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怪谈疯人院》 第1章 规则游戏 常然看着面前这扇漆黑的铁门，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在这个房间里醒来了。 身下是一张单人床，仅用铁架和简易的木板搭建起来，只是轻轻一动，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常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大口喘着粗气。 他抬手摸了一下脖子，那股黏腻的感觉似乎仍然缠绕在脖子上。 直到他窒息，常然都没能看清捆住他的怪物长什么样。 缓了片刻，常然从床上下来，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墙上的挂钟指向四点四十七分，他还有十三分钟的时间。 下午五点的时候，保安就会回来，他必须在那之前离开安保室。 常然摸着脖子，上一次他是被怪物勒死的，上上次他是被保安一斧头砍死的。 什么保安会手里拿着个斧头？！ 常然一点思路都没有。 从他第一次睁开眼睛开始，他似乎就一直在这间安保室里循环，哪怕死了，一睁眼也还是在这里。 门是被反锁着的，旁边的墙上就挂着钥匙，旁边还贴了一张纸条。 “请勿取下钥匙。” 常然看了那把钥匙一眼，再没了想法。 取下钥匙的后果就是会被怪物勒死。 门旁边就是一张桌子，上面堆放了不少文件，在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本笔记，封皮上有四个大字——“禁止翻阅”。 站在桌子前，一抬头就是一扇窗户，但玻璃很脏，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可以看得出来，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似乎是个阴天。 床在最里面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得见窗户。 在房间的另一头堆放着一堆杂物，其他就没有什么可以注意的地方了。 门是反锁的，可以用钥匙打开，但挂在墙上的那把钥匙不能取下来。 这一点常然已经尝试过了。 而桌上的笔迹是可以翻阅的，他已经尝试过了，封皮上的四个字更像是一种恐吓。 笔记里只是几篇日记，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但内容却让常然觉得十分诡异。 “七月三十一日，阴。巡逻回来发现了一名入侵者，没有见过，按照规定归类为甲级危险病患，予以直接击毙。” “八月一日，阴。巡逻回来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似乎已经被清理掉了。” “八月二日，晴。发现一名在逃病患，危险级别为甲级，击毙。” “八月三日，雨。发现一名入侵者……” 一整本笔记，全都是这样的内容，而常然记得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当天的日期就是七月三十一日。 这本笔记似乎记载了他每一次“死亡”的记录，而到了现在，已经是八月十六日了。 常然拿起桌面上的一本登记册翻看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江安岛疯人院出入登记册”几个大字，在下面的表格中都是出入人员的登记签名。 但从三月九日开始，这本登记册就再也没有人签过名。 常然看着面前这本登记册，心里逐渐开始发慌。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尖锐的铁器在地面上拖行，伴随着略重的脚步声。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躲在了门后，紧紧贴着墙壁。 随着那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常然屏住了呼吸。 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在门口停了下来，仅仅一墙之隔，常然冷汗出了一身。 “吱呀”一声，老旧的铁门发出难听的声音，明明是白天，可常然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一只脚出现在了常然的视线当中，那只脚上套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皮靴，鞋带都已经起毛了，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常然盯着面前这个人，看着那柄锋利的斧头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整个人已经藏在了阴影当中，面前的这个保安更是高大，目测起码有两米了，保安一进来，整个屋子就显得局促了许多。 但也正因为如此，常然的存在感也降低了不少。 那扇门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已经观察过很多次了，每当保安不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门一定是反锁的。 而挂在墙上的钥匙不能被取下来，既然这个规则是准确的，那么保安应当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当有人离开安保室并关上了门，门就会被反锁。 常然有些紧张，这只是他的推测，不是百分百的事情。 看着保安的身影完全踏进了门内，随着一声叹息，他转身走向书桌，放下斧子，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常然估算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保安的动作似乎十分缓慢。 一边盯着保安的动向，一边向门口慢慢挪了过去，手已经把在了门上，只等着他再走一步…… 眼看着保安抬起了脚，常然飞速动了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保安朝他的方向奔了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听着锁眼里传来的细微声响，常然的一颗心落了地。 他赌对了。 但当常然看见门上的红色字体时，一股寒意忽然窜上了后背。 “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心脏狂跳不止。 门被里面的保安捶得哐哐作响，常然有点发慌，右手边的大铁门上缠满了荆棘，想要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正当常然寻找出路的时候，保安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钥匙不会只有一把，他手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 看着那门动了一下，常然立刻连滚带爬地向正前方的门诊大厅跑去。 不多时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常然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 保安的指尖从常然的后脑勺擦过，常然一脚踏上了门诊大厅的台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仰面看着那个保安。 这里仿佛有什么规则一样，仅仅是一个台阶的距离，那个保安也不敢迈上来。 保安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后转身离开。 回想起笔记上的内容，常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在这里的身份，恐怕就是一名病患。 喘着粗气，常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旁边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江安岛封闭式疯人院”几个大字。 门口处还吊着一个牌子—— “疯人院内，请勿大声喧哗。” 第2章 隐藏自己 常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打量着这一处候诊大厅。 看上去和一般的医院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正前方就是一处岛形的导诊台，两名护士正在里面值班。 大门的两旁摆放着几台自助挂号缴费机，以及几台取报告的机器。 导诊台的后方是人工挂号缴费处以及药方，此时也可以看见几个人正在里面忙活。 大厅里偶尔有穿着病号服的人走来走去，那些人不时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似乎对于出现在这里的常然很是好奇。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常然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唯独导诊台里的两个护士看上去还算正常，但一时之间常然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搭话。 站在候诊大厅内朝外看，整个疯人院形成了一个圆形。 常然用目光数了一下，这座疯人院一共有十层，不知道地下还有没有。 整栋建筑通体都是白色的，门窗呈现着一股淡淡的蓝色，看上去很干净。 天空放晴了，常然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座疯人院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地上用砖铺出了花纹，在广场的周边一共有八把长椅，长椅的后方有花坛，再后面就是病房的窗户。 朝大门的方向看去，那一扇大铁门上缠满了黑色的荆棘，出现在这么一座疯人院里合理又诡异。 而在大门的正上方有一道圆拱连接起了两边的墙体，在那之上是一座钟楼。 古铜色的钟悬挂在那里，下方垂着一根绳子，看上去像是人工敲响的钟。 常然站在原地打量了许久，正准备上前去跟护士搭话，钟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听见这个声音，常然一愣，转过身向钟楼的方向看去。 钟声响了五次，此时太阳西斜，已然是下午五点了。 常然正有些发愣，一名胖胖的护士忽然走了过来。 “9357号，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常然皱着眉头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任凭护士拽着他的手往病房的方向走。 “还换了身衣服，你以为你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常然任凭她拉着，一路上那些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也都往这个方向走，很快常然就看见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礼堂”两个字。 一进门，里面满满当当地坐着人，目测至少有上百人，病人们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面前，护工推着餐车在他们之间穿梭，把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放在了他们面前。 出于安全着想，他们使用的餐具全都是非常圆滑的勺子。 常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旁的护士推了他一把：“去找个地方坐，回去把衣服换了。” “哦。” 常然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太显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疯人院的伙食还不错，两荤两素三两米饭，油水也挺足的，看上去这座疯人院资金还挺充裕的。 不过常然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饭菜发放完了之后，护士开始给每个人发放药物。 常然眼睁睁地看着那护士走到自己身边，将一个透明的小药盒和一杯白开水放在了他的手边上。 药盒里是两颗蓝色的胶囊，常然和那两颗药大眼瞪小眼，直到一旁的护士都看不过去了。 “快点，把药吃了才能开饭。” 眼看着周围的其他人都已经服下了药物，常然咽了一口唾沫。 医院内部似乎和那个安保室是两套规则，在他还不清楚规则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犹豫片刻，常然打开了药盒，两颗胶囊安静地躺在手心里，一仰头，常然赶忙喝了一口水。 但护士没有离开，反而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的脸。 “张嘴，把舌头抬起来。” 眼看着自己躲不过去，常然赶忙把嘴里藏着的胶囊咽了下去，然后张开了嘴让护士检查。 确认胶囊没有藏在口腔的死角里之后，护士才转身离开。 “药都吃了吗？” “吃了——” 病人们整齐划一的回答更是让常然后背发凉，他从未觉得假装一个精神病会比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还难。 “好，吃饭。” 随着护士长的一声令下，那些病人们这才拿起了餐具。 看着那些病人吃得到处都是，甚至抓着饭菜互相扔了起来，常然不由得一阵反胃。 勉强吃了几口，常然就放下了餐具，一旁的护士很快走了过来。 “今天吃这么少啊？饭菜不喜欢吗？” “啊……不太喜欢。” 对方给了个台阶，常然就顺坡下驴了，好在护士也没起疑。 吃完饭，常然提心吊胆地跟在其他病人身后，看着其他人都回到了病房，常然心底发慌。 在进来的路上他瞥了一眼分布图，整个一楼就大约有二十六间病房，显然每个病人都是住在固定的病房，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个房间。 思索片刻，常然看着面前挂着104牌子的病房，迎着头皮走了进去，下一刻就被护士叫住了。 “哎！那个……9357！常、常然！” 听到自己的名字，常然这才停下了脚步，面前这个小护士似乎是刚来不久，急匆匆地翻着手里的单子。 “常然，你不是这个病房的，又忘了自己的病房在哪了？” 常然一脸呆滞地点了点头，疯子他演不会，但演个呆子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这里不是我的病房吗？” “你住107号病房的5号病床，不要再忘了。” 小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手上系上了一个信息带，叫什么名字，编号是多少，以及住在哪个病区的哪个病房，全部都写得清清楚楚。 常然也没有拒绝，有了这个东西，他行动起来会更加方便。 “嘿嘿。”常然傻笑两声，“谢谢。” 小护士看向他的目光一愣：“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你不想回去也可以自己散散步。” “哦，好。” 小护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常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104号病房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广场。 自由活动时间，有不少人都在广场里散步。 在这个地方，书籍和这个不太大的广场就是他们唯一的娱乐场所。 思索片刻，常然走向了107号病房。 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第3章 不要照镜子 换上病号服，常然来到了广场。 广场上的八张长椅都已经有人坐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两人座的长椅上都只坐了一个人。 这些人的手里有的拿着一本书，看封面像是儿童读物；有的什么都没拿，就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天。 在广场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打着透明雨伞的男人，他静静地蹲在那里。 常然见怪不怪，疯人院有什么样的人都不算奇怪。 他站在候诊大厅的台阶上，看着安保室的方向。 那边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 常然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走出了候诊大厅台阶的范围. 下一刻，那个保安就出现在了常然的视线范围内。 他正在大门处巡逻，没有要往这边过来的意思。 那柄黑色的斧头仍然拖在身后，但此时看上去却没有那么恐怖了。 常然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只见保安拖着那柄斧头在大门处不断徘徊，完全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常然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这倒是有了点角色扮演的味道。 穿上病号服就成了在住院的病人，而换上常服靠近大门，就会被定义为有危险的患者。 常然回忆着在安保室发现的那本笔记，心头有些发颤。 这些病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可根据笔记本上的内容来推测，这里将所有人都划分成了不同危险等级的病患，工作人员大抵是除外的。 这里是一座孤岛，有外来人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换句话说，那个保安防的很有可能不是外来者，而是防止这些病患逃出去。 常然顿时感觉如芒在背，不知不觉间，他已然置身最危险的环境当中。 整整两个小时，常然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观察。 坐在广场上的一共有八个人，加上打着伞的那个人，一共是九个人。 其中有三个人拿了书在看，剩下的人全都望着天空发呆，时不时动一下，发出一声笑声，伸出手在空中仿佛抓着什么东西。 整点的时候，钟楼的钟就会开始摇晃起来，发出有些沉闷的钟声。 钟一共响了两次，但常然没有看见有任何一个人去摇晃那座钟。 就好像，那座钟是自己摇晃起来的。 晚上八点钟左右，坐在长椅上的人陆续站了起来，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开始向大厅内走。 跟着他们的脚步，常然看到了挂在候诊大厅墙壁上的一份作息表，显然这份作息表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早上六点起床，先吃药然后吃早饭，八点是听音乐的时间，九点开始自由活动，中午吃药然后吃午饭，之后看一个小时的书，余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晚上五点吃药吃完饭，自由活动两小时后进行晚间活动，九点钟就寝。 作息十分健康，晚间活动这里没有写是什么活动，但一个小时的时间，恐怕也就之后做一点游戏之类的。 看着那些人再一次走进了礼堂，常然赶忙跟了上去。 礼堂里，护士们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清点完人数之后，开始了疯人院的晚间活动。 护士长在台上指挥着病人唱歌，常然心不在焉地跟着哼了两句，目光一直在观察这些人。 病人们的表现没有什么，甚至有许多病人根本没有配合，只是在干自己的事情。 而护士们的表现就可圈可点了。 在礼堂的四周，大约有近十名护士，护工全部站在礼堂的后方，站成了一排，方便有任何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有两名护士一直拿着笔，不知道在记录什么，但猜也能猜得到，恐怕是观察记录。 病患今日表现，发病情况，药物服用情况……等等。 但看那些护士脸上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危险。 很快，晚间活动就结束了，护士和护工分作两批人马将他们送回了病房。 107号病房里一共有八张病床，这间病房里的床位是满的，此刻所有人都已经躺在了床上，或是翻看着自己的书，或是把玩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玩具，或是闭目养神。 床尾都挂着病情卡，姓名、年纪以及病情都写了个清清楚楚。 常然在人群当中找了个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再一看病情卡，这人被诊断为中度焦虑症，有轻微的幻觉。 常然扫了一眼他的名字，搭起了话：“老王诶，聊会天呗？” 常然说着就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他运气不错，这个人就是他隔壁床的病友。 被叫到的那个人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常然，似乎不确定常然是在叫他。 这人叫王章，三十四岁，入院两年半，看上去有些显老，如果不是看过了病情卡，常然一定会认为他最少已经四十岁了。 王章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别人，只有常然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你叫我？” “对，你不是姓王么。” 王章上下打量他一眼，嘿嘿笑了起来：“新人啊？我之前没见过你。” 听着王章这话，常然的心骤然悬了起来。 这人和那些个护士不一样，那些个护士似乎认得他，而且给他的感觉像是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但王章很直白地说，他以前没见过他。 常然赶忙回了神，咧开一个笑：“老王，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不都在这里住了好一段时间了吗？” 这话换来了王章的一声嘲笑。 “这话你骗骗那帮脑子不好使的护士还行，骗我？你算了吧。” 两句话说得常然心底发凉，王章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鞋一蹬，袜子随手一脱扔在了床尾，盘着腿坐在了床上，手在脚指头缝里搓来搓去，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抬眼瞥了常然一眼，似乎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说吧，你想知道点什么啊？”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也不敢再吊儿郎当。 “王哥，我刚来，不懂规矩，你教教我呗？” 王章脸上神情不动，目光盯着外面巡视的护工，缓缓开了口。 “嘴还挺甜，先教你一条。”他说着坐直了身子，“晚上起夜，不要照镜子，更不要离开病房。” 第4章 你身后有东西 常然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镜子这种东西最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王章偏偏就这样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 “厕所不是在外面吗？那晚上起夜怎么办？” 王章朝着身后一指：“去那。” 在病房的阳台上有一个厕所，门正关着，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那么一个厕所也就够一个人使用，好在病房里的人并不多。 很快，护士走了进来，关了灯。 “睡觉了啊，都安静点。” 说完这话护士就离开了病房，一瞬间常然有些恍惚，自己这到底是在疯人院，还是在坐牢。 王章也不在搭理他，背过身睡了下去。 常然躺在床上，疯人院的被褥上有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更加心神不宁。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常然忽然听见厕所里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但似乎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发现。 隔壁床的王章已经打起了呼噜，对周围的情况毫无察觉。 还有人在磨牙，整个病房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还醒着。 滴水的声音不断折磨着常然已经变得脆弱的神经，忽然，阳台的窗户上出现了一团黑影。 常然定睛一看，是一只绿眼睛的黑猫，此时正和他对视着。 猫？ 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虽然是一楼，但窗台上那点位置似乎不足以让一只猫安安稳稳地待在上面。 呼吸一滞，常然大气都不敢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安保室里发生的情况他绝对不会忘记。 那黑猫就安安静静地蹲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过了片刻，常然意识到这只黑猫很有可能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的，渐渐松了一口气。 心情平静了一些，常然忽然察觉到了小腹传来的充盈感，他一天都没去过厕所。 脑海中回荡着王章的话，常然犹豫半天起了身。 在黑猫的注视下，常然走进了厕所。 一推开门，常然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回过神，常然赶忙挪开目光，低声咒骂起来。 一开门就是镜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强忍着想去看镜子的冲动，常然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目光死死地盯在地板上，走到了洗手池面前。 水龙头的款式有些老旧，是拧动的。 这个水龙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常然费了点劲才把水龙头给拧开。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常然的双手，王章的话语仿佛恶魔的低语一般在耳边回荡。 镜子里有什么？ 常然抱着这个想法洗完了手，关上了水龙头，站在洗手池面前迟迟没有离开。 王章只告诉他不要看镜子，却没有告诉他看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嗓子忽然有些干涩，常然滚动着喉头，做足了心理准备。 一抬头，自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场景，也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做出不该有的举动，常然望着镜子有些发愣。 半晌，他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了洗手池的边缘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继续在这种鬼地方待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疯。 缓了缓神，常然转身离开，镜子里的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但如果常然注意看镜子边缘上的切面，会发现那里面的自己并没有任何举动。 关上厕所的门，常然愣了愣。 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窗台上的那只黑猫忽然变成了白猫。 看着那双湛蓝的猫眼，常然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他一开始就看错了？ 那只白猫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优哉游哉地舔着爪子。 常然静候了片刻，白猫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叫了一声。 “喵。” 随后转身跳下了窗台，消失在夜色中。 夜晚再次恢复宁静，常然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大概就没有对的地方。 回到床上，磨牙声和呼噜声此起彼伏。 王章一个人的话不能尽信，常然决定明天再去打探打探消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常然就已经醒了。 病房里的挂钟显示现在不过早上五点四十分左右，还没到起床的时间。 但王章似乎已经醒了很久了，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吃着花生。 这种食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疯人院里不仅有疯子，还有痴呆，这种小物件很容易卡在气管里造成窒息。 许是感受到了常然的目光，王章瞥了他一眼，脸上挂着笑。 “昨天晚上，看镜子了吧？” 常然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但只是一瞬间。 也有可能是他昨天晚上起夜的时候正好被王章看见了。 常然打了个哈欠，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昨天就起来上了个厕所，看没看镜子……我还真不记得了。” 王章却不吃这一套，撇了撇嘴：“看了就是看了，你身后跟着的东西你看不见我看得见。” 一句话让常然顿时间汗毛倒竖！ 他强装着镇定，嘴角却有些抽搐：“王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没说实话你也不能吓唬我啊。” “嘿。”王章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恼怒：“你小子，我吓唬你干什么？”他说着看向了常然的身后，目光十分认真，“还比较模糊，只是个灰色的影子，算你小子运气好。” 话音落下，王章往嘴里扔了颗花生，嘎巴嘎巴地嚼了起来，对常然也高看了两眼。 看王章说得那么认真，常然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慢慢回过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些个病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他们两个人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时空一样。 常然心中狐疑，后背发凉，打算继续套他的话。 “王哥，我背后跟着的那是什么东西啊？” 王章满脸的不在乎：“我也不知道。就记着有那么几个人不信邪，大半夜地盯着镜子看，没多久就疯了。啧啧，疯了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嚼着花生，就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第5章 浮现的规则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王章瞥了他一眼，“以后注意点就行。但你要是哪天从镜子里看到它了，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王章说着笑了起来，那笑声听着让人不舒服。 不等常然再问两句，护士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始查房。 简单的日常询问之后，众人被带到了广场晨跑，结束晨跑之后来到了礼堂，这一次发放到常然手里的胶囊变成了紫色的。 看着掌心里一看就不能吃的胶囊，常然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下王章的身影，看着他把药一口吞了下去，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 一抬头，对上了给他递药的护士的目光，是昨天告诉他走错病房的那个小护士，一看就是好说话的类型。 常然把药吞了下去，对着小护士开了口：“护士姐姐，我隔壁床的那个王章说我身后有东西，你帮我看看，有吗？” 小护士古怪地打量了他几眼：“哪有什么东西啊，他脑子不好，你别跟他玩。” 听着小护士跟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常然的心里五味杂陈。 小护士说完就去给下一个人送药了，常然再一扭头，只看见王章正冲着他笑。 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把刚咽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常然的心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昨晚发生的事情让他对王章的话半信半疑，可这个小护士也没有骗他的动机，除非这整个疯人院都有问题。 常然冷汗淋淋，这也是他一开始的猜测。 连保安都不正常，这个鬼地方还有什么是正常的吗？ 忽然，常然注意到了什么。 就在墙根上，一坨黑色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了墙上，定睛一看，还是半流动状态，似乎底下有个眼，让它不停地往外冒。 常然只是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很快就有护士注意到了他。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常然指着墙根，强行按耐住心底的慌张。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护士，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地方……是不是脏了？” 护士脸上的表情不动：“我好像没看见，你描述一下？” 明知道护士是在套他的话，常然还是说了出来。 “有一坨黏糊糊的东西在那里，还在不断往外冒，是不是要找人过来修一下？” 护士闻言叹了口气，护士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怎么了？” “护士长，他的病情好像恶化了，出现了幻觉，是不是要增加剂量？” 护士长瞥了常然一眼：“带他去做个检查，看看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好的。” 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常然愈发慌了起来。 显然，那坨东西她们看不到。 被护士领着做了不知道多少项检查，眼看着检查项目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常然都一项项配合了下来。 一路上，他发现不仅仅是礼堂，医院的各个角落似乎都有这种情况。 检查结束之后，护士又带着常然去找医生，这是常然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医生。 穿着白大褂，脖子上带着听诊器，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倒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此时的常然能够看见他那件白大褂上淡粉色的痕迹。 一想到王章说那些盯着镜子看的人没多久就疯了死了，这淡粉色的痕迹顿时让常然联想到了血迹。 医生拿过检查报告，飞速扫了几眼。 “没什么事，患者应该是最近情绪有些紧张，我开点安眠药，让他睡觉前服下就行，先吃一个疗程看看，不行再加大剂量。” “好。” 常然很快被送回了病房，护士似乎也懒得管他。 “医生的话你都听到了，最近好好睡觉。” 常然点点头，一声不吭。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看到奇怪的东西不用怕，都是假的。” “嗯……我知道了。” 见他情绪并不激动，护士很快就离开了。 常然在床上坐了一会，起身向外走去。 经过候诊大厅时，常然顿住了脚步。 就在写着作息表的那面墙的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行字。 “请勿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如需外出，请别被发现。” 和作息表的字体一致，颜色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常然用手一抹，手上也没有沾染上颜色，这字体甚至还有点掉漆，一看就是已经写在这里很久了。 不要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 常然默默把这条规则记在了心里，但这条规则是否有效，就不一定了。 墙根处，常然再一次看见了那团黏腻的黑色液体。 他蹲下身去，伸手摸了一把。 这触感不像是假的。 液体十分粘稠，足以在两指之间拉出丝来，用手捻也不能完全化开，黏答答的，其中还有一些气跑，仿佛是什么动物的体液。 在这面墙的旁边就有一道楼梯，常然往那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扇暗红色的门，上面挂着锁。 楼梯很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行。 但这附近也没有别的通道了，别说是电梯了，就连其他的楼梯常然都没有看见。 显然这就是通往二楼的通道，至于医护人员是否有其他通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常然重新打量了一下候诊大厅，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整个医院似乎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崭新的墙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裂痕，有些地方的墙皮甚至有了脱落的痕迹。 洁白的墙面开始发黄，等候区的椅子上的漆也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黑褐色的底色。 连带着机器都有了年代感，但其他人却浑然不觉。 常然四处看了一圈，推断自己大约是在不经意间触发了什么规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排除是护士们给的药有问题。 想到这里，常然冲回了病房，一个个查看病友的病情卡。 焦虑症、妄想症、痴呆症、应激障碍症、阿尔兹海默症、…… 常然一个个查看过来，最终站在了自己的病床前，拿起了病情卡。 但他的病症那一栏是空白的。 盯了片刻，卡片上逐渐浮现出文字。 轻度妄想症。 第6章 黑暗的小房间 常然望着突然出现的文字咽了口唾沫。 这病情卡上的内容，恐怕会根据他的情况自己变动。 轻度妄想症，似乎可以解释他所看到的的一切，只有常然自己知道，他没问题。 片刻后，常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他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之前，他的病情卡是空白的。 换句话说，病情卡上的病症就表明了他现在的状态。 如果病症变得更加严重，或许真的会疯，然后就如同王章所说的那样，会死。 喉头一动，常然从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竟然这么近。 一扭头，一个男人正蹲在角落里面看着他。 一看见那把透明伞，常然就认出了他，是昨天蹲在广场上的那个男人。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只不过目光黏在他身上，常然每挪动一下，他的头也跟着常然挪动。 常然被他盯得发毛，走到他的床前看了一眼他的病情卡。 “患者患有认知障碍，认为自己是个蘑菇……” 常然念出了声，男人却忽然开了口。 “不是认为，我就是蘑菇。但我晚上会变成人。” 常然闻言笑了一下，蹲在了他面前：“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蘑菇不会说话呢。” “其他蘑菇不会，但我不一样，他们是蘑菇，我是蘑菇星人。” 听着这话，常然的嘴角抽了抽。 转念一想，这里是疯人院，这里的人无论嘴里蹦出什么话来，都不奇怪。 看着常然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男人有些急了。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 男人说着把头微微往后仰，好让常然看见他的伞底下是什么。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一层奶白色的东西出现在了常然的视线范围内，还有纹路，成放射状，和他的头长在了一起。 这层白色的东西也不是别的，就是蘑菇的菌褶！ 看见常然脸上惊恐的表情，男人笑了起来。 “都跟你说了我真是蘑菇。你也是蘑菇，能看见我的头的人不多，嘿嘿。” 常然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一点。 他的眼睛现在有问题，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几遍之后，常然再度开了口。 “昨天你不是在外面晒太阳吗？今天怎么不出去了？” 话音刚落，男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 看着他那副惊恐又认真的表情，常然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那个人不是我。蘑菇是不用晒太阳的！” 心跳漏了一拍，常然继续追问：“不是你那是谁？” 男人面色惨白：“不知道。” 说着，他又叮嘱了两句：“但如果你看见他在外面，一定不要跟他搭话，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什么都不要管，回到房间，躲起来，躲起来……” 男人说着慢慢转了过去，背对着常然，不再和他说话。 他分明就看见了昨天广场上的那个人和这个男人长着一样的脸，但这人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更何况，刚才他脸上的惊恐不像是装出来的。 常然一颗心猛跳不止，如果不是他比较谨慎，没有上前搭话，那么他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静了片刻，常然决定先去摸清楚这层楼的布局。 疯人院一楼有一个候诊大厅，两边的通道分别延展向四个病区，每边是两个。 每两个病区中间夹着一个诊疗区域，常然之前的检查就是在那个地方做的。 诊疗区域和候诊大厅差不多大，还有一扇门可以直接通往广场。 每个病区有一个公共厕所兼水房，一号病区和二号病区各有七个病房，三号病区和四号病区各有六个病房。 同时一二号病区还会多出来一个杂物间，能看到有保洁人员和护工偶尔出入。 核磁共振区域在三号病区的最角落里，单独隔了出来。 但常然注意到了一个没有在平面图上标记出来的区域。 就在核磁共振区的对面，有一间很小很小的房间，可能也就能容纳两个人在里面活动。 这里一丝光线都没有，任凭常然再怎么借着光线往里面看，也仍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黑黢黢的一片，看着就叫人心生恐惧。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常然吓得一个激灵，一转身却看见那个小护士就在自己身后站着，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常然立刻装出一副傻笑的模样：“护士姐姐，这里好黑啊。是什么地方啊？” 小护士瞥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别的地方带。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不要过来了。” “哦。” 小护士不回答他的话，常然也不好再问下去，要是穿帮了，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常然的目光仍旧盯着那个房间，在某一个瞬间，他似乎瞥见了那个小房间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灰白色的，看上去不大。 小护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幽幽开了口：“那里是关无法控制的病人的地方，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关进去了。里面很黑，还有老鼠会咬你的脚。” 常然咽了一口口水，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我一定听话。护士姐姐你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方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 “嘿嘿，知道了。” “不要再往那边去了，去广场上晒晒太阳吧。” “好。” 常然转身向广场走去，立刻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无法控制的病人。 这让常然想起了王章说过的话。 “有那么几个人不信邪，大半夜地盯着镜子看，没多久就疯了。疯了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被关进了那里面。 至于是怎么死的，还不得而知。 常然径直向王章走了过去，广场上还是和昨天一样，长椅上只坐了一个人。 王章看着常然走了过来，立刻伸出了手：“慢着！这里不能坐，你有什么话站着说吧。” 常然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违背王章的话，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那里。 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至少王章的话现在有了七成的可信度。 “303号病房的隔壁，那个小房间是什么地方？” 第7章 违反规则 王章看着常然，咧开了嘴笑了起来，但常然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你发现那个地方了？” 常然没说话。 王章脸上的笑容诡谲，看着常然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猎物。 看着常然没有说话，王章自觉无趣，砸吧了两下嘴。 “就是个禁闭室而已，不是什么很特殊的地方。” 常然蹲了下来，让自己舒服一点。 “那些个死了的人，是不是都是被关进去之后死的？” 王章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是，但也不是被关进去了就会死。你想被关进去试试？” 王章的话让常然毛骨悚然，明明站在阳光下也并不觉得温暖，反而彻骨生寒。 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这规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要想找死，我不拦你。”王章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违反规则就会被关进去，你随便试去吧。” 常然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王章绝对不是什么精神病。 “我想从这里逃出去，帮我。” 王章嘲讽似的一笑：“为什么帮你？” “我要是能出去，我可以把你也带出去。” “哈！”王章扬起头，示意常然看看那些个在广场上游荡的人，“那些个人，之前都和你抱着一样的想法，结果呢？” 常然向后看去，广场上有不少人在那里慢悠悠地散步，无论他们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们的眼神都是呆滞的。 有那么两个人眼里还闪烁着一丝挣扎，但表情已经麻木了。 常然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们彻底丧失了离开这里的期望。 不是肉眼可见的恐怖，而是一种微妙的诡异气氛在心底里蔓延。 “算了，好人做到底。”王章说着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所有的患者都是人，但是人的患者一定会帮你。” 这话让常然想到了病房里面的那个蘑菇男，明明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还是叮嘱他要避开那个人。 “怎么分辨他们？” “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王章咧着嘴笑，脸上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已然十分苍老。 “我就算了。”王章摸着下巴，语气遗憾，“都在这待着二十多年了，习惯了。” 二十多年…… 这几乎是常然不敢想象的时间长度，也难怪王章没了想出去的方法。 常然定了定心神，继续问道：“候诊大厅那个通往二楼的楼梯，那上面有一扇门，上了锁，怎么打开？” “该打开的时候，它就会打开了。” 王章说完这句话便闭口不言，不愿意再给常然任何一句回答。 任凭常然怎么追问，他都不出声。 眼看着那些患者忽然起了身，常然意识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前往礼堂的路上，常然再一次看见了墙面上的那条规则。 “请勿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如需外出，请别被发现。” 外出活动。 常然把这四个字在心里咀嚼了一遍。 根据疯人院的作息安排，从中午十一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所有的医护人员和患者都不会出现在外面的广场上，如果他要进行尝试，那这个时间段是最好的时间。 坐在礼堂里，常然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 护士将手册发放到他们手里，常然翻看了两眼，上面写着一些不允许做的事情。 等到手册发放完毕之后，护士长开始带头朗读。 “请勿在广场上蹦跳。” 病人们十分配合地跟着读：“请勿在广场上蹦跳。” “请勿脱下病号服。” “请勿将误拿的药物归还，请及时找水服用。” “请勿于晚上十一点后前往水房。” “请勿违背以上规则。” 摆在明面上的规则似乎只有这五条，常然一一记下。 除了第三条让常然觉得奇怪以外，剩余的四条看上去都合情合理。 在礼堂里找了一圈，常然终于找到了方祥的身影。 方祥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护士服，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和其他护士不一样，她脸上没有那种应付工作的表情，反而是十分警惕地在打量整个礼堂里的人。 似乎是害怕被人发现，方祥没有抬起头，眼眸微垂，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然后又收回目光，看上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确定了方祥的位置之后，常然暂时放下了心。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方祥至少是个正常人。 而且……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吃完了饭，常然径直走到了方祥身边，后者被吓了一跳。 方祥上下打量他一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带上了几分警惕。 发现常然没有别的举动之后，稍微放松了一点。 “常然？你找我有事吗？” 听着她试探的语气，常然更加确信这是个可以相信的人了。 “如果违反规则，会发生什么？” 方祥皱了皱眉头，开口的回答却不是常然想要的回答。 “也不会发生什么，只是为了方便管理。你要听话，别捣乱。” 常然看了她一眼：“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方祥的眼神明显就变了，但似乎拿不准常然的话是不是真的。 “安保室的规则解法，趁着保安进来的时候利用视觉死角逃出去，不需要钥匙。”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看向常然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警告。 “那就更不要违反规则，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违反规则会发生什么？” 方祥目光复杂：“会被关进禁闭室，也有可能直接就死了。” “禁闭室里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话音刚落，常然瞬间脱掉了身上的病号服，只剩下里面一件打底的短袖。 一瞬间，整个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包括王章。 护士长看见常然脱掉了病号服，顿时面色铁青。 “9357号！你在干什么？！” 方祥也被吓了一跳，抓着病号服就往他身上披。 “你想死别带上我啊！” 话刚说完，方祥就跳开了。 周围顿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 不知是耳鸣还是其他原因，常然几乎听不到护士长说了什么，却可以听见什么东西在爬行发出的婆娑声。 第8章 禁闭室 下一刻，几名护工扑了上来，将常然按倒在地。 “把他送去禁闭室！”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给常然穿上了约束衣，押着他走到了禁闭室门口。 看着面前那扇漆黑得有些发亮的铁门，常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坦然地走了进去。 或许是没有见过这么配合的病人，几个护工都愣了一下，随后关上了门。 在进入的那一刹那，常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白色。 是之前见过的那只白猫。 它乖巧地蹲在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常然看，看得他发毛。 只听刺啦一声，探视窗被关上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一丝的光线都没有。 常然往里面走了一步，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清脆的断裂声在禁闭室里回荡。 几分钟后，常然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至少能够看见一点东西了。 他往脚底下看去，一截长棍形状的东西已经碎成了两段，正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他蹲了下去，定睛一看。 是一截骨头。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但可以肯定，是骨头。 常然心头一颤。 这里是疯人院，没有这么大体型的动物。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禁闭室里太过安静，以至于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地面上有很多灰，看样子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在薄灰的底下藏着一层凌乱的脚印，大约是上一个被关到这里的人留下的。 常然继续往里面走。 整个禁闭室不大，大约宽两米长三米的空间，正中央有一把椅子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看上去很干净，没有常然想象中的血迹。 但他不敢坐。 就在椅子右后方的角落里，常然看见了一堆白色的东西。 走过去一看，是一个被做成了骷髅堆模样的蜡烛，有燃烧过的痕迹，但现在是熄灭的状态。 但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却真真实实地堆放着一堆骸骨。 “滴答。” 一声轻响激起了常然身上的汗毛。 “滴答、滴答……” 不断有水滴落下的声音传来，常然却不知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禁闭室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常然甚至嗅到了空气中的水汽。 潮湿、阴冷。 常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忽然，眼前变亮了一些，常然看见面前的墙壁上有一行字。 “请在椅子上坐下，接受你的惩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勿出声，请勿离开椅子。” 刚看完这行字，空间再度暗了下去。 常然扭头看向了门的方向，刚才好像有人打开了探视窗。 看着那把椅子，常然有些犹豫。 抬起脚，却发现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层黏糊糊的东西，想要走动变得十分困难。 就在半分钟之前，常然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敢再犹豫，常然赶忙坐到椅子上，目光仍旧在四处游移。 脚腕上忽然传来了缠绕的触觉，常然低头一看，一条大约一根手指粗细的小黑蛇正缠绕在他的脚腕上，抬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猩红的蛇信子不时吐出，常然顿时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无论他如何甩动自己的小腿，那条蛇都稳稳地缠绕在他的脚踝上，甚至还有要往上攀爬的趋势。 紧张和恐惧让常然口干舌燥，再想想自己看到的东西，有一半可能都是假的。 常然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但潮湿的空气几乎要令他窒息。 空气中传来一股腥臭味，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样。 腥臭味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血腥味，直到这股味道越来越近，常然才忽然意识到，好像从闻到这个气味开始，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往身后看去，原本可以朦胧看见的蜡烛和骸骨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瞬间，腥臭味已经到了常然面前。 一股冰冷又坚硬的感觉缠上了常然的脖子，还在滑动。 脖颈处一片湿润，常然不自觉地扬起了脖子，试图减轻自己的恐惧。 黏稠的液体从脖子上滑落，常然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黏腻湿润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舔舐着他的脖子。 就好像在找一个好下口的位置，锋利的牙齿还不时在脖子上剐蹭一下。 常然心脏狂跳！ 就当常然以为自己即将丧命于此的时候，身上的那些感觉却在逐渐消散。 滴水的声音还在持续，常然大口喘着粗气，一声不敢出。 那些细微的声音还在回荡，什么都看不见，也就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恐惧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看上去毫无危险，但当你步入其中，却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你溺毙。 不知过了多久，腥臭味逐渐散去，一股光亮出现在常然的视线中。 地板上暗红色的痕迹正在褪去，方祥就在门口站着。 “还活着吗？” 常然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还、活着。” 方祥这才走了进来，把常然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趁着有光的时间，常然赶紧环视了一圈禁闭室，什么都没有。 没有可以滴水的地方，空气也并不潮湿，恢复视觉那一瞬间看见的暗红似乎也是他的幻觉。 只有角落里的骸骨和蜡烛是真实的，墙壁上的那行字也早已消失不见。 更不用说他看见的小黑蛇和那股腥臭味，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但方祥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她瞥了常然一眼：“别看了，门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方祥在，常然也没有执着地去探寻这些东西。 迈出禁闭室的那一瞬间，太阳光照得常然看不清东西。 一只手挡在了他的眼前，挡住了刺眼的太阳光。 “把眼睛闭上，我牵着你走。” 常然照做：“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刚刚一点，你在里面待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常然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饥渴，在禁闭室里仿佛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又或是太过于恐惧。 二十四小时之内，常然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等待惩罚的来临。 最让人恐惧的就是未知，而常然不仅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惩罚何时来临。 第9章 为什么你是护士 方祥没有带着常然回到病房，而是来到了活动室。 “现在是午休以及读书的时间，你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看着满屋子的病人，或坐或立，常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方祥拿来病号服，将常然身上的约束衣脱下，然后换上病号服。 “无论如何，病号服不能再脱了。”方祥说着皱了皱眉头，“我的身份和你不一样，但如果你再违背一次铁规则，你真的可能会死。” 方祥的话让常然回忆起了禁闭室里的遭遇，诡异的恐怖仍旧包裹着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抿着嘴点了头：“知道了。” 简单交代完之后，方祥瞥见了一个身影。 她拍了拍常然的肩膀：“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在看你？” 常然以扭头就看见了王章坐在角落里的懒人沙发上正冲着他笑，和整个活动室里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看上去十分诡异。 思来想去，常然还是决定过去找他一趟。 “这个王章，你有没有什么了解？” 听见常然的问话，方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回答道：“没什么印象，需要的话，我之后可以回护士站那边查查他的档案。” 常然点了点头，向方祥发出了邀请：“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方祥犹豫了一下，随后跟着常然走到了王章面前。 王章和之前一样翘着二郎腿，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常然刚走到他面前，他就开了口：“早就说了你小子这就是找死的行为！怎么样？禁闭室够不够劲啊？” 话音刚落，常然的脸色就黑了下来，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王章一开口就奚落他。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常然一扭头就对上了方祥笑弯了的眼睛。 后者赶忙摆了摆手，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不好意思，你继续。” 常然满脸无奈，偏偏自己摊上这俩人了。 “我在禁闭室里，还是发现了一点东西的。”常然说着指着王章身旁的那个懒人沙发问道：“这里可以坐吗？” 王章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常然竟然不接自己的话。 “你坐吧。”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常然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懒人沙发上。 他目光看着方祥，没给王章一个眼神。 “里面几乎一点光都没有，我一进去就踩着了一截骨头。”常然声音不大，却在卖关子，“我怀疑，那是人骨。” 方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四下张望了一圈，活动室里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可以判断得出来，朝他们看过来的人，多半都是想出去的。 常然的这两句话无疑激起了他们心底里的一丝骐骥。 方祥挪动了一下，挡在了常然的面前，声音也放低了许多。 “除了人骨，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方祥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从我来到这里开始，那个禁闭室一共就进去过五个人，也就打开了五次。我每次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总是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这次轮到常然皱眉了。 “你去接我出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看到吗？” 方祥摇摇头：“护士长让我去接你的时候我还高兴了一下，结果进去之后只看见了墙角的骨头，其他的就没看到了。” 常然松了一口气，要是方祥连地上的骨头都没看到，那他真的要恐慌了。 “在另一个墙角，还有一个骷髅形状的蜡烛，燃烧过。” 方祥倒吸一口凉气：“奇怪，被关进去的人都是穿着约束衣进去的，怎么可能有燃烧过的蜡烛呢？” 常然问道：“你有看见蜡烛吗？” “没有。”方祥回答得十分果断，“如果有蜡烛，我一定会注意到。” 一旁的王章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插了话：“每个人进去，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 常然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你有没有看到墙上的字？” “这个看到了。” “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坐在椅子上才触发了什么，但我被关的时间有点久，被吓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常然咽了口唾沫，一整天没有进食进水，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在你进来接我的时候，我看见房间的地面上有暗红色的痕迹，但很杂乱，看不出来是什么。”常然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饮水机，“帮我倒杯水，我现在没力气了，谢谢。” 方祥这才留意到常然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赶忙起身去给他倒水。 一杯水下肚，常然闭上眼睛缓了缓神。 “暗红色的痕迹？是血吗？” 常然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只看到了一眼。” 王章见常然他们不搭理他，忽然有些急了：“你问我啊！我知道。” 常然这个时候才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怎么？你现在想出去了？” 王章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搓着手：“嘿嘿，那不是之前看你傻愣愣的没什么可能吗？现在有了这位小妹那就不一样了啊！” 常然不明所以：“总不能多了个妹子你就觉得出去的希望变大了吧？” 话音刚落常然就被方祥瞪了一眼。 王章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她是护士啊，能知道的东西比咱们俩可多多了。” 话说到这里常然才注意到了一个被他们忽略的事情。 他扭头看向方祥，目光中带着些提防。 “方祥，为什么我们都是病人，你是护士？” 方祥语塞：“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你一样，从保安室出来之后就进了大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个护士拉着我就问我跑哪去了，说是该我值班了。” 常然和王章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跟性别有关是不大可能了，病人里男女都有，工作人员当中，护士都是女的，护工都是男的，清洁工有男有女，医生常然见的比较少，还不清楚基础盘。 但直觉告诉常然，方祥身上的迷一定很重要。 王章瞅瞅俩人：“那你俩现在有方向了吗？” 常然和方祥齐刷刷地摇头。 方向他们现在还真是一点都没有。 第10章 那里好像有扇门 看着两人低沉的模样，王章提出了一个方案。 “在这里找不到，不如去其他病房看看。”王章笑笑，“我听说其他病房好像跟咱们病房不大一样，你可以去问问。” 常然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下意识地认为，病房都是病房，还都是一起管理的，总不可能差距太大。 但眼下这座疯人院不能以常规的思维去理解了。 王章紧跟着又补了一句：“你俩要是能出去，一定别忘了捎我一把啊！” “放心。” 眼看着午休时间过去了，又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常然带着方祥开始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看，从第四病区开始，一路走到第一病区，最后回病房的距离也不会太远。 刚到第四病区，常然就愣了一下。 在白色的门当中夹杂着一扇纯黑色的门，十分显眼。 常然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号，404号病房。 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扇漆木的门板，连带着门把手都是黑色的，只有门牌号用了红色的漆，看上去十分显眼。 方祥往前冲了几步才发现常然没有跟上来，又折返了回来。 “常然，你盯着墙在看什么？” 常然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是说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感情这扇门他之前就没有看到过！ 常然冷静了一下，开始描述自己看到的画面。 “我在这里看到了一扇门，门牌号是404，但是门有点窄，我要进去可能都得侧身。” 常然说着比划了一下，他的肩宽已经偏窄了，但在这扇门的面前，仍然需要稍微侧身才能进得去。 “嗯，要侧身。”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常然继续说了下去，“门是黑色的，门牌号是红色的，漆木门，看上去很光滑。” 说完，常然一扭头就看到了方祥一脸惊恐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来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座疯人院里有404号病房。” 显然，和常然预料得一模一样。 方祥自顾自地解释着：“我发现没有404号病房之后就问过，其他护士跟我说，404这个数字太不吉利了。她们说很多医院都不在乎这些，但是日子久了就会发现，什么4号床，4号病房，这些地方是最容易死人的，所以这座疯人院在建立之初就没有404号病房。” 常然听到这里稍微回忆了一下，他们那个病房似乎也没有4号病床，3号之后直接就是5号，收尾是9号病床。 “那104号病房呢？” “不知道，可能两个四包着一个零就比较特殊吧。” 方祥说着脸色已经白了，拉着常然就要离开。 “你还是别想着进去了，这鬼地方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常然没有拒绝，只是那鲜红的四个数字仿佛有什么吸引力一样，迫使他挪不开目光。 常然站远了一点：“你来看看，这边的这堵墙是不是比其他两个病房中间的墙要宽一些？” 方祥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面色更加恐慌了。 “都是一样的宽度。” 常然沉默了。 如果这扇门后面有空间，那不符合常理。 但如果没有……这扇门的意义是什么？ 看着方祥那副害怕的模样，常然没有坚持己见，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走吧，我们去找找哪个病房里有能帮得上我们的人。” 方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路从第四病区走到第一病区，没有看见什么很奇怪的人。 又或者是因为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不少病人都没有待在病房里。 直到路过104号病房的时候，常然停下了脚步。 一抹红色吸引了他的视线。 在2号病床上，一个梳着低马尾的女生正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方鲜红的手帕，嘴里哼着歌。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了104号病房。 刚迈进去，还在病房里的病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唯独那个女生没有。 几双眼睛盯得他们浑身发毛，好在他们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不多时，女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异样，扭过头看着他们。 看到女生的眼睛，常然心中一紧！ 这个女生的眼睛比正常人要大一些，顺着阳光的方向可以看得见她的瞳孔是长条状的，而不是圆形的。 女生看了他们一眼，似乎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又慢慢把头扭了回去，继续哼着歌。 常然大着胆子往里面走，走到了女生面前。 “你好。” 女生没有理他，目光紧紧盯着手里的手帕，但嘴里不再哼歌，似乎打算听听常然准备说什么。 常然无助地看了方祥一眼，完全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你问问她，这里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要不你来问？都是女生，可能有共同话题一点。” 方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常然了然。 以方祥的身份，很容易让病人们警惕起来。 “我是新来的，可以做个朋友吗？” 女生这时有了一点反应，她抬起头看了常然一眼。 看着那双眼睛，常然没来由的紧张，仿佛自己心底里的那点小心思已经全然被看穿了。 直到女生再度低下头去，常然才喘过一口气。 压迫感。 这个女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只是一眼就可以带来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看她不说话，常然对刚才的目光仍旧心有余悸，打算换个目标。 方祥也没有劝阻，跟在常然身后准备离开。 就在两人快要迈出病房的时候，女生忽然开口说话。 “如果你……七天之内不能前往二楼，你会死哦。” 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在了常然的心头！ 他回头，再一次对上了女生的双眼，和刚才有所不同，女生的脸上出现了几根胡须，那是猫的胡子。 “神，已经盯上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常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她面前，“神是什么？前往二楼的那扇门要怎么打开？！” 沉默。 在禁闭室里感受到的那股仿佛能将人溺毙的静谧再次袭来，常然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刚才她说的神，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11章 三号病区 常然逐渐冷静了下来，那个女生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看样子，从她的嘴里是无法获得其他消息了。 来到走廊上，常然靠着墙稍微休息了一会。 这种谜底就在眼前，却无法得知的感觉并不好受。 方祥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目光停留在走廊上的几个病人身上。 他们正排成一列，手搭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在走廊上来回游走。 片刻后，常然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 “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女生的资料。”常然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你们医护人员应该有资料室或者档案室吧？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带进去？” 方祥蹙起眉头：“把你带进去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先在里面查查看，看看有没有跟她所说的话相关联的记录。” 说着方祥想到了一个地方：“活动室，你可以去活动室看看。那里有很多书，上面说不定有某个知道内情的病人写了什么。” “行，兵分两路，晚上吃饭的时候再碰面。” 常然二话不说朝活动室走了过去，方祥在原地站了一会，也开始去寻找线索。 活动室附近倒是没有什么病人聚集，安静得不像是在疯人院里面一样。 一推开活动室的门，常然愣了一下，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翻阅书本，他认真看了一眼，封皮上写着“疯人院日记”五个大字。 那个笔记本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旧了，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又被多少人翻阅过了。 听见有人进来，那人也抬起了头。 只凭这一眼，常然就断定这个人是同类。 疯子的眼里可不会闪烁着自信到近乎自大的光芒。 他走了进去，从左手边的第一个书架开始翻找，架子上大多是一些童话书，完全就是给小孩子看的类型。 正翻找着，身后那人忽然开了口。 “常然？我听说过你，你胆子很大，命也很大。” 常然有些难堪，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出名，弄得谁都知道他的名号。 那人向他走了过来，伸出了手，眉眼间却很是高傲。 “我叫辛宁，跟我合作，你一定不会后悔。” 常然眯起眼打量了他一下，不甘示弱：“要合作得有诚意，先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辛宁笑了起来：“你是第一个跟我谈条件的人。那行吧，勉强告诉你一条信息，谁让你时日无多呢。” 常然瞬间皱紧了眉头，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说他快死了的人。 