刚好当做人证了,我相信炎国方面也会很乐意的。对了,凯尔希呢?” 我和凯尔希自爱国者处分开,她没有选择和我一同来到梅菲斯特处,那时候我便让米莎监视着她了。 “凯尔希医生她似乎在和整合运动剩下的头目交谈,就是之前在龙门时遇见的那位。” 龙门?哦,有印象了,美洲大蠊?“有给凯尔希装上窃听器吗?” 米莎摇头,“距离太远了,没有办法。” 完蛋,美洲大蠊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眼中的恨意比凯尔希更甚,非夺妻杀父不能至,如果凯尔希将她拉拢进罗德岛做盟友,那我的生命还真有点危险。 啧,真……刺激,我准了! 哈哈哈哈哈,想一想,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你的头顶,你知道它会掉下来,但不知道惊喜什么时候会来,这难道不值得期待吗? 我挥挥手,留下米莎,转身和令、斯卡蒂上了直升机。 青龙裹缠着黑蛇科西切悬在飞机底,飞机一直往南,飞到旧海岸。 海岸边,涛声滚滚,白浪翻涌。 我背对海面,高举双手,一条白色巨蛇掀翻海浪,击破波涛。它的身影巍峨如山岳,它的气势磅礴比苍天。 “你现在还敢依赖你不死的寄生能力吗?回答我,科西切。” 科西切那黑色影雾所构成的面容,在这神只的乖巧宠物面前,显得狰恶,再也不复它曾经的气定神闲。 “认出来了吗?认出来这深海的巨兽了吗?所以你确实了解它是什么、它能做什么,但多年从未有任何行动对吗?为什么呢?因为你自信它们不会爬上陆地?蔑视它们不过一群思想简单的怪物?即使你清楚地了解它们的恐怖你也毫不在意?” 科西切没有立刻回答我,组成他身躯的黑影露出两点莹莹光火,那光火“盯”着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罗德岛的博士。你在和深海合作,你在试图将它们带上陆地,你将会为整个泰拉带来灾难!所有知晓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合作?”我惊讶,“你怎么会认为海嗣会和其他种群的个体达成平等的合作呢?这只是我豢养的宠物罢了。” 我向大海伸出手,白色巨蛇温顺地俯下头颅,任我抚摸。 “还想试试你那夺舍的本事吗?我?斯卡蒂?还是令?” 巨蛇摇动身躯,沧海横流。连令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这……居然……你居然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杀死科西切。” 海嗣对于不死的生物也具有致命性,这一点我早在盐风城就知道了,但现在看来,令这种可以被当做神明崇拜的巨兽也知道这一点,为什么?我想到了曾经看过的某份报告,其中对于巨兽和海嗣的同源性做出了一些大胆的猜测,只是没有实际性的证据。 “很简单,但很好用,”我的手离开巨蛇,它的身体弯曲成丘壑,虎视眈眈地盯着科西切。 令依旧是那副微醺的表情略带点笑意,没有回应我的话。 她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白瓷小酒盃。 葫芦中倾泻出晶莹的琼浆,注满酒杯,浆液顺着杯沿流到地上,直到浆液将海滩都滴出一个小窝,她才收回酒葫。 满杯的酒杯顺成一条线,倒在科西切面前,“声威宿着,斩将搴旗。黑蛇,你好歹也算一介枭雄,收下这杯酒,送你上路吧。” 令后退,青色小龙适时消失,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掀天揭地扑向科西切。 他连同他身体下的地面,被巨蛇齐吞下肚。 第一百零三章 笏板 [凯尔希一向冷峻的表情终于融化,她看着缓缓伸向自己的触手,惊恐、害怕,经过多日的****,她早已缺水脱力,哪里又能承受得住如此粗壮的触手?可她有心拒绝,身体却自动起了反应,被囚禁在罗德岛两个月的生涯,她的身体被改造,早已沦为了发情的**。 触手缓缓爬上她遍布伤痕的小腿,冰凉的触感激地她心中一荡……] 米莎读完,面无表情地放下书籍,“博士,写出这种东西真的会被凯尔希医生打死的。” “呵,”我不屑,“我刀客塔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我故意的,怎样?你看看能不能出版,炎国……哦,炎国应该不行,那就乌萨斯?谢拉格?叙拉古?” “银灰先生知道您抱有这种目的,会立刻断绝和罗德岛的一切合作往来,顺便让初雪和崖心小姐彻底和您断绝关系。乌萨斯的凛冬知道这件事会第一个找您算账。至于叙拉古……你是想让拉普兰德先看到吗?” 我不甘,垂死挣扎:“那就发到网上,我可以起一个笔名,用作品让后世人铭记。” “即使凯尔希医生脾气再臭,名节被这样玷污,也会委屈到哭的。” “还有这种好事?” 米莎终于忍无可忍,她起身拍在桌子上:“博士!要太闲了您就来做自己的工作!而不是怀着诋毁凯尔希的目的去写小黄书!还是尺度这么大的……顺便问一句,触手是哪里来的?” “海嗣!”我以为米莎终于理解了我惊人的写作天赋,兴冲冲地和她探讨,“怎么样?创意不错吧?我已经拟好了大纲,第一本就叫《凯尔希yin虐深海》,如果卖得好,后面还有《凯尔希放荡万国峰会》、《mon3ter的凯尔希》、《凯尔希与萨卡兹》等等一系列企划。” “海嗣是什么?海里面……哦——和斯卡蒂有关?我知道了。”米莎点头,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斯卡蒂吗?请来一趟博士办公室……有关深海的事,我认为只有你能解决……对,和博士有关……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 斯卡蒂很快便推门而入,我试着从米莎手中抽回书本,没抽动。 “斯卡蒂还很单纯,你不要玷污了她,”我指着米莎警告,“她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米莎瞪大了眼,难以置信,“我还是个孩子!!!未成年!!!!!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可以看了!!!!” 啊?是么?米莎行事稳重,作风成熟,我都忘了她的年纪了,还以为她只是长得矮。 “那这样,”我试着打商量,“罗德岛内部私下传阅,不要被阿米娅看到。” 米莎不理我,径直将书塞给斯卡蒂,斯卡蒂一路平静着看完,抬起头,好奇地询问我们:“只是一本污秽的世俗书籍罢了,罗德岛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和深海有什么关系吗?”她对书籍的内容并不在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不好意思地举手:“我写的。” “……哦,博士的文笔真是不错,一本很好的……世情小说。” 难为她能憋出来世情小说这个词了。 “博士喜欢凯尔希医生?” 我怒视斯卡蒂,破口大骂:“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侮辱我,你眼瞎啦?哪只眼睛能从这本书里看出个喜欢来?” “博士只是想给凯尔希医生找麻烦,”米莎解释,“……虽然这已经上升到名节侮辱的程度了。” 斯卡蒂理解了,她将书籍还给我,说道:“在博士写这种书籍的时候,凯尔希医生正二十四小时不休息地在手术台上抢救病人。” 我知道她想让我愧疚,我也承认我确实升起了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但…… “那我的文笔怎么办?就让这一本佳作蒙尘?不能改变主人公的名字出版吗?” 敲门声响起,米莎走过去开门,见到来人后回头对我说道:“博士,令小姐到了。” “哦,抱歉,忘了这件事了,请她进来吧。顺便……拉普兰德是不是快回来了?” “算算日子,快了。” 我面无表情,“给她派活,让她别回来,罗德岛不养废物,整天不工作待在岛上像什么话,我罗德岛像是白发工资开善堂的机构吗?” “……只要不谈您的小说,您怎样开心都行。” ------------------------------------- 米莎走出门,侧身将令让进室内。 令走进来,看到坐在我身旁的斯卡蒂,稍稍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我不信任她的表现,她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走近办公桌,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她始终保持着一种放浪形骸的气质,仿佛世间的规矩都无法将她束缚,这让我有些羡慕。 与我不同,我的不羁是对所有让我不满事物的反抗与咒骂,对它们竖起中指,讥讽它们的无能。 令则与我大相径庭,她的洒脱代表着一种心灵空空荡荡、无拘无束的自由,或许她也有不满地事物,但她做得到不去在乎它们,不去理会它们,而我不行。 令靠在沙发上,拒绝了我斟给她的清茶,晃了晃手中的酒葫,“我还以为,你所谓的给我位置,就是让我赶去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帮你对付难缠的科西切。现在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对她眨眨眼,“其实也不算错,如果没有米莎提醒,我真会忘记与你的会面。作为赔礼,罗德岛医疗企业的博士愿意亲自为你诊一次脉,怎么样?” 令有些好笑,“你莫诓我,罗德岛什么时候也兴起望闻问切了?” “你也可以认为因为你太漂亮,所以我想揩油。” 令把酒葫重重砸在办公桌上,将右手腕伸到我面前:“来!让我看看罗德岛的博士什么时候也会医术了。” 我两指搭上她的脉搏,随口问道:“能告诉我你的性别吗?身为一个doctor,我有必要对患者的情况做一个详细了解。” “……女性。” 脉搏没有变化,说实话通过。 “我看你随身带着酒葫,您平时有嗜酒的习惯吗?”说完,我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如果你说有,我就要开戒酒的药方了。” “没……没有,我不喜欢喝酒。” 脉搏变化,说谎话通过。 接下来可以试一试其他情绪对巨兽的心跳脉搏影响,我脑中回忆情报网站中有关令的消息,她似乎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共十二人…… “你有魏晋遗风,对自己的妹妹抱有**。” 令哈哈大笑,笑罢,她看向被我两指扣住的手腕,沉吟片刻,缓缓点头:“直到此刻,我方才确信你是真的失忆了。” “为什么?” “因为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无趣事情。”她说的是我刻意诋毁她的妹妹,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但我不会道歉,最少现在不会道歉。 “那么,令将军愿意告诉我,您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地帮助罗德岛吗?我不觉得凯尔希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我以她的名义向炎国求助,就能得到一支战力彪悍的炎国禁卫军。事实上,我早做好了不被炎国理会的打算,我还有其他条件没来记得及续谈呢。”事情之所以这么顺畅,必然有令在其中斡旋,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明白了。 令冷哼一声,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气愤中走出来,“我若说因为我以前将你引为知己,不仅你不会信,更让我的感情显得有些可笑。我不多说了,你自己看吧。”她说罢,掏出一个锦囊扔给我。 我空出的左手打开锦囊,里面只有半块笏板,笏板上刻着一些毫无规律、意义不明的符号。 什么意思?看令的样子,应该是我看到这东西就能信任她,口说无凭,她也确实需要拿出令我信服的物件,但这东西有什么用?如果我之前真的和她认识,那么这东西也应该是我交给她的,我怎么可能会写出一—— 我变了脸色,原本扣住令脉搏的两指变成死死地按着,按到令手臂上出现红印:“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无所谓,我觉得有道理,再未提起过。但我想来,或许这世界上没人知道你的名字,对吧?” 她的脉搏没有变化,她确实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怔住片刻,回过神来,缓缓放开扣住令的手,“我道歉,令,为我刚刚做过的所有事道歉,那么……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吧,请。”我向门口伸手。 令愕然,她提起酒葫,又看看门口,“我本以为你会拉拢我留下帮你。” “作为我道歉的诚意,我会对你说实话,令。你现在所处的状态,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不想把自己的梦想囚禁在罗德岛,所以我不会留你。”罗德岛是一个囚笼,囚困着所有被过去束缚的人。 “这样啊,你果然还是你。但是……晚了。” “什么意思?” 令脸上的笑容有些狡黠:“在你之前,我刚刚和凯尔希签订了合同。” 我沉默半晌,从办公桌底下重新掏出我的小说递给令,“帮我作几首判词,顺便看看哪里能出版。” 第一百零四章 热烈欢迎龙门近卫局莅临指导 令出去,我重新看了一眼笏板上写的乱码,多表替换法,密钥就是我的名字,解密后的信息,与其说是对令身份的证明,不如说我过去的我,对现在的我的一种提醒,提醒我不要忘记什么…… 最后看一眼,我将笏板折断。掏出打火机,点火。火苗将在我的办公桌上灼出一片黑色的焦土,然后渐渐归于虚无。 “博士,你心跳的很快,那块木板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我回过神,整理表情,恢复微笑,“因为你太漂亮了,斯卡蒂,和你待在同一空间就会让我心跳加快。” 斯卡蒂无动于衷,我伤心地牵起斯卡蒂的手放上自己的心口:“你已经不信任我了吗斯卡蒂?你摸摸我的心跳,看看我是不是在说实话。” 斯卡蒂面无表情地挣开,起身离开,“罗德岛收留了不少整合运动的干员,博士记得抽出时间去见一见。” 这倒是,我确实曾说过“罗德岛没钱吃下所有的整合运动”这种话,但有能力的人才却是不妨饕餮一点的,吃撑都无所谓。 其中我最感兴趣的档案是一名蓝发白瞳的萨弗拉族,他的存在正好填补我失去弑君者的空白,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弑君者还好用。 毕竟弑君者也只是以浓雾掩盖自己的身影,但这名萨弗拉却能像变色龙一样将自己和环境融为一体——话说泰拉有没有变色龙?如果没有的话,契诃夫的短篇小说是不是要改名《伊桑》? 我走出办公室,下到罗德岛二楼,对整合运动的作战取得全面胜利,罗德岛又在办派对,我在不远处的一个大圆桌后面看到了能天使,谁把这个逼邀请来的?办派对不花她的钱是吧? 米莎和桃金娘坐在一起聊天,见到我走近,桃金娘缩进桌子里就要离开。 我及时揪住她的袖子,搂住她的脖子在她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我有那么可怕吗?桃子。我以为我们在叙拉古的时候相处很愉快。” 桃金娘弱弱地指向一边,说话都很没有底气:“博士,我……要上厕所。” “我陪你。” “我进女厕所。” “孩子上厕所可以有家长陪同,这套规则全世界都适用吧?好了,别废话,我的蛐蛐又少了两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你就在后方背刺我?不地道啊。” “博士,陈警官来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我回头,看到陈晖洁和一个头上长角的绿发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 好像是叫星熊?她们都是近卫局的精英,魏彦吾被捕后,我只是将塔露拉被夺舍的脏水稍稍往魏彦吾身上泼了那么一下下,陈晖洁这不孝子还真就和自己舅舅生了芥蒂,在阿米娅没抱多大希望的邀请下和罗德岛签署了就业合同。 陈晖洁见到米莎,震惊地快步走过来:“米莎?怎么会?你不是死在了战场吗……是你们罗德岛?!!!” 我用下巴示意米莎,米莎会意,从口袋掏出证件。 “介绍一些,陈警官。这位是来自叙拉古的特莉休小姐,竭诚为罗德岛服务。希望你们相处的愉快,毕竟我不希望陈警官被卷进外交纠纷。”西西里夫人很给力,给米莎捏造的身份不是什么无根浮萍,而是她自己收养的孩子,等于说米莎现在背靠整个叙拉古的真正主人。平时可能没屁用,也不会有人鸟她这个身份,但在面对国际事务上,就大有可为了,比如现在。 陈晖洁深吸一口气,向我敬酒,“抱歉,博士,是我有些激动了。我只是……以为米莎已经死了,抱歉。” 这倒是让我愣住了,我想到了陈晖洁会勃然大怒,和我展开争吵,又或者讥讽罗德岛的鱼龙混杂,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有足够的自信在谈话中不落下风,到时候挨骂的是谁还不一定呢。我让米莎在叙拉古换身份,未尝没有期待陈加入罗德岛后,嘲讽她的意思。 但我唯独没想到陈晖洁的这种态度,我能感受到她是抱有善意的,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毕竟按照我在龙门一轮游时,她那冰冷冷的态度,应该会因罗德岛欺骗了她而愤怒才对。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陈,米莎以饮料代酒,替我和陈解释:“嗯……或许我在罗德岛活的还不错?谢谢陈警官关心了。” 陈:“我很抱歉,米莎。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整合运动面对龙门只是一群无所不为的暴徒,而近卫局的职责注定了它应该为保护龙门而战。龙门没想过……你,但我不得不这样下令。” “恶,陈晖洁,听听你说的话吧,你在混淆概念。龙门对米莎造成的最大伤害只是你下令后的那致命一击吗?在得知龙门贫民窟有一个来自乌萨斯的白发小女孩的时候,是谁勒令我协助近卫局进行抓捕的呢?你说近卫局的职责是保卫龙门,那么当时在魏彦吾的办公室内,是谁在和罗德岛的谈判条款上,试图将‘龙门所有感染者转移’这一条加上去的?当然,那时候我很感激你站出来说服你的舅舅,所以这一点我没有怪你,我责怪的是你曾经容身的近卫局。” 陈:“谁都知道米莎的身份代表着什么,博士,就连整合运动都知道。在当时的环境下,龙门得到米莎是最优解,如果米莎被整合运动掳走,可能造成比今天更大的损失。” “嗯哼,嗯哼。有什么区别吗?我不觉得米莎落到龙门手里会比整合运动好多少,说白了,你们都不在乎米莎,你们在乎的是米莎的父亲,在乎的是米莎的父亲曾经做过什么。现在所流露的这点微弱的同理心,也只是好让你们的心里好受一点的手段罢了。”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曾经的情非得已,只是在恪尽职守balabala……不同立场balabal……从而试图洗白自己曾经对米莎抱有恶意?你想告诉我你曾因米莎‘死亡’而感到伤心,所以现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放下了负担?哈,我直说了吧,我们尿不到一个壶里,我才他妈的不鸟你是否恪尽职守,是否尽职尽责,我只知道如果米莎曾经死了,是你害死了她!” “米莎,别理这人,她想为过去的错误忏悔,我们让她继续活在错误中怎么样?” 对着陈晖洁愠怒离去的背影,我和桃金娘击掌庆贺。 呼——这样爽多了。 “博士……”米莎神情复杂,“你刚才表现的实在……有点混蛋。” “不然呢,你指望看到我面对陈晖洁的忏悔支支吾吾、张口结舌?你期望看到我露出这样的一面?你他妈的是有什么毛病?” “太过分了吧?博士。”桃金娘扯住我的袖子,“那个龙门警官今天才刚加入罗德岛啊,你这么闹一通一定会让她后悔自己和罗德岛签约的决定的。” “嗯哼,谁在乎。” 桃金娘狐疑地看向我,“博士你不会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的好意吧?” “闭嘴。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没有资格对我进行任何指控!而且我早就期待和陈晖洁吵一架了,现在只不过让一切回到了我心中既定的正轨上。” 米莎蹙眉沉思:“如果刚刚站在那里的是西西里夫人……博士应该会很高兴地和对方虚以为蛇,并心安理得地吃下对方的所有好意……” 第一百零五章 伊桑 我懒得理她们,她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连桃金娘偷了我两员大将都不想理了,太烦人了。 我离她们远了点坐在桌子另一面,看着场上众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心中撇嘴。 眼角余光看到桌上的酒瓶,伸手去够,却够了个空。 我疑惑地面对酒瓶的方向,发现我的手离酒瓶偏了三寸,而且还……见鬼!刚刚桌子上有这么一大坨喷漆吗? 我用手指压划过桌面上的喷漆,漆甚至都还没干,也就是说,是在我和陈交谈的时候谁喷上去的? 桃金娘?我想到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幸好刚刚胳膊没往桌子上面撑,不然白瞎了一件衣服。 我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和一根油性笔,在硬币上签上“doctor”,将硬币放在桌子上,拍拍桃金娘的肩膀。 “桃子,看到桌上的硬币了吗?我们玩一个游戏,我会在这个会场放很多枚硬币,派对结束后持有硬币最多的人可以换取一件神秘大奖。算是我对今晚派对赞助的额外节目,怎么样?” 桃金娘疑惑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什么硬币?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啊。”她甚至怀疑自己眼神不好,伸手去摸索,结果沾的满手的喷漆。 我一愣,低头一看,本该放在我身前的硬币已经消失无踪了,奇怪了,难道掉到地上去了? 面对桃金娘疑惑的眼神,我挠了挠头,“我……可能老年痴呆了?抱歉,是我忘记了,我还没有写硬币,等会儿我再叫你吧。” “哦~” 我又签了一枚硬币握在手心,起身的时候又忍不住再去查看桌面,难道我真的老年痴呆了?我明明记得自己刚刚有写过的。 斯卡蒂和她的深海猎人组坐在一起吃零食,他们没有把霜星加进来,凭啥啊?霜星不也吃过海嗣肉了吗? 不知道深海猎人是不是都喜静,人家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她们三个坐在一起,却连聊天声音都很轻。 “斯卡蒂!”我挤在斯卡蒂旁边,摊开手,还好我这次没记错,硬币安稳地躺在手心。 我将硬币交给斯卡蒂,“帮我保管这枚硬币,放在你的口袋就好,不用那么认真。” 斯卡蒂虽然疑惑,但还是当着我的面将硬币放入了口袋。 我又重新签了两枚硬币,交给歌蕾蒂娅和幽灵鲨。 之后,我在会场游走,一枚硬币交给了能天使,一枚硬币交给了维纳,一枚硬币交给了小羊,一枚给令,一枚给星熊,一枚给夜莺。最后一枚本来想给闪灵的,但我闪灵档案里赦罪师的履历,适当降低了难度,选择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夜莺。 其他几枚,我分别拜托别人帮我放在了天花板上、香槟塔里、面粉袋中和冰箱内。 环视四周,应该差不多了。 “博士——”阿米娅兴冲冲挥手向我跑来,我本打算也给她一枚的,但刚刚她和凯尔希在聊天,我认为打扰别人的谈话很不礼貌,就将那枚硬币给了小羊。 正好,现在可以再签一枚。 “博士,凯尔希医生说可以让博士休假放松一下,博士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叼着笔帽重新签了一枚硬币握在阿米娅手里,“拿好这枚硬币,派对结束如果还在你手里有奖励的。你刚刚说什么?” 阿米娅讷讷地收下硬币,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博士不想休假吗?” “哈!你真的想让我休假?” “没错,从博士在切尔诺伯格苏醒之后,还没好好的放松一下吧,我向凯尔希医生申请过了,凯尔希医生认为最近可能没有什么艰难的任务了,答应了我的请求。博士有想去的地方吗?” “那请你给我找一处乡下,一处全是留守老人的乡下,我要在这乡下有一个小院子,院子要有两扇大门,大门要漆的通红,门上要有两头狻猊咬着两个环,还要有九九八十一颗门钉漆成金色。” “院子里要有一株椿树,椿树要枝繁叶茂。树下放着一个躺椅,躺椅旁边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用盘子盛着瓜果零食。” “门外最好还要有老头在聊天,我喜欢躺在躺椅上眯着眼听他们聊天——” 我还要继续说,却见阿米娅眼神黯淡下去,我叹口气,摸着她的头,“说笑的,说笑的,你想去哪儿,你说吧,我听你的。” “对不起,博士,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实现你的愿望……”不是罗德岛没钱,是我们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不谈这个,阿米娅,来玩个游戏吧。”我安慰阿米娅,前者她的手来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在企鹅物流的空耳边低语几句。 空拿起话筒,兴致盎然,吸引全场的目光后说道:“就一个派对来说,只有吃吃喝喝未免也太不尽兴了。不过幸好,博士刚刚告诉我,她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当做这场晚宴的彩头,游戏的获胜者可以许一个博士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愿望,无论——是什么愿望哦~听博士的意思,似乎即使你许愿要罗德岛的财政大权,博士也会答应呢。” 一瞬间,舞台底下变得吵吵嚷嚷,有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翻出我交给他们的硬币,似乎是在猜测硬币和游戏的关系。 我微微一笑,接过空递给我的话筒走上台,“是的,我说过:任何我力所能及的愿望,我都会帮你们实现。能天使,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找到莫斯提马,还可以让你借用罗德岛的场地天天办派对;空,你赢了,我可以帮你把德克萨斯绑起来,你想怎么和她拉近关系都可以;德克萨斯,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你不尽心尽力参加游戏,我就自作主张送空我刚才说的小礼物。”在场别想有一个懒批,都给我去参加游戏! “博士你在说什么啊!”即使我不回头,也知道空现在应该脸色通红。 “游戏规则很简单,罗德岛今天签约了几个新干员,其中有一个干员:伊桑,他的能力可以将自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起来就像隐身了一样。游戏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到伊桑,只要不危害干员的生命安全,任何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而伊桑——我知道你在听。你的任务就是躲过其他干员的追踪,现在是嗯……八点四十三分,三个小时的时间,午夜十二点游戏结束。除此之外,伊桑你还有一条支线任务,你知道是什么。支线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越好,如果可以达成百分百的完成的,你就算在凯尔希的卧室涂鸦我也会把你保下来。” “那么……第一届罗德岛内部‘迎新人,促情感’活动现在开始!” 第一百零六章 干员们的行动很快,能天使是最肆无忌惮的一个,她推倒了香槟塔,割开了面粉袋,一面有水,一面有粉尘,无论伊桑在哪里,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阿米娅戳戳我:“博士,你背后被喷上了涂鸦。” 我脱下大衣,衣服上用我不认识的语言写着艺术字,想来应该是脏话。 哈哈,报复吗?谁不会啊。 我重新举起话筒:“提供一条新线索,在刚刚宣讲游戏规则的时候,伊桑正站在我的身后。” 说完,我一把揪住脸上露出兴奋神色的阿米娅:“我的失误,阿米娅,你不能参加这个游戏,现在是修补bug时间。” “为什么?” “让你参加游戏还有其他人的活路吗?你的能力简直是超模的存在。”魔王的恐怖能力,哪儿有人她读心随随便便就试出来了,物质界的表象对阿米娅毫无意义,让她参加游戏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再说了,我针对性地藏的几枚硬币是为了测试伊桑在不同环境的能力效果的,阿米娅瞬间将人逮住我还测试个屁? 米莎和桃金娘结伴走近,米莎似乎对这种事毫无兴趣,她更关心自己的脚底不要踩到能天使给伊桑设下的“陷阱”;倒是桃金娘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看到我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得,看来第一个破坏游戏规则的人要出现了。 “不去参加游戏吗?”我接过米莎递过来的气泡水,问道。 “不了,”米莎表情冷漠,“总觉得让博士实现愿望,和将灵魂卖给恶魔没有丝毫区别,我承担不起这种风险。比如,说好得到罗德岛的财政,最后结果只是被任职为会计啊什么的,我丝毫不怀疑博士你做的出来。” “……下次说我坏话离我远点,不然我不想针对你都不好意思。” “博士~”桃金娘抱住我的腰,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我。 我推开她的脑袋:“别撒娇,咱俩不熟。” “嘿嘿嘿,我知道博士你需要这个。”桃金娘松开我,从背后掏出一个罐子,我打开,里面是三只张牙舞爪的蛐蛐,其中两只还他妈是我的! 我收下,环视四周,在桃金娘耳边耳语几句,递给她我的手机,上面显示有一个正在移动的红点,距离她三十米。 没错,会破坏游戏规则的人出现了——我! “那是什么?”米莎看着桃金娘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硬币的定位,伊桑拿走了我的硬币,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伊桑的定位——等等,阿米娅,帮我听一听,伊桑没在旁边吧?” 米莎恍然大悟,“我之前听到你和桃金娘说要玩一个找硬币的游戏,那时候其实是专门说给伊桑听的?实际上你的目的就是让伊桑拿走那枚硬币,好掌握伊桑的位置?” “真聪明,你马上就可以出师了。” 阿米娅不可置信地看完我和桃金娘的蝇营狗苟:“这也是作弊吧?博士。” “切,我说了可以用任何手段,其他人苦哈哈地瞎找那是他们蠢,想不到可以贿赂裁判来提供帮助——不许问我为什么你不可以破坏游戏规则,你不是裁判,只有裁判可以践踏规则,这是世间的真理,记住了!” 米莎道:“所以博士就打算让桃金娘获得胜利?” “不啊,如果让桃子获胜,她一定会许愿让我把收下的贿赂连本带利吐给她的,我才没那么蠢,我的手机离伊桑十米之内会自动丧失信号,我不认为桃金娘有那个技术能力可以恢复。好吧,阿米娅,你被拔擢为裁判组了,仔细感受场上的情绪,判断谁最有可能找到伊桑,你下去误导他们,破坏他们的进度。” 阿米娅目瞪口呆:“博士……这……不是说是个公平的游戏吗?” “是公平的游戏啊,你公平地破坏每一个人的进度不就好了?”我很奇怪为什么这种事她还要问,读心读坏脑子了? 米莎低声自言自语:“先锋维纳、近卫斯卡蒂、狙击能天使……深海猎人、巨兽令、魔王阿米娅……这些人都持有硬币,是为了测试伊桑的能力?博士打算让伊桑赢下最后的胜利?”最后一句话她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也不是,就这么让他们盲目地瞎比试下去实在太不可控了,我正要下场去找一个最合适的赢家。” 米莎鄙夷地看我:“结果到最后连冠军都被内定,我没有参加游戏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 罗德岛二楼用餐场地有千平有余,一般的派对聚会都是在这里举行,除掉北边的出入口,还有几扇门分别通向厨房、杂物间、材料室…… 餐厅内有九十多台大圆桌以及若干适合双人的小方桌,四面布置有提升环境的小花坛,南面则是我现在所处的舞台,平时用作讲演、宣告活动。 能天使和空、可颂、德克萨斯几个脑袋聚在一起,讨论片刻后两组分开,空因我刚才的话语不敢和德克萨斯一组,怕德克萨斯误会了她真有什么许愿的心思。 洒在地上的酒水出现了波动涟漪,接着,面粉地上也出现一个湿漉漉的脚印。企鹅物流四人组若无其事地呈四面将脚印围住,能天使悄无声息地将铳中的子弹换为色素彩弹,对着其他人使一个眼色,可颂举盾推进,在德克萨斯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数到一之后,四人迅速拉近距离,要将伊桑困在包围圈内。 能天使闪电骤风般射出多个彩弹,不求一举擒下伊桑,只要能让伊桑中弹,他们就能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彩弹穿过脚印的上空,去势不减地冲向德克萨斯,多亏四人已经拉近了距离,可颂及时将盾扔在德克萨斯身前,帮她挡住了若干彩弹的轰击,那原本冰凉凉、合金铸造的防爆盾牌,现在看过去,就像是某个特立独行的行为艺术家的随性涂鸦。 “不对——”能天使脸色一变,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她却死死地盯着可颂的盾牌一言不发。 “怎么了?能天使,发现什么了吗?”空关心地问道。 能天使仍旧不答话,一动不动如同雕塑,那严肃的神情看的可颂一阵心惊,她踟躇地握着盾牌,不知道能天使从上面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动不了了,”德克萨斯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从口袋掏出烟想点燃,又想到这里是公共场所,只好揣了回去,“可能是那个伊桑的能力。至于她想说什么……我猜因为可颂你盾牌上图案的缘故,仅凭色素弹不会造成这种图案,艺术的图案,更有可能的是,在能天使的子弹射上去之前,盾牌已经被喷漆涂上了什么。” “啊哈哈——”能天使恢复过来,挠着头向众人打哈哈,“德克萨斯说的没错,刚刚身体不受控制僵住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莫斯提马的能力呢。” 可颂拽过一旁的桌布将能天使的彩弹擦拭到一边,露出了下面同样被涂抹地模糊不清的涂鸦,依稀可以辨认出来是夸张变形的艺术字体。 德克萨斯冷静地分析:“看来伊桑可以将目标束缚住的时间是一到两秒,这也是源石技艺?他的能力不是改变体征表象吗?” “应该不是,在被束缚住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是莫斯提马那么静悄悄、毫无征兆的影响,反而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摄住了。”能天使一拍脑袋,“对了!博士在宣布游戏之前给了我这个硬币,或许这就是可以找到伊桑的关键。” 能天使手伸进口袋去掏硬币,摸索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找到。 “可能是伊桑趁你不能动的时候拿走了它……”说到一半,德克萨斯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她不确定地得出结论,“记得博士还说过独属于伊桑的游戏吗?这样的硬币会不会正是伊桑的目标?” 空眼睛一亮,“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其他持有硬币的人,就知道伊桑会去哪里了?” 可颂和能天使面面相觑,“那有谁知道博士都给了谁硬币吗?我和能天使只顾得上享受罗德岛的美食了。” “是啊,罗德岛的厨师手艺真不错,好像把他们召到企鹅物流啊……德克萨斯应该也没注意到吧?” “不,我注意到博士靠近过香槟塔和食材间的面粉袋,但现在两个都被能天使破坏了。” 空弱弱地举起手:“我……我在台上的时候有注意到,博士和夜莺小姐还有维纳小姐交谈过片刻……” “好!”能天使振臂,“那我们就去联合他们,一起拿下这个可恶的小人。打起精神来嘛德克萨斯,这样一起玩玩不也挺有趣的吗。” 德克萨斯叹口气:“走吧。” ……………… 好了,企鹅物流组在我心里宣判死刑了,求胜心这么旺盛,真赢了指不定跟我提什么要求呢。倒是没想到伊桑还有短暂使敌人丧失行动力的能力,配合身体表象的隐形,简直是再强大不过的搅屎棍。 第一百零七章 游戏(一) 我从口袋掏出顺来的米莎手机,输入网址,未被动过手脚的伊桑位置出现在地图上。 他从厨房走出来,我的位置可以观察到厨房的情况,冰箱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按理说伊桑没能力取走放在冰箱里的硬币,如果硬币真的消失了……那他的能力就太他妈让人兴奋了! 走出厨房,他去了西北角,维纳和因陀罗坐在小方桌前聊天,他们对这种活动没有兴趣,可以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闹腾的,更多的人更乐意享受独处的自由。 维纳背后的墙上出现一个喷涂彩绘,伊桑还真是恶趣味,每拿到一枚硬币都要宣告自己来过,有点像是犯罪预告——不,应该说是犯罪挑衅。 因陀罗离开桌子为维纳拿取食物,餐桌上,一盘蘑菇烤肉凭空浮起,因陀罗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很快,她反应过来这就是游戏规则的伊桑。 恐惧推下,兴奋浮起,她不主动追求游戏,但奖品送到手上谁也不会嫌弃,她正准备出手捞向烤肉的位置,就见烤肉向她飞过来,砸在她的脸上。 当她擦干脸上的油腻,再伸手去身前摸索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她气馁地断了食物回到维纳处,见到维纳背后大嘴漫画的涂鸦,忙不失迭指给维纳看。 维纳转头,略作思索,想到了什么,摸向自己的口袋,掏出所有物品,只见我不久前交给她的硬币了无影踪。 她的脸黑下来,仔细检查过口袋中剩余的物品后,不再纠结,向因陀罗点头示意,誓要逮住这个无耻的盗贼。 不为赢得游戏,只为教训他一顿! 我在台上看的直乐,我就说嘛,不想参加游戏?由了你了。 我想让所有有能力的人帮我试探伊桑的本领,怎么可能少得了肉身成圣的推进之王,不依靠源石感染就能和近卫相提并论,只是现在看来攻击有余,但少了几分灵敏警惕。 令高扬起头颅,让葫中琼浆倾泻而下,不少玉液美酒顺着嘴角流入脖颈也丝毫不在意。 她的蟠龙杖靠着花坛立在一边,突然,杖上小龙活了过来,跃起在令的肩头,龙身绕上令的脖子,对着一处空地低声嘶吼。 令拍拍微型的蟠龙安抚它,嘴唇开合,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 不久后,一沓纸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令面前的桌子上。 令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又指了指桌子上被收拢在一个角落的食物,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抛向对面座位。 硬币很快在空中消失不见,桌上餐盘中的蘑菇烤肉慢悠悠的晃动,不久后晃动到桌子边缘,盘中的烤肉一点一点小口地诡异消失。 令对眼前这骇人的一幕视而不见,她仰头又是一口美酒下肚,拍了拍盘在自己脖子上的小龙,小龙化作一根毛笔被她握在手心。 令看了一眼吵吵嚷嚷的会场,自信一笑,提笔泼墨挥毫,洋洋洒洒不带停歇,一首反正从我这个位置看不到的长诗被她成竹绘尽。 随后,她又将毛笔伸向桌子对面的空盘,对面似乎犹豫了一下,令松开毛笔,毛笔浮在空中,歪歪扭扭地在令刚刚做好的诗篇空出画上了什么东西。 画完后,毛笔重新变回蟠龙,又飞回了杖头,重新成为了雕塑一般的钢铁死物。 早早注意到这边情况埋伏的因陀罗伸手一抓,再一次扑了个空,她气愤地胡乱拍打着令对面座位的空气,抬起头来询问令。 令只是笑着摇头,向因陀罗递过酒葫,被因陀罗拒绝。 阿米娅站在因陀罗不远处松了一口气,她不够无耻,做不到故意打乱别人的游戏进程,但又不想违抗我的命令,现在见到最有希望的因陀罗没能得逞,激动地握起双拳由衷开心。 因陀罗眼角捕捉到了这一情绪,举起拳头气冲冲走向阿米娅,被维纳拦住,维纳客气地向阿米娅点头,阿米娅有心想解释,刚开口又意识到不能破坏我在干员心目中的形象,只好硬憋回去。 但维纳已经从这一举动察觉到了什么,她将目光转向高坐看台的我,我笑眯眯地和她招手示意,她无奈一笑,抬手回应了我的招呼,带回了因陀罗不再关注游戏。 过了片刻,桃子跳到我身边,我迅速摁灭米莎的手机:不能让桃金娘这傻子掌握“位置可以在不同手机显示”这么高智商的东西,不然我借她手机的人情就不值钱了。 桃金娘举起手机向我示意:“博士,维纳小姐的信息,我没有偷看——” 我接过手机,对这孩子的智商感到担忧,我信息列表的未读提醒都没了,你还欲盖弥彰,倒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无意间点进去了,我都承认你和小羊的小羊是同一智商,现在,我只能把你和小火龙分在一类了。 我点进维纳的消息,维纳告诉我下次有这种事情可以让她配合,她不会介意,只是伊桑这种不问自取的东西让她有点生气。 我则回复她:那一块钱是我借你的,上面还有我的签名,价值不可估量,你现在欠我一块钱! 发送过去,我重新将手机交给桃金娘,看着她蹦蹦跳跳走远。 这傻孩子,一个多小时了,就像追着屎的苍蝇,绕着会场到处跑,到现在都没接近过伊桑十米之内,白瞎我单独给她开挂。 我竟然还担心她会拔得头筹,我大概也被传染降智了吧。 桃金娘走后,我重新解锁米莎手机——她的手机密码就是自己的生日,太好猜了,这种人活在信息时代,我用不了半个小时连她的银行卡密码都能知道。 手机红点显示,伊桑绕着会场转了一圈,又磕磕绊绊顺着南-北-东北的方向走了一条直线,直线尽头是霜星所在。 一个悬空的餐盘遮遮掩掩被放到霜星的桌子上,霜星笑着嘴唇嘟囔,看唇语大概是说谢谢。 红点停顿片刻,躲着众人靠近了深海猎人的三人桌,距离斯卡蒂还有些距离,斯卡蒂眉头一皱,大剑放在宿舍,她手按上了身后的椅背,警戒地盯着周围。 歌蕾蒂娅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已经在了伊桑背后。三人已经隐隐将伊桑围在了包围圈中间,比能天使她们的刻意准备优雅了不知多少倍。 完蛋,不会玩脱吧,斯卡蒂她们警戒心太强,劈山断海的实力又太恐怖,一个收不住力,伊桑就得在病床上躺俩月。 