他甚至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如同王章说的那样有什么东西，要不然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说？ 辛宁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常然脸上的表情一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个地方就跟打游戏一样，你想打开二楼的那扇门，肯定要拿到钥匙，但是钥匙在谁手里呢？”辛宁颇为恶趣味地笑了起来，“以下为收费信息，想知道你得拿东西来换。” “合作，怎么样？”常然干脆果断，“你应该在这里也待了很久了，但你没那个胆子去尝试那些规则，我们正好互补。” 话音刚落，常然看见他的目光挪向了门口的方向。 “哎呀呀，有人来了。看来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可惜了，时机不太好。” 常然扭头向门口看去，方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显然也没有料到这里除了常然还会有其他人。 “我查到了那个女生的信息，想着过来和你说一声。” 辛宁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朝常然示意了一下，放在了窗台上。 “你想看的东西，我放这了。” 说完辛宁就转身离开了。 活动室里一时就只剩下了常然和方祥。 常然走到窗台边上，拿起那本笔记翻看了起来。 “你说你查到了，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方祥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辛宁身上，被常然问到后稍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那个女生被送进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一直说奇怪的话。”方祥略微回忆了一下，“根据档案记载，她是孤儿，寄养在亲戚家。本来没什么事，但她嘴里总是念叨着什么报应、业力、清算、神谕、神罚……等等诸如此类的词，似乎还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似乎和常然的遭遇对上了。 “她的亲戚一家被她吓得不行，就把她给送这里来了。她送来的时候才十二岁，在这里已经待了快八年了。” 如果是在之前，常然可能会同情这家人，但在见过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之后，只觉得双方都无可奈何。 手里的笔记本已经翻看了大半，常然也没有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这上面都是一些破碎的语言，看上去十分混乱，几乎无法组成句子。 零碎的那么几句话也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方祥凑了过来，看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也是愣了一下。 “这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常然也回答不上来，但句子如果打乱重组的话，倒是有那么一两句能用的。 “你看这一句，如果重新组合一下，就会变成‘她的玩偶会吃人，慎去’。” 方祥更迷糊了：“她……这个范围也太广阔了一点。这里的小孩子没有五十个也有三十了，都在三号病区，要排查起来还真是挺困难的。” 常然本来还有些不知所措，听到方祥这句话后立刻来了精神。 “过去看看，一定会有线索的。” 三号病区倒是十分热闹，常然之前过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才发觉，这里住着的几乎全都是小孩子，年龄区间大约在六岁到十二岁左右。 他们在103号病房遇到的那个猫女，很有可能最开始也是住在这个病区。 病区前后也没有护栏，不像是独立管理的病区，但在吃饭的时候常然却没有看到他们。 方祥在一旁解释：“他们的餐食是独立制作的，小孩子嘛，肠胃要脆弱一些。” 三号病区的走廊上，不少孩子都在追逐打闹，却没有人来管。 小孩子的哭闹声听得常然有些心烦意乱，目光在病房里搜寻。 三号病区的病房容纳的人数要更多一些，每个病房有十张病床，规模也和其他病房不大一样，看上去要更深一些。 第12章 进入疯狂 三号病区里疯闹的小孩挺多，但暗暗静静坐在那里的也有不少。 常然的目光最终落在了302号病房的一个女孩身上，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却很难过。 再一看，她身旁的那几个女孩手上都抱着自己的玩偶，几个女孩坐在一起，却也不说话。 似乎有些排挤的意思，那个女孩坐在了比较远的地方，没有和她们坐在一起。 听到脚步声，几个女孩都扭过了头，在看到方祥之后就撤回了目光。 只有那个小女孩跳下了床，冲到了方祥身边。 “护士姐姐，我的娃娃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回来？” 小女孩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常然，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惧怕的神色，拉着方祥的衣摆就躲在了她身后。 常然面色凝重，在方祥看来，这个小女孩可能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可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女孩皮肤惨白，瞳孔比一般人大很多，几乎整个眼眶里都是黑色的，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活人。 病房里的其他病患只有少数几个看上去不奇怪，其他人或多或少看上去都不像正常人，要么是多了点什么，要么干脆就不是人形。 方祥看了看常然，问道：“要答应吗？” 常然蹲了下去，让自己和她处于同一高度。 “小朋友，你还记得你的娃娃掉在什么地方了吗？” 小女孩瞥了他一眼，对着方祥说道：“我记得我在活动室里玩过，之后就不见了。” 方祥见状又解释了一道：“他们的活动时间和你们是错开的，你没见过他们很正常。” 小女孩却立刻反驳了起来：“不是的，我是晚上丢在那里的！” 方祥立刻严肃了起来：“你晚上去那里干什么？不知道晚上不能离开病房吗？” 方祥凶狠的模样把小女孩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 “我的画笔忘在活动室了，我就是想过去拿一下……” 拿了画笔丢了玩偶，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丢三落四的。 常然耐着性子继续问她：“你之后没有过去找过吗？” “不敢，晚上不能离开病房，那次被发现之后护士姐姐们就对我看得很严了，我也怕护士长阿姨骂我。” 常然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麻烦。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行吧，我试试，不一定能给你拿回来。” 常然有些为难，刚才去活动室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在活动角那里有一堆玩偶，旁边还有专门装玩具的箱子，一看就是为了这些孩子专门隔出来的一个活动角。 但那堆玩偶仅凭目测就有几十个，更不用说要从中找到小女孩的那个玩偶。 “谢谢哥哥！” “你的那个玩偶有什么特征吗？” 小女孩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拿手比划着：“大概这么大，是只兔子，耳朵是垂下来的，眼睛是红色的口子，是粉白色的。” 得到了详细信息之后，常然和方祥返回了活动室，将那一堆玩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一只对应的玩偶。 两个人累得坐在地上喘气，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行了。”方祥摆着手，“这里的玩偶也太多了一点吧？” 常然看着面前堆成山的玩偶，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放在上面的都是比较大的玩偶，而在这底下还有无数个跟那个小女孩描述的大小一样的玩偶。 要在这其中找到他们要的那一个，就得一直弯着腰，不断地去分辨。 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面前的玩偶堆已经见了底。 常然用目光扫过去，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红色眼睛的兔子玩偶。 深呼吸了一口气，常然把最后剩下的那一堆也翻找完了，没有他们要的。 “这里没有。”常然皱着眉，“有没有可能她记错地方了？” 方祥却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他们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只在三号病区、活动室、礼堂以及广场。广场上几乎没有藏东西的地方，礼堂每天都有人专门打扫，如果发现了遗落的东西，会送到护士站。” 一楼一共有两个护士站，但从方祥的话里，她似乎没有看见任何人送来玩偶。 “那病区和活动室呢？” “病区也有人打扫，活动室有人打扫，但是一个玩偶不会很放在心上，也很难分辨是谁的，有很大的概率直接放在这里了。” 常然沉默了。 照这样说，只有这里有可能，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片刻后，常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我们晚上过来就可以找到了。” 方祥一愣，随后呵斥道：“你疯了吗？！脱病号服就已经让你进禁闭室了，你还想再进去一次不成？” 常然笑了笑：“我还真想再进去一次。” 禁闭室带来的恐惧还未消散，但危险与机遇并存。 或许再来几次，他就可以看清楚地板上的暗红色痕迹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方祥皱紧眉头，低声骂道：“疯子！你想找死别拉上我。” “那行，我晚上自己来。” 常然说着就动手把那些玩偶放回了原味，然后前往礼堂。 吃过晚饭之后，常然哪里都没去，回到病房养精蓄锐。 王章很快看出了常然的异常：“你晚上打算干什么？” 常然闭目养神：“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 王章沉默了片刻，说出了和方祥一样的话。 “疯子！” 常然听到这话乐了，坐了起来，盯着王章的脸看。 “你想知道在我眼里，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常然笑容诡异，“我现在理解你跟我说的话了，因为你的身后也跟着东西。它正张牙舞爪，爪子已经搭在了你的脖子上^” “别说了！别说了！”王章尖叫着，顿时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 “哦，原来是这样。你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了，但你不知道怎么拯救自己。” “我让你别说了！” 王章说着就冲上来掐住了常然的脖子！ 此时的常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王章身后的东西。 五只眼睛分别看向了不同的方向，圆溜溜的脑袋上没有一丝毛发。 第13章 别被发现 从禁闭室里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常然就发现有许多地方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在高强度的恐惧的冲击下，面对这些怪异的现象，常然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反倒是王章，常然只是描述了一下他身上的东西反应就这么大。 常然盯着王章身上的那个玩意，脑袋挺圆，长了一张狗嘴，牙齿很尖，但头上没有耳朵。 两只前爪紧紧地扒在王章的肩上，右前爪靠近脖子，看上去都十分枯瘦，和它的那个大脑袋不成正比。 仔细一点看，那个脑袋上的皮肤很薄，似乎连血管都可以看见，隐约有几根稀疏的毛发，看着不是很清楚。 不仅仅是王章的身上有，病房内一共八个病人，包括王章在内有五个人身上都有类似的东西，加上他自己身上的那一个，估计整个疯人院最少有百分之六十的人身上都有这些玩意。 每一个人身上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甚至长得有点可爱。 王章满脸惊慌地看着常然，嘴里的语句破碎. “不能说……不能说……它、它会吃了我的……”王章举起自己的手，他的小拇指已经不见了，光秃秃的，“这个！这个就是它吃掉的！啊啊！！快滚开啊！” 说着王章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背，似乎想把自己身上的那个东西给弄下去。 但他的手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穿过了那个东西的身体。 不是实体。 那怪物似乎意识到了常然在看它，咧着嘴，仿佛在笑。 常然几乎可以闻见它嘴里的腥臭味，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怪物很快去看其他人，五只眼睛，没有看向同一个方向，但只是打量了一圈就又转了回来。 显然，它只对王章有兴趣。 常然看了看其他人身上的怪物，似乎都是如此，它们只对自己盯上的猎物有兴趣，然后慢慢地等待他们触犯规则的那一刻。 想到这，常然不由得觉得脖颈处一凉。 他身上的那个东西，该不会也在等候这样的时刻吧？ 王章再没有精力来和常然搭话，他背上的那个怪物咧着笑，最中间的那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章。 常然咽了一口口水，躺回了床上，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很快护士来查房，王章也冷静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喘着粗气，手在不停地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常然睁开了眼睛，此时已经过了零点，是出门的好时机了。 从床上翻身坐起，常然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熟睡当中，包括他们身上的那个怪物。 王章背对着他，常然恰好能够看见怪物的下半身。 背部下来之后直接就是腿了，两条腿跟鸡爪一样小，就仿佛是萎缩了一样。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常然起身走到病房门口。 想起他们在礼堂里朗诵的规则，他有些犹豫。 打开门之后，一阵风吹过。 常然站在病房门口，一丝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走廊上有脚步声，声音的来源是候诊大厅的方向。 如果常然没有听错的话，那个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走来。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规则说得很清楚，不要离开病房，那么他只要站在门内就可以了。 常然想看看，夜半时分，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气流逐渐变得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 常然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一阵风抚到脸上，常然听见脚步声已经到了面前，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直到脚步声远去，常然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失明了。 一时间冷汗浸透了衣衫，如果他刚才贸然走到了走廊上，那么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失明而困在原地，然后任人宰割。 好在失明的时间持续得不长，大约两分钟之后，常然就恢复了视觉，那个怪物的作用似乎就只是让人是去视觉而已。 常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了自己必须要避开这个怪物。 刚刚不过就是一阵风而已，他就直接丧失了视觉，要是有了接触……根本不敢想象。 走到走廊上，路过病房的窗户时，常然看见了自己背上的东西。 不是具象化的，反而就是一团黑影，和王章之前说的一模一样，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知道自己背上是个什么怪物了。 不过它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深灰色，纵使是在窗户的玻璃上，也十分清楚。 连眼睛都没有，只是一团黑影而已。 看样子，要确定它的形态，恐怕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常然松了一口气。 至少短时间内这玩意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了。 时间不等人，常然赶忙前往活动室。 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了他自己的脚步声。 来到活动室门口，常然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好在没有上锁。 那个不能离开病房的规则似乎只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而存在的，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来阻止他。 这让常然想到了他在墙上看到的规则—— “请勿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如需外出，请别被发现。” 所以，只要不被发现就安全了吗？ 正思索着，一束光线闯进了常然的目光之中。 常然下意识地靠墙蹲下。 手电筒的光来回扫过，常然朝着堆着娃娃的角落爬了过去。 刚躲好，巡夜的人就推开了门。 “这门怎么是开的？”巡夜人嘀咕一声，拿着手电筒在活动室内扫了一圈，“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人？” 巡夜人站在门口，望着活动室内的那堆玩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大晚上看着一堆娃娃盯着自己，也是怪渗人的。 犹豫半晌之后，巡夜人没有进来，而是将门带上之后就离开了。 常然松了口气，挪开了自己面前的那个大玩偶，刚准备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忽然发现在里自己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散落在地上的人形娃娃。 一时间，常然后背发凉。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动了一个玩偶，没有动其他的。 更不用说，那娃娃离他还有点远。 第14章 她看上去坏坏的 常然盯着那个娃娃看了几眼，人形的娃娃比动物造型的看上去要阴森多了。 犹豫片刻，常然径直走向了门口，拧动了一下门把手，门却没有如同预料中的那样打开。 那个人把门锁上了？ 不对，疯人院里的门几乎都是不带锁的，一旦病人把自己关在了封闭的空间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一定了。 常然有些心慌，用力拽了两下也没能把门拽开。 常然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找那个小女孩的娃娃。 一回头，常然就看见了一个一样打扮的小姑娘正抱着玩偶站在那里，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常然。 一瞬间，常然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险些喊出声来！ 这小姑娘看上去挺正常，唇红齿白的，长得又可爱，一眼看上去就招人喜欢。 可现在是大半夜，而且常然可以确定，刚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常然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小姑娘手里的玩偶身上，粉色的垂耳兔，眼睛是红色的扣子，就是他要找的那个。 小姑娘察觉到了常然的目光，一下子抱紧了手里的玩偶，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是谁？” 清脆、稚嫩的声音在活动室里响起，常然愣了一下。 小姑娘继续逼问，抱着玩偶的手抓得更紧了：“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这里的病人，帮一个小朋友来找她的娃娃。”常然耐着性子回答着她的问题，指了指她手里的玩偶，“你手里的那个娃娃，能不能给我？” “不行！这是我的！” 小姑娘皱起眉头，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侧着身子，生怕常然把她的玩偶给抢走了。 常然也只觉得头疼，他根本不擅长应对小孩。 常然看着她身后的那堆娃娃，十分无奈。 “你有这么多娃娃，为什么非要这一个呢？”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因为只有这一个是我的，你们谁都不可以拿走。” 看来还有人来过这里。 是那个辛宁吗？ 常然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这小姑娘越看越像那个小女孩。 忽然！ 一个想法从常然的脑海中闪过。 他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不像个活人，更不像个正常人，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看上去更像是个人类。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常然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换个角度进攻。 “你为什么在这里？小孩子晚上不回房间睡觉，是会被怪物抓走吃掉的。”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惧怕，脸色都白了些。 “我回不去了……那个姐姐说我只能待在这里了，她还抢走了我的朋友……” 听着小姑娘的话，常然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个完整的情节。 她来这里找自己的画笔，之后就再也没能从这里离开。 至于那个小女孩被排挤的原因……恐怕是因为那些个小孩子和他一样，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能不能把你的娃娃借给我？”常然说着向她伸出了手，“我能让你回去。” 小姑娘盯着常然看了半天，勉强把玩偶递给了他，还故作凶狠地威胁道：“你要是骗我，我就让你背上的东西把你吃掉！” 奶声奶气的威胁对常然造不成任何伤害，甚至还有点好笑。 “对了，白天为什么没看见你？” 小姑娘摇摇头：“天一亮我就特别困，一直在睡觉，直到天黑了我才醒。” 话音刚落，活动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常然赶忙解释道：“别急！这是好人。” 小姑娘立刻皱起了眉头，靠近了一些，拉了拉常然的衣角，低声说道：“她看上去坏坏的。” 一句话弄得常然一头雾水，他怎么就看不出方祥哪里坏了？ 方祥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愣了愣：“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孩子？” “这个待会跟你说。”常然看了看门，“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方祥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人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然后就听见你拽门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把门锁上了。” “这钥匙不应该只有工作人员才有吗？” 方祥摇头：“理论上是这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行，咱先出去，我跟你细说。” 小姑娘拽着常然的衣角，警惕地看着方祥：“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常然一愣，只是应了一声。 小姑娘很快松开了手。 离开了活动室之后，常然立刻往107号病房走去，方祥跟在他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回到了病房内，常然才放松下来。 方祥这才开了口：“走廊上有什么？这么紧张。” 常然这才把刚才自己经历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连带着自己的猜疑都跟方祥说了。 后者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对这个小姑娘不太信任。 “常然，我警告你，有些人看上去像人，但可不一定真的是人。” “那总得试试才知道。”常然语气轻松，“要是弄错了，再回头也来得及。” 方祥默默点了点头：“你没事就行，我先回去了。” “行，你小心点。” 方祥很快离开，常然在原地站了一会，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常然就被叫了起来，一切看上去十分平静，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章还和之前一样，咧着个笑，但目光明显呆滞了许多。 一行人被拉到广场上跑步，常然混在队伍里，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要是他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了走廊上的那玩意，他总得想个出路。 晨跑之后就是休息时间，刚才他们跑步的时候一直都是贴着墙根跑，完全避开了广场的中心地带。 那个拖着斧头的保安也始终在大门口徘徊，仿佛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只是在执行巡逻的命令一样。 常然多看了两眼，在大门之外是一片海域，今天天气难得的不错，却也没有看见鱼儿跃出水面。 海面平静得像一滩死水，能将人溺毙。 早饭时间，常然看着身旁的人，今天王章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坐在了一块，目光闪烁，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第15章 我可不想当垫脚石 常然瞥了他一眼，偏偏王章只是看了他两眼，什么也没做。 眼看着护士已经走到了身边，常然也来不及多想，刚接过药准备吃下去，王章却突然伸出手从他手里抢过了药！ “哎！你怎么回事？怎么抢别人的药吃？！” 王章的动作太快，就连护士也有些反应不及，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章已经把药吃了下去，正冲着他们傻笑。 护士满脸的不耐烦，完全没料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算了算了，你吃他的那份药吧，都一样。” 护士说着就把王章的那份药塞到了常然手里，红黄色的胶囊在手心里打转，常然心底发慌。 好小子，搁着等着呢。 常然扭头看他，王章脸上是傻笑，那眼神却十分精明，好似算好了一定要让常然吃下这份药一样。 常然咧开一个笑：“护士姐姐……” 可惜护士并不吃这一套。 “快吃，都一样！” 话音刚落，站在礼堂后面的护工们就都看了过来，似乎随时准备把常然扣在地上。 常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仰脖，一颗胶囊就下了肚。 看着常然吃下去了，护士很快转身离开，继续去给其他病人分发药物。 常然看着王章脸上的傻笑，心里愈发没底。 好在饭后就是休息时间，虽然在礼堂不能外出活动，但常然至少有机会能跟方祥说上两句话了。 一看到常然，方祥就安慰道：“不用担心，这药都一样。” 常然有些意外：“配药的时候都配的同一种药吗？” 方祥摇头：“不知道，药方只有医药师能进去，但这种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没出什么事。” 方祥的话让常然略微安心了一些，随后两人就说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昨天晚上怎么来了？”常然说着，脑海里浮现的是两个小姑娘对她的态度。 活动室里的那个小姑娘显然可以看到常然身上的东西，或许她也可以看到方祥的身上有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害怕方祥，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至于302号病房的那个小姑娘，她的态度则完全相反，常然摸不清这其中的原因，只能先试探一下方祥。 方祥白了他一眼：“良心上过不去。能在这里遇到一个正常人，不容易。” 方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落寞。 常然也不清楚她在这里待了多久，面对无边无尽的异常时，她一个人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敛了敛心神，常然继续发问。 “你觉得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可以相信吗？” 方祥听到这个问题就皱起了眉头：“说实话，我不相信她。白天没看到，晚上就跑出来了，怎么想怎么不对。” “在你眼里，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方祥一愣：“就……那样啊，白白的，就普通小姑娘那样，挺可爱的。” 听到这话，常然的心沉了沉。 “巧了，在我眼里她也是你说的那样。但病房里的那个，看着不像正常人。” 方祥哑口无言。 她早就知道常然现在能看到的东西和她不一样，却也不知道差距竟然有这么大。 在她眼里，两个小姑娘都差不多，无非是一个阴郁了一些。 可在常然的眼里，就是正常与不正常的区别。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试探一下，哪个有问题，就干掉哪一个。” 常然说着不自觉攥紧了拳，一直躲是不可能的，但要想干掉他们，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笼罩了常然和方祥。 一抬头，辛宁就站在他们面前，冲着常然挑了挑眉。 “真走运，我还以为你会死在那里面。”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方祥先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辛宁。 “是你干的？！”方祥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哪来的钥匙？” 辛宁却好似不在意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挂在指尖晃荡。 “你说这个？” 方祥下意识要去抢，不料辛宁反应更快一些，她没抢到。 辛宁眯起眼，勾起嘴角：“这个是秘密，不能随便告诉你们。” “你！” 方祥说着就要对他动手，常然却忽然拉住了她，目光死死地盯在辛宁身上。 常然缓缓站了起来：“你好像很想看我死？” 辛宁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表情：“那倒也没有，就是试探一下。”辛宁说着看了方祥一眼，“我觉得你还是很有用的，毕竟还有个小护士帮你。怎么样？现在想跟我合作吗？” “不用了。”常然抓着方祥的手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可不想危险的时候被当做垫脚石。” 常然带着方祥离开礼堂的时候，时间刚好过了九点整，自由活动时间。 方祥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那个家伙怎么这么恶心啊！刚害了人就让别人跟他合作，什么人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常然没说话，但心里赞同方祥的说法。 以辛宁的个性，要是他们合作，常然毫不怀疑遇到了危险，辛宁会把自己扔出去喂怪物。 “先去查查他的档案吧。” “对，他这种人一定会有很多记录。跟我来。” 方祥很快领着常然到了护士站，有医生正在值班，看见方祥带着常然过来了，顺口就问了一句。 “小方，你怎么把病人带到这里来了？” 方祥笑着掩盖了过去：“他很听话的，喜欢跟着我，又不捣乱，就让他跟着呗。” “也就是你刚来，脾气好，在这里待上个几年，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常然站在一旁，只管傻笑，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方祥很快就找到了档案，将辛宁的那一份拿了出来，转身就走。 两人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候诊大厅的角落，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的位置。 翻开档案一看，常然和方祥都惊了。 档案的活页纸上满满当当全都是辛宁干过的事情，光是禁闭室辛宁就进去过三次，比起常然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6章 帮哥哥做一件事 方祥看着辛宁干过的事情，啧啧称奇。 “这人比你还疯，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根据档案上的记载，辛宁来这里至少有一年了。 在刚来的那几个月，他和常然一样，什么都敢干，违背规则这种事情没少干，还特地进了三次禁闭室。 档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患者未有反抗举动，一如当时的常然。 在这期间，辛宁几乎每天都在作死，包括但不仅限于殴打保安、毁坏保洁阿姨的工具、在活动室弄哭小孩等行为。 但也就在一个月之后，辛宁似乎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再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不过这不能当做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在接受现实之后选择以更加冷静的方式去进行尝试。 常然努力把档案上的内容都记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线索。 其中最令常然意外的就是殴打保安那一条，他光是看见保安手里的巨斧就发怵，完全没有勇气上前尝试。 但档案上的用词却是殴打，这可以从侧面证明，这是辛宁的单方面行为，保安极有可能只是进行了自卫，没有还手。 其余的就比较无厘头了，辛宁甚至还把一个病人的头发给剃光了，声称病人的头发都是蛇，这种行为真是和精神病没什么区别。 “好像……看不出什么。” 方祥看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信息，整个档案记录就是辛宁一个人在发疯。 也有可能是记录原因，档案上没有关于外部回应的记载，他们能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 “嗯，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不过这一条……”常然指向了辛宁弄哭小孩的那条记录，“这里记载的时间是晚上，不是白天。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遇见的那个小姑娘，他很有可能还被教训了一顿。” 方祥看了一眼日期，飞快翻到了后面的就诊记录。 “查到了，就在第二天早上，他被发现昏迷在活动室内，然后送去治疗，诊断结果为骨折和内出血，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辛宁在那个小姑娘那里狠狠吃了一次亏，之后就不敢再那么张狂了。 “看来我们运气比他好，至少有人帮我们趟过雷了。”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常然起了身：“我回去拿东西，你去302门口等我。” “好。” 兔子玩偶被常然锁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里，白天看着这个娃娃倒是挺可爱的。 在柜子的深处，是那本日记。 常然带着兔子赶到了302号房门口，那个小女孩和昨天一样，一个人坐在床边上，不远处一群小姑娘正聚在一起玩娃娃，唯独她没有参与进去。 常然看着她，眯起了眼。 和昨天一样，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女孩仍旧是一副怪异的模样，看着就叫人心里不舒服。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常然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常然手里拿着兔子玩偶和方祥站在门口，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难掩激动地跑下了床。 “你把我的兔子拿回来啦！快给我吧！” 小女孩说着就向常然伸出了手，满脸都写着期待。 一时间，常然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兔子给她。 病房内，小女孩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围坐在一起的小女孩们齐刷刷地盯着他们看，目不转睛，似乎在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些小孩的身上大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长相各有各的不同，大抵还在“人类”的范畴之内。 被他们盯着，常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犹豫片刻后，在方祥的注视下，常然将玩偶递了出去。 “给你。” “谢谢哥哥！” 在小女孩的手即将触碰到玩偶的那一瞬间，常然看见她原本惨白的皮肤逐渐有了血色，随着她的手越来越接近玩偶，正常的肤色也在不断蔓延，她逐渐更像一个正常人了。 常然出了一身冷汗。 “等等！” 小女孩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满脸疑惑地看着常然。 “哥哥，怎么了？” 方祥也是不解：“你想到了什么？” 常然喘了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蹲了下来。 “小妹妹，哥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个娃娃还不能这么快给你。” 常然话音刚落地，小女孩的脸上就满是失望的神情，纵使顶着一身怪异的皮囊，也让人心底里涌出三分怜爱来。 “哥哥要问你几个问题，还要稍微考验你一下，才能把这个娃娃给你。” 小女孩皱起了一张脸，显然是不愿意。 常然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娃娃，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我！我答应！”小女孩撅起了嘴，有些委屈，“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 “有没有人欺负过你？把你欺负哭了的那种。” 小女孩缓缓点了头：“有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哥哥故意吓我，把我吓哭了。” 眼看着回答逐渐对上，常然心底里逐渐有了答案：“她们一直都不跟你玩吗？” “不是的……是在我把娃娃弄丢了之后，她们才不跟我玩的。”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娃娃？” 小女孩一瘪嘴，快要哭出来：“因为、因为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呜……” 常然松了一口气，目光在小女孩的身上搜寻，一边开出了自己的条件：“那你帮哥哥做一件事情，做到了，哥哥明天就把兔子还给你。” “真的吗？！” “嗯，今天晚上这个姐姐过来找你，你跟着她走。” 小女孩歪了一下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疑惑的神情：“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好吧，我答应你。” “好，晚上见。” 离开病房之后，方祥开口询问：“你刚才是发现什么了吗？” 常然点点头：“嗯，她身上有一条黑色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活的。之前藏在她脖子那里，被头发挡住了，所以没发现。” 方祥皱眉不解：“这跟你不把娃娃还给她有什么关系？” 第17章 激怒她 常然面色阴沉。 “你还记得我问她为什么喜欢那个兔子吗？” 方祥点头：“记得，彤彤说是她妈妈……” 说到这方祥忽然明白了。 一个小孩子在疯人院里孤零零地住了一年，身边只有一个兔子玩偶可以代替父母的存在。 常然从活动室获取玩偶的过程可以说是异常顺利，那个小女孩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么一个玩偶。 而这个彤彤为了一个兔子玩偶，甚至愿意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愿意去面对责罚。 到底谁才是真的，简直是一目了然。 但常然也不敢肯定，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到了晚上我们就知道了。” 常然说着，心里打起了鼓。 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他仍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如果活动室的那个女孩是怪物伪装的，要如何破除这件事情，常然还没有思路。 能杀掉，再好不过。 如果不能…… 常然攥紧了拳头，要是不能，他恐怕也无法从这里离开。 白天忽然变得特别难熬，常然把那本日记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也再没能找出一条有用的信息。 常然试图找点什么东西当武器，但这里是疯人院。 为了确保所有病人的安全，别说是什么锋利的东西了，就连一根棍子都难以找到。 回忆着活动室内的布置，常然将希望寄托在了活动室的窗户上，希望不要太牢固。 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常然和之前一样，做好准备后站在了病房门口，等待着时机。 顺利穿过走廊，来到活动室，常然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站在那里，月光倾泻在她身上，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美好。 今夜是个晴天，月朗星疏。 看见常然的到来，小女孩高兴地快要跳起来，蹦蹦跳跳地往常然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大哥哥，你找到办法让我出去了吗？” 稚嫩的童声此时听来只觉得刺耳，常然站在门口，方祥还没到，他还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常然心底发虚：“找到了，不着急，等那个护士姐姐到了，我们就可以让你出去了。” 小女孩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大哥哥，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 常然说着就要走，小女孩却直接蹲了下去。 “不是我不相信你，有好多人都这样说了，但最终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离开这里。” 小女孩的声音委屈巴巴，听着就叫人心里泛酸。 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常然大抵也会心软。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扬起一张茫然的小脸庞：“我叫……诶？我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 正当小女孩开始思索的时候，常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下一刻，方祥带着彤彤推门走了进来。 “来了。” “嗯。” 方祥一边应着，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小女孩。 在她眼里，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区别。 小女孩看见方祥的那一瞬间几乎可以用欣喜雀跃来形容，但很快她就看见了站在方祥身后的彤彤。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的脸上再没了之前的天真，看向彤彤的目光中染上了近乎疯狂的嫉妒！ 常然看着她的头发逐渐变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赶忙看向方祥：“你带着彤彤回病房！”说着，常然转身看向了那个小女孩，“我来解决她。”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逐渐变得狰狞，粉嫩的肤色变成了青灰色，不多时整个眼眶都被黑色所填满，和他之前看到的彤彤一样。 常然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 这个女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自己的一部分附着在了彤彤身上，但她没有彤彤的感情和记忆，所以她需要那个玩偶。 但她被困在了这里，甚至仅限于堆放玩偶的那个角落。 常然观察了几次，她的脚永远不会迈出堆放玩偶的那个区域，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拦在了那里面。 当彤彤拿到那个玩偶之后，附着在彤彤身上的那一部分力量将开始侵蚀她，之后两人就是一体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爽快就把玩偶给了常然，只因为她需要一个人帮她传递这个玩偶。 “啊！！” 随着一声尖叫，一股寒气袭来！ 常然几乎被震得站不稳！ “你骗我！你骗我！你没有把玩偶给她！你根本就不想让我从这里离开！” 女孩的长发陡然出动，像触手一般将常然捆紧！ 看着就在旁边的窗户，常然决意要激怒她。 “不然呢？让你出去，祸害其他人吗？！” “你去死吧！” 一阵甩动，常然如愿撞上了窗户，却被撞得头晕眼花，而玻璃却只是碎成了雪花状。 他奶奶的，谁装的防爆玻璃！ 好在常然很快注意到，在他撞上去之后，玻璃虽然是碎成了雪花状，但碎渣却是往里面掉的，只要能捡到一块足够锋利的玻璃，就有机会反击。 女孩似是泄愤一般把常然四处扔来扔去，墙上、玻璃上，四处都留下了他的血迹。 女孩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很多人都来过这里，有的死了，有的侥幸活了下来，但你长得比较好看，不如留下来陪我玩吧？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就不杀你。” 这样的话语从一个外表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女孩口中说出来，常然毛骨悚然。 地面上已经有了足够锋利的玻璃，常然瞥了一眼，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人和怪物是不可能的，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这话戳中了女孩的痛处，她立刻把常然扔了出去！ 一声闷哼！ 常然重重地摔在了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上！ 密密麻麻的刺痛让常然咬紧了牙关。 无数的碎玻璃划破衣服扎进肉里，手上、腿上……包括脸上，无一幸免。 鲜血将病号服染成红色，不多时地面上就多出来了一小滩血泊，常然却好似不在意一般。 他伸手握住了一块玻璃，等待下一次的袭击到来。 第18章 你是愚人 乌黑的头发再次袭来！ 常然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把头发，举着玻璃碎片用力一划！ 女孩顿时发出一阵凄厉地尖叫声！ 常然这才发现，这头发有血有肉，说是头发还不如说是触手。 血很快滴到地面上，常然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女孩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女孩吃痛地躲到了角落里，神情恐惧地望着常然。 他大约是第一个让她吃瘪的人。 看见这番情景，常然松了一口气，打算发动嘴炮技能说服她放过彤彤。 但就在常然准备走向她的时候，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上方。 是一只巨大的兔子玩偶。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眼前的这一幕可怖又滑稽。 足足有两人高的兔子玩偶正咧着嘴对他笑着，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常然赶忙躲开，目光在女孩和兔子的身上来回游移。 难不成，这兔子才是本体？ 不管了，试一试。 常然折返向兔子奔去，那兔子似乎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死的，张着血盆大口就朝常然扑了过去！ 常然纵身一跃，举着玻璃碎片就朝它袭去！ 看着漫天纷纷扬扬的棉花，常然和兔子都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 方祥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常然和一只巨大的兔子玩偶大眼瞪小眼。 由于全是棉花，兔子倒下的瞬间都没有声音，一切都轻飘飘的。 “常然，你没事吧？！” 方祥看着满地的血，触目惊心，那个女孩还蜷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 忽然！ 兔子的肚子动了起来！ 常然一手向后伸出去，示意方祥后退，握着玻璃碎片的右手已经横在了胸口处，随时准备进入状态。 棉花涌动着，一个人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感谢老天，再出不去，我得饿死了。” 那男人从棉花堆里爬了出来，常然这才看见他身上穿着的也是病号服，只不过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整个人也已经是瘦得皮包骨头了，一看就知道饿了很久。 一抬头，他就看见常然和方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他扬起一个笑，朝着常然他们挥了挥手：“嗨，晚上好。违反规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谢谢你们救了我。” 常然暂时松了一口气，看上去这人像是一个受害者。 “你先在一旁等等，我先解决掉这个……东西。” 此时的小女孩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瑟缩在角落里。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敢了！” 常然攥紧了手里的玻璃碎片，他还没杀过人。 至少这是个人形的东西。 常然刚举起玻璃碎片，那个男人就开了口。 “你杀不死她的。” 常然一愣，回身看着他，等待她给出一个解释。 “这个小女孩是我们执念的化身，只要这个疯人院里还有人想从这里离开，想逃出去，她就会一直活着，就算你现在杀了她，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死灰复燃。” 男人说着笑了起来：“还是说……你打算先解决掉你自己？” 常然语塞，男人却走了过来。 “东西给我。” 常然照做。 就看见男人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布，将常然握住的地方给包了起来，然后递了回去。 “给，杀了她。” “什么？” “没干过这种事不是吗？”男人笑着拍了拍常然的肩膀，“总要有第一次的，第一次之后就熟练了。别太有压力，她又不会死。” 常然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只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个阻碍而已。 整个疯人院里到处都是怪物，它们大多像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常然很快举起手里的玻璃碎片，闭着眼睛刺向了她的心口。 一声尖叫，小女孩化作一缕黑烟消失无踪。 男人十分欣赏地向常然伸出了手：“我叫白卜，是105号病房的。” 常然稍微缓了缓，下死手的感觉真不好受。 “常然，107号病房。” 白卜很快看向了一旁的方祥，满面笑容：“那边那个护士姐姐也是你的伙伴吗？” 常然点了点头，方祥这时也走了过来，满脸担忧地看着常然。 “常然，你还好吗？” 常然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身上还有玻璃渣子，方祥想扶他都不知道扶哪。 常然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看向了白卜：“你被那个玩偶吞了？” 白卜毫不避讳，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常然的佩服：“对，想在这里弄点能当武器的东西不容易，拿自己的身体去换一块玻璃碎片，你也是个狠人。” “你怎么知道杀不死她？” “这个嘛……”白卜说着拿出了一副塔罗牌，“我本职是个占卜师，要来一卦吗？” 常然看着他摆出来的牌，不由得好笑。 他是不相信这东西能算得准的，只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离开这里了，索性答应了下来。 “好，怎么算？” “你想算什么？”白卜说着在地面上坐了下来。 常然沉默了一会，也坐了下来：“算算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白卜笑得神秘，很快洗好了牌，将牌推成扇形摆在常然面前。 “随意抽一张。” 常然没有犹豫，从七十八张牌里随便选了一张。 是愚人牌。 “愚人啊……背着行囊去探险的愚人，乐观且愚蠢，天真大胆。前方的路看似很美好，但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乐观的愚人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常然的心随着白卜的话悬了起来，迫切地期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白卜却将牌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面上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这就是个乐子，别当真。你看我的名字，白卜、白卜，卜了也是白卜。” 随着白卜的话音落下，早已撑到极限的常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诊疗室内，方祥坐在一旁守着常然，她也是第一个发现常然醒来的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常然点了点头，勉强开口说了一句话：“有点想吐，帮我倒杯水吧。” 常然说着就想做起来，但他一用力，浑身都疼。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浑身都是伤口。 第19章 没有权限查阅档案 常然定了定神，一抬头就看见了窗台上的黑猫。 墨绿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仿佛蕴藏着无限生机。 与白猫不同，黑猫似乎没有那么悠闲，反而是十分认真地盯着常然看了许久，才跑开。 听着外间方祥的声音响起，常然这才意识到，这个猫似乎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来，水给你。”方祥说着将水递给了常然，而后才坐下，“刚才有只黑猫从里面跑了出去，你放进来的？” 常然咽下一口水：“不知道，我一扭头就看见它在窗台上。” 一杯水下肚，常然觉得自己好了不少，立刻就要起身。 方祥赶忙按住了他：“你别动！光是给你挑玻璃渣子，几个医生就忙活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给你挑干净了。好在伤口不深，刚包扎好的伤口，别又裂了。” 常然略微活动了一下，比较浅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几个比较深的，只要慢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常然自己都觉得离谱。 摔成那样，竟然没断个胳膊腿。 仔细一想，昨晚被捆着，身体大部分地方都被包住了，只是震荡带来的不适感让常然错以为自己伤得很重。 “你多休息会，有点脑震荡。”方祥支支吾吾，也不敢看常然的眼睛，“医生说……你这种情况要是恢复得不太好，以后脑子就不好使了……” 常然沉默半晌，乖乖躺下。 “我这情况，要休息多久？” “医生每天来给你检查三次，他们说没问题了，你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走了进来，看见方祥倒是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打趣了起来。 “你还真是负责，不过提醒你一句啊，不允许跟自己的患者谈恋爱。” 方祥的脸黑了一下：“哪有啊！我只是觉得他、他……” 方祥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形容词，一旁的医生满脸写着“我懂的”三个大字，气得方祥一跺脚就转身出去了。 医生笑呵呵地开始替常然做日常检查：“小姑娘就是这样，喜欢就喜欢，还要嘴硬。” 常然开口解释了一句：“我俩真没什么，她就是跟我聊了两句，发现很合得来，对我多照顾了一点。” 医生听到这话有些讶异：“嗯……常然是吗？妄想症？” “啊对，最近吃药病情控制得不错，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幻觉了。” “那你这伤怎么弄的？” 医生说着眯起了眼。 常然心底一凉，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还真不知道方祥是怎么说的。 偏偏这种时候也不能不回答。 常然咬咬牙，硬着头皮给出了一个回答：“昨天中午发药的时候，我们病房的那个王章把我的药抢了，我就只能吃他的药了。到睡觉前都没什么事，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哦……那个人病情是更重一点，你以后小心一点。” 常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随后，常然听着医生在外面跟方祥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看见方祥推着一把轮椅走了进来，将轮椅靠在了床边。 “医生说可以带你去外面转转，但只能坐轮椅，怕你伤口裂了。” 常然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坐轮椅出行的日子竟然会来得这么早。 方祥推着常然出了诊疗室，走廊上人不多，大多都只顾干着自己的事情。 也就值班的护士对常然比较关注，但看着那眼神，常然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了。 “去哪？” “先回病房拿玩偶，然后去找彤彤。” 回到病房拿到玩偶之后，两人立刻去了304号病房。 一路上常然已经发现了一些变化——所有人在他眼里已经没有特别的区别了，除了他们背上的东西。 常然眼里的彤彤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恐怖的模样，他这时才看清了这个小女孩的长相。 包子脸，眼睛清澈透亮，皮肤粉粉嫩嫩，瞧着就可爱。 她脖子上的东西也已经消失了，一切看上去都没有异常。 “给，你的兔子。” 看着兔子到了她的手里，常然松了一口气。 彤彤满脸欣喜，抱着兔子亲了好几口，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柱体形状的物品。 “这个给你。” 常然定睛一看，那是一管口红，显然不是彤彤这个年纪会使用的东西。 常然接过，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有看出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彤彤看着常然把玩了一会，幽幽开了口：“这个是一个奶奶给我的，她说让我遇到困难了就拿着这个去找她。但是这里的护士姐姐们对我都很好，所以这个东西就给你吧。” 她说完就转身跑开了，抱着兔子去跟自己的玩伴们炫耀，没多久就沉浸在其中，全然把常然和方祥两个大活人给忘了。 常然看着手里的口红，脑子乱得跟一团浆糊一样。 女孩说了几乎跟没说一样，在这么大个疯人院里找一个老奶奶，也是有够费劲的了。 方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年纪比较大的我倒也见过几个，但要说是个老奶奶，我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档案里面没有吗？” “上次帮你查辛宁的时候已经粗略翻过了，这里老人少，如果有，我应该会注意到。” 方祥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个疯人院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常然换了一个思路：“病人里没有，工作人员里面呢？” 方祥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一边推着常然出去，一边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但人肯定不少，光医生就有二、三十个，再加上护士、护工、清洁工还有后厨做饭的员工，少说也有百来个吧。” 常然继续问道：“工作人员的档案你能查到吗？” 方祥摇了摇头：“不行，我的权限只到病人这一块。而且……”方祥顿了顿脚步，“我接触到的工作人员当中，只有清洁工的年纪偏大一些，剩下的最多也就是四、五十岁左右的人，怎么样都算不上老年人。” 第20章 广场上的花纹 顿时间，线索似乎又断了。 方祥推着常然一路向前，转眼间就到了病房门口。 常然这才回了神。 “去广场上看看吧。” 眼里的世界忽然亮了起来，常然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候诊大厅里的长椅光洁如新，地板也不再是脏兮兮的模样，只是墙面仍然有些剥落。 要不是那些个过路的病人身上仍旧有着一些怪异的现象，常然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是他的错觉。 但有一点仍然没变，在张贴着作息表的那面墙下方，黑色的文字赫然入目。 “请勿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如需外出，请别被发现。” 常然看着那行文字，这几乎快要成为他过往经历的佐证。 略一思索，常然已经猜到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方祥。”他喊了一声。 “嗯？” “疯人院里有养猫吗？” “啊，你是说那两只吧，一黑一白，我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反正胆子挺大，到处进出。有看到护士长喂它们来着，我也跟着喂了两次，蛮可爱的。” 常然顿了顿，继而发问：“你看到那两只猫之后，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说……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了。” 方祥刚想开口回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在看到那两只猫之后忽然看见了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吗？” “嗯……我也只是猜测。” 方祥的脸抽动了两下，她也曾听那些个病人们说过类似的话，但也只当那是病人们的胡言乱语。 但这话从常然的口中说出来，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笑着反问：“不可能吧，两只猫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或许吧。” 常然不再和方祥继续讨论这件事情，抬眼望向了外面。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晚上说不定会有流星雨。 路过104号病房的门口，常然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个女生的身影。 一扭头，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常然的面前！ 常然呼吸一滞，随后才冷静了下来。 今天她的脸上没有猫胡子。 女生顺着常然刚才的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常然定了定神：“我在找你。” 女生没说话，只是盯着常然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上次不是说，如果我七天之内不能抵达二楼，我就会死吗？”常然定定地看着她，“那么现在呢？” 女生沉默片刻，吐出了一句话：“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和神对话。” 说完女生就绕过常然走进了病房，完全无视了他。 常然却松了一口气，大抵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能看见怪异现象的原因，但根据女生所说的话，他能看到的怪异现象越多，就越接近她口中的“神”。 “走吧，去广场上看看。” 方祥显然也没有明白女生说的话，一边推一边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们的对话好像加密了一样。” “不是我，只是她。”常然目光坚定，“那个女生，知道的东西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多，如果她是正常人，那跟着她我们一定能离开。” “那如果不是呢？” “都得死。” 方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常然说这话的原因，但后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一个困惑萦绕在常然心头—— 神，真的存在吗？ 来不及继续思索，刺眼的太阳光夺走了常然的注意力。 广场上的长椅仍旧被一人一个占着，好在常然今天自带坐的地方。 “随便找个位置把我放下吧。”常然看了一眼方祥，“你的工作不要紧吗？” 方祥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没有要和那些病人坐在一起的意思。 “护士长说了，你伤得太重，这几天我专门照顾你就可以。” 方祥把轮椅停在了疯人院候诊大厅大门的旁边，阴影可以遮着一点，太晒了常然也可以自己回阴凉地里待着。 常然看了看不远处的病人，问道：“你都不能跟他们坐在一起吗？” “不行，他们会打人。” 那些个病人无一例外地把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留了出来，看上去像是什么约定成俗的规定一样。 下午的太阳有些烈，常然转了一下轮椅的轮子躲回了阴凉地里。 而那些被太阳暴晒着的病人们却无动于衷。 常然小声嘟囔了一声：“他们就不怕中暑吗……” “他们还真不怕。”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常然一回头就看见辛宁黑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后。 “哼，是我小瞧你了，你还挺厉害的。”辛宁说着打量了常然两眼，“现在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合作的事情？” 常然也回以打量的眼神，这家伙脸长得还不错，就是脾气太臭，以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有点臭。 “呵呵，不用了。”常然拒绝了他的邀请，却跟他聊起天来，“说说吧，这些人什么情况？” “不知道，反正这些人一旦坐上了长椅，就少有离开的，除非到其他时间了。”辛宁说着皱起了眉头，“我试过去抢他们的座位，坐上去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中途离开也不会有事。” “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面对常然的讥讽，辛宁白了他一眼：“我要是什么都知道，我现在就不在这了。” 说着，他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广场上的花纹注意到了吗？” 常然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正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用金色的砖块围了起来，所有的长椅都在这个圆圈之外。 在圆圈之内还有一个同样颜色的圆，不过要小一些，从这里开始有了花纹。 先是金色的部分，从圆圈上的一点画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在另一点上，像个橄榄球的形状。 这样的形状在圆圈的边缘上围了一圈，共有十六个。 两个个蓝色的四角星分错交叠，看上去有些八芒星的味道。 而后用上了较为暗沉的红色砖块，在正中央的位置绘制出了一个六芒星。 每一个砖块上都有一些花体文字，但看上去不像是任何一种常然熟知的语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着常然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辛宁道：“你看这个花纹，像不像一个法阵？” 第21章 帮我一个小忙 话音刚落，常然心下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之前没有观察过，现在被辛宁这么一提醒，还真像。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在广场中央，那些纹路的空白处填了不少彩色的砖石，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盛开在广场上的花一样，而不是什么六芒星、八芒星。 常然顿时觉得冷汗津津。 如果不是辛宁，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一点。 在此基础上，再去看那些长椅，恰恰好对应了八芒星的八个角所指向的方向。 要说这是无意为之，常然必然不信。 趁着常然内心动摇，辛宁再次发出邀请。 “跟我合作吧，像这样的事情，我还知道不少。我们合作，活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 常然面上风轻云淡，目光仍旧看着广场中央。 “遇到危险你会吧我直接扔出去的吧。” “会。” 辛宁的回答十分爽快，似乎并不忌讳这个问题。 常然略有些讶异地看了辛宁一眼，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辛宁竟然自大到了毫不掩盖的地步。 辛宁满脸的不在意：“你要是能被我扔出去当人肉盾牌，那只能说明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留着也只是个累赘。” 听着辛宁这回答，常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确实。所以咱们互换信息就行，千万别合作，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扔出去。” 辛宁倒也不恼，反而跟着常然继续聊了下去：“有新线索了吗？” 常然摇头：“没有。” 广场上，阳光刺眼，砖块在阳光的沐浴下熠熠生辉，光辉带来的美感仿若一种幻觉。 辛宁已经转身离开，常然则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那管口红。 广场上的那些人仍旧没有什么举动，常然选择无视他们。 地上的花纹也不好确定，辛宁给的信息不过就是半截猜测，算不了什么。 常然思索片刻，侧过头对着方祥说道：“可以去病房帮我把那本日记拿来吗？” “好。”方祥点了头，“你在这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方祥刚走远没多久，一个人就站在了常然面前。 常然一抬起头就看见一名清洁工站在他面前，是个女人，看上去已经五十来岁了，脸上的皱纹有些深，笑起来倒是十分和蔼。 身上的工作服已经有些老旧了，经常磨损的地方都起了毛。 花白的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头发也不长，就搭在肩上。 看着她，常然立刻想到了什么，把手里的口红给她看。 “阿姨，这个是不是您的？” 清洁工立刻眉开眼笑：“对对对，我就看着这玩意眼熟呢，你是从彤彤那拿的吧？” “对，是彤彤给我的。” “哎呀，彤彤喜欢你，那你肯定人不错。”她说着就拿起常然手里的口红在嘴上抹了起来，“我姓周，你就叫我周姨吧。” 常然嘴巴乖得很，立刻就叫了起来：“周姨，彤彤说要是遇到困难了，可以拿着这个来找你。” 周姨点了点头，目光打量起常然来：“嗯，小伙子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常然犹豫片刻，缓缓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去二楼的门怎么打开。” 周姨有些好奇地瞧着他，表情严肃了起来：“你去二楼干什么？你不是一楼的病人吗？” 看着她手里的扫把已经换到了右手，扫把杆子朝前冲着，似乎随时准备举起来。 常然咽了口唾沫，嘿嘿笑了两声，编起胡话来：“我有个朋友说我这情况要去上面的楼层找医生，但我也不知道那个门为什么是关着的。” 话音落下，周姨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常然松了口气，算是糊弄过去了。 “二楼啊……我也没去过，不太清楚。”周姨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紧接着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不过你要是帮我一点小忙，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点别的。” 常然一下来了精神：“没问题！” 周姨笑笑，瞥了一眼他身下坐着的轮椅：“小伙子，就你这情况，你能帮得上我吗？” 常然强按住想站起来的冲动：“再过两天就行了，我恢复很快的。” “嗯，也好，我下一次轮班在三天后，三天后你到广场上来等我。” 常然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警觉，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姨，我能问问是帮什么忙吗？” “不是什么难事。”周姨摆了摆手，“就是帮我打扫一下房间。” “那行，咱三天后见。” 和常然约定好了之后，周姨很快转身离开，方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常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傻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狠狠在常然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哦，我找到彤彤说的那个奶奶了。” “就是那个清洁工？” “对，她让我三天后帮她打扫一下房间。” 方祥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常然，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最好。”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常然一听这话一下子懵了，满头雾水：“怎么了？” 方祥喉头滚动了一下，目光看向周姨，后者正在清理广场中央的地板，十分卖力，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注意着她。 “因为……他们清洁工干的活，不是那么好干的。” 方祥说着停了下来，眉头紧锁，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跟常然解释这件事情。 “你有没有注意到有那么几间病房的门，是不会打开的？” 常然略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几个病房的门一直没有看见打开过。 比如说他们一号病区的101号病房，门就一直都是关着的。 常然这样想着，转头向101号病房的方向看去，从广场上正好可以看见101号病房的窗户。 大白天，101号病房的窗户什么都看不见，一层黑色的窗帘掩盖了所有。 黑色，神秘又带有危险。 常然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方祥则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值班的同事说，那几个病房的病人都特别古怪。有几个房间里面，似乎还没有人，但每次送去的食物都会吃个一干二净！” 第22章 兄弟，你得感谢我 常然沉默了。 方祥是一线工作人员，她的话，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但他已经答应了周姨，总不能忽然反悔。 片刻后，常然开了口：“所以你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对吗？” 方祥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你别去了直接送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至于，除非……那个彤彤和周姨都有问题。”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是概率太小，直接被常然忽视了。 方祥撇了撇嘴，满脸无可奈何：“我已经劝过你了啊！你自己要找死，可别拖累我。喏，你要的日记本。” 听着这话，常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之前方祥也是这么说的，但她最后还是来了。 接过日记本，常然随手翻了起来，心情沉重。 日记本上的内容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常然往后继续翻着。 整个日记本有内容的部分不超过整个日记本的十分之一，但封皮却已经十分老旧，纸张也有些残破、发黄，开始变得脆弱，也不知道这本日记都经历了什么。 