我离开看台,内心惴惴不安地走向深海猎人,我还不能大声提醒,不然不就代表了伊桑正在那里,那就算破坏规则了,现在已经有眼观八方的几个人注意到深海猎人组的异常了,我再喊一嗓子围过来的人更多。 在我距离斯卡蒂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我迈出的步子突然悬在空中落不下去,四肢百骸都如同被绳索死死捆住一样,连眨眼微笑这样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斯卡蒂抿紧了嘴唇……等等,她能动? 下一刻,斯卡蒂好像很吃力地挣脱了束缚,右手抓向伊桑刚刚站立的位置,但很可惜,她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抓个空。 我像个**一样,保持着可笑的姿势继续站了两秒,右脚才稳稳落地。 斯卡蒂没抓到人也不气馁,反而好奇地问我:“博士?有什么事吗?” “我……啊……恩……”我担心你把人给打死,“我是说……对,别那么沉闷,斯卡蒂,”我敲敲斯卡蒂的脑壳,“你太沉默了,非问不应。你应该多说点话,不然岂不是成我身后的影子了?” 斯卡蒂面露难色,“我……应该说什么?” 如果是之前的斯卡蒂,一定会跟凯尔希一样,对这种事完全不在意,任我怎么说也不会改变她的行为。现在她最少可以听进去并思考,或许这就是好感度上升解锁的应有功能。 我兴冲冲提建议:“去和令学着背几首诗怎么样?以后我们在人前现身,你就在我背后念诗号。” 回忆迷茫杀戮多, 往事情仇待如何。 绢写黑诗无限恨, 夙兴夜寐枉徒劳。 然后Npc震惊:“糟了,系罗德岛嘅博士。” 斯卡蒂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啥意思?还嫌逼格不够高呗? 第一百零八章 游戏2 这里离看台太远,而且还要穿过能天使设下的香槟混面粉的陷阱,我就近坐在深海猎人这一桌,这里同样处于角落,纵览全局也很方便。 斯卡蒂去一旁的餐桌拿了食物回来,顺带帮我拿了甜食。 她对这个游戏也没有兴趣,她没有太多的欲望——你看见她的脸甚至不能想象出她自\/渎的样子——自认也不用追求愿望的实现,毕竟,她如果想要复活阿戈尔人或者她的父母,我除了把她爸妈骨灰挖出来,装在机械小车里面载着四处跑以外也无能为力。 我一边盯着手机一边听三人聊天,幽灵鲨谈的最多——只是相对来说,她们三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斯卡蒂大部分时候扮演了倾听者的角色,倒是歌蕾蒂娅,偶尔还会说起往昔深海猎人的规则、制度什么一系列死板的东西。 这仨人,心态已经老了。我见识过种族的灭绝,文明的消亡,我都能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她们居然开始追忆往昔、谈起当年勇了。 我的身边突然很热,好像有一股气浪趴在了我身上。 “这是什么?本大爷也要玩。” 得,不用回头就知道肩头趴的是小火龙。 “分析:图像判断为追踪器;目标判断为伊桑。” 我擓了一勺子冰沙塞进小火龙嘴里,熄灭手机惊讶地转头看向背后的白面鸮:“你居然也有兴趣玩游戏?我以为你嘴里插块显卡自己大脑就能跑起来任何大作?” “回答:操作系统不匹配。” 场面沉默了半晌,我后知后觉:“你……在讲笑话?”她是不是想说她大脑的操作系统和游戏的不同? 这次轮到白面鸮沉默了,在小火龙大喊大叫着她还要吃,我将整碗冰沙都塞给她后,白面鸮终于心虚地开口:“……没有。干员伊芙利特需要监管。” “所以你在看孩子?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我努嘴向四处乱跑的桃金娘方向,“看到那个杜林没有,让儿童和儿童玩在一起,对孩子的童年成长有好处。” 伊芙利特嘴里塞满冰沙,含糊不清地抗议:“本大爷才不要和矮子玩。” “哈哈哈哈,乌鸦笑猪黑,你也才……” 等等,我突然笑不出来了……小火龙159,桃子131,差两厘米就最萌身高差了,平时没觉得,今天被伊芙利特点出来,我才惊觉桃金娘竟然真的不如一个孩子高?! “……你不要种族歧视。” “哼哼,”小火龙得意,“杜林矮子打不过本大爷,伊芙利特大爷是最强的。” “……你听说过炎国有一句话,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小火龙摇头:“没听过,本大爷从不学习。” “那我帮你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父母想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 “家?” “就是结婚。” “哦,本大爷也不结婚。” “不,我的意思是,在罗德岛里面,我算是所有人的父母。如果你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大爷,我就把赫默许配给桃金娘,把塞雷娅许配给杜林,你以后得管两个杜林人叫后爸后妈。” “本……我……伊芙利特大人烧死你。” “那我再把赫默许配给褐果,把塞雷娅许配给至简,你以后得管四个杜林人叫后爸后妈。”我摇头晃脑,得意地戏弄着这和桃金娘同一智商的孩子——该死的,我快分不清到底该用她俩谁来侮辱谁了。 一束火苗突然在我脸前五厘米处窜起,吓得我连忙向后躲闪,要不是斯卡蒂及时扶住了椅子,我可能摔倒在地。 伊芙利特早躲得老远,滚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再加一条,我把赫默调去极北,把塞雷娅调去极南,让她们一个月才回来一回。” “那本……我……那……就烧光罗德岛!” “那我让她们永远都不回来,你烧光了罗德岛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们。” 小火龙站起身,咬着牙,手中升腾的火苗蓄势待发。 我捅了捅斯卡蒂:“快去请消来佛祖。” 斯卡蒂没听懂,“小来……什么?” “就是阿消。” 耀眼的火苗瞬间熄灭,“……我听你的就是了,那你要叫本……我……叫我伊芙利特大人。” “这有何难,只要你听话,你妈就是我妈,你爹也是我妈,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说完,我好奇地望向白面鸮:“白面鸮阿姨,我现在在帮你带孩子,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这家伙——”小火龙手中的火苗又有腾起的趋势,但最终,她还是悻悻地熄掉,抱起桌上的冰沙一个人坐在旁边的空桌子上不理我。 她恨恨地挖了一大勺冰填入嘴里,很快便捂着头难受地蹲下来。 哈哈哈哈,活该。 “经判断,桃金娘的行为有大概率得到定位指引。博士,你作弊。” “所以……你要去司法部告我吗?”对了,我转头询问斯卡蒂,“罗德岛有没有成立专门的司法部门?” 斯卡蒂茫然摇头:“不知道。” “公司的律师团队呢?这个总该有吧?” 斯卡蒂继续摇头,“不知道。” 歌蕾蒂娅忍无可忍,拍桌:“你身为罗德岛的博士都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架构,为什么觉得她会知道。” 好吧,我的错,我继续转向白面鸮阿姨,“红应该算半个事务负责人,你去红那边告我啊。” “通话已录音,博士作弊自首文件将发给凯尔希医生,倒计时三……二……一……” “哈哈哈,我不在乎!” “改变目标对象,文件将发给阿米娅,倒计时……” “阿米娅已经被我拉下水了。” 我发誓我看见白面鸮那千古不化的面瘫脸有一瞬间没保持住。 “……改变文件,谈论赫默医生和塞雷娅同事婚事的文件将发给当事人,倒计时三……” “……好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涨工资。” 你妈的,这不是要我命么?我宁愿塞雷娅一拳打死我! “你发吧!谈钱没可能!” 第一百零九章 游戏③ 虽然因为我和小火龙以及白面鸮聊天的缘故,没有办法继续监控伊桑的行动,但我的注意力仍集中在自己注意的几个人身上。 其中,夜莺的环境敏感度最差,她的衣摆曾不自然地撩起过,但她没有丝毫在意,伊桑毫不费力地取走了硬币。 星熊和陈身为曾经的龙门警司,伊桑也知道这件事,他似乎用满会场的涂鸦传达了什么讯息,陈敏锐地察觉到街头喷绘的不一般后,曾经的老鼠和猫迅速达成了某种交易,星熊大度地交出自己的硬币。 阿米娅始终感受着会场众人的情绪却没有制止,只有在夜莺被得手而毫无察觉后,她马后炮地跑过去提醒了夜莺,夜莺的脸上现出一瞬间的慌乱,但在阿米娅向她解释硬币的作用后,她又放松下来。 只有小羊始终没有作为,她也没有过察觉到伊桑靠近的神态,她的身边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按理说我藏硬币的时候,伊桑应该是全程跟在我身后的,不可能没注意到我给小羊给过一枚硬币。 甚至我和小羊对话的时候,因为她病情的缘故,我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动作幅度也很夸张地将硬币郑重交了出去。 或许出现了什么变故?我起身打算去找小羊问问情况。 途中,我顺手拿过一盘无人光顾的蓝青色奶油蛋糕,插下一块放进嘴里,奶油是酸甜的,应该使用了柠檬。 我喜欢酸甜的味道,比如糖醋里脊。 一旁的蓝毒神色紧张地看着我手中的蛋糕,我怀疑她的心跳有加速。 “怎么了吗?”我好奇。 “博士,”蓝毒指着蛋糕,“这块蛋糕是我做的。” 所以我无意中拿了人家的私人财产?不对啊,要真是私人财产,她为什么要拿来放到派对上,贱得慌? “呃……手艺不错?我很喜欢酸甜的味道,这是我今晚最喜欢的一道甜品。谢谢你的蛋糕,如果你要想让我赔偿你蛋糕的费用……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毫无诚意地道完歉,我迅速转移话题:“我看你也有参与游戏,你有什么愿望吗?” 蓝毒心情平复下来,甚至有些许小雀跃,“现在没有了。” 我一愣,回想蓝毒这话的意思,然后迅速检查自己全身上下,有没有被放入什么危险的东西,或者哪里被恶作剧,又或者自己其实无意中踩入了什么陷阱? 见我行动,蓝毒连连摇头解释,“不是,不是,博士你误会了。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博士能吃下我烤的蛋糕……因为似乎大家都不怎么喜欢……” “那是他们没眼光,”我拍着蓝毒的肩膀连声称赞,反正好听话不要钱,多说一些也不少什么,“你的厨艺完全称得上甜品大师的称赞,比之罗德岛花重金请的厨师都高出一截。对了,他们为什么不喜欢。” “大家……可能是担心中毒吧……”说到最后,蓝毒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落寞。 哦,中毒啊,完全没……等等,中毒? 我倒是不怕中毒,但是中蓝毒的毒的话…… 我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往上面吐唾沫啦?!!” 妈的!什么人啊这是!缺不缺德!!!比我都不遑多让。 “博士!”蓝毒瞪我,这眼睛,蓝亮蓝亮的,可以和斯卡蒂的眼睛一起开一个拍卖行了。 吭吭!罗德岛首届宝石之眼拍卖行现在开始!本次拍卖由“红榜”独家匿名播出。 请愿意拍下斯卡蒂眼睛的按下一号键;愿意拍下蓝毒眼睛的按下二号键。 本药企郑重承诺,我们会采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为各位珍贵的藏品进行处理与展出,努力让这漂亮的宝石如她们生前一般夺目、绚烂。 【听说,当你晚上独自面对这魔鬼造就的珍宝的时候,会看到它们在对你眨眼。】 我正兀自沉入幻想的时候,蓝毒不解地眨了眨眼,“博士在想什么?” 想什么?妈的!快被你吓死了。 呼—— “没什么,我在想,以斯卡蒂的恢复能力,失去视力的话能不能重新长出一双眼睛。”一本万利的买卖,朋友! “啊?” 蓝毒不理解,我也没解释,挥手与她告别,想了想,端起蛋糕挥手与她告别。反正我吃到嘴里了,吃到就是我的。 小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进行任何娱乐活动,甚至没有在这个群妖乱舞、百鬼夜行的派对上,没有胡吃海塞! 她眯起眼确认面前的身影,认出我后迅速站起:“前辈。” 我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开口询问:“小羊,我、交给、你的、硬币呢?” “博士的……硬币,”小羊重复一遍,又重新眯起眼,确认我点头后,她张开一直紧攥着的右手,“硬币在这里,因为前辈让我帮忙保管,但我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不到了,所以一直放在这里。” 她郑重其事的语气让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混账,幸好,这个错觉很快随风而逝。 我思考片刻,我实在没办法对她提起,我其实在用她测试伊桑的能力,我怕她会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而陷入自责。 说来也是我的错,竟然忘了小羊的病情和性格,她根本不会想到硬币另有她用。 “嗯……”我组织语言后,开口:“你做的很不错,小羊,你是所有帮我保管硬币的人里做的最好的,现在奖励来了,持有这枚硬币可以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啧,怎么感觉自己今天成了神龙,对谁都许诺愿望。 小羊乖巧地摇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前辈。只是……我听凯尔希医生说,矿石病不仅会剥夺我的听力,我的视力也会慢慢丧失,我希望在我失明后,还可以继续留在罗德岛,可以吗?” 该死的,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单纯的孩子,为什么罗德岛不能尽是一群阴险狡诈之徒? 看到她们纯粹简单的模样,总是会让我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对比成人渣,我讨厌内心充满烈火灼心般的负罪感。 “……会治好的,”我只能这么说,一向自得辩才无双的我有些词穷,但无所谓,我除了辩才无双,还是扯谎大师,“你应该知道,我不仅是研究天灾的专家,还是治疗矿石病的天才,实际上,有一款特效药已经在研发过程中了,只是还没有实验样本,没有做过临床测试,所以不能保证副作用。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找我,你来当这款药品的第一个小白鼠。” 没错,我说的就是我那不知何故,但莫名神奇的血液,我的血液对矿石病的克制是有先例的,霜星就是,她“复活”后,不仅治愈了所有伤口,生命力更是大幅提升,原本那如风中残烛的身体现在就像半个正常人——是的,半个,后续会不会继续恢复要看她的造化。 我不知道其中海嗣肉和我的血液各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我不是说了嘛,这是一款试验药品,就算完全没用也在常理之中,总得试一试,不是吗? 嗯……得找个机会告诉凯尔希,我同意当被试者了——前提是她确实有相关计划的话,但那样我又会对她的厌恶和警戒心大幅增加了——但只能用来给小羊治病,其他人?我才不在乎。 等等……也可以用来给阿米娅、米莎、煌……该死的,我数不过来了,这让我意志消沉! “真的吗?”小羊有些期待,但还夹杂着一些害怕,她害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妈的,现在不行也得行了,实在不成我把海嗣肉给她强行喂进去——但万一她没挺过被同化成海嗣了呢?我要怎么跟全罗德岛交代? 妈的,你们罗德岛干什么吃的,这也配叫矿石病研究药企?废物一群! 第一百一十章 游戏结束 我握住小羊的手安慰他,“我是多么诚实一个人啊,你连我都信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信的人了。先不谈这个,我还要关注场上的游戏,记得帮我保密,谁问也不能说,凯尔希都不能。毕竟你要知道,让你服用还未经测试的药品,我是要担很大责任的。” 小羊紧张地反握住我的手,连连点头。 我强行将注意力放回场上,能天使她们经过一轮的追逐已经放弃,重新回到自己搞出的一堆陷阱里面享受美食。 实际上,场上没有几个人还在坚持了,毕竟游戏总要有正反馈,在一个接连几个小时,连游戏目标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枯燥游戏上,没人有耐心持续玩下去——除了桃金娘那个傻子。 她还在拿着我的手机东奔西跑,看她这样子我就知道,她始终没有接近到伊桑十米之内,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定位已经被我动了手脚。 但还好,她还没有蠢到不忍直视,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波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然后想出了最机智的主意:去找一个脑子够用的人来帮她。 她先去求助了米莎,米莎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人设,不知道和桃金娘说了什么,桃金娘脸上一喜,然后在米莎的提醒下迅速换出愁容。 孩子虽傻,但演技还是值得认可的。 但我却注意到,桃金娘走后,米莎捂住嘴,没忍住笑出来。 接着,桃金娘“失魂落魄”地去寻找武力担当——斯卡蒂,和斯卡蒂说了一席话,还喜滋滋地将我的手机拿出来给斯卡蒂看,斯卡蒂好奇张望,试图询问我的意见。 我捂住脸不让斯卡蒂发现,太丢脸了,没见过作弊还这么不知道收敛的,我大学考试的时候要是这么明目张胆,早……等等,我上的哪个大学来着?明明觉得可以脱口而出,偏偏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脑海中记忆的片段,视线重新聚焦到桃金娘身上。 离开斯卡蒂后,她又去找了极境,挥手让极境低下身,对极境耳语一番后,两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露出反派常见的阴险坏笑。 两人勾肩搭……搭不上,两人结伴走出会场,十分钟后,口袋鼓鼓囊囊,藏着某种东西返回派对。 返回后,两人抱了派对上全部的礼花炮走到角落,头对头,聚在一起,极境挡住桃金娘的身体,只能看见一筒又一筒的礼花炮被桃金娘从遮挡外拿进去又送出来。 又是二十多分钟,两人终于忙活完毕,他们将众多礼花炮分给会场众人,之后找到了能天使,指着空说了什么。 能天使高兴地拍着桃金娘的头,空也欣喜地走上台,握起话筒,深吸一口气,宛转悠扬的天籁之音从她手中的话筒流向整个会场。 这嗓子,充满了资本主义腐朽的味道。 可恶! 不多时,空演奏完毕,躬身感谢大家的倾听,能天使带头,拉响手中的礼炮,众人之前大概是得到了桃金娘的提醒,纷纷捧场地扭动礼炮底部,漫天飞舞的彩花铺满整个会场。 是想用礼炮让伊桑露出身形?没那么容易吧,这种礼炮里面的彩花很轻易就能将光线漫反射向四面八方,加上会场的光线也很充足,人们只会觉得一瞬间的光污染,伊桑绝对有时间掸掉自己身上的礼花,除非正好有人就站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逮住他。 米莎不应该想不到这点,她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 空再次鼓掌感谢大家的捧场,在能天使的起哄中重新拿起话筒,为自己的私人演唱会来了个返场。 会场比较大,离舞台较近的人,会选择倾听歌声的时候关注舞台,而靠近门边的人,就只会侧耳关注头顶流出来的歌声,对歌手的兴趣大大减弱。 桃金娘和极境走下舞台后,选择了靠近最门口的一张桌子坐下,继续低声交谈。 桃金娘离门口最近,她向后走两步侧身就能出门,极境则正对着门口。 两人谈着谈着,极境神情挣扎,从我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脸有几分红,不知是羞还是怒。 桃金娘继续劝说,极境吃力地点了点头,一改挣扎,现出愤怒的神色,就像桃金娘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握着拳猛锤桌面,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将桌面一杯酒泼在了桃金娘的脸上。 妈的,什么情况?你们俩人设是不是反了?极境这一脸小女儿被出轨的模样是闹哪样?还是桃金娘真的觊觎极境美色被拒绝了? 有人发现了他们这边的不对劲,迅速赶过来,极境将手中玻璃杯掷出去,没砸中桃金娘,玻璃杯砸在桃金娘身后摔了个粉碎。 桃金娘默不作声,弯下身捡拾玻璃碎片,所有帮忙一起捡的人都被桃金娘拒绝。 许多人将极境围住,防止他做出更激动地行为。 人流将我的视线挡住,我解锁米莎手机输入另一个网址,定位我的手机,看到桃金娘已经凭借身高……身低优势,悄悄咪咪溜出了会场。 就在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耍流氓畏罪潜逃的时候,会场的灯一瞬间暗了下来,应急照明灯也没有亮起。 罗德岛餐厅用的应急照明的,是电源集中控制型,应急灯具内没有独立的照明,由集中供电系统供电。 现在连应急照明灯都没有亮起,只能说明一件事:供电被人切断了! 会场内亮起星星点点的幽绿荧光,餐桌上、衣服上、食物上、甚至是灯管上,到处都是荧光粉发出的点点幽光。 我现在知道米莎笑什么了,如果让大家知道这一切是桃金娘所为,她大概会被打死,餐桌也就罢了,食物和衣服上都沾满荧光……啧啧啧,米莎可以出师了。 门外很快传来桃金娘兴奋的呼喊:“极境!快看!伊桑在哪里?!” 我也好奇,灯光熄灭,荧光闪烁的那一瞬间,我就迅速扫视了整个会场,没见到有哪里的荧光是飘在空中不落地的,除非伊桑趴在了地上不被察觉,但他不怕有人踩到他吗? “伊桑?你在这里做什么?”伊桑被找到的声音从会场外响起,但这熟悉的声音此刻却让我手脚冰凉,满心惶恐。 凯尔希!伊桑为什么会是被你找到!伊桑你跑到会场外做什么?!!! 我明明是特意挑了凯尔希不在的时候宣布的游戏规则,更笃定凯尔希没兴趣参加这种玩闹,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妈的,会被她找到!!! 电闸很快被拉起,应该是凯尔希做的,凯尔希带着伊桑走进来,伊桑身上色块模糊成了一团乱码,比被彩弹随意涂画的可颂盾牌还不如。 我将蓝毒剩余的蛋糕喂给身边的小羊,“吃吧,你应得的,记住,这是我生前吃过的最喜欢的蛋糕味道。” 接着,我视死如归地站起身走向凯尔希,我唯独不想被凯尔希赢得胜利。 快,快想一想,凯尔希会多么残忍地对待我? 将心比心,如果我是凯尔希,我会怎么对待博士? 脑袋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我会给他套上项圈,让他以后只能跪着走,在狗盆里刨食。 妈的,凯尔希,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真卑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的心中从此再无喜悲 当我来的凯尔希身前的时候,已经有人向凯尔希解释清楚了这一切,包括所有游戏规则,甚至包括伊桑的硬币挑战。 “实现愿望?”凯尔希挑眉,那副表情像是在讥笑我的自作自受,“力所能及、任何、愿望?”凯尔希压低了语调,却又在最后一刻上扬翘起,这弧线的过度无不在表明了她对我的嘲讽。 我强装镇定,拍手,优雅地向她点头躬身,语气中用只有我们才能听懂的客气,向她威胁施压,希望这还有用,“当然啦,我亲爱的凯尔希医生,请您好好想一想您的愿望,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哦?”凯尔希的语气拉的很长,她对我的威胁置若罔闻,她看出来了我的心慌,并且,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一定会认真思考博士的提议,并且在博士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许下一个最好的,愿望的。” 我面带微笑,尽显风度:“当然啦,凯尔希医生,您是该好好考虑考虑的,毕竟……如果要求太夸张,狮子大开口,可是会白白浪费一次愿望。” 这句话说完后,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线灵光,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我发现,我能赖掉啊。 只要凯尔希许下愿望,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阿米娅:看,你后妈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货色,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不如你我联手,砸了这鸟罗德岛,齐上梁山,共谋大事,岂不比在这鸟地方受气要好? 以后你我二人兄弟相称,我推举你为大哥,我们赚足一百单八的兄弟,干他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大哥! 一念通透,天高海阔,我不自觉背起了双手,趾高气昂地对凯尔希扬起下巴,“许吧,你我的交情,我特意恩准你可以随意许愿,不必顾忌我的能力,尽你最大的想象出口成章吧!” 凯尔希像是看透我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又露出了笑容,像是在自嘲。 她收敛起刚刚的一切神态,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希望博士以后不要再和我作对了如何?” 哈!快看!阿米娅,你的后……wtF? 她怎么能许这个愿望?她怎么会许这个愿望? 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在几天前,才将我的朋友在我面前逼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碎尸万段都是仁慈之举,肆意玩弄才符合常理。 凯尔希怎么可能这么大度!!! “你确定?”我试探地询问凯尔希。 凯尔希点头,“确定。” “不作对?” “不作对。” “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作对这一词是我正在说的语言,它的解释指的是:反对、敌对、刁难、为难、抵制、抗拒、违逆、干扰、作梗?” 凯尔希叹气,“不,没有那么复杂,没有任何阴谋,我没有试图让你掉进陷阱,更没有试图引申含义,逼迫你对我的任何命令都坚决执行。只是单纯的希望消融博士你的敌意,就像对待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那样对我,就像对待普通的干员那样对我,就这么简单,可以吗?” 我们这一对话早已引起了众人围观,但我不觉得尴尬,凯尔希也没有反应。 听到凯尔希的话,众人面面相觑。阿米娅扯了扯我的衣角,“医生真的没有说谎,博士。” 虽然我还是觉得有颇多疑点,但既然奇美拉都这么说了…… “最后一个问题,伊桑是怎么回事?”凯尔希走了什么狗屎运? 伊桑尴尬一笑:“啊哈哈,我短时间内频繁变色就会出现这种情况,身体上会出现色差,我准备回到宿舍躲起来直到游戏结束的,没想到刚出门就停电了,结果一头撞在了凯尔希医生的身上哈哈哈。” 该死的,真的是狗屎运。 “好吧,”我很不爽,但这种完全是说一句话的小事我没办法赖掉,我压低了声音告诉凯尔希,“各退一步,凯尔希医生。你向斯卡蒂道歉,咱们两个冰释前嫌,将相和。” 凯尔希看了我一眼,走到斯卡蒂面前,深吸一口气,“斯卡蒂。” “凯尔西医生?”斯卡蒂疑惑,她并没有听到我刚才和凯尔希的交谈,但也明白这件事一定和我有关,她看向我,我懒得理会,摆摆手让她自己处理。 失去了凯尔希这个假想敌,我的人生就好像缺了一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要提前设下限制规则。 比如凯尔希不能参加、凯尔希禁止参加、凯尔希被逐出罗德岛之类的。 现在倒也有机会挽回,比如我跪下求凯尔希惩罚我,哪怕为奴为婢也要求她收回愿望……但这样我真的得和阿大哥、斯三弟、米四弟共襄盛举了,保不齐还得想办法赚个拉五弟回来。 不一会儿,凯尔希回来,声音恢复到了之前的无起伏:“这样就可以了吗?博士。” 我无趣的点头,转身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那我写了一本凯尔希医生您的自传,可以发表吗?” 凯尔希皱眉:“什么自传?” “……算了,没什么。”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还是不要继续挑事了吧,最起码不能让人看出来是我刻意挑事,只是委屈了我的着作。 众人散开,凯尔希满意地离开,我则走向糊成调色盘的伊桑,“你输了,伊桑,按照规矩,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看不清伊桑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伊桑语气中的震惊:“什么?博士,规则里没有这一条。” 咦?没有吗?那我现在补上。 “你能从斯卡蒂口袋中拿到硬币吗?”为防止伊桑不认识斯卡蒂,我指给她看,“就是那个柔顺银发,耀眼红瞳,穿着红色舞裙的人。” 伊桑头摇的像狗尾巴,我甚至都能看到残影,“不可能,我还没接近她就被发现了,她身边的两个同伴也同样敏锐。” “那我们打个赌,我从她身上偷走硬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偷不走,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伊桑谨慎地想了想,“要限时。” “好,”我满口答应,“十分钟之内。” 说完,我走向斯卡蒂。 “斯卡蒂——”我想斯卡蒂招手,走近,张开双臂,挡住歌蕾蒂娅和幽灵鲨的视线,“抱一个,我心好累。” 斯卡蒂虽然奇怪,但没有拒绝,站起身与我拥抱。 “其实博士没必要为我和凯尔希医生作对,那些话语并不能动摇我的意志。”斯卡蒂在我的肩头轻声说道。 我很不满,“别自恋了斯卡蒂,我不在乎你是否在乎,我只在乎我是否在乎,懂了吗?我他妈在乎。” 我好像听到了斯卡蒂在我耳边的轻笑。 “再笑把你眼珠子给你扣出来。” 我左手扶住斯卡蒂的背,右手搂住斯卡蒂的腰。 腰上的手悄悄向下,两指灵活的从口袋中夹出一枚硬币,正反面都展示给伊桑看,得意洋洋地向他挑眉,炫耀一会儿,将硬币放回原处,接着,放开斯卡蒂。 回到伊桑处,伊桑干脆认输,“博士,偷窃的本领高低暂且不论,但比不要脸,我一定差你不止一截。” 切,毫无杀伤力,比我假想中的凯尔希差远了,盗窃当然可以不择手段,我有这么高的好感度为什么不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泰拉世界应该有广域网吗?我才意识到 我的脑干一阵刺痛,我迅速躲在斯卡蒂身后,一个酒瓶砸在我刚刚站立的位置。 哈!谢了,蜘蛛感应! 美洲大蠊……哦,不,她现在在罗德岛有正式代号了,叫w,我应该平等地对待每个人,顺应潮流称呼她为w。 w一脸不爽地走出来:“啧,居然躲过了。” “我可以给你机会解释你行刺的原因,w干员,我会大度地对待罗德岛的新人物。” w笑,笑到眯起了眼,笑到让我确定她想保持视野内只剩下我一人,“哎呀,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只是一个小玩笑,看看博士你能不能躲开,看来,即使是失忆,博士的感知依旧很敏锐呢。” 她说话的重点在失忆,她想着重表明她之前和我认识,但那又如何,她认识凯尔希,认识阿米娅,甚至在龙门因着阿米娅的缘故放弃了行动,认识我又有什么奇怪的。 见我没回应,她刻意歪着头摆出一副疑惑的神色:“咦?博士不好奇吗?不好奇为什么过去的老朋友会和你做这么危险的游戏吗?不好奇过去的朋友为什么会……想杀你吗?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失忆,你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锋锐逼人,她的眼神变得凌厉,眉梢眼角吊上讥诮之色,像是戳穿我的谎言给她带来了莫大的高潮一般。 我眯起眼,盯了她片刻,从鼻孔发出嗤笑,摊手:“那又如何呢?想杀我的人多了,我怎么会体贴到关心他们每一个人?怎么会容他们每一个人在我脑海中占据空间?魏彦吾也恨我入骨呢,你比他更高贵吗?” “哎呀,果然比不过博士狠辣啊,居然轻易说出这么无情的话。那就当做罗德岛信任的见面礼,玩个游戏,猜一猜我为什么对你是这种态度吧。” “好啊,我陪你玩这个游戏,因为杀了你的爱人?你的情人?我和她偷情了?出轨了?每一个猜测都好诱人,我真希望她们都成真啊。” “不许你这么说ta!”w又将一个酒瓶掷向我,被斯卡蒂轻易拦下,“你知道你做过多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我他妈的不在乎!也不关心!过去爱发生什么发生什么!我只想着明天吃什么!”如果每一个人找上门都想让我对过去负责,那我应该将世界推回到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 “你果然没有失忆!你根本就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你根本就知道你曾经杀过什么人!凯尔希愿意为你隐瞒这些,连她也不在乎了!” “哈!你应该庆幸她没有活着!不然我一定会当着你的面再杀死她一次给你看!”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凭什么认为你占据了大义我就会束手就擒?哈?因为你脑子不够用吗?我就算真的杀死了你曾经的“情人”你又奈我何?跪下求着我,切腹自己威胁我向你道歉吗?哈哈哈哈哈,那我太期待看到这一幕了,你怎么还不开始?” “你他妈\/个狗娘养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对特蕾西娅有丝毫愧意!王上她真是看走了眼!”w气愤到伸手要揪住我的衣领,被斯卡蒂拦住,她转而将怒火发泄向斯卡蒂:“你要当她的走狗?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他的双手沾满了信任他的人的血液,他们也曾像现在的你一样站在他的面前,你怎敢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 “嗯。”斯卡蒂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我快要笑到抽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面前的这个“哔——”在试图用她孱弱贫瘠的脑细胞理解伟大的生物共生关系?我和斯卡蒂? “你受到过他的伤害!”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一结论,但她的语气越来越肯定,“那你为什么还要站在他面前?!” 我拽过一旁前来劝架的蓝毒,从口袋掏出针管扎在蓝毒动脉上,抽出一针管的鲜血,用力地拔出针管。 蓝毒捂着脖子,对我的行为没有丝毫怨言。 我稍稍冷静下来,从口袋掏出游戏中一枚签过名字的硬币放在蓝毒手心:“抱歉,蓝毒。我欠你的,你可以提任意一个要求。” w见斯卡蒂不说话,竟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真的愚蠢到曾经被他设计陷害也要保护他?”她将怨恨的目光转向我,“这个藏头露面的男人到底给你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即使到这种地步你们也不惜一切。” 我握紧针管,一手掐住w的脖子,一手将针管狠狠扎进去:“这件事谁提谁死!” 微瑕!99新!女生自用的鲜血!你敢试试吗! “那就杀了我啊!推你手中的注射器啊!” “你真以为我不敢?!” 她将武器顶在我的腹部,恶狠狠道:“我就是想和你同归于尽!” “我早就死过无数次,你以为我会怕死?!” “那你就试试啊!” “你办不到!” “办得到!” “办不到!” “办得到!” 我面目狰狞,死死地盯着w那同样充满怨恨的眼神,推下手中的针管。 “你们在干什么?!红!伊桑!mon3tr!” 凯尔希的声音响起,我的耳边先是传来mon3tr那震溃所有意识的怒吼,接着是红身上传来的狼群渗人的嚎叫,最后是身体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的僵硬。 在我和w不能动的这短短两秒内,一堆人冲上来拉开我们,夺下w的武器和我的针管。 mon3tr拦在我和w之间,凯尔希出现在我们眼前。 “w!你到底在干什么?!罗德岛也是特蕾西娅建立起来的!你就这么想毁掉她曾经存在的一切证据?还有你,博士。你为什么会和w起冲突?承认自己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有那么难吗?w不至于和一个失忆之人计较。” “哈哈哈哈哈,我凭什么要承认?是什么缘由让你们觉得,我的失忆是我逃避的借口,而非束缚我行为的枷锁?如果真按你们所说,是我做了过去的一切,那你们凭什么不认为,我恢复记忆之后,会欢快地重蹈过去惨状的覆辙。” “你敢!”w不甘示弱,“如果真的是你做的,哪怕凯尔希拦在你面前我也会杀死你!我会慢慢折磨你到死!从扣下你的眼珠开始!” 哈哈,我无声的笑了,拍拍手,我看向斯卡蒂,“斯卡蒂,如果我瞎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斯卡蒂的眼神充满坚定,她点头,“我会将我的眼睛捐给博士的。” …… 我恨铁不成功地挤着她的脸:“你他妈最该做的事是帮我报仇!而不是试图用排异反应杀死我!” w:“她就是你的底气?斯卡蒂?你以为有她的保护就可以高枕无忧?那我会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 “那我就让世界末日!让你在世界末日来临前爽一把去操\/你妈!然后再拯救世界!怎样?你要和你爸妈愉快地庆祝度过末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有一个家族企业式的impart!” 凯尔希皱眉:“博士,注意说话的方式,w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 “哈——我丝毫不为此感到抱歉,让她去操\/他妈的骨灰吧。” “博士……”阿米娅从背后走出来,将她的小手塞入我的手心,一股从心底渗出的冰凉感浇灭我所有的怒火。 我面色不善地盯着阿米娅,“你又在肆意挥霍自己的能力?” “对不起,只是……我不想让博士继续被怒火控制,我相信博士,我相信那些事情不是博士做的……最少也不会是博士自愿做的。” w不无讥讽道:“你居然认为有人能威胁到他?这个巴别塔恶灵?阿米娅,你还是太天真啊。” 我看到阿米娅手指上的戒指,有黑光一闪而过,“下次不许使用这种能力,非要使用的话,就控制着w去万国峰会上自\/渎!我亲自负责各个国家的转播权!”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凯尔希:“我对今天的事感到抱歉,凯尔希医生,我承认自己今天的冲动。但是——我只对今天事情闹太大负责,并不为与w作对而抱歉,如我之前所言,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我提供我失忆的证据。” ------------------------------------- 回宿舍的路上,米莎快步赶上我,对我今天的行为不解:“博士,你今晚故意挑事的意图太明显了,那个w,没说两句话就被你激怒的不得不决一死战,我认为……不妥。” “哈,我就是故意挑事,怎样?她一见面就行凶试探我的记忆,她他妈谁啊?惯得她。再说了,你就敢说她今晚不是故意挑事?我要是没失忆,想尽办法也要杀了我;我要是失忆了,也得吃两个亏让她心理好受点,真以为自己是个藏得多深的货色?这种程度还去潜藏在整合运动刺杀塔露拉?黑蛇没设计让她手足相残已经很给面子了——给看不起她的面子。” 米莎古怪的转头看我:“博士你的心情……不错?我以为你会很……负面?” “嗯哼,嗯哼,因为我发现你从来不缺少敌人,你可能只是缺少发现敌人的眼睛,我永远不用担心我过脏的语言没办法在这个世上展现它们的美了,总会有人去主动接受它们。就像小丑鱼和海葵,它们依靠彼此共生。”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了,还你手机。”我从口袋掏出米莎的手机还给她,米莎看着我手里的手里满脸不可置信,但我比她更不可思议:“别告诉我你几个小时都没有想过使用手机?” 她木木地点头。 我操,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未被信息时代腐蚀过的优良青少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前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拉普兰德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这让我有些束手无策。 我转头求助调香师,“我该怎么做?” 我的意思是,我又不是医生,你把病人带给我,指望来把药瓶砸病人头上么? “拉普兰德干员受伤并不严重,没有伤至肺腑,皮外伤经过处理,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静……悉心照料就可以完全恢复。” 悉心照料? “要我给她把屎把尿吗?” 噌! 未回头,我就知道一柄剑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拉普兰德中气不足的声音传过来:“我听到了,博士。” 我惊喜地对调香师竖起大拇指:“神医!用心照顾果然有效!” 见效太快了,一个疗程都不到! 调香师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出病房。 我环视四周,走走看看,确认病房内没有监视设备,返回病床前,皱眉沉思:“谁伤的你?” 拉普兰德是去帮我取回斯卡蒂带回的钥匙的,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凯尔希对这东西异常关心,难道是凯尔希? 别说拉普兰德本就是罗德岛干员了,就说凯尔希现在正和我处在蜜月期,她敢冒着建立起来的信任毁于一旦的风险对拉普兰德出手? “是红吗?”我追问道。 拉普兰德轻笑,“博士想帮我报仇?” “看来不是了。” 那能是谁?深海猎人?最好不要是。不然的话,夹在斯卡蒂和拉普兰德中,会让我很为难的。 