忽然，常然的手一顿，目光停留在了有内容的最后一页。 方祥看见了常然的表情，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常然只觉得嗓子干涩，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一页。 他明明记得，这一页的内容没有这么多。 在纸张二分之一处，明显多出来了一篇日记。 如果不是墨迹已经干涸，常然几乎要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 字迹和之前的几篇都不大一样，语句仍旧凌乱，但这一次只是略微打乱了顺序，稍微重组一下就能看得出来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方祥低声念了起来：“神的天花板有眼睛，101号注视着所有人的病房？这什么东西……” “我想他说的是……”常然有些紧张，语气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101号病房的天花板有眼睛，神注视着所有人。” 常然只是这么念了一句，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了画面。 一旁的方祥也噤了声，沉默许久后缓缓说道：“这样你也还要去吗？” 常然毫不犹豫：“去。我倒想看看，那个周姨能告诉我点什么。” 不多时，广场上的病人起了身，到了吃饭的时间。 礼堂里，医生早已等候着常然的到来，很快替常然做了个检查。 医生刚掀开常然的衣服，脸上就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你的伤口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常然闻言低头一看，身上的那些伤口都已经结了痂，一些比较浅的伤口表面的痂都已经脱落了，露出了嫩粉色的新生皮肤。 疤痕看上去有些丑，常然心底一片冰凉。 他的身体发生什么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医生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一般人受这样的伤，少说也得在床上休养个一两个月才能下床活动。我再给你开点药，你今天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注意幅度，虽然我估计最多就是出点血罢了。” 医生说着就抄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把单子交给了方祥，让她去取药。 常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伤口已经变成了粉红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但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思索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门口闪了过去，方祥注意到常然的目光，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但迟了一步，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是一个影子，但常然可以肯定，那一定是那只白猫。 身旁突然多了个人，常然一扭头就对上了王章的那张笑脸。 “兄弟，你得感谢我。” 王章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常然有些发懵。 他继续说了下去：“要不是我跟你换了药，你以为你的伤口能这么快就好吗？” 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常然就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一只苍蝇进去。 但听王章这话，显然不是那么个意思。 “这话怎么说？”常然冷笑一声，做出一副不信他的模样来，“你害我吃错了药，合着我还得感谢你？哪有这种道理？” “哎！”王章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还不相信啊！我跟你说，只要你吃的不是自己的药，它都会产生别的效果。只不过嘛……” 王章抬手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嘿嘿笑着，就是不说下半截。 常然也不搭理他，直接扭过头去等着开饭。 他已经摸清楚王章的性格了，这人就是爱炫耀，只要他表现出一副并不想知道的模样，要不了多久王章就会自己上赶着都说出来。 果不其然，王章没憋两分钟就自己凑了过来。 “你咋不听了？” 常然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我听着呢，不是你不说下半截吗？” 王章自知理亏，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这不是等你接话嘛。咳，只不过那药吃下去只会会产生什么效果，那就是完全随机的了？” 一听这话，常然立刻警觉了起来。 “你这意思是说，吃下去之后可能还会有负面效果？” 王章抬起左脚，放在了长凳上，掀起自己的裤管，在他靠近脚踝处那里，有一道十分醒目的疤痕。 疤痕大约有十厘米长，在小腿内侧，是一道蜈蚣疤，一看就知道是做了手术的。 王章满意地欣赏着常然脸上的表情，语气颇为得意：“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之前误吃了别人的药，当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干，就在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腿就骨折了。” 常然满心疑窦：“不疼？” “疼啊！但睁眼之前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王章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满脸疑惑，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疯人院，就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常然不语。 他是不相信一个人只是躺床上睡觉就能让腿骨折的。 常然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揪住了王章的衣领：“那你他妈的抢我的药？！” 王章不要脸地笑了起来：“消消气，你看现在不是挺好？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没怀什么好心思，但你看看你现在，四肢健全，身上的伤好得都差不多了，这可才两天啊。” 常然咬紧了牙关，越是这样才越可怕！ 第23章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常然看着王章那张笑脸，满腔怒火，正准备好好跟他算算账，王章的一句话就让常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吃一次药只会发生一次作用，等你伤口好全了，你就不会有事了。”王章说着一脸艳羡，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就不一样了，发生在你身上是好事，到我这就只能是坏事了，我运气怎么这么背啊……”王章满脸愁容地摇着头，“我要是死了，兄弟你得给我烧点纸啊。” 王章说着拍了拍常然的肩膀就走了，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随着护士长的招呼，病人们各入其座，常然正觉得心烦，身旁又多了一个人。 皱着眉扭头一看，白卜正满脸笑意地坐在他身旁。 “这里应该没有人吧？” “没有。” 常然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白卜，那些护士似乎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礼堂里面多了一个人，就仿佛他一直都在一样。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就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很快开始发放药物和餐食，白卜似乎早就料到了常然的反应。 “不用看了，这里少一个人或者多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除非是你自己躲起来的。” 白卜说着，一口把药丸咽了下去，对于这套流程，他已经十分熟悉了。 常然看着他们面前的餐食，心生疑问：“每个人的餐都是配好的，理论上来说，数量应当是固定的，多一个人出来，餐也要多一份，他们怎么做到的？” 白卜扭头盯着常然看了一会：“不知道。”白卜说着拿起勺子开始吃饭，“这里的一切不要用常理去理解，你非要有个解释，就当做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吧。” 白卜说着，抬眼往正前方看了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常然看见了护士长。 是个有点胖的中年女人，此时正扫视着整个礼堂，似乎在确定没有出什么状况，比如突然把病号服脱掉的情况。 面前的餐食色香味俱全，常然却没有吃饭的胃口。 “你之前给我占卜，那个愚人牌是什么意思？” 白卜眯着眼笑了笑：“不用太在意，就是一个娱乐而已。”白卜说着就岔开了话题，“我刚才看见你在广场上和一个清洁工说话，你不会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吧？” 常然也学着他的模样笑了起来：“不过是阿姨看我觉得亲切，随便聊了两句而已。” 看着常然这副反应，白卜也不恼。 “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不用这么提防我吧？” “那你先给我解牌。” “不是不给你解，有些话说不了太清楚。”白卜手肘撑在桌子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这样，我先告诉你一点信息，你再告诉我，这样总能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听着不错，常然点了头：“行。” 白卜在脑海中搜索一番，而后开了口：“104号房的那个女生，你知道吧？说话神神叨叨的那个。” “脸上有猫胡子，我知道。”常然补充了一句。 “对，就是她。”白卜眼里闪烁着精光，“她是传话人。” 回想起白卜刚才说的话，有人在盯着他们，那么这个女孩应当就是那个人的传话人了。 那个女孩跟常然说过的话也可以证实这一点，她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传话的使者。 常然心脏狂跳，眉头越皱越紧。 他追问道：“目的？” 白卜摇头：“不清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人肯定不想让我们死，而是为了选出一个人。” 常然眉头皱得更紧了。 确实，这所疯人院虽然古怪，但就表面上的情况来看，只要遵守这里的规定，那就一定能活着，如果想让他们死，大可不必如此费劲。 但如果想从这里出去，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违反规则。 而违反规则的下场也很简单，会死。 常然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碗里的饭：“所以……那些规则实际上是在筛选？” “或许吧，我也不是很确定。”白卜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种规则有漏洞可以钻，一旦有很多人联合起来，规则就基本作废。”说着，白卜又不确定起来，“又或者……还有其他的规则。” 在王章等人的帮助下，常然已经知道了一部分规则，确实如同白卜所说的那样，一楼的这些规则，只要人一多，并且联手，就基本作废。 还是说……一楼只是一个新人试炼？ 越是这样想，似乎就越是合理。 常然隐约觉得，他触摸到了一部分的真相。 愣神之间，常然吐出一个问句：“白卜，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白卜一愣，随后答道：“我相信有神，否则我可解释不清楚我的占卜为什么会准。” 常然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随身带着那副牌。 说起来白卜的那副牌也很小，也就一个掌心大小，随身携带倒是十分方便。 白卜察觉到了常然的目光：“想看看？” 常然点头。 “给。” 白卜倒是十分大方，直接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常然。 纸牌用一个银色带有金色花纹的绒布袋装了起来，摸起来手感很不错。 常然仔细翻看了每一张牌，画面精美，十分有穆夏的风格，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或许就如同白卜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有神。 常然将纸牌收好，递还给白卜，后者宽慰起常然来。 “神明这种东西呢，信不信都可以。它只能成为人生低谷时的精神支持，不能作为客观世界的佐证。” 常然盯着白卜出神，他能看见那个女生脸上的猫胡子，或许也能看见别的。 “白卜，你现在看着我，能看到什么吗？” 白卜略一愣神，目光显然朝着常然的后背挪动。 他干笑了两声：“这里可是疯人院，你就这么相信我是个正常人？” 常然也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个疯子呢？” 白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常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现在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第24章 镜子里的人 “没有。”白卜的回答坚决果断。 白卜目光中有一丝的迟疑，但很快变得坚定。 如果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那他们不如认命算了。 常然不再提这个话题，转头问起其他的问题来。 “半夜不能看镜子那个规则，你知道吗？” 白卜听到常然问起其他问题，逐渐放松了下来。 “知道，你看过镜子了，发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见。” “不可能。”白卜断然否决了常然的话：“只要你看过镜子，你就被它锁定了。一次不要紧，时间很短也没事，它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如果你一直去看，它捕捉到的东西就会越来越清晰。” 白卜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应该如何跟常然讲清楚。 沉默许久，白卜幽幽开了口：“你知道二重身吗？” 这个词常然多少听过两次，他点了点头：“知道，另一个我。” “对。” 常然眯起眼：“我只要在他动手前先干掉他不就行了？” 白卜面色有些发白：“非必要他不会对你动手，但一旦你身边的人都认为他才是真正的你，那你就会成为那个二重身。” 这番话常然有些理解不能，白卜欲言又止，似乎说不清楚。 “反正！你别去看那个镜子就行。”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镜子里面发生的情况吗？” 白卜大抵猜到了常然的想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直接看到就没事，你可以拿个镜子，折射一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白卜皱着眉头又想了一下，提醒道：“你要是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要离开厕所，也不要看镜子，把门反锁，待到天亮。” 常然愣了愣神，白卜还真是真心实意想保住他的命。 “谢了。” 常然也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找死，但活路走不成，那就只能走死路了。 “还有一点。”白卜又补充道：“你最好想办法看到几次黑猫之后再去看那个镜子，规则的效果会被削弱，更安全。” 常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自己也有推测，看见黑猫一切会变正常，看见白猫就会看见奇怪的现象，又或者说，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吃过晚饭，常然找到了方祥。 “能不能帮我弄个镜子和眼罩过来？” 方祥第一反应就是点头答应，随后才问常然要干什么。 “眼罩好弄，镜子我试试，你要这些干什么？” “有用。” 看着常然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模样，方祥也不继续追问。 “行吧，晚点我来找你。” “谢了。” 和周姨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才来，常然也不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他必须尽快弄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 傍晚，黑猫在窗台上趴着，尾巴垂在墙边。 常然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它的尾巴，一般猫的尾巴最长也不过三十厘米左右，但这只黑猫的尾巴至少有五十厘米长。 除了常然，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只猫。 看见黑猫，常然长舒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 临睡前，方祥果真把镜子和眼罩都给拿来了。 眼罩质量不错，常然试戴了一下，戴上之后几乎没有光线。 至于镜子，只有巴掌大小，圆形的，要想看见全貌恐怕有些困难。 “镜子只能弄到这么小的了，怕病人砸了镜子当刀用。” 常然听着这话满脸茫然：“那你们就不怕他们直接砸卫生间里的镜子？” “他们不敢。”方祥似乎知道点什么，“听他们说，镜子里面似乎有东西。别说是砸镜子了，不是白天，他们都不敢看镜子的。” 常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有病房的卫生间，门都是正对着镜子的吗？” “对。” “那你们的卫生间呢？” “我们的倒不是，是侧着的，要转半个脑袋才能看到。”方祥似是不解其意，“怎么了？” 常然大抵是明白了，被针对的只有他们这些身份是“病人”的人。 工作人员，不在此列。 “没什么。” “那我先回了。” “嗯。” 方祥刚走，护士便进来招呼他们睡觉。 和之前一样，常然一直等到夜深了才起身走进卫生间。 拿出镜子，对准了卫生间的镜子，常然很快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脸，五官是一片空白，甚至连鼻子也没有。 咕咚一声，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着常然咽口水的声音。 他迫使自己的目光向下看，不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人没有跟着常然的动作转变，直愣愣地朝着正前方，仿若一个木偶。 一股凉意从后背窜起，常然拿着小圆镜照了照自己的后背，什么都没看见。 应该是那只黑猫的功劳。 忽然，常然的动作顿住了。 镜子里的人动了起来！ 无面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凑近了镜子仔细盯着镜子看，片刻后，它撑着镜子里的水池边喘息起来，常然仿佛能听到它喘息的声音！ 妈的！ 这不是自己上一次进来的时候的动作吗？！ 此时白卜的二重身理论在常然的脑海里回荡。 它在学他！ 常然刚想转身离开，却瞥见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有什么异常。 拿起镜子一照，在月光下，他脖子上的皮肤竟然是银色的。 门微微开着，只留下了一条缝。 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连一盏电灯都没有，就和这面镜子一样，仿佛是刻意安排的。 手握在门把手上，常然深呼吸一口气，往里面一拉。 关上门，反锁，常然坐在马桶上，面前是堵墙。 戴上的眼罩又摘下，常然心一横，打算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神鬼怕恶人，那他就做一回恶人！ 镜子握在右手掌心里，常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为了防止那怪物不当人，常然特意把马桶盖子给盖上了。 吱呀一声，卫生间里的水龙头被打开了。 没过多久，脚尖一片湿润，水已经流到地上了。 一股腐臭味从天花板上传来，黏答答的东西往下滴落着。 常然抬起头，他什么也看不见。 水流声忽然止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臭味，就像是放了三天的鱼。 肩头一沉，常然的心坠了下去。 第25章 来，放把火 一时间常然竟然不知道究竟是看得见那些怪物好，还是看不见好。 就譬如此时此刻，肩头明显一沉，但他一扭头，什么都看不到。 肩上传来沉重、湿腻的感觉，常然心下一凛，这种感觉像是什么触手一类的东西！ 水龙头已经关上了，但常然仍然能够听见水声，就仿佛有什么生物正在水里游走一般。 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光线，常然试图借着这么一点光线看清楚水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忽然！ 门缝里的光被挡住了！ 常然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白卜那小子不会坑他吧？ 常然悬着一颗心留意着门口的方向，但门口却没有了动静。 一时间，常然除了面前的水声，什么都听不见。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抬起脚，整个人蹲在了马桶上。 外面的光忽然又泄了进来，常然心里打鼓。 外面那玩意就这么轻易地就走了？ 来不及多想，湿冷的空气已经到了面前，常然借着那么一丝光亮看清楚了面前的玩意。 现在的他看不见那些一场，只能看见一滩水。 那些水凝聚成了一滩难以言喻的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烂肉。 常然不理解一滩水是怎么看上去像一堆烂肉的，但眼前的这滩水确实呈现出了那种质感。 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常然！把门打开！” 是白卜。 听到这个声音，常然立刻跳下了马桶，开了锁。 白卜站在门外，将常然从厕所里拉了出来，干脆利落地锁上门。 “你怎么来了？” 白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知道你丫要犯傻，镜子呢？！” 常然有些茫然地举起了镜子：“这里。” “挡着自己的脸。” 常然立刻照做，随后才意识到，这里似乎有他看不见的东西。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白卜的脸上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张布，剪了两个洞出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其余的部分全都掩盖住了。 “我们面前……有什么东西？” 白卜瞥了一眼常然的正前方，脸上戴着面罩，声音闷闷的：“一条银色皮肤的蛇，像根管子，一节一节的。它就是二重身的真面目，当它取代了你，它就可以吃了你。” 月光的照射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常然的错觉，他似乎能够看到一点银色的反光。 很淡，但还是能看得到。 如同白卜所说的那样，一条像蛇的怪物正盘踞在天花板上，看不见它的尾巴在哪。 一节一节环状的凸起就像是洗衣机的排水管一样，表面没有鳞片，银色的皮肤覆盖了全身，就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皮肤颜色一样。 常然心下一凛，如果不是白卜，他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白卜靠在墙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东西只在晚上出现，而且记性不好。一段时间内只能模仿一个人，而且经常出错。你要是看到有长得比较奇怪的人，别害怕。”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说到这个话题，白卜脸上的神情有点苦涩。 “我……有一个朋友……”白卜有些说不出口，干脆省略了中间的环节，“我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他正在被一口一口地吞掉。” 白卜说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后，他抬手拍了拍常然的肩膀。 “行了，那玩意走了，回去睡觉吧。”白卜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有把握干掉它，否则别再犯险了，你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常然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这里面还有一个。” 话音刚落，里面的那个怪物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样，拍打起厕所门来！ “砰！砰砰！” 此时病房里也传来了一些动静。 常然探头一看，有两个病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正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方向。 似乎只要他们再多说一句话，那俩人就会立刻冲过来把他们塞到厕所里去。 白卜脸色沉了沉，他几乎快把这事给忘了。 他声音有些发抖，这玩意他也没对付过：“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听到白卜的问话，常然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都开始冒汗。 “你刚才开门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天花板上是黑色的粘液，地上是水，有一坨水立在那，马桶里有只触手往外面探。”白卜说着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刚才开门的时候，它们都缩回去了！” 月光是太阳光的折射，这些玩意只能在黑暗中生长。 但这种时候要上哪里弄个手电筒去？ 常然四处环视了一圈，心里有了想法。 他跑过去拍了拍熟睡中的王章：“老王！王哥！” 王章满脸不耐烦地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是常然后满脸的无奈：“你小子干嘛啊？！大晚上的不睡觉，非得折腾我！” 常然笑得灿烂：“王哥，你有没有打火机？” 王章面色一沉：“你他妈当我这是百宝库啊！啥玩意都有？” “我上次看见你抽烟了。” 王章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不情不愿地从裤裆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别给老子搞丢了，就这一个。” “放心，用一下就还给你。” 常然拿着打火机，搂起床上的那层棉絮，特意留下了被子。 白卜看着常然的所有举动，看着他抱着棉絮过来的时候也是傻了眼。 “你要烧了这疯人院啊？！” 常然不以为然：“里面不是有水吗？烧不大的。你点火还是开门？” 白卜径直走到门边：“我还是开门好了。” “行。” 常然也不含糊，飞速点燃了手里的棉絮。 棉花本就易燃，不多时火势就烧了起来。 “开门！” 白卜刚打开门，常然就把燃烧着的棉絮扔进了厕所！ 砰的一声，白卜赶忙锁上门。 厕所里顿时传来凄厉的哭嚎声，门板几乎快要被拍烂！ 但很快，这一切声音就都消失了。 再一回头，之前那两个坐起来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下去，王章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们俩。 “一个二个的比我还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王章说着就瞪了常然一眼，“火机还我！明天护士问起来不许牵扯到我！” 第26章 带一个人 常然松了一口气，把打火机还到了王章的手里。 “王哥你放心，今天晚上你一直在睡觉，火是我用石头点的。” 王章瞥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一旁的白卜也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向了常然的床。 “搞定了，睡觉。” 常然看着白卜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时间傻了眼。 “你不回去睡觉啊？” 白卜白了他一眼：“外面那怪物还在走廊上游荡，要不你去我房间睡？” 常然现在有点发怵，之前能看到一部分怪物的时候他就看不见走廊上的那玩意，现在恐怕是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出去就等于找死。 “那算了，还是挤一挤吧。” 疯人院的床本来就不大，常然和白卜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一张床上，谁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是在护士的怒斥中醒来的。 “谁在卫生间里放火了？！” 王章坐在一旁挠着痒，一副根本不知道护士在说什么的模样。 其他的病人也都是低着头，要么窃窃私语，要么干脆就不说话，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护士的问题。 眼看着护士要从阳台回来了，白卜在护士发现他之前飞速溜出了病房。 护士最先盯上了王章：“王章，是不是你？就你东xZ得最多，都哪来的？” 王章嘿嘿笑着，一脸无辜：“我就没事吃个花生，你要不要来点？” 护士瘪了瘪嘴，问了一圈，无人承认，护士也只得作罢，叫来清洁工清理。 常然松了一口气，吃午饭的时候方祥就找了过来，满脸都写着兴奋两个字。 “昨天晚上的事，你干的？” 常然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险些脱手。 “你小声点！”常然恨不得把方祥的嘴给捂上，“今天那个护士没找到人呢。” 白卜这个时候端着餐盘坐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也有点兴奋。 “方护士，我跟你说，常然这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敢干，放火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那东西被烧得嗷嗷叫，可爽了！” 要是换了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肯定会觉得他们都是疯子。 不远处，护士长一脸担忧地看着方祥，忍不住走过来提醒了一句。 “小方啊，你最近和他们走得很近啊，可不要被他们带跑偏了。” 方祥一脸笑容：“护士长你放心好了，你没看他俩最近病情恢复得很不错吗？” 护士长有些语塞，目光在常然和白卜的身上来回游走，片刻后轻呼出一口气，似是同意了方祥的说法。 “挺好，就是你自己要注意一下。” “没问题。” 护士长叮嘱了两句就走远了，方祥估算着距离，确定她听不到了之后才开了口。 “我们这个护士长也有问题。” 一句话顿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辛宁也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他本来就坐得不远，听见这话就直接奔了过来。 一时间，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白卜皱起了眉头：“常然，这人你也认识？” 常然撇了撇嘴：“我觉得说是被缠上了比较合理。” 辛宁啧了一声：“多个人多个帮手，你们懂不懂人多力量大。” 方祥闭口不言，目光看向常然，似乎在征求他的意思。 一时间几人之间只剩下了餐具碰撞的声音。 常然察觉到了，白卜和辛宁不大对付。 “简单说说吧。”常然默许了辛宁的旁听，他看了一眼辛宁，眼神带着几分打量，“多个人多个脑子。” 方祥这才松了口：“我们那个护士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着墙壁念念有词，但如果一旦有人靠近，她立刻就会发觉，和104号病房的那个女孩很像！” 话音刚落，一道目光看向了他们。 众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一扭头就看见了那个女孩坐在离他们两个餐桌的地方看着她们，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不满还是什么。 方祥撇了撇嘴，打了个寒颤：“总之，我感觉她不太像个人。” “说不定就不是。”辛宁似乎不大关心，“是怪物也没什么稀奇的。” 常然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着：“方祥，你们护士长身上，有没有钥匙之类的东西？” 常然还是惦记着那扇门上的锁。 “没有。”方祥摇摇头，“我们所有的柜子都是最简单的旋钮锁，因为护士站和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要不要锁意义不大。” 话音落下，四人之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常然看了看其他两人：“你们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吗？” 辛宁沉默不语，白卜苦笑。 “我俩还不如你呢，连那个小姑娘那一关我们都没过。” 辛宁的脸色一黑：“我只是差点时间。” “你可得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去了一趟被搞得全身骨折。”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常然赶忙开口。 “后天我要跟着周姨去打扫那几个比较特殊的房间，应该能说服她再多带一个人，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方祥有些遗憾：“我们的工作守则不允许进入那几个房间，不过我可以在门口替你们把风。” 辛宁举了举手：“我。” 常然瞥了他一眼，沉思片刻：“你在门口支援吧，有什么动静进来帮我们。”常然说着就看向了白卜，“麻烦你后天跟我走一趟。” 白卜也没拒绝，掏出塔罗牌随意抽了一张又放了回去。 “行。” 辛宁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他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是个人都得掂量掂量，跟他一起会不会被当成垫背的。 两天时间，常然头一次这么乖巧什么都没干，除了吃饭就是躺床上睡觉，养足了精神。 第三天早上吃过早饭，常然拉着白卜早早等候在了广场上。 周姨却比他们还要早一点，看见常然就笑了起来。 “小伙子挺精神的嘛，这么早就来了。”周姨说着就看到了一旁的白卜，“这位是？” 常然笑得十分乖巧：“周姨，我上次注意了一下，您长期干体力活，身体好几个地方都有了问题，我想着多叫一个人，您也能轻松一些。”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招常然愈发熟练了。 周姨没有拒绝，反而愈发欣赏起常然来。 “小伙子真懂事，等你出院了，阿姨给你介绍对象。”周姨说着给他俩一人塞了一个拖把，“走吧。” 几分钟后，三人站在101号病房的门前，望着那个门牌号，常然开始紧张起来。 第27章 全都是眼睛 常然看着面前这扇门，门底下的缝隙里渗出了一些黑红色的粘液，看上去十分粘稠，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他心里有些忐忑。 就在昨天晚上，他再一次看见了那只白猫。 就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一样，就怕他什么都看不见，无法继续去探寻这所疯人院。 周姨拿出一串钥匙，一边在钥匙堆里找101号病房的钥匙，一边对常然和白卜叮嘱起来。 “你们两个没干过这活，有些事情我得跟你们叮嘱一下。”周姨说着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脸上带着笑，“进去之后呢，不要四处张望，干好你们手里的活，把屋子打扫干净就行。” 常然装作不理解的模样问道：“这不四处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打扫干净了？” 周姨皱着眉摇头：“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员工守则就是这样说的。”周姨略过了这个话题，“你们打扫完了之后，可能会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这都是正常现象，回去之后洗个澡就没事了。” “明白。” “都记住了。” 常然和白卜信誓旦旦地保证，周姨又叮嘱了两遍，才打开了房门。 “进去吧。” 屋内一片黑暗，几乎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窗帘仍旧是拉上的，遮光性很不错，当似乎没有拉拢，从缝隙里面仍旧透进来了一些亮光，适应光线后倒是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 常然扭头去看周姨：“周姨，这窗帘没拉好不要紧吗？” 周姨大手一挥，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个啊，不用管它。你们不动那个窗帘就行。” 周姨没有继续要解释的意思，常然也不多问。 说到底她也只是按员工守则办事，多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常然往里面走了一步，地面上全是黑红色的粘液，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有些凝固了的岩浆。 一抬脚，脚底拉起了丝，想要顺畅地挪动十分困难。 一旁的周姨却似乎没有任何阻碍，常然定睛一看，她根本就没有抬起脚，只是缓慢地在地面上挪动。 常然和白卜有样学样，在地面上挪动起来，行动很快变得顺畅。 屋子里空空荡荡，进门处的左手边的角落里，有一个水泥色的铁皮柜子，柜子里面摆放的满满当当，全都是清洁液。 周姨从里面拿了两瓶出来，倒进了身后的水桶里，随后招呼起来。 “你俩过来！用这个桶里的水去拖地，很快就能拖干净。”周姨说着又打量起他们来，“你们两个……会拖地吧？” 白卜沉默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情不愿，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地面。 常然则是笑着回应：“会，会拖。实在不会，我们照着你的动作做。” 周姨转念一想，这拖地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他们跟着自己学，不一会就能学会，索性就点了头。 “那咱们分配一下清理的区域，中间那块地方最难清理，门口和窗边，你俩随便选吧。” 常然立刻走向窗边的位置：“我去窗边好了。我视力不太好，有光的地方看得清楚点。” “那我去门口。” 白卜瞥了一眼常然，后者径直走向了窗边的位置，手里拿着拖把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拖地。 也就是周姨无暇顾及他，这只要是看上一眼就知道常然根本没干活。 借着窗边微弱的光线，常然假意揉脖子借势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顿时间，冷汗直冒！ 一整片天花板上全都是皱起的皮肤，无数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长在天花板上，正中间的那只眼睛是最大的，但此时它们全都是闭上的状态。 常然打了个寒颤，心跳都快了一些。 周姨已经弄干净了三分之一的地面，常然见状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顺便打量着这间病房。 和其他的病房不大一样，这间病房里一张床都没有，空空荡荡的，除了那一个柜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也没有阳台隔断，走过去就是窗户。 除却这两点，整体布局和大小都和其他病房一致。 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余光略过整个房间，常然忽然停下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才好像看见墙面在起伏。 常然还想再仔细看看，周姨却叫了他一声。 “你干嘛呢？” 常然猛地回神，慌忙解释起来：“我刚才好像看见那边有个虫子。” 周姨皱了皱眉头：“你眼花了吧？这里哪里有虫子？” 常然立刻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应该是我眼花了。” 常然说着立刻挥舞起手里的拖把卖力地拖了起来，周姨已经清理完了自己的那一块地面，将没用完的清洁剂放回了柜子里。 眼看着白卜也快干完了，常然加快了速度。 不多时，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和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周姨，那清洁剂放回去干嘛啊？咱们不还要去下一个房间吗？” 周姨规规矩矩地把清洁剂放好，然后解释道：“每个房间的清洁剂不一样，弄混了就搞不干净了。”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你俩去门口等我，我去厕所把水给换了。” “哦，好。” 常然还想再多留片刻，可周姨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无可奈何之下，常然只能跟着白卜离开了房间。 看着转过去锁门，白卜拉着常然走远了一点，这才开口跟常然聊了起来。 “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 常然瞥了一眼周姨离开的方向，轻声道：“眼睛，整个天花板都是眼睛。” 常然说着，目光瞥向了101号病房的方向。 门缝中，一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正在看着他们的方向。 那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对上了常然的目光。 常然咽了口唾沫，随着门缝渐渐合上，常然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白卜看着常然惨白的脸色，不明所以，他抬起头的时候，周姨已经关上了门。 “你俩在这等着啊，我一会就回来。” 周姨说着就拖着工具车去了厕所。 常然握紧了拳，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刚才……有只眼睛在看我们。” 第28章 午夜十一点后的水房 常然的模样把白卜也给吓着了，但门已经关上，他也无法确认常然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刚才在房间里，他也瞥见了天花板上的东西。 和常然说的一样，一整个房间的天花板上布满了眼睛。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有思想，有几处地方不时颤动一下，就仿佛它们正在做梦。 白卜思索片刻，向常然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看见了一只眼睛正在看着我们？” “我确定，那只眼睛一开始是完全张开的，发现我在看它，它就眯了起来！” 常然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声量，周姨就在隔壁的厕所里，说不定能听见。 常然说完这句话，噤声了片刻，竖着耳朵听着厕所里的动静。 水流声掩盖了一切，包括他们的对话。 常然的叙述让白卜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只是看一眼，应该没事。” 安慰的话语在此时显得如此无力，两人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周姨已经推着工具车从厕所出来了，满脸都是笑意。 “哎呀，有年轻人帮忙干活就是轻松，走吧，咱们去下一个房间。” 常然和白卜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顺着走廊一路来到第三病区，看着303号病房的门，隔壁就是304号病房。 常然往隔壁看了一眼，彤彤不再坐在床上，而是和几个小孩一起玩。 第三病区的病人都是孩子，但却没有一个人围着他们看，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周姨和之前一样，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 常然捏着鼻子往里面看，满地都是黄色的污垢，一抬头，天花板上张着一簇一簇的肉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珊瑚一类的玩意。 “那是什么东西……” 白卜皱着眉头低声问了一句，常然刚想回话，却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一簇一簇的不是什么见了鬼的珊瑚，是耳朵！ 一簇又一簇的耳朵长在一起，大小和普通的人耳一模一样，以至于看上去像是一簇珊瑚或者海葵花。 熟悉了之前的流程，常然和白卜的动作也熟练了起来。 和101号病房不同，303号病房的耳朵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会动。 整个房间的光线也比之前要明亮一些，直到清洁完成，常然和白卜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等到周姨清洗完工具，三人向着202号病房进发。 一推开门，常然就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整个房间里垂下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十分干枯，就像是路上榕树垂下来的根一样。 周姨刚把桶放下来，一回头就看见常然朝着那些触须伸出了手。 “别碰！” 话刚出口，但为时已晚。 常然的指尖已经碰到了触须。 下一刻，那些触须立刻活了起来，将常然包裹缠绕起来！ “什么情况？！” 整个房间的触须顿时鲜活了起来，和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们都吊起来。 白卜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傻了，这么久了他只知道这里有怪物，没想到连植物也很奇怪。 这些触须包裹得十分紧密，常然试着挣扎了一下，那些触须却越用力裹得越紧，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周姨一脸懊恼：“怪我怪我，我应该先提醒你们的。你别用劲，一点劲都别用！它会把你放开的。” 常然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在摩擦，不敢再用劲。 他不动，那些触须也就没了反应，就仿佛这只是一个自卫机制，只要他们不进行攻击，就不会有任何事。 两分钟之后，常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触须似乎松了一些。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让自己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咚的一声，常然摔了下来。 “我去……” 白卜扶了他一把，就这样的动作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个触须。 这些触须有长有短，最长的地方快要拖到地上，距离地面大概只有不到五十厘米，最短的也在他们头顶上方二十厘米左右，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肯定会碰到。 周姨将扫把分发给他们：“这个房间好打扫，只要把地面上的那些灰和皮屑扫一扫就可以了，抓紧点吧。最长的那片区域，我去，你俩小心点。” 常然揉着腰，那触须突然松开，他差点没把腰折了。 头顶上盘虬卧龙，可以看见一整片都是植物的根部，却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根部。 常然看了一眼白卜，后者看了一眼周姨，常然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周姨，这些都是什么啊？” 周姨的声音在房间的另一头响起：“我也不知道。别管那么多了，先打扫干净吧。” 周姨都这么说了，常然也不好再问。 费劲巴拉地将整个房间都打扫了个一干二净，就在常然以为他们要去404号病房的时候，周姨却告诉他们活都干完了。 “行啊，你们俩手脚挺勤快的，我还是头一次在午饭前把三个房间都打扫干净了。” 常然闻言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姨，我们不去404号病房吗？” 周姨笑了起来：“刚觉得你聪明怎么又傻了，咱们这哪来的404号病房？” 常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101号病房的眼睛和202号病房的耳朵他不确定周姨能不能看见，但很显然，303号病房的触须却没有什么限制。 而404号病房在所有人的眼中似乎都不存在。 白卜看着常然的表情，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向周姨搭起了话。 “周姨，常然跟我说，我们帮您干了活，您要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的？” 周姨恍然大悟：“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我跟你们说啊，这还是我去问了其他同事才知道的。你们不是想去二楼吗？” 白卜忙不迭地点头：“对。” “他们说午夜十一点之后，在水房里会有个女人，你们只要能帮她把水壶装满，她就会告诉你们去二楼的方法。” 两人听了这话，心里涌起一股怪异感。 直觉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陷阱。 但周姨却不再多说什么，很快离开。 第29章 满足条件才能开的门 站在202号病房的门口，常然和白卜两人陷入沉思。 此时203号病房里探出一个人来，辛宁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俩。 他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几眼：“你俩要去吗？” 辛宁出现在这常然一点都不奇怪，他本身也没指望这人能帮他们。 只不过今天早上常然没有看见方祥，不知道她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来不了。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在晚上熄灯之后离开病房了，但这一次却有人明确告诉他们要在十一点之后去。 周姨不可能不知道疯人院的规则，但还是告诉他们，晚上十一点之后去水房。 甚至还强调了一次，是她问了几个同事之后才知道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个陷阱。 常然沉默片刻，微微摇了摇头：“不急。” 说着，常然看了看四周，走廊上人不少，快到吃饭的时间点了，不少人已经开始向礼堂挪动。 “走吧，边吃饭边说。” 常然带着两人在礼堂里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无论他们谈论点什么，这些人都没有反应，坐哪都一样。 在礼堂里看了一圈，常然这才看见了方祥姗姗来迟的身影。 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很快看见了常然等人的所在，立刻走了过去。 吃药，发放饭菜，一套流程几人已经熟悉得不行，很快完成。 方祥这一次站在了他们的桌子旁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她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今天早上被规训了，我只能在旁边站着，你们说，我在旁边听。” 闻言，常然看了一眼站在台上的护士长。 方祥站着也好，有个人能帮他们盯着其他人的动向。 随后，常然把他和白卜看见的东西描述了一遍。 “……我们看见的东西就这么多了。”常然说着又看了白卜一眼，“白卜，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202号病房的天花板上不是触须吗？”白卜说着盯着常然看，“它把你捆起来的时候，天花板上有一个地方亮了一下。但触须太密了，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常然皱起了眉，他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们现在手上也没有钥匙，想要回去再探查一次也几乎没有可能。 辛宁看出了常然的意图，主动请缨：“我会开锁。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们。” 常然有些犹豫。 如果是101和303，他倒是无所谓，这两个病房里的情况几乎一目了然。 202的情况他们只知道一星半点，几乎无从下手。 常然抬头看向方祥，后者一脸沉思的模样。 “方祥，你想到了什么？” 方祥眉头微蹙：“今天上午我被护士长训过之后就被叫去整理资料，你们说的那个晚上十一点之后的水房，我好像有点印象。” 三人齐刷刷地看着她，等着方祥说出个所以然而来。 “我就记得好像说是有个病人，晚上不守规定出了病房去了水房，之后她就没回来过。那个病人有个朋友，大晚上就去找她，就发现那个病人浑身上下湿漉漉地站在水房里。” 方祥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白卜追问道：“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方祥摊摊手：“没了，资料上就写了这么点。去找她的那个病人应该什么事都没有，但那个没回来的病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偶尔会听到有其他病人说在水房看见她了。” 疯人院一楼有四个厕所，水房就在厕所外面。 而每个病房里面都有独立的厕所，如果是病人，不是突然发病或是本身行为就经常出人意料，不大可能去外面的水房。 清洁工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点，但清洁工往往不会在晚上出现，他们的工作通常在下午三点之前就结束了。 常然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清洁工晚饭时间就已经不会出现在疯人院内了，那么周姨和她的同事是怎么知道水房的事情的？ 常然一怔，目光扫过其余三人，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硬要解释也能解释得通，无非就是听其他的工作人员说的。 常然冷静了一下，开口问道：“方祥，你们护士晚上是有人值班的，对吧？” “对。”方祥点了点头，“护士站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你们要上厕所会去各个病区的水房吗？” 方祥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办公室和诊疗室的内间都是有一个厕所的，除非值班的人员集体闹肚子了，否则不会舍近求远去水房解决。” 医院的水房通常是给住院的人准备的，但在这所疯人院内似乎没有什么用场。 病人的衣食住行统一由院方负责，水房几乎就是个摆设。 常然越想心里越发怵，病人不会去水房，更不会去水房打水。 而周姨却告诉他们，只要能帮水房里的女人把水打满，就能知道怎么去二楼。 这不符合逻辑。 “水房的事先放一放，我觉得不大对劲。” 常然说着把自己的猜疑跟三人说了一遍，三人的表情都逐渐凝重了起来。 片刻后，辛宁先开了口：“我反而觉得，应该先去水房。” 三人不解地看着他。 “水房的事情只要能解决，收益是最直观的。” 辛宁的话语里带着很强的主观功利性，但他话音落下之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常然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常然，他们这几个人也不会聚在一起。 常然思索片刻，咬咬牙说道：“那就先去水房。” “今晚吗？”白卜问道。 常然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行。” 常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白卜，辛宁，你们两个有没有见过404号病房？” 白卜早就料到了常然会问这个问题：“见过门牌号，但也就只有一个门牌号，没有门。” 辛宁也肯定了404号病房的存在：“见过，看到门了，黑色的，不过我打不开。” “上锁了？” 面对方祥的疑问，辛宁否决了。 “门锁可以一扭到底，但门就是打不开。”思索片刻，辛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要满足什么条件。” 第30章 走廊上的怪物 辛宁的猜测和常然差不多，在没有看见那只白猫之前，他就没见过404号病房的房门。 方祥似乎已经适应了有些东西她看不到，很自然地加入到了讨论当中。 “看不见的人是不是就不能进去？” 常然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尝试过。 辛宁笑了起来：“我们给你指地方，你拿你的头去撞墙不就知道了？” 方祥瞪了他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常然适时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哪里集合？” “我今晚上就不回自己的病房了，跟你一块。” “我也是。” 方祥有些犹疑：“今天晚上不该我值班，我不能离开宿舍。”方祥说着看了常然一眼，“上一次晚上偷跑出来就挨了一顿骂，掰了几天的药瓶，手都快麻了。” 常然语塞半晌：“那你休息？” 方祥抿着嘴：“我想想办法跟她们换个班好了。” “行，那晚上见。” 吃完饭，三个大男人闲着没事，干脆来到404号病房的门口。 在别人看来，他们三个人就是在面对着一堵墙发愣，路过的护士见状都要笑两声。 黑色的门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倒是那三个数字愈发红得刺眼。 常然上手抹了一把，手感和普通的木头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现在看到的和之前还是一样吗？” 白卜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回答道：“没什么区别，但是这一次能看见门框了，门的位置还是一堵墙。” 辛宁则表示自己看到的和常然看到的一样：“我还是和之前一样。这门板看上去挺薄，上脚一踹就跟踹在了墙上一样。” 常然正思索着要怎么把这扇门给弄开，白卜却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顺着白卜的手看过去，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正从他们身后路过。 当常然看见那个男人的脸时，他愣了一下。 男人的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现在只有两个大窟窿，嘴巴则完全看不见，原本应该是嘴巴的位置现在一片空白。 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如果常然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甚至还有点透明。 常然留意了一下，这个人身上的皮肤似乎和他一样，有一些地方是银色的。 常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那个东西暂时放过你了。”白卜瞥了他一眼，“这个就是它幻化出来的二重身，因为没看清楚原身的眼睛和嘴，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茫然：“都变成这个鬼模样了，还能取代原身？” “不能，但是能直接把原身弄死。”白卜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护士，“被它吓到的人越多，它就越具有实体。一旦完全实体，就不用取代了，直接弄死就行。” 常然不解：“那怪物费劲幻化二重身干什么？直接弄死原身不是更方便？” “因为那怪物没有实体。” 白卜的话让常然的心坠了一下。 说来也是，那天晚上白卜也只是让他挡住了脸，而不是直接干掉那玩意。 脚边忽然有了动静，常然低头一看，一只白猫正在他们的脚边上蹭来蹭去。 白卜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巨变。 “我了个去……还真跟这猫有关系啊。” 白卜说着附身去摸了摸猫咪的头。 常然看着面前的门，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拧。 一声轻微的“咔”声，门顺着常然的力道往里面推开了一点。 辛宁面色沉了下去，看来他跟自己看到的场景一样。 常然的目光落在白卜身上：“白卜，你现在看这个门，它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白卜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常然……门，门关上！关上！” 常然后背一凉，不敢扭头去看，立刻关上了门！ 辛宁的脸色也不太好，刚才似乎只有常然没有看见那是什么东西。 “刚才有个女人，趴在门边上，眼睛是红色的，但眼白是黑色的，长着一身白毛，直勾勾地盯着你。她身上的毛都快垂到你手上了，手差一点就伸出来了。” 辛宁喘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辛宁的语气尽可能的平静，可他越平静，常然越是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还没到晚上呢！ 常然搓着手，心里直发毛。 “咱还是回去等晚上比较合适。”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常然就没再离开过病房，连晚饭也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唯独吃药这个环节还是逃不掉。 护士一直盯着常然吃完了药才离开。 夜色渐深，常然开始准备。 上一次方祥给的镜子还在，砸碎了一人刚好能拿到一块。 用布条一包，也相当于一柄十厘米左右的匕首了。 站在门口，常然深呼吸了一口气。 能和平解决是最好。 常然这样想着，一抬起头，眼前漆黑一片。 但这一次不是失明。 面前的东西难以找到一个形状来形容，像是一座山，底下长了两只巨大无比的脚。 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就是这双脚传出来的。 面前这东西皮肤黝黑，表面看上去十分粗糙，满是大小不一的颗粒。 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隐约还能看见蟒蛇特有的花纹。 尾巴在地面上拖行，留下了一行粘液。 随着怪物的头转向他们这边，一股热浪铺面而来，腐臭味几乎要将常然三人吞没。 网上看，这怪物长着一双人手，手上拿着一根棍状物。 常然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棍状物，分明是一个已经僵硬了的人！ 它脖子上长满了触须，此时正不停地挥舞着，从缝隙间能看见里面藏了四只耳朵。 颈部之上的头颅上却只有一个鼻子和一张嘴，没有看见眼睛。 目光一番搜寻，常然最终在它的前胸处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胸前的皮褶几乎要将它的视线全部遮挡住，这或许是它的弱点。 白卜的心也悬了起来：“常然……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我从遇见你开始，这种奇怪的玩意就越来越多了。” 第31章 爬行者 常然苦笑一声，拿起了手里的面罩：“都戴上吧，待会出去之后注意点。” 辛宁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常然忙活了一下午就用床单搞出来三个面罩。 “真的要戴这玩意吗？” “最好戴上。”常然心里也没个底，“我们之中没人去过水房，万一跟病房的厕所一样，一开门就是镜子，那就完蛋了。” 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个人给常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白卜说过，他只有一次机会了。 眼看着白卜和常然都手脚麻利地戴上了面罩，辛宁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戴上。 面子和小命哪个重要，不言而喻。 看着怪物慢慢悠悠地晃过病房门前，常然最后跟他们确认了一遍计划。 “待会到了，先不要引起哪个病人的注意……” 辛宁却不以为然：“废话那么多，能干掉就直接干掉。” 常然闭口不言。 真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眼看着怪物已经完全走到了三号病区，常然一行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一时之间，常然只觉得有些讽刺。 真正的精神病都在病房里面睡觉，他们三个正常人戴着面罩大半夜在走廊上游荡，一瞬间竟分不出来到底谁才是精神病。 深夜的走廊已然换了一副面貌，常然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生怕引起那个怪物的注意力。 异常的水房在二号病区，晚上诊疗区的出口都被上了锁，也为了避免被护士们发现，常然他们只能从候诊大厅的方向过去。 四处一片寂静，病房里面没有一丝灯光，唯独水房里面亮着灯。 路过一号病区的水房时，常然扭头看了一眼。 如他所料，所有水房一进门的地方就是一大面镜子，如果不是有之前的经历在，这一次他们就吃了大亏了。 镜子里，那条银色的怪物正摇头晃脑地看着常然他们，似是不理解，又好似愤怒，冲着他们发出一声怒吼！ 辛宁缩了缩脖子，皱起了眉：“就是这玩意？” 常然点头：“嗯。” “能干掉吗？” 白卜瞥了他一眼：“没有实体，你可以试试。” 身后的震动逐渐远去，常然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去。 “别拖延时间了，那怪物快要折返了。” 此时的候诊大厅里只有几盏幽暗的灯光，导诊台里一个护士都没有，她们晚上不在这里值班。 药房也已经拉上了卷闸门，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十分正常。 在即将踏入二号病区的那一瞬间，常然忽然瞥见了一处地方有些不同。 白卜和辛宁发现常然停下了，一时间有些疑惑。 “怎么了？” “不是你说要快点的吗？” 常然皱着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差这几秒，让我看一眼。” 顺着常然的目光看过去，另外两人也看见了那两行字。 “请勿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如需外出，请别被发现。” 此时在这一行字的下方，又多出来了一行字。 “如被发现，请确保发现你的人是工作人员，如不是，请前往最近的工作站进行求救。请注意，工作人员的衣服上不会有血迹。” 常然看着这一条规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天在诊疗室看到的那个医生。 他身上的白大褂上就有淡粉色的痕迹，很像是沾染上了血迹然后洗不掉，只能洗成淡粉色的。 常然正思索着，一回神就看见白卜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常然，你肩膀上是什么玩意？” 常然一扭头就看见自己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触手，看上去像是八爪鱼的触手，底部长满了吸盘，此时正冲着他们的斜侧方指着，仿佛在告诉他们什么。 候诊大厅里一片漆黑，三人屏住呼吸顺着触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但却可以听见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辛宁皱起眉回头去看常然，却忽然发现他肩上的触手改变的方向。 “它朝上指了。” 听见辛宁的话，三人向上望去。 一个人形的玩意正趴在天花板上，头上稀疏长着几根毛，瘦骨嶙峋，背上都能够看见脊骨突起的形状。 腿部要比一般人的腿长上许多，却不是用脚着力，而是用膝盖。 它的两条脚无力地垂着，随着它的行动不时晃动一下。 它抬起头，似乎在嗅着什么。 忽然间，它的头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后弯曲，紧紧地贴在了后背上，和常然三人“四目相对”。 那东西的脸上只有两个孔洞似乎是用来呼吸，却没有鼻梁，眉骨处倒是有一抹阴影，让人觉得似乎有五官，但整张脸仍旧平坦得不可思议。 它仿佛看见了他们三人，一张嘴缓缓咧开，几乎咧到耳根，嘴里是层层叠叠的利齿。 寒意窜上后背，常然这时再也顾不及那个挂在门口处，写着“禁止大声喧哗”的牌子。 “跑！” 三人撒开腿就跑向二号病区，常然回头一看，那东西在天花板上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飞速爬行，却不比他们跑的要慢多少。 常然冲向其中一间病房的门，拧动了，却打不开。 门锁卡住了。 老式的门锁就这一点不好，锁的时候锁不紧，开的时候打不开。 常然暗骂一声，眼看着那东西快要追上来，跟着白卜和辛宁跑进了水房。 水房的门开在正中间，一进门就是水池，水池的上方就是一大面镜子，两侧各有一扇门分别是男厕和女厕。 三人跑进男厕，门上干脆就没有锁，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故意设置成了这样。 常然用肩膀抵在门上，眼睛从门锁的洞里看出去。 那怪物趴在水房门口的天花板上，挺着两个鼻孔嗅来嗅去，好不容易迈进了水房的门，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它歪着头，似乎十分好奇，从来没有见过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在它身后，那条银色的拟态蛇再次出现。 拟态蛇晃动着自己的身躯，身体渐渐变形，逐渐变成了那爬行怪物的模样。 它张开嘴一口将爬行怪死死咬住！ 凄厉的叫声顿时充斥在三人的耳畔！ “吱！吱、吱啊——！！” 直到那怪物被完全吞噬，拟态蛇恢复原来的模样，隐去了身影。 辛宁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常然做了面罩，或许现在被吞掉的就是他们了。 此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 “安全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第32章 替我留在这 忽然响起的女声让三人一愣。 他们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隔壁的女厕，他们没有进去，所以不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外面的女生似乎也并不着急，拎着水壶打开了水池的热水龙头。 红色的把手被拧动，老式的铜制水龙头里流出一股热水，整个水房里顿时笼罩上了一层水雾。 常然犹豫片刻，打开门走了出去。 女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大半夜准备去抢劫银行吗？” 女生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但常然的心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镜子里倒映出了女生的身影，但却始终是模糊的，甚至连她身上的衣服在镜子里都看不清。 而常然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在镜子里却十分清楚，连面罩上的线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被发现，请确保发现你的人是工作人员，如不是，请前往最近的工作站进行求救。请注意，工作人员的衣服上不会有血迹。” 墙面上的文字浮现在三人的脑海中，常然看着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从这里到最近的护士站需要多久了。 水房在202号病房的斜对面，从这里到最近的，有工作人员值班的地方，那只有二号病区和四号病区之间的检验科了，中途要经过三个病房。 以他们的速度，跑过去大约也就只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走廊上的那个庞然大物。 女生见常然他们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索性换了话题。 “你们大晚上不在病房睡觉，来水房干什么？” 常然开口接了她的话：“你呢？被护士发现晚上离开病房，会被关进禁闭室的。” 女生听见常然的声音，有些兴奋，就像几百年没跟人说过话一样。 “哎呀，这不是这个点澡堂下班了吗？我想洗个澡。” 澡堂的位置在缴费处的后面，侧边有一个门可以进去，里面和厕所一样分男女，大通间没有隔板，洗澡的时候还有护工看着。 隔壁就是礼堂，礼堂的门开在药方的旁边，倒是要更大一些，是个双开门。 常然来这里这几天还没去过澡堂，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味，可能是受伤的那天护工帮忙清洁过了。 “澡堂开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常然有意套她的话。 “人多，又没遮挡，我不习惯。” 女生说着眉头微微蹙起，拎着水壶的手换了一只。 “这个水壶半天装不满，你能不能帮我装一下？” 常然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保温瓶，这样的保温瓶一般也就两升到三升的容量。 从水龙头的水流来估计，从女生开始接水到现在，就算是五升的保温瓶这个时候都该装满了，但她的这个保温瓶，一直有水流触底的声音。 白卜和辛宁这时也警觉起来，镜子碎片就在口袋里，随时可以拿出来。 常然不接她的话：“澡堂安排确实不合理，但都住疯人院了，也就别挑了。你们澡堂里都是女生，没什么好害羞的。” 女生瞥了他一眼，抬手把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 “不习惯嘛。我手好累，你帮我一下行不行？” “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禁闭室我去过，黑黢黢的，一点光都没有。” 女生开始不耐烦起来：“确实挺可怕的，你能不能先帮我接一下热水？” “是啊，你要是不想去的话，现在回去吧，待会巡夜的人来了就麻烦了。” 女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常然，她已经察觉到了常然的回避。 “你不想帮我？” 常然笑笑：“你这保温瓶，能装得满吗？” 水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剩下水流流动的声音在水房里回荡。 女生又气又恼，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咬紧了牙，看向常然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杀意。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眯起眼笑了起来。 “你说你替我接个热水多好，你有朋友，帮你喊个替死鬼过来你就能脱身。我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偏不让我走，那你也别走了！” 说话间，女生的皮肤上长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倒刺，小臂上更是长出了像镰刀一样的东西，直奔着常然他们就冲了过去！ 外面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那怪物也过来了！ 感情她是在等这个怪物。 走廊的退路被堵死了，厕所的门就是个摆设。 刚才在里面常然也注意到了，所有厕所隔间的顶部都是通的，不可能完全隔离。 堪堪避开一记肘击，常然举起手里的碎片就朝她刺去！ 玻璃在她小臂的镰刀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好硬！ 常然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刚刚那一下已经震得他手臂发麻，玻璃的尖头也被磨平了一些。 她背后，辛宁举起手里的玻璃朝她刺去，一旁的白卜也瞅准了时机。 两面夹击，女生闪躲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肩头处被划破，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涌出。 常然一时间有些失神，她到底算人还是怪物？ 只见她伸出舌头，那舌头细长，轻轻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很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人了。 常然松了一口气，举起玻璃准备再次进攻，那个女生却朝他冲了过来！ 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常然瞪大了双眼，来不及反应！ 好快！ 砰的一声，常然摔出老远！ “咳！” 走廊上安静得什么都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在头顶响起。 一只长着尖锐指甲的脚出现在常然眼前，黝黑粗糙的皮肤让他心头一紧，一抬头就对上了那怪物的眼睛。 “常然！” 白卜大喊一声。 常然回神，下一刻他凭借着本能，手脚并用地爬回了水房。 但那怪物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过来！ “呵呵。”女生笑了两声，“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样？你替我留在这里，我帮你的朋友们引开那个怪物。” 常然仍旧不接她的话，刚才摔的那一下，他浑身的骨头都快碎了。 看着那个水壶，常然忽然有了主意。 “好，我帮你接水。” 第33章 跑还是留？ 女生有些讶异地看着常然，都打成这个样子了，她也没有想到常然会答应，脸上竟出现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 “你说早这样不就好了，早知道我刚才收着点，别把你给打坏了。” 说话间，女生走到水池旁，手握住了保温瓶，笑意盈盈地看着常然，等着他过来。 常然却不着急，在边上慢慢悠悠地晃荡着。 女生死死盯着他，似乎有些着急。 常然扶着膝盖喘了口气：“别着急，我被你揍得那么惨，总得让我喘口气吧？” 女生不说话，目光仍旧停留在常然的身上。 常然回头看了看白卜和辛宁，这两个人身上也脏了，辛宁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划破了，皮肤里渗出了一点血，好在伤口不深。 白卜朝常然靠近了两步：“你真打算留下来？” 常然先是摇摇头，随后道：“没事。” 听着常然这话的味道，怎么都不像是要留下来的样子，白卜也就不再多问。 现在摆在常然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按照她说的，自己留在这，让白卜和辛宁找个替死鬼过来； 第二条路，趁她和走廊上的怪物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工作人员并求救； 第三条路……弄死她。 第三条路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三个大男人都压制不住她，更不用说反杀，不死在这里就已经算是走运了。 基本上可以直接排除。 第一个选择也不容易，看她拿着保温瓶这架势，要想成功替换，必须得对方自愿接过保温瓶才算成功。 至于第二个选择…… 常然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那个怪物没有离开。 不知道是视力不好还是嗅觉不好，左顾右盼地搜寻着常然他们的踪迹。 要想离开，首先得甩掉这个麻烦的女生，还要甩掉这个怪物。 常然开始思索第四种可能，磨到天亮。 每每到了天亮，这些怪异的情况都会消失，不失为是一种办法。 但他们出来的时候刚刚过了十二点，磨蹭到现在，要等到天亮最少也得四、五个小时。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常然这才开了口。 “让我们商量一下到底谁留下来。”常然露出一个笑容，“我不太放心他俩，尤其是这个。”常然说着指向了辛宁看，“让他跑了，我恐怕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辛宁瞥了他一眼，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常然要是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他可不奉陪。 话音刚落，女生就皱起了眉头，显然对常然的这个提议十分不满。 常然赶忙劝说：“你可别皱眉，我们三个要是跑了，你得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替死鬼？” 女生转念一想，常然说的也没有错。 上一次有人来这里，好像都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她就天天在这个见了鬼的水房里打转，最远也就只能到走廊上活动，再远就不行了。 “行吧。”女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你们快点商量。” 常然给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凑到了角落里，尽可能离她远一点。 白卜看了她一眼：“去厕所吧，正好我有点内急。” 厕所的门坏了，但多少能多几层阻挡，要是这女生逆天到隔着几层墙都能听见，他们干脆也别想办法了。 眼看着女生皱起了眉，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三人心底里多了几分把握。 进入隔间，两侧厚实的墙壁，让三人暂时放松下来。 常然只是喘了口气，很快把自己想到的办法跟他们说了。 “如果要跑，我觉得我们能跑掉。她的活动范围应该是受限的，不然随便想个办法就能骗个人过来当替死鬼。外面那个怪物行动十分缓慢，跑不过我们。” 辛宁的目光看向了外面水池的方向：“不能干掉？” “不行。”常然遗憾地摇了摇头，“不仅不能干掉，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她的嘴给撬开，能不能去二楼，就看她了。” 白卜倒吸一口凉气：“不能让她先告诉我们吗？” “你看她那机灵样，像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厕所隔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常然开口催促道：“晚上有巡夜的人，我们现在跑出去，往一号病区那边跑，大概率能碰上巡夜人，碰不上也能到护士站去求救。怎么选？给个准话。” “跑吧。”辛宁叹了口气，扯下脸上的面罩喘了口气。 白卜咬了咬牙，也点了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跑！” 水房他们还能来第二次，小命没了可就真没了。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行，待会你俩靠近门口站，我拖延她的注意力，你俩先跑。” 辛宁沉默着戴上了面罩，他倒是没有想到常然这么够意思。 两分钟后，女生看着从厕所里出来的三人，笑意盈盈。 “商量好了吗？” 常然点头：“商量好了，我留下。” 女生欣喜若狂：“那就赶紧过来吧，你可别想跑，你跑不掉的。” 白卜和辛宁站在水房门口，外面的怪物已经开始往四号病区走去。 白卜向常然伸出手，两人抱了一下。 “常然，明天晚上我们一定带个人过来。” “好。”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间齐刷刷地向外跑去！ 女生看傻了眼，愤愤跺脚。 “你们居然骗我！” 常然他们的动静很快引起了走廊上那怪物的注意力，沉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随后整个疯人院都被震动了！ “那怪物追上来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候诊大厅，常然提起一口气，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就快到一号病区了，我去开门！” 常然冲到107号病房门前的时候，那怪物距离他还有近五米的距离。 拧动门锁，常然爆发出一声低骂！ “打不开！” 辛宁一皱眉头，冲向房门就是一脚，但门却只是猛烈震动了一下，没有要开的意思。 辛宁面色惨白，与常然对视一眼。 “愣着干什么？！跑！” 怪物挥舞着手里的人干，堪堪擦过几人的后背。 白卜一颗心也悬了起来：“前面就是护士站！” 护士站里亮着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站在护士台前，三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第34章 又回来了 那个护士似乎也发现了他们三个，看见他们三个一路狂奔过来也是一脸惊讶。 “你们三个，大晚上不在病房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三人躲进护士站里，看着那个怪物靠近，却慢下了脚步。 常然看着那怪物就站在那个护士的身旁，护士却好似根本没有发觉一般。 “有怪物……有怪物在追我们，它就站在你旁边！” 常然用一种十分夸张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太正常。 护士一蹙眉，扭头四处查看，但她什么也没看到。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病房的？” 护士说着就伸手拿起了护士站桌面上的档案，似乎准备查一下。 就在此时，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怪物慢悠悠地护士的身后晃了过去，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那个护士也没有察觉到怪物的存在。 护士打量着他们三个，眉头紧锁：“快点说，我把你们送回去，不要再出来了。” 常然从护士台后面站起来，正准备开口，却瞥见了护士裙摆上的一抹红色。 是鲜红色，似乎还有些湿润，仿佛是刚沾染上去的。 湿润的质感不像是口红一类的东西，而像是血迹。 “如被发现，请确保发现你的人是工作人员，如不是，请前往最近的工作站进行求救。请注意，工作人员的衣服上不会有血迹。” 想起墙上的规则，常然咽了一口唾沫，扭头去看另外两人。 他拍了拍两人的手背，朝着一号病区的方向指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 护士站里的情况似乎有些杂乱，桌面上的文件乱作一片，地面上还有些散落的纸张，不知道是不是没来得及捡起。 医生的办公室门关着，里面没有声音，整个护士站除了他们几个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护士站里似乎也只有这一个护士。 理论上不可能只有一个护士值班，这里最少也应该有两个护士值班。 一号病区和三号病区少说也有一百来号人，更不用说三号病区都是些小孩子，调皮起来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常然扯开一个笑：“护士姐姐，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护士皱紧了眉头，似乎不习惯常然这样油嘴滑舌的人。 “就我一个，怎么了吗？” “没什么。” 话音落下，护士沉默着看着他，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 趁着这个时候，三人立刻狂奔了出去！ “常然！我发现你小子就是个祸害！”辛宁额头上青筋暴起，“老子夜间游荡不知道多少次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白卜听着这话没开口，心里想的也和辛宁差不多。 他虽然不待见辛宁，但他俩一起行动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你俩别吵！病房门打不开，去哪？！” 常然咬咬牙：“二号病区后面的诊疗区，我就不信有这么倒霉。” “你别乌鸦嘴！”白卜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回水房，那护士要是追上来了，让她俩打！” 话音落下，常然回头看了一眼，头皮发麻！ 那护士手里拎着一把刀，正朝着他们冲过来，速度快得手脚都已经成了残影！ 两只眼睛在黑暗里仿佛发着光一样，披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追在他们身后 “我靠！追上来了！” 一句话引得白卜和辛宁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两人身上汗毛倒竖！ 顿时间，他们觉得水房里的妹子可爱多了！ 三人冲进水房，那女生正坐在水池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看着三人去而复返，一时间也是傻了眼。 没见过猎物跑了又跑回来的。 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女生举起手就幻化成了镰刀，笑得阴森。 “跑了就算了，你们这又回来算什么？嘲笑我吗？” “姐！有话好说！” 说话间，护士已经到了门口，但她只是看了女生一眼就退了出去，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三人也是傻了眼，刚才追他们追得那么凶，现在守在门口不敢进来，这算是怎么回事？ 女生好心解释道：“‘工作人员’不得拒绝病患的求助。她要是进来，肯定会被我留下。护士姐姐……” 女生说着就要开口求助，那护士顿时满脸惊慌，头也不回地飞快跑走！ 四下没有其他人，女生双手一抖，两只镰刀再次出现在了小臂上。 “来吧，算算咱们之间的账！” 看着女生一步一步逼近，常然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把拧掉了一直开着的水龙头！ 一瞬间，滚烫的热水喷涌而出！ “呀啊！！！” 只听一声惨叫，热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身上顿时被烫起了一层皮！ 常然趁机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一脚将她踹飞！ “白卜！辛宁！” 两人猛地回神，扑上去一人擒住了她的一只手，死死地压在地上！ 两个人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压得她动弹不得。 常然关掉了水龙头的总阀，走到她的面前。 热水流了一地，她身上的皮已经浮起，常然蹲在她面前，用手钳住了她的下颚。 “还要算吗？要不，等我扒了你的皮再算？” 女生一抖，脸色惨白。 “你想干什么？” “你看你现在，这皮都直接浮起来了，扒起来肯定很轻松。” “你！你……”女生底气不足，不停地扭动着，想要挣脱桎梏，“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常然咧开嘴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这里可是疯人院啊。要试一下吗？” 常然说着手就已经碰到了女生的脸，下一秒他就傻了。 女生趴在地上就哭了起来：“不算了不算了，我不敢了！” 脸上都被烫起了泡，现在一哭，更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擅长应付女生哭的，白卜直接松了手，生怕她赖上自己。 常然更是一脸无奈，他也就是吓唬一下，谁成想下手这么狠的人一下就被吓哭了。 “先别哭了，你知道去二楼的那个门怎么打开吗？” 女生眼睛一转，目光狡黠：“你们帮我找个替我的人，我就告诉你们。” 第35章 游走在生死之间 看着常然他们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女生赶忙开口。 “也不一定非得是人，我觉得广场上那个打着伞的男人就挺好。”女生眨巴着眼睛，笑得甜，“你们只管把他弄来，剩下的交给我。” 常然一愣，他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 自从蘑菇男和他说过之后，他就没在注意过那个人，这段时间似乎也没在广场上看见他。 要是能把他困在这，倒是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麻烦，能少一个是一个。 至于她所谓的方法，无非就是把人打服了，逼着人自愿答应罢了。 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行，我们试试。” 女生刚扬起一个笑容，立刻又落了下去，一脸严肃地盯着常然。 “你不会又骗我吧？” 水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被常然拧下来的那个水龙头还在不停地滴水，一时间水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和滴水声。 常然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刚才就不跑了。 “我们现在也不用骗你吧？”常然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你又打不过我们。” 女生刚想开口反驳，转眼就看见辛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水阀边上，似乎只要她敢顶一句嘴，那热水立刻就会从水管里喷涌而出。 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女生讪笑一声：“呵呵……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有的……” 眼看着外面天还不见亮，常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水房里没什么人来，地面上倒也还算干净，除了点水，也没别的东西了，甚至连一丝味道都没有。 “认识一下，我叫常然，那边那个仿佛欠他几百万的是辛宁，你旁边那个叫白卜，是个占卜师。”常然笑笑，“等你回去了，说不定咱们还能互相帮上忙。” “车羽。”车羽托着下巴坐在了水池边上，“你们怎么进来的？” 白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走进来的。” 看着车羽那嫌弃的眼神，常然明白了，这也是一个受害者。 “安保室。” 辛宁点了点头：“我也是。” “哦……我也一样。” 车羽脸上的表情更放松了一些：“那行，你们有什么别的想问的？”车羽眼里透着狡黠的亮光，“关键的问题就不用问了，那个要留到最后。” 常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怕热水？” 车羽一挑眉，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知道。我就帮那个女生接了热水，她走了我出不去了。后来慢慢的，一用力身上就会长出那些东西。” 车羽说着，用手抹了一把脸。 她脸上的那些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多时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车羽用手一点一点拂过身上被烫伤的地方，表情看不出痛疼。 “而且，”她抬眼看了常然一眼，“等我回过神来，我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了。” 不算活着也不会死，游走在生和死之间。 怪异的事常然见多了，已经开始麻木了。 但看着车羽这副模样，他总忍不住会想，如果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如何。 无法想象。 仅仅只是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那种感觉就让常然觉得比死还难受。 日复一日，永无天日。 关在一间小小的病房里，活动范围不超过五百米。 如果只能这样，那不如死。 常然打了个寒颤，困意席卷而来，三人各自靠在墙边上渐渐睡了过去。 车羽看着这一幕也没去叫他们，自己缩在墙根处，这些日子，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最疯狂，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想出去。 天渐渐亮了，常然被摇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已经半透明的车羽，后者微笑着叮嘱她。 “一定要记得帮我啊。” 话音刚落，车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常然眼前。 他不知道这所疯人院是以怎样的力量在运行，但可以肯定，不是人类的力量。 走廊上的怪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常然把另外两人也叫了起来，三人摸回病房。 站在病房门前，常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护士站，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和昨晚相比，护士站里多了许多人气，六个护士和四个护工都在护士站里待着，有说有笑，桌面上的文件仍旧杂乱，但乱中有序。 在他们的手边上还放着一杯咖啡，简直就是值班标配。 一名护士发现了常然的存在，站了起来。 她身上干干净净，笑容甜美：“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昨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常然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他所见的世界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半晌，常然僵硬地扯开一个笑。 “我睡不着了，想出来走走。” 护士们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好，别跑远，待会该晨练了。” 常然胡乱点了两下头，又朝病房走去。 茫然笼罩着他，一切仿佛只是按照本能在进行。 洗漱、整理、晨练，常然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进行着一切。 坐在礼堂里，看着面前精致的餐食，今天的早饭是鸡蛋火腿三明治，一份蔬菜沙拉，以及一杯牛奶。 三明治两面金黄，蔬菜沙拉上挤上了白色的沙拉酱和黄色的蛋黄酱，还有一点黑胡椒点缀在上面，一切看上去都很诱人。 常然味同嚼蜡地吃完这一餐，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真要疯了。 一只手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敲了两下，常然抬头看见了方祥的脸，后者一脸担忧。 “一个晚上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了？”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把昨晚的事情和方祥讲了一遍，连带着自己的担忧。 “……有点矫情。”常然苦笑一下，“没什么事，很快就会好了。” 蘑菇男就坐在他正前方不远处，即使是在礼堂内，他也仍然打着伞。 那些护士看见了也没有阻拦，似乎是默许了。 盘子里的食物一动未动，蘑菇男只是喝掉了那杯牛奶，就像是真的蘑菇一样，只汲取液体。 但在他的手离开玻璃杯之后，上面留下了一丝白色的物体。 方祥轻声询问道：“你们真打算把他带过去吗？” 第36章 走上“正确”的路 常然沉默片刻：“我们的目标不是他，是假的那个。” 见方祥一脸茫然的模样，常然继续解释了下去。 “这个如果是真的，他不会去太阳底下，广场上的那个是假的，我们打算把那个引过去。” 随着礼堂里的人逐渐散去，常然起身走到蘑菇男的座位上，玻璃杯还没来得及收走，上面黏附着一小片白色的丝状物，看上去有些像蛛丝，却比蛛丝细密。 这是最显眼的一片。 在杯子的另一侧还有三片稍微小一点的，对应着食指、中指以及无名指的位置。 “这是……菌丝吗？” 方祥的眼里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 早知道这里的人都有古怪，但古怪到了这种地步，方祥也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人，还是真的是个蘑菇。 工作人员已经走了过来，准备收拾桌上的餐具。 常然这才拉着方祥离开。 疯人院里几乎没有一个位置适合他们说话，看来看去，常然直奔广场上过去。 这时还早，广场上没有什么人，空位倒是不少。 不过那几张长椅，常然也不敢去坐。 看着那些人脸上呆滞的表情，常然心里有些抵触，最终还是拉着方祥坐在了台阶上。 “你来这里这么久了，那个蘑菇男你就一次都没有留意过？” 方祥皱着眉：“我留意他干什么？我们一天也挺忙的，一共就那么几个护士，夜班轮值，遇上有人生病，上七十二小时的班那也是常态。” 常然啧啧称奇，没有想到就算是在这里也不遵守正常的工作时间。 正聊着，白卜和辛宁两人就走了过来。 折腾了一晚，两人眼下都是一片乌青，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你俩说什么呢？”白卜说着就在阴凉处坐了下来，眼睛半闭着，似乎连睁眼都费劲。 常然把刚刚从杯子上发现的东西放在两人手中。 “这是我们刚刚才那个蘑菇男用过的杯子上发现的东西，怀疑是菌丝。” 白卜打量了两眼，也是一副惊奇的模样。 “奇了，那个不是人？” 常然摇摇头：“不知道我们看见的是哪一个。” 辛宁一脸不以为然：“我去试试就知道了，他在哪？” “应该在病房，他和我一个病房。” 常然话音刚刚落下，辛宁转身就往病房去，另外三人对视一眼，也赶忙跟上。 看着辛宁进了107号病房，三人没有靠近，只是选了个能够看得到两人的角度在外面候着。 看着辛宁走过去，拍了拍蘑菇男的肩膀，后者抬起了头，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伞下仍旧是常然之前看见的场景，一大片的菌褶，和他的头长在了一起。 忽然，常然愣了一下，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辛宁劝说无果，从病房离开，一出来就看见常然神色怪异。 “你又看见什么了？” 方祥皱眉思索片刻，脸色也凝重起来。 “不对，这应该不是之前那个。” 只有白卜，他没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什么都不清楚。 常然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面色有些发白。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去门口。” 候诊大厅的门口，旁边的窗户就是101号病房。 窗户紧闭，窗帘里也透不进一丝光亮。 对于常然他们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可以轻易地观察到所有人，却不用担心他们的对话被偷听。 “刚辛宁和他交谈的时候，他不是回头看了辛宁一眼吗？” 听着常然的叙述，辛宁不明所以。 “不就是看了我一眼吗？” 方祥补充道：“不一样，他把头转回去的时候，目光是盯着我们三个的。” 白卜一震，从口中挤出一个音节：“靠……还真是……” 只是一眼的时间，如果那一瞬间的注意力不在蘑菇男身上，也很难注意得到。 大多数人也就只会觉得他不过是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稀奇的，是巧合也说不准。 但人的感知是敏锐的。 一刹那间的不对劲，细细品味一下就会发觉其中的诡异之处。 常然试图给辛宁做个示范，他挪动了一下位置，模拟了刚才的情况。 “你现在站的位置大概就是我们刚才站的位置，他当时蹲在这里。”常然说着蹲了下去，“你待会注意看我的动作。” 常然说着扭头去看自己的身后，假装自己的身后有人。 只是一眼，常然很快转过头去。 “这是一般人的反应。” 辛宁点点头，等待常然的下一个示范。 眼看着常然再一次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然后目光转向他，随后眼球不动，脑袋缓缓转动，直到常然的头完全转过去，盯着他的目光才彻底消散。 辛宁后背一凉。 那个人早就发现了常然他们的所在！ 他拍的也是右肩，可蘑菇男刚才却是向左边转过了头！ 常然紧咬着牙关，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可不算太美妙。 “方祥，疯人院里一个监控都没有吗？” 方祥遗憾地摇头：“没有，为了确保隐私性，没有监控。” “各个病区有负责的护士或者护工吗？” “是有，但一般都在护士站。会定时巡逻，一般白天是一小时一次。” 方祥解释道：“这所疯人院要安全不少，卫生间里用的玻璃你们也看到了，都是普通玻璃。各个房间虽然是防爆玻璃，但是是单向的。没有患者会自我伤害，也没有患者会对他人进行伤害。偶尔有发生打斗的情况，但其他病患会通知我们。” 听上去很合理，但处处透漏着怪异的地方。 常然虽然没住过真正的疯人院，但从方祥的话语里就能感受到，这所疯人院在放纵病患的所有行为。 就比如明令禁止晚上离开病房，但夜晚巡逻的人只有一个。 所有的一切都在制造漏洞让他们钻。 他们就像是迷宫里的老鼠，不断地受到电击，然后走上“正确”的路。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神经紧绷。 “帮我弄几张照片来，我要查一查他去过什么地方。” 如果常然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提醒他要注意的蘑菇男已经死了，现在这一个，也不知道是拟态蛇幻化出来的虚像，还是什么其他的玩意。 第37章 号病房的人影 以方祥的身份，想弄到他的照片并不难。 这人叫卢宪，入院已经很久了。 但因为他表现出来的病症，似乎没有人和他有过过多的接触。 毕竟……他只是一朵蘑菇。 常然盯着照片上的脸看了片刻，随后开口道：“麻烦你们去问一下其他病人，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 “那你呢？”方祥有些意外，“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常然摇头：“我去找他聊聊。” 众人很快拿着照片离开，常然转身走回107号病房，卢宪就蹲在角落里，就仿佛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 卢宪察觉到身后有人，脑袋动了一下，回头看了常然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 常然看着这一幕，又想起了他之前和自己说的话，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他朝着卢宪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旁。 “喂，你不是蘑菇吗？现在的蘑菇还会转头的？” 卢宪没有搭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那里有一簇蘑菇已经顶破了地面，正在野蛮生长。 常然看得心里发毛，可卢宪却没有一点反应。 许久，卢宪幽幽开了口。 “我说过的，我不是蘑菇，我是蘑菇星人。” 熟悉的话用不熟悉的语气说出来，常然只觉遍体生寒。 他已然确定眼前的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卢宪，却毫无办法。 常然呼出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你今天怎么不去外面晒太阳了？” 卢宪的声音闷闷的：“外面太热，会把我烤干的。”卢宪说着抬起头来，看向常然的两个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常然，你就不要问了，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一句话说完，卢宪再次低下头去，似乎那一簇蘑菇远比这个世界有意思许多。 只有常然出了一身冷汗，愣在原地。 一种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干干净净的感觉油然而生，悚然过后只剩恐惧。 一种无名的恐惧。 眼下这一句话远不及昨晚看到的东西恐怖，可常然的心跳得比昨晚还快。 他咽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开。 病房外，几个人分头去问，常然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手脚仿佛灌了铅一样，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远处，王章正朝着病房走来，看见常然站在门口，眯起了眼。 他慢步走到常然身旁，咧着嘴笑，一口黄牙全露在了外面，牙上甚至还卡着一小片菜叶，他也浑然不觉。 “怎么样？后悔了吧？” 王章满脸得意，似乎常然如今的处境他早已经料到了。 常然靠在墙上，头一次这么不想和王章说话。 后者却好似没有察觉到常然的情绪一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很正常，我们刚来的时候都是这样，总觉得自己能出去，然后被耍得团团转。”王章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我劝你啊，还是接受现实，留在这好好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只有遵守这里的规则，你就能活着，太无聊了就违背一下，给自己找点乐子。” 王章的话听上去破有几分道理，离开这里去过正常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常然没有一丝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离开了，回去了，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员工，没多大的能力，还得为了生计奔波。 留下来反倒是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常然就精神一点了。 他可以逃避，那他的家人呢？ 他甚至不知道，在他父母的眼中，他是死是活，又或是下落不明。 “老王，你多大了？” 常然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王章一愣。 他张了张嘴：“快五十了，怎么了？” “结婚了吗？” “都离了。” “有孩子没？” “有个闺女。”王章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我闺女可漂亮了，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常然转过头，盯着他。 “老王，这就是我要离开的理由。” 不远处，去搜集消息的那三个人已经聚在了一起，朝着常然挥着手。 常然向王章点头示意了一下，向他们三个走过去。 徒留王章一人剩在原地，怅然若失。 三人脸上的表情比较轻松，这倒是让常然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代表他们不是一无所获。 “三号病区的几个孩子说，卢宪昨天去过三号病区，去看了看禁闭室，没做什么。” 辛宁也开口汇报起来：“我和白卜在一号病区转了一圈，有看见过他的人，但没有人留意到他干了什么。” “之后我去了四号病区，四号病区那边有人说，卢宪前天下午一直对着403号病房旁边的那面墙念念有词，还搬了东西过去，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堵住。” 白卜说着歪了一下头，提出了一个想法。 “常然，你说有没有可能……他要堵的就是404号病房？” 常然一怔，其他人也是一愣。 这个想法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405号病房正对着401号病房，因为疯人院的建筑形状问题，405号病房旁边的墙面要更大一些，而403号病房旁边几乎没有多余的墙面。 无论是从建筑本身来看，还是他们的过往经验来看，405号病房旁边藏了一个病房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但他们都忽略了403号病房。 这个鬼地方已经脱离了他们的基础认知，如果真的存在一个隐藏房间，那为什么不能是403号病房的隔壁？ 常然将这一点记下来：“这个我们之后再讨论。”他说着看向了辛宁，“二号病区有问到什么吗？” “有。”辛宁看了白卜和常然一眼，“有人说他看到卢宪从202号病房里面出来。” “你说什么？！” 常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辛宁。 辛宁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有人说他看到卢宪从202号病房里面出来。” 白卜也追问起来：“你确定是202号病房？” “确定，我反复询问了很多次，那个人说他看见卢宪关门的时候，里面有很多触须，还有一个人影。” 202号病房，正是白卜看见发亮物体的房间，里面的触须也是白卜和常然亲眼所见，不可能出错。 那么……那个人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卢宪吗？ 常然深呼一口气：“他一定还会有所行动，大家留意。” 第38章 捕捉 众人纷纷点头，留意一下卢宪的动向不难。 难的是如何及时通知其他人。 白卜问：“你在107号病房，办什么事都要方便一点，但……你怎么通知我们？” 方祥接过了话头：“这几天我申请调到夜班去，有什么情况我通知你们。” 白天大多数时候可以自由活动，晚上只要注意一点，别被其他人发现，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更不用说有方祥作为掩护，他们行动起来也会更方便一点。 想着，常然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方祥，你帮我带句话给二号病区水房里的那个女生，晚上十一点之后去。” 方祥很快答应下来，一众人陆续散去。 常然转了一圈，又回了病房，王章还在门口站着，脸上仍旧是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常然喊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反应。 病房里，卢宪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任何动静都没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常然回到自己的病床上，翻出那本日记，一面看着纸张上的字迹，一面留意着卢宪的动向。 但卢宪似乎什么举动都没有，一整个白天，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蹲在角落里。 到了吃饭的时间点，护士来喊他。 卢宪这才动了一下，前往礼堂就餐。 他手上的那把伞一直握在他的手里，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午餐是一份盖饭，配了一份例汤。 和早上一样，卢宪只喝完了那碗汤。 过了午休时间，就在常然以为他要继续回到病房的角落里蹲着的时候，卢宪忽然向广场上走去。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正烈的时候。 脑海里仍旧回荡着卢宪今天跟他说过的话，常然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卢宪跟他说过，如果看见另一个他白天出现在广场上，那么一定不要去看他，更不要被他发现。 会发生什么？ 常然打了个寒颤，目光不由自主地钉在了卢宪的身上。 阳光下，那把透明伞有些反光，常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伞下的菌褶正在缓慢舞动。 每一条菌褶都在慢慢扭动，极具生命力。 常然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卢宪似乎没有发现他。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卢宪，也方便常然第一时间进入任意一个病房进行躲避。 卢宪蹲在了靠近大门的地方，那边是南边，下午的太阳正好可以晒在他身上。 卢宪背对着所有人，一个人面对墙壁，其他人也完全不在意他的行为。 常然盯着他看了一会。 忽然！ 卢宪猛地扭头，和常然对上了视线！ 下一刻，常然立马钻进了离他最近的102号病房。 对面就是水房，常然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瞥见了水房里的镜子。 镜子里自己忽然笑了一下。 晃一眼都行？！ 常然暗骂一声。 眼看着卢宪已经冲到了拐角处，常然只来得及锁上门，旁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一扭头，病房里的几个病人齐刷刷地盯着他，在常然露出一个微笑之后，那些人又挪开了目光。 门外没了动静，常然挪开身子，看着自己身后的这扇病房门。 门忽地抖动了一下，不是向内，而是向外。 常然忽然看见，在门板的边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上了一层菌丝！ 常然心下一惊，赶忙向病房的更深处走去。 菌丝的生长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更没有这样强劲的力道。 门板已经被拉扯得变了形，木屑都崩了出来，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就只是看了一眼，有那么两个好奇地靠了过去。 常然原本想开口提醒，但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常然来不及思考别的。 窗户的高度有点高，常然四处看了一圈，把床边上的椅子搬了过来，这个高度正好够他从窗户翻出去，翻出去之后就是广场，开阔的地方会更方便一些。 常然骑上窗框，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门板猛地脱落。 卢宪站在门口，双眼无神。 离他最近的病人也被吓了一跳，想往后退，却忽然被卢宪抓住了手腕。 病人瞪大了双眼，表情变得恐惧：“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卢宪的身上、脸上。 鼻子被打得变了形，血都流了出来，卢宪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木然向外转身，拉着那个病人就往外走，任凭病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他的手中挣脱。 “放开！啊啊！！！你放开我！！” 走廊上回荡着病人的惨叫声，常然都傻了眼。 这个卢宪连碰都没碰到他，就这么随便抓了个人走了？ 等到常然回过神来，外面已经没有了那个病人的声音。 等他赶到走廊上时，只看见卢宪一脸麻木地走向了广场，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那个病人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刚才不是有其他人替他挡着卢宪，那么现在消失的人就应该是他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吃过晚饭之后，卢宪回到了病房。 他的床位一直都在进门处的左手边，第一个就是他的床位，正好有个角落可以让他蹲着。 看着他打着伞，护士们也没有劝阻，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人就是这样。 熄了灯，其他的病人都上床睡觉了，整个病房里只有三个人还醒着。 常然看了一眼旁边床的王章，他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常然的目光看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头，立刻躺下，将整个人都藏在了杯子里。 常然已经习惯他这一副神经质的模样了，也不去和他搭话，却也躺了下来，装作一副要入睡的模样，眯着眼睛继续观察着角落里的卢宪。 上午跟他说话的卢宪还有那么点活力，眼睛里也还有一丝光彩。 但下午就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双眼无神，任凭常然怎么喊他，他都不回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然都已经打起了哈欠，角落里的卢宪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收起了那把透明伞，回身看了一眼常然的方向。 常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不出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直到脚步声响起，常然才睁开了眼。 第39章 仪式 夜已经深了，今夜是个阴天，房间里暗沉沉的。 看着卢宪踏出了病房门，常然这才起了身。 走廊上卢宪的行动不快，就仿佛是为了等常然跟上来一样。 他站在不远处，没有回身看，而是盯着他身旁的那个病房门看。 那是105号病房的房门。 所有的病房门上都有一块大玻璃，可以方便护士们和护工看见里面的情况。 他在看谁？ 大约半分钟之后，卢宪再次迈开脚步。 他刚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105号病房里探了出来。 常然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白卜的身旁：“你怎么没睡？” 白卜看到常然也是吓了一跳，舒了口气才缓过神来：“我就没睡。你下午干什么了？我正准备去找辛宁，就看见卢宪拖着个病人往二号病区去了。” 又是二号病区。 “先跟上，这些之后再说。” 常然说着就准备继续跟上去，一抬头他就看见卢宪就站在导诊台的前面，似乎在等他们。 走廊上的怪物迎面走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黑烟。 常然和白卜躲在病房门口，等待它走过去。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巡夜怪的身上多了不大不小的伤口，造不成致命伤害，只是显得狰狞了一些。 还有一些咬痕，从牙齿的分布来看，倒像是他们见过的那个拟态蛇的咬痕。 但它应该是没有实体的才对，又或是说，没有实体只是针对他们而言。 等到巡夜怪走过病房门口，白卜和常然这才跟了上去。 当卢宪却忽然转变了方向，没有继续往二号病区去，而是朝广场上走了过去。 常然和白卜都以为他会去二号病区，去广场倒是意料之外。 候诊大厅里和之前一样安静，二号病区里似乎有什么声音。 “我跟上去，你去看一眼？” 对于白卜的提议，常然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就看见方祥从水房里走了出来，看见两人的一瞬间也是有些意外。 她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两人齐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卢宪已经一头扎进了花坛里。 疯人院的大门口，保安正拖着斧子在门口来回游走，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卢宪。 三人站在门口，身后的走廊里，从三号病区传来了怪物的呼吸声。 常然尝试着迈了出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晚上离开病区的范围。 门口的保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动作，很快继续自己的工作。 三人靠近卢宪，他正埋头在花坛里找着什么，满手都是泥土。 他从中捧起了什么，放在嘴里咀嚼着。 狼吞虎咽，一口接着一口。 方祥看着发怵，强压着心里的诧异低声说道：“他在吃土吗？！” 常然示意方祥他们不要动，自己则慢步靠了过去。 靠近了一些常然就看清了他手里抓着的东西，看上去和土一样，无论是颜色还是质感，表面甚至还带着一些泥土的颗粒。 是椭圆形的，一整块，表面有些粗糙，但还泛着一丝光泽，看不出来像什么东西。 卢宪突然警觉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常然的目光仍旧无神。 但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看了常然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去狼吞虎咽。 常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卢宪咬了一口之后露出来了切面。 鲜红的横切面，这东西是有纹理的，看上去像是菌类或者是肉类。 光线太暗，常然也就只能看清这点细节了，再想看，卢宪已经吃完了。 卢宪继续在土壤里翻找着这样的东西，但没有了，他大约只吃了两、三块就没有了。 卢宪也毫不眷恋，将花坛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起身离开。 路过常然等人的身旁时也没有反应，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常然默默看着他走向广场的正中央，跪了下去。 卢宪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抬起右手，细密的菌丝在指尖汇聚，逐渐形成一个锋利的角。 在手腕上轻轻一划，红得发黑的血液就从皮肤里涌了出来。 一旁的方祥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血的状态不对啊……” 白卜和常然看向她，他们对这个不太了解。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方祥低声解释道：“他这个深度很明显没有伤到动脉，但是静脉血的话，不会流得这么快。颜色倒是正常，但这个粘稠度……” 方祥没有继续说下去，白卜和常然也察觉到了。 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汇聚成一股小拇指粗细的血流。 那样浅薄的伤口，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血流出来。 更不用说，一般人这样流血个几分钟，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血液在地面上没有汇聚成血泊，也没有流向其他地方，反倒像是被地面吸收了。 看着眼前这幅画面，常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常然咬着牙说出了一句话：“他吃的那个玩意……恐怕是凝固之后的血……和肉。” 真的卢宪不知所踪，今天白天被他带走的那个病人也没有再出现，就算是死了，也要有个处理方式，但他们始终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 那个椭圆形的东西，横截面光滑有气泡，看上去就和猪血鸭血差不多，但土里面怎么可能长出这种东西来。 常然想起了202号病房里面的触须。 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就是202号病房的窗户。 窗帘拉得紧紧的，什么都看不到。 片刻后，仿佛结束了一个仪式一般。 卢宪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伤口也不再出血，只有那么几滴血液还在流淌，他也完全不在乎。 大门口的保安不知何故停下了巡逻的脚步，朝着卢宪的方向望着。 卢宪转身向候诊大厅走去，常然等人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常然的错觉，广场上的那些地砖，似乎更有光泽了一些。 常然不敢再盯着看，越看越觉得，这个花纹仿佛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吸进去一样。 夜风有些凉，常然不由得眯起了眼，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101号病房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风吹起了窗帘。 正中间那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似乎在笑。 第40章 他还活着 常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却来不及思考。 方祥和白卜已经招呼了起来。 “常然，他没回病房！” 常然心下骇然，只能选择跟上去。 202号病房前，卢宪左右看了一眼，却好似不是在看常然他们。 他向门伸出了手，轻轻一扭，门就开了。 在广场上见识过了他的能力，常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菌丝能变成一把利刃，也就能变成一把钥匙。 常然没有贸然跟上去，毕竟卢宪能变出什么东西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等了片刻，卢宪也没有从病房里出来。 常然忽然开了口：“我们先去护士站吧，方祥你走前面。” 方祥一愣，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着迎面走来的巡夜怪，它打量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举动。 果然，所有的工作人员就相当于是一张通行证，工作人员可以带着他们在疯人院里面自由往来，就算是半夜也一样。 “你们有没有杀菌剂？”常然忽然开了口，“就是给自来水消毒，或者是给花花草草用的那种，杀灭真菌的杀菌剂。” 方祥思索片刻，有些迟疑：“杂物室里应该有……明天或者后天就是周姨的班了，你要不要等等？” 问周姨确实更妥当一点，但常然还是决定尽快。 日久生变，谁知道卢宪会不会哪天把他们也拖去202号病房？ “不了，我们先回去，明天我们去杂物室找一找。” “行。” 回到病房，常然都打算睡下了，心里却开始慌乱。 一直等到天快亮，他都没有看见卢宪回来。 常然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可卢宪的床铺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护士已经推开了门，来叫他们起床。 常然赶忙去拉住护士：“护士，这个床的人一晚上没回来。” 护士满脸不在意，在手里的单子上给每个人的名字都打上了勾。 “是吗？可能是起得早，上厕所去了吧。不是你的事你别管，收拾收拾，准备出去晨练了。” 护士说完就走了，常然有些发懵。 这些护士……连一个就在眼下的病人丢了都无所谓的吗？ 回想起他们对待白卜的态度，似乎也可以理解。 常然一路奔到护士站，方祥还没走，看见常然又来了一愣。 “你找我啊？” 方祥笑得甜美，身后的同事们纷纷打趣起来。 “这个病人好黏你啊，我都看见你跟他在一起好几次了。” “他的病情好像也不严重，但方祥，身为你的前辈还是提醒你一句，别跟患者谈恋爱。” 方祥笑着解释了两句，走出来拉着常然走到一旁，脸上的笑意很快收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常然脸色发白：“卢宪一晚上没回来。” 方祥松了一口气，而后才紧张起来：“他应该不会出事，再等等吧。”方祥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待会在值班室睡一会，然后来找你们。” 护士已经来找人了，常然这才点了头离开。 眼看着所有人都出来了，常然站在人群当中。 所有人整装待发，任何一点小小的举动都十分明显。 202号病房的门开了，卢宪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笑，和昨天仿佛完全不是一个人。 护士看见他，责骂了起来：“你跑哪去了？也不跟别人说一声，找你好半天了！” 卢宪扯着嘴角笑笑：“不好意思，我有点忘了时间。” 卢宪说完就一路小跑着回了107号病房，拿上了自己的伞，打开，然后才入了队。 常然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卢宪却很快察觉到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常然摇摇头，眼前的这个卢宪肯定不对劲，至少他认识的那个卢宪不会这么正常地和他说话。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卢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要看我，不要跟着我……别多管闲事。” 常然一惊，寒意窜上了后背。 卢宪的声音就仿佛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糙而且沙哑，几乎辨认不出是他的声音。 常然目光瞥向地面，地砖亮得可以反光。 卢宪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伞下原本洁白的菌褶变成了鲜红色。 随着卢宪的脚步挪动，常然看见他的鞋底也有一些白色的丝状物。 晨练结束之后，常然第一时间奔去了杂物室。 说是杂物室，也不过就是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壁橱。 里面有三面架子，上面摆得满满当当，全都是清洁剂。 不多时常然就找到了杀菌剂，只有三瓶，常然决定全拿上。 刚关上杂物室的门，白卜就跑了过来。 “常然，快走！他进去了！” 常然赶忙跟着白卜前往202号病房，辛宁正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门把手上残留着几条菌丝，看样子卢宪确实是用菌丝组成了钥匙。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叮嘱道：“进去之后小心一点，不要碰到垂下来的触须。” 辛宁点头，三人这才走了进去。 一进去，常然就看见了上一次看见的人影。 黑暗中，那人的脸看不大清，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丝光线，常然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张脸如此熟悉，不是卢宪是谁？ 但他已经只剩一层皮包骨了，目光呆滞，看上去是没有救了。 不远处还挂着一个人，他看上去比卢宪有活力多了，一看见常然他们进来了，立刻活跃了起来的。 “救我！救救我！！我没有触犯规则啊！” 汗毛乍起的酥麻感遍布全身，常然连头皮都是麻的。 这也是个正常人，却因为自己被牵连了。 那些触须很快被触发，将那个人包裹成了一个茧的模样，逐渐的，连呜咽声也消失了，整个房间再度回归寂静。 常然将心底的负罪感压了下去，重新审视目前的局面。 近乎五分之一的触须全去包裹那个病人了，他们的活动空间更广阔了一些。 但屋子里面并没有那个卢宪的身影。 忽然，被困住的卢宪深呼吸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看着常然。 他还活着。 他的两个眼球突出，眼眶凹陷，残破不全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走……走……” 咔嚓一声，卢宪的脑袋向旁边一歪，整个人再也没了气息。 第41章 绿宝石 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扭头，门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了一层菌丝，连锁眼里也是，根本扭不开。 常然掏出除菌剂，交到另外两人手里。 “可能用得上。” 说着自己拿着除菌剂对着门锁喷了起来，效果倒是很显着，不一会菌丝就失去了活性，轻轻一拿就能拿下来。 “常然，他在角落里。” 听到白卜的话，常然立刻转过了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卢宪”已经出现在了靠近窗边的角落里，那样子看上去就和吊死在触须之中的卢宪截然不同。 毕竟他是生龙活虎的。 但他站在角落里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盯着常然他们。 双方对峙良久，都没有动。 常然看了看另外两人，低声问道：“你俩准备好杀菌剂，我去看看卢宪。” 常然说的当然是那个被吊起来的卢宪。 他朝着卢宪走了过去，那些触须摆出了一副防御的状态，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齐刷刷地对准了常然。 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常然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些触须上都是有眼睛的，而且左右各有一只，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蛇，除了它们没有嘴以外。 看着常然走过去，触须只是看着他，没有进行攻击，甚至在常然触碰到卢宪的时候突然松开了他。 顿时间卢宪就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最外面还有一层皮，他可能已经摔得七零八落了。 伸手按压了一下卢宪的腹部，空的。 发皱的皮肤轻轻一摁就伸展开来，常然几乎能摁到底，但也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 他腹腔里的器官全部消失了。 查看了一圈，常然在卢宪的背上发现了几个洞，像是有什么东西插进去了一样。 看这洞的大小，似乎和那些触须差不多。 心中一紧，常然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点恶心。 他抬起头顺着这些触须的生长方向看过去，一开始他和白卜都认为这东西的根是长在天花板上的，但此时仔细一看，这东西的根分明是长在墙角的。 触须太过密集，以至于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到。 粗壮的根系汇聚在墙角，地面已经有些破损，地面上还有被翻起的泥土。 看样子是长到地底下去了。 “卢宪”就守在那里，像是怕常然他们对这个东西造成什么伤害。 头顶上密集的触须之中，一个菱形的东西闪着绿光，应该就是白卜上次看到的东西了。 常然挪动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像是一块绿宝石，不大，估摸着也就只有三个指甲盖那么大，正在幽幽发着光。 宝石周围的触须长得更为密集，似乎在保护它。 “卢宪”似是察觉到了常然的意图，突然朝着常然冲了过来！ “吼——！” 一声低吼，仿佛在警告他们。 常然赶忙后退，白卜和辛宁瞅准了时机朝着“卢宪”喷杀菌水！ “嗷！” 一声惨叫，“卢宪”脸上的肉似是萎缩，似是融化了，耷拉在那里，眼眶也变了形。 他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 “卢宪”忽然恐慌起来，伸手去抓那些触须，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 之前“卢宪”和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是零散的几个短句，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个时候跟他说话的，恐怕是卢宪的意识。 辛宁来了劲：“他还真怕这杀菌水。”辛宁说着，脸上扬起一丝兴奋，“怎么样？直接干掉？” 常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那块绿宝石恐怕才是关键。 “行，你俩谁高一点？把我托上去，我去看看那个东西。” 三人站在一块，常然的个子不高不矮，正好第二高，辛宁比白卜要高一些。 白卜撇撇嘴，拿过了辛宁手里的杀菌剂，朝着“卢宪”走过去。 听着身后的惨叫声，辛宁把手搭好，常然一脚一蹬，一用力就踩在了辛宁的肩上。 辛宁的脸涨红了，还得扶住常然的脚，免得他掉下去。 “你动作快点。” “知道了，别催。” 疯人院的层高不高，这个房间的层高大概也就两米六到两米八的样子，常然踩在辛宁的肩上，伸手刚好可以碰到那块绿宝石。 常然刚伸出手去，周围的那些触须就有了反应，瞬间缠住了常然的胳膊！ “我靠！常然你干什么呢？！” 白卜忍不住骂了起来，他的手脚也被缠住了。 眼看着“卢宪”整个人已经快没了一半，这种时候被缠住，无异于等死。 “卢宪”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再用手挡着，朝着白卜就要扑上来。 索性，“卢宪”没有什么攻击力，扑上来也就是给白卜覆盖了一层菌丝。 但很快白卜就笑不出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开始破洞，那菌丝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这要是时间再久一点，就要触及到白卜的皮肤了。 白卜顾不得别的什么，冲着常然就大喊起来：“常然你动作快点！再拖我就死了！” 白卜越是喊，常然就越是心乱如麻。 这触须的力量倒也不强，估摸着是给它输送营养的“卢宪”快不行了，它也就不行了。 “辛宁，你身上有什么比较硬的东西吗？类似石头之类的。” 辛宁一脸茫然：“这是疯人院，身上有点什么东西，早晚被搜走。” 常然大脑飞速运转：“笔！笔有没有？！” 辛宁赶忙掏兜：“有！就一支钢笔。” 常然接过辛宁递过来的钢笔，二话不说朝着那块绿宝石就扎了过去！ 轻微的一声咔。 绿宝石裂了一条缝！ 那些触须仿佛也受到了伤害一般，纷纷蜷缩起来。 几人身上的触须猛地收紧！ 身上的骨头仿佛都在咯咯作响，胸腔被压迫着，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常然！我肋骨都要折了！” “你丫的快点！” 常然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钢笔插在了绿宝石上。 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触须也不再活动，无力地向下垂着。 “啊……啊啊！” “卢宪”发出一声哀嚎，全身软烂成了一滩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然回到地面上，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手里还残留着几片绿宝石的碎片。 第42章 病房之外 手里的碎片有些锋利，攥在手里，把手心划出了几道小口子。 头顶上的宝石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黯淡无光地嵌在天花板上。 而常然手里的宝石碎片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手心里的血很快被宝石吸收，也不知是不是常然的错觉，手心里的宝石碎片似乎更亮了几分。 白卜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歇够了就朝着常然他们走了过去。 辛宁状态还算好，毕竟他算是这三个人里最壮的一个。 “常然你看什么呢？”白卜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刚才被勒得那么紧，也不知道肺有没有伤到。 好在没有咯血，至少可以确定没有受什么内伤了。 常然把手里的东西摊开给他们看了一眼，那绿宝石的光芒一点都没有减弱。 “就几片碎片，刚才还把我的血给吸进去了。” 辛宁也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看向常然的目光多了几分佩服。 他都差点扛不住要倒在地上，常然要在那种情况下忍着剧痛去捣坏那个宝石，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常然喘了两口气，和白卜一样咳嗽了起来。 但他的嘴边很快挂上了一丝血迹。 喷出的血将常然的手臂和手掌都染红了，白卜和辛宁两人刚想上去慰问，却看见常然手掌心里的碎片将那些血全都吸收了。 一时间，房间内一片骇然。 半晌，白卜才开了口。 “常然，这玩意咱还是扔了吧……我感觉这东西不吉利。” 辛宁难得同意了白卜的意见：“我也这么觉得……能吸血，说不定哪天你就变成卢宪那样了……” 不远处，卢宪的尸体还在那里，只剩一层皮包骨了，七扭八歪地躺在那里，仿佛预兆着常然的下场一般。 常然皱着眉盯着卢宪看了几眼，伸手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布，将宝石碎片包裹了起来。 这玩意出现在这里肯定不寻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再者说，能吸他的血，说不定也能吸那些怪物的血。 “没事，先放在我这。” 常然说着往前迈去，却直接摔在了地上。 太疼了。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骨头断了。 刚刚注意力全在宝石上面，常然只察觉到了一丝疼痛。 眼下回过神来，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常然？！” “去……叫人……” 常然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后，再说不出什么。 等到方祥赶来的时候，常然已经疼昏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手术室里。 戴上吸氧面罩，一针麻醉推下去，常然又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身上都已经打上了石膏。 上次给常然治疗的医生站在一旁，啧啧称奇：“我没见过哪个病人跟你一样的，在空房间都能把自己弄骨折。你上次恢复得那么快，这一次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麻醉的药效还在，常然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觉得脑子发懵。 方祥站在一旁，偶尔附和着医生的话，目光却不停地打量着常然，眼神很是担忧。 “我……咳！”常然刚想说句话，胸腔里就传来撕裂般的痛疼。 “你还是别说话了。”方祥赶忙制止他，而后又跟医生说：“他现在刚醒，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医生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王章在隔壁床坐着，看向常然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瞥了方祥一眼，表情有些惊恐，朝着常然凑了过去：“你不就是想要出去吗？至于弄成这样？都快把命搭上了，像我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啊！” 常然知道，王章这是在劝他。 确实，看上去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有吃有住，只要不触犯规则，只要不被其他人牵连，就能一直活着。 但……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被牵连的那个人？ 常然想到了那个被他牵连的病人，直到他疼得昏过去之前，那些缠绕着他的触须仍旧没有松开，应该死了。 在一片窒息和那些触须的汲取之下，一点一点地丧失了生命。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卢宪都成了那个模样了还有意识，恐怕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被牵连的病人也还有一口气。 他就这样被吊在那里，听着他们离开，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王章见他没有反应，又缩回了自己的病床上。 缓了口气，常然开了口：“方祥，202号病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方祥皱着眉头，常然他们干的事情，她已经听白卜他们说过一遍了。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空房间。但是白卜他们说，天花板裂开了一条缝，具体的只能等他们过来了。” “他们……在干什么？” 常然这个时候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 “他们说，卢宪已经死了，要先去给车羽说一声。”方祥说着挽起了耳前的一缕头发，“你们那天晚上看到了一个护士？” 常然点点头，描述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况。 方祥的脸色随着常然的描述变得惨白。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常然：“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护士站啊……就一号病区旁边的那个护士站，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我根本没有看到你们过来。” 方祥这话让常然也愣了一下。 一时间，汗毛倒竖。 那他们那天晚上去到的护士站，是什么地方？ 外面的病人已经开始回到病房里，走廊上逐渐安静下来。 方祥看了一眼时间，立刻起了身：“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你先好好养伤，白卜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方祥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匆忙朝护士站赶过去。 常然望着外面的走廊。 天黑下来之后，走廊上的灯就打开了，但是在就寝的时候会全部关上。 护士们一间一间走入病房，通知他们该睡觉了，然后关上病房的门，转身离开。 走廊上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 常然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晚上不能离开病房这条规则，是不是意味着，入夜之后，病房之外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第43章 护士 常然心里没底，但他现在也睡不着。 外面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常然半躺在床上，整个人动弹不得，索性盯着走廊的方向看。 夜色深沉如水，常然却看见走廊上的空气似乎有了形状，在那里扭动了起来。 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舞动一样。 它们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着，其中有一坨巨大的阴影停在了病房门口。 一股黑色的烟雾从门缝里钻进来，常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这黑烟没有任何味道。 被石膏裹住的部位传来一阵密集的痛痒感，常然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可以活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黑烟的功效。 在床上躺了一天，腿部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常然摸索着下了床，撤掉了身上的各种监控设备，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门外是粘稠的气息，有些乌烟瘴气的。 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些看上去黏糊糊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从地底下冒出来。 还有之前在候诊大厅里看到的那个无面怪，从常然的头顶慢慢悠悠地爬了过去，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常然的存在。 它们规律地向前蠕动着，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 常然混在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怪物注意到他。 前方就是护士站，亮着灯。 想起之前的经历，常然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道今天晚上又会碰到什么东西。 方祥的身影出现在了常然的视线之中，她走到护士站前的空地上活动着身体，还伸了个懒腰。 一扭头就看见了常然站在那里，一时间愣了一下。 “常然，你怎么出来了？” “小……” 常然刚准备开口回答，一个怪物就向着方祥走了过去。 他刚想开口提醒，就看见那个怪物直接穿过了方祥的身体，似乎两者都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 方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一副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 喉头滚动，常然把已经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方祥似乎从最开始到现在，都看不见这些怪异的现象。 但她可以看到车羽，也可以看到那个蘑菇男。 她的规则，似乎和他们不一样。 “没什么。” 常然向护士站走去，心莫名其妙地悬了起来。 “我的伤……忽然就好了。”常然说着举起了自己还打着石膏的右手，晃了晃自己的脚腕，“脚还有点疼，但是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方祥赶忙上前，简单替常然检查了一番。 “还真是……”方祥也有些意外，“那你来诊疗室吧，我帮你把石膏取下来。” 常然没有拒绝，看着取石膏的专用刀刃破开石膏的表面，轻轻松松两块石膏就都取了下来。 “你先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常然活动了一下关节，没有什么不适。 从诊疗室的小窗户里可以看到外面那些怪物仍旧在游走，但护士站里的人只是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闲谈说笑。 以护士台为分割线，走廊上是各种各样的怪物，护士站里是一片其乐融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常然收回目光，问道：“你能离开护士站吗？” 方祥迟疑地点了点头：“要去找白卜他们吗？” “嗯。” 常然应了一声，目光仍旧看着外面。 之前那几次晚上出来都没有发现这种情况，是这些怪物突然出现，还是他在什么时候又看见了白猫但是忘了？ 常然不太清楚，只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那行，我带点东西就走。” 方祥说着就转身在诊疗室里翻找起来，常然也猛地回神。 “找找有没有什么比较小巧，又锋利或者坚硬的东西，给我也来一个。” 方祥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两把手术刀，放在这里也就是临时备用，只要不出现常然这种情况，基本上也都用不着。 手术刀十分小巧，放在口袋里或者是藏在袖子里都十分方便。 方祥又翻出来几支笔，诊疗室里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 准备好之后，二人走出了诊疗室，准备往第二病区走去。 护士站里的护士们瞧见他们出来了，多嘴问了起来。 “方祥，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啊？” 方祥扯过常然：“把他送回去，这小子经常乱跑。” “你负责的这个病人还真是麻烦，快去吧。” 常然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任由方祥把他押出了护士站。 穿梭在这些怪物之中，从它们的身体里面穿行过去，常然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粘液包裹住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这些怪物和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不大一样，至少它们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这些怪物在走到了护士站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在三号病区出现，继续往前走着。 有光亮的地方就看不见它们。 常然默默记下这一点，跟着方祥往二号病区走去。 出了一号病区就是候诊大厅，此时的大厅里面聚集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玩意。 常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它们，但它们看上去像是没有意识的东西一样。 墙上、地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一坨又一坨的粘稠液体。 整个疯人院呈现着一股破旧的味道。 墙面几乎完全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砖块。 候诊大厅的椅子上以及药方的卷帘门上，都出现了一块块的锈斑。 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了，仿佛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折断。 目光一转，常然在导诊台那里看见了一个人影。 这样熟悉的人影，常然不可能不记得。 一身粉白色的护士服，头发用发网包住卡在脑后。 他拉了一下方祥的袖子，指着导诊台。 “看到那个人没有？就是那个护士。” 方祥皱着眉，一脸认真地顺着常然指过去的方向看，但她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 看着方祥脸上的表情，常然就往知道她大概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了。 正准备放弃，继续往前走时，方祥的表情却忽地变得惊恐。 “我……我好像看见了！导诊台里面对不对？” 第44章 看不见 方祥的声音有点大，导诊台里的那个护士立刻被声音吸引了目光。 常然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护士正看着他们，目光凶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方祥这个正牌护士在，她只是冲着他们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举动。 常然紧紧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做出什么举动。 随后拉起了方祥的手，朝着二号病区走去。 “不要说话，不要看她。”常然心里也打起了鼓，只能小声地叮嘱着，“尽可能不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方祥听着，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她瞟过去。 那个护士就站在导诊台里，脸上挂着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只是这个微笑怎么看怎么让人瘆得慌。 