我的意思是,背着斯卡蒂杀掉一个深海猎人,会让我觉得棘手。 拉普兰德仿佛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解释:“他们已经死了,没有特殊的标识,没有特殊的能力,没有表明身份的其他东西,也不是赏金猎人。” 我点头不说话。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我喃喃自语,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真棒啊,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没有回应。 我伸出手指去按她腰上的伤口,伤口上缠着绷带,虽然处理过,但还是有鲜血从绷带渗出,我轻按在绷带上,将手指拿近端详,两指摩挲,抹去血迹。 “谢谢博士夸奖。”拉普兰德突然开口,语气彬彬有礼,即使躺上病床也不改她教养的优良。 听到回答,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仰头望着天花板。 思绪乱到一种地步变成了空空荡荡,这种空空荡荡又会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安心到让你想躲进这一刻直到永远。 说到底,这种评价不过是不知所措时的逃避。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默数读秒,数到当我觉得,我以第三者的旁观态度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我才不舍地低下了头,拉普兰德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不耐烦,而是一如既往的戏谑——说一如既往也不太合适,因为这种戏谑少了几分讥讽,多了几分单纯的嘲笑。 我向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她盯着我伸出的右手,看了好一会儿,“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她握住我的手,“合作愉快,博士。” “谢谢,谢谢。”我低声喃喃,真诚道谢。 我再次点头,拉开椅子,起身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回头向她解释,“勤通风对病人比较好。” 转头立在窗前向外看了一会儿,又回头道:“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随意。” 我第三次点头,从口袋掏出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烟支,夹在手上,继续望着窗外。 半晌,我将未点燃的整支烟扔出去,关掉窗户,回去向她再次道谢:“谢谢,拉普兰德,谢谢。” 这次我的声音比较大,拉普兰德听到了。 她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因为这样的事情谢我?” 我也觉得好笑,但我确实笑不出来。 笑够了,她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问道:“我很好奇,博士,如果我拒绝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摇头,“我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谋而后动,拉普兰德,我只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拒绝了,你还会这么……嗯……” “别扭?”她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我提示道,提示完后,不等她确认,我直接说道:“给我留点面子吧,拉普兰德。” 我转身出门,听到了身后拉普兰德的一声嘲笑。 ……………… 在庭院里找到调香师的时候,她正在修剪花草,脸上的表情放松而惬意,让我一瞬间怀疑这到底是是不是调香师。毕竟就我和她见面的情况,她大都是在工作条件下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这幅模样确实没见过。 调香师转身看到我,微微惊讶,眼珠一转,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放下手里的剪刀和水壶,向我伸手示意,走向一边的会客室。 “庭院温室也有会客室?”我没话找话。 调香师帮我泡上了一杯花茶,茶包的那种,将茶杯推到我面前,解释道:“这里是我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我偶尔会在这里午睡、休憩、吃下午茶。” 话是这么说,但看小房间里面的干净程度,不像是偶尔使用的样子。 调香师在我脸上看了看,又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试探地问道:“拉普兰德小姐……” 我打断她:“拉普兰德很好,我甚至觉得她不需要卧床静养。” 她闻言,点头微笑,端着茶杯挡住表情,一言不发。 但我觉得她在笑我。 话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我想补偿挽救,又觉得是否不太有必要? “莱娜小姐,我想……我确实、有按照、你说的去做……”我一字一句斟酌着用语,极力掩饰着自己在未知领域陷入的困窘,“我想问……你觉得怎么样?”话临出口,我又突然改口,这暴露了我内心的惶然,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我的思绪都迟钝了,以往我哪怕是临时编造谎言都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她放下茶杯的那一刻,我看到她迅速收敛起来的笑容,她装作一本正经道,“我没说错吧,博士的改变这不是很快吗。” 我上下打量自身,没觉得有什么改变,抬头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如果是之前的博士,会想到主动寻求我的帮助吗?恐怕会是戒心更大些吧。” 我倒是没注意到过这点,我只是觉得在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上,应该求助什么人,下意识便想到调香师罢了。 见我不说话,调香师继续说道:“如果是刚刚来到罗德岛的博士,知道阿米娅继承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呢?嘲讽?还是无动于衷?” 魔王的身份? 恶,多么烂俗的设定,魔王,哈哈,魔王,简直像是古早世纪刻意树立起来的绝对反派,你们卡兹戴尔的编剧能力这么低下吗? 看到我陷入了沉思,调香师一笑,打断我道,“我没说错吧,博士。”接着,她及时转移话题,不让我在这件事上深思,“不过没想到博士还是坚持拉普兰德,我还以为斯卡蒂会更适合呢?”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起斯卡蒂? 我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她在用话语引导我放松,所以我的回答应该尽量符合平日的心态,但她的话题又不是和工作相关,所以我的回答还不能太过刻板冰冷和公事公办。 “心灵契合最重要,而且……”我略微犹豫,但想一想,调香师也是医生,便没再多隐瞒,“斯卡蒂不合适。” “不合适?”调香师轻捂嘴唇,显然吃了一惊。或许在她看来,斯卡蒂无论是容貌、战斗力,还是对我的信任,都看成无懈可击。 “没错,斯卡蒂不合适,斯卡蒂是病人,而我……”我点点自己的脑袋,“是doctor,医生应该尽量避免和病人进行过多接触,以防患者对医护人员产生依赖心理,步入另一段心理疾病。事实上,我最近正在思考怎么摆脱斯卡蒂——不,不能说是摆脱,而是……” “松开?” “对!松开!是这么理解的。”谈起其他话题,我的心情逐渐放松,恢复了往日的感觉,“让斯卡蒂多和外界接触,缓慢适应外部环境。这似乎很难,她双亲去世后将情感寄托在了……自己的组织。后来,组织几近灭绝,同时她担忧着某方面的灾祸,算是半封闭了内心。” 灾祸,自然指的是斯卡蒂体内,海嗣的血。 “后来因缘巧合,我成为了这一支柱。而现在情况更为严重的是,她曾经的同伴找回来了,她放在外界的心灵寄托却没有收回去。” 也不算因缘巧合,我是怀着对斯卡蒂的愧疚选择无条件信任斯卡蒂,而当时斯卡蒂的状态有点像是一面镜子,好感到达某个程度后,她将我对她的信任反射给了我,早就了她现在的状态。 如果我不强硬地牵扯进深海猎人之间的事情的话,斯卡蒂就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但话又说回来,我不建立和斯卡蒂的好感度,我凭什么在乎她的心理是否健康?这种事翻过来倒过去扯不明白,想要争论只能佛家辩经,但我不信佛,我只解决眼前的问题。 调香师若有所思,“那博士现在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完全没有头绪,我有尽力往罗德岛捡她们组织的人,但似乎毫无作用,她对幽灵鲨和歌蕾蒂娅同样信任,但服从度相比之前大幅下降,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她现在称呼歌蕾蒂娅为歌蕾蒂娅,而非队长。” 让霜星变海兔子未尝没有这个原因,简单快捷地给深海猎人增添新成员,然后用她们所谓的“血脉相连”迅速拉近关系,但……他妈的你们深海猎人到底怎么相连的血脉?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么?凭什么霜星就不被算在内? 大家都是留着海嗣血的,谁比谁高贵啊? “如果博士和斯卡蒂是情侣关系的话,会这么无措吗?” 话又绕了回来,但我确实没那么不安了。 “不会,因为我说什么斯卡蒂就会听什么,在和斯卡蒂的往来中我基本上会永远处于主导地位,这也是我为什么不会选择斯卡蒂的原因之一,我不喜欢亲密关系的另一半和我地位不对等——即使我并没有看低她们。” 调香师微微点头,“所以……拉普兰德是一位,在博士认知的关系中,双方都认为地位平等的人,所以博士会无措?” 她没有提类似凯尔希的其他罗德岛干员,其原因在于“双方”这个条件上。凯尔希的自我意识中可能认为和我地位平等,而且她的实际地位也确实与我平等,但我的意识中不认为她有这个资格,所以她不满足条件。 “简单来说,博士您没有和‘与自己同等地位’的人打交道的经验?特别是在特殊关系下。” “不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令我难堪的事实了,莱娜小姐,你好歹是医生,不能这么揭病人的伤疤。” 莱娜眯起眼捂着嘴笑,就好像这话有多么可乐似的。 她停下后,思考片刻,说道:“既然博士您没有与同等地位的人相处的经验,不如先试着缓慢适应这种感觉,和任何人的关系建立都是慢慢适应的,不是吗?” “没有啊,”我飞快回答,“我从没适应过啊。” “……那是因为您根本没把其他人当人。” “哦,抱歉,你继续。”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莱娜摇头,“或许我可以提出很多实质性的意见,但那些意见一定会限制博士的思维尽可能贴近,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博士。”调香师向前倾身,眨眨眼睛,眼中满是好奇,“您到底喜欢拉普兰德哪儿呢?我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似乎很多干员都畏拉普兰德如虎。” 我耸肩,“谁知道呢?我自己都给不出原因,性格、容貌、气质……所有能说出口的理由不过是马后炮式的借口,说服他人也说服自己: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那样啊……就好像大家都默认了感情的建立必须有物质界可观测的规律。但在我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这么原因吗?未必吧。就像我喜欢我自己,这需要理由吗?” 当晚,我将米莎、阿米娅、蓝毒……都叫到了办公室,群策群力。 阿米娅接过我画的设计图纸,“这……似乎有点像是……教堂礼服?” “我哪儿知道那么多,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米莎:“不懂,博士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服装设计的知识?” 我咂咂嘴,“刻板偏见,我以为女性天生具备所有的服装知识。” 蓝毒结果图纸看了一下:“博士是给谁订做的吗?” “自己穿。” “可这是女式吧?” 我很不悦,指责蓝毒道:“什么年代了不要搞性别歧视,男女平等了。蓝毒,你身为我心目中站在时尚圈顶点的人,有什么建议?” “博士——”一只手将图纸多了过去指指点点,“我觉得在这里加一根皮带会比较好看。” “煌滚出去,其他人畅所欲言。” “博士。”是阿米娅的声音。 我头也没抬,一边和蓝毒商量怎么迈向时尚圈顶点,一边嗯了一声。 阿米娅犹犹豫豫地开口:“凯尔希医生告诉我……有一个适合旅游的地方……” 凯尔希?我瞬间警觉,放下图纸警惕。 凯尔希有那种闲心让阿米娅去旅游?不,她想让阿米娅传话给我,希望我去? 有阴谋?不应该,起码不会有什么威胁我生命安全的事。 所以,是有某些她不想见到的情况想借我的手去处理?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我和凯尔希也应该打破冰点,虽然麻烦了点,但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以去,等拉普兰德恢复后吧。”我点头。 “谢谢博士。”阿米娅松了一口气,好像她今晚就只为了问我这一个问题似的。 三天后,拉普兰德痊愈,罗德岛终于有一次发挥了它医疗企业的作用。 我轻轻触碰拉普兰德腰上的伤疤,沉默不语。 拉普兰德嗤笑,“怎么,也有让博士害怕的伤口?” “你误会了,”我摇摇头,叹口气,“我承认我有私心,亲爱的,但我觉得有伤疤你更有魅力。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你的药膏偷偷换成芦荟胶。” 拉普兰德丝毫不为所动,她活动活动身体,开始穿衣服,“我不会阻止你这么做的,博士,但你的一生只会有一次机会。” 切,威胁?我可是不死之身。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拉普兰德也会有爱美心理,我以为她不会在乎。 我拦住拉普兰德的动作,从一旁的纸袋里抖出另一件新衣服,“试试这件,我的得意之作。我给它起名为……典雅噩兆!” 蓝毒介绍的服装店速度很快,可能因为蓝毒是老顾客的缘故,设计图发过去,过了两天成品已经邮到了罗德岛。 拉普兰德接过衣服,举起在阳光下仔细欣赏。 贴近教堂风格的礼服,却少了几分神圣。 裙摆和襟袖处经过处理,刻意凌乱的毛绒,更显得离经叛道。 黑色为主要色调,白色为衬色,金色做点缀,其中某些地方刻意模糊了黑色和紫色的分界,营造出一种神秘感。 因为尊重罗德岛人不穿裤子的优良传统,我没有对短裤做过多设计。 无论如何,我对自己的处女作都满意至极。 “拉特兰的葬礼礼服?”拉普兰德挑眉,转过头来,“博士希望我在你的葬礼上穿这一身吗?” 我自动忽略“葬礼上的”这个环境条件,“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说来听听。” “说实话,我更想看你只穿束胸和短裤。” 说完,我等待了片刻,没有看到长剑顶着我的脖子,很好。 拉普兰德穿好了衣服,迎光转过身来,那明明比我低矮的身躯却做出了居高临下的态势,她睨视着我,两手托举双剑欣赏。 与宗教息息相关的肃穆设计,在她的身上体现不出丝毫圣洁。 她站在那里,向世界宣告, 上帝已死,一切权利价值该被重新估量, 宗教的顺从不适合她, 她的身上, 唯有反抗, 唯有叛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一瞬间以为我在玩ck 汐斯塔,海滨之城;黑曜石节,音乐盛会。 或许这算福利泳装回?我没想到闪灵的黑袍下面居然这么……嗯……就这意思。 当然,我更没想到的是凯尔希居然真的会放这么多人来这个什么音乐节,这是什么意思?汐斯塔用得上这么多的高端战力? 我躺在沙滩上假寐,米莎在一旁向我汇报调查情况,我微微偏头:“怎么说?” “汐斯塔岛上有一座活火山,火山附近盛产一种黑曜石晶体,暂时没有发现这种黑曜石在科技上的助益,但用作商业加工品的收入就可以将汐斯塔打造成远近闻名的旅游度假城。干员天火对火山比较感兴趣,干员普罗旺斯陪同,我和她们交涉过了,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会优先汇报到博士这里。” “唉,”我叹气,“什么时候凯尔希才能和我们通力合作,她的情报来自于各国政府高层,我们的情报来自于市井小民,两者相合互补不足,做任何事之前都能有一个更详尽的计划,这不好吗?” 对于凯尔希放这么多人来这里,我还有一个猜测,即:她们是用来迷惑阿米娅的——当然,她们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迷惑阿米娅呢?因这件事不能让阿米娅参与。 阿米娅心智成熟,更兼罗德岛领袖,什么事情她不能参与?要么是会让阿米娅陷入危险的事,要么是会让阿米娅被利用的事。 如果会让阿米娅陷入危险,那她待在罗德岛岂不更安全?有可能需要阿米娅的身份引蛇出洞? 如果会让阿米娅被利用,阿米娅又会有什么值得利用的点?她的身份有罗德岛的领袖、“魔王”、特蕾西娅的继承人…… 我打个响指,告诉米莎,“查一查卡兹戴尔或者维多利亚那边和汐斯塔的联系,嗯……必要的时候求助一下白面鸮阿姨和罗德岛的天灾信使。”白面鸮用来调查网络通讯,天灾信使可以判断人力通信。 “白面鸮阿姨?”米莎眨眨眼,表示迷惑。 “对,”我拽着一旁堆沙堡的小火龙的脚,将她拽到太阳伞底下,“介绍一些,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小火龙。你以后得叫她小火龙师叔。” 小火龙本来对我破坏她当一个建筑工人的梦想愤怒不已,听到这话,瞬间改了脾气,拍拍胸脯骄傲自满:“叫我伊芙利特大人。” 米莎看看小火龙又看看我,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我很愧疚不能让米莎像阿米娅和小火龙那样,在海滩上无忧无虑地玩耍,但我没有办法,她无忧无虑了,我就得劳累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只能让她受累。 海里,白金的泳装外加了一件白纱衣,让人一眼看过去好像纱衣里面真空似的。 斯卡蒂的泳装没有亮点,但是很衬身材。 我很奇怪,一个个平日异常保守的干员,为何在海边如此开放大胆? 斯卡蒂心向大海情有可原,她巴不得住进海里。 闪灵的变化就太大了,简直像是把保守和开放的进度条,从最左边拖到了最右边。 她往日的打扮已经让我默认了她是一个阴暗、压抑的人,现在着实让我的观念崩塌,甚至严重到让我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等等!12F和巡林者老爷子来了吗?我想看看半兽人穿泳装是什么模样。 …………………… 午后三时许,斯卡蒂上岸,她在靠近岸边的沙滩伞下坐下,手伸进一旁的行李中,过一会儿,我的通讯器传来提示,斯卡蒂告诉我没有发现试图接近阿米娅的可疑人物。 我拨通电话,问斯卡蒂:“你是不是视力不太好?你要是眼睛没问题的话,就能发现我一直在观察你,”或者说欣赏,随便吧,“你冲我摇头就行了,发什么信息?你知不知道一条经过加密的短信,不论收发都要双向收费的?” 斯卡蒂没回应,我正奇怪的时候,就看到天上一个红色的虎鲸抱枕直冲冲砸向我,我侧身避开,虎鲸甩尾击倒了背后小火龙的烧烤炉。 这幅场景看得我心惊肉跳,幸好我没尝试用肉身硬接,在练成滴血重生之前不适合招惹斯卡蒂。 我将手机再次贴近耳朵,指向小火龙,“你惹生气的你负责哄。” 挂断电话,米莎朝我招手,我起身朝米莎处走去。 现在看来,汐斯塔确实和阿米娅的人身安全无关,那就只能是阿米娅的身份……王位继承人……难道是…… 造宣称?!! 有人要拿阿米娅造宣称?!! 敌人不会想和阿米娅联姻吧?你妈的禽兽啊?!! 这么一想很有可能,阿米娅空有头衔和地位,但没有军事实力;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的话,应该很乐意以成为封臣为代价换取军事支持。 现在阿米娅拥有的一切都是特蕾西娅的惠泽,特蕾西娅是卡兹戴尔的王,也就是说有人想对卡兹戴尔动手?或者想对特雷西斯动手? 难不成是维多利亚? 可恶!我讨厌政治! “博士,天火汇报汐斯塔活火山的监测报告,样本数据通过干员艾雅法拉的专业分析指出,这座火山很可能在一个月内到达临界点,爆发造成的影响波及……整个汐斯塔。” 猜错了?凯尔希不会指望我来汐斯塔拯救世界吧? 我放弃,我选择打道回府。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天火和普罗旺斯在火山附近遇到了汐斯塔市长的千金,据对方声称,她也是为了计算火山的临界周期而进行实地考察的,博士,我们……”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伸手制止米莎继续说下去,“无论敌人有什么阴谋,想针对阿米娅做些什么,在一个月后,岩浆覆盖整座城市之后,任何阴谋诡计都将沦为一纸空谈。好好安排自己的行程计划吧,米莎,你还没下水游玩过吧?我欠你的,现在你可以真的放假了,去玩吧。汐斯塔的音乐节过了之后我们就走,只要在那之前确保阿米娅不和任何陌生人深入交流就不会有问题。” “那……汐斯塔呢?” “首先,我们有办法阻止火山爆发吗?没有。假设火山爆发可以被阻止,我们付出的代价值得我们这样做吗?罗德岛是一个企业,一个企业最应该看重的是盈利,没有收益你寸步难行,任何美好的愿景都会成为镜花水月,看得见而摸不着。” 米莎不甘,“或许……我们可以提醒市民及时疏散?一个月的时间的话,应该可以撤离整座城市的人吧?”说完这句话,她低下头不敢看我,他知道我讨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不能保证火山在一个月内百分百爆发,万一一个月后火山依旧沉睡呢?谁来背这个锅?我吗?汐斯塔政府一个月的损失算在谁头上?罗德岛吗?被撤离的市民一个月的生活谁来承担?阿米娅吗? 除非一个月后我亲自去引爆火山,不然无论如何做都有着极大的风险。 再说了,你怎么就肯定你们的数据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万一有人就是刻意想借此把罗德岛拉下水呢? 这种行为高尚吗?很高尚。但高尚只能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样吧米莎,我们最多向市长写一封警告信,至于汐斯塔的市政府怎么处理,信与不信,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不能拿整个罗德岛的命运和你赌。” “对了,这件事不能告诉阿米娅,这几天派人跟着阿米娅,她和任何陌生人对话都要被严密筛查,我们不能保证这不是针对阿米娅阴谋的一部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该死的,我怎么感觉走向越发悲剧了 我离开米莎,去不远处的售货机购买饮品。 不一会儿,通讯设备收到艾雅法拉的来电:“前辈,天火干员发回的火山报告,是结合同位素对比,和其他多种样本的综合分析,所以……我觉得数据被做手脚的可能性不大……当然!前辈在这方面会更有经验,可能是我判断错误了也说不定,对不起。” 我起开易拉罐,抿了一口,看着东边潮涨潮落的海岸线。那座火山就在不远处,从这里都能看见它的身影。 “小羊,我尊重你的判断,也完全信任你的专业能力。只是,我不能去赌,你明白吗?除非罗德岛的所有人发起公\/投,大家一致同意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不然,这就是不负责任。我理解你,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说完,我没等艾雅法拉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火龙得意洋洋地将她亲自控火的烤串拿给我,色泽不错,香味也很浓,看着颇有食欲,没想到一个孩子还会这一手。 电话第二次响起,我接通,是天火的声音:“博士,根据锡兰小姐的笔记,以及汐斯塔生物种群的研究报告,我们得出结论:汐斯塔火山的震动,是以特殊源石虫为首的诸多生物种群生态环境遭破坏后,它们重新开辟居住地的行为导致了火山从休眠状态被激活。” “所以呢?” “所以只要我们能控制那些生物种群的话……” 天火停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我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她在等待我的决定。 海岸边,阿米娅对我兴奋地挥手,她是极少数在真的享受假期的人。斯卡蒂也确实在享受,大海的宽阔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内心的封闭。 我深吸一口气,“天火,你知不知道你们很可能已经被监听了?就凭借短时间的相处,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个市长家的千金是值得信赖的呢?如果敌人就想借她通过你们的口给我传递这样的消息呢?” 天火一愣,“博士,我……” “不用解释了,晚上回来开会,和普罗旺斯一起,尽快离开火山,这是命令。” “……是,博士。” 挂断电话,我又欣赏了一会儿海景后,拨给了拉普兰德。 “亲爱的,在干嘛?” 电话对面传来拉普兰德斯文的微弱咀嚼声,过了片刻才是她的声音,“在游览音乐节的嘉年华,企鹅物流的老板似乎也作为团队艺人参加了这次的活动。” “他妈的,德克萨斯的团队名字叫什么?” 拉普兰德没纠正我企鹅物流的音乐团队不是以德克萨斯为主,她回答道:“大帝。顺带一提,其他两个团队分别叫做destructive dragon demon和日落即逝。” “帮我给d.d.d.的恶魔破坏龙投一票。如果有可能,把大帝的票都给偷出来。” “没问题。”拉普兰德满口答应,“还有什么事吗?博士。” “今晚开会,记得回来。别告诉阿米娅。” “知道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邀请企鹅物流的各位……我有预感会需要她们。” 晚上,我的眼睛扫过圆桌上在座的所有人,拉普兰德、德克萨斯、斯卡蒂、米莎、煌、天火、普罗旺斯…… 米莎总结完关于汐斯塔的所有情况后,我点头承认她所言属实。 “以上就是全部的情况,我想大家应该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会议,没错,举手表决。为了避免干扰你们的判断,我针对这种情况不进行任何发言,也不参与支持任意一方或反对任意一方。你们可以自由交换意见,相互讨论,不久后我会发起投票,少数服从多数,所有观念的矛盾请尽量在讨论环节进行解决,表决结果出来之后,团队之内不应该存在针对此次事件的任何矛盾。” “就这样,大家可以自由发言了。” 我说完,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率先发言。空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又因为环境的压抑被迫闭嘴。 拉普兰德满不在乎,她看向窗外,黑色的夜景下,依旧望得见高耸的火山口。 斯卡蒂看着米莎,很难从她的神情看出来她支持哪一方。 能天使在空欲言又止之后,按下空的头和她低声交谈,企鹅物流组总是进退统一,她们有什么商量会很明显。 五分钟后,没有人发言,但大家好像都交流过了,一些人的神情表示她们成竹在胸。 发起投票,to be or not to be. 首先进行认为不应该干涉这件事的投票,企鹅物流互相对视,德克萨斯有举手的举动,被空祈求的目光拦下;斯卡蒂举手;米莎犹豫了一下,举手;煌举手;拉普兰德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也没有举手。 接下来是认为罗德岛值得承担风险做这件事的投票,天火和普罗旺斯毫不犹豫地举手;空和可颂举手;能天使紧跟着空举手;德克萨斯跟着能天使举手;拉普兰德从刚才转过头后,就一直望着窗外,直到现在也没有转回来,她依旧不发言,不投票,两次选择了弃权。 我以为她是真的不在乎,原来她只是难以下决定。 3:6,艾雅法拉不在场,不然的话会是3:7,我长舒一口气,“那么,按照各位的要求,我会尽快整理出一份计划,通讯设备请二十四小时保持通畅。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告诉阿米娅。” 众人走向门外,米莎落后,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没想到……博士你会答应,或者说,会以这种方式来做决定。” 我叹息,“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赞成你们的行为,但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米莎出门,拉普兰德从背后走近,“真实原因呢?” “什么?” “我以为你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我耸肩,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坚持自我有什么意义吗?我本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锡兰你爹没有识人之明啊,连自家的狗都看不住 ……………… “桃金娘,阿米娅今日的出行计划打听到了吗?”我很庆幸这样的场合有桃金娘这样的干员在,她的行事作风和长相风格,不会让任何人对她有过多的戒心。 其他人打听阿米娅的出行计划会被警惕,但桃金娘做这件事会显得很合理。 “哎呀……博士,”电话对面桃金娘的声音很为难,“这件事怎么可能办成嘛,我旅游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没有几个人会详细制定出行计划的吧?” “蠢!她不制定你就帮她制定!阿米娅的性格一定会迁就你,做好计划后她去哪儿还不是跟着你的脚步?” “诶?”我用猜的都知道桃金娘眼睛亮了几分,“那我可以制定计划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啦?博士你的脑子真好用,我怎么没想到呢?” “别废话,别忘了你还有任务在身的,任何出现在阿米娅身边的陌生人都值得警惕……我比较担心你的能力,我会安排斯卡蒂跟着你们行动,对阿米娅的说法是,你强行拉着斯卡蒂陪你。” “拉普兰德,你监视市政府的出入人员,有疑点随时汇报,必要时候伊桑可以用他的能力协助你。” “咦?”是拉普兰德的声音,“我以为你会让我保护你。” “别闹了亲爱的,你想象得到你保护他人的场景吗?我都想象不出来。你强在行动力,被束缚在任何人身边都是大材小用,你自由发挥就够了。” “其他人的话……天火和普罗旺斯今天会继续接触市长千金,企鹅物流小组,你们分出两个人在市政厅旁边待命。” “收到~” 挂断通讯,天火二人带着汐斯塔市长的女儿锡兰,早在前方等我多时了。 天火看我一眼,和我确认过后开口:“博士,锡兰小姐认为有必要让市政府看到这份火山检测报告。因为这么原因,我和普罗旺斯可能需要深入火山口搜集更为确切的数据,目前手头上的数据可以摆脱博士帮忙整理吗?” 说完,她又转头对锡兰说道:“这位是罗德岛的博士,研究火山的专家,有他在,一定能说服市政厅的。” 对于我是火山研究的专家这回事,反正我是没有丝毫印象,但既然连艾雅法拉都这么说过,那我也不否认,能带给别人自信就是我这个专家存在的唯一作用。 锡兰点头,看向手腕,“现在是……上午十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吃过午饭,可以在下午两点,市政厅刚上班的时候出发。” 天火和普罗旺斯转身离开,我主动向锡兰伸出右手,“你好,锡兰小姐。听说锡兰小姐是市长千金,没想到也会对火山感兴趣。” 锡兰礼貌地回应我的握手,“因为我曾经在维多利亚留学的缘故,对源石和火山这方面有着一些了解。” 我微微惊诧,吹捧道:“原来是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的高材生?那您的‘一些了解’可太谦虚了。”即使我连维多利亚国立大学在哪儿都不知道,“您的父母也支持你学习这么危险的研究工作,可见他们都很开明,怪不得锡兰小姐和我印象中的富家子女相比,显得成熟稳重很多。” 锡兰捂嘴轻笑,人人都喜欢好听话,遑论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 笑完后,她张口僵住,眼睛下撇,沉思过后,慎重地说道:“我的……家人对我都很好,虽然我和爸爸之间……可能有些矛盾,但她对我的学业也很支持。” 她在家人那里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她的家庭构成比较复杂?继父继母哥哥姐姐之间的夺嫡大戏?豪门喜闻乐见的狗血言情?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简单的母亲去世,但这瞬间就不戏剧化了,我下意识不愿意是这个理由。 “那就很好了,”收起胡思乱想,我对锡兰微笑着继续说道:“现在毕业了,如果不急着工作的话,倒是可以陪陪父母,我看你好像对汐斯塔都不是很熟悉的样子。” “啊……博士误会了,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后就去世了,我说的家人是另外一个人,她在我的成长中也带给了我很多帮助,有机会我会介绍你博士认识。至于对于自己的家乡都不熟悉……”锡兰苦笑一声,“因为学业的问题,我确实上学期间很少回家。或许现在,像一个维多利亚人多过像一个汐斯塔人。” 该死!是最寡淡无味的剧情! 不过,除了她父亲外,另一个被称为家人的,她没有用长辈的称呼,也就是平辈,年龄差应该不大,大概率不会是异性,因为异性很难保持家人关系。 所以她身边还有一个同性、年龄差在六岁之内,大概率比她大的一个人。这人是干什么的?商业合作伙伴?青梅青梅? 我手在口袋里将这些信息发送给米莎,让她进行筛选甄别。 从这些聊天对话也可以看出,如果汐斯塔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和锡兰没关系,她至多是被利用的一方。 米莎很快发来一份资料,我背着锡兰查看,资料里按照我给出的条件,筛选出一名代号为“黑”的女人,过往履历不明,现在负责锡兰·道尔科斯的安全防护工作。 有人猜测,“黑”不仅是代号,更是某种语言中的姓氏,但这个猜测没有决定性的证据,米莎也只是将其作为疑点罗列给我。 不久后天火和普罗旺斯返回,我们四人一起用过午饭,其中锡兰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童年的不幸balabala……父爱的缺失balabala……对矿石病的痛恨balabala……总体而言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我更希望她告诉我她姐姐对她下毒、哥哥诬陷威胁、弟弟坐山观虎斗、父亲冷眼旁观、母亲不能母凭子贵将怨气撒在她身上……真可惜。 午饭后,锡兰带着我们到了市中心的市政府大楼外,马路对面,一辆四座的黑色轿车鸣笛两声,应该是企鹅物流,拉普兰德没有出现,但在战术耳机内有告诉我她认为有疑点的人员,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一名叫“克洛宁”的行政助理。 天火和普罗旺斯在市政厅外等候,锡兰带着我进入办公室,我很快见到了那位叫克洛宁的年轻人。 他是一名黎博利,衣着笔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从外表看整个人斯斯文文,脸上常带着职业性的假笑。 锡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杂乱的办公室,一张古旧的灰色实木办公桌后。 办公室的整体风格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不符,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温和,但办公室的整体布置都偏暗,就连室外透过的光都被百叶窗拦截。 听到门外锡兰和保镖的争论声,他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有条不紊地将手中的文件合起,站起身,露出和善的微笑,向锡兰打招呼:“什么事需要您亲自来市政厅,亲爱的大小姐?” 或许是我的错觉,但他的语气中隐藏着阴阳怪气,他咬字“大小姐”的时候更明显。 根据锡兰的介绍,克洛宁跟随锡兰的父亲十五年有余,对于锡兰应该也不陌生才对,那么他那声“亲爱的”前缀,就很没有必要了。 一般这种刻意凸显亲密的前缀,要么是为了拉近关系,要么是为了表示尊重,出现在熟人之间则是为了表达亲昵。但克洛宁身为助理,和锡兰的关系明显不到表达亲昵的程度,又不会疏远到需要用这种前缀来拉近关系或者表示尊重,他出现这种称呼,更有可能是在暗暗表达不满。而且大概率不会是对锡兰不满,毕竟锡兰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克洛宁之间没有利益冲突,那就只能是对汐斯塔市长的不满? 我暗暗瞥一眼锡兰,这傻孩子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还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她熟悉的长辈。 “克洛宁,”锡兰胸有成竹地将我准备好的资料数据掏出来,“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汐斯塔火山很可能马上就要爆发,说不定是下一秒,说不定是几天后。所有旅客和市民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我们需要给他们提供指引,开始准备转移或者避难。黑曜石节的各项后续活动需要马上中止。” 锡兰的脸上洋溢着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特有的志得意满,她作为汐斯塔火山问题的最早发现者之一,陶醉在这样高尚的行为中不难理解。 克洛宁做出一副惊诧的表情,随即转为淡淡的不满指责,“嚯——我的大小姐,您知道您现在在说什么吗?如果是别人这么对我说话,早就被我轰出去了。但是因为是您,我愿意给您解释一下。火山的问题,您完全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这显然是无稽之谈。由市长本人亲自安排,由我提供技术设计的火山观测系统一点问题都没有。” “咳咳,咳咳咳——” 我想笑,但忍住了,最后笑容就成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轻咳。 这位叫克洛宁的黎博利蠢得可以,如果昨天就说过的,在火山这种问题上,以任何理由拒绝锡兰的提议都是合理的,比如资金问题、名誉问题、不能百分百保证火山爆发的问题…… 但唯独着重强调自己的检测系统不可取,这除了让人怀疑数据被做了手脚之外,没有丝毫的说服性。 我撑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手指点在战术耳机上。 笃——笃笃—— 这是专给埋伏在市政厅外的干员的信号,通知他们准备收网,我已经肯定这个克洛宁有问题了,至于是否和阿米娅有关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位是——”克洛宁好像才注意到我,转头看向我示意锡兰介绍。 我不等锡兰开口,先一步迎上去,“你好,我是锡兰在大学期间……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因为黑曜石节的缘故,受邀前来参与音乐盛会。正好在附近遇到了锡兰,就陪同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工作。” 说完,我又转向锡兰,语气中同样带着略微的指责,“你看,我就说火山不可能有问题吧。都是你太杞人忧天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市政厅早就察觉到了才对。早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套用课本上的条件来解决现实问题。既然现在误会解开了,那我们还要去‘知更鸟咖啡店’喝一杯吗?” 知更鸟咖啡店是锡兰之前告诉我的一家小店,锡兰自称很喜欢这里,希望这足够大笑克洛宁对我身份的怀疑。 “博……”锡兰开口,我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轻捏提醒她。 真是个蠢货,再多说我们走不出去了,克洛宁这人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似的,明面上的保镖就有四人,被我察觉的暗卫还有六名,没被我察觉的有多少我都不敢肯定,现在就咱们两人深入狼穴,你是大小姐,你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呢?我就该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谙世事只是弱智的修饰词 我拽着锡兰嬉皮笑脸,转身迅速逃出门。 克洛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我和锡兰的背影冲保镖大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就是他在大小姐身边妖言惑众,还不快把他拿下!注意不要伤到大小姐。” 锡兰:“克洛宁,你——” 我没好气地把锡兰的头拧回来,一边跑路一边不忘喷她:“没看出来监测站的数据就是被他做的手脚啊?难道你还打算用你大小姐的威压不战而屈人之兵?你的学历真的是自己考出来的吗?你爹没给维多利亚国立大学捐楼吧?” 或许是我对她前后态度差异的巨大变化,锡兰一时间忘了反驳,任由我拉着她向门外逃跑。 