方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但好在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 常然拉着方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这短短不到十米的路，平日里几步就走过去了，现在却好像半天都走不到尽头一样。 看到201号病房的房门出现在右手边时，常然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过来了。 身后也没有什么响动，那个护士似乎没有跟上来。 再往前几步，左手边就是水房，里面亮着灯，但常然却没有看见白卜和辛宁的身影，倒是车羽仍旧是坐在水池上晃荡着双腿，看见常然时也有些惊讶。 “诶，你怎么来了？”车羽颇为惊讶，从水池上跳了下来，“他们不是说你不会来了吗？” 常然四下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两人的身影。 “他们俩呢？” 车羽脸上惊讶的表情更甚：“他们说去找那个护士了，怎么？你没碰上他们？” 常然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你有看见他们是往哪边走的吗？” “一开始往左手边去了，然后又往右手边去了。” 左手边是二号病区和四号病区之间的那个护士站，也是检验科所在，右手边就是他们刚才来的方向。 要是车羽所说的话没有问题，那白卜和辛宁现在就是失踪状态了。 常然咽下一口唾沫：“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碰上他们俩。” 车羽眉头一皱：“你们？你和谁一起来的？” 站在常然身旁的方祥一愣，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要比导诊台里的那个要清晰许多，已经可以看到五官了，更不用说她之前还帮忙送过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常然也警觉了起来。 “就之前来给你送消息的那个护士姐姐，她现在就站在我身边，你看不见吗？” 车羽摇摇头：“你身边除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人啊。” 这话让常然的心落了地，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刚才那团黏糊糊的东西从方祥身上经过的时候，应该是留下了点什么。 但自己也穿行了一次，异常不应该只出现在方祥身上。 常然继续发问：“你看我的身上有没有黑乎乎的东西？” “有。”车羽说着皱起了眉头，恨不得直接拿水把常然从头到脚冲一遍，“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的？” 看来没错了。 从那些东西身上经过，身上就会沾染一层黑色的粘液，粘液越厚，就越容易看不见。 “方祥，你去洗把脸吧。” 方祥眉头一皱，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走向了水池。 “我晚上才化的妆……” 看着身旁的水龙头被打开，一捧水被掬起，而后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纵使是车羽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个人啊。” 方祥用袖子把脸上的水给擦了个干净，瞪了常然一眼。 “洗了，可以了吧？” 方祥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洗干净了，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的漂亮。 常然此时倒是安心了一些，至少可以肯定，白卜和辛宁两个人，大概率没有失踪。 在水房里等了片刻，车羽忽然叫了起来。 “又有两个黑影来了！” 常然望着水房门口，空荡荡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能听见声音。 白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常然？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休息吗？怎么跑过来了？” 常然闻声看向门口，能够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依稀能够分辨得出来谁是谁。 看来就算是他，只要身上的黑色粘液足够浓稠，也一样会什么都看不见。 “你俩先用水洗一下，我们现在看不见你们。” 身旁似乎有空气的流动，就看见两个水龙头被打开，和方祥刚才洗脸时是一样的场景。 不多时两张脸就出现在了常然眼前，但只有两张脸。 两张脸漂浮在空气中，没有后脑勺，也没有躯干和四肢，这场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也难怪刚才车羽忽然叫了起来。 常然倒是更想看看这两个人的后面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你俩……能不能转一下？” 白卜和辛宁一脸茫然地照做，当他俩转过去之后，常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能看见的只有他们脸的部分。 “你俩先把头洗出来吧。” 常然的提议很快被否决。 白卜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用洗！常然，我俩刚才看见走廊上有怪物，但是它们看不见我们，而且躲在它们的身体里，那个护士就看不见我们了！” 这样一说，刚才那个护士的反应似乎就合理了起来。 他们两个大活人站在那里半天，那个护士毫无反应，方祥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那个护士就立刻注意到了他们。 原来是看不见…… 车羽也兴奋起来：“那你们不是更容易得手了？”她说着就往门口看，但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白卜赶忙解释道：“那护士手里有刀，我俩总不能赤手空拳就上去吧？太吃亏了。” 辛宁则看向了方祥，但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方护士，你手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方祥赶忙掏出几支钢笔，还有放在她那里的手术刀。 “我手上只有这些了，还有一把手术刀在常然那。” 常然趁机问道：“你俩能看见她？” “能啊，为什么不能？”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并存。 好消息是，只要他们都沾染上了足够的粘液，他们可以互相看见彼此。 坏消息是，一旦那个护士也沾染上了足够的粘液，那他们就暴露了。 第45章 暴露了 常然一颗心悬了起来，他打算问个清楚。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白卜，你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方祥。” 被点到名的白卜愣了一下，好在这几日的合作也让他们之间有了些许默契，对于常然的话，白卜没有多少抗拒。 “看上去就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白卜说着又盯着方祥多看了两眼，“顶多就是比平常要白一点吧，衣服感觉有点旧。”白卜说着打趣起来，“你们这员工待遇也不怎么样啊。” 方祥撇撇嘴，不大想搭理他。 常然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车羽，问道：“车羽，你描述一下我们身上的情况。”常然说着指向了一旁的方祥，“你能看见她身体的多少？” 车羽上下打量一眼：“现在能看见个脖子，手也可以看见。嗯……”车羽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她身上大概有这么厚的……粘液？反正黑乎乎黏答答的，还在往地上滴。” “那他俩身上呢？” “也差不多，比她身上稍微多一点。” “我呢？” 车羽瞥了一眼：“你身上就一层黑纱的厚度，就是看着有点脏。” 常然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手里握着手术刀，指尖从刀柄上慢慢滑过。 “你俩休整一下，待会我们就过去。”常然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目的是把她赶过来，不是弄死她。” 这话是跟辛宁说的，他眼里闪烁着的杀意十分明显，显然是觉得把那护士弄过来太麻烦了。 辛宁默默敛起了眼里的杀意，开始把玩着方祥递给他的手术刀。 白卜则拿了一支笔，他似乎不太擅长用刀。 眼看着外面的黑雾逐渐浓郁了起来，常然心知那些怪物又要来了。 他看了车羽一眼，最后确认了一遍。 “我们只需要把她弄到这边来就可以了对吧？” 车羽赶忙点头：“只要她到水房外面了，我能够看得见她的地方就可以。”车羽说着又叮嘱了一句，“护士姐姐待会躲到厕所里面去，我不太确定这个规则的效力会不会误伤。” 方祥点头：“好。” 话音刚落下，走廊上就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大约有两人高，佝偻着腰，脸上几乎没有五官的存在，面部有凹陷，但没有看见眼睛，和天花板上的那个怪物差不多，面部正中和两侧有孔洞，大约就是它的鼻子和耳朵了。 往下看，只有一张大嘴里面张满了锋利的牙齿，它不停地摆动着头部，像蛇一样的舌头从嘴里伸出，舌尖的两个分叉在空气中不停地探索，似乎在辨认方向。 后脑勺有一个大约二十厘米的“尾巴”垂在脑后，胳膊是翅膀的形状，腕关节以下却很长，一圈一圈地绕着，几乎快要垂到地面上。 脚上只有四个脚指头，死死地勾着地面，用前脚掌着力，在地面上慢慢前进。 一条粗壮的尾巴拖在身后，似乎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 粉白色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毛发，光滑得不像是正常生物。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这样的怪物，常然心头一颤，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深呼吸一口气，等到那些像烂泥一样的怪物走了过来，三人才迈出了水房。 方祥也是护士身份，要是待会车羽利用规则的时候误伤了她，那就麻烦了。 只能把方祥留在水房。 车羽看了一旁一脸镇定的方祥，忽然想吓吓她。 “护士姐姐，你放心哦，我不会用规则利用你的。” 方祥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现在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常然他们身上。 走廊上挤满了怪物，常然他们感觉不到，但这些怪物之间倒是肉眼可见地被挤变了形。 常然他们混在怪物里面，颇有一种百鬼夜行的感觉。 “待会我们怎么做？”白卜问道：“断她的后路，把她打过去？” 常然思索片刻，答复道：“实在不行……留一口气吧。” 不远处的辛宁偏过了头，似乎对常然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我赞同。”辛宁扬起嘴角，“就个怪物，还这么费劲。留一口气不死就行了。” 常然不语。 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 但这也只是他们最理想的方法。 跟着怪物群走到候诊大厅，那个护士仍旧站在导诊台里，目光呆滞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怪物们倒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往一号病区的方向前进。 在走廊的尽头，那个地方是禁闭室。 常然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些怪物都往那边去，只能猜测，那边有什么东西。 但那不是他们眼下的目标。 被怪物包裹着，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大团果冻里。 三人站在候诊大厅的正前方，那护士没有任何反应。 常然先动了。 他从护士的右手边绕了过去，后背是最没有防御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他们最好不要出声。 看着常然的举动，白卜和辛宁对视一眼，分别走到了护士的左后方和正后方。 辛宁力气最大，站在正后方，万一她要反击，也能控制她一段时间。 不能直接对脖子下手。 常然打量了两眼，目光锁定在了她的大腿上。 手术刀太小，不能用来捅，只能用来划。 常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准她的大腿后方就是一刀！ “啊！” 一声惨叫，护士从茫然中回神，一脸警觉地打量着周围。 手从腰上摸出了一把刀，不知道是哪来的。 看着她冲着自己的方向不停打量，常然给了辛宁一个眼神，后者立刻点了头。 只听一声惨叫划破宁静的夜，她的大腿上又多出了一道伤口。 辛宁下手更狠，肉都翻出来了，血不住地往下流。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多了，常然现在看着这鲜红的血液，已经没了当初的不适。 常然刚打算上去补刀，就看见了白卜惊恐的眼神。 他伸手指了指常然，常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 再回头，那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死盯住了自己。 刀刃在夜色下闪过一丝寒芒，常然后背一凉。 第46章 你们还想上去吗 眼看着那护士举起刀就冲着自己奔了过来，常然转身就朝水房的方向跑过去！ 他忘了。 从一开始自己身上的粘液就比其他人身上的粘液要薄一些，这些粘液在他的身上无法停留太久。 那护士追到半路仿佛察觉到了常然的意图一般，转身就要跑。 眼看着还有几步路就到水房了，常然哪肯就这么放弃。 “拦住她！” 话音刚落，一坨怪物就从她的身上踱了过去，就看着她身躯一顿，眼神似乎有了聚焦的地方。 常然暗道不妙。 “她能看见了！” 白卜和辛宁闻言赶忙冲上来，辛宁更是一刀直接捅在了她的后腰上。 护士整个人顿时软了下去，白卜趁机夺过了她手里的刀。 一人拽着她的一只胳膊就往水房的方向拖，护士赶忙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转身一扭，她就撞在了白卜手中的刀上。 顿时间，整个人就不动了。 白卜傻了眼，赶忙把刀拔了出来。 “我刚才什么都没干啊！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地面上血已经流了一滩，护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断了气。 车羽见状也跑了过来，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蚂蚁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留口气吗？现在死了怎么弄？” 常然盯着她打量了片刻，眯起了眼。 “白卜，辛宁，你俩来这里多久了？” “差不多也有个几个月了吧？”白卜一副不大确定的模样，“待在这里久了，对时间没什么观念了。” 辛宁表示赞同：“怎么了吗？” “哦，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进来之后，动手干掉过多少个。”常然说着咧开一个笑，目光盯着地上的那个护士，“虽然她已经不动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补个刀好了。白卜，要不你来吧，刀也在你手里。” 话音刚落，常然就看见地上的那个护士动了一下。 “啊？我吗？” 白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常然示意的眼神。 那护士也快趴不住了。 这几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明白了常然的意思。 “哦哦……那……那行吧。” 车羽听着他们这话一张小脸煞白：“都这样了还补刀啊？” 地面上全都是血，护士身上还有几条二十来厘米的伤口，都是辛宁的杰作。 常然看着白卜和辛宁动起手来，拉着车羽低声说道：“你待会看准时机，别错过了。” 车羽震惊地看了常然一眼，低声道：“装死啊？” “嗯。” 白卜和辛宁手刚碰到那护士的胳膊，她立刻跪在地上爬了起来！ 却被白卜和辛宁摁在了地上！ “放我走！！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放开我啊啊！” 常然呵呵一笑，这死装得也太不专业了。 “哟，居然还是活的。车羽，抓紧时间！” “好！” 车羽赶忙跑回水池前，伸手抓住了一直放在那里的保温瓶。 “护士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车羽笑容甜美，声音空灵得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 护士听见这个声音，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顿时僵在了那里。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眼神却依旧惊恐。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车羽挽起耳前的碎发，手一直握在保温瓶的把手上。 “护士姐姐可以帮我接一下热水吗？” “可以，当然可以。” 被摁在地上的护士动了起来，白卜和辛宁看着这情况松开了压着她的手。 眼神要多惊恐有多惊恐，脸上却挂着与之相反的和善微笑，慢慢朝着车羽走了过去。 趁着这个时候，车羽冲着里面喊：“方护士！赶紧出来！你们全部躲出去！” 方祥一脸茫然地从厕所隔间跑出来，跟着常然他们一起躲到了门外。 在护士的手握上保温瓶的那一瞬间，车羽立刻松开了手朝着常然他们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交接完成，护士也恢复了身体的自主权！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眼看着他们只有一步之隔，但却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她的行动。 看着她拍打着无形地屏障，常然心底里还残留着一丝愧疚。 方祥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刚才听到她的声音，我的身体都有点不受控制了，还好还好……” 车羽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这里了。 扭头看了一眼常然，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别愧疚，她早就不是人了。把她困在这里，还能让她少害一点人。” 常然闻言看向身旁的车羽：“那你呢？你是人还是怪物？” 车羽一脸坦然：“被困在里面，我是怪物，现在，我是人。”车羽说着朝着辛宁伸出了手，“手术刀借我用一下。” 辛宁征求了一下常然的意见，在常然点头之后才把手术刀递了过去。 这个车羽，他们还分不清楚到底是哪边的。 手术刀拿到手里，车羽飞快在手掌心里划了一道，血珠很快沁了出来。 “喏，你们看，伤口已经不会自己复原了。” 常然瞥了一眼。 如果她有心不让伤口恢复，恐怕也是做得到的。 但她似乎没有必要博取他们的认同。 “好，我信你。”常然随即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前往二楼的方法了？”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车羽鬼灵精怪地冲着他们笑：“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前往二楼的方法吗？” 四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车羽扬起一个笑脸：“因为……我是从上面逃下来的人啊。” ！！！ 常然心中警铃大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上面逃下来？上面没有出路吗？” 看着车羽缓缓摇着头，常然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我不知道。”车羽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神有些茫然，“我也觉得上面才是出口，但越往上走越危险，渐渐的就什么都分不清了。” 她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看着他们又摇了摇头。 “你们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是不会明白的。在幻梦里死去，可以再活过来，在幻觉做的事，会危及其他人，也可能会让自己死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哀痛。 “就算这样，你们还想上去吗？” 第47章 神的认可 其他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一丝犹豫。 绝对的利益衡量面前，人们往往会倾向活命。 只有已经下了大额赌注的“赌徒”，才会想着冒险。 常然想起了王章。 片刻后，常然答道：“我想上去。” 车羽脸上有一丝惊讶，随即她就皱起了眉头：“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不拦你。” 这话听着耳熟，常然笑了一下。 一旁的白卜又拿出了他的那副塔罗牌，飞速从中抽取了三张，面色有一丝纠结。 他咬咬牙：“我也去。” 辛宁看着白卜答应下来了，也点了头。 “他去我也去。” 白卜白了他一眼：“跟着我你就不怕死了？” 辛宁一笑：“你不会干这种送死的事情。” 白卜眉头紧锁。 确实，他刚刚抽到的三张牌不算什么好牌。 死神、恶魔、高塔。 虽然都是逆位，但也解不出什么好的意思来。 只不过有句话叫做物极必反，逆位的死神也代表着一个阶段的结束。 而后随之而来的是低沉与颠覆。 他只能赌，赌这场颠覆能够带来好处。 车羽沉默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气。 “行吧，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车羽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钥匙在404号病房，那个女人的身上。但只有钥匙你们是上不去的，还需要获得神的认可。” 这不是常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了。 如果是从104号病房的那个女生嘴里说出来，常然只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但从车羽的口中说出来，就多了一层信服力。 “神的认可？怎么获得？” 车羽目光看向四号病区的方向，但由于整个疯人院呈一个圆形，从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不好说。因为每一次都不一样。”车羽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我大概能记得我在这里的考验是什么，好像是完成一个法阵，多的我就不记得了。” 常然心里一凉。 一楼有法阵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外面的广场，那上面的法阵应该不是车羽完成的，而是在疯人院建立之初就有。 另一个就是禁闭室了。 从禁闭室里出来之后，常然无数次回想在禁闭室里看到的那抹红色是什么。 一个逐渐消退的圆弧形，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一个法阵。 加上角落里的骷髅蜡烛，似乎更能证明这个猜测。 “获得了认可之后，自己会知道吗？” 车羽摇摇头：“不会，但是门会打开。钥匙只能解开上面的锁，你要想打开这扇门，必须获得认可。” 常然找回一丝理智，企图佐证车羽的话是真的。 “上面有什么？” “不知道。” 车羽的回答超出了常然的预料。 她一脸平静，眼神茫然又无辜：“下来之后，很多事情我都忘了，隐约记得上面有神的雕像。你们问不到什么的，它们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抵达最上层。” 常然不再接话，车羽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只能等他们自己去验证了。 走廊上仍旧挤满了各种怪物，任凭他们从自己身上穿过去，常然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半晌，常然才开了口：“走吧，回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常然看着天花板，头顶上的电风扇呈现出一股摇摇欲坠的架势，仿佛随时都会砸下来。 刚爬起身，就看见王章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卧槽！老王你干嘛？！” 王章转眼就笑了起来：“没什么，我这不是等你起床吗？” 常然皱着眉头坐了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准没好事。说吧，怎么了？” 王章见常然这么直接，也不再绕弯子。 “昨天晚上你不是出去了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常然打了个哈欠，面露不解：“什么办得怎么样了？” “哎呀！”王章嘴里发出啧的一声，“你不是说你要去二楼吗？怎么样了？” 看着王章那有些炽热的目光，常然心里生出一股试探的想法。 “那个啊……不是很顺利。” 常然含糊其辞地说了这么一句，目光悄咪咪地打量着王章。 听到他这句话，王章脸上笑意更深了一些，身体却放松了下来。 “不用太难过，去不了二楼也是一样的。留在这里多好啊，就这么一辈子，吃吃喝喝也是足够了。” 果然，这个王章是想让他留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着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自己的掌控，常然赶忙纠正了王章的话。 “我的意思是，方法已经知道了，就是有点麻烦。” 王章脸上表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常然已经找到了前往第二层的方法。 “方法是什么？” 常然看了他一眼，将车羽的话复述给他。 “拿到钥匙，并且获得神的认可。” 王章嗤笑一声：“什么鬼话！常然，你可别被其他人给带疯了！我见过好几个，都嚷嚷着要去二楼，结果呢？！没有一个成功的！只有我！只有我这样的人，好好地活了下来！” 王章说着，状态逐渐癫狂起来。 “常然！你留下来，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常然也不搭理他，只是笑笑。 不知道是戳到了他的哪根神经，王章突然跳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常然的脖子！ “留下来！我是为了你好！常然，你知道的，我有家庭，我是正常人，我不会害你！” “王……章！你松手！” 护士听到王章的大吼大叫赶忙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章！你发什么疯？！护工！把他摁住！” 两个健硕的护工赶忙冲上前把常然从王章的手里解救了下来，而后就看着他们给王章穿上了约束衣，然后把他捆在了床上。 “让他在这自己冷静一会。” 听到护士的话，常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送去禁闭室。 这段时间的相处，常然可以判断王章不是个坏人，他只不过是被困住了。 身体和心都是。 “常然，你今天不用出去晨练了，好好休息一下，待会直接去礼堂吃饭。” “好，谢谢护士。” 一回头常然就看见王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常然，你不可能去到二楼的！绝对不可能！” 第48章 黑色的药 看着被束缚在床上还不停挣扎的王章，常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 吃饭时间，一行人聚在了礼堂。 车羽和之前的白卜一样，很快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 看着她和病人们聊天，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仿佛昨夜的世界只是一个梦境一样。 白卜顺着常然的目光看了过去，车羽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怎么？喜欢就去追，偷看多没意思。” 常然回头就看见了白卜一脸打趣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去你的。我就是有点感慨，消失这么久的人，一回来就可以融入其他人，你们不觉得诡异吗？” 辛宁接过了话头：“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白卜没回来的时候，我几乎就没想起过他，但他一回来，那些记忆忽然就变得十分清晰，就好像……” 辛宁一下子找不到形容词，一旁的方祥接过了话头。 “就好像关于他的记忆被人为地抹去，或者是淡化了。”方祥呼出一口气，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浮现，“我回去之后问了几个同事，他们说他们也观察到了，但没出事也就没有干涉过。” 常然追问：“那你们有观察到有人去过二楼吗？” 方祥摇头：“没有，我也想到了这个事情，特地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有。” 方祥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但有一个问题，在档案上，有几个病人没有出院记录，也没有别的记录，就凭空消失了。我问其他同事，他们只说自己不记得了，有的说他们可能是转科室了，总之就是一问三不知。” “档案上有其他病人转科室的记录吗？” “诶……”方祥一愣，“这个……好像还真没有。我今天再回去翻翻。” 这个回答常然预料到了。 说是转科室，但实际上这座疯人院从常然进来开始就没有什么科室的分别。 就比如他们107号病房里，什么病症都有，床尾的卡上更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变化。 这些莫名其妙失踪了的病人，应该都去了上面，至于有没有活下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常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去404号病房？” 白卜的话让常然回了神，那些人的动向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先去找车羽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去看一眼，做点准备。” 昨晚从那个护士手里缴下来的刀，常然已经藏在了床板里。 加上两把手术刀，他们三个人倒是够用了。 方祥因为身份问题，只能跟着他们走。 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三个人了。 “你们也去打探一下，看看这个‘神的认可’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常然话音刚刚落下，护士就把药送到了他们面前。 看着他们面前的药丸，常然一时间怔了神。 黑色的。 漆黑得都可以反光了。 要说之前的胶囊看着好歹还算正常，现在这通体漆黑的胶囊，常然实在有些下不去嘴。 他抬头看向一旁送药的护士：“这药……怎么是黑色的？” 护士眉头一皱：“给你药你就吃，哪来的这么多话？” 常然闻言看向了旁边那桌的病人，他们手上的胶囊倒是各色各样，看上去要比他们的胶囊正常不少。 一粒小小的胶囊，拿在手里也没有多重。 常然犹豫片刻，放进了嘴里。 一杯水下肚，胶囊也咽了下去。 眼前的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常然暂时松了口气。 另外两人看着常然吃下了胶囊，也没有再抗拒，一同吃了下去。 方祥盯着护士，那护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看着他们吃下胶囊之后就离开了。 “你们说……神的认可，是不是就是通过某一种考验？” 方祥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个送药的护士身上。 所有的护士，在面对病人的时候都是尽可能温柔，通常只在两种情况下除外。 第一就是要维持秩序的时候，第二就是送药的时候。 无论送到他们手里的是不是他们自己的药，又或者这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护士都会严厉地让他们服用，而不是更换。 常然也在猜想这种可能性，但他们没有证据。 餐车很快推到了他们的旁边，搭配好的饭食放在面前。 劳累了一个晚上，常然已经饿了，正准备大快朵颐时，面前的饭食却发生了变化。 今天早上的早餐是几块培根，两个煎鸡蛋，一个三文鱼沙拉酱的三明治，一些翠绿的荷兰豆，还有一杯标配的牛奶。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但在常然眼里，这些东西就像是坏了一样。 看着辛宁毫无察觉就要吃下去，常然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你等等！” 辛宁皱眉：“怎么了？” 方祥关切地看着常然：“怎么了？” 常然抬头，对上两人茫然的目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 “你们没看见这饭菜有问题吗？” 白卜低头向盘子里看去，目光有些疑惑：“这最多就是不太新鲜，还不至于到有问题的地步吧？” 常然看向白卜面前的餐盘，一张脸皱在了一起。 “你盘子里面有虫子在爬。” 白卜刚舀起一勺荷兰豆，听到常然这话也是愣了一下。 勺子里的荷兰豆颜色鲜艳，没有那么鲜嫩，但也就是深绿色的程度，怎么都看不出有虫子。 但听了常然这话，白卜也吃不下去了。 谁知道他们到底谁看见的东西是真的。 方祥抬手捂住了常然的眼睛：“你别动。” 她说着端起了一旁的牛奶，放在常然的鼻子底下。 “闻到了什么？” 常然轻轻嗅了一口气：“……牛奶味。” 方祥没有松开手，转而舀起了一勺荷兰豆，如同刚才一样放在常然的鼻子底下。 “这个呢？” “黄油味……应该是豆子？” 话音落下，方祥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看到面前的东西时，常然几乎想吐。 装牛奶的杯子里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半杯黑乎乎的液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菌丝，黑色的液体里还有一些漂浮物。 面前的餐食也都流着水，已然是不能吃了的模样。 第49章 二重身 常然强忍着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推开面前的餐盘，不再去看里面的东西。 方祥倒是一脸淡定：“你把眼睛闭上就行，应该是药的问题。” 方祥看了看四周。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刚才常然的反应更是激烈，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朝他们这边看。 一切都像是精心布置的局。 方祥拿起那杯牛奶，递给常然。 “闭上眼睛，把它喝下去。” 方祥的话语不容拒绝，常然有点难受，闭着眼睛咬着牙喝了下去。 没有怪味，似乎只是他的视觉出现了问题。 把手里的杯子递了回去，常然看着她。 “你打算做什么？” 方祥拿着玻璃杯，目光从礼堂内所有人身上扫过。 她高举起玻璃杯，用力朝地上摔去！ 玻璃杯摔在地面上发出叮当的碰撞声，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一只完好的玻璃杯顿时间四分五裂，无数碎裂的玻璃碎片从地面上溅起。 但整个礼堂里却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们。 不对，还是有一个。 车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常然三人也是一愣，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方祥会突然把杯子摔了。 “我去，方祥你干什么呢？！” 白卜吓得心跳都变快了，赶忙看了看周围，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大的动静，理论上最少会有一半的人注意到他们，但现在礼堂里的人没几个回头的。 他们就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进餐。 那些个在旁边看着的护士和护工也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清洁工很快走了过来，把地面上的碎玻璃给清理干净了，然后立刻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礼堂里就安静得有些诡异。 那些病人没有说话，礼堂里飘荡着细微的咀嚼声和说话声，似乎离他们十分遥远。 方祥抿着唇，吐出一句话。 “我想，所谓的神的认可，现在就开始了。” 眼看着不少人都已经吃完了饭准备离开，常然立刻冲到了车羽面前。 “车羽，有空吗？想问你一点事情。” 车羽抬眼看向他：“我有空，但你恐怕没有空了。” 常然不明白车羽这话是什么意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长相和他差不多的人正坐在不远处，和其他人聊着天。 那人的五官几乎和他一模一样，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一些不同。 如果不是车羽提醒他，常然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人的存在。 顿时间，手脚冰凉。 二重身吗？ 什么时候？ 常然开始疯狂回忆，这些天他就没有照过镜子，就算是去水房的时候也十分注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镜子。 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瞥到了吗？ 常然心里没底，但这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总是不可回避的事情。 车羽不再和他多说，起身和病友离开。 白卜和辛宁这时也凑了过来，看着常然发呆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茫然。 “你怎么了？” 白卜说着，顺着常然的目光看了过去。 顿时间身上汗毛耸立！ “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要盯着镜子看吗？！” 常然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没有。” 常然没有必要骗他，白卜也无话可说。 都是那条拟态蛇。 二重身“常然”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他，看向常然的目光带着挑衅。 他脸上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是十分明朗。 被头发覆盖的脖子下方有一层银色的皮肤，不过面积很小，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咧开一个笑，似乎已经做好了和常然正面对峙的准备。 常然身形一动，却被身边的人拽了一把。 是白卜。 看着常然脸上的表情，白卜猜出了他的想法。 “别轻举妄动，不确定能不能弄死它之前，不要轻易动手。” 常然差点就要忘了，这条拟态蛇并没有实体，他们能看到的都是幻象。 没有实体，就和他们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些怪物一样。 常然忽然想到了什么。 “二重身会完全模拟我的行为吗？” 白卜皱眉思索片刻：“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但为了不出错，为了替代你，应该会。” 常然拍拍他的肩膀：“谢了，我有事，先去找个人，待会咱们护士站见。” 常然说完就跑开了，只留下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病房里，王章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床上，身上的约束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下来，皮带也都松开了。 看见常然进来，王章显然有些意外。 “诶，你怎么又回来了？”王章脸上的表情有些欣喜，“我让你去弄点花生回来，你弄到了？” 听着王章的话，常然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老王，刚才你看到的不是我。” 王章眉头一皱，嘴巴砸吧两下：“没弄到就没弄到，我又不会怪你。” 王章说着就要转过身去，常然赶忙拉住他。 “老王！你仔细看看我！刚才和你聊天，答应要给你带花生的人，真的是我吗？” 王章一双眼睛已经十分浑浊了，两只眼睛一眯起来就看不到眼白。 他瞪着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常然，脸上的表情逐渐惊恐起来。 “不是你？！那是谁啊？！” 常然赶忙捂住王章的嘴，低声道：“老王，你帮我那么多次，你再帮我个忙。” 不等王章有所举动，常然就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有危险的事情我是不会让你去干的。” 看着王章缓缓点了点头，常然这才松开了手。 “……你说吧。”王章的态度带着犹豫，但面前的这个常然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刚才那个我再来找你，你想办法把他骗到禁闭室去。就说……”常然的大脑飞速运转，“就说，我在禁闭室里面放了一些东西，让你提醒我要拿出来。” 王章眉头紧锁：“这种鬼话他能信吗？” “试一试呗。” 常然也没有真的指望王章的几句话就能把他骗到禁闭室去，但只要把他骗到门口了，剩下的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那……行吧。”王章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常然又问了一句：“再问你个事。刚才他来的时候，你能碰到他吗？” 第50章 他要跑 王章听了这话一脸稀奇：“那怎么看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可能碰不到呢？” 常然点点头：“那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行，你慢点。” 王章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对了，常然，你要是拿到钥匙了，能上去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常然笑笑：“行，我要能出去，一定把你带上。” 常然原以为王章听了这话会十分高兴，但王章却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低着头，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 常然等了片刻，也不见王章有什么反应，只得起身离开。 走廊上没有看见二重身的人影，一直到护士站也没有看见。 这个家伙，似乎行踪不定，而且出现的时间地点也不固定。 方祥等人已经在护士站等候了片刻，其他护士们看见他们聚在护士站也没有什么反应，偶尔有两句调笑的声音，却没有人提出疑问。 就像是一座山，走近了忽然发现有条路。 这条路没有被山压垮，而是好好地存在于山的下面，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你们有看见那个人吗？” 看着三人默默摇头，常然心知，这大约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他呼出一口气：“现在怎么说？是去404号病房，还是等我先解决了这个东西？” 辛宁道：“先解决这个东西。” 白卜点点头，眉头蹙起：“我的看法也是一样，这个玩意留着一定是个祸害。你要想把他吸引过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常然等了片刻，白卜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方法。 “只要你照镜子，它就会被你吸引过来，因为我们刚才都看到了，它的拟态并不完善，有很多地方都只是模棱两可地拟出了一个形状，乍看上去很像，细看就不行了。” “这种情况下，一旦你开始照镜子，它为了更完美地模仿你，必然会过来。” 常然思索片刻，吸引过来倒是容易，但要怎么解决掉，才是难题。 唯一的可能性……常然能想到的也就是禁闭室了。 那么多的怪物都往禁闭室的方向去，那个禁闭室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你们先休息，这件事情我自己办。” 白卜和辛宁都有一瞬间的犹豫，能少一事当然是少一事好。 方祥立刻开了口，脸上的担忧几乎快要溢出来：“你要是有需要，随时到护士站来。我们的员工守则里有一条，对于所有到护士站寻求庇护的病人，不能拒绝，这应该是你活命的机会。” 工作人员的员工守则常然并不清楚，但方祥既然这样说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我知道了。” 方祥将一面小镜子递给常然：“这是我自己用的化妆镜，你拿着吧。” “谢了。” 白卜最终还是开了口：“真不用帮忙？”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狠狠吐了出去：“不用，一个二重身而已，我能搞定。” 回想起在禁闭室里的经历，常然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夜色降临，常然出现在护士站，方祥看到常然出现在这里一愣。 “你怎么会在这里？” 常然看了看旁边的护士们，将方祥拉到了一边。 走廊上仍旧是一堆拥挤的景象，它们坚定地朝着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常然四下看了一眼，才开了口：“禁闭室的钥匙在哪里？” 方祥看了一眼护士站的方向，在护士站的角落里有一个柜子，里面挂满了钥匙。 “就在那。” “能拿过来吗？” “你等等。” 方祥说着就转身向柜子走过去，直接从里面拿出了禁闭室的钥匙，然后转身向常然走过来，直接把钥匙交到了他手里。 没有任何掩饰，那些护士看见了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着常然目瞪口呆的模样，方祥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想想今天在礼堂里发生的事情，不用脑子也知道了吧？” 确实，在礼堂里砸了个杯子，那些人什么反应都没有，拿个钥匙，最多也就是看两眼。 不知为何，常然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恐慌。 自己所走的路似乎总是被人安排着。 “那我走了。” “真的不用帮忙？” “不用了。” 常然说完便朝着三号病区的深处走去。 病房里黑黢黢的一片，常然却看见302号病房里，那个小女孩似乎还醒着。 透过玻璃，她定定地看着常然，那眼神说不清楚是一种怎样的意味。 心里有些发毛，常然继续往前走去。 路过303号病房的门口，常然顿了顿。 天花板上那一簇一簇的耳朵让常然记忆深刻，而隔壁就是禁闭室，很难不想多。 用钥匙打开禁闭室的门，一股恶臭从里面传出，常然几乎快要吐出来！ 地面上一坨一坨的东西不似走廊上的怪物那样是半透明的，那结结实实的肉块，以及边上的骨头，是什么不言而喻。 上面有几条小蛇正在爬行，一点一点地啃噬着骨头上面的肉。 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死在了禁闭室里面。 这些人都和他们一样，曾经渴望着从这里离开。 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三号病区的病人们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仍旧和往常一样，但很快常然就看到了彤彤，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目不转睛。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抬脚走进了禁闭室。 无论如何，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拿出镜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面目模糊，难以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所有人该有的五官“他”都有，甚至每一个五官乍一看都和常然很像，但只要仔细看一看，就会发觉这个人长得很模糊，给人一种不清不楚的感觉，仅仅只停留在像的层面上。 “他”站在门口，看着常然，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常然心中冷笑，果然这个禁闭室里有它忌惮的东西。 朝着门口的方向迈出一步，二重身却往后退了一步。 一股不妙的感觉忽然在心中升起。 不好！ “他”要跑！ 常然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眼前人的脸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逐渐变成了和他一样的脸。 第51章 完了，我成替身了 常然一把把他抡进了禁闭室里，猛地一拉，挂在门插销上的锁轻轻一扣就扣了个严严实实。 哐哐！ 常然看着他的脸逐渐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他看着自己的那张脸疯狂惊恐，大声尖叫！ “放我出去！！快来人啊！放我出去！方祥！白卜！老王！他要害我！” 熟悉又陌生的脸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呐喊着，而声音的拥有者却站在门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黑色的铁门阻隔了两个人，门被他捶得哐哐作响，锁砸在铁皮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常然丝毫不怀疑，现在整个疯人院都听得见这里的声音。 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被从这具躯壳里抽离了出来，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假，浓烈的不真实感在心间弥漫，抽离感让这具身体都不再属于他自己。 常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上了墙壁，心底里才有了那么一丝的真实感。 一瞬间，常然甚至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二重身。 或许他才是那个抢了别人容貌和声音的怪物，而他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常然”的声音吸引来了不少人，方祥是第一个赶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也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常然长得一模一样，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差别。 王章也来凑了热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哈哈！你小子也着了它的道啊！” 辛宁和白卜是最后赶过来的，辛宁看着他们两个面色阴沉，目光不停地在两个人之间徘徊，只有白卜最为镇定，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禁闭室里泛起一阵暗红色的光芒，常然看着地面上出现了自己熟悉的痕迹，从他们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小片里面的情况。 墙角处的蜡烛自己亮了起来，照亮了地面上的阵法。 是了，就是这里了。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常然”，把他硬生生地往里面拖去。 他面上惊恐更甚，向其他人求救：“救我！救我！方祥，方祥！” 方祥被他喊得动摇了，刚准备上前，却被白卜一把拉住。 白卜轻轻摇了摇头，一个字都没说，静静地围观着一切的发生。 紧紧抓着门的手逐渐泛白，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拽他。 一瞬间，常然忽然看见他的肩膀上多了两条触手，似乎和自己肩膀上之前出现的触手是来自于同一个生物。 不等他多想，“常然”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离开了探视窗。 刺啦一声，探视窗被从里面关上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可却还能听见。 常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似乎还伴随着几声“嘎嘣”的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然后一切声响都没有了。 世界仿佛陷入一片寂静。 常然靠在墙角，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真不敢想象，如果在里面的是他，那他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看着常然靠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其他人却都往后退了一步，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常然也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要我怎么证明？” 常然说着苦笑一声，弄了半天自己成二重身了。 话音落下，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无法证明。 二重身的危险之处就在这里，它不仅仅会慢慢变化成你的面貌，还会拥有你的记忆，知道所有应该知道的事情。 就像是世界准备了一份复制体，两者完全一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 辛宁伸手摸向口袋，动了杀意。 白卜急忙拦住他：“万一是真的呢？！” 眼看着距离二楼只有那么几步路的距离了，白卜还没有想要前功尽弃的想法。 辛宁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万一？你拿什么保证这个万一？拿你那副塔罗牌吗？”辛宁说着瞥了常然一眼，满眼都是警惕，“他要是真的还好，万一是个假的，你迟早把我们害死！” 白卜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他也没有证据。 “我有一个办法。” 方祥忽然开了口，然后就拉着王章往旁边走去。 常然看这情况，干脆在墙角处坐了下来，他到现在腿都还有点软。 看这王章和方祥似乎起了争执，王章满脸的不乐意。 “你说给就给啊？！土匪也没有这样的吧？！” 方祥紧张地看了一眼常然的方向，捂着王章的嘴又走远了一点：“你小声点，我这是管你借，我又不是不还你了……” 看着两人争执许久方祥才折返，也不知道她找王章要了什么东西。 方祥走到常然面前，伸出了手，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常然耸了耸鼻子，他闻到了一股不太美妙的味道。 “什么东西？” 方祥挑眉：“能证明你是真是假的东西。” 方祥说着就摊开了手掌，一颗腐烂的花生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花生不仅绿了，还生出了细细的绒毛，松软的表面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流出腐烂的脓水来，恶臭扑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常然干呕出声。 但只有常然有反应，其他人就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方祥一脸镇定：“吃了它，我就相信你是真的，他们也会相信的。” 白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方祥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然吃了药，而二重身没有吃，就算他知道，演的时候也演不真，更不用说常然只要不去看，那么食物就是正常的。 说到底，那个二重身再像也不是人类。 再来，那玩意模仿的只有外表，而人呕吐的时候是可以看见喉咙深处的，它模仿得再全面，也无法模仿它看不见的东西。 常然皱着一张脸，朝着方祥靠近了一些，伸出手去拿那粒花生，下一秒却疯狂作呕，一时间眼泪鼻涕一把流。 方祥却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直接把花生塞到了他嘴里，还死死地扣着常然的嘴。 眼看着常然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胃酸已经翻了上来，那股酸爽谁吐谁知道。 “不许吐！咽了！” 都已经到了嘴里，常然一咬牙一闭眼，咽了下去，却在方祥松开手之后扶着墙吐了个痛快。 方祥这时才走上前去替常然顺气。 “记住这种感觉，这是你作为人的证明。” 第52章 推不开 常然喘了半天总算是喘上来一口气，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嗓子里满是被胃酸腐蚀的刺激感。 “咳！那这种感觉一次就够了。” 常然心知肚明，方祥这是在告诉他，他不是那个二重身，这就是最根本的区别。 要不是方祥把他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或许他现在已经丧失了为人的基础认知。 思绪混杂，大脑正在重新运转，常然花了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而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三号病区的小患者们几乎都探出了头来看他们，但已经过去有一会了，却没有看见护士和医生过来查看情况。 这可和之前的情况不太一样。 常然吐掉嘴里的唾沫，问起旁边的人：“我来这边多久了？” 方祥掏出手机，常然都看傻了眼。 “大概十来分钟吧。” 常然五味杂陈地朝方祥伸出了手：“你手机借我用用。” 方祥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常然。 看到手机的状态栏里根本没有信号之后，常然把手机还了回去。 “这手机能用吗？” “电话短信都不行，其他本地功能正常。” 不能通讯，但至少还可以拍照，当手电筒用也没有什么问题，顺便还能看个时间。 方祥看着常然递过来的手机：“你拿着吧，放我这也没什么用。我就值班的时候玩点单机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充电器我回去给你。” 常然也没有推脱，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回去的路上，路过护士站，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们，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那些护士说说笑笑，似乎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们完全不知道一样。 甚至连那个护士长看见方祥跟他们走在一起都没有过来说些什么，这些人似乎知道点什么。 虽说常然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但当它发生在自己眼前时，总会有些不敢置信。 看样子，他们现在离二楼只有一步之遥了。 回到病房稍作休息后，常然拎着椅子就上了楼梯。 整个疯人院只有这里有一个楼梯，不宽，甚至还有些狭窄，也就能够容纳一人通行，要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前后，连跑都来不及。 楼道里面没有灯，而且也不是直上直下的，楼梯成螺旋状，大约刚上了十几阶楼梯，常然就已经站在了那扇门面前。 黑色的门上挂着一个老旧的锁，常然抡起椅子轻轻一砸锁就落了地。 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白卜在楼梯下方殷切地看着常然。 “怎么样？门开了吗？” 常然伸手推了推面前这扇门，黑色的门仿佛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没有，推不动。” 辛宁立刻从下面冲了上来：“我看看。” 常然侧着身子让辛宁过去，自己则站在了楼梯的最下方等他们的结果。 看着辛宁和白卜两个人轮番上前试了又试，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扇门就是没有要动的意思。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猫女之前说过的话，看来那个404号病房他们是非去不可了。 几人无功而返，常然休息片刻之后就去找了一趟车羽，她到的时候她正在和病房里的其他人聊天，一瞬间常然都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门口的常然，说笑声顿时停了下来，车羽一回头就看见常然站在门口朝她点头示意，很快跳下床走了出来。 “怎么了？”车羽说着挽起了耳旁的碎发，上下打量常然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那扇门你们没推开。”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看样子她当初也尝试过了。 常然也只是拿不准车羽还记得多少，她自己说从上面下来之后就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上，车羽似乎记得还比较清楚。 “是。”常然肯定了她的话，“所以，钥匙在404号病房？” 车羽歪着头想了片刻：“不清楚，我印象里我们当初拿到了钥匙，怎么拿到的我忘了。但是好像没有用上。” 也是，锁都被他砸了，哪里还需要钥匙。 所谓的钥匙大概只是一个凭证，可以打开门的凭证。 常然继续问了下去：“404号病房里面有什么？” 车羽往墙上一靠：“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其他的我就记不得了。” 常然闻言一愣，上一次404号病房开了一条门缝，他们三个看见了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浑身的白毛，不管怎么想都和漂亮沾不上一点关系。 难不成这玩意还男女有别？ 又追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从车羽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之后，常然回到了病房，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吃过晚饭之后常然哪里都没有去，这最后一关恐怕不会太简单。 王章嘴里叼着牙签，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一回来就看见常然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嘲笑了起来。 “遇到难题了吧！”王章颇为得意，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非得想着去二楼干什么？” 常然一翻身，看向王章。 “老王，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到底来这多久了？” “我刚进来的时候二十七岁。”王章咧着嘴一笑，“你看我现在多大了？五十了！你肯定调查过我，发现什么了？说我住进来不过几年而已是吗？我告诉你，我在这至少碰见过三个住了十年以上的，可你从档案上能查到吗？” 王章似是着急地想证明什么，却不料常然只是轻轻一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跟你聊聊天。” 一句话把王章给堵死了，他嗫嚅着嘴唇，半晌没说出来话。 他早知道这里的档案都有问题，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就他们几个正常人，来这里的经历和档案上根本对不上。 常然犹豫半天，还是向王章发出了邀请：“老王，我最快明天就能拿到钥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多个人多份力量，你不亏。” 王章却嗤笑一声，满目鄙夷：“跟你去干什么？送死吗？” 第53章 四角游戏 王章说完就看见常然幽幽地看着他，目光似是怜悯。 “老王，有人进去过，我已经知道里面有什么了，活着出来的几率不小，甚至可以说很大。” 王章是常然来这里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还算正常的人类，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帮王章一把。 眼看着王章犹豫起来，常然又催促了一把。 “想想你的女儿，二十年，她都成年了。从你抱着她，都没有三尺长，她现在都已经有一米六了吧？你不想见见她？” 王章眉头紧锁，似是不愿意再听常然说这些了。 “别说了，我不想听。”王章说着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了，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王章说完就蒙上了被子，隔着被子常然都能看见他在发抖，倒也能体会他的心情。 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活了二十几年，也尝试过离开，但最后都失败了。 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他，嘿，我快出去了，你跟我一起吧。 仿佛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一样。 常然也不再说什么，任由王章一个人待着。 休息了两天，常然也整整睡了两天，养足了精神之后他翻出了床板下的刀。 正往外走，王章忽然叫住了他。 “常然。” 常然回头：“老王，你改主意了？” 王章欲言又止，磨蹭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 “常然，你要是拿到钥匙准备上去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常然点点头就答应了下来。 404号病房门口，几个人都已经在那等着了，方祥看见常然过来了就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看不见病房门，也上手摸了，推也推不动，我可能进不去。” 常然闻言看了一眼，404号病房和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门一样是开了一条小缝，似乎在邀请他们进去，但这一次常然没有在门缝里看见什么东西。 “那你在门口等我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大声喊，我们尽快想办法出来。” “好。” 常然伸手握住门把手，辛宁手里已经握紧了手术刀，白卜趁着这个时候赶忙抽了一张牌出来，然后满脸紧张地跟着常然进了404号病房。 进入病房的第一感觉，这里比他们预想的要大一些，仍旧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几个人却能够清晰地看见房间里面有什么。 正中央放了一张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坐在病床上，她的对面摆放了一张梳妆镜，梳妆镜几乎是背对着常然他们。 梳子握在女人的手里，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半晌后才抬起了头，看见常然他们的一瞬间还有些惊讶。 “进别人房间都不打招呼的吗？”女人说着又笑了起来，“你们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如同车羽所说的那样，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种魅力，白皙的皮肤，泼墨般的长发，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都别有一番韵味，嘴上涂了口红，豆沙色的，显气色又不会过于浓郁。 要不是知道这女人有问题，常然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瞎想。 女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上一次来这里的还是个小姑娘，她还怪可爱的。” 常然一愣，车羽他们不应该是一队人吗？ 女人却好似看透了常然的心一样，为他解惑：“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把所有人都记下来，就好比你们当中我只会记得你，你看上去最可爱。” “噗嗤。” 身旁白卜忍不住笑了一声，常然整张脸都黑了。 半晌，女人把自己的长发扎成了麻花辫，然后站了起来。 “好了，所以你们也是为了找钥匙才来的？” 常然刚想答话，女人却扔了一个东西过来，然后转身坐在了梳妆镜面前。 “拿了就滚吧，别在这烦我。” 手里的钥匙沉甸甸的，样式倒是和之前周姨还有辛宁手里拿的钥匙差不多，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辛宁都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拿到了钥匙。 “就……这么给我们了？”白卜懵了。 女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说你们这群人烦不烦，不给你们你们想尽办法要，给了你们又觉得这是个陷阱，怎么这么多事啊！一群大男人比女人还磨叽。” 常然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听到女人这话他忽然有了主意。 她能这么说，就代表上一次车羽他们来的时候很爽快地就走了。 然后呢？ 不知道。 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让车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转身就是门，常然拧了一下门把手，开了一条缝，他们可以看见方祥还在门口站着，警惕地看着路过的所有人。 常然把手里的钥匙扔了出去，一面侧过身盯着女人，一边问方祥。 “方祥，你看见我扔出去的东西了吗？” 只听方祥回答道：“看见了。这、这是什么东西？一叠粘在一起的易拉罐拉环？谁这么无聊把这些东西粘在一起啊。常然，怎么了？” 果然，不是钥匙。 “没事，你先收着。” 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就自己关上了！ 门外的方祥似乎都听到了这声音：“常然？！发生什么了？！” 常然回道：“没事，劲不小心使大了。” 女人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们，目光中有些欣赏：“好久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人了，居然没能骗过你。上一次是谁来着？哎呀呀，不记得了。” 车羽不像是那么急躁的人，上一次他们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她的队友拿了钥匙就想走，然后就中计了。 知道那不是钥匙之后，常然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姐姐，要怎么样你才肯把钥匙给我们？这钥匙你拿着也没用吧？” 女人笑意盈盈：“不行啊，你们拿了钥匙就不陪我了。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只要你们赢了，我就把钥匙给你们。” “什么游戏？” 女人笑弯了眼，不知是不是常然的错觉，他看见她的眼底泛起了一丝红光。 “你们听说过四角游戏吧？” 第54章 第六轮 四角游戏，在黑暗的四方形房间里，需要有四个人各自占据一个角落，关掉灯之后从第一个人开始向下一个角落走，角落里有人就拍拍对方的肩膀，如果角落里没有人就咳嗽一声，然后向下一个角落走去。 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会走到空角落，并且咳嗽一声，但这个游戏的诡异之处就在于，据说玩着玩着就会发现咳嗽声消失了——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常然听说过这个游戏，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还尝试过，只不过那一次什么东西都没有来。 白卜和辛宁似乎没有听说过，常然耐心把规则讲了一遍，辛宁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不就是个游戏吗？来吧。” 白卜则有些犹豫：“真的会召唤来一些东西吗？” 女人咯咯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因为好奇才想玩这个游戏的，所以，你要玩吗？” 眼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白卜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这种事情问塔罗牌也没用，明知道前面是个坑那也得闭着眼睛往下跳。 房间不大不小，差不多是个正方形，在黑暗状态下，单边长度大约要走个一、两分钟左右，一轮下来应该是六分钟。 常然有些犹豫：“怎么样算我们赢？” “猜哪个角落里不是我们几个，心里有答案了就跺脚，然后说出方位，前面、后面或者对面，然后我就会开灯，才对了游戏结束，真的钥匙就给你们，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决不食言。” “那如果猜错了呢？” 女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猜错了就继续啊，没猜对就一直玩。”女人还十分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累了，可以中途喊停休息一下，我很人性化的哦。” 常然继续找她话里的漏洞，文字游戏他见得多了。 “要是没有其他东西加入呢？” “嗯……这是个好问题。”女人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才开了口，“这样好了，以二十次咳嗽声为界线，当第二十一次咳嗽声响起，那么游戏结束，算你们赢好了。” 她说得轻松，仿佛那把钥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行，没问题。” 常然说着就走向了其中一个角落，其余人各自就位，女人就在他前面的那个墙角里。 女人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准备好了吗？我当第一个，不可以开口说话哦。” 常然举起了手：“最后问一个问题，所有人都玩的是这个游戏吗？” 女人漠然看向他：“不是，玩什么看我的心情。” “怎么称呼？” 女人一愣，看向常然的目光有些复杂：“你们就叫我眠安吧。” 话音落下，她打了一个响指，房间里的灯光就暗了下去。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常然都愣了一下，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一时间常然仿佛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在地，只能伸手扶着墙壁。 早就想过会是一片黑暗的状态了，却也没有想到黑得这么彻底。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扶着墙，人行走的速度也会下降许多。 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离他还有点远，没多久，脚步声就停了下来，紧接着下一个脚步声响起，这个脚步声明显沉重许多，应该是辛宁，他比较壮。 常然松了一口气，看来目前还算一切正常。 等了不知多久，第三个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随后自己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常然摸索着向前走去。 没有人出声，四周安静地要命，明知道前面的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常然还是忍不住走得很小心，仿佛前面会突然多出来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走了多久，仍然没有走到尽头，常然忍不住去想，这种感觉仿佛在走独木桥一样，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刚想完，常然一脚落下去，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的边界处，再往外一些似乎就会掉下去。 常然一愣，伸着脚去试探，却忽然发现，地板不见了，留给他的只有勉强够一人正常行走的宽度。 难不成房间里面真进了什么玩意？ 常然如是想着，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触摸到了一面墙壁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响起第一声咳嗽声，常然继续向下一个角落走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后面的事仿佛变得顺利了起来。 很快常然就撞上了一个人，比他要矮许多，头刚刚到他的肩膀，伸手一摸还摸到了搭在肩膀上的麻花辫，看来是眠安。 常然在眠安的肩膀上轻轻一拍，眠安向前走去。 寂静无声地环境里，他们像机器人一样继续执行着指令，仿佛一种折磨。 三轮游戏过后，常然仍旧没有在角落里发现多出来的人，他开始思考破局的办法。 就这么进行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二十局之后都没有人出现，那么他们就能赢。 但这个眠安能有这么好心？ 他不信。 常然排在眠安后面，然后是辛宁，最后是白卜，这样他就算想传递信息给他们两个人都够呛，必须先叫停游戏才行。 眨眼间第四轮也结束了，常然几个人都已经到过了空的角落，新的循环开始。 常然和之前一样向前走去，都已经准备好咳嗽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可常然却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这个人似乎和他差不多高，他一伸手就摸到了对方的肩头，是短发，肩颈处没有垂下来的发丝。 这人似是疑惑，常然感觉到他动了动脖子，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他就仿佛接收到了指令一样，往眠安的方向走去。 后背发寒，常然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是人形，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而就在常然身后不远处，白卜也有些疑惑，这一次他没有听到咳嗽声。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白卜下意识地往前走去，角落里有人，是常然。 他刚拍了常然的肩膀，常然就喊了起来。 “休息，我要休息！” 只听一声响指响起，房间里面顿时亮堂了起来，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床和梳妆镜仍旧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地板没有消失。 白卜原先站的角落里空无一人，眠安还是在他的前方，辛宁在他的对面。 白卜一回头也愣了：“我靠，刚才谁拍的我？！” 第55章 主动离开 唯一一个空出来的角落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别说是人影了，就连一张纸都没有。 白卜下意识地抓住了常然的胳膊，后者沉着一张脸，来这里之后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眠安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面上笑容诡谲。 “啊呀，刚才是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吗？居然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又是惊讶又是得意，眼神里带着疯癫，笑得张扬，一看就是一副不太正常的模样。 辛宁立刻朝他们走了过来，眉头紧锁，他看向白卜：“刚才有人拍你？” 白卜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妈的不是你啊！” 几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只有眠安在一旁像是看热闹一般，欣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这个房间里面唯一一个不正常的人就在他们眼前，眠安似是留意到了他们的目光一样，为自己辩解起来。 “别看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眠安说着就坐回了床上，似乎刚才的游戏让她也觉得有些疲劳了，头一歪就躺在了床上，眼睛也不看他们，只是自顾自地玩着指甲。 根据白卜和辛宁的话，还有刚才他们的站位来看，眠安和辛宁都没有被拍，所以他们都没有动，有什么东西在第六轮即将开始的时候混了进来，充当了角落里的人。 而被常然拍了之后，它没有按照游戏规则去拍眠安，而是直接跑去拍了白卜，让白卜拍了常然。 常然看着这情况干脆直接蹲了下来：“刚才一定有东西混进来了，是她也没准，但开灯就不见，赢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常然已经默默把这件事情归咎到了眠安身上，谁让这房间里面有这能力的也就只有她了。 辛宁瞥了眠安一眼，提出了一个想法：“待会还是按照刚才的位置站，但我们得想个办法让我们自己人分辨出来谁是自己人。踢前面的人一脚？” 这样一来，白卜能够知道自己前后是否是自己人，常然能够知道自己身后是不是白卜，但辛宁的地方是个死角，他无法知道自己前后是人是鬼。 不是个好主意，但在想出更好的点子之前，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常然扭头看了一眼眠安，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他们几个人离得也比较远，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应当是听不到的。 常然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末了，他又跟白卜叮嘱了一句：“你要是发现你后面的是辛宁，在我背上敲三下。” 白卜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常然只需要确定自己后面两个是不是人，如果都是，那么一旦有鬼，要么在他身后，要么在他要去的空角落，最后一个可能性就是眠安那里。 因为顺序问题，眠安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后，一旦身后的人没有按照他们的约定行动，那么身后就是鬼，角落里有人但不是眠安，那么也可以确定。 常然几人按照之前的安排站在了角落里，给眠安留下了一个空位。 “我们三个准备好了，开始吧。” 眠安一挑眉，似是没有想到他们还不放弃。 “好，我这就来了。”眠安伸了个懒腰，“老规矩，我当第一个。” 响指响起，房间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有了之前的经验，常然这一次冷静了许多。 很快前四轮游戏已经完成，常然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上一次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 常然走向空角落，伸手碰到了一片冰凉，是墙壁。 “咳咳。” 常然松了一口气，往眠安的方向走去，在触摸到眠安的头发后，常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了不知多久，常然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常然一愣，身后的人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轻轻踢他一脚，什么都没有做。 常然立刻跺了两下脚，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而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眠安似有不满地看着他：“别乱跺脚啊，什么都没抓到。” 自己身后的那个角落里，白卜眉头紧锁，刚才他走到角落里的时候确实觉得有人，但那人不知为何，身高和发型都和常然一模一样。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抱歉，继续吧。” “行，从你开始。” 眠安一抬手，房间里恢复了一片黑暗，他朝着眠安走了过去，摸到了熟悉的麻花辫，然后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 常然也不知道他们这是第几轮游戏了，咳嗽声早就消失了。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常然往前走去，也不再去确认是不是眠安，只是拍完肩膀之后他离开了角落。 没有墙壁的支撑，一片黑暗当中常然几乎无法保持平衡，缓了片刻才勉强站稳，但他只是安静地等着，等待着接连咳嗽声响起。 但常然没有等到。 他按照每个人行进的速度一点一点数着秒，按照这个速度，至少应该走完三圈了，但是他一声咳嗽声都没有听到。 有人代替了他。 常然默默等着，等着时间再长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然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许久，他跺了两下脚，房间里亮起，这一次常然看见了两个黑影从角落里消失了。 白卜看见他不在角落里也是一愣：“你怎么跑那去了？” 眠安帮他解释着：“应该是走偏了吧？完全的黑暗里，又是这么枯燥的游戏，失去方向感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辛宁一言不发，等着常然的举动。 常然慢慢靠近眠安：“我没有走偏，我是主动离开的，并且至少有三轮游戏我没有参加了。” 答案呼之欲出，眠安却只是笑。 鲜红的嘴唇像是抹上了血浆一样，她一脸讶异。 “哎呀，那岂不是有两个好朋友加入了我们？我只听说这个游戏可以招来一个，没有想到还能招来两个啊！” 眠安一脸兴奋，就是不顺着常然的话说。 她不按规则来，常然也不打算继续遵守规则。 “下一轮，拍完肩膀之后到房间中心集合，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把戏。” 第56章 “真实”档案 常然说完摸向了口袋，方祥的手机还在他这里。 在这里手机倒是可以当成手电筒用，反正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规则里面也没有这一条。 手机屏幕的光线调到最暗，然后塞进口袋里。 如果不是必须，常然不打算使用。 这才一楼，要是坏了想找替代品，还有点难。 房间不小，但也不大，在这样的范围内要走直线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眠安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安静地候在一旁。 “准备好了吗？” 她脸上的笑意愈发张扬，看着常然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玩物一样。 不确定那几个黑色的影子是不是她弄出来的，如果不是，那就是这个房间有问题，所有的游戏都会偏向眠安，而胜利的关键就是让眠安无法避开她输了的事实。 “准备好了。”常然幽幽看着眠安，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一次从辛宁开始行不行？” 辛宁冲着眠安点了点头：“从我开始，没有什么问题吧？” 眠安一挑眉，对于他们的要求有些意外，却没有拒绝。 “可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眠安说着走向了角落，几个人也很快排好位置，站位和之前一样。 房间变暗，辛宁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尽可能不被察觉，拍完白卜的肩膀之后，按照计划往房间中心走，很快就摸到了那张床。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光线，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但人的感觉总是灵敏的，有人出现在自己身旁不可能察觉不到。 辛宁的心悬了一下，就感觉着有人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写下了一个“白”字。 两人互相确认了身份，接下来就等着常然了。 此时常然已经走到了眠安的角落，他如同之前一样确认了面前的人是谁，然后拍肩膀，等到眠安走出一段时间之后才赶往房间中心。 他的距离最近，太快行动只会被发现。 先到的两人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常然偷了个懒，在他们手上画了四点水就当是写完了。 角落里传来眠安的轻咳声，她继续向下一个角落里走去。 如果她没有使任何诈，这个房间也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她在这里就应该发现不对劲了。 但是没有，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和辛宁的脚步声几乎一模一样。 常然不再继续等待，立刻跺了脚。 就看见三个影子从角落里消失，眠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四下张望，然后就看见他们三个人全都站在床边上。 “诶，怎么……” 她刚说了两个字，似乎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刚碰了一个人的肩膀，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立刻从角落里走到房间中心，更不用说她也没有听见跑的声音。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三个早就在那里了。 常然得意地笑了起来：“眠安小姐，现在你应该没有异议了吧？刚才你触碰到的那个人，就是鬼。” 眠安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眠安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破开了一个口子！ 靠。 常然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摔在了地面上。 胳膊肘已经摔出了血，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个够呛，三人咳嗽半天才缓过劲了。 好在他们反应还算快，不是后脑勺着地，不然人就没了。 一抬头，头顶上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破开的地面只是他们的幻觉一样。 白卜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姑娘……脾气不太好啊！” 常然闷不吭声地打量起他们现在的处境来，乍一看似乎和之前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有窗户了，也就有光了。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纸张，上面是一些病人的档案，只不过这里的档案似乎要比方祥看到的档案真实度要更高一些。 王章，入院时间二十三年，曾试图逃脱，经治疗后转好，现病情稳定…… 白卜，入院时间三年，自认是占卜师，病情稳定…… 辛宁，入院时间五年，不稳定分子，需要加强管理与治疗…… 不仅仅是他们认识的人，还有车羽以及那个猫女的，仔细找一找，但凡是他们能叫得上来名字的，似乎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白卜拿起其中一份档案，脸色很快就变了。 半晌后，他皱着眉头把手里的档案揉成了一团扔了出去，一脸不爽。 估计是看到自己之前的队友的档案了。 常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翻看着地上的档案，这里似乎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地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他们有关。 很快常然就看到了自己的那份档案。 常然，入院时间十五年，从三号病区转入一号病区，病情稳定。 常然看着这份档案就笑了起来，都写成这样了，不是假的还能是真的吗？ 白卜眉头一皱：“常然，你笑什么？” 常然拿着手里的档案示意了一下：“这档案上写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五年了，还是从三号病区转入一号病区的。怎么可能呢？十五年前我上初中，我上的哪所学校，和哪几个同学打过架，我都记得呢。再说了，我还有爸妈，怎么可能在这个鬼地方待十五年？” 常然说着还有几分感慨：“做也不做真一点，我现在还真有点想我爸妈了。” 两人听见这话纷纷凑了过来，在看到他手里的档案之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瞧见两人脸色不对劲，常然的心也咯噔一下。 “你俩怎么这种表情？” 辛宁缓缓开了口：“我的档案上，记载的内容都是对的。我确实来这里五年了。” 常然还是头一次看辛宁这么严肃，一点都没了之前那股张扬跋扈的急躁劲。 “嗯，演技挺好，但骗我就不必了吧？白卜，你也别跟着他演戏。” 白卜嘴唇蠕动了两下没能说出话来，犹豫半晌弯着腰跑去把扔出去的那份档案给捡了起来，展开后递到了常然手里。 纸张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名字常然没有见过，下面的每一栏里都写得满满当当。 白卜眉头紧锁：“这是我朋友的，除了死因，来这里的时间、发生过什么、什么时候死的……都对得上。” 第57章 管理员 白卜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常然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 面前的纸张被白卜揉得乱七八糟的，现在舒展开来也满是折痕。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氧化了，颜色逐渐变得淡了许多，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每一笔都是由人亲手记上去的。 一个人在这里的生平，就全在这一张纸上了。 通看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事，死亡的日期记载得有些含糊，十二月二十七日，没有说是哪一年。 其实也无所谓了，他们连现在是几月份都弄不清楚。 每发生一件大事，这上面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似乎真的没有作假的可能性。 常然抬头看向白卜：“死亡日期……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卜瞥他一眼，脸色不大好：“那天我们是晚上出去，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镜子，然后我们就看到了那个二重身。” 白卜说到这里又看了常然一眼，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 “我那位朋友可就没有你这么好运了，二重身模拟他模拟得很快，我们那个时候连二重身是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然后我们打了，没打过，就回去了，那时候以为没什么事。” 白卜长呼出一口气，望向了天花板，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然后第二天我就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把那个二重身当成了他，我去找他，一开始没找到，然后我就听到了惨叫声。我赶到的时候，那个二重身咬住了我朋友，拖着他就走，我太害怕了，没能救得了他，就看着他一口一口地被吃掉。” 白卜皱紧了眉头：“我不会忘记的，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护士站里的护士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护士站里有值班牌，每天值班的护士会在上面写上日期和自己的姓名，就是十二月二十七号。” 确实，无论这里的十二月是不是真的，按照白卜的说法，他朋友的死亡日期至少和这里的时间是同步的。 三人齐刷刷地望着常然的那份档案，各有各的想法。 “常然，你爸妈叫什么名字？” 白卜一句话问得常然有些发懵，但嘴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我爸叫常骁，我妈叫张小丽。” 白卜也是一愣：“哪个小？” “大小的小。”常然话音刚落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那就是这个字啊！我姥姥姥爷那会都不认识什么字，给我妈起的就是这个名字，我舅叫张小辉叫了一辈子了，那也没办法啊。” “噗嗤。” 看着两人笑了起来，常然想也没想就扑上去一人给了一巴掌在后背上。 “笑什么笑，你俩爸妈名字就很高端吗？” 白卜一挑眉：“我可不一样，我家也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我爸白行一，取知行合一，我妈华琬琰，取自‘怀琬琰之华英’。” 辛宁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我爸叫什么，但我妈叫宁殊，所以她和我爸离婚了。” 常然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他有了另一种想法。 和这两个人比起来，他还真是普通啊。 爸妈的名字都很普通，经历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从小到大没有出过什么大事，父母感情还不错，没有闹到离婚的地步，五十来岁的人了，每天仍旧是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 这样一想，他倒是要比这两个人更真实一点。 常然笑了起来，问起白卜：“诶，你们两个怎么感觉就这么特殊呢？你看我爸妈，名字普通，经历也普通，你俩不会是假的吧？” “现在有问题的人可是你啊，我们俩的档案都没有问题。” 常然继续辩解：“那可以这么解释，唯一一个真实的人是我，你俩是假的，所以档案很真实，毕竟这座疯人院它就不怎么正常。” 白卜和辛宁的脸色一沉，阴笑了一声：“常然，如果我俩是假的，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危险吗？” “滚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话很快就被扯开了，不过好在几人都没有再怀疑彼此的来历。 而这时，角落里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们就不要追究了，这里的档案真假难分，你们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三人这才发现在角落里还有一个人！一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常然猫着步子就走了过去、 长发，是个女性。 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桌子，她正趴在桌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惨白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也照亮不了多少。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聒噪。” 那人说着也不抬头，就这么趴在桌子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等看清了这人的脸之后，常然都愣了。 “眠安？” 女人皱着眉头抬起了头，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她现在叫这个名字了吗？真稀奇，不过还挺贴切的。” 常然愣了，她们两个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都要更成熟一点，确实和眠安不是一个类型的。 女人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再次转移到桌上的文件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是这里的管理员，我叫白昼。你们可以四处看看，但是不要太吵了。” 常然径直朝她走了过去：“我的档案是怎么回事？” 白昼看了一眼常然递过来的东西，立刻皱起了眉头。 “哎呀，都叫你们不要追究了，你们干嘛还非要问？”白昼说着直接拿起了常然的那份档案，直接塞进了抽屉里，“这里的档案被我一不小心弄混了，真的和假的都混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的档案是怎么回事，好几种档案呢，分起来可麻烦了，反正也用不上，让它在那待着吧。” 常然听到这话往她的桌面上看了一眼，这个白昼也不是在进行什么工作，她的手底下压着的就是一些档案，她刚才只是在这些纸张上写写画画，内容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常然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这里的档案分很多种吗？” 一般而言，档案这种东西每个人只有一份，可她的意思却不是这样。 第58章 入院日期 白昼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拿着笔在档案纸上写写画画。 “是啊，有五种呢。分别是初始档案、入载档案、修改档案、混乱档案以及最终档案。”白昼说着看了他一眼，“这里怎么也有上千人了，每个人都有五份档案，加上工作人员，得有上万份档案了，我懒得清理了，你别烦我行不行？” 常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随手拿起白昼手边上的档案看了起来，无一例外，被她拿来写写画画的档案都是已经死亡的人的档案。 从这些档案上常然大抵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在他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人想过从这里离开了，有没有人成功还暂未可知，但至少已经有不少人失败了。 “常然，你看这些。”白卜说着就拿着一叠档案朝着常然走了过去，他手里那一叠大约有二十几个人，“这些档案好像都有问题。” 常然接过白卜递过来的档案，只是粗略扫了几眼，他就明白了白卜所说的问题在哪。 这些档案分别来自于近十个人，但档案里的名字有部分是重叠的，档案的内容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比如他现在正在看的这个人，档案显示他入院的时间是十三年，记在了他在十三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关于他受伤的内容，原因分别是：和其他患者发生冲突、热水瓶意外炸裂、不慎摔跤、抢夺他人药物导致病情严重从高处跌落。 关于他的死亡原因，这一份档案上面记载的原因是：试图从疯人院逃脱，攀爬中被栅栏穿透而亡。 而另一份档案，上面的名字、年龄、身高、体重……全部都是一样的，但关于他受伤的原因却变成了：半夜出行违背规则、触怒水房病人、被怪物拖行、未通过服从性测试。 至于他的死亡原因……常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试图逃离疯人院，触发保卫机制，被保安击杀。 两份档案上记载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从常然的个人经历来说，他更愿意相信第二份档案是真实的，但刚才白昼也说过了，这里的档案分为五种，真假难辨。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第一份档案也是真实的？ 参照对象不一样，看到的世界就不一样，所谓的真实也不一定是永远的真实。 人总是会被自己的视线所拘束。 这时，一旁的白昼忽然开了口。 “哦，对了，提醒你们一下，这些档案还是不要乱翻乱看的好。”她说着指向了门口处的一具白骨，“喏，上一个来这里的人，就是因为乱翻乱看，结果自己接受不了就疯了，一头撞死在了那里。” 白骨的头颅上确实有一个凹陷，看的常然有些后怕。 能让一个人直接疯了，那得是什么样的事实？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常然开口问道：“其余的档案在哪？” 白昼抬手指向门旁边的那面墙，冷笑一声：“你要是想找死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别太吵就行。” 门就开在角落里，走到墙的面前常然才发现，这似乎不是一堵真的墙。 伸手一摸，表面明显是一层墙布，根本就不是墙面的触感，这要是在白天肯定一眼就发现了。 轻轻一拽，整面墙的伪装就这么被撕了下来，里面满是到顶的铁皮柜子，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本子和档案，杂七杂八的纸张纷纷洒落，确实不像是有人收拾的样子。 看来这里就是档案储存室了。 一旁的梯子可以拿到更高处的东西，但这里面的空间却不知道有多少，想把这里的档案翻找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什么空间的问题……这404号房都能突然多出来了，里面看上去比外面大似乎也很合理。 就在手旁的柜子上，常然很快发现了一本引人注意的诗歌集，它的封皮上没有印上名字，只是一张纯色的封皮，但它里面夹着的书签却很让人在意。 那个书签有一个吊坠，上面嵌着一块绿色的宝石。 常然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那个布包，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随身带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 绿色宝石的碎片静静地躺在里面，和书签上这块宝石的质地十分相似，看上去仿佛应该来自于同一块原石。 白卜忽然拿着一份档案叫了起来：“常然！我找到我的了！” 听到这话，常然赶忙把整本诗歌集都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然后朝着白卜的方向就过去了。 站在外面看的时候，看着好像没有多大，这一走进去，看上去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常然跑过去之后竟然有点喘。 再定睛一看，这里的大小恐怕有一个篮球场差不多。 刚喘够气，辛宁也赶了过来，三个人一起看着白卜找到的档案。 在看清楚了档案上的文字之后，常然都愣了。 “这肯定是假的吧？” 档案上的内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地方，只有两个主要内容——白卜是什么时候进入疯人院的，以及白卜是什么时候死亡的。 “三月七日，白卜进入疯人院；三月十三日，白卜死亡；三月八日，白卜进入疯人院，三月二十七日，白卜死亡；三月九日，白卜进入疯人院；四月二日，白卜死亡……” 白卜一言不发地看着档案上的内容，默默数了起来。 常然和辛宁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结果，看着白卜慢慢数完，然后说道：“这上面的记载，我一共‘死’了二十三次，巧合的是……”白卜说着咽了一口唾沫，“我从安保室离开的时候，翻看了保安的日记，我从那里出来的那一天，应该就是三月三十一日。” 常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依稀记得他在安保室看到的最后一条记录是八月十六日的，那么他进来的时间应该是八月十七日。 这个意思是，他们之前每一次出现在安保室，他们都成功进入了疯人院吗？ “不对！”常然猛地喊出了声，“这档案不对！我也看了保安的日记，每一次我被保安发现之后击杀，下一次出现在安保室都是第二天，不可能存在进入疯人院之后死了，回到进入疯人院的后一天重新开始！” 第59章 异常中的异常 常然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两个问题。 第一，保安的日记上只是写了入侵和发现。 也就是说，他以为那是自己从安保室进入疯人院的记录，但实际上也可以是从疯人院进入安保室。 第二个问题，保安的日记上没有记录名字。 不一定是他，也可以是别人。 显然，察觉到这个问题的不只是常然一个人。 但以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信息，并不足以解释这些事情。 盯着档案上的文字看了许久，常然问出一个问题。 “你们两个在这这么久了，有看见有人从大门离开，或者是从安保室里出来吗？” “没有。” “没有。” 两个人回答完之后才一愣，他们在这里的时间不短，却从未看见有人进出疯人院。 那么档案上的记录是哪里来的？ 有了破绽之后，常然继续问了下去。 他扭头看向辛宁：“你还记得白卜是怎么进来疯人院的，以及他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辛宁在203号病房，而白卜在105号病房，虽说不是同一个病区，但如果来了个行动异常的新人，又或者是看见有人从安保室里出来，那么辛宁应当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人和他是同类。 但辛宁愣了片刻，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不记得了。” 这话说出口，辛宁自己都懵了。 看着他眉头渐渐皱紧，常然的心反而落了地。 按理来说，如果白卜从安保室逃了出来，那么辛宁应该记得，而他如果记得，那么根据档案上的内容来看，他不应该只记得一次。 总得有东西是假的。 要么是他们的环境，要么是他们身边的人，要么是眼前的这份档案。 三选一，常然选档案。 拍了拍白卜的肩膀，常然宽慰了一句：“别想太多。” 而后打开了手里的那本诗歌集，书签标记的那一页上有一句诗被圈了起来。 “我们诞生于白昼，破土于晨雾之中，然后在暗夜里永远安眠。” 没有写明作者，但常然发现眠安和白昼的名字都来自这同一句诗。 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白卜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他看着常然手里的书签皱起了眉头：“这宝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常然手里把玩着书签：“我也想知道。” 202号房的触须实在是记忆深刻，都这么久了常然都难以忘却。 他们至今没有弄明白那房间里面的触须还有宝石都是什么玩意，有什么用也不知道。 越是这样，常然越发好奇二楼有什么。 啪嗒一声，辛宁似乎还在翻找档案，地上掉出来的档案上的名字令常然呼吸一滞。 那是他自己的。 辛宁先一步捡起了常然的档案，然后递给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辛宁面色复杂：“刚才你问了那个问题之后，我开始回忆我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答案是……想不起来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还记得，比如我被活动室里的那个女孩摔了个全身骨折。但稍微细节一些的，我就想不起来了。” 常然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可目光却离不开手上的档案。 “这很正常，人脑的存储有限，大脑会自动压缩相同的经历，让你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这样做你的脑袋早就该爆了。” 牛皮纸的封皮上写着他的名字，常然鬼使神差地捏住了档案袋上的线。 保存得这么好，和其他那些用文件夹直接夹起来的似乎不太一样，这里面会是哪一个版本的档案？ 档案袋里面的纸张保存得很好，没有一丝泛黄氧化的痕迹。 又或者是这档案产生的时间本来就不够长，还是新的。 在看到档案上的内容之后，常然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 上面的内容和白卜那份档案的内容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更加详细了一些。 比如说，八月十一日，他在进入了候诊大厅之后扭头奔向了大门，然后被保安击杀。 这些事情常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仿佛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档案记录。 “不应该啊……” 一股寒意窜上了后背，常然只觉得自己心底里都是凉的。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之前几次死的时候是怎么死的，也记得自己踩过了哪些坑，但偏偏这份档案上的事情他不记得。 常然猛地抓住了白卜的胳膊：“白卜，你还记得你在安保室里发生了什么吗？” 白卜下意识地回答道：“当然记得啊。我一开始就开门，然后发现出不去，然后去拿钥匙，然后就死了一次。第二次我就看到了日记，结果保安回来了，我又死了。第三次我发现得抓紧时间，然后……” 白卜说着就停了下来，眉间慢慢挤出了一个川字。 常然迫切地看着他：“然后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白卜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惊恐：“我……我好像不记得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档案上的内容还有安保室里的日记，仿佛和他们的记忆产生了分裂，就像是来自于不同的时空。 辛宁似是想起了什么：“常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辛宁表情严肃，眉头紧锁，常然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我住的病房，有一个病床的病人总是换，我一开始很疑惑，问为什么换人了，其他人都说原本就是那个人。一开始我真的以为自己记错了，后来换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只有我不知道，再后来我就不在乎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然后被强行覆盖了。” 常然面色凝重，与其说是强行覆盖，倒不如说是一种测试。 先用异常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异常高发触发敏感，最后发现异常没有危险，然后变得麻木。 麻木之后呢？ 对危机不再敏感，也就容易遭人宰割。 埋下了心理暗示之后，一切都会被牵引着往前走。 看似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实际上不过是被人安排好的路。 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常然忽然想起了猫女说过的话。 “神已经盯上你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第60章 它连锁都没有 “都说了，这里的档案真假难分，你们何必纠结呢？” 白昼的声音忽然在几人不远处响起，猛地一扭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旁不远处，正把手里的文件夹塞到档案架上。 她面上的表情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怜悯，老成的语气与她的面容不符。 “有几个人能弄明白自己这辈子究竟在活什么？”白昼一边整理着手上的档案，一边劝诫他们，“难得糊涂，人这辈子活得差不多就行了，活得太清楚了不是什么好事。” 白昼这话听着仿佛有弦外之音，但更给常然一种熟悉的感觉。 王章也说过类似的话，让他留在这里，安安生生地过着现在的日子，一切都会很太平。 谁不知道呢？ 但他还不想就这么认命。 “钥匙在哪？” 常然直接开口问她，他现在已经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怪不得会疯，真真假假，总之是不会相信自己。 白昼一愣：“钥匙？什么钥匙？”她说着举起了一大串钥匙晃了两下，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我这里有这么多钥匙，你要哪一把？” “去二楼的哪一把。” 白昼听到这话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似是在嘲讽常然。 “二楼那扇门哪里有钥匙，它连把锁都没有。”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常然看了看手里的宝石，把希望寄托在了这块宝石身上。 “怎么上去？”常然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你有办法把我们送去见眠安吗？” 白昼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角落里的门：“你们从那里出去，之后和之前一样正常进来，然后你们就可以见到她了，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角落里那扇黑色的门在深夜里并不显眼，房间里明明没有灯却能看得清楚。 常然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前，伸手一拉门就开了。 方祥还等在门口，只感觉身旁突然多出来一人，就看见常然从墙里面走了出来。 方祥吓得立刻把常然塞了回去：“你们先等等，巡夜的怪物正朝这边过来，等我喊你们。” 远处的脚步声熟悉得不行，沉闷的呼吸声在走廊里回荡。 常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怪物从走廊的另一头向二号病区走去。 “好了，出来吧。” 所幸404号病房的旁边就是护士站，几个人也没有着急，方祥领着三个人走进护士站，护士站里的护士们看见他们还调侃了几句。 “小方，护士长让你负责的这几个病人不太听话啊，怎么晚上老跑出来呢？” 方祥尴尬地笑了笑，用手肘戳了戳常然。 常然心领神会地装出一个傻笑来：“晚上好玩。” 几个护士看到常然这副模样，不由得忧心起来：“小方，我怎么感觉他的病情好像变严重了？前阵子不都不怎么傻了吗？” 常然眼角抽了抽，方祥赶忙打圆场：“啊……可能是因为刚才被我训了一顿，有点刺激到了吧。我先带他们去诊疗室里面休息一下，你们先忙。” “行，人都快好了别骂他，这种时候病情反复很容易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的。” “好嘞，我记住了。” 进了诊疗室，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常然掏出了书签反复查看，宝石没有什么问题，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白昼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和眠安应该很熟悉了，可两者却是天差地别。 眠安像是被关起来的疯婆子，白昼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档案管理员。 除了脸长得一样，没什么地方一样了。 方祥迫不及待地看着他们：“怎么样？拿到钥匙了吗？” 常然摇摇头，似乎还在沉思当中。 白卜见状给方祥讲起他们在里面的经历来，就连方祥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她就这么把你们给放了？！”方祥继而说道：“而且你们是从上面掉下去的，怎么从下面也能出来？” “不知道。” 辛宁扭头看向常然：“要回去吗？” 常然一愣：“怎么都问我，你俩的意见呢？” 白卜摊摊手：“反正现在都出来了，怎么回事也弄不清楚。但如果再进去的话，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一直被她们俩牵着鼻子走。” 辛宁一皱眉，眼中露出几分凶光：“不如直接杀了那个眠安，之后再慢慢找。房间就那么大，总能找得到的。要是藏在她身上，人死了也好找一些。” “不妥。”白卜立刻就否决了辛宁的想法，“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钥匙’到底长什么模样。说是钥匙，可能是任何一个东西，甚至可能是一句话，杀了眠安，我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赞成白卜的话，而且我觉得眠安有问题的可能性比较低。”常然抬眼看向几人，“玩四角游戏的时候，我发现替代我们的那些黑影消失的时候是被屋顶吸上去的。更像是那个房间为了保证眠安的优胜性，不让眠安把钥匙交出去。” 从一开始，整个疯人院就不太正常，现在要说这栋建筑本身就不对，反倒看上去更加合理。 方祥在一旁听着，片刻之后才给出了建议。 “你们不如缓两天，找找看有没有跟404号病房相关的东西。” 相关的东西…… 常然掏出了口袋里的宝石碎片，和手里的书签放在一起，无论怎么看两者都不像是没有关联的样子。 “这是什么？” “从202号病房弄到的东西。” 房间号也巧妙地吻合，常然的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拿这个诈她。” 白昼和眠安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他可以编一个胡话，比如……白昼已经被他们杀了。 暴怒和狂喜，总要占一个。 回到病房内，王章似乎还没睡——他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睡了。 看见常然回来了，王章立刻精神了起来。 “常然？” “是我。” “你拿到钥匙了？” 王章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停地颤动着，似乎在期待什么。 “没有。” “我就说嘛。”王章似乎松了一口气，“年轻人就不要瞎折腾了。” 常然皱着眉，不知为何，看着王章这副模样，他脑海里想起的竟然是那些荒诞的档案。 他犹豫片刻后将手里的宝石碎片递到了王章面前。 “老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第61章 你仔细看看 手心里的宝石在昏暗的环境下发出幽幽绿光，反射着月亮的光辉更显得晶莹剔透。 王章捻起那块石头来看了一眼，看着王章那满脸不在乎的模样，还在手里掂了两下，常然的心都悬了起来。 好在给王章的不是那块完整的宝石，宝石碎掉了也不心疼。 王章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一块破石头而已，在外面再值钱，在这里也就是一块破石头。” 轻轻一抛，吓得常然立刻伸手去接。 还好，没落地。 王章一翻身，躺下了：“我最后劝你一句，少琢磨这些事了。好好个人，对着一块破石头想东想西，不是疯子也折磨成疯子了。” 常然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宝石碎片，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如果换做以前的他，要是有人跟他说，这宝石大有用处，那他肯定也觉得这人脑子瓦特了。 攥着宝石，常然脑海中思绪繁杂，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夜半，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常然皱了皱眉，伸手在耳边挥了两下，手落下的时候却拍到了一片温润的触感。 常然猛地惊醒，有什么玩意在他被子里！ 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一坐起身就看见了王章的那张脸。 他露这一口参差不齐的牙冲常然笑着，嘴里的味道几乎能熏死一头牛。 “老王？！” 硕大一张脸出现在面前，常然仅剩的那点睡意荡然无存。 就看见王章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握着宝石的那只手，嘴角再度往上扬了扬。 “我就是忽然想再看看你那块破石头，万一我突然想起点什么了呢？” 常然下意识地把东西往自己口袋里塞，慌忙挤出一个笑来。 “老王，不就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可看的？” 常然一面说着，一面死死地盯着王章。 分明刚刚是他自己说这破石头没什么用处，现在半夜偷偷来摸的也是他，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事情，他可不信。 就见王章脸色一沉，目光变得凶狠，嘴上却还是客气着。 “我就看一眼，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常然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手已经下意识地攥上了刀。 “我扔了。”常然耸耸肩，“你说没用我就扔了。” “扔了？！”王章大惊失色，“丢哪了？” “厕所，现在应该在下水道里了。” 话音落下，两人对峙片刻，王章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他的裤兜里。 那块宝石不大不小，在裤兜里勾勒出的线条想不发现都有点难。 王章阴沉着一张脸，神色阴晴不定：“你骗我？你居然和他们一样骗我？！” 他们？ 什么他们？ 常然正懵着，王章却忽然朝着他扑了过来！ 常然一脚一踹，把王章踹飞了出去！ 趁着这个功夫，常然立刻下床到了房间门口，外面的巡逻怪物还在徘徊，王章却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常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 就看见他的嘴张得比常然的头还大，口腔里面排满了细密的尖牙，四肢忽然变得修长，就像一只人形蜘蛛！ 靠！ 常然暗骂一声，往旁边一滚就躲了过去。 咚的一下，王章直接撞在了墙上！ 常然刚爬起来，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王章摇了摇头，墙上被撞出了一个坑，他晃晃脑袋，灰尘落了一地。 眼看着王章又要冲上来，可外面的怪物越来越近，常然暗骂一声，冲着王章就冲了过去！ 一刀扎进了他的胸膛里，尖锐的叫声几乎要震碎常然的耳膜。 王章吃痛，脸逐渐收拢，又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可那细长的四肢却在告诉常然，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幻觉。 王章瞪圆了眼睛看着常然，双手合十：“常然，常然！你、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想害你，别、别杀我！” 常然略一动摇，就看见王章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在他有所举动之前，常然已经挥起了刀。 刀光一闪，王章已经瘫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常然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看到，仿佛刚才死去的不是一个人。 盯着地上的这具尸体，常然五味杂陈。 按照规则来说，夜晚的病房应当是绝对安全的，但王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常然想不明白，走廊上的怪物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在病房门口久久不肯离开。 常然返身回到病床旁边，按下了呼叫铃，没一会方祥就到了。 看见地上的尸体，方祥的脸色变了又变，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你杀人了？” 常然不置可否：“你仔细看看。” 方祥凑近了几步，看见王章身上的异常之后，表情难以言喻。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常然掏出那两块碎片和那块完整的宝石来，若有所思：“我回来之后把这东西给他看了，他一开始没怎么，半夜不知道发了什么癫，要这东西，我不给，他就变成这样了。” 方祥立刻拿着刀从床单上割下一块布来，手都有些发抖。 “把这东西包起来。”她又多看了两眼，“你……你这东西打算继续随身带着吗？” 方祥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王章不过看了两眼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常然这么随身携带，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常然点点头，把它们包在了一块。 “我不像继续耽搁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去404号病房，你带我过去找他们两个吧。” 方祥也没犹豫：“行，走吧。”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方祥作为医护人员可以带着病患在夜间自由行动，但似乎有范围，一旦有人和她离得远一点，这样的保护就会被削弱。 常然跟在方祥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走廊上的怪物，白卜住的最近，然后要穿过候诊大厅去203号病房找辛宁。 刚到203号病房，常然简单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却看见白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身后。 “常然，你回头看看。” 一回头，走廊上的那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把他们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62章 回到开始 怪物站在203号病房的门口，算不上是头的东西不停拱动着，似乎在嗅什么。 它手里的人干保持着生前的表情，一双死鱼眼死死地瞪着他们几个。 眼前的这副景象在他刚刚杀掉王章的时候也发生过。 辛宁如临大敌，伸手摸起了床上的刀：“常然，什么情况？” 常然嘴角抽了两抽，人紧张到一定程度，反而想笑。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方祥忽然福至心灵，拍了拍常然：“宝石！把宝石给我，你们去窗户那边！” 就在门的旁边还有一扇窗户，从窗户翻出去倒是可以避开那怪物。 常然一愣：“那你呢？” “我是医护人员，要是真的有事情，我把东西扔给你们也可以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方祥说着就不耐烦了起来，“快点！” 常然不疑有他，把东西塞到了方祥手里。 从门口到窗户的最边缘处，大约有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怪物体型庞大，相对的行动速度也会慢一些，方祥这么做至少能给他们争取三、五秒的时间，这时间够他们跑出十几米了。 方祥拿着包着宝石的布兜就朝着门的方向靠了过去，果不其然，那怪物朝着方祥的方向靠了靠，趁着这个时候常然几人赶忙翻出了窗户。 其他病床的人就像是睡死了一样，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一个人醒来。 看着几人站稳了，方祥趁着怪物不注意就把手里的东西朝着常然扔了过去！ 东西落了地，那怪物有嗅了几下，慢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常然捡起宝石，撒丫子奔了出去！ 没有了方祥的庇护，几人完全暴露在了怪物的感知范围内。 一瞬间，地动山摇！ “别回头！跑！” 常然绝不会忘记，那一次只是站在病房门口，那怪物只是从他面前经过，他就失明了。 这要是真对上，活下来都算是奇迹。 “常然！往哪跑？！” 眼看着前面就是护士站，常然刚想拐弯，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护士站可以躲一时，但这怪物一定会守在那里。 没有遇到护士长还好说，要是护士长来了，要把他们送回去，那他们可就倒了霉了。 护士站隔壁就是404号病房，幽深的夜里，漆黑的木门上鲜红的门牌号引人注目。 门开了一条缝，似乎在邀请他们进去一样。 “去404！” 一推门，就看见眠安正在病床上坐着，看见他们进来颇为讶异。 眼前的场景和他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眠安正在梳头发。 他似乎明白了白昼所说的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是什么意思。 门还开着，也不知道这间房间有什么魔力，那怪物似乎突然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一样，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砰的一声，门自己关上了。 眠安有些羞涩的笑着：“来都来了，还惦记着外面的事情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彻，常然却只觉得怪异，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似乎从王章要抢他手里的宝石开始，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一些。 察觉到王章的不对，按照常然的思路，必然是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然后他去了，走廊上的那个怪物盯上了他们，他们没来得及细想，只是往前跑，然后就看见了404号病房的房门开着。 似乎一切都是为了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见他们没有动静，眠安扎好了头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白卜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常然一把拦下。 他看着眠安，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我们……我们是来陪你玩游戏的。” 这个回答不仅让白卜和辛宁懵了，连眠安都是一愣。 她咯咯笑了起来：“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那我们来玩四角游戏吧！” 熟悉的开局。 常然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可以，不过我想指定一下顺序。” “好。” 眠安答应得干脆利落，常然按照之前的安排排好了顺序，朝另外两人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很快就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站在角落里，周遭一片漆黑，常然手心不停地冒汗。 如果他没猜错，这里是假的。 身后的人在肩上拍了一下，常然往前走去，确认了是眠安之后，拍下她的肩膀，在她大约走到一半的时候前往房间正中央。 如同预期的那样，在眠安咳嗽了一声之后，接下来都是脚步声。 常然跺了两下脚，房间亮起。 眠安脸上的表情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几乎连眉头皱起的纹路、角度都是一样的。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熟悉的话。 脚下一空，有了之前的经验，几人平稳落地。 房间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常然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仍旧是他们上一次看过的那些档案，离他最近的仍旧是他自己的档案。 常然没有理会地上的那堆东西，手握上了刀，朝着白卜和辛宁示意之后径直走向了白昼。 “我们又见面了。” 白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皱起了眉头：“出去的路不用我给你指了吧？门在那，慢走不送。” “钥匙在哪？” “都说了没有钥匙。” 白昼不耐烦地对上常然的脸，却在看到常然的目光之后一愣，笑了起来。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地面猛地升起，常然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再起身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里的窗户消失了，整个房间里除了那张床和梳妆镜以外，只有满地的白骨。 咔嚓几声，白卜和辛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但白骨之外还是白骨。 也不知这些尸骨在这多久了，似乎都已经风化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眠安和白昼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她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发现呢？既然发现了，那就来吧，钥匙就在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猜猜看。” 辛宁抽出了刀：“常然，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白卜一脸茫然，略一思索之后也明白了，脸色阴一阵晴一阵。 “把所有进来的人困死在这吗？无尽的重复……还真是高明的手段。” 第63章 腹部有东西 白卜这话一出，辛宁也差不多是明白了。 眠安和白昼，她们在干的事情就是一个局。 所有进入404号病房的人都会先见到眠安，然后她就会要求玩游戏，大多是那种无止尽的游戏，不可能赢，也不可能输。 运气好，她们就会把人困死在这一场游戏里面。 如果有人找到了破解的方法，那么眠安就会把他们送下去见白昼。 看见那些档案，不少人会丧失对世界的真实感，然后怀疑自己的存在，要么疯在下面，要么死在下面，总之是没法离开。 这其中又有一部分像常然他们这样心理素质强大的，就会在白昼的指引下从门离开，然后回到疯人院，回到自己的病房。 这里又会产生三种分支，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再进入404号病房，他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在疯人院里生活，而这一部分人，就这样被困到老死。 第二部分人，他们发现了环境当中的不对劲，针对这种情况，眠安就会根据他们经历过的事情编造出合理的危险来追杀他们，将他们在幻境中抹杀。 还有一部分人就是常然他们这样的，试图活下来，那么就会进入404号病房。 因为只有这里可以让外面的怪物停止追杀。 他们进来了之后就会发现，一切如同白昼所说的那样，会回到最开始。 面对一个会不断复原的难题，一般人会如何选择？ 当然是继续突破。 就和打游戏一样，不求一次通关，只要通关了就行。 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一旦离开了就会重新开始，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直到他们发现这里不对劲，那么接下来面对的就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被她们两个人抹杀，要么就拿到钥匙从这里离开。 眠安脸上的表情逐渐张扬，常然握着刀，换成了反握。 “这俩是一个，上！” 常然说着就冲了出去！一刀砍在了眠安的胳膊上！ 一声闷响，震得常然手臂发麻。 好硬！ 眠安的胳膊上裂开了一条缝，掉下来几块渣子。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伸出舌头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舔舐了几下，就看见那条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舌头细长，且前端有分叉。 常然看着愣了一下，一抬头就对上了眠安的眼睛。 她眼眸中涌进一股绿色，似是一滴墨在水中晕染开来，细长的瞳孔像蛇，一双眼睛在漆黑的房间里亮得发光，一切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 “哎呀呀，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不讲礼貌了吗？不都告诉你了，钥匙在我们其中一个人身上，猜对了就给你。” 果然，这里就不可能有正常人。 常然稍作犹豫，再度攻了上去，白卜和辛宁那边也没有放松攻势。 很快常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他们怎么进攻，只要白昼和眠安靠得近了，两个人就会立刻分开，为此甚至不惜受伤。 常然看着眠安轻轻一躲就闪了过去，立刻喊了起来：“把她们两个逼到一块去！别让她们两个分开太远！” “你找死！” 话音刚落，眠安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手轻轻一甩，十指陡然变得细长尖锐！ 她朝着常然就攻了过去，尖锐的十指堪堪从常然的喉咙处划过。 常然赶忙躲开，刚刚站定，就觉喉间一阵温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太快了以至于都不觉得疼，用手一摸，黏答答的一片。 太久没有陷入过这样的危机之中，常然都愣了一下。 这大约还是他出了安保室之后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刚刚只要他的反应再慢一点，眠安应该就可以划断她的脖子了。 白卜忽然叫了起来：“常然！把她弄过来！” 一扭头，辛宁已经把白昼死死摁在了地上，似乎和眠安完全不一样，她几乎没有反抗能力，辛宁一个人压着她几乎没有什么压力。 常然一咬牙，奔着眠安再度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死死制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眠安想要用另一只手再去攻击，常然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眠安一滞，趁着这个时候，常然一脚把她踹了过去！ 眠安硬生生在地上滑行了两三米。 可常然一抬头就看见白昼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紧张或者愤怒，似乎还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一丝得意来。 “不好！快把她们分开！” 常然话音还未落地，却已经来不及了。 眠安和白昼两人相接触的地方已经开始融在一起，很快连身躯都开始相融。 辛宁见状赶忙跳开，白昼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她只是一个木偶一样。 眠安则是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真是的，又害我变成这副丑样子，我果然最讨厌和你在一起。” 白昼轻笑一声：“彼此彼此。” 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逐渐合体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她们的腹部开始隆起，然后逐渐变得透明，四肢修长得和王章当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她们有蜘蛛的口气。 两个脑袋似乎谁也看不惯谁，互相撞来撞去，除了脑袋的部分，其余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蜘蛛的模样，足足有两人高。 眠安低下头，嘴里长出了尖牙：“好久没吃过活的了，今天可以开开荤了。” 她说着就朝常然奔了过去，常然赶忙动了起来，一边寻找她的弱处。 蜘蛛的心脏在腹部，和蚂蚁一样，但在解决掉她们之前，还需要找到钥匙。 正思索着，眼角闪过了一丝青色的光芒，似乎是从她们的心脏里发出来的。 眠安一张嘴，吐出蛛丝试图困住常然，常然只得继续跑。 “白卜！辛宁！看看她们的腹部有什么？！” 眠安一听这话立刻甩动起身躯来，直接把白卜摔在了墙上！ “咳！没看清……但是有东西！” 话音刚落，白卜就从墙上滑了下来，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没法动弹了。 “辛宁！打她们的腹部！” “明白！” 辛宁一跃而起，顺着她们的脚就爬了上去。 “滚下去！滚下去！” 眠安顿时慌了起来，就连白昼的脸也瞬间阴沉了几分。 趁着她们的注意力都在辛宁身上，常然立刻冲了过去，脚下的白骨碎成齑粉，高举起手里的刀，直接划破了她们的肚子！ 第64章 拿到钥匙了 一股腥臭的液体直接浇在了常然头上，常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刀扎向她的心脏！ “呃啊啊啊啊——！！” 两个头都叫了起来，常然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她们发出的究竟是人声还是蜘蛛的叫声。 看着她们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动静，常然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上一次，车羽应该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拿到钥匙的。 当有人离开一楼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就和她们对他们所做的事情一样。 辛宁跳了下来：“你拿钥匙，我过去看看白卜。” “好。” 腹部全是液体，现在只剩下一层皮了，皮下就是一颗还有微弱跳动的心脏，是人心的模样。 用刀轻轻一划，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是绿色的，表面那层绿色的锈代表着东西是铜质的。 只不过这模样说是钥匙，更像是一支权杖的其中一节，在正中间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凹槽。 常然赶忙拿出了宝石，稍微使劲一摁，完美嵌合。 辛宁已经扶着白卜走了过来，看见常然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就是钥匙？” “不知道，只能试试看了。” 白卜咳了两声，刚才那一下摔得有够呛。 “没别的选择了，去试一下就知道了。” 三人再次走到404号病房的门口，转动门把手，没有预想中的阻力，就和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样。 方祥还等在门口，不过由站姿变成了坐姿，她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地上，看见常然他们出来也是一愣。 “我靠！你们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们一天一夜啊！那帮护士都以为我跟你们混久了，我也疯了！” 方祥抱怨完之后才想起了正事，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几人：“你们拿到钥匙了？” 常然把手里的东西给方祥看了两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在里面的时候不觉得，一出来才发现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方祥还打算细看，常然就已经收了回去。 看着几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方祥也知趣：“你们现在回去休息吧，护士那边我想办法糊弄过去，睡醒了按呼叫铃，我给你们留一份饭。” 常然点点头：“嗯，谢了。”随后他又为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钥匙，我得去试一试。” 常然说完就迈开步子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楼道里却依旧阴暗如往常，站在门前，也不知是不是常然的错觉，这扇门的颜色似乎比之前要深许多，之前还隐约能看见一丝红色，现在似乎已经是全黑了。 门上没有锁眼，也没有凹槽一类的地方，手里的东西根本没处放。 几人跟在常然的身后，似乎都想见证这一刻。 常然犹豫片刻，伸手推了一下门。 之前的阻力完全消失不见，门立刻被推开了一条缝，但和他们预料之中的不一样，他们没有看见二楼的景象，所看到的只有黑暗。 二楼……究竟有什么？ 常然几乎没有力气去想了，只是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 方祥却立刻拉住了常然，顺手拉上了门。 “你这样的状态上去就是死。” 常然勉强回了神，困倦和疲惫在一瞬间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现在给他一个枕头，就算在这漆黑一片的楼道里，常然都觉得自己可以睡得很香。 “好，先休息两天再说。” 他们现在需要休息，去二楼也需要一些准备。 回到病房里，王章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在常然进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光着脚就踩在了地上。 “怎么样？！你拿到钥匙了吗？！” 王章似乎也许多天没有睡觉了，眼睛里满是血丝，眼袋和黑眼圈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面颊凹陷，原本就泛黄的牙现在更是凝了一层牙垢在上面。 他满目盼望地看着常然，却又不等他回话就自己猜了起来。 “没拿到对不对？！” 王章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满是得意，就差拍手叫好了，可他却一把揽过常然的肩膀，安慰起他来。 “常然，我跟你说，没拿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留在这里挺好的，没事啊，以后你王哥我罩着你，保证你在这什么事都没有。” “我拿到了。” 王章的表情顿时就凝住了，常然掏出那节东西，给王章看。 “我已经去试过了，门可以打开了。老王，你跟我一起走吧。” 那一小节东西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常然的手掌心里，中间的那颗绿宝石熠熠生辉，绿色往往也代表了无限生机。 王章愣了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东西，许久都没有反应。 常然收了起来，有些着急：“老王！我们可以出去的！” 王章呆呆愣愣地点点头：“嗯，啊，对。我们可以出去的，可以的。” 他说着往床的方向走去，盘着腿坐在床上，和之前一模一样。 王章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地看着常然：“啊，你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王章说完，又问了起来，“二楼……二楼有什么？” “不知道，门开了，但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好，我知道了，你让我考虑考虑。” 王章一副魔怔了的模样，常然也没有精力再去劝，可等到他一觉睡醒，王章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方祥都已经来喊他吃饭了。 “老王，吃饭了。” 王章猛地回神，咧着嘴笑了起来：“我今天吃花生。”他说着往嘴里喂了颗花生，面色凝重，“去二楼这可是件大事，你得让我好好想一想。” 王章这副模样也不像有什么问题，他都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了，可能也尝试过，却失败了。 现在有个人成功了，就在他眼前，可他已经五十岁了，不年轻了。 常然吃完饭回来王章都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又劝了两句，王章还是拿那几句话敷衍他，常然只得躺下睡了。 他自己也清楚，对于王章来说，要迈出这一步不容易。 但第二天一早常然就傻了眼。 他是被护士的尖叫声吵醒的。 王章用自己的床单吊死在了门框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纸。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65章 初入二楼 王章就那么挂在那里，几个病人抓着他的腿晃荡着，玩得很开心，而挂在门框上的人早已经没了任何生机。 看着护士有些惊惶无措的模样，常然大概也猜到了，王章是这里第一个以常规方式自戕的人。 其他人，就算不抱期望了，恐怕也还会再试一试，失败了也会被那些怪物处理掉，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走上前去，抱住了王章的腿，对护士说：“你去叫人过来吧，我把他弄下来。” 护士慌忙点头，忙不迭地就往护士站的方向去了。 王章本来就瘦，又没吃什么东西，把他的尸体弄下来并不费劲。 王章的尸体已经凉透了，还不硬，看上去是才断气没有多久。 抽出他手里的纸条，常然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出不去了，出去了我也活不下来。她们应该早就觉得我已经死了吧，小颖这个年纪该谈恋爱了吧，说不定都快结婚了，我出去了也帮不上她们，只能成为一个累赘。对不住啊。常然，你要是能出去，替我去看看她们吧。” 纸条的最后附了一个地址，谭南港大泰城金宁小区七单元1606号。 常然默默把这个地址记了下来，把纸条收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这个地址他还有些印象，离他家也没有多远，驱车过去也就三、五个小时的距离。 看着护工们把王章的尸体搬走，几乎整个病区的人都过来围观，他们脸上的表情或触动，或麻木，或已然是疯了，拍着手笑。 白卜他们三人就站在一旁，听到王章死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觉得讶异。 出去的路就在眼前了，死在哪里他们都不意外，自戕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常然呆愣愣地望着王章尸体的方向，鼻头酸麻。 他最挂念的女儿，到了都没见到最后一面。 方祥上前一步，抓住了常然的手。 即使是她，现下也说不出多宽慰人的话语来。 “没事的，尊重他的选择。他要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们可以替他做。” 白卜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句：“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就连一向有些不可一世的辛宁这种时候都保持了沉默。 细想想，王章的选择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二十年，坐牢的犯人都比他要幸运，人放归社会之前还要专门培训，以免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 王章这二十年什么都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绝，如他所言，出去了他也是死路一条。 过去的画面不断闪现，常然咬紧了牙关，抬手抹去了眼角的那一滴泪。 “准备准备，咱们上二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 吃过早饭，短暂休息之后，在自由活动的时间段里，几人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狭长且幽深，通道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发酸，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见一点光，踏出通道的那一瞬间，常然看见窗户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了。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耸立着一座雕像，是一名女性的雕像，她手中握着权杖，头顶王冠，衣摆飘扬，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不曾垂眼看一眼她面前的人。 雕像近三米高，常然看了半晌忽然发现雕像的额头上有一抹绿色的光影。 常然眯着眼打量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雕像的额头上是一块绿色的宝石，而现在它已经裂开了，甚至缺少了一部分。 常然掏出剩下的那块宝石碎片，往雕像的额头上比划了一下，恰恰好可以弥补上那缺少的一部分。 一股寒意冻得常然后脑勺发麻。 他们这是在202号病房里弄来的碎片，怎么能恰好和雕像上的宝石吻合？！ 不等常然想出个所以然而来，一个护士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哎，方护士，你在这啊。”护士穿着一身白色的护士服径直朝方祥走了过去，“我们护士长通知我们了，你从下面调上来了，让我找你呢。” 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常然他们，把手里拿着的一摞信息牌递给了他们：“乖啊，信息牌不能弄掉的，这次戴上去了就不要再取下来了。” 护士正说着就看见了常然手上已经戴着的信息牌，不由得一愣。 “诶？你是一楼的患者？” 方祥赶忙解释道：“他们几个都是转科室的，你们没有收到通知吗？” 护士听到这话，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同情。 “这样啊……我没收到，你待会回护士站了把他们信息给填一下吧。最近从一楼转上来的病人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受了什么刺激了。” 常然听到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但他身份不方便说话，就立刻朝方祥使了个眼色。 方祥很快开口问道：“最近从下面上来的病人很多吗？” 护士一脸理所当然：“是啊，比之前不知道多了多少了。”