四周涌现出数十位黑衣人,如果扔掉锡兰我一定能跑出去,但扔掉锡兰我又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开枪,这时候锡兰在身边反而安全有保障。 “拉普兰德!再不救命你他妈要丧偶了!” “呵。”一声熟悉的轻笑声后,一黑一白两道狼影从我身后两侧冲出。 是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 到这时候我反而不急着走了,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欣赏战场。 克洛宁的保镖也就普通水准,再多来几人也没可能在这两匹狼崽子手下活命。 愉悦的的战斗中拉普兰德从不说话,她沉浸战斗,享受战斗。 她一脚蹬退一个敌人,借力跃起,拱身突然刺向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似乎对此情况早有预料,面色不改,格开拉普兰德的黑剑。 两人之间并不言语,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 一击过后,她们背对而立,面对着众多敌人的围剿,同时冲进人群, 大开杀戒! 可颂掩护着能天使从侧翼冲出,避开所有的敌人,上楼直取克洛宁。 我本想将锡兰交给她们,好应付来自汐斯塔市政府的麻烦,但转念一想,锡兰在,反而可能令能天使她们投鼠忌器,施展不开,如果锡兰一个不注意,被克洛宁夺走,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也就作罢。 战术耳机接通到了桃金娘和斯卡蒂的频道,斯卡蒂清冷的声音汇报道:“博士说的不错,果然有人刻意接近阿米娅。” 我暗道不好,斯卡蒂她们的情况,基本表明了克洛宁和汐斯塔境外势力有联系,换句话说,他是有退路的,能天使大概率没可能逮住他了。 “阿米娅呢?” “阿米娅被桃金娘引开了,接近阿米娅的人只是个汐斯塔的小混混,他似乎在有意将话题往汐斯塔火山身上引,他……”斯卡蒂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耳机对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桃金娘的叫喊:“让我来说,让我来说,斯卡蒂,这个人他实在太……哈哈,让我来说嘛。” 斯卡蒂无言,过了片刻,斯卡蒂挂断,桃金娘无缝接入频道:“博士,你一定想不到这个混混为什么会被利用,等等,我先喝口水,将阿米娅交给歌蕾蒂娅后我马不停蹄就跑过来了——啊——我接着说,博士。” “这个混混本来只是汐斯塔的无业游民,没有生活来源,也没有劳动能力,简直就是汐斯塔的蛀虫!他听说整合运动在切城的所作所为后,对整合运动心生向往,早早准备好了整合运动的袖标,还有伪装成感染者的矿石病身体贴,就等着整合运动攻入汐斯塔,然后顺理成章参与到抢劫活动中去。” “可惜啊,整合运动已经被博士击溃了,就连塔露拉都被炎国带走,他零元购的愿望破裂了,自然而然怨恨到了罗德岛头上。” “就在几天前,有人找上了他,给了他一笔钱,只让他在罗德岛人面前说几句话就行。那人不像本地口音,具体是哪儿的人他没有听出来。那人的身体特征也都被隐藏了起来,但他偶然瞥见过身体后面带有鳞片的长尾。” 说到这里,桃金娘压低了声音,“博士,我怀疑不是瓦伊凡就是德拉克。” 这两个种族都长角带尾,从外观来看很容易混淆,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两个种族都活跃在维多利亚地区。 桃金娘说完,斯卡蒂重新接入频道,她的语气有些犹豫,“博士……我……最近做了一些不好的梦,梦中的博士……” 梦?我天天都做梦呢还,“蒂蒂,我很乐意和你探讨你的春梦对我的刻画,但这件事能不能找一个私人时间?你觉得在半开放频道聊这个合适吗?” “不是……算了,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博士知道,而且……鲨鱼似乎也梦到了类似的场景。” 幽灵鲨?春梦也梦到我?你们深海猎人怎么回事?逮住我一个羊毛薅了是吧?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市政厅内的敌人已经被清理完毕,能天使从楼梯口走下来,严肃地对我摇了摇头,这意味着抓捕克洛宁的计划失败了。 锡兰抓住我的肩膀,她似乎才从这一连串的惊变中反应过来,“博……博士,克洛宁他……”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没错,他是间谍,你们家可能马上面临国际指控了,计划跑路的话可以联系企鹅物流,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打八折。” 锡兰脸色瞬间煞白,奇怪,我的安慰没起到效果?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没看过西游记是吧……哦,泰拉还真没有 我和锡兰回到沙滩上与众人会和,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一个曾在资料见过的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黑。 她是个杀手,还是个菜鸟杀手,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说她菜鸟,不是指她的能力,而是指她的风格。 她的风格太过凌厉,这样的人行走在大街上会让人下意识远离,所以我猜测,她的手段是以暗杀为主,因为她的行事作风撑不起来其他风格的杀人手法。 让这样一个隐藏在暗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的杀手,来执行保护工作,我怀疑锡兰她爹是不是其实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女儿?要知道这种类型的杀手走在明处,本事就被废了一半;执行贴身保护的工作,本事再被废一半。 汐斯塔的市长不会早就看自己女儿不爽,期待着有人能杀了锡兰吧? 果然是富贵豪门,其心思是我等不能深测的可怖啊。 啧啧啧。 锡兰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博士?你怎么了吗?从黑出现后就好像……很感慨?” 我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将满腔愁叹化作关爱的拍肩,“节哀,锡兰小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相信你能摆脱原生家庭,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璀璨人生。” 锡兰:“???” 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锡兰,没有理会过我,她只是冲我扬了扬下巴,对她身边的人吩咐:“把他绑起来,注意不要伤到大小姐。” 她不可谓不会抓时机,拉普兰德她们在市政厅搜集克洛宁的线索,桃金娘带着阿米娅远离风暴中心,斯卡蒂也没有赶回来。 我身边除了锡兰,就只有不远处后知后觉我陷入麻烦的小火龙。 问题来了,当你面前有一群敌人,而你只有一个小火龙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A.指挥小火龙烧敌人 b.像个畜生一样让小火龙去烧锡兰,用锡兰威胁黑停手。 我自认不是畜生,也不是禽兽,干不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所以我选择c: 指挥小火龙去烧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你确定还要继续吗?黑。”我摸着小火龙的头,强压下她所有的不爽,“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让这孩子烧死面前所有人,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汐斯塔的政府,能不能在这种关键时期压下这么一桩骇人听闻的命案。” “你可能不知道这孩子的能力有多强,她的攻击范围有多远,不过没关系,我会展示给你看的。” 我拍了拍小火龙的脑袋,幸好这孩子学习脑子不行,这时候理解倒是很快。 她趾高气昂地看着黑,将手中的源石喷火枪对准了天空,长达数十丈的火龙喷涌而出,呼啸着在空中绽放自己的威武身姿。 我向围观群众躬身致谢,“黑曜石节特殊表演,希望大家能喜欢。” 懵懂的人群中有人率先鼓掌,接着,是一连串的掌声叫好声,小火龙受到这样的夸赞,脸上神情更加得意,就像一个被邀请舞台返场的明星,操作技艺,喷出了更加威风凛凛的火龙,火龙围绕着群众环绕一圈,消失在空中。 群众叫好声更甚,更有人扔出了几张钞票,就仍在黑的脚下,他们大概以为黑是团队中专门收钱的。 “你……卑鄙!”黑冷着一张脸,怒视着我。 “嘘——”我不得不提醒黑小声说话,“别让围观群众发现了异样,黑小姐,如果他们察觉到危险,想要逃离的话,我会执行我的先攻回合,确保他们能留在这里给我做人质的。” 黑握紧了手中的弩,上箭,弩头虽然朝下,但微微偏上对准我,“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利用大小姐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锡兰过会儿会亲自和你解释,我只好奇,是克洛宁派你们来逮捕我的?以什么样的理由?” 黑皱眉,眼睛撇向一边,我迅速环住锡兰的脖子,以一种亲昵的姿态将锡兰挡在身前,右手指温柔地按在锡兰的甲状软骨两边——这个地方被轻轻掐住就可以引起一阵咳呕,如果稍稍用力,就可以导致窒息。 锡兰对我的行动没有不满,显然她也明白现在的局势,她反而劝解黑道:“你至少应该听听我们的回答,黑,克洛宁不值得信任,他已经……叛逃了。” 黑手中的弩抬起又放下,刚刚被她眼神示意,意欲冲上前的保镖在这种情况下也退下去,因为姿势的原因,围观群众也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 “让你的手下表演两个节目吧,黑,只有一招喷火太单调了,吸引不了观众的,我比你懂营销,快去。脱衣舞啦、舌吻啦什么的随便,两个男人,这算政治正确,我保证汐斯塔不会卷进低俗的纷争。” “博士玩的很开心啊。” 几道人影跃出人群,来到场中。 我松了一口气,将锡兰推给天火,叹息着抚上拉普兰德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亲爱的,你对我没有占有欲,这让我很失落。” 你对她他妈的德克萨斯的占有欲都比我强! 黑的身后出现斯卡蒂的身影,黑敏锐察觉,向前弯腰,两手撑在地面,双脚离地绞向身后人的脖颈。 可惜她面对的是斯卡蒂,斯卡蒂只微微偏头,用绝对的力量抓住黑的一条腿,向下一按,将黑按倒在地,右腿跟上,膝盖卡在黑的脖子上。 黑的气势确实很强,凌厉的感觉让我的“伪·蜘蛛感应”一阵刺痛,勉强可以算狙击里的斯卡蒂,但她是假货,碰到正主,就不灵了。 我还没见过肉身可以媲美斯卡蒂的人,她一个狙击选择和肉身成圣的蒂蒂近身肉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败局,只是我也没想到会结束的这么快。 “博士,”锡兰向我解释道,“黑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受了克洛宁的蒙骗,我会向她解释的。” 我没说话,点点头示意斯卡蒂松开。 斯卡蒂站起身,她的表情不复往日的清冷,反而充满了凝重:“博士,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谈,关于我的梦。” 脸色这样差,我在春梦中鬼畜她了?罗德岛拔作? “说说看。” “我梦到了像是海水一般漆黑的天空,就像是……博士曾给我看过的那样。”斯卡蒂没将话挑明,毕竟盐风城的事只有寥寥几人清楚,那个我见过的未来更是只有我和斯卡蒂两人了解。 众人没有在乎斯卡蒂说的话,唯有拉普兰德饶有趣味地听着。 我本以为斯卡蒂已经抵抗了伊莎玛拉的侵蚀,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是伊莎玛拉还在影响着她?而且已经渗透到梦境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周前。” 一周,也就是拉普兰德带回那个血红色的不规则钥匙的时间,我倒是知道斯卡蒂化身深海会在钥匙开启某东西之后,但其带来的影响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幽灵鲨呢?她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不,”斯卡蒂摇头,“鲨鱼她……看见的是另一个末日,世界染上烈火,大地被焚成一片焦土……只是,在那个末日中,也有博士存在。” 这我不奇怪,我不死之身嘛。 我没有在意,竖指示意斯卡蒂噤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眼杂,这种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锡兰向黑解释了发生的一切,黑走过来:“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但我还是要请示老爷,小姐必须和我一起回去。” 我伸手示意,“请便,但我多嘴一句,如果克洛宁真的叛逃了,你有手段找到他吗?注意,我说的是在他逃亡的过程中截住他。” 黑脸色一僵。 唉,我就知道没戏唱。 杀手一般分两种,暗杀和强杀。 强杀主要加点行动力,他们行动敏捷,有多种交通工具和高尖端设备及武器可供支配,背后更有一整个专为他一人服务的幕后团队出谋划策。 他们为了完成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因为他们的团队随时有好几套方案供他们脱身。 因此,这种类型的杀手,在追踪敌人、武器运用、国际黑色地带等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另一种,就是黑这类,以暗杀为主,有没有团队不重要,团队只能锦上添花,起决定性因素的永远是杀手自己。 这类杀手往往需要提前踩点、了解目标的饮食作息、甚至渗透到目标关系圈内部,提前几天拿到目标未来的行动计划,之后才会制定方案,枪杀?毒杀?刺杀?经过缜密的分析后制定出一套最稳妥的方案。 他们一般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因为他们掌握的资源不够和公权力对抗,一旦暴露没有逃脱的可能。 从逼格来看,黑这类独行侠确实比较帅,但这也意味着……她很废,她的杀手履历并不能在现在针对克洛宁的追踪行动中起到丝毫作用。 如果她是强杀型的杀手,现在应该有一整个团队运作起来,详细的告知我们目标的逃离方向、可能出现的卡口、可能的逃离路线等多种分析了。如果团队给力一点,说不定已经着手追踪目标了。 锡兰曾隐隐透露过想进入罗德岛从事源石研究的工作,而黑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和锡兰基本是绑定的。 锡兰作为高等学府毕业的高知识分子,罗德岛自然是来者不拒,至于黑嘛……她就比较悬了,能不能进罗德岛,完全看上司——也就是我——的心情。 罗德岛确实缺少暗杀弩手,但本身不缺杀手,也不缺狙击。 嗯……如果汐斯塔的市长愿意给我一点好处的话,我倒可以给黑走走后门。 就这么决定了!现在是收取贿赂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某种意义而言,这辆车上坐满了博士满好感的准后宫(除了拉) 我拨通白面鸮的电话:“白面鸮,试试能不能从克洛宁的手机中筛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通话、短信、社交频道……工作量比较大,我可以给你发奖金。” 挂断电话,“能天使,你们企鹅物流辛苦一下,米莎会分析汐斯塔城内地图,判断克洛宁可能的逃离方向,追踪行动大概率得靠你们。不用担心交通规则,想飙车就飙——锡兰,用你家的势力借一辆警车用用没问题吧?有问题?有问题我就自己去偷——好了,锡兰说没问题,你们可以开着警车飙车闯红灯了,私家车还得给你们让路。” “斯卡蒂,拉普兰德,你们和我去揪出来那个刻意接近阿米娅的人,根据桃金娘所说,那人应该就在市中心。”脑袋一懵,精神有些恍惚,我一拍脑门,“对了,得多带两个狙击,最好有一个远狙,白金和蓝毒吧。” “斯卡蒂,帮我联系幽灵鲨保护阿米娅。” “阿米娅会有危险?”斯卡蒂问道。 “之前没有,但现在说不好。”阴谋重心,绑架宣称者照样可以获得宣称。 “今天能收网最好不过,接下来几天大家还有时间旅旅游,参加参加音乐会什么的。” “oK,要说的就这么多,开始行动!” 企鹅物流和黑一起前往市政厅,米莎留下居中策划,我和拉普兰德、斯卡蒂则驱车前往市中心。 车上,拉普兰德问我,“看博士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我确实比较放松,开车的同时还能一边欣赏汐斯塔的人文景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按理说计划暴露后,那个幕后之人不会傻乎乎的留在原地,他大概率已经转移地点了。” “怕什么,我如果没猜错,一定是维多利亚来的人。既然是维多利亚就没必要担心了,反正罗德岛迟早会和他们对上。” “哦?” 拉普兰德不理解,她对罗德岛内干员不熟悉,平日也没有和其他人打交道拉关系的癖好,我不得不转头解释道:“罗德岛内就有一个维多利亚王室成员,他们这次这么早想和阿米娅扯上关系,未必没有借此对付那个人的打算。” 维多利亚政局混乱,王室血脉还流落在外,如果我是这乱世中的枭雄之一,一边要应对瞬息万变的政治局势,一边还要提防王室时刻回归,累的心力憔悴。现在偶然得知失踪王室的消息,更是知道了那人身边还有维多利亚殖民地——卡兹戴尔——的头衔拥有者。 请问我应该怎么做?一边扶持卡兹戴尔王上位,一边分化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王室的关系,然后利用卡兹戴尔的势力助我登上大统,顺便就让维多利亚王室不能翻身了。 毕竟离开了罗德岛,维多利亚王室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维多利亚……王室……”拉普兰德低头思索,“是那个一头金发的女人?” “博士!小心!”蓝毒和白金齐声开口。 啧!我及时拧过方向盘,车镜擦过旁边一辆车身。 我打开车窗,朝对面叫骂的司机竖起一根中指,猛踩油门越过红灯。 早知道我也问锡兰借一辆警车了,救护车也行啊,我这辈子还没行使过优先通行权呢。 “博士。” 我将手机连上车载系统,打开外放,“说吧,米莎。” 米莎继续,“白面鸮查到,克洛宁名下的一张银行卡,一个月前从维多利亚转入一笔资金,而根据罗德岛的任务系统显示,一个月前维纳小姐正好出外勤。” 我向后瞥了一眼,斯卡蒂、蓝毒、白金……都值得信任,“维纳躲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出一次外勤就被抓住马脚?” 米莎咳了一声,轻声提醒道:“博士,维纳小姐上了红榜。” 原来这里面还有我的事?我的锅,是我对不起维纳。 “红榜?”拉普兰德来了兴致。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有了解?” 拉普兰德看着我微笑,“当然了博士,叙拉古出现了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能忍住好奇呢?而且这悬赏榜单出现的时间……” 拉普兰德是知道我叙拉古行踪的人,我向她眨眨眼,她切一声,不再多言,转头看向窗外的不息车流。 “还有,”米莎接着复述情况,“从汐斯塔前往叙拉古有三条路线,汐斯塔政府给了我们克洛宁的车辆信息,但不保证他名下所有车辆都被收录,同时不保证克洛宁套牌的可能性。” “套牌是必然的,只要克洛宁有脑子,就不可能开着自己的公车光明正大出逃。还有其他情况吗?汐斯塔政府不给力啊,我很怀疑锡兰她爹是不是对克洛宁不忘旧情。” “道路出入口也及时布置了车辆检测器,”用各种手段监测车辆通过的一种仪器,“但我觉得作用不大。倒是企鹅物流说过,她们有特殊的追踪手段,我觉得可以信任。” “特殊的追踪手段?靠德克萨斯闻味吗?”我说完,拉普兰德哈哈大笑,我好奇的转过头,“你也能闻到吗?” 拉普兰德笑容迅速收敛,她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盯着我,我迅速举起双手投降,“我的错,我的错。” 车窗外响起刺耳的刹车声,拉普兰德及时把住方向盘才避免了一场车祸。 该死的,我就说应该开个警车的,挂上红蓝爆闪灯,一路直行猛踩油门都不会出车祸。 可恶,思想又跑偏了,我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收心,继续想道:维多利亚为什么会利用克洛宁?克洛宁手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按照之前的判断,克洛宁想篡位做汐斯塔的主人,难道维多利亚想掌控汐斯塔? 这样的话,克洛宁逃亡过程中一定会有来自维多利亚的帮助,会是什么呢? 武器?资料?护卫? 有没有可能克洛宁只是一个诱饵,是维多利亚故意引我上钩的诱饵,他们有其他目的在汐斯塔?但万一维多利亚故意诱导我这么想,其实就是想让我放弃追踪克洛宁呢? 烦死了!聪明人的通病,容易陷入自我博弈。 我的脑海中闪过陌生又熟悉的片段,有一个令我心脏一颤的声音像是在斥责,又像是在开玩笑: “成年人用控制欲来彰显他们的权威。你虽然对他人没有控制欲,但这不是因为你有多么心胸宽广,而是你不信任他们。你对人没有控制欲,是因为你习惯控制事件的走向。” “你没有安全感——别反驳,我还没说完呢——正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所以在你认为重要的事情上你从来不会假手他人。谨小慎微、追求完美没有错,但过于看重自己就太自大了,███”她笑着说道,“你简直比我年轻时还高傲。” 我张口无言,满脑子的执行计划堵在嗓子说不出口,我哑了半晌,清清嗓子,说道:“克洛宁交给你了,米莎。以前你都是作为我的助理存在,现在算是第一次指挥行动,别让我失望。” “是!博士!”不知是否是错觉,我似乎在米莎的语气中听到了振奋。 或许那声音说的没错,哈!谢了,那个…… 我一时失语。 我想称呼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一直尊她为长辈,即使她说我们算是忘年交。 我从没有认她是老师,她也不觉得我是学生。 我一直直呼她的名,她说这样显得年轻。 她看起来确实不老,但当我想表达尊敬的时候,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了。 我似乎连尊敬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啧!真讨厌,是车内空气不流通吗?为什么越来越觉得烦闷。 “斯卡蒂,你管非亲非故亦非师,但你尊敬的人怎么称呼?”不能问拉普兰德,她大概率没这意识。 我从后视镜看到斯卡蒂低头想了一会儿,自顾自点头肯定到:“博士。” 这句话不像是在叫我,她的语气无起无伏,更像是在陈述。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对着后视镜竖起一根大拇指。 漂亮!这话到头了! 拉普兰德看着窗外,“啧”一声。 我眨眨眼,心中默诵斯卡蒂的圣名。 僚机?航空母舰! 第一百二十章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一种酒叫动物尸体泡酒 白面鸮从克洛宁未来得及清理的邮件中,查到的发件人地址是汐斯塔的一处别墅区。别墅之间由绿化树人为隔离,好消息是这样的地方比较注重住户隐私,我有钱有闲的话很乐意选购在这里,坏消息是,绿化层很宽、很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否有藏人或者物品。 一行人靠近目标别墅,拉普兰德眼角泛笑,轻呵一声,从腰间抽剑,长剑精准刺穿锁头,抽出剑后,门被风缓缓吹开。 屋内的气味飘散出来,我没闻到什么异样,倒是蓝毒谨慎地嗅闻了片刻,迟疑道:“这好像是……某种药品?我不确定是不是毒药,但这点微弱的气味影响应该不大。” 我拍拍斯卡蒂的肩膀,让她守在门外,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我和其他人则走进别墅内。 别墅内大部分地方都显得冷清,厨房、家庭影院、健身区、酒窖以及二楼三个次卧都很整洁,一尘不染,甚至从物品的摆放和褶皱都能得出,别墅主人长久不在家,只有家政定时打扫的结论。 唯有主卧和会客室、书房很有生活气息。这几个地方的布置相对较乱,床单褶皱证明了有一个人在这张床上躺过不止一天,书房的一张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实验用具,其中的一个小瓶子里,有着一些绿色的残渍。 蓝毒拿起瓶子,轻轻扇闻,点头确认,“就是这种味道。” 通讯器响起,我打开外放,是白面鸮:“博士,别墅的主人是一对黎博利夫妇,哥伦比亚人,从商,汐斯塔的别墅只是他们每年来汐斯塔度假休息的一处住所之一。按理说他们不会错过黑曜石节这样的盛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今年并没有出现。” “这就够了,谢谢。” 所以是那个维多利亚人拖住了这对黎博利夫妇,又以他们的名义鸠占鹊巢。不过他能在我找上门之前迅速离开,他必然有自己的消息情报来源,而且还是能观察到我的动向的那种情报来源,我的身边有内鬼? 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是……克洛宁很可能还没离开汐斯塔,或者市政府内仍有对克洛宁忠心耿耿的人,他从锡兰和黑那里知道了罗德岛的动向。 我正在思考,斯卡蒂从身后的楼梯走上来,左手提着一个人,右手捏着一个薄薄的信封,她正用手指捏试其中具体是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我问道。 斯卡蒂瞥了左手上的抖抖索索的男人一眼,将那人丢在了地上,“他说有东西需要我转交给博士,”斯卡蒂举起右手,示意就是这个物件,“里面除了一张纸,只有一个小小的物体,分辨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或许是被斯卡蒂吓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不知是腿软,还是觉得在地上比较有安全感,他也不起身,只是哆哆嗦嗦地解释:“不……不……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有人给我一笔钱,让我这么做的。” 要钱不要命啊这是,我指着他的脸,严肃地警告他,“别喊,别出声,一喊立马没命,懂了吗?” 说完,抽出拉普兰德腰间的剑,刺入他的手腕,将手腕彻底钉在地上。他两眼一睁,额上青筋暴起,张口就要叫出声,我刚刚的提醒又回荡在他的耳畔,迫使他使劲咬住了自己另一只胳膊,痛得他冷汗直流,眼泪都不自觉从眼角分泌出来。 我不满地蹲下身看着他,“别装啊,哪儿有那么疼,憋回去,听话,我还有话要问你。” 他松开自己的胳膊,牙关打颤,“你……您问……” “这他妈是别墅区,你以为是你家村子啊?你这种货色是怎么进来的?你也就骗骗斯卡蒂了——斯卡蒂,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啊——还想糊弄我?” “我……我没有……嘶——没有骗人,我几天前……就跟着大人……住进了别墅区……只是我在另一间别墅……一直听他的……命令。” “下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间别墅的,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小时前……给了我……任务,但他去哪儿了,我是真的……嘶——不清楚。” “行吧,斯卡蒂,把手里东西给他,让他拆开。” 男人用完好的右手费劲地打开信封,倒出里面的所有东西,确如斯卡蒂所说,除了一张纸,只有一个类似三极管一样的东西。 男人将信件展开,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正面朝向我,同时又偏过头,闭起了眼,示意自己没有偷看。 “这是……”白金好奇,弯腰欲捡起地面的小东西,我迅速拍开了她的手。 “别动!万一有毒呢?你们额卡西米尔专业水平就这种程度?幼儿园不教你们陌生人的东西不要碰吗?” 白金瞪了我一眼,起身头也不回走向窗口。 我看向男人举起的信纸,信纸上可读的文字不多,大意是让我解出信纸上的密文,就可以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同时,信封中附赠的小东西是解密道具。剩下的文字是一堆类似于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我叹口气,接过信纸,将之一把火烧掉。 “博士,为什么?”蓝毒问道。 “人们总是将犯罪想的太容易,而将破案想的太难。先不说他是敌人,我又怎么会使用他提供的道具,并信任他真的会提供给我他的行动计划。就说这么短短一个小时,他能跑到哪儿去?我们从海边来到这里用了74分钟,其中锡兰从海边回到市政厅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得到消息的时间也就是五十分钟前,五十分钟,能跑多远?” “我们一路闯红灯、无视交规,都花了74分钟,他敢在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前,像我们一样大张旗鼓肆意妄为吗?” 说完,我拍拍仍坐在地上的男人,拍拍他的脸,告诉他可以睁开眼了。 他睁眼,我用眼神指向地上的小物件,“握住它,然后考考你的口才,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用右手握住晶体管,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孩子,你想活命,这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没……没错,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别急,别急,是这样的,我现在手上有两个实验项目,需要完成至少一项,其中一项你会死,另外一项你可以活命……” “要活命的!要活命的!”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嗔怪地看着他,“说了别急,你选哪个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差点就主动送死了你知道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解释一下规则。” “第一个项目,我想知道太监吃下春药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我会先阉了你,然后喂你吃一些……嗯……你懂的药,然后看看你还能不能起立,如果不能的话那药效去哪儿了。” 我看见他打了个寒颤。 “第二个项目,我知道酒精有杀菌作用,也会损害细胞黏膜,那么,如果将一个人扔在酒精里,他会溶成一架白骨吗?” “具体的项目就是这样,你受到什么待遇由我身后四位女士举手表决,但我猜测她们没人愿意见到肮脏的一选项,所以你需要尽全力说服她们,说服她们让你活下来。” 我悄悄看了看时间,已经三分钟了,难不成我猜错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就说狗鼻子是有用的吧 我正怀疑的时候,就听见背后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白金出箭,三十米外的一台无人机直直坠落。 两边厚厚的绿化丛中升起一组又一组无人机,它们摇摇晃晃,像是刚被触发启动。 “斯卡蒂!杀了他!”他手中的晶体管果然是陷阱,接触超过三分钟自动唤醒无人机。 蓝毒靠近窗口和白金分工射击,一组离得较远的无人机将一个黑色球状不明物体,从窗口发射进屋内。 拉普兰德一把提起扎在地上的剑,剑尖撞上黑色圆球,圆球顺着窗口重新飞出去,在空中爆炸,炸出一团光火。 玻璃被爆炸的气浪震碎,无数碎片扎向屋内。拉普兰德拽着我的衣服后领,及时带我撤离了危险区域。 斯卡蒂杀了男人,将男人的右手,连同右手握着的晶体管一同掷出窗口,掷了有上百米远,然而无人机仍对着这间别墅不依不饶。 斯卡蒂皱眉不解, “别白费力气了,定位功能应该只有一开始有效,现在无人机已经锁定我们为目标了,它们不会轻易跟着定位走的。” “白金,上楼!清理远处的无人机;拉普兰德,保护白金,清理遗漏;蓝毒,你在二楼伺机;斯卡蒂,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接近这栋别墅的不速之客。”周围住户并不多,看到这无人机和爆炸的人大都选择逃命了,还敢冒死接近的,别管是干嘛的,杀了就是。 其他三人没有言语,很快听命行动,只有斯卡蒂迟疑了一下,“那博士你……” “不用担心我的安慰,我自己会躲起来,而且我有点怀疑这种程度的……”我话没有说全,真相出来前一切指示猜测。 斯卡蒂点点头,“需要找出无人机的操控者吗?” “没用的,整合运动那么好对付是因为他们废物,他们甚至拿不到高尖端的作战武器。而有维多利亚背景的无人机群,哪怕最短的通讯距离都能打到三十千米,如果无人机群之间,形成了通讯中继链路,那最大有效通讯距离更是能达到五百公里。”这就是杂牌军和正规军的区别,从上到下都不是一个档次,整合运动能活那么久真的只是单纯因为他们没有惹到大国罢了。 斯卡蒂在没有疑问,转身出门。 我转身走出书房直奔主卧,我记得主卧床头上方挂了一张汐斯塔的城市地图。 别墅区所在的位置在偏北方,而罗德岛人员落地的海滩则在汐斯塔南面。我从海滩到别墅区用了七十分钟,如果合理推测,一个小时内,维多利亚人能取得地方有限。 他现在最想做的应该是直接对阿米娅下手,好顺利拿到阿米娅手里的卡兹戴尔宣称,但他不可能去海边,因为他跑得再快也不会有我手机信号传输快,更别提海边还有一堆罗德岛干员存在。 那么想要让阿米娅陷入危险,最好的办法是吸引阿米娅主动深入危险,那唯一的目标就是火山!汐斯塔的火山占了整个岛屿的三分之二面积,换言之,火山的所在距离南北的距离很公平,一个小时不够维多利亚人接近海滩,但是去火山绰绰有余。 但我还是没想明白,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不,我更想称之为犯罪手法,这种人的犯罪手法实在不像是上流社会会培养的,即使是杀手也不会这么做。 我拿起手机:“能天使,你们还在追捕克洛宁?” “博……博士?”是空的声音。 “啊,空啊,抱歉,我没想到是你接电话,你们找到克洛宁了吗?” “我们……”空的语气很犹豫,“博士,我们跟随线索一路追踪,顺利找到了……昏迷的克洛宁,还有……”空迟疑一下,“还有同样昏迷的塔露拉小姐……” “谁?!!!塔露拉?!!!!!”该死的!我说怎么这种行事作风不像官方机构的人员呢,是他妈的恐份!“别告诉我你们把塔露拉一起带回来了?” “是……是的,能天使觉得没办法抛下昏迷地塔露拉小姐不管,而且塔露拉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醒过来。” “蠢货!你们上套了!你们等着被炎国通缉吧!!!!!” “啊?”空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找个聪明人听电话,电话给德克萨斯。” 对面静音一阵,德克萨斯的声音响起,“博士?” “她们要带走塔露拉你也敢支持?德克萨斯,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阻拦过了。” “拦不住就看着她们送死?!!” 能天使枪过手机,“别太过苛责德克萨斯嘛老板,毕竟是我做的决定。” “你和我关系不错,听我一句劝能天使,赶快带着你们企鹅物流的所有人离职,然后入职罗德岛,只有罗德岛能庇护你们了,我可以给你们开自由工资,不用面试,不用实习,直接转正。” 说到底,企鹅物流算是帮罗德岛挡了灾,如果没有她们,我只能派罗德岛的干员追踪,到时候塔露拉一定也会被带回来,所以我还真不好责怪能天使什么。 “啊……哈哈哈,这么挖角不太好吧老板。” 挂断电话,我只想知道维多利亚这群王八蛋要干什么?! 我试着主动沟通prts,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不确定是只有在我本身收到危及生命的情况时,神经才会链接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我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或者说prts系统本身有着更深层次的、我还未想起来的东西。 “砰——”主卧大门被撞破,拉普兰德快步闯进来,提着我从窗户跃下。 别墅前的庭院里,无人机残破的零件洒了满地。 其他人似乎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我下楼,她们对视一眼,斯卡蒂前方探路,蓝毒和白金侧翼打援,开始撤退。 我好奇地看向拉普兰德,她脸上露出嗜血的笑,让我不清楚目标。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斯卡蒂,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我在别墅内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熟悉的气味?斯卡蒂?在汐斯塔闹事的是一名深海猎人? 这不可能啊,深海猎人已经死绝了,而且以深海猎人的伸手,没有靠这种阴谋诡计的必要,在场众人,除了斯卡蒂,也就拉普兰德能过两招了,这还不算对方有其他特殊的本领。 “轰——————” 地动山摇,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震雷声。 我第一反应就是火山已经被恐怖分子引爆了,紧接着才意识到声音是自身后传来的,回过头,刚才的别墅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连带着周围的绿植,都成了供养火舌的养分。 为什么是现在?警告吗? 如果别墅底下埋藏炸弹的话,恐怖分子有很多个机会将我们五人一网打尽,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难道他能看到这里?周围的别墅里藏有线人? 一百二十二章 人都是双标的,可以理解,特别是我 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别墅区门口,我们走进,车门被打开,米莎和桃金娘跳下来,桃金娘笑嘻嘻地冲我招手。 “对不起,博士,我没想到塔露拉会在汐斯塔出现。”米莎一脸愧色地向我道歉,她认为这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失败表现。 “没关系,米莎,没关系,”我摸着米莎的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塔露拉是意外事件,谁也不能避免,有错的应该是在这种情况下擅自行动的企鹅物流,如果他们能在见到塔露拉后,第一时间向你汇报情况的话,他们绝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从车窗隐约看见开车的人是德克萨斯,“企鹅物流其他人呢?” “他们……都陷入了麻烦,虽然只是几支三到五人的特别行动小组,但已经够给企鹅物流找点事了。”说到这里,米莎招手,让我弯下腰,她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博士,我怀疑塔露拉……是炎国故意所为。除此之外,我在克洛宁一处私密的宅邸找到了这个标志。” 米莎打开通讯器,调出图片,那是一个整体很像章鱼,背后是一个三角形的标志,我觉得很眼熟,很像……深海猎人的标志。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拉普兰德瞳孔一缩,她从我手中夺走通讯器,再三确认后,她隐晦地提醒我,“博士,你还记得吗,那次的教堂。教堂里面地板上,就有一副这样的图案。” 深海教会?!!!克洛宁是深海教会的信徒?!!开什么玩笑?他瞬间从一个小喽啰变成精英怪了,我都没有这样的升级速度,他何德何能? “博士,局面太混乱了,我们需要放弃任务吗?现在撤回罗德岛应该还来得及。” “别,我和凯尔希需要一次成功的合作来信任彼此,这次的任务可是信任的基础,你觉得凯尔希那个老女人会听你的任何解释?”实话就是,我绝不可能在凯尔希面前承认我做不到。 “那……我们是否应该避一避?现在的汐斯塔很乱、很杂,炎国、维多利亚、罗德岛、宗教人士……罗德岛很可能和其他国家官方组织的任务起冲突。” “他们的任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来向我请安报备了?记着,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那个一直在背后搞事的恐怖分子,谁拦在中间都没用。让能天使她们保护好塔露拉,直到炎国的人找上她们……如果我没猜错,和企鹅物流玩猫捉老鼠的就是炎国官方的人。” “啊?博士是说……炎国在演戏?为了能顺利介入到汐斯塔?所以……能天使她们的安全不用紧张?” 我惊讶地看着米莎,“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演戏是没错,但他们也绝对不介意真的杀掉能天使她们几个。她们逃到了炎国官方出面,之前的一切才叫演戏,逃不过,那就是真的。” 简单来说,炎国安排了自己人扮作反派和自己对抗,现在追着能天使她们的就是反派那方。 他们会一直追下去直到炎国其他的行动小组完成自己在汐斯塔的任务,之后炎国官方就会出面,告知能天使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如果能天使没能逃得了怎么办?那就变成了:计划?什么计划?追捕你们的又不是我们的人,企鹅物流被炎国一直追捕的犯罪分子行凶杀死,其遭遇令人叹惋。 所以能天使她们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即:保护好塔露拉,因为塔露拉是她们摆脱这一切的唯一筹码;再保护好自己,最少活过炎国撤出汐斯塔。 不过……还是那句话,企鹅物流毕竟算帮罗德岛挡枪,我不能这么没良心。 我给令去了个电话,“你曾经在炎国军队戍边很长一段时间,应该还有一些能用的关系吧?最少你们兄弟姐妹一定有。帮我跟在汐斯塔的人打个招呼,单纯演戏就够了,别真的伤了她们几个,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对了,炎国到底在搞什么?汐斯塔这么一个破地方,短短几天来了多少牛鬼蛇神。” “嗯~听说是追查某个宗教吧,刚好接着塔露拉失踪的事主动涉入汐斯塔,再多的事就莫要问我了,我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宗教,那就是深海教会无疑了,这么一看炎国还算敏锐,不禁注意到了深海教会,而且已经追查到这里了。 电话还没挂断,德克萨斯跳下车,看着在场的众人,“一个坏消息,塔露拉死了。” 我看看德克萨斯,偏头问电话,“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令呆滞了好久,一拍桌子,“不可能!!!哪怕她整合运动领袖的身份毫无用处,就她是魏彦吾的侄女而言,都不可能真的送她去死。你别急,我问问,这不可能……” 嘟一声响,令挂断了电话。 我环视在场所有人,这时候从每个人的反应很容易看出来一个人的性格。 桃金娘在伤心,米莎在震惊,拉普兰德在思考是谁会杀塔露拉,德克萨斯在担心能天使等人,斯卡蒂在皱眉怀疑情报的准确性…… 我?我在想怎么推卸责任。 讲道理嘛,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能说我没尽力,我有让企鹅物流保护她的,虽然命令还没传达到就是了。我把该做的已经做到最好了,塔露拉还是要死,只能是点背,老天爷都不让她活,这要是都能把责任分到企鹅物流和罗德岛身上,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唉,米莎,没办法了,我们得主动介入,联系能天使她们吧,我们和她们会和。再拖下去恐怕她们连克洛宁都保不住。我刚刚想差了一件事,用来骚扰能天使的小队未必只是扮歹徒用的,克洛宁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追踪,以官方身份逮捕其他城市的官员不合理,用歹徒的身份就合适多了。” “可是……我们要以什么理由呢?如果先前不知道炎国对克洛宁也有兴趣,我们大可以暂时将克洛宁留在手里而不交给汐斯塔,但如果炎国在背后的话……我们要强行留下克洛宁会很理亏。”不是个人理亏,而是罗德岛理亏。我可以自己不要脸,但不能带着整个罗德岛一起。 “理由的话……”我将目光转向拉普兰德,“亲爱的,先前回罗德岛时,袭击你的人就是深海教会的人,没错吧?” “哈,猜出来了么。” 我朝米莎摊手,“瞧,理由有了。” 啧!深海猎人,我见一个杀一个,能让拉普兰德躺三天的可不是什么小伤。 米莎点头上车,“明白了博士,就我们这些人吗?” “我先想想,有需要我会联系就近的干员的。”马上就要和官方组织对上了,实力的差距令在场每一个人不安。 这也是令我操蛋的一点。 泰塔的个人实力上下限差距极大,但又没有那么大。 说它大,是因为一个人能抵得过一支军队,斯卡蒂就是很好的例子。 说它没那么大,是因为顶端战力不足以形成绝对的威慑,不会出现故事中那种一人镇一宗、一城、一国的情况。 这种情况有个好处是,智力仍有用武之地,再强的人也能被堆死。不好的地方在于……面对这种情况太棘手了!不然,像我这种斯卡蒂天胡开局的人,早就可以将整个大陆平推过去,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 我刚苏醒时深恶痛绝这个实力差距巨大的世界,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但现在我只想批判它差距还不够大,为什么我不能让我靠斯卡蒂平推世界,称王做祖? 第一百二十三章 塔露拉要活着,那ACE不是白死 “能天使,汇报位置。米莎,地图。”米莎将一张市地图摊开铺在我面前,我听到对话那边传来一声爆炸声。 我对照着地图对比能天使运动的位置,皱眉不解:“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左拐了?刚才那个路口你们应该直行!” “博士,敌人的源石技艺是爆炸,”能天使的声音很急促,“对方在有意封锁我们的路线。” “那你们更应该拼着受伤突破封锁!被敌人赶到墙角猫捉老鼠很好玩吗?下个路口是最后一个机会,拼着受伤也得拐回来,我会叫白面鸮控制红绿灯配合你。” 电话中响起空的尖叫,之后是呼呼的狂风声,再是车辆紧急制动的刺耳声。 “真是棘手啊,我们竟然会被这种人追赶……” 能天使边开车边嘟囔,米莎搬来电脑,指着电脑中的画面给我看。 汐斯塔没有覆盖全市的监控,道路口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可监控地点,我指挥能天使的路线便是有监控的几条之一,这样可以直观地将敌人暴露在自己的视野内。 “能天使!听到回话!你身后跟着三辆车,最有威胁的的敌人在哪辆车内?” “不知道啊,敌人太强了,而且他们三辆车根本没有分开过。我们怎么可能注意得到这种小事。” “这样啊……下个路口右拐直行上立交,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会帮你引开其中两辆车,如果你身后跟着的不是boss级的人物,我要你反攻拿下对方。” 摘下耳机,我迅速安排工作,“蓝毒、白金,将这条路前后口封住,施工立牌自己找。斯卡蒂,把路边停放的车辆横过来,我要保证这条路狭窄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米莎,准备磁吸式炸弹安置,在能天使她们回来前你还有几次试错的时间,务必不能吸错了车。” 监控画面中,能天使的黑色轿车拐过街角,身后三辆SUV紧随其后。 转过弯道,街尾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同时打火起步,分三路上了立交。 SUV没有多犹豫,分兵三路跟上三辆轿车。 德克萨斯开车行出数百米,突然一个急掉头,猛踩油门向着来车凶猛撞去。 空中亮出金色的数百剑罡,罡气化作滂沱剑雨,轻易击穿追击的敌人。 SUV车底地面,露出一道巨大的剑状虚影,虚影刺穿车底盘,从车顶露出峥嵘身躯,像串葫芦一样将车辆扎在原地。 德克萨斯从车窗跃出,双手在立交边缘一捞,稳住身形,藏身在立交后。 立交之上,两车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 又是一轮剑雨落入爆炸的烟雾中,德克萨斯手按耳机,“目标已清理,请求返回。” “我对你的做法不做任何评价,德克萨斯,但是我很佩服你。”我说道。 “嗯?”德克萨斯不明白。 “你所在的立交距离我们这里有七个街区,十多公里,你把车毁了,看来是打算自己跑回来了。对于你这种挑战自我的体育精神,我很敬佩。” 德克萨斯靠在立交边缘,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抽剑指向路旁因爆炸不得已而停车的司机,掏出钱包一闪而逝,“汐斯塔警方,临时征用车辆。下车!” “诶?德克萨斯也处理掉敌人了吗?那正好我接德克萨斯一起走,等我片刻哦……”能天使挂断了通讯频道,从监控上看,她掉头转向了德克萨斯所在的通道。 看这情况,能天使也处理掉追兵了? 德克萨斯一马当先,能天使紧随其后,所以接boss的是…… “拉普兰德!别冲动!把敌人引过来!不许私自开战!”德克萨斯先一步解决掉了敌人,拉普兰德怎么可能会甘心,良性竞争是好事,但因为这种事置气就太不值得了。 拉普兰德“啧”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 耳机内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响声,拉普兰德的车辆进入了无监控路段,如果她按照既定路线行驶的话,下一段监控区域也有几公里远。 “拉普兰德,随时汇报情况,敌人有什么能力特点?” “爆炸技艺的话,问你身边的女孩不是应该更清楚吗?”拉普兰德回答道。 我看向身边站立的米莎,她确实也会和爆炸相关的源石技艺,但……罗德岛多她一个战力不多,我也从没将她看做战斗人员过,在我意识里,她的能力属于小到不能再小的那种,几近于无。 “不过确实不太像,米莎的技艺和爆炸有关,但想要将爆炸投掷出去则需要武器的协助没错吧?而敌人的能力明显更强,我没看到任何炸弹移动的轨迹,爆炸是在我身边突然产生的。”拉普兰德说到这里,耳机里传来狼嚎,然后是一道闷声的爆炸,像是炸弹被捂在了密闭空间内的音效。 “拉普兰德,报告位置,我会派人去接应你。” “不需要!”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其中夹杂着长剑破空声。 “额……oK,oK,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坚持的话。” 街头响起警笛声,蓝毒推开路障,能天使开进街道,几人停车走下来。 克洛宁已经苏醒,但被绳索绑缚,口鼻皆堵,被德克萨斯一脚踹下车,躺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能天使随后跳下车,空和可颂紧随其后,三人抬着一具尸体,尸体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鲜活如初,没有丝毫僵化的迹象。 我试探了塔露拉的尸体,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以毛巾覆其口鼻,以水灌之,尸体也没有出现呛咳的迹象,到这一步,基本可以判断塔露拉是真死了。 “真死了?”我抬头看能天使。 能天使点点头,脸上出现几分愧疚,“我们找到克洛宁的时候,他正和塔露拉晕在一起,我们没有想那么多,将塔露拉和克洛宁一起带上了车。没多久克洛宁便醒来了,但塔露拉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再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她已经……” 那你们他妈搬一具尸体回来干嘛?!!罗德岛什么时候开展殡葬业务了?扔在路边不行吗?带回来多晦气。 但是已至此,能天使做都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地火化之类的话。 只能摆摆手,让她们搬着尸体自己去找个凉快地儿待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源石的本质 在拉普兰德带着敌人回来之前,我需要更了解这个我以前一直没怎么在意的源石技艺。 “所以源石技艺,就是一种依靠源石驱动,发挥源石能量进行特殊作用的手段?”我对着米莎问出了我的疑问。 米莎怪异地抬头看我,像是不知道这个知识点有多么十恶不赦似的,不过她还是老实回答道:“源石技艺所运用的能源,通常都被认为来自源石本身。非感染者通过带有源石的武器装备也可以施展源石技艺;而感染者,他们自身就携带有源石,一般来讲,感染者与源石的融合率越高,源石技艺便越熟练且强大。如果博士想问源石的能量产生的话……那大概没有人能回答。” “不是,我想问的是,源石技艺说白了,就是一种对源石能量的利用对吧?” “是这样没错,博士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理她的反问,继续问道,“假如你不是感染者,你周围的环境中拥有源石你才可以施展源石技艺,没错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如果源石环境中拥有两名以上的源石技艺者的话,则这两人都可以同时使用源石技艺?” 米莎觉得自己明白了我在问什么,她解释道,“源石的能量是很庞大的,没有人做到独自占取一片区域内所有的源石为己用,所以……没错,在源石环境下,所有的施术者都可以做到同时施展源石技艺而不互相冲突。” “如果将源石环境换成只有一块源石呢?” “嗯?” “如果我给你和拉普兰德两人一块源石,你们谁能施展出源石技艺?” “这个……” 米莎面露难色,我就知道答案了。 “所以切断其他施术者与源石的联系是完全做得到的,更简单一些的话,干扰其他施术者释放自身的源石技艺也很有可能。” 米莎皱起了眉,抓着脑袋在原地不停打转,“这……这……总觉得……不对,太颠覆了,不对……” “不是我颠覆,而是你们的战斗已经出现思维惯性了。拉普兰德的能力何尝不是一种对敌人联系的切断?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你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觉得那是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而不会想到,其实拉普兰德的能力作用于源石技艺本身。”正因如此,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会出现明显的区分性,对于一些弱小敌人的能力干涉更为容易,而如果敌人过于强大,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带给自己的帮助还不如自己的剑术来的大。 我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米莎,胸中无限豪情在激荡。 我!要他妈的重新定义源石战争! “博士,你……你……”米莎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博士到底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吧。” “我最想要说的是,既然可以干涉施术者与外界的源石沟通,为什么不尝试干涉感染者与自身源石的沟通?!!!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敌人身上长出来的源石去和敌人战斗!” 还有更颠覆的一点我没有说,我不想过早给米莎她们希望。 我的想法是:如果可以切断施术者与源石的沟通联系,进一步的话,切断感染者与自身源石的联系,那感染者是否拥有被治愈的可能? 诚然,感染者之所为感染者,本质是因为源石与体细胞的融合,而导致了源石在体内肆虐生长。 那如果切断的不是精神和源石的沟通联系,而是物质界,施术者肉体与源石的接触融合,矿石病是否就可以被治愈了? 源石变了,与我记忆中的清洁能源截然不同,这一点毫无疑问。 最为突出的特点,便是源石的感染能力,之前我只以为是泰拉民众的基因缺陷,从而对源石产生了某种突变。 但随着苏醒后对天灾的越发了解,我推翻了这个猜想。 因为,源石很明显,也很可怕的一个特点是:它是具有自发扩散性质的! 就像生物的繁衍生息、生存传播一样,本该作为源石的能源,也产生了自扩散并竭力传播自我的特性。 而矿石病和泰拉人类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寄生之于宿主。 源石允许宿主从自己体内方便地获取强大的力量,但代价,就是宿主需要在自己的体内繁衍源石,并在死后通过爆炸的方式将粉尘传播出去。 我强制收拢自己的思绪,现在的时机不合适,我不能做过多的猜想,更不能将这些猜想公之于众。 因为,如果猜想正确哪怕只有一半的话,源石本身便是一种不亚于海嗣的潜在末日。 我想起了斯卡蒂曾说过的话,她和幽灵鲨都曾在末日的景象中见过我,而幽灵鲨的梦境,与海嗣侵袭的景象截然不同。 但现在看来……毕竟幽灵鲨体内足以致死量的源石浓缩液反而没有为她带来死亡,那么在此基础上,让幽灵鲨接触到本质一些的东西便很合理了。 “博士……”米莎怔怔地回过神,她还陷入在我刚才那番改变战争形式的话语中,震惊难自抑,“博士……源石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她喃喃的问道。 “是对过去的重现!”我点头,坚定地说道! 不管现在的源石在其原来的能力上,演化出了何种对过去景象的重新解构与利用,我都必须坚持这一说法。 源石的本质,就是对过去已发生景象的复现! 爆炸、火焰、冰霜、烟雾……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被源石所储存,源石技艺的使用者,不过是沟通源石,并重现了这一景象。 源石技艺,没有能超出曾经人类理解的现象!这一点就是证明! 第一百二十五章 prts似乎有点废? “轰——”一辆黑色轿车撞破街头的路障,蛮横地冲撞进这偏僻无人烟的街道。 街道一面被众多横置的车辆堵死方向,能前进的,唯有边缘仅留一车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黑色轿车如一道魅影划过缝隙,身后,一辆死咬不放的SUV同样撞破路障,跟着黑色轿车冲过狭窄的通道。 “米莎!” 我大喊一声,米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在SUV冲过通道的那一刹那,一个磁吸式的炸弹被吸在了SUV车底。 米莎按动按钮,十米范围内的车辆齐齐被炸上了天。 “所有人!就位!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刚停住车,就要再次提剑上阵,但她没有丝毫不慢,反而露出享受的愉悦表情,和一言不发地德克萨斯一起冲进浓雾。 “能天使!白金!蓝毒!远程封锁敌人的行动!” 三人迅速后撤,各自占据高位,手中的武器标准了浓雾,伺机行动。 “斯卡蒂!你……额……保护我。” 真他妈屈辱,但我能怎么办?万一敌人擒贼先擒王,选择用他的源石技艺,在我身边炸响一个炸弹就完了。 幸好斯卡蒂很善解人意,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着剑柄挡在了我身前。 浓雾散开,拉普兰德身边出现一黑一白两道狼影,黑色狼影张开血盆大口,将一片有些灼热的空气吞进肚内,炸弹在狼影体内形成,炸出一声闷响,消失无踪。 白色狼影高高跃起,俯冲向敌人,敌人在身边形成一阵剧烈的爆炸,却丝毫奈何不了白色的狼影,就好像那狼影只是气流一般。 好像事实也却是如此,白色狼影骤然消失,露出了身后隐藏的德克萨斯,德克萨斯双手握剑,持剑挥舞,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闪光的剑影。 与此同时,自三个地方,射来无数不同的箭支,封锁住敌人所有退路。 这样下去,只要…… 妈的!脑海中一阵眩晕,我捏紧耳机,冲着麦克风大喊:“拉普兰德!退!速退!” 拉普兰德没有多问,她在空中强行止住身形,一手抓着德克萨斯的肩膀,两道身影极速抽身。 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她们刚刚站立的原地爆发出更为剧烈的轰响,热浪席卷整条街掉,即使我站在百米之外都感觉得到气浪的灼热。 拉普兰德:1 德克萨斯:1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后退,以袭扰为主,不让他接近狙击干员就算胜利。白金,你视力最好,精准度最高,听我指挥,射他下体。蓝毒,有时候,不要拘泥于毒药的形式,春药未必不是一种毒。能天使,他很喜欢爆炸,希望他在爆炸的环境中会感到愉快,射击路边的车辆油箱。” “你——”敌人第一次开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怒目看我,下一刻,斯卡蒂提着我和桃金娘跃出二十米开外,我刚刚站立的原地被不大不小的爆炸所覆盖。 斯卡蒂皱眉,握住手中大剑,奋力一掷,大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敌人躲避,大剑扎进地面三尺有余。 说真的,这些手段能造成多少伤害倒未必,我就只是想恶心他罢了。 我本来还想说些垃圾话扰他心态的,但想一想,这么多人,我得注意素质,我的外表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如果口头上与七老八十、两鬓苍白的异性发生激烈的性行为的话,会让人怀疑我的品味的。 我总不好让拉普兰德误会我喜欢年迈的屁股。 “我是炎国第三特别行动小组组长——我要求罗德岛立刻停手!” 或许是在这么多人的攻击中左支右绌确实艰难,他终于认了怂。 米莎看向我的脸色,我摇摇头,“这里没有什么炎国特别行动小组,只有扰乱汐斯塔治安的恐怖分子。市区飙车、闯红灯、安置炸弹、扰乱公共治安、开车不礼让行人、不尊重女性、越狱、拒捕……哇,你罪果累累啊!”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不尊重女性还有越狱拒捕!” “别担心,我和汐斯塔市长关系很好,你死了后我说你强\/奸老太太你也得认。猜一猜到时候炎国有没有脸把你的尸体认回去?” “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那人举起双手,果真毫不反抗。 拉普兰德提着剑露出微笑,“不好意思,我拒绝接受俘虏。放下手,继续反抗我!” 德克萨斯没有再行动,她选择等候我的指令,一边提着剑谨慎地注意着敌人。 “别急嘛亲爱的,我会给你一个你同样喜欢的工作。”我走上前,有斯卡蒂在,不担心他对我不利。 斯卡蒂走过去,将自己的大剑捡起,横剑架在敌人的脖子上,一言不发。 “哦?”拉普兰德转过头,“说来听听。” “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人。 “嘿嘿,代号流氓。” “确实很像,是感染者?”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7.4%,已经算很高了,除了罗德岛,这世界上也没几个能去的地方。” “罗德岛不用你捧,是感染者就好办了,想活命就忍着。”我这才转头看拉普兰德,“亲爱的,将他身上的源石扣下来。” “博士觉得我很喜欢虐待敌人?”拉普兰德反问道。 我迅速摇头,“不是,是我喜欢虐待,但我没有虐待的能力,只好由你代劳。” “流氓”听到我们的对话吓了一跳,“你……你们干什么?” “没有源石才没有反抗能力,这是遏制感染者的最有效手段,不是么?” “我会死的!” “安心,罗德岛专业医疗结构,这点小手术还是能做的。”能做个鬼,不过是让拉普兰德接机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罢了。虽然拉普兰德还不知道自己能力的本质,但她也知道自己技艺的特殊性,遇到不反抗的人,短暂地剥夺对方的能力不是问题。 “你……你们罗德岛就不怕炎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拍着斯卡蒂的肩膀炫耀,“你们炎国有过屠神运动,介绍一下,这就是一位神明,在罗德岛内她可以做到生杀予夺、天地同力。” 桃金娘震惊地捂住嘴,“斯卡蒂这么厉害?” 我怎么把自己人给忽悠瘸了? 我鄙视地看着桃金娘,捂住口鼻压低声音,“在汐斯塔吹牛不犯法。” 桃金娘一愣,瞪着眼睛不甘地嘟囔,“难道在罗德岛吹牛就犯法了?” “看情况,在罗德岛我就是法。” 桃金娘眼珠一转,“博士顶天立地,无所不能。” “这句不犯法。” “博士手无缚鸡之力,胆小如鼠。” “这句死刑。” “桃金娘是罗德岛最漂亮的人。” “这句被列为罗德岛年度笑话精选,我可以给你框裱起来。” “流氓”脸色铁青,没有注意到我和桃子的窃窃私语。 “再说了……”我接着开口,“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炎国特别行动组的队长了?我不觉得炎国会为一个雇佣兵找罗德岛的麻烦。” “呵……呵呵,你在说什么?” “炎国正规军会投降?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更别提令已经打电话告诉过我了,炎国真正的行动组要针对的目标是一直与罗德岛做对的恐怖分子,至于这些扮演反派的人,只是国际上的不正规雇佣兵罢了,死就死了,死了正好没人领尾款,太把自己当回事可不太好。 “炎国应该有让你带回克洛宁吧?你现在投敌了,任务怎么办?更别提你还害死了塔露拉。” 先把锅甩出去,塔露拉的死和罗德岛没有丝毫关系。 “我……哎哟——啊——我命都没有了……还哪儿管得了任务……”拉普兰德动手了,看“流氓”汗津津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很疼,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他的能力被彻底禁锢,我注意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尸体 我给米莎使个眼色,米莎牵着克洛宁走过来,克洛宁被铁链绑住,铁链一端拷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端牵在我手里。 为什么这么设计?哦,我就是为了侮辱人。他跑这么多路害的罗德岛卷进了麻烦,我让他给我当几天狗不过分吧? 我一拽铁链,勒的克洛宁怒目圆瞪。 “博士,他们怎么处置?”米莎担忧地看着我,现在罗德岛确实情况不佳,炎国不知道什么目的,深海教会渗透了汐斯塔不知多少,塔露拉甚至身亡了,但陈晖洁还不知道……不论怎么做都感觉很棘手。 我没说话,看向“流氓”,“说说看,为了买自己的命,你能付出什么?” “流氓”立刻回答:“我知道罗德岛各位的目标是汐斯塔出现的恐怖分子,那恐份与某个宗教有关,克洛宁也是其中的一员。如果想要找到他,可以以克洛宁做诱饵,那个恐份一定不会置之不理。”说完,他看了看众人,“我就知道这么多了,炎国并没有给我更多情报。” “塔露拉是怎么回事?” “塔露拉不是你们杀的?”他很惊讶,表情不像作假。 我想了想,转向米莎,“把他带给凯尔希,克洛宁留下做诱饵。” …………………… 深夜,我无意识翻动着罗德岛的prts终端系统,斯卡蒂走进我的房间我也没有察觉。 “博士?prts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吗?”斯卡蒂在身后注意到我的动作,关心的问道。 我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prts以泰拉为根基,推演未来,规避不幸,强吗?很强,但我总觉得prts不止于此。 我隐隐觉得,prts,是我的立身之本,但我的内心深处,却对它有着无不可查的……嫌厌。 这种事情不能深思,越细想越觉得烦躁,胸中有无名的怒火在燃烧充斥,为了避免自己被情绪控制,我只好迅速切回正题,问斯卡蒂道:“说说你的梦吧,蒂蒂。” “梦……”斯卡蒂一时语塞,像是不知如何开口,她眼睛上撇,做足心理建设,构思了好久之后才踟躇道:“嗯……博士要做好准备,梦中的博士……”她无数的预演,在真实的境况讲述前都成了无用功,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能含糊道:“……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斯卡蒂和幽灵鲨在末日的预演场景里见过我,这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我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唯独对这一点无比坚信。 我出现在末日不值得奇怪,但末日总有我的身影,就很令人不解了。 我对斯卡蒂和幽灵鲨口中的末日并不感到恐惧,因为末日杀不死我,事实上,真的有能真正杀死我的东西吗?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心底突然出现不知谁的声音:是否抛弃未来,永久性登出prts? 永久性……登出? “博士。”斯卡蒂握住我的手,这一举动迫使我回神,“博士,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幽灵鲨。幽灵鲨梦中的我也和往常不一样吗?” 斯卡蒂摇头:“鲨鱼没有细说,但她梦中的博士,应该……也是不同的。” 这一话语更令我疑惑,真的有什么博士传奇版、博士重制版、博士oL、博士十周年纪念版? 斯卡蒂也觉得自己的话语苍白无力,她干脆放弃解释,额头盯上我的脑门,“博士自己看吧,看完博士就明白了。” ……………… 我抱着斯卡蒂的尸体,走进深海,黑暗的海水渐渐淹没我的身体,无处不在的海水涌进我的口鼻…… 不知什么时候,我松开了怀抱着的斯卡蒂,斯卡蒂的尸体在深海中渐渐下沉,直到再也寻不见。 不死之身在深海中带给我的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被一遍又一遍地治愈,又被海水往复不停地侵蚀、挤压。 prts自动运转,以四维为根基的系统编织未来,将我的意识卷起。 时光倒错,我第一次见到,它跨越了时间。 我的意识与大群融合,但即使是这般庞大的群体蜂巢思维,在我面前也显得过于稚嫩。 大群用它一以贯之的强大同化能力,向我传达着整个海嗣族群的意志。 可……它们忘了,现在谁才说了算。 进化?不!生存?不!繁衍?不! 海嗣种群得以延续的一切指令都被我否决,它们简单到极致的种群规则被我弃之如敝履。 作为它们新的王,我为它们带来了新的思想。 是我掌控了大群?亦或者我与海嗣早已交融一体,我分辨不出。 我只明白,我挥动了权柄,遥指陆地。 我向它们下达了唯一的命令: 扩张! 无可计数的海嗣爬上陆地,海水侵蚀吞没大地,大群所到之处,尽皆染上难以祛除的溟痕。 哀嚎声、呻吟声、痛哭声……这一切丝毫不能令我动容。 瑰丽的山川支离破碎;璀璨的灯火染上血污;目视四境,狼烟四起。 万丈高楼平地起并不令人震撼,大厦顷刻倒塌成废墟才可以被称之为艺术。 而毫无疑问,我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因我的存在,海嗣的进化不再拥有随机性,它们的一切特征,都是我带给他们的,最好的选择。 我一手握着群体意识,一手握着进化规则。 仅短短几年,乌萨斯的城墙被推倒,炎国的壁垒被击溃。 所有人类曾引以为傲的城市文明,都被海水淹没,成为我的版图中微不足道的一隅。 无论站在我面前的是谁,我都会带给他们最终的归宿。 棘刺?蓝毒?米莎?拉普兰德? 昔日的世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飞快垮塌。 我几乎可以盯着地图,看到每一份每一秒,我的版图都在飞速扩张。 大群中总有着残存的个体意识试图对抗它们的王,但那只是徒劳,没人能在我的侵蚀下保持自我,即使她是斯卡蒂。 即使她是伊莎玛拉。 最终,世界上不再拥有陆地的存在,可供容身之所仅剩下了一小片立足的小岛。 我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知为何,在这统治的最后关头,我竟变得焦躁急切,迫不及待。 我看着伊莎玛拉爬上岸,看着伊莎玛拉被杀死,看着杀人凶手带着伊莎玛拉坠入深海。 这一切终于如我所愿,我以整个星球的人类为养分,供养进化出了无坚不摧的海嗣大军。 如果说它们还有什么弱点,大概只剩下了我眼中倒映的无垠星空。 我突然明白了我焦躁不安的来源。 当数十年弹指而过,重新进化完备的先锋军震动肉翼,突破蔚蓝的大气,迈入无垠太空的时候。 它们的意识,只传递回来一片死寂。 ———————— 【太阳系外,】 【柯伊伯带,】 【是密密麻麻的人类尸体。】 第一百二十七章 貌似有点变态 睁眼已是天亮,潮湿的衣物和床单嘲笑着我内心的恐惧。 斯卡蒂适时地敲门走进,她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状况,关切地询问我的情况。 我告诉她没什么,我宁愿承认我体虚盗汗。 “能麻烦你将克洛宁带过来吗?”我彬彬有礼地请求斯卡蒂,“下午的设伏需要他的参与,我希望在此之前,可以保证他的绝对服从。” 斯卡蒂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睛。 我坦然与她对视。 片刻后,她选择了退步,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出门。 几分钟后,被限制行动的克洛宁被带到了我的房间,后面跟着米莎、桃金娘、拉普兰德等诸多干员。 我很好奇她们为什么一起过来,但无所谓。 如我之前所说,我只是要保证克洛宁的绝对服从,她们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 我一拳砸在克洛宁的脸上,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血。 我没说话,拽掉洗手间里的钢管,高高举起,砸在克洛宁的小腿上,他终于忍受不住,大叫出声。 我不理会,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小腿上,将他的腿骨砸得粉碎。 他从一开始的大叫,渐渐转为求饶,又变成了咒骂,最后,他嘴唇颤抖着,绝望的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没有了力气说出多余一个字。 对他的这种行为,我只觉得好笑。 千万众生的恸哭哀嚎尚且不能让我动容,他比他们,高贵在哪里? 锡兰闯进门,看到了我如野兽一般的行为,她慌忙冲过来拉住我握着钢管的胳膊,“博士,你疯了!你这只是在泄愤!” 是,我承认,我就是在泄愤,又或者是在泄惧,可你奈我何? 是我自己化身大群覆灭了陆地,我不能责怪我自己,前文明亿万离地的同胞尸体漂浮在柯伊伯带,我也不能怪他们,我的情绪总要有一个宣泄口。 但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我只是停下动作,任由锡兰拉着我的胳膊。 捂住自己眼睛偷偷从指缝观察场面的桃金娘,这时候从双手后,发出瓮瓮的喃喃自语:“哇哦——你是第一个敢阻拦博士的人。” 场面平静了片刻,或许锡兰以为情况有所好转,但实质只是她不谙世事的可笑。 米莎终于明白,她走过来,将锡兰拉走,带出门。 我点点头,继续将克洛宁的腿骨砸成力所能及的粉末。 我又借来拉普兰德的剑,划开克洛宁的腿,从上到下,划出一道和腿同长、深可见骨的血线。 我亲力亲为,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完美。 我将他腿中的骨头用手扯出来,又塞进一条小臂粗细的木棍。 大腿部位仍有些干瘪,我选择用酒店客房被子里的棉绒填充。 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会使人沉醉,我渐渐从中找到了乐趣,我一丝不苟地完成着剩下的工作:左腿、双臂、脊椎…… 克洛宁所有被骨头支撑的地方,都被我用木制品替换。 我剖开他的胸腔,折断他的胸肋;我划开他的肩膀,雕琢它的胛骨;我扣下它的眼珠,用黑曜石填充;我隔开它的喉咙,用口琴代替…… 它痛苦的表情定格上了笑容,它浑浊的眼珠变得透澈明亮。 它倾注了我很多心血,它是我的 『得意之作』 期间有人呕吐,有人立场,也有人默默地看着。 我完成了我的承诺,我保证了克洛宁的绝对服从。 我将布娃娃交给米莎,米莎脸色煞白;我交给桃金娘,桃金娘连连后退。 我只好自己收拢,将它叠起,装在箱子里,装在早被满屋鲜血染得肮脏不堪的箱子里。 “米莎,麻烦联系一下罗德岛,让傀影来一趟。我们下午的音乐会需要伴舞,只有他才能完美操控我的人偶。” 拉普兰德是中途离场的一位,但她并非对着这幅场面几欲作呕的一员。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她端着咖啡重新走进了门,看到结束的满地鸡毛,她显得颇为惊讶。 我顺过她手上的咖啡杯,端在窗前静静抿着。 拉普兰德倚靠在门边,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我,“很少见博士喝咖啡。” 我用纸巾擦擦嘴,随口反驳:“实际上我什么都喝,只是今天情况特殊罢了,我需要咖啡来保持……精神。” “需要我提醒你心跳很快吗?就像是在……恐惧!” 我转过身,无奈地面对她:“不是,亲爱的。我只是见到你就会心跳加速,你要谅解。总有人会比较纯情,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真讨厌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听到我的心跳,混在罗德岛的怪胎圈子里,普通人简直不配拥有人权。 拉普兰德眯起眼,耳朵低伏,晃了晃,她抬起头,露出嘲谑的笑:“你的心跳变了,你在心虚。” “……亲爱的,美好的清晨起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应该是一件令我欢呼雀跃的事,你不要破坏了这个氛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或许该将这些话讲给斯卡蒂和蓝毒她们听,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别这么不解风情,拉普兰德,哪怕就当骗骗我,你说你也很开心,不行吗?” 拉普兰德仰头,微张着嘴,看着天花板沉思,正当我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她迅速回头:“不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演奏 汐斯塔,沃尔卡诺车站,汐斯塔旅游区最大的车站,占地千万平。 车站内人来人往,缕缕行行,因为今天是黑曜石音乐盛会的最后一天。 阿米娅用力捏着小提琴,她的手心满是紧张的汗水,她的脸上露出忐忑的表情,她不安地问我:“真的要这样做吗?博士。” 我摸了摸她的头,又抚过她的脸,“对啊,这里是黑曜石音乐节,如果我们只是做观众的话,不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吗?还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可是……可是……”阿米娅下意识的反驳,但一想到将要做的事,还是令她紧张到心跳如擂鼓,这不是因为她缺少自信,只是她没有经历过,“可是……这样不会给汐斯塔添麻烦吗?” “没关系的,阿米娅,没关系的,”我再次抚摸她的脑袋给她安慰,“记得我带你见过的锡兰小姐吗?她是汐斯塔市长的千金,汐斯塔市长也允许我们这么做了,可以的。” 阿米娅深呼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小火龙,“就只有……我和博士……还有伊芙利特吗?” 伊芙利特自觉被小觑,气恼地要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被我及时拦住,我递给她一个吹龙哨,答应待会儿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接着又转向阿米娅,“当然不是啦,阿米娅,我们的演奏如果只有音乐的话,那未免太过单调了,所以我精心安排了节目。” “节目……” “没错,节目。傀影已经就位了,他会用完美的人偶表演吸引众人的目光。之后,其他的演奏者会一个接一个的突然出现,并加入我们,就好像即兴表演那样,这个创意难道不好吗?” 阿米娅想了想,她理解了我的意思,我继续柔声细语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先行演奏,预示着节目的开始,好提醒藏身各处的干员做好准备。我会亲自弹奏钢琴,如果你仍然紧张的话,就想一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吧。你不是很喜欢小提琴吗?阿米娅,我想看看你的水平,就在这里展示给我看,好吗?” 阿米娅注视着我的目光,试图从中汲取力量,不多时,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小提琴,长吐出气后,郑重地对我点头,“我做好准备了,博士。” 我松开放在她头顶的手,伸手示意两人跟上我。 沃尔卡诺车站内极为豪华,车站中心更像是一个室内广场,两边则是商业街一样的商铺。 此时,车站广场中央,一个全身被遮住的巨型器具静静伫立。 我带着两人走进,拉开布罩,露出下面的诸多乐器。 我在钢琴前优雅坐定,阿米娅举起小提琴立在我的身后,她闭眼,片刻后再睁开,眼中不再有犹豫,她冲我坚定的点头,琴弓抬起,轻放在琴弦之上。 伊芙利特不满长久的等待,她鼓起腮帮子,“嘟——”地一声吹响玩具吹龙哨。 那一声吹龙哨仿佛进攻的号角,我的双手按上琴键,开场便是雨点般狂躁的音符,从我的手下被砸向车站旁围观的众人。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围观,越来越多的人兴趣盎然。 疾风骤雨般的前奏结束,阿米娅拉动琴弦,那与她往日宁静气质不符的急切躁动,被行云流水地弹出。 高空跃下一个人影,掉落到地面,直起身,随着节奏停顿一瞬,在下一段如嘶吼般歇斯底里的音符跃出的同一瞬,人影随着节奏舞动,抓向了钢琴。 他像是一个陷入疯狂病态的艺术病人,整个身体扒到了琴架上。 他的双手抓住自己的两边锁骨,直起身子,仰头呐喊。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神经衰弱的极致表演,竟是一个传神生动的机械人偶带给他们的。 就连阿米娅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幸好她还记得自己在演奏。 音符中的情绪再变,又歇斯底里的嘶吼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人偶的周身突然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丝线混乱地缠绕住人偶的身躯。 人偶挣扎着向前反抗,伸出去的双手却在下一瞬跌落在地,无数的丝线从身后将他拖拽会看不见的无底深渊。 我不在乎表演,也不在乎人群的反应,我只是闭上眼,静静地双手狂舞。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琴键被我从右到左飞快划过,无数的音声同时挤出来,尖锐刺耳。 我的双掌高高抬起,重重地砸在琴键上。 砰!砰!砰! 这是潜藏的信号,这是进攻的信号。 斯卡蒂、歌蕾蒂娅、拉普兰德、黑…… 藏在汐斯塔的恐份一定会出现,维多利亚的帮手也一定会出现。 只要沉重的琴音响起,便是她们收割生命的瞬间。 我渐渐陶醉在了音乐的旋律中,这病态不健康的有害音符,一声又一声都敲在了我的心底。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琴键划过—— 砰!砰!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尖锐急促—— 砰!砰!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高潮窒息—— 砰!砰!砰! 我的弹奏越发急促,情感交织,咬牙切齿,炸响鼓点——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 砰! 砰! 克洛宁在交缠的丝线中挣扎,它黑曜石般透亮的双眼爬过所有人围观群众的身躯,却只得到一片叫好。 