护士说着一脸疑惑，“方护士，你不是下面的工作人员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的工作是看护指定的病人，这转移科室的事情，不是我负责的。”方祥说着伸手一指，“喏，这三个就是我在下面看护的病人，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我们也不知道，只管收治，治不了了就送到上面的楼层去，反正上面的医生和器械都比下面的好。”护士说着叹了口气，“我们就是打工的，不用管那么多。就这样，我先走了，回头见。” “好。” 送走了护士，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听护士这话，这一层有不少正常人，说不定他们可以考虑合伙，人越多力量越多，赢面也就越大。 常然略一思索，问起方祥：“你对二楼熟悉吗？” 方祥摇摇头：“在上来之前对二楼没有任何了解。”她继而说道，“不过护士站的资料应该是公开的，我可以过去看看。” 常然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信息牌，这一次给他分配的是103号病房，还比较靠近护士站。 “你们俩在哪个病房？” “103号。” 白卜愣了一下：“我也是103号病房。”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66章 疯子 看着他们信息牌上的数字，常然有些错愕。 因为他们是一起转上来的，所以安排在了一个病房吗？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方便了不少，至少不用大半夜跑出去找人了。 “那我去护士站，你们先回病房待着？” “好，待会晚饭时间见。” 方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常然他们也不着急回病房。 走廊上有不少病人正在游荡，或是放空自己。 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没有广场，走廊上放了不少长椅，看样子可供休息。 他们上来的门开在一楼大门的位置，雕像占据了近半的空间，雕像的后方和一楼一样，是礼堂和洗浴间，在左侧的墙壁上和一楼一样，有一个入口，那应该就是通往三楼的路了。 右边的墙上挂着和一楼一样的时间作息表，作息时间和一楼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角落里，一个黑色的毛绒身影吸引了常然的注意力。 黑猫慵懒地舔着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清洗着自己面部的毛发，睁开眼，那双碧绿的眼睛仿若宝石，看向他们后眯起了眼，随后甩着细长的尾巴离开。 猫也上来了。 白卜蹲下身去逗猫，一抬头却愣住了。 “常然，你来看，这里有字。” 听到这话，常然赶忙走了过去，作息表的下方确实有一行字，只不过这一条规则他们在下面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请勿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擅自外出活动，如需外出，请别被发现。” 还是需要在晚上行动吗？ 常然思索着抬起头，雕像的存在不容忽视，车羽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上面有神的雕像。” 神？ 这就是神吗？ 常然犹豫片刻，把宝石碎片放在了雕像的底座上，等了片刻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回头，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嚯！” 常然被吓得出声，白卜和辛宁闻声回头也是一愣，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什么时候走到常然背后的，明明他们离得并不远。 女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常然毛骨悚然，她双手背在身后，面色阴沉，一头乌黑的长发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几乎成了惨白的模样，厚重的齐刘海有些长，快要挡住她的眼睛了。 看她的模样，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年龄不大，却意外的渗人。 黑色的瞳仁从发丝的缝隙中漏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常然，一张脸都快怼到常然脸上了。 “你在对神像干什么？”她说着，目光落在了常然放上去的宝石碎片上，那双眼睛看不出情绪波动，“是祭品吗？” 常然很快找回了自己的思绪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神像的宝石碎了，我刚好有宝石碎片，说不定可以修复。” 女孩听到这话眯起了眼，不再前倾着身子，离常然稍微远了一点。 “你也信奉暗夜女王？” 常然一愣，顺着她的话往下问：“这是暗夜女王？” 女孩脸上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连暗夜女王都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同类。” 女孩说着就转身离开，步子不大，却走得飞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当中。 辛宁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的雕像，显然是对所谓的神没有丝毫信奉。 白卜则原地盘腿而坐，手里的布袋子还能平铺开来，立刻变成了一方桌布，塔罗牌在他的手下变换着法子洗牌，最后一字推开，从中抽取了三张牌。 看着白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常然也不知道他究竟从这些牌里面解读到了什么信息。 不一会，白卜收了牌：“常然，现在情况不明了，我们还是先回病房待着吧。” 病房就在不远处，常然点了头，三人齐齐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二楼和一楼不同，二楼的病房容纳患者的数量显然更少了一些，一个病房里面只有六个人，房间布局还是和一楼一样，病区大抵也相同，地形对于他们而言是目前唯一的优势。 病房里只有一个人在，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橘子在吃，看见有人进来，顿时谨慎了起来，目光黏在常然他们身上，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是不说一句话。 三人的床靠近阳台，常然和白卜是对床，辛宁睡常然隔壁。 看着熟悉的床铺，常然又是五味杂陈，就在昨天晚上，睡在辛宁这个位置上的还是王章。 也不知是他们的什么举动引起了那个病人的注意，他忽然笑了起来。 “嘿。” 几人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但那个病人只是看着他们笑。 常然皱了皱眉，没搭理他，爬上床就开始养精蓄锐。 一声刺耳的笑声再度响起。 “嘿嘿。” “啧！”辛宁不耐烦了，“这人有病吧？能不能让护士给我们换间病房？” 辛宁话音刚落，那个病人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一群傻子！蠢货！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这人笑得莫名其妙，说的话也莫名其妙，辛宁被骂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估计也是在默念不跟疯子一般计较。 常然被他这话骂得一脸茫然，但看上去这人是个可以突破的口子。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 病人一脸得意：“你说这话就代表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上晓天文，下晓地理，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辛宁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在溜着常然玩，也就是常然脾气好，换了他早就不搭理了。 常然却耐着心思继续问了下去：“那你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病人瞥了常然一眼，冷笑一声：“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 “那你说说，是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入套了。 常然往后一仰，翘起了二郎腿，一脸鄙夷：“骗子啊，那不聊了。” 常然说着顺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见那病人没有反应，常然朝着白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 白卜心领神会：“早就跟你说了，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正常人，你搭理他干什么。他要什么都知道，还能放着三楼不去留在二楼？” 话音刚落，那病人就跳了起来：“我上得去！我只不过是不愿意上去而已！你连暗夜女王都不知道，还想激我？！”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67章 祷告 这个疯子，果然还知道点别的什么。 常然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故作狐疑地打量起他来：“上得去为什么不上去？下面又出不去。” 就见病人脸色变了又变，看着常然，目光有些闪躲，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半晌后，他缓缓开了口：“出去？出去有什么好的？你以为上去了就真的能出去？别做梦了，好多上去的人还巴不得下来。” 他说罢又摇了摇头，看向常然他们的目光有些惋惜：“你说你们三个，在下面待得挺好的，干嘛非得上来。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话刚说完，他又哭又笑地捂着脸，一会又指着常然他们哈哈大笑。 床单被子裹成一坨，人躲在里面呜呜咽咽地哭，时不时又发出一声笑。 这话里的逻辑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看他这副模样，今天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正当常然准备下床出去看看时，那个疯子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冲出被子就把常然摁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辛宁说着就要去揪他的衣领，常然立刻伸出手去阻止他。 疯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常然，嘴角不停地抽动着。 “如果你得罪了暗夜女王！”他死死揪着常然的衣领，“你将会接受神罚！” 常然嘲讽似的笑了起来：“神罚？一个神居然这么小气？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神啊，你们为什么要信奉她？” 听到常然的置疑，疯子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因为……”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如果你能成为被神选中的人，那么你就可以上去，去觐见更高级别的神，也就可以出去了。” 他说着手上一用力，死死掐住了常然的脖子：“我就是被神选中的人！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 脖子骤然被掐紧，没有几秒常然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朝着他的肚子猛地踹了过去，常然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这疯子非但没有被踹开，还掐得更紧了！ 辛宁见状伸手捏住了疯子的脖子，白卜则扑过来帮着常然掰开他的手。 就看见辛宁死死掐住了疯子的脖子，没过多久那疯子头一歪就倒在了一旁。 常然大口喘着粗气，要不是辛宁和白卜动手快，他感觉自己都快看见阎王长什么模样了。 “辛宁，你这本事教教我，我觉得能保命。” 辛宁也不含糊：“就是掐住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大脑缺氧了就晕了，一般也不会晕太久，几分钟就缓过劲了的了。只对活人有用，要不是他刚才没动，我也没有把握。”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疯子，常然心有余悸。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死在这个人手里了。 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是在这里逼疯的，他之前应该也是一楼的患者。 去上面觐见更高级别的神，这意思也就是说，不只有一个神。 常然还是有些怀疑，他们目前所经历的一切尚可用牵强的理由解释，比如这里是有人刻意打造的，他们吃下去的药物致幻，到目前所见一切皆是幻觉。 听上去很离谱，但勉强还可以解释。 但在没有亲眼见证神迹之前，常然持怀疑意见。 思索片刻，眼见着太阳西斜，常然决定先按照正常的作息看看情况，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礼堂里，所有人都已经坐好了，方祥换了新的护士服站在墙边，一切似乎和一楼一样。 就在常然以为要开始背诵规则时，台上的护士长却忽然双手交叠放在胸口，那些患者看见了也这样做，齐刷刷的一片，所有人都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常然扭头看向方祥，却发现她也一样。 一股寒意窜上了头顶，激得常然头皮发麻，正当他以为方祥也被这群人收编了的时候，方祥却朝着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常然不情不愿地照做，低下头。 台上的护士长神情肃穆，开口的话却让常然震惊：“愿女王庇佑我们，保佑我们不受侵害，我们愿意为女王奉献一生，成为女王忠实的信徒，感恩女王。” “感恩女王。” 礼堂里齐刷刷的声音听得常然毛骨悚然，这种感觉比看见了怪物还要恐怖。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祷告结束之后，很快和一楼一样，给每个人发放药物，看着所有人把药吃下去了之后就发饭。 常然捏着小药丸，这药丸是透明的胶囊壳，里面的颗粒是白色的，看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护士就在一旁盯着，每个人吃完了之后都要认真检查一遍，甚至有个别人还被拿着棉签捅喉咙让他干呕。 常然看见都愣了一下：“护士，怎么还要捅喉咙的？” “哦，有那么一两个狡猾的，把药藏在舌盲孔那里，被我们发现了就重点照顾一下。” 常然继续问：“这吃没吃药，人都散了你们怎么知道的？” 护士瞥他一眼：“我们会定期检查体征，吃没吃一下就查出来了。” 常然笑了起来：“多久查一次啊？我想早点出院。” 这护士似乎没察觉什么不对的地方：“差不多十天半个月查一次吧，你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的。” 护士说完就一脸惋惜地走开了，常然脸上的笑容也很快褪了下去。 照车羽说的话，她是为数不多从上面逃下来的，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到了二楼恐怕就没法再下去了，就算侥幸下去了，也会和车羽一样，忘掉不少事情。 吃过饭之后，几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缩在一起讨论眼前的情况。 方祥的脸色不太好：“这里和下面完全不一样，我在下面的时候至少人都很正常，这里的护士还有护士长，都把那个什么暗夜女王当成了自己的信仰，还是不允许别人诋毁的那种。” 常然他们也没跑远，就在大厅的一角窝着，旁边就是他们上来的楼梯，里面一片漆黑，仿佛有种凝视深渊的感觉。 常然忽然想起来了，他在那本诗歌集上看到的诗。 “我们诞生于白昼，破土于晨雾之中，然后在暗夜里永远安眠。” 白昼、暗夜、眠安。 是巧合吗？ 常然不这样认为。 他想着，转身迈入了楼道的那片黑暗当中。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68章 一楼消失了 离常然最近的白卜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 常然从兜里掏出了方祥之前给他的手机，没有在404号病房摔坏也是个奇迹了。 手电筒的功能还能用，就是电量已经没有多少了。 “车羽不是说她下去过吗？”常然举着手机往楼道的深处照了照，“我想看看现在能不能下去。” 楼道深处几乎把光线都给吞没了，隐隐约约的楼梯通向最深处的地方，常然自己都不确定这个楼梯到底有多长。 白卜犹疑着松了手，二楼的氛围和一楼完全不一样，要不是还想出去，他巴不得现在就回到一楼，至少那里看上去比较正常。 常然一脚踏进了黑暗里面，心里面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们三个别离我太远，保持两个台阶左右的距离，我就看看情况，很快就上来。” 白卜紧跟在常然身后，然后是方祥，辛宁在最后面殿后。 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比较显眼，但似乎却没有几个人看向他们，似乎这个地方的通道根本不存在一样。 常然一步一步地往下探，回头问了一句。 “辛宁，要是快看不见出口了，你告诉我一声。” “行。” 上来的时候常然没有注意通道有多长，但可以肯定，也不过就是一层楼多一点的距离。 楼梯成盘旋状，比一般楼层的楼梯稍微长一些也合理，但很快辛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已经要看不见出口了。” 常然傻了，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如果已经要看不见出口了，那么说明他们应该已经走了一半有余了，再加上几个人之间的间隔，他们现在就算没有碰到那扇门，也应该看到了才对。 但手电筒里发出的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象，黢黑的通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楼梯。 门不见了。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回去，我们回二楼。” 重新回到二楼，沐浴在夕阳之下，常然只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刚才应该已经过半了，但是我没有看见门。”常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我们上来的时候，那扇门在楼道里面，距离一楼的地面有一段距离，算上我们走的距离，还有间隔的距离，我们应该早就看见门了才对。” 方祥下意识地提出了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那扇门消失了？” 常然顺着方祥提出的可能继续说了下去：“就算是门消失了，我刚才也应该看见一楼了才对，消失的不仅仅是门，还有整个一楼。” 一抬眼，一个身影吸引了常然的注意力。 那个黑发女孩静静地跪在雕像面前，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 放在雕像底座上的宝石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常然抬起头，刚刚经历过震撼，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常然一愣。 暗夜女王头上的宝石已经修复了，那个缺口完好如初，就仿佛那块宝石从来就没有破碎过一样。 雕像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愉悦，仿佛在笑。 黑发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常然面前：“女王很满意你的举动，她会庇佑你的。如果你成为女王的信徒，她将会赐福于你。” 黑发女孩说完就立刻了，仿佛她的使命就只是传递这么一句话而已。 常然看着暗夜女王的雕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们有没有觉得一楼几个特殊病房的位置很独特？” 三人茫然地看着常然，似乎并没有理解常然的话。 常然有些急躁，他抬头看向白卜：“白卜，如果是你，你下意识地将几个病房和病房里面的东西联系起来，你认为会是什么样子的？” “101号病房是眼睛，202号病房是耳朵，303号病房是触须？”白卜的语气并不肯定，“差不多是这样吧，触须那个房间最危险，看上去也最重要，是我的话我会排在最后一个。” 辛宁和方祥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同这个说法。 “对，盲点就在这里。”常然说着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疯人院的构造是圆形，三个房间都是靠着广场，有窗户。” “如果从平面上来看疯人院一楼的布局，那么101号病房是眼睛，202号病房是触须，303号病房是耳朵，稍微理解得抽象一点……”常然说着咽了一口唾沫，“就仿佛是一个女人趴在楼层上方看着我们。” “靠……” 白卜低骂出声，脑子里很快浮现了画面。 只要将触须理解成女人鬓边垂下来的头发，一切就都了然了。 辛宁的脸色一白，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雕像，他们所行之事似乎就没有脱离掌控。 只有方祥一脸茫然，几个特殊的房间她都没能进去，只是听常然他们说起过。 现在想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已经足够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神已经盯上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卢宪在202号病房的死状也浮现眼前。 常然抬头看向暗夜女王的雕像，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似乎愈发得意。 信徒？ 他未必是，常然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 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玩弄世人罢了。 但他可以是。 常然头一次觉得他们三个人都待在一个病房不方便，想从病患那里下手都有些够呛。 这里的患者看上去和一楼差不多，只不过状态看上去更严重一些，呆傻的症状更多。 也不知道一楼的规矩在这里还奏不奏效。 常然很快整理好了思绪：“我想先去活动室看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有。”辛宁开口道：“如果真的有神，我们为什么不借助神的力量？” “你怎么证明有神？”常然反问了一句，又换了个方式，“或者说，这里真的有神，那个疯子说的也是真的，上面还有更高等级的神，你要信吗？信了之后你还要出去吗？” 辛宁一愣。 常然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们如果相信这里有神，那就不用想着出去了。 出去与否，只是神的一念之间，他们根本玩不过。 眼前的神，只是一座雕像而已。 常然拍拍他的肩膀：“有消息晚上回病房了说。”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69章 荒谬可怖 常然说完略微松了一口气。 神的存在超出了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常识，但要说否定这些事情是超人力量所做的，常然倒也没有那么蠢。 他们刚上来才多久？ 门和一楼就都消失了。 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至于是神还是妖，没有什么区别。 但至少对他们自己人，口头上必须要说没有神的存在。 人性是懦弱的，一旦有了退路就会一退到底。 “我打算去活动室看看。”常然说着掀起衣服拿出了别在裤腰里的笔记本，这还是在一楼的活动室找到的，“有线索我会带回来，你们两个呢？”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他们的处境相对而言还比较安全，没有到必须要三人一起行动的地步。 白卜道：“我去找一些病人问问吧。”白卜说着笑了一下，“占卜师最擅长的就是话术，我应该没问题。” “我和他一起好了，你那边需要帮忙吗？”辛宁看向常然，眉头微蹙。 眼前不远处就是雕像，辛宁并没有放弃借用力量的打算，只不过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而已。 譬如……到底是神在主事，还是有人借用了神的名义。 楼梯的事情并非不能解释，只需要让两层楼之间的距离相隔得远一点，建造的时候就有两条路，一条深不见底，另一条通往一楼。 在他们上来之后，只需要关上前往一楼的通道，无路可走也就只有另一条路了。 因为黑暗，所以无法辨别到底是在往上还是在往下走，就算走到尽头也无所谓，无非就是此路不通而已。 否则他们真就无法解释车羽是如何从上面下去的了。 常然摇摇头：“不用，我就简单看看，一会就过去找你们。” “行。” 常然转身向活动室的方向走去，就在礼堂旁边，处于礼堂和浴室之间。 翻开手里的笔记本，除了之前已经看到的两条信息以外，再没有出现新的信息。 笔记本是在一楼发现的，说不定也仅仅作用于一楼，但就算只图个万一，常然也得把它带上。 活动室里有那么三、两个人，这里的病人似乎都不喜欢在活动室里面活动，更喜欢自己发呆。 常然走到图书区，这里摆放的都是一些儿童阅读的书籍，粗略翻两眼也就翻完了。 但很快常然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书柜的侧面都雕上了花纹，图案是一只蜘蛛，在趴在网上，似乎正在蛰伏。 花纹较小，呈六边形，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图徽。 常然看的时间有点久，已经有一些病人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似乎都在好奇他在干什么。 只是看一眼那些病人的眼神，常然就可以确定，二楼清醒的人比一楼多。 正当常然准备向那些人套话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的打斗声！ “你他妈的说什么？！再说一遍？！” 常然听到声音刚忙跑了出去，一出门就看见辛宁和一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那人虎背熊腰的，一拳打在了辛宁脸上，偏偏辛宁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一拳打了回去，硬生生和他打了个平手，两人谁也不服谁。 一群人立刻从房间里面涌了出来，白卜赶忙拉住辛宁，另外的病人们赶忙把那个男人给拦住，两边各自拉着自己的人，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辛宁嘴角顶着淤青，嘴上却一点都没有要饶人的意思：“我有说错吗？就你们这种懦夫才天天渴望着神迹出现，我呸！” 常然听到这话挑了一下眉毛，辛宁这分明就是在激他。 狂热的信徒往往不容他人诋毁自己的动机及自己的信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往往会不自觉地反驳起来，从而说出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信息。 眼看着那人还要动手，常然赶忙上前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等等，有话好说。” 那人上下打量常然一眼，眉头一皱：“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白卜赶忙凑到常然身旁，把刚才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这人叫洪世杰，算是206号病房的小头头，这一整个病房都和我们一样。”白卜说着又看了一眼辛宁，把他给松开了，“一开始都还行，这人有点傲，辛宁怼了他两句，两人就动起手来了。” 辛宁目光看向别处：“我又没说错。” 情况算是了解清楚了，常然松了一口气，看向洪世杰。 辛宁哪都好，就是好好个人偏偏长了张嘴。 “常然，刚从下面上来的。”常然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真的病人，“这是我朋友，怎么回事？” 洪世杰看看常然又看看另外两个人，哦了一声：“刚上来，不懂规矩啊？在这，暗夜女王就是神，不可侵犯的神你懂吗？你兄弟骂我就算了，还侮辱我们的信仰？” 洪世杰话音刚落，那群病人就叫嚷了起来。 “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应该把他们送去喂蜘蛛！” “献祭给女王大人！” “杀了他们！” 常然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这些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疯魔。 而且听他们话里的这个意思，这种事情他们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以问个问题吗？” 洪世杰一脸不屑：“你说。” 常然目光扫过他们：“你们为什么相信神的存在？” “只要你信仰女王，她就会给予你庇护！”其中一个病人拿自己举起了例子，“我有一次受了伤，一夜之间就好了。” 常然眯起眼，在这地方想受伤也是有点难，轻伤一夜之间好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个病人也开了口：“我有一次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差点摔下去，一股力量把我给拉了回来！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是啊，要不是女王，我们能每天有新鲜的饭菜吃吗？！” 荒谬。 但越荒谬越可怖。 这里的人已经把他们生活的来源当成了恩赐，甚至忽略掉了周围的人。 仿佛那些在这里照顾他们，每天按时巡房，时不时还在楼层里走动的护士们完全不存在一样。 看着常然脸上的表情，洪世杰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你也不用这么一副表情，我就问你一句话——回去的路，还在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70章 特殊病房 洪世杰的话让常然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来他也遭遇了一样的情况。 洪世杰却好似抓住了常然的什么把柄一样，笑得张扬。 “承认吧！这不是人能办到的事情，神就是存在！” 常然沉默片刻，反问道：“就算神真的存在，信奉神又能得到神恩好处？神要是会拯救你们，你们现在还会在这里待着？” 常然一句话让那群病人感到一丝疑惑。 “对啊，神要是可怜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 “神有神的安排。” “可我们在这里就是痛苦的来源啊！” 听着他们争辩，常然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的信仰并不坚固，甚至明知道这逻辑说不通，却还是选择了信奉。 洪世杰眯着眼睛打量着常然，他见过不少像常然一样的人，不过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是没有什么好处，但也没有什么坏处。”洪世杰处着叹出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201号病房，“之前也有很多像你一样坚决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的人，有些活着，去了三楼，有些死了，还有的都在那些房间里面了。” 常然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201号病房的情况似乎和其他房间不太一样。 首先是病房的门，201号病房的门上不再是一长条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而是和一楼的禁闭室一样，只在门上开了一个探视窗，但不知为何，探视窗没有关上。 窗户倒是正常，但里面的百叶窗帘却拉上了，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可以看见里面有光透出来。 洪世杰看着常然，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别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这些话。” 洪世杰说着把那些病人都哄进了房间，又一遍一遍地安抚着他们，那副模样和刚才打架的模样仿佛是两个人。 看着那群病人的背影，洪世杰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要查就去查，有要问的来问我，别拐弯抹角的。”洪世杰看着病人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这里已经坏了，让他们就这样傻着吧。” 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第一观感就是不适应，然后常然才意识到，那些人如果不依靠着信仰就活不下去了。 人总得活着，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等到他们哪天心智坚定了，慢慢想通了，还有出去的可能。 常然盯着201号病房的方向，探视窗明明没有关上，但他们只能看到一片黑。 常然问道：“那个病房里面有什么？” 洪世杰正准备回房间，听到常然这话转过了头，往201号病房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面啊……”洪世杰说着笑了起来，“你自己去看吧，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是什么？” “是人啊。” 洪世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206号病房的方向走去，留了一个谜题给常然他们。 常然往201号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扇黑色的铁门已经有些掉漆了，门上用白色的油漆写了201三个数字。 常然往四号病区走去，401号病房也是同样的情况。 常然三人把整个二楼逛了个遍，每个病区都是一样的情况，每个病区的1号病房全都是这样的特殊病房。 统一的黑色铁门，玻璃做的探视窗，探视窗一共是三层，外面一层铁皮拉门，中间是一层玻璃可视窗，最里面一层栅栏，保证能看见的同时也保障了一定的安全。 每个特殊病房的窗户都拉上了百叶窗帘，隐隐约约从里面透出几缕光线，但看不见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常然走到101号病房的门口盯着探视窗看了许久，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 白卜走到一旁，从窗户往里面看。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忽然脸色惨白地往后都退了几步。 “常然，常然！”白卜连喊了两声。 常然正准备再凑近一点，听到白卜的喊声之后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白卜惊魂不定地看着常然：“那个玩意，它在门口！” 常然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向了探视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似乎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忽然飘了过去。 如果说房间里面有东西，而且在门口的话，那他看到的黑暗就不是黑暗，而是那个玩意挡住了探视窗！ 辛宁一把拉开常然，凑上前去，探视窗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但常然现在似乎看到那片黑色涌动了起来，仿佛是无数条蚯蚓在挪动。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一个女声忽然响起，三人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正朝着他们走来，看见他们聚集在101号病房的门口还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恼怒。 “都已经快到睡觉的时间了，你们不回病房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 常然一愣，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一扭头，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他们三个还站在走廊上。 白卜“咦”了一声：“这刚才不是还有人吗？” 护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们几个今天是没吃药吗？连其他人走了都没发现？” 常然赶忙给自己找个解脱：“我们刚从一楼转上来，可能药的效力不太够。” 护士听到这话打量了常然两眼，似乎是觉得他们症状还挺轻，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怜悯。 “行了，知道了就快回去吧，晚上不能出病房啊！” “哦哦，好的。” 三人回到病房内，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交道的那个疯子已经在床上躺着了，另外两个人似乎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看见常然他们进来了还多看了两眼，似乎有些好奇。 辛宁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已经换过不少次病友，现在自己成为被换掉的那一个也很正常。 白卜坐在床上拿着塔罗牌不停地洗牌，嘴里问起了常然：“常然，你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吗？” 常然摇摇头：“怎么？你发现了什么比较可疑的地方？” 白卜也摇头：“我只是觉得，一楼的晚上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那么二楼应该也一样。” 刚刚那个护士也是这样说的，如果规则通用，那么晚上才是行动的好时机。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71章 床下有什么 常然默默点了点头，一旁的辛宁还没睡着，又补了一句。 “如果要行动，我觉得应该把那个洪世杰给带上，他肯定知道不少东西，最好想个办法让他把他知道的东西给吐出来。”辛宁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石头，上下抛接着，“他要是能提供有用的信息，那把他带上也没问题。” 洪世杰的立场似乎很暧昧，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坚信神的存在，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地妥协。 常然倒是已经想明白了，神的存在不可忽视，但更重要的是神做了什么。 王章曾经说过，有些病人是人，有些病人不是人，但是人的病人一定会帮助他们。 但二楼的情况特殊，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疯魔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就譬如……神罚。 神罚的内容才是重点。 洪世杰对待那些病人的态度十分温和，很有可能是曾经的同伴，然后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了，那些病人恐怕就遭遇了神罚。 如果是这种可能性，那这个洪世杰的性格恰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点。 能够在这里正常地活着，这个人必定深谙这里的规则，还有足够强健的精神，以及坚定的目标、 要不然就会和王章一样，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就已经先放弃自己了。 “今天晚上先休息，不差今天。” 常然说着就拿起了笔记本，打算看看上面有没有出现什么新内容。 查房的护士很快已经站在了门口：“熄灯了，该睡觉了啊。三号床的，还干什么呢？睡觉了。” “好，我知道了。” 常然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却看见本子上浮现了两个字。 不要。 仅仅只有这两个字而已，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常然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护士再度催促了起来。 “三号床！快点睡觉！” 常然赶忙把笔记本塞在了枕头底下，躺下，盖好被子，合上眼睛。 护士举着手电筒巡视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睡下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常然一点睡意都没有，在护士离开房间之后立刻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想要看清楚本子上的字有些吃力，但勉强能看得见。 不要。 就是这两个字，横着写在了本子上，几乎占据了一张纸三分之一的部分。 不要？ 不要什么？ 没有，没有后续，常然猜都猜不到。 隔壁床的辛宁和白卜似乎已经入睡了，呼吸声均匀，对面三个床也没有动静，只有常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片刻后，常然把笔记本收好，一抬头却看见辛宁正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辛宁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枕头下方，“笔记本？我给你的那个？” 常然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对，上面新出现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不要。” 看着辛宁的眉毛一点点蹙起，常然的心也悬了起来。 辛宁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既然没有出现完整，就说明还没有到时候，早点睡吧。” 常然听到这话一怔，但辛宁这话说的没错。 笔记本上的文字总是在恰当的时机出现，现在只有两个字，那就说明时机未到。 常然放下心来，整个人几乎摊成了一个“大”字。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了，病房里竟然有几分燥热。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吵得常然无法熟睡。 疯人院里有树吗？ 一个念头忽然钻进了常然的脑海，下一刻睡意全无。 疯人院里根本就没有树，哪里来的蝉鸣？ 看向窗户，不知道哪来的蝉正趴在窗户上发出蝉鸣，而就在蝉的背后，就是一片绿油油的树。 常然看着这场景都不由地愣了，除了疯人院的背面，这广场上的布置他记得一清二楚，哪里来的树？ 愣神了片刻常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病房了，103号病房阳台的窗户正对着疯人院的背面，有树也是可能的。 脑海中的疑问解决了，常然一倒头就睡了个昏天暗地，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觉好像有谁在碰自己的手。 常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手腕忽然被拽紧了，怎么挣也挣不开，常然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就看见一只干枯的手从床下伸出，现在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心里顿时就炸了毛，常然猛地一抽手，总算是把手抽了回来。 也不知道那玩意是不是发觉自己被发现了，这才松了手。 手腕上一个黑色的巴掌印，看的常然头皮发麻。 再一看房间里，其他人都睡着，只有他是醒着的。 房间里一切似乎都正常，洁白的墙壁和灰黑色的地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在床下吗？ 常然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往床外探，正当他快要看到了床下的空间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常然下意识地抬头，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 就看见方祥拿着执勤单站在门口，看见常然醒着也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没睡？” “我……”常然刚吐出一个字，就发觉方祥身上穿着的护士服有了些许不同。 之前他们见过的护士，以及方祥身上穿的护士服都是白色的，但是现在方祥身上穿着的护士服是深蓝色的。 常然脑子转得飞快：“我做噩梦了，好像是梦到床下有什么东西在碰我的手。” 方祥一听这话似乎警觉了起来，立刻蹲了下去，检查起每个人的床底来。 床底空无一物，方祥似是松了口气，安慰道：“应该就是做了个噩梦。”她笑得温柔，“睡觉的时候把手收好就行。对了，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在床上躺着，但是别下床，也别离开病房。” “好。”常然盯着方祥看了一会，决定试探一下，“方祥，你们的工作服有几套啊？” 方祥一脸茫然：“算上换洗的，有三套，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没睡醒，总感觉你换衣服了。” 方祥笑笑：“那你快睡吧。” 方祥一面说着，一面再执勤单上飞速写下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方祥离开房间，常然才喘出一口气。 不对劲，今天晚上的东西都不对劲。 常然躺在床上，缩着手脚，不敢让身体超出床的范围。 没有了走廊上的光照，房间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常然这一次听见了来自床板之下的声音。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72章 守夜值班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床板之下蠕动，咕叽咕叽的声音在夜半时分的病房里显得刺耳，湿滑的声音在房间里一点点扩散，常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其他床的病人，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明明才刚刚熄灯没有多久，也没有人打呼噜，病房里安静得不像话。 常然正准备起身去叫白卜，却忽然瞥见白卜旁边的病床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滚动。 像是一大坨肉块纠缠在一起，表面上还裹着一层黏答答的液体，不知从何而来。 “咕叽咕叽——咕叽——” 那东西的表皮上似乎布满了一个有一个的小肉瘤，远远看过去倒是有些像吸盘。 那些东西从地下缓缓蔓延上来，然后穿透了103号病房的墙壁，不知道它们要往什么地方去。 但常然没有看见刚刚抓住他的那只手。 纤细羸弱，几乎瘦成了皮包骨，那手掌的大小看上去不像是个成年人的手，却抓得很紧。 常然躺在床上，冷汗渐渐湿透了身上的病号服。 犹豫片刻，常然趴在床板上把头往下探。 床板似乎已经十分老旧了，有不少肮脏的痕迹，也不知道上一个睡在这张床上的人是谁，床板下方粘了一堆鼻屎。 常然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恶心的感觉在一瞬间占据了顶峰。 对面中间那张床的下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常然的床底下也干干净净，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奇怪生物，那些奇怪的声音也再没有听到。 常然心里打起了鼓，正当他准备躺回去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只手。 枯瘦，颜色发青，不是活人的手，而且只有那么一截。 那只手似乎感觉到了常然的目光，调转了一个方向，仿佛在看着他一样。 手指忽然舞动了起来，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常然倒吸一口凉气，翻身躺回床上，可床板下方已经没有了任何响动。 常然试探着又看了一眼，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门外的走廊上还亮着灯，四周的人都在熟睡，阳台上的厕所门微微敞开着，今夜是个好天气。 片刻后，常然下床穿上了鞋，打开病房门之后常然愣了一下。 方祥还在门口。 她身上的蓝色护士服仍有些扎眼，但她自己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方祥看见常然出来了也有些讶异：“你还是睡不着吗？” 常然应了一声，而后看见每个病房的门口都有一个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包括101号病房的门口，这些特殊病房似乎也不例外。 “你们这是要守夜吗？”常然问了一句，他的目光紧紧黏在方祥身上。 刚才方祥可没有跟他提过一句关于晚上要在病房门口值班的事情，这不太符合方祥的性格。 方祥点点头，而后打了个哈欠：“是要守一下，轮班制。”方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是怕你们半夜离开病房，不像白天到处都有人巡逻，晚上只有一个人巡逻的，要是有什么危险情况就不好办了。” 常然听着这话，心往下沉了几分。 一楼的护士有多少个？ 常然大抵有个印象，算上轮班的生面孔，大约也有一、二十个人。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一样，一共四个病区，每个病区是六个病房，光是守在病房门口的护士就得要二十四个，还不算在护士站值班的。 刚才方祥也说了，还有人轮班，也就是说，人数至少翻倍。 有这么多人，安排和白天一样的人数巡逻不是什么难事。 可方祥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一样，就这么站在门口，觉得累了还把忠心挪到了另一只脚上，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越是这样，常然就越好奇夜晚的走廊上到底有什么。 方祥见常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也没有生气：“你要是睡不着就陪我一会，守夜也怪无聊的，怕吵到你们休息还不能和护士聊天。” 这正合常然的意思。 “行，正好我也不困。” 和一楼不太一样，二楼夜间的灯要更明亮一些，不用打手电筒也可以看清楚走廊里的情况。 等了片刻常然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倒是那些护士纷纷打起了哈欠，常然看得都困了。 方祥歪着脑袋靠在了墙上，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漫起了雾。 常然摇摇头，迫使自己清醒了一些。 一开始雾不浓，又是晚上，人一旦犯了困视线就容易变得模糊，常然一开始还没注意，只以为是自己太困了，现在看着这些护士全打起了盹，常然开始觉得不对劲。 “方祥，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啊？”方祥甩甩脑袋，“好，回去睡吧，没事别出来，真有事按呼叫铃。” “行。” 常然退回房间内，关上了病房的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困意很快消散，似乎就是那一层白雾的问题。 走廊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没有多久常然就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了。 门外那个人不管怎样，肯定不是方祥，方祥的警觉性可没有那么低。 常然赶忙走到辛宁的病床旁边，把他给摇了起来。 辛宁皱紧了眉头，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常然，你他妈的大半夜的不睡觉闹鬼呢？” 辛宁刚醒，白卜也摇了摇头，睁开了眼。 “常然？怎么了？”白卜说着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满脸痛苦的表情，“诶，我这头怎么这么晕？发生什么事了？” 常然一怔，怎么听白卜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好像不是自然入睡的？ “先醒醒，有事跟你们说。” 常然话音刚落，整个人顿时怔在了原地。 他的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双脚，纤细，颜色发青，和手来自同一个人。 那双脚光着站在地面上，似乎不觉得冰。 常然顺着那双脚往上看过去，床板之上什么都没有。 再看床板下面，那双脚也不见了。 看着常然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辛宁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 “看见什么了？怎么慌成这样？”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在辛宁的床上坐了下来，学着王章的模样盘起了双腿，他现在可不敢把脚放下去。 “我刚才看见我的床旁边，有一双脚。”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73章 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字 “脚？” 白卜和辛宁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其他的原因，两个人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的，脑子仿佛生了锈，根本转不动。 他们现在能听懂常然的话都有些费劲。 “对，一双脚。”常然十分确定，还伸手指向了刚才那双脚出现的地方，“就在那。” 顺着常然指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一愣，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双脚印，大小不像是个成年人，但这样一个脚印出现在那里十分突兀。 病房的地面并没有多少灰尘，除非那双脚上有丰富的油脂或是潮气才能在地面上留下这样完整的脚印。 白卜看着这一幕就十分自然地把自己悬在床边的脚给收了回来，没一会就变成了和常然一样的姿势。 他眼巴巴地看着常然：“你把我们弄醒，就为了说这事？” 辛宁一言不发，但也把自己的脚给收了回来。 床本来就不大，现在还要再挤一个常然，盘坐是最好的姿势。 常然摇摇头，看向了病房门的方向，走廊上的雾气似乎已经消散了一些，已经能够看吗一些外面的情况了。 “你们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方祥？”白卜一语道出了答案，“她来找你？” “不是，她说她是过来守夜值班的。” 常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就看着两个人的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白卜看向了门外，走廊上的雾气还可以证实常然说的话是真的。 环视一周，在确认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之后，白卜穿上了鞋。 “出去看看？” 辛宁挖苦了一句：“不用你的牌看看了？” 白卜笑了起来：“不看了，不用看也知道，结果一定是，出去很危险，但可能有收获，待在房间里面很安全，但无法达到预期结果。” 话音落下，几人会心一笑，要是待在房间里面就能顺利离开，他们早拿个柜子把自己给锁起来了。 三人悄声下床开门，门外却空荡荡的一片，不久之前还守在门口的那些护士现在都不见了，每一个房间门口都是一样，就仿佛她们一直就没有来过一样。 走廊上的雾气逐渐消散，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的门牌号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然的心已然悬到了嗓子眼。 蓝色的护士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切都不合理。 如果她们到了换班的时候，那么应当有新的护士来替代她们，但是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白卜看了又看，不由发出一声置疑：“常然，你确定你没看错？” “不可能看错。”常然眉头紧锁，“我和方祥说了话，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但还没有到会看错的地步。” 辛宁提出了另一个可能：“幻觉？” 常然不置可否，至少这不是没有可能。 片刻后，常然问道：“你们两个看上去状态都不太好，怎么回事？” 白卜晃着脑袋：“不知道，我就记得上床之后我就开始犯困，然后就睡着了，之后你把我叫醒，我就觉得头很晕，还有点疼。” 辛宁点着头：“我和他的情况差不多，感觉就像是吃了感冒药。” 白天的时候他们确实都吃过了药，但会有什么样的效力他们可完全不知道。 常然精神得很，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的样子。 “砰——砰砰——” 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铁门被捶地阵阵作响，声音在走廊里不停回荡。 “砰砰——” 声音的来源并不远，就是他们隔壁的隔壁，101号病房。 一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抹红光，常然下意识地往外迈了一步，他还想去看个究竟。 “有人吗？有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洪世杰的话常然还记得，他说这些特殊病房里面关着的都是人。 常然很快走到了101号病房门口，百叶窗帘里透出来的光线亮得有些刺眼，这灯似乎从白天开始就一直是开着的状态。 人是光线感知动物，没有了白天与黑夜的区别，人很快就会疯掉。 “有人吗？”101号病房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常然的脚步声，敲门的节奏更快了一些，“是不是有人在？！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放我出去！” 男人在病房里喊得撕心裂肺，常然握着刀走到探视窗前，他和门保持了一臂左右的距离，方便看见里面情况的同时，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摩挲声响起，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出现在了探视窗里面，泪水飞快充斥了两只眼。 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男人抬起手擦了一下眼泪：“可算有人来了！你救救我，把我放出去！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整层楼内，常然听见了一声“吱呀”声，似乎有人打开了病房的门，但他不确定是哪个方向。 “你站远一点。” 男人听到常然的话很快往后退了两步：“这么远够不够？” 探视窗的位置被让了出来，常然很快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以及房间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其余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也没有看到阳台和卫生间的存在，整个房间四四方方，没有任何死角。 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有些发福，胡子拉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常然，眼神之中满是希冀。 跟着常然一起过来的白卜和辛宁看到这一幕也愣了一下，白卜有些难以置信。 “还真是个人啊。” 他说着看向了常然，皱了皱眉。 白天他们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也是亮着灯，但是那个时候白卜只看见了一坨黑影。 百叶窗帘的遮挡性一般，白天的时候白卜就已经想方设法地看到了里面的一点情况。 房间的布置没有什么变化，但人的变化却很大。 常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问起男人来。 “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男人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常然：“都是暗夜女王！都是那个鬼玩意！都是她害的！她的信徒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你们都不要相信！”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74章 赎清罪过 男人说着就扑了上来，紧紧抓着探视窗上的栏杆。 “不能相信！不能相信啊！”男人说着又抹起眼泪来，“我就是听信了他们的话，说什么要为女王做贡献。确实，我信奉暗夜女王的时候什么危险都没遇到，所以我就照他们的话做了，然后我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男人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常然：“你们白天看到的也是我！那团黑影也是我！可我白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晚上一个人都没有！求求你，做个好事，把我放出去吧！” 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常然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能哭成这副模样。 但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常然还不打算下定论。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让你做什么？” “我叫邱毅。”男人慌忙抹了一把脸，似乎生怕常然走了一样，“他们也没让我做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就是让我在晚上的时候给特殊病房的人送吃的。我那天送完了之后就回去睡了，一醒来我就发现我在这了。” 这种行为听上去更像是一种仪式，食物往往也代表着生的机会，和源源不断的力量，给予别人吃的，就仿佛是在做交换一样。 常然不置可否，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要怎么放你出来？” 邱毅赶忙拍了两下门：“这里有个锁，钥匙应该在护士那里，你们帮我把门打开就行，打开了我能出来就好了！” 听上去很简单。 “行，我考虑一下。” 常然说着就准备去护士站看看，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邱毅立刻着急了起来。 “我知道怎么去三楼！我知道！你把我放出去，我就告诉你怎么去三楼！” 相当诱人的条件。 常然转过身，打算听听他怎么说。 一看常然回来了，邱毅赶忙说出了去三楼的办法。 “去三楼的关键在那个齐刘海的女孩身上，她自称是神的侍者，能和暗夜女王沟通。她自己说的，如果女王告诉她，谁赎清了自己的罪过，那么女王就会告诉她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就可以从她的手里拿到钥匙，之后就可以去三楼了！” 另一个角度的故事。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些信奉暗夜女王的人非但一点都不愚蠢，甚至是太过于聪明，以至于遭到了反噬。 世间万物总是有交换的，想要得到什么就总要失去些什么。 想要得到神的庇佑，就必然要拿信仰去交换；想要赎清罪过，就要拿功德善行去交换；想要获得自由，那么同样要拿自由去交换。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也不救你？” 听到常然的问话，邱毅苦笑道：“也不算是什么很大的秘密，总得碰碰运气，万一碰上一个愿意这么做的呢？” 听邱毅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也不是第一个被邱毅委托的人，但并没有人放他出来。 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知道方法了，不如直接前往三楼。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邱毅也不是什么善茬，在告知方法的同时也隐瞒了一些事情，想要越过他直接前往三楼，那么结果只能是失败。 常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但现在不是时候。” “诶，好。” 常然再次转身离开，这一次邱毅没有阻拦。 护士站里灯火通明，常然他们这一路走过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楼存在的那个巡逻怪似乎在这里不存在。 刚走到护士站门口，常然就看见了方祥的身影，她正拿着笔记本跟在另一位护士的身后，两人时不时交流一些什么，似乎这里的工作内容和一楼不太一样。 方祥身上的护士服是白色的，口子以及服装的边缘用了粉色的布料作为点缀修饰，看着就让人舒服许多，仿佛真的如同白衣天使一样。 而之前看见的蓝色护士服，沉重的颜色仿佛另一个世界。 方祥很快留意到了他们，不由得有些慌乱。 “你们几个怎么跑出来了？！”方祥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护士长，实在不好意思，这几个病人在一楼的时候就喜欢晚上偷偷跑出来，怎么教都改不过来。” 方祥那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连常然都差点信以为真，护士长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眼神里似是有一丝疑惑。 “教不好吗？” “不太行，有时候还是比较听话的，但有时候晚上就会像现在一样兴奋。”方祥说着就开始为常然他们找台阶下，“可能是因为我跟他们走得比较近吧，他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安定一些。” 护士长了然地点点头：“是有这样的情况，说明你是做护理的料。你先让他们到治疗室坐一会，我还有一点东西就讲完了。” “好。” 方祥朝着他们走过去，几人也十分配合。 治疗室的门一直开着，常然看着方祥那副认真的模样，莫名其妙生出了一种感觉—— 今天晚上方祥就没有离开过护士站。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还没有到十一点，他们睡觉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整，也就是说，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 常然一开始睡不着，没多久就下了床，那个时候蓝衣服方祥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直到走廊里飘起雾气，常然回到房间里，然后叫醒白卜和辛宁，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左右不超过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的时间，方祥要从病房门口回到护士站，并且换一件工作服，然后拿上自己的笔记本跟在护士长的身后熟悉新的工作内容。 怎么想都不合理。 没多久护士长就离开了，似乎今天晚上只是过来带着方祥熟悉工作内容的。 除了方祥以外，护士站里还有五名护士，都是今天晚上值班守夜的人。 送走了护士长，方祥二话不说直奔治疗室，关上了窗户和门，外面看得见里面的情况，但至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方祥张口就是一句问话：“你们几个怎么现在过来了？” 常然反问道：“方祥，你们有蓝色的工作服吗？” 方祥眉头一皱：“没有啊，我们的护士服只有白色的。”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里静得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75章 死去的人 白卜缓缓扭过头看向常然，后者脸上一片平静，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方祥的话早在常然预料之中。 他又多问了一句：“那有没有什么情况下，会出现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方祥皱眉略一思索：“还没听说过。”她看着常然一挑眉，“你看见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了？” 常然点点头：“她们守在病房门口，说是为了防止有病人晚上跑出病房。但走廊里面起了雾之后，我犯困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那些护士就消失不见了。” 方祥眉头蹙起，脸上的神色说不上好看，也谈不上恐慌，似乎也没有什么头绪。 “护士长也没有跟我提起这个事情，我现在对这里的了解基本上和你们一样。” 意料之中的回答，常然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方祥，能不能拜托你查两个人？”常然换了一个思路，“一个叫洪世杰，还有一个叫邱毅，都是二楼的患者，你们的档案上应该都有记载。” 方祥立刻转身出了治疗室，取来了一堆文件夹，看样子来过二楼的人不少。 方祥一面翻着文件夹，一面问道：“这两个人是住在哪个病房的？” “洪世杰住在206号病房，邱毅……不太清楚。” “他现在在医院里面吗？” “在。” 方祥听到之后很快抽出了其中三个文件夹，文件夹上还贴了背脊标签，方便分门别类查找。 这三个文件夹里面应当都是206号病房的患者信息，目测最少有个几百人。 常然拿起其中一个文件夹，然后留意到了一件事情，这三个文件夹的背脊标签颜色都不一样，分别是红色、黑色以及灰色。 黑色和灰色的文件夹最厚，而红色表现的文件夹最薄，里面夹着的纸张大约只有十张左右。 方祥瞥了常然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红色标签的文件夹是目前居住在里面的病人的，还有转了科室的。黑色是已经确认死亡的病人，灰色则是失踪的病人。” 拿在手上的文件夹突然间变得沉重了许多，这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就是一条人命。 方祥翻开红色标签的文件夹，很快把洪世杰的档案记录给拿了出来。 “洪世杰，档案上记载他今年二十七岁，入院一年，剩下的事迹你自己看吧。” 接过方祥递来的纸张，常然很快扫到了洪世杰干过的事情，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洪世杰可谓彪悍，刚上来的时候就把雕像给砸了，之后转移到了独立病房进行看护，出来之后又号召了一群人把整层楼砸了个稀巴烂。 看到这里常然多少还有点敬佩，甚至还有点想笑，但很快常然就笑不出来了。 洪世杰在第二次大闹之后就接受了电击治疗，不过从记录中也可以看得出来，电击治疗对洪世杰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在这之后和其他病人发生了一次争斗。 记录中有那个黑头发的女孩。 但就在折子争斗之后，洪世杰就发了疯。 常然看到这一行字时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没有详细地写洪世杰究竟做了什么，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发了疯”。 之后洪世杰的“病情”就好转了，也不闹了，乖乖地跟着护士长还有那个女孩信奉起暗夜女王来，对待同病房的病友也和善了许多。 记载就到这里了，之后什么内容都没有了。 常然飞快翻看了一下同病房的其他人，那几张脸他还有点印象。 其余几个人的档案上记载和洪世杰的内容相差无几，他们都是当时洪世杰纠集起来的一帮人。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病情是恶化状态，并特地标明了需要额外关注。 再回想那几个人的状态，似乎确实如此。 不像是单纯的被洗脑，而是一种恐慌之后的逆行性失忆，现在的信仰也更像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一种选择。 方祥在一旁闷不做声地翻找着邱毅的档案，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常然这时抽出了思绪，白卜和辛宁也帮起手来，眼看着几人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贴上红色标签的文件夹都已经堆放在了一起。 常然眉头一皱：“没找到吗？” 方祥面色沉重：“红色标签的档案已经找完了，既然你说他还在医院里面，那应该是在失踪档案里面。一起找吧，太多了。” 眼前只剩下两堆文件，都堆放在床上。 治疗室里的空间不大，唯一的病床被占据了，房间里只有两张椅子，白卜和方祥各占了一张椅子，辛宁靠在墙上，满脸认真地翻着眼前的文件。 常然盯着那两堆文件夹，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向了黑色的那一堆。 方祥一愣：“你翻那堆干什么？” 常然眉头紧锁：“不清楚，我就是觉得邱毅的档案应该在这一堆里面。” 听着常然的话，三人面面相觑，白卜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一旁，和常然一起翻起中间那堆黑色标签的文件夹来。 黑色标签的文件夹不多，也就三、五个，没多久白卜就喊了一声。 “找到了。” 常然心顿时往下沉了几分，凑过去一看，别的不认识，但那双眼睛他还记得。 照片上的人就是邱毅，就在他的照片上方被盖了一个戳。 确认死亡。 四个大字刺得常然眼睛都有些疼。 如果邱毅已经死了，那么他们在101号病房看见的是谁？ 方祥看着几个人的表情都跟吃了苍蝇一样，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哪里认识的这个邱毅？” 常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有些犹豫：“101号病房。我们听见他在求救，就过去看了一眼。他……他说他是被陷害进去的，还告诉了我们前往三楼的办法。他说要赎清罪孽，然后有个女孩会来找我们，把钥匙给我们。” 听到前半段话，方祥还有些怀疑，听完了常然的话，方祥都忍不住想去找邱毅问个究竟。 原以为前往三楼的办法还要费点劲，现在听着这么轻松，仿佛前往三楼的门已经开了。 可欣喜不过片刻，方祥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看着几人的神情也变得惊恐起来。 “等等，护士长告诉我，每个病区的1号病房都是空的啊！” 第76章 关进去的都是祭品 方祥脸上的惊恐清晰可见，常然看着她，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顺着脊柱爬上了后脑勺，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他的头皮，刺痒的感觉让人几乎忍不住想伸手去挠一挠。 如果所有病区的1号病房都是空的，那么他们看见的那个邱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细密的汗珠从掌心渗出，常然甚至想笑。 他忽然间十分理解洪世杰，他现在也想去把暗夜女王的雕像给砸了。 方祥反应迅速，很快就明白自己这话说的不是时候。 “护士长是这样说的，但我觉得这里的人说的话可信度不高。”方祥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很快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就譬如关于蓝色工作服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跟我提起过。” 方祥说着，心沉了几分。 常然看见的是她的脸，难道就这么巧吗？ 她和常然他们比较熟悉，所以常然从病房里出来看见的就是她？ 那其他病房的人呢？ 疑云在心头缠绕，久久消散不开。 常然重重叹了口气，现在不是低沉的时候。 “等天亮了，我去接触一下洪世杰，看看他怎么说。”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几人算是默认了常然的这个想法。 方祥很快动手把那一堆文件夹都摞好，齐齐搬了起来：“那你们等等，我把你们送回去。” 说是送回去，出了护士站一拐，走不了两步就是他们的病房，只不过常然他们也没有拒绝。 和在一楼不一样，现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大约就是在回病房之后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事情，奇怪的声音仍旧在房间里回荡，另外三张床上的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白卜皱了皱眉头：“常然，你之前听到的不会就是这种声音吧？” 常然点点头，径直朝着自己的床位走了过去，很快便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体容纳在床铺的范围内。 被那只手抓住的那一下常然可还没忘。 白卜和辛宁陆续上了床，辛宁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抱怨了一句：“我之前是怎么睡着的？” 咕叽咕叽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就仿佛那是一台机器一样，正在不停运作。 常然刚准备开口说话，却瞥见角落里那张病床的被子下露出了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仿佛来自一具尸体，干涸，没有任何光彩，就连月光也无法在那双眼睛上留下一丝光亮。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散落着分布了几根血丝，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常然。 白色的被子突然间被放下，常然一瞬间几乎要以为是他自己的错觉。 白卜就在常然对面，看着常然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角落里病床上那一坨白色。 那张病床上是那个疯子，他现在正蒙着头躲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到底睡了没有。 “怎么了？” 白卜轻问出声，常然这才回了神。 “没什么。” 一夜平安，只不过那双眼睛在常然的梦里出现了几次。 辗转到天明，常然才勉强入睡。 