干净整洁的表演场地被它挣扎的丝线变得错杂混乱,它立在丝线交织成的网中,高举双手,握住从天花板垂下的线条,奋力下坠! 丝线坚实,毫不动摇,人偶珍贵的皮肤却反被磨破,只是那里不会有鲜血渗出。 一个红色舞衣的女人推开人群,她提着竖琴走进演奏场地,看也不看人偶一眼。 她闭眼,手指感受琴弦的颤动。 她扬起白皙的脖颈,绝美的容颜带上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她终于抬头,她看向我,拨动琴弦。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斯卡蒂,目标收割完成。 黑白的双狼狼影如一道疾风在场地突然出现,德克萨斯提起中提琴,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气质让她对观众施舍一眼都欠奉。她找准节奏,厚实的中提琴为癫狂的钢琴节奏注入另一股交融的丰满与心安。 拉普兰德扫视人群,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她魅惑的红色眼影最后转向我,双手抬起,那本该让人心安的音色此刻却冲破了众人耳膜的底线,歇斯底里的挣扎化作了不甘的反抗,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浑厚的大提琴在她手下将乐曲带向另一种程度的疯。 清醒的疯!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围观的人群中分出一条路,身着修女服的幽灵鲨带着一贯的职业微笑向众人道谢。 她缓缓在鼓前坐下,双手握紧鼓槌,头颅随着节奏轻点。 下一刻,鼓槌砸下,曲调中压抑的咬牙切齿化作最混乱密集的鼓点,这混乱却比想象中更为安静,本该猛烈的鼓点却诡异地将乐曲雕琢镂空,从人偶被镂空的身躯发出一声声低沉浑厚的鼓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歌蕾蒂娅回来了,能天使回来了,黑离去了,可颂和空回来了…… 手风琴、吉他、长笛…… 我站起了身,凳子已经盛不下现场的躁动。 琴键被我拍坏了数个,但那重要吗? 黑曜石节结束了,但最后压轴的节目由我上演。 人偶的双臂缠绕丝线,它又将丝线绕过自己的脖颈,双臂用力下坠,丝线勒紧。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砰!砰! c f #g #g升调 c1 f1 #g1 #g1再升调 c2 f2 #g2 #g2 砰! 砰! 砰! 砰! 砰!!!!! 在演奏的结尾,我高扬起头颅,耳膜仿佛已经被燥热的演奏震破,我的世界竟出现了令人心安的宁静。 我张开了喉咙,仰天做嘶吼状,但我到底有没有吼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神啊——汝讲的因果昭昭敢是讲!好!听!!! 头疼我!遇着一桩!离奇悬案!经年难断!!! 从此来!食毋成食!眠毋成眠!心烦意乱!!! 敢袂当!当作一切!太平盛世!曳手不管!!! 最怕是!天理不容!鬼神夜访!良心难安—— —————————————— 柯伊伯带的尸体,掐灭了我最后一丝残存的归属寄托。 哈——多么令人兴奋啊————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与众不同的标记! 浑噩世人想方设法表达自己,好证明在数以亿计的族群中,个体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但我什么都不用做,我便足够鹤立鸡群! 自我的表达实际上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自大想法,没人会理会他们的思想,甚至没人在乎他们的存在。 那我呢,我这的的确确脱颖而出于种群的个体,又是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忆1 演出结束后,阿米娅意犹未尽地停手。 演出效果很惊艳,从围观群众难以回神的寂静中就可见一斑。 好半晌,人群中才有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接着,所有人都被同时唤醒,四起的热烈掌声经久不息。 阿米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即使作为领导人的她不怵任何大场面,但她从未作为一个单纯的乐者向观众演奏过,自然不会感受过这种众人因音乐发自内心喜爱的情绪。 “博士……这……”阿米娅恋恋不舍地收起小提琴,努力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描述现在的感觉,“博士这些天都不在海边,是在准备这个吗?” “对,”我挂上一贯的和善微笑,“算是给你的儿童节礼物——虽然你可能不认为自己是儿童,但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孩子在家长面前永远是儿童。”这是我二十五岁依然有人给我压岁钱的原因所在。 ……………… “来,███,压岁钱。” “给我的?”我惊讶地看着女人手里的红包,陷入沉思。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想什么?” “在想是该让你占了我这个便宜,接受金钱的诱惑;还是有骨气地不为五斗米折腰,义正辞严地拒绝你的臭钱。” “切,你不要我还不想给呢。” 她作势要收回红包,我眼疾手快截在半空。 “有什么气你冲我撒,钱是无辜的。” “孤家寡人还那么贪财,无利不早起,你赚那么多钱能花的完吗?” “啧,你不懂,这是自我价值的实现。我赚的钱越多,越证明我没有白活,是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栋梁之材。”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前仰后合,“你觉得你对社会有价值吗?” 我想了想,“最起码不算蛀虫吧?领一笔钱办一件事嘛。更何况,我是有梦想需要实现的!”说到这里,我努力给自己想象出身后布满圣光的模样,好配得上自己的神圣的梦想。 “哦?你还有梦想?说来听听。” “有钱后,1\/3的钱给圆谷,让他们继续拍奈克瑟斯;1\/3的钱给GAINAx,让他们继续做婊子天使;1\/3的钱给贝塞斯达,让他们重置新维加斯。” “……我不是很想打击你,但你不着调的样子总是很让我生气。” ………………… “博士?”阿米娅小手在我眼前晃动。 我眨眨眼,回过神来,“怎么了?” “博士刚刚走神了……”她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我想说,谢谢博士,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博士……之后。” “想感谢不如改口叫我爹。” 阿米娅瞪了我一眼,终究还是长幼尊卑让她说不出指责我的话,她再次回味片刻,宝贵地收起自己的小提琴,牵起小火龙的手,仰着头问我:“博士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或者想要实现的愿望。如果不是太困难的话,我……罗德岛的大家都会帮忙的。” “嗯哼,我无欲无求,我是圣人。如果非要说什么愿望……” 话说到一半,我的脑海中再次被陌生又熟悉的片段挤占,那些片段以压倒性的优势按下我的思维,拉扯我的所有念头集中在其中。 我知道自己在哪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目前正发生着什么。 换言之,我知道自己沉溺于这不知是回忆还是幻想的场景对话是不应该的。 但我就是忍不住。 我就是忍不住。 我忍不住耽溺其中,忍不住为它着迷,忍不住去细细触碰它的一点一滴。 ………………………… “看过三体吗?”我问她。 她点头,“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勉强也算是一个面壁者——当然,不是指作用,而是指我也是全人类的希望了,就没有一点点的特权和资源供我支配?” “哼,”她从鼻孔中发出不屑的嗤气,“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我跟你姓。” “我早就想这么说了——早在我看三体的时候。吭吭:能不能让贝塞斯达快点做出上古卷轴6,顺带重制新维加斯。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俯身大笑,笑到眼泪都挤出来,让我一时间怀疑这句话是否真的有那么好笑? 或许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吧,我显然无形之中掌握了这个技能。 笑了好久,她直起身,手指冲我清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才没那么苦大仇深。”说到最后,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样也挺好,这样就挺好,这种性格最合适不过。” 我很不满她将我的愿望当做了笑料,我拍着桌子厉声指责她:“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他妈就连做梦都梦到贝塞斯达重制了新维加斯!贝塞斯达以为我们忘了,然而并没有!” ………………………… “博士?”阿米娅晃着我的胳膊唤醒我,她不无担心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博士。从刚才开始,博士的心就很乱,短短几分钟居然走神了好几次。” “……贝塞斯达以为我们忘了,然而我们都记得。” 我说出这句话,没头没脑,阿米娅不理解,我想主动解释都无从提起。 我只是叹息自己到最后都没见到重制的新维加斯罢了。 第一百三十章 回忆2 阿米娅还想说什么,但注意到我身后欲言又止的斯卡蒂,她懂事的牵着小火龙走远。 “博士,深海教会的人抓住了,米莎正在审讯。维多利亚明面上和这件事没有丝毫关系,但他们对克洛宁下手,似乎是因为克洛宁掌握的某种名单对深海教会有利,具体是什么名单……”斯卡蒂没说出口,后面一定是责怪我的话,因为是我将线索制成了人偶,破破烂烂,现在还垂在钢琴上,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 “无所谓了,深海教会而已……”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开口道:“以后,凡是遇到深海教会,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是,博士。” “很好,现在只剩下汐斯塔火山的问题了,艾雅法拉整理了一群火山种群管制方案,斯卡蒂你和其他深海猎人们去一趟火山,将火山问题处理了,带上拉普兰德,拉普兰德的特殊技艺对于源石生物有很好的克制效果。斯卡蒂和我来一下。” 观众早已散去,我带着斯卡蒂来到车站广场的角落,幽灵鲨主动跟上,我没有拒绝。 沉吟片刻,再三思酌后,我谨慎开口:“斯卡蒂,我想知道,你都……看到了什么?或者应该问你看到了哪里?” 斯卡蒂撩动秀发,仰头看了一眼幽灵鲨,发现幽灵鲨正在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后,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博士看到了什么,只是我在梦境中看到的,博士走入深海后,梦境又回到了大群侵掠陆地的时期,就像是……” “一个轮回?”幽灵鲨提醒。 “对,一个轮回。而且……”斯卡蒂有些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大群的气息,和博士有点像。我不是说外貌,而是带给我的感觉,那种风格,很……很像其他干员对博士的评价。” 我松了一口气,她的视角和我不同,这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我并不担心斯卡蒂发现是我引领大群造成了毁灭,我怕她同样看到满天的尸体。 为什么怕呢?我也不知道,我不惧怕死亡,但竟然会怕别人看到这幅让我失去慰藉的可怖场景。 “能具体说说吗?我对这部分很在意。”斯卡蒂是凭借什么东西分辨出我和大群的?如果说是她体内和海嗣同源的血脉,那不应该能够感受到我才对。 “海嗣是没有过多的情绪的,博士。它们简单至极,唯有少量拥有自我的海嗣个体,在面对种群的问题上会流露出一些简单至极的感情,像婴儿一般稚嫩。但是梦境中的深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能确定,大群的意识拥有了一个人所应该拥有的一切。” 顾及幽灵鲨所在,斯卡蒂放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而我之所以确定和博士有关,是因为博士走入沈海之前自言自语和我说的那番话。” “话?”对这部分我记不太清楚,那时候的大脑都被极致的情绪占据,随口说出的什么东西连我自己也没有印象。 “是的,博士告诉我,即使是淹没的海水,也无法为你招致死亡。”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问博士,既然如此,为什么执意这样做,博士回答……” 我只是想用无法摆脱的无尽痛苦来折磨自己。 “‘我只是想用无法摆脱的无尽痛苦来折磨自己。’” “不用这样的,博士。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更不会想着伤害你,无论你做过什么,博士,即使是……” 即使是将她臧害。 斯卡蒂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我再次开口。 她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调整心情,再三细看,这确实是一串在普通不过的钥匙,上面没有源石技艺雕琢的痕迹——斯卡蒂也不会那玩意儿——这只是,简简单单的,钥匙罢了。 “钥匙。”斯卡蒂回答。 ? 我眨眨眼,看看钥匙,再看看斯卡蒂,伸出空着的手上去捏着斯卡蒂白嫩的脸,用另一种混账的行动掩盖自己的真实的内心,我说:“我在你心中已经眼瞎到看不出来这是一串钥匙了?嗯?我是问你这是什么钥匙。你不会偷配我宿舍钥匙,然后良心发现想还给我吧?” 斯卡蒂向后缩身,挣开我的手,她的脸色没有多余变化,我耍流氓一般的行动和话语,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她只是平静地告诉我:“炎国乡下的院子钥匙。” 我愣住了,我没有明白这个逻辑,我早自觉到将斯卡蒂拥有的一切当成了我所拥有的,这是斯卡蒂对我过于自觉,而引起她态度不满的反击? “你他妈用我的钱给我送礼物?!!!!你还指望我会感动?!!!!” 斯卡蒂的钱就是我的钱,她不问自取即为偷! 斯卡蒂只是看着我,她没有我想象中因这句话而起的恼怒,她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意味着软弱,博士。” 说完,转身走远。 留我在原地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 “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意味着软弱。” “我不是,我没有……” 她不说话,静静地盯着我,用眼神制止我继续说下去。 确认我真的闭嘴后,她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是,那你就不会在今天为你准备的宴会上说出那么混账的话。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你自大,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没有引起众人的厌恶和你做人有关,这点我不做评价。” “但你自大的同时,也很输不起。我并非是要指责你,你也确实没有任何惹人厌恶的表现。但那是因为,你只玩自己会赢的游戏,亦或者对输掉的后果毫不在意的游戏。” “你对那些输掉后需要你承担后果,同时你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游戏,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那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去玩。” “这不好吗?赌博是陋习,而我这样的表现,确保了自己永远都不会染上赌博。” “你真的不会吗?!”她横眉,气势凛凛地向前倾身,瞪着眼质问我,“你摸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赌博的代价是你内心确确实实不能承受的吗?孤身一人的你,在乎过身无分文家破人亡吗?你自己就是自己的家,你有在担心后果吗?” “你没有!你输不起的从来不是什么钱财和物质!你输不起的自己那颗高高昂起的头颅!但凡有可能让你低头,你一定不会去插手!还要我继续说吗!” 她第一次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训斥我,更糟糕的是,确实如她所言,她很了解我。 她全都说对了。 我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辩解是可笑的,我从不做可笑的事。 她呼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略作调整冷静下来,“这正是我要说的问题,███,你自大的同时也很自卑!两种矛盾的态度在你身上嵌合的天衣无缝!你平日自大的作风放大了你失败的后果,严重的后果让你输不起,一有输掉的可能便会陷入自卑踌躇不前;而自卑又让你进一步用自大掩饰,陷入了恶性循环!” 她留给我时间静静思考,片刻后,她的语气软和下来,“我说这么多不是指责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从不会在这种事上多管闲事。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要学着接受别人的好意,要尝试着改变自己。” “与prts融合后的你将无可避免地与……打交道,而你如现在这般孤单傲慢是不行的,你会逼疯自己的。人活在世上永远不是独立的个体,从你开口,学会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身处于社会这个群体,无法脱身了。没有个体能脱离社会而生存,说自己能做到的人只是他们耻于承认!” “我知道你不爱听温情的话,所以,你可以认为我和你说这一切只是为了确保计划的成功。为了事情一切顺利,我必须确保你将来千百万年的精神状态都不会出事。” 我确实舒了一口气,我很感激她所谓的冰冷的理由。那冰冷在我听来却令我安心不已。但我并非听不进她人的忠言逆耳,如果她将这种问题如此的严重对待,那我或许真的需要改变。 “可是……我自觉与人相处没有问题,比如我和研究所大家的关系都很好。” “是吗?那我们做一个假设,研究所内所有你自认为关系好的人之中,除了我之外,谁死了你会伤心?除掉现在混乱的战场形势,如果他们不死在你面前,不用残忍血腥的场面唤醒基因带给你的同理心,你会为谁的离世而伤心?” 我答不出来,我确实想不到答案。 我懂她说的意思,那被残忍血腥的场面唤醒的同理心,是数亿年的基因进化中,强迫留给我的。她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基因那不由自主的强迫,我或许连这点同理心也不会有。 或许我该向她道歉,可能会让她伤心,但在这种氛围下,我说不出骗她的话。 “实际上,灌娘,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认为即使是你的去世,我的伤心也可能是基于自私的:‘我再也无法见到一个关心我的人’而伤心,而非对你生命流逝的哀婉。” 她没有生气,反而满意的点头,似乎在肯定我的诚实:“人的情绪本身就很复杂,互相交织,互相牵连,你只是自以为你自私罢了。真到了伤心的时候,难道你的心会由你细细决定每一个理由值不值得引起情绪吗?”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忆3 米莎回来了,她将捉住的恐份带给了凯尔希,她向我询问锡兰和黑加入罗德岛的建议,我却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事了。 prts将曾经从我这里吞噬的记忆,此刻源源不断地送还给我,无数的记忆流冲刷大脑,让我无法集中精力。 我向米莎道谢,感谢她忙前忙后所做的一切,我先回了罗德岛,精神的疲惫令我无法继续专注汐斯塔的事,不过汐斯塔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了。 我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眼睛瞥到了桌子上的深红色针管,针管内是蓝毒的血。 毒?有多毒? 我不信,我试试。 左右我有蓝毒给的解毒剂。 左右我不觉得自己会死。 左右……我不想找借口了,我只是想体会体会身体剧烈难忍的痛苦。 我拔掉推塞,沿着针筒将筒内鲜红一饮而尽。 过期了吗? 管他呢。 胃部被腐蚀的绞痛让我冷汗淋漓,心脏的灼烧感令我呼吸颤抖。 我尽力舒展了身子,让自己的大脑忽略痛苦,从而能继续以一种表面惬意的姿态睡去。 握在手中的解毒剂已经被手心的汗暖的温热,但……我还不想拔掉瓶塞,我还……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的意识渐渐远离,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米莎推开我房门后,惊呼的一声“博士”。 妈的,谁让她……擅闯我房间的…… 意识模糊前,我的耳边好像响起了温和而富有知性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心安,如此的令人……泫然欲泣。 “人生来痛苦,孩子。痛苦总是人生的主旋律。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竭力忽略痛苦,没有人能逃避它,你也不能。” “即使你尽力去独我。” “你是你尽力去专横。” “即使你……自以为不在乎。” ………………………… “你将成为唯一。” “同时亦是永恒。” “是不灭。” “是轮回。” “是无法摆脱的折磨。” “是如影随形的痛苦。” “是……”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掉着眼泪,一个接着一个泣不成声。 我烦透了所有感染的场面,因我融入不到它们中去,所以我只会觉得厌烦。 我说闭嘴吧,我讨厌宗教,更不会想被当成神只祭奠。 他们同时闭了口,他们在这个时候尊重我的一切决定。 有人托着我的背,像服侍一般,托着我缓缓躺下。 脑袋挤满了我的整片视野,他们在我周身围了一圈,都低下头看我。 “对不起。”不知谁这么说道。 “对不起。”大家都这么说道,场景像极了悼词。 有一只手伸在我的正上方,向下轻放,盖在我的眼前,让我失去了光明。 有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微微用力,让我失去了氧分。 有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脖颈,它只是放在那儿,没有使劲。 接着,一只又一只的手按上来,压住我的口鼻,覆盖我的面庞,笼罩我的身躯。 我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四肢下意识抽动,求生的意志又被我引以为傲的理智按下。 我突然想对他们说话,想像以前那样用嘲讽他们的口吻炫耀我自己,我想说:看,我永远理智,从不出错,即使是基因的本能也会被我抑制。 但我终于是说不出来了。 窒息缺氧引起的大脑恍惚,让我模糊记得这是自己的愿望。 我对他们说:左右我都要死一次,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艺术一点的死法。 他们答应,询问我的建议。 多人谋杀吧。我说,罪孽不应该由灌娘一人承担,荣誉也不应该由我一人承担。 我要你们,所有人,共同杀死我。 于是一双双大手将我淹没窒息。 在我死亡的一刹那,体内早已被植入的某种特殊装置自动激活。 prts,这全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智慧结晶,席卷我的意识,将我与它链接的密不可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睁开了眼,死亡令我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我只知道当我“复活”的时候,他们仍然在哭。 我说别哭了,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最少我的的确确获得了永生,比你们一群短命鬼好了不知多少倍,你们死亡可是真的死亡。 他们不说话,他们不回答。 他们仍在低声啜泣,仍然低喃着对不起。 我哈哈大笑,我说现在的我宛如神明。 他们强颜欢笑,应和着我:是啊,你是地球上唯一的神。 别伤心了,真的。 我不会安慰人,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与其有痛哭流涕地功夫,不如来猜一猜,现在的我是传奇版███,还是早已是十周年纪念版? 灌娘走过来,她的眼圈有点红,显然是刚刚擦干的眼泪,她再次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硬挤出笑容拍着我的肩膀:对于你来说,永远都处于oL版本。 我很高兴她这个我眼里早已和我有时代代沟的半古董能get我说的话,而反观那群整日和我嬉闹的同龄人,竟没有一个人理解,这不得不让我嫌弃他们的智商。 我有点担心过会儿会出现一群人围着我鼓掌恭喜我的场面,这样烂俗的刻意造梗会令我身体不适的。 我对灌娘笑了笑,躲回了自己房间。 …………………………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个个围着的头颅,耳边是一声声听不真切的焦躁。 啧,这场景好像有些熟悉? 我晃晃脑袋,理清杂乱如麻的思绪,坐起身。 一直握着我的手的阿米娅最先察觉,她的表情是我分辨不出来的悲伤,“博士,你……” “我没事,”我说,“我只是想试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梦境中看到的场景,太阳系外,柯伊伯带上,密密麻麻的人类尸体漂浮陈列。 我没多说什么,下了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 我曾以为物换星移只是一个形容词,却忽略了它在泰拉,竟成了一个事实的陈述。 对于以亿万来衡量寿命的恒星来说,区区数万年算得了什么呢? 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头顶的星空,与还被称作地球的时期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了。 第一百三十二 黑猫 “博士。” “嗯?” 米莎将电脑转过来,指着屏幕上的消息,“这里,是不是……” 我定睛一看,是米莎负责的情报部门出走的信息记录,罗德岛内部人员都会被重点标红,米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查一遍这些标红的信息流水。 此刻,她就正指着一条标红的记录给我看。 “这是……‘推进之王’维纳?有人买了她的消息?什么时候?” “三天前,来自维多利亚。” 我点头,将电脑推回给米莎,训练训练,站起身出门联系斯卡蒂。 “博士?” “斯卡蒂,红榜上有维纳的悬赏,你看看有几个账户为这张榜单加过码,把他们的信息发给我。” “维纳?” “代号推进之王。” “我明白了。” 过了几分钟,斯卡蒂回我消息,上面是三个银行账号,维纳的悬赏共计达到了一千七百万,高居榜首,甩开第二名一千三百万。 有人想让维纳死,而且,在所不惜。 ………………………… 之后三天时间,维纳的赏金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短短三天已经暴增到了两千九百万。 两千九百万!如果杀一个人给你两千九百万,多少人会铤而走险? 罗德岛外聚集了大批的赏金猎人、杀手、犯罪分子…… 他们不敢强攻罗德岛,所以他们都在等罗德岛出现混乱啊,到了那时,他们会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夺自己的猎物。 会有人用手段使罗德岛混乱的,罗德岛,很危险。 维纳坐在沙发上,从电脑上收回目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想一想就明白了,维多利亚毗邻叙拉古,叙拉古发生的事情维多利亚理应最先知道,那么维纳的旧部自然会盯着这张悬赏榜。即使他们不知道维纳的过去,也该有所猜测,维纳上榜的下一刻,估计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你不害怕吗?”我盯着维纳的表情,瞧瞧这头金发,真像一头狮子。 “博士想怎么做?让我离开罗德岛吗?现在我的身边已经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我可以理解。” “哦?如果我想用你赚钱呢?”说完,不待维纳反应,我打个响指,企鹅物流推门走入。 “这位就是目标,将她带往龙门,在罗德岛的人出现接应之前,保证维纳的绝对安全,没问题吧?”龙门禁止携带杀伤性武器,最少可以免除明面上的袭击,因为那意味着招惹整个龙门近卫局,即使这近卫局的威势已不如往昔。 “安心啦老板~小菜一碟。也就是莫斯提马不在,不然这种护送的任务只会更容易。” …………………… 能天使带走维纳,我和米莎前往会议室,这里已经坐着一些干员了,拉普兰德、斯卡蒂、蓝毒、极境…… 见我和米莎入座,蓝毒点点头,将一瓶橙黄色的小玻璃瓶放在桌上:“按照博士的要求,这次的毒素……” 我举手打断她的发言,直截了当地问道:“简单来说,这种药品的确可以让维纳心脏停跳对吧?以维纳的身体素质,不需要加大剂量吗?” 蓝毒耐心的解释:“没有必要,博士。维纳的身体素质罗德岛内部系统有详细的记录,借用博士的权限我们完全可以获取所有数据。而这种毒药,就是依据那些数据专门为推进之王定制的,不存在其他可能。” 我点点头,示意米莎介绍此次的作战任务,接应维纳后,务必需要将这瓶毒药喂给维纳。 我则盯着桌上橙黄色的液体发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是什么呢?前段时间脑子太混乱,每时每刻都有大量过望的记忆被输送回我的大脑,这让我难免在某些方面有些遗失,但是……是哪里呢? 米莎正在介绍,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就见她脸色突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我:“按住博士!” “啪——”上来两个人给我按倒在沙发上,蓝毒心有余悸地收起毒药。 妈的,啥意思? 我还没都没干呢! “砰!”会议室的门被人暴力推开,众人停止交谈,斯卡蒂和拉普兰德松开我,望向门外,只见阿米娅拦着陈晖洁一齐涌进会议室。 “陈警官,不能——这件事和博士没关系的——” 看到陈晖洁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想起了忘记什么事了——塔露拉的死! 身为塔露拉同母异父的亲妹妹,陈和塔露拉的关系血脉相……换个词,亲密无间。即使知道塔露拉是整合运动的幕后主使,陈的第一反应也是带回塔露拉,而非依着她秉公执法的本性让塔露拉伏法。 即使后面塔露拉被炎国带走,只要她没有生命危险,陈也可以怀着对龙门魏彦吾的纠结感情选择暂任罗德岛干员。 但现在,塔露拉死了! 即使她的死和我没关系,即使连她的死法甚至都诡异的出奇——罗德岛的诸多医师都看不出原因,只有凯尔希那个老女人怀疑是某种特殊的源石技艺——但,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我的人最后接触的塔露拉,而在这之前塔露拉还活着,怀疑我再正常不过。 我示意阿米娅松开陈晖洁,我自然地对她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更早地找我问个明白。” 陈晖洁横着眉,英气逼人,“前几天你有伤在身,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为难你。” 我点点头,思忖半晌,开门见山道:“在正式谈话之前,让我们明确一个目的,你今天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来找我的?如果你想寻求真相,我会回答你:不是我干的,并且所有针对塔露拉尸体的检测数据都在凯尔希那边,你大可以以我的名义去要求她公开数据。而如果你想兴师问罪,默认我是凶手的话……”我摊手,“很抱歉,我们只会不欢而散。” “我是一个警察,我——” “不,不再是了。罗德岛没有警官,我们称呼你为陈警官也只是用语的习惯使然,如果你想继续做一个执法者的话,请回到你的龙门,到时候以官方的名义向我下达最后通牒。反之,如果你仍选择继续待在罗德岛,就要遵守罗德岛的规矩,第一条即是:无条件信任博士。” 陈晖洁瞪着眼,眼中充满了怒火,“即使你这个博士谎话连篇?” 我平静的点头,“即使我这个博士谎话连篇。” 会议室内,一方先入为主,怒火中烧;一方气定神闲,暂不知接下来是否会接瞬发奥术冲击。 直到桌子的异动打破两人的对峙。 一直通体漆黑,毛发油光的猫突兀地出现在会议室里,跃上会议室的桌子,坐定后,轻轻地摆着尾巴,歪着头好奇地望向我。 当我将目光转过去的时候,它抬起一直爪子,像是在打招呼。 陈晖洁看了这怪异的生物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这段时间不要给我外派任务,我会自己调查清楚的。” “当然可以,你甚至可以带着干员星熊一起走,我同样很好奇事件的真相。” “博士,让陈警官擅自离岛,并且带走星熊干员,真的没问题吗?”阿米娅看着陈离去的方向问答。 “当然,塔露拉死的很蹊跷,照常理说,塔露拉死在我手上对我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唯一有可能的影响,就是罗德岛内部,陈晖洁的问题。既然如此,让陈晖洁自己直面背后的阴谋不是更有效吗?” “既然是阴谋,那会不会太危险了?” “所以我有让她带着星熊一起去,陈冲动、易怒,反而曾经混黑的星熊有着不符合种族特征的冷静,”最后,我压低了声音,在阿米娅耳边悄悄说道:“实话说,就凭她陈晖洁的素质,能走到近卫局督察组组长的位置,没有魏彦吾的徇私枉法我是不信的。但她为什么只走到组长的位置呢?我猜测啊,可能是她素质太差,即使魏彦吾再怎么用力,也只能把这摊烂泥糊在这里。” “博士!”阿米娅很不满我背后编排他人的举动。瞧瞧,跟素质高的人谈话就是这么拘束。 人们都说原生家庭的教育对孩子的童年成长起到近乎决定性的作用,为什么阿米娅就没从我身上学到一点优良品质呢? 我还挺期待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 “好,跳过这个话题吧,这只猫是……”哪儿溜进来的,这种宠物没道理能随意进出各种设施吧? 蓝毒回答道:“好像是干员慕斯身边相伴的奇怪动物,经过罗德岛的多次检查,这种动物似乎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只是神出鬼没的特性让它们的机动性强了不少。不过……这种相伴的奇怪动物一般都是环绕在自己主人身边的,难道慕斯也在附近?” 啊!慕斯的通灵兽啊,我想起来了。 艾雅法拉也有这种特性,身边会有一群绵羊突兀地出现又消失。这种前文明司空见惯的动物,在泰拉却异常罕见。而且比起前文明,这些不知是何原因出现的“文明幽灵”,有着极高的拟人性——比如小绵羊的绵羊就会主动帮助她驮运文件。 当然,也可能是我见识太短,或许所有动物和人相处久了都能这么有灵性也说不定。 我伸手抓住黑猫的后颈,提到身前,左右摇晃两下,它瞬间龇牙,两只前爪抱着我的手腕,牙齿放在我的掌骨上作势欲咬,眼珠子很有灵性地用余光瞥我。 我不为所动,它犹豫一阵,送开口,垂下身子任我施为。 “慕斯啊……慕斯……我记得,慕斯也是来自维多利亚?” 米莎点头回应:“是的,慕斯的家族是维多利亚的金融世家,在感染矿石病后来到罗德岛进行治疗。” “她家族的关系如何?” 米莎也不清楚,看向阿米娅,阿米娅想了想:“应该……挺不错的?我记得慕斯来到罗德岛的时候,是她的父母亲自送过来的。” “很好,阿米娅,麻烦你告诉慕斯,紧急任务。当然,她有拒绝的权利。”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怨 慕斯没有拒绝,这点在预料之中,她的性格不说是逆来顺受,起码也不是那种会瞬间强硬拒绝某些要求的类型。 随后,一行人先企鹅物流一步悄悄出了罗德岛,前往龙门布置行动。 极境作为先锋职业,行动灵活迅捷,负责侦查战场、汇总位置布置信息。 斯卡蒂和拉普兰德作为近卫,是团队中的最高战力,灵活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故。 蓝毒和白金作为狙击干员,负责远程火力压制,是制衡地方远程干员的不二人选。 医疗干员并不在这次隐秘行动的考虑范围之内,这种情况下医生只能徒增任务难度。 至于慕斯……实际上是个添头,我只想用她将她们家族尽力地争取向罗德岛这边,罗德岛作为一个企业,任何大手笔的行动都会引得国际侧目,除了被公认为恐怖分子的整合运动之外,对谁出手都是师出无名。 就这点,凯尔希和我进行了友好的磋商,她认为罗德岛应该竭力保持一个中立的立场,卷入国际形势对一个企业来说太过危险。 而我则告诉她,罗德岛之前之所以会保持中立,是因为我不在;但现在,我回来了。 凯尔希沉吟良久,默认了我的行动。 就在拉普兰德小组出岛后不久,企鹅物流也大张旗鼓地带着维纳离开了罗德岛,这一举动是做给外面包围罗德岛的不法分子看的,必须让他们看到维纳的行踪,他们才会将目光从罗德岛转移。 即使并非所有人都会被这一行动带离,但哪怕只有一半,也对罗德岛目前危峻的形势大有改善。 随后,罗德岛外松内紧,全面布防,警惕别有用心之人引爆岛外紧张的气氛。 ………………………… “博士,”我坐在沙发上,米莎站在一旁恭敬地向我汇报:“企鹅物流带走了三分之二的不法分子,能天使自信没问题,可以将维纳安全带到龙门,只是用时可能会久一点,她自我估计,会在今天下午六点左右进入龙门。” “陈警官带走了星熊,同时,向凯尔希医生要走了塔露拉的尸体。去向未知,但看方向,她们的目标应该也是龙门。包围罗德岛的人有一些人盯上了陈警官她们一行,但在陈警官干净利落地收拾几个人后,他们的态度有所收敛。” “另外,关于罗德岛警戒、布防的问题,大多数干员都没有异议,只有w干员认为博士您是在小题大做,借口布防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是很配合,凯尔希医生对此没有任何表示。阿米娅小姐试图劝说,但收效甚微。w对于博士的偏见已经深入骨髓……” 说道这里,米莎停顿了一下,“恕我直言,博士,我认为将w这一不安定因素招入罗德岛是很不理智的行为。w和博士之间的矛盾和之前的凯尔希医生类似,但凯尔希医生在罗德岛拥有不可取代性,但w干员除了作为战力存在,并没有优于其他人的能力。如果只是因为和凯尔希医生,还有阿米娅是旧识,就可以这样违抗博士命令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干员的不满。” 我点头,认可米莎的想法,米莎甚至考虑到了我不曾考虑的事情,我想过w对我的不满会对任务行动造成影响,但我自信能控制她。 可我没想过w的叛逆对其他干员的影响,或者……说句实话,我没在乎过其他干员的看法。 如果不是米莎指出这一点,我可能仍要在唯我的思想中继续沉沦。 “凯尔希不像是因私废公的人,既然她没有说话,那就是想让我自己解决和w的问题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我又想了想,问米莎道:“现在罗德岛内部有一些负面的言论吗?” “有的,不过对于博士的不满在少数,可能是因为博士的战斗指挥的确极大减少了干员的伤亡,和整合运动的决战,拉动炎国出马,更是令诸多干员惊喜。所以大多数的不满大都集中在w干员本身,有一小部分蔓延到了凯尔希医生的身上,而阿米娅因为和博士的关系原因,倒是较少被提及。” “嗯……正是个好机会,米莎,发布通知,罗德岛推出新制度,以后和我一齐行动的干员,任务过程中必须百分百完全执行我的任何命令,不论他认为我的命令是否合理,都必须无条件执行。” 米莎一惊:“博士,这么做的话……很多干员会很有异议的。我们不能不理会他们的想法专断独行——” 我打断她道:“所以要趁着w激发他们不满情绪的时候一同解决。同时,推出新的福利制度,凡是和我一起行动大的干员,行动过程中获得的所有收益,30%归入罗德岛行动经费,70%所有行动干员平分。有异议不想去的那就别去了,换愿意的人去。” 简单来说,这次行动中,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行动,我抢银行抢到了一千万,你和我平分七百万。 财帛动人心,有的是人愿意干。 “……我会告诉干员们自愿选择的。”米莎将我话中的强硬态度改了一下,换成了听得顺耳的话,“那w……” “叫她来办公室一趟,我会和她谈谈的。” “明白了。” 米莎转身出门,在米莎出去后不久,w推门而入,她没有在我对面,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反而将椅子反转,拉到背后,屁股靠在椅背上,抱着臂看我:“哎呀,想和大名鼎鼎的‘博士’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呢,得到召见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很荣幸?”说到这里,她捂着胸口,故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咦!那我现在的态度岂不是很危险?博士不会灭口吧?” 我没有理会她的僭越,甚至对于她的暗讽都懒得抬头,我比对着干员档案中的填写资料,和我入职罗德岛一年多以来的印象作对比,发现很多干员的数据和实战严重不符,这令我怀疑凯尔希的办事能力——资料造假也能入职,那一开始还填写这些档案做什么? 我不开口,w也不着急,她自顾自地从我的办公桌上拿起干员档案进行浏览——虽然罗德岛大部分档案资料都有着电子数据的存储,但一些机密性的文件,因保密性的原因,只能依靠纸质档案——w这一举动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在她拿着文件抬起手的那一刻,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顺势松开手,回到刚才的位置,屁股依旧靠着椅背,抱臂看我。 我没说话,从桌下拿出一个手指长的条形装置,按动一下,米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凯尔希医生类似,但凯尔希医生在罗德岛拥有不可取代性,而w干员除了作为战力存在,并没有优于其他人的能力……” 播放到这里,我及时按下暂停,抬头看着她。 w眯起眼,不善地看向我手中的录音笔:“还真敢说啊,那个乌萨斯的丫头。” “不,实际上,这不是她一个人的看法,她能将这些说给我听,证明这是罗德岛内部大多数干员共同的看法,她只是转述罢了。” “所以博士就是想告诉我其他人对我的看法吗?那些小干员对我的不满?我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对我出手,这样懦弱地表现也能如得了你这种人的法眼?” 我整理好桌面的文件,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是来解决问题的,w,所以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现在的心情很好,可以原谅你的失礼,但我还是要劝你,别妄想对米莎出手,那样只会激化你我的矛盾。或许你认为你活在世界上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值得珍视的东西,但我会让你明白,你有的。” w不再抱臂,她放下双手撑在桌子上,我的态度令她生气,但她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被激怒便是落了下风,她胸口起伏一小会儿,念头转过来后沉声道:“凭借这三言两语还威胁不了我。” “我并没有威胁你,w干员。如米莎所说,你在罗德岛并没有任何不可替代性,如果我需要单兵作战能力,我完全可以去招募一群不知死活的雇佣兵,他们拿我的钱,就会为我办事,还不会违抗我的命令,更不会在罗德岛内散布躁动的情绪。” “更棒的是,我对他们只需要一笔单一的支出,将你留在罗德岛,我需要持续付你工资来对抗我,这很不值。” “……你还是那么喜欢雇佣兵啊,就像快餐一样,开袋即食,用之即弃。” “这是当然的,我付钱,他们办事,没有任何后续麻烦,我甚至不需要为他们的心理健康而担忧,更不用劳神费力地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好保全每一个人的性命。” “那些雇佣兵的性命在你眼里就不是命?” “是商品。”我回答道:“当我付钱给他们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达成了交易,我用钱,购买他们的命,这时候,他们的命就是不是命,而是商品了。” “或许你想指责我冷血,或许你想为你曾经的雇佣兵同伙打抱不平……但恕我直言,你们惜命大可以拒绝交易,你们不能一面贪图我的钱,一面珍惜自己的命。那样很没有契约精神,而我讨厌没有契约精神的人。” 她本想骂我冷血,但我后面紧跟的话让她这不痛不痒的指责也被卡在了喉咙里。 我没有理会她的状态,接着说道:“成为雇佣兵大多是时事所迫,你们不做这一行便活不下去,我不管你们当中有多少罪犯、囚徒、恶人……仅雇佣兵中所有身世清白的好人来说,即使你们心中有怨气,也不该撒向我这个付你们钱,给你们一条活路的人。是谁让你们如此走投无路卖命为生的?是我吗?那你为什么不去向他们撒气?是不能?还是不敢?”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雇佣兵这一职业,每个人都是平等独立的个体,我当然会同样平等地珍惜每一条性命,但……这个世界没有成为这样,是我的错吗?” “给你们付钱,是我的错吗?” “让你们有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是我的错吗?” 慕斯的那一只黑猫再一次凭空出现,跳上沙发,又借力跃上桌面,它晃着脑袋好奇地看看w,又看看我,然后懂事地对w龇牙咧嘴。 我满意地揪着它的后颈拎进怀里,好崽子,认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说来这只黑猫也很奇怪,小羊的绵羊,和慕斯其他的猫,都不能离开自己的主人太远,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离开了主体源石技艺的供应无法单独存在。 只有这只黑猫,在慕斯已经去执行任务的现在,居然也能做到凭空出现。 我对着怀里的猫似无意的“嘬嘬嘬”,惊动恍惚的w。 “言尽于此,w小姐,现在,让我们来解决你的诉求。”我揪着黑猫的后颈丢在地上,它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用爪子在我裤腿猛挠几下逃向一边,“你想要什么?我是指在这个罗德岛内部,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 “想要我的命?没问题,合适的时间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在这之前安分守己。” “想要对我施以酷刑?虽然我觉得这对我没什么用,但我也同样可以给你争取的机会。” “还是你只是单纯地想向世界输出自己的观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我?那我待会儿会让米莎告诉罗德岛所有人你我不和,让所有干员都知道你和我不共戴天,你恨我如仇寇。” “当然,如果你想要的是复活某人……那很抱歉,做不到,连我都做不到。” w直起身,她张口,又哑然;她皱眉,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她只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射向我,试图分辨真假,但问题是,分辨什么的真假呢? 我是否会守信给她杀死我的机会?我是否会守信给她折磨我的可能?我是否会守信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我不和?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地怀疑我,质疑我所说的一切,疑虑我的别有目的。 她只是不信任我,但究竟不信任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椅子规整地放回原位,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w之后,米莎缓缓挪进办公室,好奇地看向w离开地方向,又回过头奇怪地看我。 “博士,你真的变了好多啊。”她打量我片刻,突然来了这么诡异的一句。 “哦?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之前的博士,一定会将w这种人留着玩弄,好发泄自己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负面情绪的,就像曾经的凯尔希那样。但没想到……”米莎大概没想出什么好话,只好直角转弯道:“……没想到博士处理这种矛盾很擅长迅速、很得心应手。” “啧,总觉得你没憋什么好屁。你以前夸过我吗?没有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任务 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四点五十三分,拉普兰德一行人向我汇报任务进度,并由极境侦查附近环境并远程传输回罗德岛,由我制定一连串的计划好将所有的不利可能即使扼杀。 下午五点四十六分,米莎将通讯屏幕放在我面前,能天使和企鹅物流一行人出现在屏幕中,身后是摆脱罗德岛外的追兵后,乔装打扮的推进之王维纳。 “哟,老板。”能天使露着笑脸对屏幕招手,“目标我们已经成功带到龙门了,不是我自吹,不过在龙门内部,恐怕还没有人能追得上企鹅物流呢——就连之前的近卫局也不行——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吗?将维纳小姐带到哪里?” “我之后会给你们发位置,你们将维纳带到指定位置,会有人和你们进行交接,在我的人到来之前,你们只要守住那里就行了。” “oK~”能天使爽快地答应,又问道:“老板需要接管指挥权吗?还是有自信在接敌的时候临时指挥?” 我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龙门内我完全信任你们企鹅物流的能力,只要即使向我汇报行踪,好让我不那么担心就够了。” “博士你的眼光真好,”能天使自吹了一句,又感慨道:“不过可能在罗德岛待的太久了,缺少了战术指挥总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呢哈哈——啊,别误会,老板,我们完全有自信完成目标的。” 其他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只有德克萨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想,叫来了桃金娘。 ………………………… “……情况就是这样,维纳小姐出现在了一个臭名昭着的悬赏榜单上,而罗德岛成为众矢之的会非常危险,所以她需要藏身一段时间,企鹅物流会将维纳带到藏身处,这个任务,我觉得只有你能胜任,去接走维纳小姐,并隐秘地转移位置,能办到吗?” 说道“臭名昭着”的时候,米莎鄙视地瞥了我一样,我没有理会。 桃金娘的心中,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她将胸脯拍的邦邦响,“不愧是博士啊,眼光真不错。斯卡蒂呢?我能带她一起去吗?” “额……不行,斯卡蒂需要保护我的安全,你知道的,罗德岛很危险,而我的战斗能力又很差,连你都不如,你总不能忍心让我身陷险境吧?” “也是啊……”桃金娘跳上沙发,将自己缩在沙发里,皱眉苦思了半晌,“那拉普兰德呢?我能让她和我去吗?” “嗯……很遗憾,你知道的,罗德岛正在全面布防,而拉普兰德的能力其实很适合在敌人进攻前先一步击杀敌人,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拉普兰德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总不能置罗德岛的安危于不顾吧?” 桃金娘皱起脸,更加苦恼,“呜……煌小姐的话……” “她可是罗德岛的中流砥柱。” “银灰先生……” “你觉得你能指挥地动他吗?” “幽灵鲨……” “她发起疯来见人就杀!” “蓝毒……” “她最近来月经,你懂的,她的血液有剧毒。” “实在不行极境那个家伙也……” “他吃坏肚子了,如果你去得了男厕的话,应该还能见到腿都蹲麻的他。” “那……诶,等等,罗德岛的男厕原来是蹲厕吗?” “额……对,没错,我性别歧视,歧视除我之外的男性,所以对男性设施有特殊优待。” 桃金娘明显的畏缩,她苦着脸试图唤醒我仅存的良心:“博士您真的认为我一个人可以吗?” 正巧,敲门声响起,我安抚地对桃金娘笑了笑,“别担心,我为你找了一个绝对强力的帮手——请进——” 一个白毛兔耳的术士干员走进办公室,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桃金娘,又收回目光,问我道:“博士找我有事吗?” “对,霜星,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和桃金娘共同出一趟外勤,由于这趟行动可能会比较危险,所以需要你的战力帮助——话说回来,你的身体修养的如何?作战没问题吗?如果还是有不适的话我可以挑选其他的干员。” “不,”霜星连忙应承,“这样就很好了博士,自从进入罗德岛以来,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过,既然现在有可以为罗德岛出力的机会,请务必交给我吧。” 我点点头,打个响指吸引桃金娘看过了:“这位怎么样?曾经整合运动的高层,一己之力击退数为干员,后来拜服在我的个人魅力之下,甘愿为罗德岛效力。有她的帮助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桃金娘惊喜地跳下沙发,“霜星小姐,我怎么忘了还有霜星小姐,今天罗德岛许多人都出了事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霜星疑惑地看向我,试图询问我桃金娘话语中的意思,而我只是眨眨眼,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她。 我还是个孩子,我怎么知道? 桃金娘喜滋滋地出门准备,我留下了霜星,在她耳旁耳语几句,霜星听完,缓缓点头,本想后面接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最终还是觉得不敬,忍住了。 毕竟我算她的救命恩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龙门遇袭 霜星离开罗德岛也很正大光明,毫不遮掩,因为我要用她来吸引剩余的整合运动残余势力。 整合运动前高层中,w是卧底,碎骨被收编,弑君者出走叙拉古,除了霜星外的其余人尽皆死亡,如果残存的整合运动想要做什么,找上霜星是最好的选择。 再次接到企鹅物流通话的时候,她们那边传来很嘈杂的声音,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交谈声,有烈火被大风吹动的呼呼声,还有难以分辨的玻璃破碎声、鸣笛声、咒骂声…… “老板——我们这边出了一点状况,可能比预想的时间要晚一点——” 能天使的语速很快,只听电话我也想象得出来她的忙乱与急迫。 “什么?”出了状况?“什么状况?能天使?能回答吗?!!” 能天使没有回应,我听到熟悉的铳声,接着,铳声远离,空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抱歉,博士。我们在高架桥上除了车祸,连环追尾,幸好维纳小姐没有受伤——啊——” 空突然惊叫一声,电话听筒内传来手机高速运动的破空声,之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爆炸,一切都归于寂静,电话也被自动挂断。 米莎在听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在调取龙门市区内的地图,结合能天使之前的报告,很快锁定了她们具体的位置。 “最近的监控在高架出口处,能天使她们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不过高架两端都已经完全堵死了,车祸波及了来往四个车道。” “情报系统那边呢?密切关注维纳的相关情报,在这个时间点,只要维纳被人认出来,即使没有领取悬赏的意思,也一定不会介意多赚一笔情报费。” 米莎登陆情报网站,“暂时还没……等等,有了,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拍摄设备用的是非专业设备,画面不算清晰,还伴随有明显手持的轻微抖动。 视频内是熊熊燃烧的车辆,看外形是能天使她们的黑色轿车。 轿车侧面经受猛烈的撞击,看撞击的角度,应该是有车从对向车道猛转向,呈近乎直角的角度装上了轿车。 轿车受撞击的位置偏后排,如果排除歹徒驾驶技术不过关的因素的话,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后排座位。 所以,维纳应该就是坐在后排的。 按照能天使她们的分工,我大胆猜测,事发当时,可颂驾车,德克萨斯在副驾驶,能天使和空则一左一右将维纳护在后排中央位置。 画面中除了能天使她们燃烧的车辆外,还有被撞断的护栏,以及因事件导致车祸的其他车辆。 “霜星她们出发多长时间了?”我问道。 我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焦躁,公路车祸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伤亡。 “半个多小时,即使快马加鞭也至少再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达龙门,赶往能天使她们所在位置的话,只会花费更多时间。” “所以不能指望霜星的支援了。” 妈的,该死,是我把霜星放出去太晚了,还是袭击来的太快了?他们想打企鹅物流一个措手不及? 这确实是一个好选择,高架上目标明显,易攻难守,逼停企鹅物流的车辆后可以迅速以逸待劳,立刻短兵相接。 谁的计划?真馊。 见我不语,米莎提议道:“博士,我们要联系她们,至少撑到霜星小姐到来吗?” “不行,他们大概率正在交战,贸然打扰他们只会让作战分心。我想想……嗯……刚才的情报是谁出售的?个人还是组织?” “不清楚,用户昵称是一个大炎‘鲤’字。” “联系他,高价收购更多的现场信息。” “是,博士。” 正说间,电话声响起,是桃金娘的声音。 “博士博士,整合运动来找过霜星小姐了,他们果然想偷袭罗德岛,还打算说服霜星小姐也加入他们。不过幸好有我在,我让霜星小姐拒绝了他们!” “还有呢?”我对桃子的自吹自擂没兴趣,上面这话信个七分就够了。 “还有哦……嗯……我想想,对了,霜星小姐似乎也很不满那个w啊,不过霜星小姐告诉了整合运动,说w干员可能是埋伏在罗德岛的卧底,还说博士和w干员很不对付。我有阻拦的,但没有拦住,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是吗?”霜星办事果然靠谱,“那他们信了吗?” “应该是……信了吧?我有听见他们想要悄悄策反w干员的说。如果w干员真是卧底的话,那留在罗德岛会不会很危险?” “没关系的,相信我就好了。还有事吗?没事我要挂了,你们尽快赶往龙门,维纳遭遇了袭击。” “等等,等等,博士——”桃金娘的语气一瞬间很丧气,“唔……博士,我突然想到,霜星小姐的战斗力已经可以解决大部分战斗了,我跟着她一起行动真的不会拖她的后退吗?” 说到一半,她又慌忙解释:“当然,我也很厉害,只是霜星小姐能一个人打败很多干员的话,不就以一顶百了吗?” 我很难以置信,桃金娘居然第一次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这点很不容易,得保持,但又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我只好安慰她道:“别担心,就算一坨屎,我也能让她变成作用非凡的金汤。你就是小队的队长,这点谁来都没用!” 桃金娘没回答,挂掉电话前,我听到她和霜星模糊的交谈声。 霜星问道:“博士说了什么。” 桃金娘不确定地回答:“呣……博士在向我表忠心。” ??? 我他妈抽死你个倒反天罡的逼崽子,你给我回来! 要不是米莎碍事拉住了我,我一定要撤了她的职位,让她好好认识到自己就是个迷惑敌人的饶头!买一送一的赠品! 不久后,昵称为“鲤”的人再次传送了新的视频文件。 这次的视频比较长,大概有十分钟左右,“鲤”似乎也找到了好位置,又或者更换了拍摄设备,画面比起刚才更清晰了一些。 袭击企鹅物流的歹徒有三人,三人俱着灰色大衣,戴宽帽,蒙面,持无明显身份标记的制式武器。 别说身份标记了,从这身打扮甚至认不出他们的种族特征。 三人中一人持双剑,一人握弓,一人持弩。 能天使举铳欲射击,却被持弓的歹徒先发制人,一支弓箭穿过人群,冲向一旁的可颂。 可颂举盾,轻易拦下。 “不要轻举妄动,”持弓的人开口,他们的声音也经过了特殊处理,认不得性别,“或许拉特兰的武器射速更快,但你如果不拉近距离就无法命中我,而我……”那人朝着可颂扬了扬下巴,他在这么远的距离便能精准命中可颂,其中的警告不言自明。 德克萨斯对弓箭手的话并没有过多反应,她只是说了一句“能天使,掩护我。”便手持双剑,一个闪身冲向了弓箭手。 冲出没两步,她的身形被同样使双剑的歹徒拦下。 两道身形在空中急速闪烁,四周只余一片刀光剑影,剑光甚至将大地都劈的七零八落。 剑影在两人周身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罩子,锐气相比,无人敢靠近。 一开始,德克萨斯尚能在对战中不落下风,甚至凭借着先手优势隐隐占据优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克萨斯的剑势开始衰颓。 她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毫不在意,令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敌,还是不想敌。 片刻后,两人分开,德克萨斯收起了剑,旁若无人地点上了一根烟,回到了能天使的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这点本事吗?”双剑开口,经过处理的嗓音像是被压实一般。 “住口,你情绪太激动了,会坏事的。”弓箭手指责道,他将箭尖微微偏向对方,却在能天使自认为把握住时机的一刹那又调转回去,一箭擦过维纳耳鬓,带落几捋金黄色的碎发。 “切。”双剑不满地应了一声,但也听话的收起了武器,对着德克萨斯说道:“选择吧,企鹅物流的家伙。要么让我们完整地带走你身边的小姑娘,要么……我们可以带走她的尸体。” 能天使应激,握铳瞄准。她有些棘手地问德克萨斯:“居然连你都不是对手吗?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强?” 德克萨斯吸了一口厌恶,平淡地回复道:“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什么意思?” 德克萨斯却再也没有了解释的性质,她只是说道:“将她交给他们吧,只凭我们拦不住的。”可能是觉得这句话不足以说服能天使,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觉得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推进之王小姐。” 她回过神对着维纳微微点头,不清楚是在表达歉意,亦或者只是单纯地告知决定。 “不行!老板的任务……” “博士那边我来解释。” 能德对峙片刻,能天使选择了退让,企鹅物流的人退后,将维纳留在原地,维纳想要反抗,却被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出过手的弩手将一根细小的银针射进维纳脖颈,只瞬间,维纳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视频播放完后不久,德克萨斯传来通讯:“博士,推进之王小姐被带走了。” 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其中没有歉意,也没有愧疚。 我对着通讯视频注视良久,“不是你们的错,”我说,“我看到作战录像了。” 德克萨斯点点头,挂断电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待价而沽 米莎:“博士,维纳小姐的踪迹,在十分钟内被购买十九次;而龙门遇袭的视频,十分钟内被购买七次。同时,红榜上维纳小姐的赏金再度变更,有两个新的账号为榜单加码,现在她的赏金已经达到了五千万。” “嗯,把这十九个人的信息记下了,越详细越好。” 情报系统的运作流程是这样:你打电话过来,说自己要购买维纳的情报;之后会有多种类型的打包情报供你选择。 如果你只是想要追维纳,那最便宜的基础信息,包括身高体重、三围性格、有无性经验等这款就足够了。 而如果你选择了近期行踪一类,你从这里才能得知维纳遇袭的消息,但这条消息里是不包含具体视频的,且仅以基础的文字图片形式展出。如果你迫切地想要了解到具体情况,需要再次购买更加昂贵的遇袭视频——当然,视频信息也是经过情报机构处理过的。 这就是信息差的优势,同样的东西一转手,价格就能翻好几倍。 呸,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所以购买了维纳遇袭视频的那七个人,必然也是包含在前十九人之间的。 米莎点头应承,不一会儿后,她又说道:“博士,还有一条消息……” “说啊,吞吞吐吐的,我有在罗德岛立文字狱?” “……是这样的,还有几条出走的信息,被询问w干员与博士的关系,以及……w干员的身份。” 哦——这下我就明白米莎为什么会这么为难了,如果米莎提供准确消息:【那只是罗德岛的博士经由霜星之口刻意传出去的】,这样会对我的后续计划不利。 但如果米莎传播假消息,之后则必然会对情报组织的名誉产生影响,更严重一点,还可能让人将之与罗德岛联系起来:凭什么这个组织只隐瞒你家的消息?你开会员了? “告诉他们,w刚入职罗德岛的第一天晚上,就和罗德岛的博士大吵了一架,并将那天晚上争吵的文字信息提供给他们;之后,w在对罗德岛博士下达的命令,多次出现了忤逆、针对、刻意诋毁等行为。最近一次争吵是在今天,w被传唤到博士办公室单独训斥,但谈话内容无从得知。” 米莎思考了一下,明白过来,“恰到好处的详细会使人思考,罗德岛内也有着情报组织的内鬼,顺理成章将组织与罗德岛撇开。那这样的话,需不需要一些其他的动作?比如对干员们的信息进行再一次筛查,好进一步迷惑外界?” 我拍手,“孺子可教!交给你了,你去下发通知。” 五分钟后,在这个全体戒备,防御不法分子冲击的关键时刻,一则针对干员信息不实、打击部分干员信息造假的通知发向所有人的个人终端。 通知中以我的身份,严厉指责了部分罗德岛干员入职信息弄虚作假、强度档案虚报瞒报的行为。同时鼓励大家,在博士处对自己的信息档案进行更新,持续性的隐瞒,将引起罗德岛监察组的关注——虽然以红为代表的监察组在凯尔希手里,但我扯一扯她的虎皮怎么了?那个面瘫脸能有什么意见?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说罗德岛有内鬼?因为罗德岛真的没有内鬼。强行制造借口只能引得人心惶惶,我总不能为了做戏,挑兵挑将随便杀两个幸运儿祭天。 杀罗德岛老成员令人寒心,杀临光卡西米尔会宰了我,杀初雪谢拉格会和我拼命,杀凛冬一半乌萨斯成员都得暴走,太不划算了……当然,我就是想想,我没想要这么干。 真的。 ……………… “临光是吧,”我瞅一眼文件,抬起头,“你的基础档案上说……你是一名感染者?” 临光点头,“希望这不会为博士带来困扰。”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犹疑,脸上也没有心虚,表情更是将这当成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反倒让我不自信了,“你……敢用自己卡西米尔的骑士身份发誓吗……算了,给我看看你身上长出源石的部位,档案基础信息说是参照源石检测报告,但我并没有看到你在罗德岛的相关医疗报告,是在其他医疗企业就诊的吗?” 正说间,w闯进来,她丝毫不顾有旁人在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神如猛虎,择人而噬:“是你说我是罗德岛的卧底?!!” 临光按着w的胸口将她推离,挪步挡在了办公桌前,挡住w:“w干员,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w昂着头俯视临光,她舔了舔嘴唇,“卡西米尔的骑士也为这种人服务?” 我拍拍临光的肩膀,示意她坐到一边,我对w的愤怒并不吃惊,但我确实很惊讶整合运动残余势力的速度。 “我记得我和你谈过话,w干员,”我说的,“就在今天,就在这里,就在这张桌子上。” “记得吗?我愿意做出一些让步来换取我们的和平相处,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你只是想让世界听到你的声音,那我可以帮你告诉所有人,你视我如仇寇。我记得我说完之后你没有拒绝。” “哈,”w嗤声不屑,“难道前两条你就会履行吗?看来你已经知道整合运动的人想要策反我了,但你知道我怎样对待他们吗?我将他们的肠子挖出来挂到了罗德岛的旗杆上,这一举动足以打消他们对我报以的所有期望,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我对她所自称的行为不为所动,只是恳切地建议她:“下次见到他们可以答应合作。对了,他们除了策反你,还有对你说什么吗?” “……他们要我帮忙偷到塔露拉的尸体。”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说得过去了,旧神陨落,新王登基。曾经的一方霸主,如今却成了王权代表的象征、继承正统的信物。” 想一想我见过的整合运动小头目,死的死,逃的逃,收编的被收编,什么人能有这个野心和本事聚合剩下的人呢? 话语权的更迭并非一蹴而就,单纯令人听话拳头大便可以,但还想要让人跟着一起做事,就必须要有老人的引荐了,这是任何一个圈子的公理。 那么,活着的人中,谁能为残存的整合运动引荐新头目呢? 霜星?她的兄弟们全死了。 w?和她相关的人在以游击队的身份和罗德岛达成了合作。 那就只剩下……弑君者?我确实只见到了落单的弑君者,她率领的小队则完全没有在意,想来,她可能解散了所有人,也可能将他们交给了另一人统领。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有人在扯着整合运动的虎皮做大衣,实际上现在的整合运动和之前的先人毫无关系。 我从思考中回过神来,w罕见地没有打扰我的思路,我对她微微躬身,真诚道谢:“我不相信你会杀掉他们——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整合运动的成员的话。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要相信,我并不将性命如你们一般看的重要。” w盯着我,眼中不再有怒意,她只是看着我,说道:“你说错了,我确实不会杀了他们,即使他们不是整合运动的成员。” 半个小时后,企鹅物流再次发来信息,她们并没有提及更多的话题,只是发过来一个链接。 点进链接,里面是一个直播频道,视频背景在手术室类似的地方,维纳仍在沉睡,但已经被绑缚,捆在了手术台上。 画面中持双剑的歹徒,此刻正用两指提溜着剑,悬在维纳脖颈上空,剑尖左右摇摆,一下又一下,险之又险地擦过维纳的大动脉。 “真是一只可怜的羔羊啊,”双剑戏谑地说道,“年纪轻轻竟然被这么多头狼盯上,她的不幸真是……令人兴奋!喂!这女人的赏金现在达到多少了。” 画面中出现另外一人,是不在高架出现过的第四人,这人并没有佩戴多余的武器,装扮与其他人相同,举止中带着几分畏缩,似乎是对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忍。 “已经……达到了七千万龙门币……”他开口,即使是经特殊装置处理过的粗犷声音,也掩盖不住怯弱的气质。 “啧!”双剑咂咂嘴,“罗德岛的人呢?他们还没有出价吗?告诉门外的企鹅物流,如果她们刻意拖延时间的话,我可是会……很无聊的啊。” 这时候,企鹅物流的通讯请求才姗姗来迟。 通信中,比起德克萨斯无所谓的表情神态,能天使倒是一脸歉疚,“情况就是这样了,老板,他们似乎在待价而沽。抱歉,没有保护好维纳小姐。” “不是你们的错,谁也没想到他们敢在大街上撞车。自魏彦吾离开后,近卫局对龙门的掌控就弱了很多,那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警察赶到,说到近卫局……近卫局的人呢?” “近卫局的人已经围在了医院外面,但对方挟持了医院内的职员,还有一个实力恐怖的女人守在门口,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实力恐怖的女人?你们和她交过手了?” “啊……不,”能天使赧然,“是德克萨斯说的啦,也是她拦住了近卫局的人不要送死,虽然我也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博士,您要接管战术指挥权吗?我们的人对此有些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能天使偷偷瞥了一眼德克萨斯,捂着嘴悄悄对着镜头说道:“其实我是有想过强攻的啦,但德克萨斯禁止我这么做,她一定要等到老板你的指挥。她这个人表面冷冰冰的,谁知道这时候竟然这么关心同伴。” 啧……德克萨斯可能并不是担心你。 但这话我不好直接对能天使说,太伤人心了不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莫斯提马 “德克萨斯做的没有错,能天使,强攻太危险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他们不可能在医院坚守一辈子,拿到钱后必须迅速摆脱追兵逃离,而能摆脱所有人的唯一路线就是空中。” “换言之,他们最有可能利用直升机逃离,但一架直升机最多载四人,驾驶员用掉一个名额,维纳用掉一个名额,他们只有两个人可以带着钱离开。” “剩下三个人怎么办?死活勿论?不可能,他们是求财的歹徒,不是被洗脑的死侍。” “所以他们背后必然还有人存在,还有人在远程指挥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个人甚至有把握在两人带钱离开后保住剩下的三个人。” “而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他有什么手段?他又往人群中安插了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强攻绝不是明智之举。” “我派了干员去协助你们,在此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也尽量说服近卫局围而不攻。在维纳尚还安全的情况下,我们没有必要徒增伤亡。” “明白!只要相信老板你会解决问题就好了嘛哈哈哈。不知道老板派了谁来支援?” “霜星和桃金娘。对了,帮我问问德克萨斯,她有没有兴趣执行一个单人任务,时间不会太长,就在……” 话音未落,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注视着屏幕中的景象,眼中唯余蓝色的的流光,看着那代表时间的古老数字游离于医院外围。 半空中涟漪骤起,荡开四方。 蓝色的波纹所涉之处,人畜皆静。 围观的人群静默如腐尸,闪烁的警灯停留在红蓝交替的那一刻,医院门前,皱眉拔剑的女人手按上剑柄,迟迟收不拢拳。 她赤红色的眼珠,像是悬浮在空中的两颗珠宝,璀璨夺目。 时间被静止了! 一切被定格了!!! 唯有那站在医院急诊楼楼顶的蓝发萨科塔,头顶光环,手持法杖,嘴角挂着一抹舒怀的笑。 所有企鹅物流的职员都聚集了过来,德克萨斯的眼神经过能天使,又看向高空的萨科塔。 能天使感受到了四野的寂静,她浑然不受影响般,如同寻常那样转过头,在看到那蓝发天使的一刻,脸上的复杂一闪而逝,化作由衷的喜悦,回到所有人眼中大大咧咧的形象。 她举起手,高声招呼:“莫斯提马。” 莫斯提马只是笑了笑,并不响亮的声音,在这所有响动都被按下的寂静之地格外清晰:“啧啧,你还是那么有活力啊,小乐。” 莫斯提马……莫斯提马、堕天使、被剥夺了铳械的拉特兰……我记得这份资料,在情报系统中她曾出现在过能天使的履历中。 我看过有关她的情报,但其中只提及她曾被拉特兰的公证所审判,即使后来被原谅,公证所也依然派遣了监管者监视。 但当中没有一条提及她是一个术士!还是一个掌控时间、律令停止的术士!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设想,我没有预料到这个企鹅物流的自由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她的能力,如此诡异又强大。 我匆匆嘱托能天使转达歹徒,罗德岛愿意花九千万赎回推进之王后,挂断了通信,唤来米莎。 “将罗德岛靠往龙门,调一架直升机火速赶往事发医院,速度要快!” 米莎迟疑:“那外在罗德岛外的不法之徒……” “管他们去死!敢拦路的直接碾过去!想打秋风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是,博士。” 米莎出门,我接通霜星的通讯,没时间过多赘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已经在附近了,最多三分钟赶往现场。博士,我们观察到医院的气氛有点奇怪,所有人都像是……” “都像是被定格了。”我接过话茬,“霜星,你的能力有没有办法冻结时间?” “什么?!冻结时间?这怎么可能?” “努努力,零下二百七十三摄氏度而已,不难吧?” “……杀了我也做不到。” “啧!麻烦了,听我说,霜星,龙门来了一位拉特兰的堕天使——莫斯提马,她将医院周边的时间完全停滞……” 不!不对!有破绽! 我的脑海中灵光划过。 她的能力不可能是时间静止,而是时间减缓。 如果真的是时间静止,那么光也不可能逃出来,我看到的只会是一片虚无,遑论我能清晰透过摄像头观察到医院的景象了。 而且,我注意到过警灯闪烁交替的红蓝光,亮度的明灭发生了变化。 这代表时间确实是在流逝着的,只是慢了很多。 “……我纠正一下,她的能力是减缓时间的流逝,具体减缓的程度不得而知,我们只能往最坏的方向猜测。同时她的能力可以区分敌我,企鹅物流的人在其中是完全不受影响的。所以我需要你和桃金娘迅速赶往现场,见机行事。” 耳麦中传来桃金娘凑过来的声音:“博士,我们现在就要去营救维纳小姐了吗?我需要做什么?” “……桃子,听好了,你的任务非常艰巨,莫斯提马突然出现,敌我不明,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推进之王身上挂着的悬赏动心,所以你的任务就是侦查周边环境之后,借机进阶莫斯提马。当然,能放倒她最好不过了。” “啊……可是万一萨科塔小姐是好人呢?” “那我道歉就完事了,多大点事。”不是,你还真觉得凭你能放倒莫斯提马啊?对自己有点逼数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清理名单 容不得我对龙门战局做过多布置,因为罗德岛外的狼群已经开始冲阵了。 很难理解,无论是赏金猎人还是恐怖分子,他们的目标都是价值最高的维纳,整合运动的残兵则更对精神领袖塔露拉感兴趣,但不论是维纳还是塔露拉,都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转移出去,他们没道理犯险死磕罗德岛。 事实上不久前门外的散勇的确有过撤退的迹象,现在却又不知被什么人重新鼓动了起来。 其中以整合运动最众,恐份次之,赏金猎人最少——他们只有寥寥几个亡命徒敢掺和这件事。 “a3、a5、a7小组出列,每个小组分配一名远程速射手,两名接敌近卫,一名防卫重装,所有术士干员从旁协助……不需要医疗,罗德岛遍地都是医生。” “仅凭这些人想要全歼的人的话恐怕有点……” “不不不,你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我会分出几队特种干员暗中行动,活捉敌人,如果你们杀的太利落,他们溃的太快的话就没意义了。” “明白。” 除了某些设施外,罗德岛有着几乎全覆盖的摄像头,因此我可以轻易观察到各个地方的敌人动向。 恐怖分子的攻势最为凶猛,他们有着自己的渠道,弄来某些非法的武器,其中就包括听说是拉特兰独门技术的铳以及其他的一切火器。 虽然这样的武器面对几人成队的小组基本构不成威胁,但给罗德岛带来的损失确实不可估量的。 恐怖分子攻势虽然凶猛,但还算不上难缠。 我反而对整合运动势力有些惊讶,之前与他们的多次交战告诉我,比起义军,他们更像是流寇,大部分人都没有丝毫纪律可言,袭击一个城市之后最先做的也是烧杀抢掠,就算塔露拉执政时期,都无法约束底层的感染者。 但现在围攻罗德岛的这部分人很不一样,他们训练有素,配合紧密,不再是像之前的亡命徒一样闷着头往前冲,而是学会了利用恐份打头阵,他们则躲在后面伺机而动。 我并不是想刻意讽刺之前的整合运动,相反,我和他们在对有钱人的看法上是大致相同的。 但我还是要说,整合运动,根本培养不出来门外的这批人! 门外的人比起流寇,更像军队,而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匪寇,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经历训练出来这种素质的正规军。 如果他们早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话,罗德岛肯定要吃更大的苦头,最起码我就没有精力一个个威胁过去。 “博士,有消息了,叙拉古的弑君者传回消息,她确实将自己的部下交给了整合运动的九,但九应该已经远离龙门,远离罗德岛了,此时此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米莎刚才便是去联系叙拉古了,她对指挥战斗很有兴趣,但我没有让她参与,因为……她更适合指证。 “除了弑君者麾下势力呢?其他离群的整合运动有没有被统一起来的可能。” “这个……如果有比较有威望的人愿意收拢他们的话,应该不难。但那些人都是一些散兵游勇,之前他们躲在塔露拉和爱国者的的羽毛下,还有一战的能力,现在的话……” “我明白了,还有其他什么消息吗?”我问道。 “嗯……桃金娘说龙门战局很混乱,企鹅物流和霜星小姐起了内讧。原因是能天使攻击医院门口守卫的同时,霜星同时向守卫发起了进攻,而霜星小姐竖起的冰墙恰好挡住了能天使射出的子弹。虽然能天使认为这是以外,但莫斯提马似乎很不信任这种巧合。” 意料之中的事,“后来呢?莫斯提马对霜星出手了?” “那倒没有,”说到这里,米莎的语气很是古怪,“不知道什么原因,凯尔希医生也出现在了龙门,她声称自己是罗德岛的代表,可以与绑匪商量赎金的问题。这……是某种示好吗?” 啧,凯尔希做事神出鬼没,哪怕她某天钻进我被窝里我都不稀奇……等等,这个还是有点惊悚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监控画面的边缘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迫使我加快进度:“通知罗德岛所有作战干员准备收网,帮我们压阵处理的人到了。” ………………………… 凯尔西代表了罗德岛与绑匪和谈,罗德岛和维多利亚势力就维纳的性命归属展开了竞价,维纳的价值在很短的时间内飙升至一亿,又很快突破一亿,悬赏金额达到了一亿三千三百四十万。 数额有零有整,可以看出来他们是真的竭力了。 真本该是个好消息,因为只要罗德岛再多出一笔小钱就能完全得到维纳的归属。 但问题是,罗德岛也没钱了,罗德岛的闲散流动资金只支持我竞价到这个地步,再加价财政会出问题。 四座直升机很快悬停在医院门口,绑匪中的双剑和大剑扛着维纳上了直升机,在他们团队之中的弩手也攀着绳子往上爬的时候,一只脚伸出来,将她高高地踹了下去。 企鹅物流抓住时机,一拥而上,将剩余的三名绑匪按在地上,能天使摘掉她们的头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蓝毒、白金和……极境?怎么会?那带走维纳小姐的两人是……” “如果我没感觉错,有她。”德克萨斯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她对此毫不吃惊。 ……………………… 一个小时前,整合运动袭击罗德岛之后。 “斯卡蒂。”我微笑。 斯卡蒂上前一步,没有说话。 “拉普兰德。”我继续点名。 拉普兰德手按在剑柄上:“讲。” 我将手中刚刚抄录的名单递给她们:“所有为悬赏加码过的大部分名单都在这里,最近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了,这件事希望你们通力合作。” “给本……我看看,给我看看。”小火龙急不可耐地从我手中抢过字条,喃喃念出声:“约……多利亚……伦……尼女、母……成方军……看不懂。” 她随手将字条扔给拉普兰德,拉普兰德接住:“所有人?” “所有人。” 斯卡蒂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太弱。” “强的留着,看他们痛哭流涕。” “明白了。” 两人转身出门。 我继续:“米莎。” “博士吩咐。” “维多利亚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不在名单上的,都列入黑榜。”我顿了一下,补充道:“他们的家人与有荣焉,一起上榜。” “孩子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博士。悬赏的金额是……” “越弱小,越值钱。” “明白了。” “能把他们家人的人头亲自送给他们,有额外奖赏。” 米莎吃了一惊,“博士,这……” “答应我,米莎,可以吗?” “……是,博士。” “记得把他们的情报免费。” “是。” 看着她们转身离去的背影,我低下头反省良久,仍旧疑惑不解,只得打电话求助调香师:“我现在算有归属感了吗?” 片刻后,我握着手机若有所思,“谢谢,谢谢,调香师,发自肺腑地感谢。” 第一百三十九 更早 更早之前,中午时间,11:35 维纳对自己被悬赏毫不吃惊,即使在我表明想用她换钱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诧异。 我很好奇,她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如果博士想要让我离开罗德岛的话我也会理解,但既然你没有这么做,那一定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很好,那我们开门见山。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自己呢?对失去的东西没有任何感觉吗?没有想过将它亲手拿回来吗?” 维纳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太危险了,或许我对维多利亚还抱有一丝憧憬,但那我不是我将罗德岛卷进去的理由。能允许继续待在罗德岛已经很让我感激了,博士,罗德岛不需要多余做些什么。” “你知道的,维纳,投降,无非是换一种死法。当罗德岛决定暴毙你的时候,这件事就与罗德岛脱不开干系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罗德岛完全不插手的。” “我可以离开罗德岛——” “——你是想让罗德岛和其他干员离心离德吗?” 维纳再次陷入沉默,她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通过我背后的窗户,看向天空。 我没办法对维纳置之不理,因为那会让其他干员对罗德岛失望——即使不管不顾是完全合理的做法,但人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不认理,只认情。 良久,维纳将视线挪回我的脸上,“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有办法回去吗?”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你会成功的,格拉斯哥帮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我该怎么做?” “我会告诉你相关计划,但其实没差,因为你甚至不需要过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要安安稳稳扮演好一个被悬赏榜盯上的猎物就完全ok。” “唯独需要特别注意的一点是,你必须假死一次,相关药品医疗部已经研制成功了,期间你会陷入昏迷,苏醒后会有十分钟左右的不适期,可能会感到头晕、意识不清、呼吸困难等,这些都是正常的,但你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维娜点头,但她仍坐在原位,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还有其他问题吗?” 维娜抬头:“有什么我可以为罗德岛做的?如果我回到维多利亚的话。” “嗯……我还真没想好,那让我想一想啊……啊!对了,我问你,你知道阿米娅的身份吗?” “略有耳闻。” “很好,”我打个响指,“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了,阿米娅,是卡兹戴尔的前朝太子。” ………………………… 下午时间,13:52。 我看着对面坐了一圈的五个人,指着龙门市的地图再次重申:“记住,这里!只有这里的内部下水道可供你们最快地离开龙门,同时住院楼空旷的顶部可以容纳直升机的悬停。不管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抢到人质的,都必须把她带来这座医院!极境记得提前侦查周围环境,在拉普兰德达到前务必将地表地下的所有通道都烂熟于心。” 极境仔细从地图观察医院周围的环境后问道:“既然我们最终会从医院楼顶搭乘直升机离开,为什么需要这么复杂的下水道环境?” “如果龙门近卫局方面的攻势猛烈的话,你们可以借由复杂的地下网络躲藏脱身。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在你们拖住所有追兵后,斯卡蒂、拉普兰德,我需要你们秘密回来找我,我会有其他任务给你们安排。” 拉普兰德眯着眼看我,她好像知道我会给她们安排什么任务似的,不着痕迹地问道:“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蓝毒她们并不知道悬赏榜和罗德岛有关,我也没有说穿,“维纳不能死,而且我还需要你们带着维纳一起去维多利亚,所以你们必须在一场嚣张的绑架之后,以逃命为由,挟持维纳合理地乘坐直升机离开。” 如果按照一般的流程,杀手是没机会和悬赏雇主见面的,杀手完成任务之后,需要自行拍照目标尸体并上传,照片里也必须含有明显可判断为死亡的条件——比如巨大的贯穿伤——但我显然不能让拉普兰德她们这么做。 “当然,你们抢到维纳后,罗德岛不能毫无动作,为了真实,我会从罗德岛调人明面上追回维纳,实际作为你们在龙门的策应。” “你们抢到维纳后,公开让罗德岛参与竞标,一是在环境上把你们逼上绝路,不得不挟持直升机逃离;二来……我是很有兴趣赚他们一笔的。” “维纳假死后就算你们完成任务,赏金到手后,我会拿出40%来和各位平分。所以,能赚到多少钱就看你们能否试探出对方的底线了。” 我最后抬起头扫视全员,“那么,面对这么一笔巨款,谁自愿退出任务?” 会议室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 下午时间,16:12 米莎看着监控画面中围困罗德岛的人潮,罕见地有些兴奋,她期待地问我:“防卫工作能交给我智慧吗,博士。” 真奇怪,汐斯塔一行,她似乎爱上了战术指挥官的工作。 “不行,我有九成的把握门外的整合运动是假的,剩下的一成,需要你去联系弑君者……嗯……顺便和大炎打个招呼,他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罗德岛参观一二——当然,要尽快,能今天下午就赶过来是最好的。” “整合运动是……假的?”米莎惊疑不定,她对着监控仔细辨别,也没发现哪里有破绽可以被她发现,“那博士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大差不差吧,到底是不是还得今天下午抓两个活口审一审,希望你对你的家乡没有过于美化的幻想。” “博士的意思是……乌萨斯?!怎么会?乌萨斯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博士的判断错误了怎么办?”米莎震惊不过片刻便语气一转,试图从其他方面为自己的祖国开脱。 “判断错了我会损失什么吗?”我奇怪地看着她,“我的怀疑又没有写成檄文大肆张贴宣扬,就算真的是一盆黑水,我在我心里泼给了乌萨斯又如何,他们还能找上门来?” 米莎逐渐恢复理智,思考道,“那万一真的是乌萨斯伪装的,我们这一举动岂不是得罪了乌萨斯?仅凭罗德岛,很难直面乌萨斯的针对吧?” “所以我让你去联系大炎,让大炎来看看,整合运动的伪装下面,竟然是乌萨斯军队。”现在的整合运动是伪装的,那谁敢保证之前的整合运动里没有你乌萨斯在背后做推手?说不定乌萨斯就是整合运动的大股东呢? 既然这么猜测都很合理了,那想袭击龙门的到底是整合运动还是乌萨斯? 米莎仍然有些担忧:“大炎不会信的吧?再怎么样,乌萨斯也是和大炎国力等同的大国,大炎怎么会因为这种毫无证据的猜测就怪罪乌萨斯。” 可以看出来,米莎脑子是够用的,但还缺少一点大局观,“无所谓,这是一个内宣的绝佳借口。” “借口?” “我问你,乌萨斯为什么以好战闻名?” “因为……乌萨斯的国民种族比较好战?”这是米莎的答案。 “不,是因为乌萨斯贫富差距巨大,国内阶层矛盾也大——这一点你应该有详细体会,没有的话也可以找凛冬佐证——所以黑蛇不得已,只能将国内矛盾转移,而没有比穷兵黩武的战争更好的转移矛盾的方法了。”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大炎政策制度比乌萨斯要好,这是必然的,那么……请问大炎多久没有过大战了——和乌萨斯的小规模边境冲突不算在内。” “大概也有几十年了?”米莎不肯定地说道,“博士的意思是大炎也需要战争?”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摇头,“我只是猜测,承平日久、土地兼并,又或人口过多,资源分配不够,要么将人口降下来一些,要么获得更多的可分配资源——也就是开拓,不论大炎有没有这个想法,他们都可以将‘乌萨斯掌控整合运动’这一点对国内宣传,这样以后战争突起的时候,人民不至于不知道为何而战。” 米莎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联系炎国的。” 第一百四十章 交涉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我推开临时清出空间的仓库门,里面幽灵鲨和阿米娅,看守着两名被拷在椅子上的乌萨斯;地上,是十多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整合运动的袖标,而且,头顶都有着半圆形的熊耳。 “你的读心术屁用没有吗?”我问阿米娅。 阿米娅有些尴尬地辩解:“博士,我只是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想要完全读心的话,条件太苛刻了。” “到了这种时候,博士还不打算严刑逼供吗?如果有想法的话,我可以代劳哦~”劳伦缇娜猩红色的眼珠在两名乌萨斯身上打转,她收在修女服中的双手有些跃跃欲试。 我毫不怀疑,我一声令下,面前的两人会被瞬间肢解——众所周知,在一个fps的世界观里,电锯总是最强力的那个。 “太残暴了嗷,”我指着劳伦缇娜严肃批评,“你们泰拉真野蛮,难道就没有一个什么国际公约之类的东西,规定战俘的待遇吗?嗯……我想想,把他们家人抓来当着他们的面杀掉怎么样?” “乌萨斯政府应该会严密保护这些人的亲属,要做到这一点很难,而且博士……这一举动太卑劣了,不必劳伦缇娜小姐的提议好多少……”阿米娅不敢批评我,只能用微弱的语气说出自己小小的观点。 “这样啊……还有什么能威胁他们的呢?从军的人应该都有战友情吧?我们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十多具尸体剁成肉酱怎么样?” “那样只会激起他们的愤恨,反而让他们更加一言不发。”幽灵鲨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嫌弃地撇了撇嘴角,她喜欢杀戮,但似乎对于欺负尸体兴致缺缺。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但我不太确定。 我好像记得,在海嗣灭世的未来片段中,我见过某种类型的海嗣个体,它们呈触手状,攻击敌人时,会将触手探进地底,从敌人的脚下冒出来,并捆绑束缚住敌人。 这种海嗣应该是很好的刑讯逼供手段——对女性专用。 很可惜,仓库内的这俩乌萨斯都是男人。 “真的不打算把他们交给我吗博士……” “劳伦缇娜闭嘴,再多说一句找人画你的本!”好不容易想到的绝佳妙计却没有用武之地,我已经够烦了好吧。 劳伦缇娜:“……嗯?” 讨论无果,我只好搂草打兔子地威胁道:“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就以官方身份,向外界各国通缉你们十几个人,就说整合运动的恐怖分子被我活捉后又逃跑了,到时候各个国家都会挂上你们的画像,全世界都会发现,这些‘整合运动’居然都是乌萨斯人。或者我也可以把你们交给大炎,冒充恐怖分子的乌萨斯军队,我想大炎会在这上面做好文章的。” 正说间,仓库敲门声响起,令在外面懒散地叫我:“博士,大炎鸿胪寺右少卿到了。” 我打开门,一个带鳞长角的佩剑儒衫中年人正在和令闲谈,见到我走出来,他用眼神向令询问了一下,得到令肯定的点头后,对我微微躬身行礼:“久仰罗德岛博士大名了。” 随后,他又拿出一封信件:“陛下也闻博士之名久矣,故亲自写了一封信托我转交。” 我接过信,没接着打开,而是指着室内问道:“他们炎国打算怎么处理?” 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刑讯逼供的原因,得罪了乌萨斯,罗德岛暂时只能和大炎捆绑在一起避祸,所以如果炎国想用里面的几个人做什么政治筹码的话,我过早的酷刑就会变成谈判时受到的诘责。 右少卿微微一笑:“我通知了乌萨斯官方,相信他们很有兴趣接收这几位整合运动的叛军。” 这意思就是和我没关系了,但也透露出,他们果然要做政治谈判。 我侧过身,让进这位佩剑儒士,片刻后,阿米娅和劳伦缇娜依次走出来,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个乌萨斯的间谍,和一个大炎的右少卿。 这时候我才拆开信查看,炎国那位陛下的书法很好,起码我看着很赏心悦目,信件的语气不是国际政府之间的官话,更贴近口头语。 在信中,那位陛下先是表达了对我的久仰与好奇,并邀请我有时间可以去大炎走一趟。 其次严厉地谴责了乌萨斯的所作所为,并对黑蛇的真相表达看法,同时提醒我注意黑蛇的报复——因为黑蛇的生命存在有些特殊,他虽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做的,但显然对这一行为并不看好。 最后,他说炎国官方意图和罗德岛展开深度合作,相关使团已经在路上了,又隐晦地提起几百年前的一些炎国旧事,说是无意提起,更有点像是刻意询问。 我对和罗德岛合作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这更是一种大炎的示好,代表官方站台的保护。 但最后提起的那些事我就看不懂了,我将信件交给令,待她看完后询问她的看法:“炎国这位陛下也认识我?”合着所有人都认识我,就我自己不认识自己? 令失笑摇头:“你自己都不记得,我哪里会知道?你对大炎没有印象吗?仔细想想,就像你初遇到我时一样。” 令的意思是她看出了那时候的我是刚想起的她,并让我努力回忆炎国相关,但……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我失去的记忆虽然不算完全丢失,但它们被唤起都要一个触发点,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串谁他妈记得起来啊。 令见我没有进展,又仔细阅读了一遍信件,打开酒葫,借着酒意努力思考:“我倒是听说……” “听说什么?” “不确定这条消息是否属实,但有一种说法,大炎几百年前,和某个人讨论过关于帝\/制的问题。” “帝\/制?” “对,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有小道消息流传,后来大炎的一些社会变革,都和那次的谈话有关。”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后阶段” “封建社会只有开国皇帝才有能力制定社会规则,但你不同” “你有着什么?你有着最高级别的战力!靠人数无法弥补的战力!你可以轻易压下文武百官的一切不服!” “你不听总会有人听的,皇帝轮流做,说不定明年还会到我家” 我好像确实想起了点什么,而且谈话内容还很刺激,当然,太模糊了,只留下了一个印象。 或许是我太上时间没有回应,令忍不住在我眼前晃了晃酒葫,“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我摊手:“完全没印象,你在说什么鸡掰?” “这样啊,”令笑了笑,“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算不得数的。” 过了不久,一名乌萨斯官员脸色不善地上了罗德岛,看向我的眼神异常不愉,吓得我立马检视自己的处男之身,好确保自己没有在遥远的过去与其祖辈行过敦伦之礼。 “喂,凯尔希,处男能不能检查出来……不是性骚扰,就算是也不可能对你,你就告诉我能不能……什么?不能?那我要怎么守护我的清白之身?” 我没听到回应,那个逼老女人挂电话了,给点阳光就灿烂是吧?咱俩关系才缓和了多长时间啊,让你公器私用帮我检查一下身体都不行了? 乌萨斯官员走进仓库,一炷香时间后,带着两名“整合运动”和大炎的右少卿结伴走出,右少卿对我们和善地笑了笑,打过招呼后离去,乌萨斯官员显然就无礼多了,带着两个“整合运动”臭着脸跟在右少卿身后,走过拐角时甚至撞了桃金娘一个趔趄。 “呸!蛮夷。” “呸!蛮夷。”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我循声转过头,和同样转过来的令对视在一起。 我们尴尬相视一笑,很快断定了对方的成分,并重新划分了好感等级:三观一致,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 苏醒 拉普兰德和斯卡蒂直到一周后才重新回到罗德岛,在这期间,炎国来过,乌萨斯也来过,乌萨斯的外交人员甚至对我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因为我将那几具尸体上的眼角膜摘走了,好期许着对艾雅法拉是否会起点作用。 但我不明白乌萨斯是怎么发现的,他们怎么会细致到检查眼角膜的呢?难不成乌萨斯内部本就有用已故战士做医疗素材的传统?太恶心了吧。 再说了,要说我有从中受益什么的,就完全是冤枉人了,我摘完眼角膜后,阿米娅才告诉我,以罗德岛的技术,最多将这些东西保存半年。 我不能在半年内手动把小羊弄瞎吧? 可见,我从中完全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所以我就很奇怪乌萨斯这么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了,见不得别人好呗? 除此之外,与罗德岛谈合作的炎国官方使节团也来了,岛上这几天对这件事的讨论很热烈,毕竟这是第一次,罗德岛在国际立场上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 有人对此喜闻乐见,毕竟罗德岛越有背景,众多干员的安危就越能得到保障。 也有人认为这违背了罗德岛建立的初衷,获得官方背景的支持,罗德岛必然不能保证立场的中立,而这一点,对于一个人员出身构成复杂的机构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最简单的例子,以凛冬为首的乌萨斯学生团这几天就很不自在。 幸好凯尔希即使以她的高名望做出了保障,承诺罗德岛的立场不会发生任何变化,这才压下了浮动的人心。 但她并没有向我问罪的意思,显然默许了我这一行为。 这令我感觉有点奇妙,就像是……当家了回来了,所以女主人自动交出权柄一般……咦,真恶心,我可不愿意在这种关系里当男主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米莎在外将门推出一个小缝,好确保自己的声音可以清楚地传进来,“博士,大炎的使团要走了,他们询问您的信写好了吗?” “哦,马上,告诉他们再等片刻就好。” 听见门重新关上的咔哒声,我沉思片刻,提笔: 大炎陛下俯启:正所谓,“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维多利亚其国,奸佞当道,君王流浪,大权旁落,盖因…… ……………… ……………… 乌萨斯离去没两天,拉普兰德和斯卡蒂回岛做述职报告,拉普兰德的表现和以往相比没什么变化,杀几个人而已,也确实不算棘手的问题。 但斯卡蒂,她的表现就有点让人摸不透了。 以往淡漠的眼神现在大部分时候被思虑和担忧占据,虽然依旧沉默,但和以往相比有了相当大的区别。 之前的斯卡蒂也经常沉默地“思考”,但那时的她,目光虚散,更是在走神、在回忆。 而现在,她的视线聚焦很清晰,看着地面,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想什么。 简单来说,更有人味儿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呢?杀了几个人感情都丰富了?这是什么原理?难不成罗德岛以后岂不是要定期安排一批罪犯给斯卡蒂献祭? 浊心斯卡蒂? 邪神斯卡蒂! 此刻,斯卡蒂正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我没开口,斯卡蒂亦沉默不语。 半晌,终是斯卡蒂先按捺不住,她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大剑,沉下眼,想要竭力隐藏自己的恐惧。 “博士,我……想要离开罗德岛一段时间。” “好。”我很快回答,斯卡蒂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她的请求。 得到了我的许可,她却没有起身离开,仍坐在那里,像一具雕塑。 于是,我又抛出一个红色的不规则体:“拿去。” 斯卡蒂犹豫片刻,从桌上拿走钥匙,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我靠着沙发椅,二郎腿翘在桌子上,两手交叉在腹部,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问道:“你知道这东西在我这里吗?” “……知道。” “为什么不要?” 斯卡蒂没回应。 “我在等你要,斯卡蒂,”我又说道,“我在等你来问我要。” 斯卡蒂仍不说话,但她的目光躲闪。 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我不值得你信任吗?”我问道。 “不是。”斯卡蒂的回答很冷硬刻意,像是一个明智犯错后仍与家长置气的小孩。 “那你是觉得罗德岛有我的存在对你是一种束缚?” “我没有这样想过,博士。” “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拉普兰德回岛述职的时候,你仍在外面逗留了两天。”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斯卡蒂。” “你知道我最大的隐秘,我也知道你潜藏的过去。” “我以为我们可以坦诚布公。” 这种话很下作,但很好用,特别是对斯卡蒂使用。 我从不耻于承认我是一个下作的人。 斯卡蒂捏紧了红色的钥匙,半晌,又松开,将钥匙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退后一步,“伊莎玛拉……在我体内苏醒了。” 我终于正襟危坐,并伸手示意斯卡蒂也坐下,“何以见得?” “拉普兰德说我在排斥罗德岛,排斥这个世界。但我没有。” “那个鲁珀的眼睛很敏锐,她的目光精确到令人惊惧。” “博士,她是对的。” “伊莎玛拉的血脉影响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潜移默化。” “但鲁珀的双眼看不到潜藏的东西,她只说我在排斥。” “她伤了你?” “她的剑很快,但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 “那么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斯卡蒂抬起了头,直视着我的双眼,脸上是从未讲过的严肃。 “我觉得无意义,博士,我觉得陆地上的一切都毫无意义,特别是在想起那个被深海淹没的未来后。” “与她的战斗让我觉得这种搏杀毫无意义,她对我的提问让我觉得任务无意义,她对我的指责让我对陆地的争斗产生疑惑,疑惑这种自相残杀为什么会发生。” 我肃然,斯卡蒂的此时的言语太过惊骇,我不禁向前倾身,按着斯卡蒂的脑袋、顶着她的脑门质询她:“你以前并没有这种疑惑。” 斯卡蒂与我对视,目光像是在发誓,她重复我的话语:“我以前并没有这种疑惑。” “你要知道,你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了。”我松开斯卡蒂,回到自己的座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斯卡蒂点头,目光看向身旁的红色钥匙,“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需要去佐证它。” 我也将目光挪到钥匙身上,“伊比利亚、格兰法洛、黄金舰队、愚人号。我调查出来的就这么多,去吧。” “去吧。” 斯卡蒂没有动作。 “格兰法洛有深海教会的踪迹,如果你真的仍与伊莎玛拉藕断丝连,不被深海教会算计是不可能的,我允许你动用一切手段诛灭所见的任何信徒。” 斯卡蒂仍没有动作。 我又想了想,确实还有遗漏,“找到愚人号需要特殊的信号,信号只有名为‘伊比利亚之眼’的灯塔有记录,当然,情报记录中那里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登陆了,估计年久失修不怎么好用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了,怎么,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斯卡蒂拿过钥匙,低下头:“我需要你的协助,博士。” 我一愣,旋即问道:“你确定。” “是的。” 我哑然失笑,无声地笑够了,停下来看着斯卡蒂:“你这么说,我就会做的,斯卡蒂。” “意图单枪匹马解决所有事的责任心,是一种及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我很高兴你能说出来。” 我绕过桌子拍拍斯卡蒂的肩:“走吧,做做准备,我们大军压上。” …………………… “……事事迁就你、顺从你,对你予求予取、有求必应,这好吗?这太棒了!但是!但是!那是作为一个物品来说。她是一个完美的物品,而非一个完美的恋人。她的性格行为惹人怜爱,但‘怜’这个字,就包含了地位的不对等。” 调香师若有所思:“所以博士不能接受恋人是斯卡蒂这样的性格?” “作为恋人,作为我所认为的亲密关系来说,双方保证平等的地位和话语权是最基本的条件,即:我为什么要让我恋人的地位在我之下?若这样的话,我收养一个奴隶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而和斯卡蒂的相处很容易看出这种差别。” “所以我建议,在斯卡蒂真正的可以自主,可以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学会求助和拒绝之前,我不建议她和任何人相恋。” …………………… 拉普兰德到底怎么办到的?斯卡蒂的状态好到爆了,我爱死拉普兰德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什么狗屁记忆 说是准备,其实倒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维纳复国的事暂时急不得,我送她回维多利亚也是暗中联系还愿意拱卫王室的人。 除此之外,若真到了需要攻城拔寨的地步,仅凭罗德岛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的,维纳又没有自己的部队兵力,我能做的,就只有帮她借兵,之前给大炎皇帝去信也是因为此。只要不让维多利亚割地,其他条件都有的商量。 当然,只有大炎也不够,我问过鸿胪寺的人,大炎边关驻守的也就几万人,分拨给我五千就算大恩了。所以我打算有时间去其他地区也走一遭,借兵几万挥师北伐!好好过一把现实rts的瘾。 这件事除了利益纠纷没什么太大问题,毕竟帮助维纳复国,从法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只要维纳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借兵还真就是轻轻松松。 …………………… “博士,我也要去!”小火龙站在我的办公桌上,举着喷火器气昂昂地看着我,显然,罗德岛这憋闷地方快让她待疯了。 不得不提这小屁孩真敏锐,我只给令、幽灵鲨等几人发了指令,她从这些人的行动就直觉我们要出去打架。 “不行,我们要去海里,你的源石技艺没屁用。”我一口回绝。 小火龙跳下桌子,两手拍的桌面震天响,“你不让我去,本大爷就烧了这里!” “那你以后写作业就别想我给你打掩护。”说完,不再理会,转头看令、极境等人,“在对你们的留言中,我着重强调过这次事件背后的危险性。” 说着,我从办公桌底下掏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我不会让你们面对未知的敌人,我也禁止你们打无信息的仗,自我来到罗德岛之后,信息搜集一直是最为优先行动。所以……如果你们做好了准备,请拆封并传阅这份密文。” “这次行动过后,我同意需要你们的协助,群策群力,想出一个温和的方式,将其上的信息传到泰拉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这次的行动很危险吗?比整合运动袭击龙门那次还危险?”极境问道。 “并不,在我自负的推测中,这次行动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至少不会来自敌人——但是,这次行动的意义、它所代表的的泰拉背后的隐秘,将带给这个世界无法摆脱的惶恐。” “令。”我将密封的文件袋递给令,令在众人的注视下拆封,从里面掏出我亲笔撰写、深海猎人友情提供的关于海嗣的一切已知情报。 令刚开始的神情平淡,显然对海嗣这一生物早有耳闻,她的神情不说不屑,但至少有着一种轻视。 但很快,在第二份文件面前,她骤然捏紧了纸张,双眼微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其上书写的文字。 我记得那是阿戈尔与海嗣的战争史,里面用人命,残酷且直观地体现了海嗣那恐怖的进化能力。 接着,第五份文件,她的眼睛瞪大,很快又皱紧了眉头,在大静谧的资料面前,她的轻视被一扫而空,目光望向南方大海的方向,摘下葫芦一饮而尽,接着,将一沓文件传给下一人。 众人看完,久久无言。 直到凯尔希推门走入,她瞥了一眼办公室内情况,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但她明没有多说,只是对着我瞥头示意。 “走吧。”凯尔希转身,率先走向门口,“我已经通知了伊比利亚的老熟人,他会负责接待我们的。” 我看着凯尔希的背影一时无言。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直观体会到凯尔希还是有点作用的。 ………………………… 黑暗无光的深海中,比海水更为深黑的巨蛇翻涌起滔天巨浪。 它的双目如煌煌大日,鳞甲翻动如山如岳。 头顶激荡的墨云恍若黑甲将士,以玄色为甲,以隙光为枪。 触角林立,隔着海岸遥指大地。 黑蛇的双颌不断开合,像是在嘶吼,吼声刮起一阵飓风,飓风冲撞海岸,在接触到陆地的下一刻悄然泯灭。 因为在大地上还有着一个生灵,它有着同样巍峨的身躯。 头生双角,尾化利刃。 瞳孔中跳动着不灭的烛火,躯壳上爬满不祥的云纹。 明明实在潮湿的近海,它却能卷起黄沙滚滚。 它们,对峙在海岸线前。 岸边,站的是我。 背对巨蛇,直视怪兽。 狂沙从我的周身刮过,锋锐的碎砾被海水吞没。 我伸出双手,向上挺举。 浪潮化作的城墙高耸,铺天盖地压向那头生双角的巨兽。 它愤怒,它不甘,它无可奈何。 它震吼,它哀鸣,它无能为力。 忽而又爆发出震破耳膜的狂笑,我听清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翻涌的波涛外第一个声音。 “你们是杀不死我的,终有一天我会重新苏醒。”它说。 ………………………… “我讨厌睡觉。”我嘟囔着翻身坐起,拒绝了令好心递来的酒葫,选择了放在一旁的清茶。 轻啜一口,心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不少,我随口问道:“凯尔希同学聚会说不定还得好几天,你不去城里转转吗?” “你如何说,我就如何做。”令无所谓地看向窗外,“见惯了玉门的黄沙,再看到澹澹生烟的海水,还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她说着,又倒了一口酒。 窗外的大海是蔚蓝的、波光粼粼的,一点也不像梦中那样恐怖肃穆,她说的没错,这幅景象,沁着海风,确实能感受到宽阔平静。 “啊——”我张口,又收声。 不能发出太没文化的感叹,旁边可就是个文化人。 谁知令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她笑看着我:“怎么样?博士,要不要来试作一首诗?” 我稍稍思考,张口就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令摇头失笑:“这是林逋的诗句,而且形容清浅的池水。” 妈的?什么情况?我好歹也勉强算半个穿越者,穿越到地球不知多少万年后,怎么出口成章就这么难?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张若虚。”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李白。”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李商隐。”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嗯——”令眼前一亮,“这个没听过,谁的诗?” 我怒而拍桌,“谁告诉你上面这些?!!” 令笑的更开心了,腰间的酒葫随着她前仰后合的身体左右摇晃:“当然是博士你啊。” 我面无表情的坐回原位,心中怒骂那个之前还有底线存在的自己,掏出通讯器转移话题:“斯卡蒂,凯尔希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怀疑她被伊比利亚监视了。遇到特殊情况,我允你们便宜行事。” 又连通凯尔希:“凯太后,不行就退回来吧,我们可以先加入海嗣,把伊比利亚打疼了,订立城下之盟,到时候可以迫使他们答应我们的一切要求。他们爱合作不合作,死的又不是罗德岛人。” 凯尔希那边响起一个苍老的、略带怒意的声音:“你们不可能与那群怪物合作!他们没有诚信可言!” “管得着吗你?只要我们先背叛他们,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到时候让没脑子的伊比利亚人在前面冲锋吧,我们坐看狗咬狗,吃人血馒头就能富得流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不等对面回复,直接挂断通信。 迎着令促狭的目光,我晃了晃通讯器:“看,我们的凯太后不懂得怎样谈判。”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主教 海岸边忽有喧闹之声响起,像是岸边被冲上来什么东西,众多渔民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从我这边的旅馆窗口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黑灰色的圈。 人群中突然分出一个小隙,一个粗布麻衣、颇为威望的中年人挤进人群。 又有一个女人,穿着圣洁的白,两袖的紫色像是夜空。她所到之处,拥挤的人群齐齐退开,不敢靠近。 极境挤在人群中,被摩肩接踵的渔民推搡着来去。 他伸着脖子对着海岸边张望了许久,将手冲我的方向伸到了脑后,像是在挠头。 随后,低下头隐入人群,消失无踪。 我收回目光,低头玩弄手中的通讯器。 “是深海教会。”我说。 令闭眼感受微咸的海风的流动,睁开眼,玩味的指着我笑:“我也有收获,这里有同类的气息。” 通讯器响起,是斯卡蒂的信号。 我接通,斯卡蒂平静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们被盯上了,博士。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这里的我们,自然指斯卡蒂、幽灵鲨、歌蕾蒂娅这三个阿戈尔人。 “是审判庭的人吗?”我温和地询问。 “气息不对。” “好,拿下他们。” 即使没有画面,我也想象得到斯卡蒂那边皱眉的表情:“伊比利亚的审判庭还没有出手,我们——” “那我们就逼他们出手,逼他们站队。要么,和我们合作,驱逐深海教会;要么,和我们为敌,让审判厅威严扫地。” “斯卡蒂,你知道我调查到了什么吗?” “什么?” “审判厅的残暴统治固然有效,却容易滋生恐惧与侥幸。” “成也雷霆手段;败也雷霆手段。” “深海教会已经在这里扎根了不短的时间,审判厅却一无所知。市民们都怕举报招至连坐的净化之举,放任这样的教会鬼祟。” “审判厅难啊,不行霹雷手段,压不住大静谧后动荡的时局。所以他们没得选择,他们敢和我们开战就是自取灭亡,他们承受不起这样的内耗。”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我拍拍手,掸去不存在的灰尘后,从背后摸出一把走私来的铳械,闭着一只眼瞄准人群,说道:“令,看见下面那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了吗?我讨厌她。” “这里的人都穿着朴素,神情紧张,凭什么她有顺滑的丝绸衣服可以穿?” “一点不懂得入乡随俗,一点不懂的收敛自己的锋芒,好像华美的衣服就是她区别于常人、高高在上的凭证似的。” “我讨厌这么高傲的人,拿下她,令。” 语罢,轻叩铳械,一团火光自窗口炸起,带着轰然的雷鸣。 收起铳,令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听到原地还有她不屑的一声“切。” 街上铿锵剑鸣响起,冷冽的剑光中,隐隐有龙啸长吟。 从海中升起一道龙头水柱,龙形很快在空中化作有形的实体。 我翻身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崴了脚,但没关系,这点伤势,转瞬就会恢复。 海边拥挤的渔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方寸大乱,只以为是他们围观海嗣的举动引来了伊比利亚的审判庭。 我并不介意狐假虎威。 我迎着奔逃的人们,震声高喝:“审判庭办事!闲人回避!” 奔亡的人群更加慌乱,连刚才半信半疑的人都加进了脚步。 冲向岸边的令竟有闲心看我一眼,嘴里嘟囔了什么,我没看清。 岸边那个将星空穿在身上的女人终于慌了神色,她慌忙掣出一把细剑,勉强挡过令的直刺,紧接着就被令翻腕的变招逼得后退。 然而已是无用,她的身后已经有一条水龙俯冲了下来,只消片刻就得被我生擒。 令白了我一样,反问:“这是你的功劳?” 我正要点头,就见令突然变了脸色,一条小龙从身后缠上我的腰,将我迅速拽离原地。 一个巨大的怪异武器出现在场中,它有点像是造型更加夸张的双刃斧。 那双刃斧在空中划过水龙的身躯,又环绕一圈扎在我刚刚站立的位置前方。 一个将自己全身笼罩的男人突兀地现身,他揪起女人的后领,隐藏在面罩下的声音问道:“阿玛雅?” 是在问女人的名字。 我拍拍腰间的小龙,小龙松开我的身躯,在空中归于虚无。 我走上前,眯着眼盯着眼前的男人,他隐藏起来的特征让人看不出他的种族。 “伊比利亚审判庭办案,你要与伊比利亚为敌吗?” 男人再次开口,这次口中发出的确实熟悉又陌生的语言,“你们不是审判庭。” 不理会他,我先问令:“有把握吗?” 令轻笑一声:“没问题。” 我这才重新看向男人,对着他微笑:“我说是,那就是。今天,伊比利亚审判庭就要代神伐道!” 打个响指,令重新俯身向前,平底涌起四条龙影,呈四面将来人团团围住。 令在中途摘下酒葫,狂饮一口,将酒葫遥抛上天际,口中吟诗,拔剑刺贼!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男人也及时通过锁链收回自己的巨斧,左手被两条亮青色的龙同时盯上,他不得已丢了手中的女人,抛向我的方向。 女人重重摔倒在地上,我重新为火铳上好弹药,用枪口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深海教会?” 女人接连在两个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此刻竟也恢复了平静,她也平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紫色夜空,“主教?” 她还是一声不吭,却垂下了眼睑,算是默认。 “盐风城的主教死了。”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平静,惊愕地抬头看着我。 我突然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将枪管塞进她的嘴里,另一手指着自己:“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