刚睡着没有多久，病房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常然猛地一颤，险些摔下床去。 “起床了，准备晨练了！” 护士嚎完这一嗓子就转身出门了，常然皱着眉从床上翻身坐起，然后就看到了和他差不多的两人，白卜和辛宁昨天晚上似乎也没有睡好，倒是角落里的那个疯子似乎睡得很不错。 他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还迅速叠好了被子，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就这么站在床边。 “他精神可真好。”白卜由衷感叹了一句，而后打起了哈欠。 疯子很快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常然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转过头的一眼，而是从眼角这么斜睨了一眼，他咧着嘴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不等常然做出点什么反应，护士就已经走进来了。 “排好队，待会做操了。”护士说着看向了常然几人，“你们三个待会排在后面，跟着别人做就可以了啊。” “哦，好。” 那个疯子走在了第二个，常然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乖乖跟上。 做操的地方被安排在了礼堂以及外面的大厅。 这一楼层，取药的地方被安排在了护士站的对面，大厅的地方就被空了出来，礼堂的大小也扩充了，容纳他们这些人做操轻而易举。 在护士的监督下排好队，放的音乐也不是别的，就是广播体操。 护士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随便糊弄一下就糊弄过去了。 洪世杰被安排在他们前面负责带操，他的动作倒是特别标准，似乎真的在做锻炼。 随着音乐停下，护士招呼他们进礼堂吃饭。 “排队有序进入，不要乱，进去之后自己找地方坐下。” 进了礼堂之后，常然三人立刻跟在洪世杰的身后，和他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看见他们三个人过来，洪世杰先是一愣，而后又好像无所谓一样，机械地进行着饭前的流程。 护士递过药，他看也不看就咽了下去，似乎对这一切已经没有了要反抗的意思。 眼看着饭都端了上来，常然几个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洪世杰这才有了点反应。 “你们……有什么事吗？” “有。”常然舀起一勺饭塞进嘴里，抬眼看向他：“你之前说那些1号病房里面都是什么？” 洪世杰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说过了，是人。” “是吗？可我怎么听人说里面都是空的？” 洪世杰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你听谁说的？”他抬眼瞥了常然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看在咱们是同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那里面关进去的都是祭品，你少听那些鬼玩意胡说八道。” “可我这是一个护士跟我说的。” “那帮护士也没什么好玩意。” “这个护士也是同类。” “不管哪个都……”洪世杰下意识地反驳，愣了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常然说的是什么，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太好骗了？她说她是她就是了？你这样早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然听到这话朝着方祥的方向招了招手，后者很快就走了过来。 第77章 没有正常人 方祥走过来之后看了洪世杰一眼，明显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找我？” 常然不急不忙地向洪世杰介绍起了方祥：“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护士，是自己人。” 洪世杰皱着眉头将方祥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了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方祥见他们没什么事情，索性也就在一边等着。 看着四周的护士有几个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方祥又提醒道：“你们说话声音小一点，有护士看过来了。” 常然一抬眼，站在周围的那群护士当中已然有三、五个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还是觉得方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还打算说点什么，洪世杰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吃完饭再说。”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常然也不觉得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既然洪世杰这样说了，那就说明还有可以谈的余地。 吃完饭之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不过还是在护士们的监视之下，直到自由活动时间，洪世杰才向他们说了第一句话。 “去活动室说。”他说着又瞥了一眼方祥，“她不能跟着去。” 被点到的方祥还愣了一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我吗？” “对，你不能去。” 洪世杰似乎也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当着方祥的面就说了个清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祥自然也不好强行跟上去。 常然见状安慰了一句：“方祥，你先回去忙你的，有什么情况我回头告诉你。” “行，那你们自己小心。” 方祥撇撇嘴，跟着护士的大队伍回去了，常然几人则跟着洪世杰到了活动室。 不少病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到了活动室，只不过这些人很快四散活动开来，没有要和他们一起的意思。 常然很快就看到了书架侧边的那个图徽，还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动。 来来往往的病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图徽，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自己的事情。 这里似乎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安全所，洪世杰也没有要找个僻静角落的意思，站在墙边就开了口。 “我不知道那个女的是怎么找上你们的，但我只有一句话给你们。”洪世杰的眼神十分认真，微皱的眉头增加了不少说服力，“工作人员里面，没有正常人。” 常然一怔，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意思？” 洪世杰打量他一眼，目光淡定：“你听明白了，别装。从我目前的接触来看，工作人员都不是人。但它们有它们自己的员工守则，比如真正的‘员工’不会无视‘病人’的求助。” 洪世杰咬重了两个字，似乎是在强调他们的身份。 “为什么不是人？” 常然有些茫然，从他的接触来看，至少他们在一楼碰到的工作人员都很正常，除了那个护士长不太对劲，其他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洪世杰道：“这个疯人院就这么大，内部的结构我们已经了解了，外面的情况也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工作人员人数可不少，他们住在哪里？” 常然听到这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就是海，从这里就可以看到疯人院的外墙长什么样子。 确实和洪世杰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凸出来的部分，硬要说的话，大约就是安保室上面的区域似乎是隐藏的，但那样一个房间不大，也就能够容纳一个人休息。 硬推的话，护士站后方的区域也有可能，因为护士站的大小只有三个病房并列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就不知道去哪了，但他们在护士站也没有看见什么门。 常然半信半疑，也不反驳他的话。 白卜另辟蹊径问了一个问题：“它们既然不是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洪世杰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我也弄不清楚。”他说着又抬起头来，“你们没有发现吗？这里的‘人’都怪得很，有些你明知道是怪物的，他们也不害你，甚至还帮你，就像是……怕你真的死在这了一样。”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有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 常然另起了话头：“你对暗夜女王了解多少？” 洪世杰看着他，反问道：“你想上去？” “对。” “行，我不拦你。”洪世杰说着多看了常然两眼，目光复杂，“暗夜女王，据说是某个部落信奉的四神之一，诞生于远古的黑夜，有人说她带来黑暗，有人说她驱走黑暗。在四神的争斗当中，暗夜女王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的，据说是因为她洞知一切，知道这场争斗没有意义。其他三神目前我也不知道，可以确认的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常然一挑眉，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洪世杰的眉头越皱越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他知道一个地方信奉暗夜女王，他们以人作为祭品，但我以为是活人献祭的时候，那个人说，他们不需要人的生命。” 常然眉头紧锁。 不需要人的生命，那为什么会有人死亡？ 不对……更多的人是失踪。 洪世杰又补充道：“在世界范围的文化体系当中，这几个神绝对算是小众，知道且了解的人并不多，我也就是侥幸遇到了一个了解的人，但他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我看着他死在了怪物的爪下。” 唯一一个了解这个体系的人，却死在了这个体系当中。 常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杀人灭口，肯定有什么东西是这些神不愿意让他说出来的。 常然几人面面相觑，洪世杰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该告诉我，你们在1号病房里看到了什么了？” 洪世杰告知的信息可用的地方不多，但接下来还能继续从他口中套取信息。 洪世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常然倒也不反感。 “我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叫邱毅的人，在101号病房。” 听到“邱毅”这个名字时，洪世杰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如果不是常然一直盯着他的脸，还真发现不了。 “然后呢？”洪世杰一挑眉，故作轻松，“发生了什么？” 第78章 女王的诅咒 洪世杰已经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在意了，但人往往越想掩盖什么，什么东西就越明显。 常然也没有要点破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邱毅他说，自己是被人关进去的，让我们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这话单听没有什么，但从邱毅的口中说出来，那意味就不一样了。 洪世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问道：“那你们还跟我在这浪费时间？” “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常然收回目光，他从洪世杰脸上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但你就不好奇吗？一个大活人，白天只是一团黑影，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又是被谁关进去的？” 周围的病人叽叽喳喳，而这几人之间却陷入了沉默。 洪世杰的目光落在常然身上，不知他在看什么。 半晌，他缓缓开了口：“你想放他出来。” 似乎不只有常然一个人想这么做，洪世杰一点也不意外。 常然不说话，他在等着洪世杰开口。 常然神态自然地依靠在书柜旁，气定神闲地和洪世杰对峙。 等了许久常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洪世杰渐渐有些急了。 “你不能把他放出来！”洪世杰又强调了一遍，“关进去的是人，但放出来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你这样只会把我们都害了！” 洪世杰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瞪着常然，似乎常然再不改变主意，他就会冲上去用别的方式让常然打消这个念头。 常然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伸手抚摸着书柜侧边的图徽，半晌他才说道：“放出来是什么，那也得放出来再说嘛。” “你！” 洪世杰显然是不打算配合，常然也没必要继续这样耗下去了。 “再问你个事，这个。”常然伸手敲了敲书柜，“这个图徽，是什么东西？” 洪世杰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打算，面对常然的问题并没有多抗拒。 “只是一个图徽，到处都是，你要是留意一下，哪里都有。”洪世杰叹了口气，转身朝向了门口的方向，“你要找死我不拦你，到时候别找我救你就行。” 洪世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活动室，阴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 阳光撒进活动室的窗户，留下一片光影，病人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常然站在书柜旁，光影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分明的明暗交界线，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他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多好，这个洪世杰还藏了不少事情。 所有的回答都留了话，就譬如他和邱毅的关系，他似乎并不想面对。 直接问肯定问不出来，得逼他。 白卜打量一眼常然的脸色，问道：“要让方祥配合我们吗？” 辛宁抬起头看向两人，方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找了过来，已经站在了活动室外面，刚刚和洪世杰擦肩而过。 活动室的隔音效果不错，这个时候门也是关上的，他们说的话方祥还听不到。 方祥站在外面看着他们，朝着门口走去。 常然吐出一句话：“见机行事，和洪世杰聊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她。” 要说没有怀疑方祥，常然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所有人进来的时候分配的身份都是患者，他们在眠安制造的环境里看到的档案中也没有看到有人是工作人员。 幻境往往是根据自己已经知道的环境建造出来的，就连眠安这种寄生在疯人院的怪物，也并不觉得到她这里来的人当中会有工作人员。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进来的人只有一种身份，只有病患，没有工作人员。 第二种可能，工作人员有天然的保护屏障，这是所谓的神建造的机制，让被选中成为工作人员的人在这里能够顺利活下去，那些怪物的认知当中自然不会有工作人员的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先将方祥隔离出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安全的。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就算方祥跟着他们行动，她也无法参与。 活动室的门很快被人推开，方祥快步走到几人面前，有些急促。 “我发现了，1号病房里面确实有东西在，但不管怎么样看着都不像人啊！” 方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几人一愣，常然倒是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你去看了？”常然有些难以置信，“而且真的看见了？” 常然紧紧盯着方祥，在此之前，方祥连404号病房的门都看不到，之前看到怪物都还是在特殊情况下才看到的。 现在她却说，她看见了1号病房里面的东西。 一时间，洪世杰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方祥却好似没有察觉到他们神情之间的异样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着大部队回去了之后，就想着说我等你们聊完之后直接问你们，就过来了。然后路过1号病房的时候，我想起你们说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那个探视窗里面真的有东西出现！” 方祥越讲越激动，半晌才忽然发觉三个人都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三人的目光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方祥皱皱眉头，打量起自己来，“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没有。”常然飞速转移了话题，“洪世杰告诉我们的信息不多，但他和邱毅似乎认识，而且……他有点害怕邱毅。” 常然斟酌了半天，选择了“害怕”这个词。 洪世杰的态度表现得十分暧昧，一面向常然他们透露着二楼的信息，但藏一部分说一部分，另一面又阻止他们把邱毅放出来，过激的态度说不准到底是恐惧，还是希望常然他们把邱毅放出来。 到底如何，把邱毅放出来就知道了。 方祥思索片刻，道出了常然的想法：“你打算把他放出来？” “对，钥匙就在护士站里，可能在护士长的手里，这就需要你帮我们了。” 方祥仍旧犹豫着：“钥匙在哪我倒是知道，不过你们确定吗？”方祥说着抬头看向其他人，“我找其他护士打听了一下，她们都说1号病房最好不要打开，还有说贸然打开1号病房的人会受到暗夜女王的诅咒。” 第79章 女王的庇佑 方祥的话几乎是贴在他们的耳旁说出的一样，犹如来自深夜的低语。 诅咒？ 常然不禁挑眉，这么荒诞的字眼，居然是从方祥的口中说出来的。 但从她的神情来看，方祥似乎已经认同了女王的存在。 方祥看出了常然眼神里的那一丝疑惑，解释了起来：“我也是听护士们说的，她们说之前有个护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拿了钥匙去开了门，门是开了，人不见了。” 方祥抿了抿嘴，她的嘴唇已经有些干了，微白透明的死皮翘了起来，紧紧只是说话都能感受到唇瓣摩擦时那种粗糙的感觉。 “病房里除了应该有的摆设以外，空无一物，她们说就和护士长说的一样，那些1号病房里面什么也没有。”方祥说着，眼神染上了一丝惊恐，“但她们说，过了一、两天之后，在1号病房的门口看见了一堆白骨。” 她抬头看向常然：“是女性的骸骨，是那个护士的。” 方祥站在阳光里，此时却只觉得寒意透骨。 身后是一片喧闹，那些病人没有听他们讲话，仿佛完全身处另一个世界一样。 偶尔有那么几个好奇的，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听到方祥的话也没有什么波动。 疯人院里的护士，都是女性，也正因为如此，方祥才会有如此强烈的代入感。 仿佛下一个变成一堆白骨的就是自己。 常然顺势而为：“这样，你先想办法把钥匙给我们，之后你去找护士长，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嘴里问出什么。”常然又补了一句，“整个楼层都有问题，护士长不可能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方祥略一思索，这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兵分两头行动，也能快一些。 “好，我尽快。” 回病房的路上，常然四处留意了一下，果然如同洪世杰所说的那样，二楼的各个角落里面都有蜘蛛图徽的存在。 常然现在更肯定了，眠安和白昼的出现不是巧合，甚至有可能就是暗夜女王的化身。 但……意义是什么？ 暗夜女王不需要人的性命，那她把那么多人弄到404号病房去，然后用幻境困住，图什么？ 路过101号病房时，常然停下了脚步。 “方祥，你先去吧，我在这等等。” 探视窗里仍旧是一片漆黑，没有看到病房里面的景象，他应该又靠在了门上。 方祥略微一愣，点了头：“好，我回头来找你们。” 方祥快步离开，常然靠近了许多，片刻后他才发现，门没有直接通到最底下，最下方是一排栅栏，也不知道留着是干嘛用的。 常然盘腿在地上直接坐了下来，对着门喊了一句：“邱毅？” 门内传来一阵摩挲声，声音不大，但里面肯定有活物。 “邱毅，是你吗？” 常然又喊了一句。 就看见黑色的门震动了两下，却没有什么声音，似乎只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晃了两下门。 常然抬头看向白卜和辛宁，有些拿不定主意。 辛宁一皱眉：“让他敲个暗号试试？” 常然刚点头，辛宁就对着里面喊了起来：“里面的兄弟，听得懂就在门上敲六下。” 片刻后，一阵敲门声很快响起，不急不缓的六下敲门声，而且很有节奏，就和一般人平时敲门一样。 看来里面的人真的是邱毅。 常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靠近了探视窗。 “邱毅，你往后站，站远一点。” 就看见一团黑影涌动起来，探视窗里多出了一片白色。 随着黑影越退越远，房间里的布局也逐渐清晰起来。 能看到的不多，黑影十分臃肿，几乎占据了常然视野的三分之一。 房间里的摆设还是那些，但面前的黑影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是个人。 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五官，但也只是一坨黑，两抹暗红隐藏在那一片黑影的下方，偶尔露出来一些，似乎是他的眼睛。 常然皱紧了眉头：“你……张一下嘴？” 就看见黑影的面部被拉伸开来，面部出现了两片凹陷，脸上似是出现了嘴的形状，但就算如此，也只是一片黑。 仿佛……他被蒙上了什么东西一样。 另一头，方祥刚回到护士站，护士长就从一旁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护士长顶着一头的卷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上下打量起她来：“方祥，你刚才去哪了？” “护士长。”方祥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我带上来的那几个病人我有点不放心，过去看了一眼，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护士长似乎没有起疑，只是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份文件需要归档，你弄一下。二楼有很多地方和一楼不一样，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及时问我。” “诶，好。” 方祥说着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面的抽屉，和一楼不同，二楼的不少柜子上都上了锁，需要用到钥匙，她刚上来护士长就告诉了她放钥匙的地方，所有的钥匙都在那一个抽屉里面。 只要等护士长走了，她随时都可以拿，现在正是问问题的好机会。 “护士长。”方祥凑了过去，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这二楼到底和一楼有什么不一样啊？我怎么看着，那些病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护士长翻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逐一检查了每个患者的服药情况。 “那当然不一样，一楼什么都没有，二楼有暗夜女王庇佑我们。”护士长说着轻叹一口气，“小方，你还年轻，不明白女王的庇佑意味着什么。” 护士长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方祥一眼，点了她一句：“你在一楼，是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看着护士长的那双眼睛，方祥心颤了两下，仿佛自己全部被看透了一样。 “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护士长勾起一个笑：“你看到了1号病房里面的东西，不是吗？”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方祥可以肯定，自己去找常然他们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跟在自己后面，更不用说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了。 可这个护士长她就是知道。 护士长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害怕，这是女王在保护你。” 第80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护士长的脸近在咫尺，方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勉强应付了过去，可护士长却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护士长瞥了一眼方祥：“你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一下，然后来一趟办公室。” 方祥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就过来。” 顺手把文件放到了应该放的位置，方祥立刻跟着护士长进了办公室。 这里不是护士们的办公区域，是医生们办公的地方，只不过这里一共就这么大一点，很多地方都是共用的。 来到二楼之后，方祥还没有进过办公室，毕竟没有什么要进来办的事情。 整体布局和一楼一样，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轮值的时候，二楼没有门诊区，医生们平时不是在各个器械室守着，就是在办公室坐着，此时办公室里也不过就两、三个医生，看见护士长带着方祥进来才抬头打了一声招呼，而后又低下头去。 方祥往他们的办公桌上看了一眼，这里没有网络，他们手上拿着的都是些杂书，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护士长径直走向了另一旁的墙壁，方祥之前还没有留意到，现在她看到了，在角落的墙壁上，他们开了一个壁龛，里面放着一座更小一些的雕像，不是别人，正是暗夜女王。 护士长走到雕像面前，双手交叠放在心口，微微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看向了方祥。 “既然你看到了，那就说明这是女王的意思，她认可你了，过来给女王行礼吧。” 灰黑色的雕像就这样端坐在必看李，和整个疯人院的风格格格不入。 方祥走到雕像前，手都有些发抖，但还是按照护士长所说的那样，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没有什么类似宣誓一样的话语，可护士长看向她的目光里分明多了几分怜悯，不知道是在怜悯什么。 护士长站在一旁微微笑着，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方祥不寒而栗。 “我们所有人都效忠于女王，你也一样，如果你的信仰并不坚定，那么被女王抹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等等！”方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抹杀？！我没有听错吧？” 方祥咽了口口水，在一楼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告诉她，越往上级别越高，能够到二楼，就说明她升职了。 对上护士长那双眼睛，方祥有些心虚。 护士长却仿若见怪不怪：“你不用太惊讶，我们这里和其他楼层都不一样。”护士长说着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上面的情况差不太多，但基础都一样，一切都由神来主导。” 方祥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几近下意识地反驳道：“如果一切都由神来主导，那这所疯人院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让所有人全部痊愈出院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方祥就看到了护士长脸上的笑容，她只是静静地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对。 方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从进来开始就不是自愿的，甚至连如何来到这里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的有神，那么就是神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又何谈让他们轻易离开？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潜移默化地改变，方祥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也平静了下来。 “护士长，我明白了，我会效忠女王。” “很好。”护士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以后会知道的，信奉神明会有好处。”护士长拍拍她的肩膀，“小方，女王很看好你的，你很快就能比我的职位还要高。” 护士长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方祥一个人站在那。 壁龛里的雕像与大厅里的雕像有所不同，眼睛是直视前方的，暗夜女王端坐在王座上，手中的权杖握在手里，一副审判的架势，和外面那座有冲锋意味的雕像完全不同。 对上雕像的双眼，方祥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惧意。 不知为何，那双眼睛仿佛真的在看着她一样，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犹豫片刻，方祥转身打开了放钥匙的抽屉。 既然是神的意志，那就让神来裁决吧。 看看他们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 钥匙上都刻了编号，方祥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101号病房的钥匙，赶到101号病房门口的时候，常然他们还在那里。 “钥匙拿来了。” 方祥话音刚刚落下，101号病房的门就砰地响了一声！ 方祥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拿住钥匙。 常然坐在地上，拿过钥匙看了两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通体黑色，款式很老了，是那种圆柱形的钥匙。 101号病房里的人似乎十分着急，连忙捶了两下门，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着里面的响动，方祥有些后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对了没有。 要知道，那些护士还说过，白天的1号病房是不会有动静的。 “钥匙给你了。”方祥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开门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后果，我们分摊一下至少不会全灭。” “嗯，辛苦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门？” 常然看了一眼病房的门，从地上爬了起来：“晚上，我有一点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在方祥过来之前，常然他们在作息表的下方发现了新的文字。 “请勿打扰独立病房里的患者，如遭遇袭击，请及时求助工作人员。” “请相信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如果独立病房内患者逃脱，请勿相信任何人。” “请保持对神的信仰，暗夜女王将庇佑你。” 每一条单独看似乎没有什么，但合起来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半晌后，常然又确认了一遍：“方祥，你确定你们的工作服只有白色的？” “确定。” “那就行，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照顾好你自己。” 直到常然他们回到病房，方祥也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病房内，常然翻开了那本日记，之前出现的那两个字后面又出现了两个字。 相信。 这句话是什么，常然已经能够猜得到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 第81章 你们认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鬼地方待得久了，常然现在一看到“人”这个字眼就忍不住揣测，这里所谓的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人形？ 还是真正的人？ 常然思索了片刻就放下了脑海中的思绪。 无论答案是什么，他现在是不可能知道的。 入夜，疯人院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少了白天的吵闹，常然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被其他人围绕着反而有一种恐惧感，只因为人群中并不只存在同类。 护士和往常一样在睡前来巡房，清点了人数，确认了今天的服药情况，记录了每个人的精神状态，关上灯之后转身离开。 常然坐在床上，往外面看了一眼。 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雾，脚步声响起，门外多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转身时露出的侧脸可以确认，那是方祥的脸。 白卜看到门外的护士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她的脸啊。” 门外的方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多看两眼就觉得不对劲了。 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微笑。 辛宁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手里的手术刀已经备好了，就藏在衣袖里。 他把衣服稍微做了点改动，行动的时候手掌往后一翻，刀就能滑出来，也不会伤到自己，十分方便。 常然把东西收拾好，安静地在床上等着。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护士不会一整夜都在门口守着，应该是为了避免他们惊扰到了什么东西，一种只在夜间特定时间行动的东西。 “你们在房间里面等一会，我去跟她交流一下。” 常然说完这句话就下了床，起身的那一刻，角落里那张床上的疯子和之前一样躲在被子里看着他，那双眼睛死气沉沉，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他看着常然，两人对上了目光，疯子咧着嘴嘿嘿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但当常然走到他的病床前时，他却忽然掀开了被子拍手叫好。 “球球要出来了！好哦！球球要出来了！” 他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门外护士的注意力，蓝色的身影微微一侧，方祥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之后又把头转了过去，似乎只要不出事，随便他们怎么闹腾。 她这举动令常然更确定了，她们这些护士不是在保护他们，而是在保护别的东西。 不是怕他们被伤害，而是怕他们夜间出去会伤害另一个东西。 常然对着疯子皱了皱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你再嚷嚷，我就不把他放出来了！” 果不其然，疯子立刻噤声，似乎很担心邱毅不能出来。 满腔的疑问化不成一句话，白天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这个疯子，他怎么知道他们要把邱毅放出来的？ 疯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什么。 常然却不敢和他搭话，更不敢套他的话。 从开始到现在，这疯子跟他们说过的话没有几句，但却像是有意无意地在引导他们。 他的话，有几分能信，常然没有把握，要是相信了，说不定会被带到坑里去。 这疯子根本不按逻辑来，看上去也没有把什么规矩放在眼里，要是是个纯疯子，那他的话什么价值都没有。 另外两个床的病人都比他安分，说睡觉就睡觉。 常然想到这里偏过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白卜和辛宁一脸的困倦。 白卜不停地摇着脑袋，用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驱赶睡衣，效果却十分一般，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白卜低声嘟囔道：“怎么突然这么困？” 辛宁眉头皱紧，瞪着一双眼睛，看样子情况也不大妙。 一扭头，那个疯子已经褪下了脸上的笑意，十分平静地看着常然，在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一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我要睡了，明天再和你玩。” 他说完就躺了下去。 白卜和辛宁靠在床头的墙上，已经不省人事。 门外，方祥正用眼角余光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常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拉开病房的门，门外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空空如也。 不仅仅是他们的病房门口，其他病房的门口也是一样，之前守在那里的那些护士，一眨眼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一瞬间，常然手脚冰凉。 夜间的灯到底亮度要更低一些，走廊里仅凭着那么几盏昏暗的灯照明，不少角落里都是一片漆黑，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什么东西来。 常然咽了口唾沫，拎着刀，出了房门。 一整层楼都十分安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地面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薄薄的一层东西，有些粘稠，但几近透明。 刚走到1号病房的门口，常然就看见雕像上卧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那只猫。 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了红色的光，一双眼睛像是开了远光灯一样。 它静静地卧在雕像的底座上，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常然的方向。 这只猫太见鬼了！ 常然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他想先把这猫给抓了。 念头刚起，常然甚至还没来得及挪动一步，那只猫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身手矫健地顺着雕像就爬了上去，在雕像的顶端盘坐了下来，安详地待在暗夜女王的头冠里面。 白猫泰然俯视着常然，一只猫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些许轻蔑的神情。 这高度，要爬上去有点费劲，那猫那么灵活，估计他刚爬上去，猫就已经跑了。 略一思索，常然扭过头，走到了探视窗前。 邱毅正在病房里坐着，双眼无神，似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常然轻轻敲了一下门，邱毅立刻扭过了头，看见门外有人的那一瞬间，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知道办法了就不会管我了！”邱毅激动地站了起来，立刻冲到了门前，“你拿到钥匙了？！” “拿到了。”常然点了点头，“放你出来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洪世杰认识吗？” 第82章 门开了 邱毅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目光紧紧盯着常然手里的钥匙。 “认识啊，怎么了？” 黑色的钥匙握在常然的手里，邱毅的目光就没有从那上面移开过。 常然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之后继续问了下去。 “你和他什么关系？”常然说着又补了一句有诱导性的话，“我怎么感觉，那个洪世杰特别恨你？” 话音刚落，常然就看见邱毅的脸黑了几分，似乎这个话题他一点都不想聊。 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邱毅抬眼打量了常然一眼，目光复杂。 “他跟你说什么了？” 上钩了。 常然掂了掂手里的钥匙，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 “他说，不能放你出来，说你是个祸患，还说所有1号病房里面的都不是人，把你放出来会害了所有人。” “放他娘的屁！”邱毅怒骂出声，额角青筋暴起，“洪世杰就是个卑鄙小人！你信他的话迟早倒霉！” 看来这两人之间确实有过节。 常然心里有了数，就算是邱毅的片面之词，他也必须听完。 “你详细说说？”常然笑笑，“要把你放出来，我压力也挺大的，我兄弟的命也在我手里呢。” 邱毅一拳砸在了门上，哐当一声巨响，在整个楼层里都十分刺耳。 常然下意识地往护士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护士们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声音做出什么反应。 “洪世杰那个混蛋！他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能够去三楼，就跟那个女的把我骗进了这里面！”邱毅目光复杂地看着常然，一瞬间还有些闪躲，“每个1号病房里面关着的都是一些负面的情绪，这也是暗夜女王所掌管的领域，她掌管所有的负面情绪。” “如果能够打败自己心里的负面情绪，就能够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后一切都好说了。”仿佛怕常然不相信一样，邱毅又强调了一遍，“我说的是真的！只要击败了四个病房里面的东西，就算是赎清了自己的罪过，然后那个女生就会把钥匙给你！钥匙是个像权杖一样的东西！” 如果说前面的话常然还有些怀疑，那么听到这里，疑虑消了大半。 没有见过钥匙的人在听到“钥匙”这个词语时，往往只会想到常规的钥匙，至少是带齿的东西。 只有真的见过开门的钥匙的人才会知道钥匙是个像权杖一样的东西。 邱毅应该也是从下面上来的，见过钥匙不奇怪，但这可以作为他是人的证明之一。 “他为什么不自己进去？”常然抓着他话里的漏洞继续往下问，“其他人进去也可以代劳吗？” “代劳个屁！”邱毅一副越说越气的模样，“他就是自己怕死，想让我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我死在里面了，他就不进来了，宁可在二楼窝一辈子也不冒这个险。” 听上去不太像是洪世杰会做出来的事情，那家伙长得三大五粗的，没有想到在这种事情上面这么谨慎。 邱毅说着也回过味来了：“你要是不想放我出去我也理解，没事，你偶尔过来跟我聊聊天也行。”邱毅苦笑一下，“这破地方太闷了，白天一句话说不出来，晚上也没个活人。” 是了，常然想起来了。 从昨天开始，他们就一直没有看到有护士来过，探视窗似乎就只是一个摆设，没有任何人过来给他们送食物和水。 邱毅肯定不是人了，没有食物和水，没有人能一直活下去。 常然看了一眼雕像的方向，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应该是洪世杰。 白卜和辛宁都不省人事，洪世杰居然还能活动，看来是对于这种情况十分熟悉了。 “好，我知道了。”常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管你现在还是不是人，我就一个要求。” “你说。” “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要吃人我也管不着，但我和我兄弟，还有一个护士，你不能碰。” “没问题！”邱毅赶忙答应了下来，“你放我出去你就是我的恩人！我还不至于这么忘恩负义！” “行，你往后退一点，我这就开门。” 常然说着就拿着钥匙去对锁眼，钥匙刚插进去，一个人影就从雕像后面蹿了出来！ 洪世杰一把把常然摁在了地上，双眼通红：“不能放他出来！不能放他出来！他是怪物你懂不懂？！你他妈个智障，把他放出来咱们都得死！他说的话不能信！” 洪世杰说着就挥起一拳朝着常然的脸就打了过去！ 常然赶忙偏过头，让他这一拳打在了地板上，趁着这个时候常然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一脚把洪世杰踹出一两米远。 就看见洪世杰捂着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阴狠。 “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寒光一闪，洪世杰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朝着常然就冲了过去！ 刀尖堪堪划过常然的喉咙，常然暗骂一声，反手抽出刀！ 一看常然也有刀，洪世杰立刻就怂了，反过身就去抢门上的钥匙。 常然见状赶忙奔了过去，一把握住了洪世杰的手。 “松开！”洪世杰大喝一声，脸色煞白，“你要拉所有人陪葬吗？！” 常然死死扣着他的手，面不改色：“你把话说清楚，我就不放他出来。” 邱毅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了，顿时间心灰意冷。 原来他不过是常然的筹码。 常然也顾不了那么多：“洪世杰！告诉我，邱毅到底因为什么进去的？！” 洪世杰瞪着常然，目光却不住地往走廊上瞟。 “你把手松开！那玩意要来了！” 话音刚落，洪世杰一脚踹在了常然的肚子上，常然吃痛松了手。 正当常然以为钥匙要被洪世杰拿走了的时候，就听见门咔嚓响了一声，探视窗里邱毅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两个，洪世杰手里握着的钥匙就自己旋转了起来。 一股力猛地把门推开，洪世杰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门内什么都没有，没有邱毅的身影，房间里摆设没有变，唯一不见的就是邱毅。 常然心头一紧，想起了方祥说过的话。 门开了之后，什么都没有，护士也消失了，但之后护士的尸骨却出现在了1号病房的门口。 第83章 已经有人死过了？（补更1） 眼见着门开了，洪世杰的脸几乎白成了一张纸，而与此同时，走廊的深处却响起了一阵细不可闻的声音。 咕叽咕叽——这声音像是粘液蠕动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和病房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洪世杰顿时脸色大变，赶忙躲到了101号病房的对面——104号病房。 常然也来不及多想，拔下门上的钥匙，翻身就爬进了102号病房。 病房的门没有上锁，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病房里静悄悄的一片，以至于走廊上的声音越发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一坨黑色的影子从三号病区的方向走来，它身旁飘着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像是什么东西在巡游一般。 走近了之后常然才发现，这坨东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大约也就一人高，身上像是披着什么东西一样，拖尾十分长，目测接近三米。 常然盯着那坨东西，似乎从那里面看出了手的形状，但不确定。 似乎自从上了二楼之后，能看见的东西就少了许多。 常然盯了许久，这东西走得很慢。 忽然，常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往上看去，在这坨东西的背后，原本应该是后脑勺的地方却挂着一张人脸！ 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大张着，眼眶里黑洞洞的一片，明明什么也没有，常然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 一抹金光闪过，常然定睛一看，一截金色的棍状物正挂在那坨东西身上。 常然心底里暗骂一声，脑子都被气昏了！ 邱毅那小子满嘴胡话！ 往104号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洪世杰满脸恐惧，整个人缩在了病房里，从门缝里往外透瞄，一直到那坨黑影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只是想把洪世杰给引出来，谁能想到这人这么彪，上来就动刀子。 邱毅有问题他不是不知道，本来打算洪世杰一出来就把钥匙拔出来，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邱毅就在他眼前消失了，还有钥匙的转动，如果不是邱毅干的，那这话可说不过去了。 黑影逐渐消失在了走廊里，洪世杰整个人如释重负，立刻从104号病房里冲了出来，奔着常然就冲了过去。 常然见状立刻跑出了病房，朝着护士站头也不回地跑！ “护士！护士！” 就看见护士站里探出一个头来，不是方祥，但这个护士常然白天的时候见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确认了一眼她身上的护士服，是白色的。 常然一颗心落了地，一头扎进了护士站。 “护士！这个人要杀我！”常然拼了命地往护士身后躲，“他忽然闯进了我的病房，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刀！” 话音刚落，洪世杰就举着刀冲进了护士站，他也听到了常然所说的话。 “是他！他偷了101号病房的钥匙，还把门打开了！” 常然面色一沉，悄悄把钥匙塞进了文件夹里面。 护士的目光在洪世杰和常然之间来回打量，她先朝洪世杰伸出了手。 “你先把刀给我。”护士的语气不容拒绝，“这东西你从哪里弄到的？洪世杰！你之前就不安分，我还以为你学乖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想出院啊？！” 洪世杰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把手里的刀交了出去。 “他真的偷了101号病房的钥匙！现在门就是开的，不信你跟我过去看！” 护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常然：“把手张开，站到墙边去。” 常然照做。 护士很快搜了常然的身，但什么都没有搜到。 洪世杰急了：“我带你去病房！门就是开的！” 护士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拎着常然和洪世杰就去了101号病房。 到了101号病房门口，洪世杰却傻了眼，常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不过他现在不能表露出来而已。 101号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一切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护士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认定是洪世杰撒了谎，毕竟他手里有刀，101号病房的事情还是他主张的。 “洪世杰，你现在就给我回病房，好好反省反省！要是下次再看见你欺负其他人，我立刻把你丢到禁闭室里去反思反思！” 洪世杰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在护士的注视下回了病房。 常然心里却是一惊，上来之后他还没有看见类似禁闭室的存在，但听护士这话，似乎二楼也有同样功能的地方存在。 “护士。”常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禁闭室……是什么地方啊？” 护士对待常然的态度就柔和了许多，仿佛怕吓到他一样：“你不用害怕，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地方。就在礼堂里面，有一个祷告室，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了，后来不用了，就用来把犯了错的病人关进去反思一下，很快就放出来了。” 看常然的模样似乎在害怕，护士又安慰了两句。 “你没有犯错就不会被关进去，不用担心。那个洪世杰，你少跟他接触，他就是个不安定分子，没事就喜欢挑事，已经被关进去很多次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护士。” “回房间睡觉吧，有什么事来护士站找我们就行。” “谢谢。” 回到病房内，白卜和辛宁已经昏睡了过去，姿势都没有变动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把两人安顿好，常然回到自己床上，床板下没有传来之前听到的声音，似乎在那个黑影出现之后，病房里就安静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第二天一早，护士刚来过洪世杰就奔了过来，相较于昨晚，他看上去已经冷静了很多。 “常然是吧？”洪世杰一挑眉，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那个邱毅，他已经不是人了！现在你、我，还有你这两个朋友，随时都可能死！” 常然漠然地看着他：“会死？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之前已经有人死过了？” 常然的话问到了点子上，洪世杰语塞半晌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第84章 谁死了（补更2） 洪世杰的脸色阴一阵晴一阵的，白卜和辛宁也凑了过来。 “常然，你昨晚上把他给放出来了？”白卜问了一句。 “嗯。”常然从鼻子里发出低低的一声，瞥了洪世杰一眼，“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他本不应该出来的。” 洪世杰听到这却忽然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常然的衣领！ “你没打算放他出来？！”洪世杰瞪圆了双眼，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到底是懊悔还是愤怒。 常然不置可否。 洪世杰却被常然的反应激怒了。 “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你来问我啊！现在这样，大家都得死！” “我问，你会说吗？” “我！” 咕咚一声，洪世杰咽了口唾沫。 常然的那双眼睛十分平静，似乎这些对于他而言都不算事。 洪世杰心里很清楚，常然来问他，他是不会说的。 没有道理把生的可能给别人。 知道的更多，那就是优势，放着优势不用，那是傻子。 洪世杰原本想靠着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先忽悠常然相信自己，之后的事情再一点点推进，却没有想到常然根本没有被唬住。 常然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说吧，谁死了？” 如果只是邱毅被放出来了，这么一件事情还不值得洪世杰惊慌成这副模样，他能主动来找他们几个，说明事态已经严重了。 这才一个晚上。 洪世杰看看常然，又看看另外两个人，眉头紧锁：“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走廊上，护士们已经开始招呼了起来，所有的流程和之前一样，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进入礼堂，吃过药之后，方祥奔了过来。 “常然，206号病房少了一个人！”方祥满目惊慌，“护士们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把少的那一个人的档案从正常档案里换到了失踪档案里。” 听着方祥的话，洪世杰古怪地打量了她几眼，似乎仍旧不相信护士也是正常人。 几人的目光聚集到了洪世杰身上，后者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咽下去之后才开了口。 “对，我们病房有人死了。” 辛宁问道：“不是只是失踪吗？” 洪世杰冷笑一声：“我在二楼都待了快两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失踪的人能自己回来的。”他说着叹了口气，“失踪，就是死了，只不过没有尸体而已。” 听到这句话，常然下意识地看了方祥一眼，后者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不对，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洪世杰的身上。 邱毅的档案被放在了死亡档案里面，那也就是说，他的尸体都已经被发现了。 洪世杰情绪有些低沉：“不过大概过个两三天，他的尸体应该就要出现了。” 这话听着十分熟悉，和方祥讲过的那个护士的故事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白卜问道。 “因为……”洪世杰拖长了尾音，看着常然，“邱毅死的时候，也是这样。” 礼堂里是一片咀嚼声，时不时有患者交头接耳，那些护士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似乎这些都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常然没说话，等着洪世杰的后文。 要说出当初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有些难。 “我和邱毅那个时候关系还挺好的，知道了前往三楼的方法之后，我们就想着试一试。” 常然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一下：“邱毅跟我说，是要完成四个房间的挑战。” 洪世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没错，我们了解到的也是这样。其实你也不用问，我们知道的未必比你多多少，只不过就是待的时间久了，有些事情是猜出来的。” “知道之后，我们就打算试一试，毕竟都到二楼了，努努力也能够得着三楼，总归是有个出去的希望。”洪世杰说到这里眼神就变了，“一开始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找了几个人，遇到了是怪物伪装的，也干掉了。206号病房里的那几个，都是正常人，原本我们是计划一起进去的。” “到了要进去的时候，我们几个商议留一个人在外面策应，如果钥匙有豁免范围，那么留在外面的人也能上去。如果没有，进去过的人二次进去，赢面也能更大一点，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后面的事情，常然差不多也能猜到了。 “结果出事了。” “对。不是我骗他进去的，是他自愿的！”洪世杰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这一点，“206号病房里的那几个，都是当时逃出来的，邱毅是最后一个。” “那几个人出来之后人就傻了？” 洪世杰点点头：“对，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邱毅是唯一一个没有变化的，我们两个还难过了两天。”洪世杰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阴沉，“但就在两天之后，邱毅消失了，又过了两天，我在101号病房门口发现了他的尸骨，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怎么辨认的？” “骨头上有手牌。”洪世杰说着举起了手，他的手上也有手牌，和常然他们一样，上面写明了姓名以及病房和床位。 “我到现在都会想，如果当时我跟他们一起进去了，会不会情况就不一样。” 洪世杰说着一吸鼻子，眼眶有些泛红。 看上去不像是假的，但和邱毅的证词完全相反。 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一条规则忽然浮现在了常然的脑海里，用在眼下这种情况中，简直再合适不过。 假设这个世界上有冤魂，101号病房里关着的是邱毅的一缕残魂，或者说怨念。 但在他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对洪世杰下手，而是对当时同行的人下了手。 常然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昨天晚上死的那个人，你还记得他是第几个出来的吗？” 这话问住了洪世杰，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之后才给出了一个回答。 “倒数第二个！”洪世杰一拍桌子，“他是在邱毅前面一个出来的！” 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地方衔接上了。 “那你记得倒数第三个出来的人是谁吗？” “记得，现在睡我对床的老李。” 常然现在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邱毅还要再杀五个人。 第85章 不要信仰神（补更3） 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消息。 常然看了一眼洪世杰：“一个猜测，邱毅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老李，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们现在根本看不到邱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抓到邱毅，比登天还难。 洪世杰眉头皱得已经快要能夹死蚊子了，也没说出什么想法来。 常然也没抱什么期望：“我们也会帮着想想办法，有想法了随时联系。” “行。” 一顿饭，没有人吃得愉快。 洪世杰吃完饭之后就溜了，常然也没管他去哪。 二楼看上去似乎比一楼还安全，洪世杰在这里也待了两年了，人脉要是仅限于206号病房里的人，那他们就太小瞧他了一些。 更不用说……邱毅自己说的，洪世杰和那个齐刘海女孩有联系。 女性，总是女性。 一楼那个号称神使的猫女也是女性。 自古以来，所有与天地神沟通的角色总是由女性扮演，称之为大巫，或者巫女。 如果能从她身上下手，或许会更快一点。 休息时间，常然先回了病房。 日记本上的字之前是一天更新一次，说不定现在又有了新的线索。 而且，常然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只是捕捉到了一丝感觉，没有任何证据。 翻出日记本，在看到页面上的字时，常然不由得怔了一下。 确实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不要相信她。 末尾还画上了一个句号，连一丝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白卜三人随后赶了过来，常然还在礼堂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常然，你怎么了？”白卜说完就看到了常然手里的日记本，“你发现什么了？” 常然张了张嘴，他看了看一旁的方祥，洪世杰的话回荡在耳边，他发现这话说不出口。 随手把日记本扔到了辛宁的床上，常然整个人都瘫在了病床上。 “你们自己看吧。” 硕大的字体想让人忽视都困难。 在看到了上面的文字之后，白卜和辛宁也下意识地看向了方祥，后者的脸色说不上难看，但也绝对不好看。 方祥看着三人，不敢置信：“你们不会都觉得这个‘她’指的是我吧？！” 辛宁不置可否，白卜脑子转得快：“方护士，我们也不想这么想，但我们身边最亲近的女性就是你了。” 白卜这解释无懈可击，方祥也说不出什么来。 确实，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很可疑。 辛宁和白卜在疯人院已经待了很久了，也没有见到过一进来身份就是护士的正常人，她要硬说自己是正常人，还真有点难以相信。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从床上翻身坐起，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脸上都多了两个红色的巴掌印。 “不要先入为主。”常然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这本日记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也就是说明，这上面的内容早就存在，除非写这本日记的人是预言大师，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方祥的存在。” 白卜点了点头：“虽然用占卜术确实可以做到，但……这本日记我和辛宁都发现过，在我们之前也有人拿到过，但那个时候方祥还没有出现。” “对，更不用说还有不少人早就到了二楼。” 常然说着就意识到了他们讨论的问题的一个bUG——许多人离开了一楼，但日记本仍旧留在一楼，如果写这本日记的人真的会预言，那么同样也可以知道这本日记会落在谁的手里。 一切都可以自洽。 常然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了白卜：“白卜，你能占卜到人的选择吗？” “不能。”白卜的回答十分肯定，“无论是星盘、八字还是紫微，可能性都是有上限的。” 白卜试图解释这个问题。 “如果钻牛角尖，那么就会觉得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生的人命运一样，但实际上，双胞胎的命运都不一样，原因就在于这些东西只是符号，一个符号可以代表多种意思。人一旦选择了不一样的意思，就选择了不一样的人生，从而导致两者命运不同，但他们的人生出现转折的时间节点是差不多的。” 有了白卜的话做背书，常然的心总算落了地。 无法占卜选择，那就可以证明这本日记不是专门写给他们的。 日记上的文字只有在对的时间节点才会显现，一楼显现的是一楼的内容，那么对应二楼的环境，这个“她”可以指代的人就很多了。 那群护士们，齐刘海的女孩，二楼的女性病人，以及……暗夜女王。 这个范围可就太大了。 常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几人都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觉得……这个‘她’指代的应该是暗夜女王。” 一直沉默的辛宁忽然发了话。 常然问：“为什么？” “直觉。”辛宁话音落下，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立不住脚，又试图解释，“二楼最引人注意的存在就是暗夜女王，而且规则里也有一条——请保持对神的信仰。” 从辛宁这话的角度去思索，这话就有了另一个意思。 不要信仰神。 “啊——！！！” 正思索着，一声尖叫忽然从外面传来，几人赶忙跑出病房，就看见一个小护士从二号病区奔了过来，看见方祥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方护士！方护士！”小护士一头扎进了方祥的怀里，“206号病房死人了！” 方祥眉头一皱，轻声安慰了两句，而后吩咐道：“你去护士站找一下护士长，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处理过。” 小护士已经快哭了，赶忙点了点头：“方护士，你过去的时候小心点，那人……那人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小护士说完就走了，几人对视一眼，赶忙往206号病房的方向过去。 洪世杰就站在门口，嘴里不知道叼着一根从哪弄来的木棒，一张脸都皱了起来，紧紧盯着靠近阳台的那个床位。 一进门正对着的一列病床，最里面的那一张，床上乱糟糟的，那堆白骨就放在床上，甚至还能看出他死的时候正在床上睡觉。 被反复提及的现象就在眼前，常然满心复杂。 第86章 暴躁 洪世杰已经在房间里站着了，看着床上的白骨，他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处理了，白骨没有什么需要特殊处理的地方，戴上手套，胡乱塞进了盒子里，然后就拿走了。 保洁阿姨把床上的东西换了个遍，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新，可谓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洪世杰吸了吸鼻子，转身看向他对床的那个人，目光复杂。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老李，人各有命，对不住啊。” 老李听着洪世杰的话，似乎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双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阿远怎么还不回来啊？早上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他。” 洪世杰一三大五粗的汉子，就被老李这么一句话给弄得流下了眼泪。 常然冷眼旁观这一切。 人就是如此，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只是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想起了王章。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敲了敲病房的门。 洪世杰抬头对上常然的眼睛，后者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来一下，有事。” 洪世杰抹了一把脸，扭头出了房间，似乎刚才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就不是他一样。 不少人都围了过来，一副看戏的模样，人群中嬉笑声不断，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刚才是他们的同类死去了。 无数双眼睛盯着常然他们，那其中有多少双眼睛是人的，有多少双眼睛是怪物的，常然分辨不出来，他们的举动永远在其他人的监视之下。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常然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洪世杰皱着眉头，蹲了下去，一把又一把地薅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的精神似乎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办法？”洪世杰冷笑一声，“我他妈的能有什么办法？你也看见了，什么动静都没有，突然间人就消失了，然后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堆白骨！什么痕迹都没有，你懂吗？！” 话说到最后，洪世杰已经是吼出来的了，胸腔里的情绪再难控制，吼完了他才猛地回神，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愧疚。 他忘了，常然现在和他不是敌人。 “对不起。” “没事，我理解。”常然说着提出了一个想法，“既然邱毅能被困在1号病房里，那就不可能完全无声无息，今天晚上我想办法来你的病房。只要今天晚上过去之后，老李还活着，我们就算赢了。” 事情总得一步步做，他就不信邱毅有那个耐性一点点跟他们耗。 再者说，101号病房总不可能一直空着。 想到这，常然又问了起来：“你们进入101号病房之前，里面有什么？” 洪世杰听到这个问题一愣，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人。” 也是人。 常然眉头轻蹙。 洪世杰稍微振作了一些：“我们当时也是发现所有的1号病房里面关着的都是人，也交流过，就跟你和邱毅一样，他们说的话也都差不多。但他们是什么来头，怎么进去的，我一概不知。” 洪世杰到底还是和他们不一样，有方祥在，任何一个人的过往经历他们都可以调查得一清二楚，除非信息作假，否则他们有绝对的信息优势。 常然这样想着，不禁看了方祥一眼，后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对上方祥的目光，常然就挪开了。 方祥，她的出现确实太巧合了一点。 可目前他们除了相信，没有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等她暴露了再动手也来得及。 这样一个念头从常然心底里划过，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方祥划到了对立的阵营里。 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常然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 “还有人有什么建议吗？” “有。”辛宁举了一下手，“关于那个齐刘海女孩的事情，不问问吗？” 常然一愣，如果不是辛宁提醒，他都快要忘了。 这个女孩，存在感不高。 洪世杰主动开了口：“那个女孩自称是女王的使女，平日里不怎么跟我们往来，但她早晚会在暗夜女王的雕像前面进行礼拜，应该是上午的十点和下午的六点，雷打不动。” 常然盯着他：“邱毅说，你和她关系很好。” 洪世杰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狰狞：“那小子就会捡对他有利的事情说！不和那个什么使女接触，就不可能得到女王的庇佑，也就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活下来！” 洪世杰说着看向了常然，眉头紧锁，把常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常然的目光愈发警惕。 “不对啊，你小子不仅弄到了钥匙，还开了门，大晚上跑出来也没有被发现，那雾气也没让你在房间里乖乖睡觉，你怎么就这么顺呢？” 一声轻问，不仅问住了常然还问住了其他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被洪世杰这么一点，辛宁也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刚准备说点什么，却被白卜一把抓住了手腕。 白卜轻轻摇了摇头，辛宁又退了回去。 是了，他们三个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洪世杰算个什么玩意。 常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也觉得自己很顺利，这一点很奇怪，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常然故作轻松，开起了玩笑，“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 一旁的白卜死死掐紧了自己的指尖，轻微的疼痛感足以让他保持清醒。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洪世杰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们的心窝上，顺理成章地让他们怀疑起常然来。 心底里也涌起了一股烦躁和焦虑，怎么都抑制不住，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洪世杰的表情愈发狰狞，没了刀他还有一双手。 “你不会是怪物吧？” 洪世杰说着就要动手，白卜赶忙把常然给拉了过来。 “洪世杰，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冷静个屁！”洪世杰说着就看向了常然，“像你这种东西我见得多了，空着手我也能干掉你！” 第87章 看电影 洪世杰大喝一声就要冲上来，白卜见状赶忙拉着常然往后退。 “辛宁！干他！” 心里正烦着，好不容易有了个宣泄口，辛宁上前一脚就把洪世杰给踹飞了出去！ 硬生生在地上滑行了一米多才停下来。 “你们要动手是吧？！啊？！” “洪世杰！你冷静，你知道我们是人！有东西在干扰我们！” 白卜话都说到这里了，常然也明白了。 从刚才开始，心里面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洪世杰的身上，所以才没察觉到，他们现在很容易被拱火。 易怒，容易怀疑他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一瞬间被放大了数十倍。 眼见着洪世杰还要冲过来，常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先弄晕他再说。” 常然说着就上前一步，让自己成为洪世杰的目标，白卜和辛宁趁机包抄，三人齐力把洪世杰摁在了地上，半晌才把他给弄晕。 这么个大个子，要弄回病房都有点难。 常然穿了几口粗气，回身看向了他们身后的那座雕像。 之前只顾着避开人了，特地选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虽然不怎么隐蔽，但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所有人。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当中，暗夜女王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他们。 要说没鬼，常然铁定不信，但要说是这块石头在搞鬼，常然也不觉得合理。 雕像，终究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辛宁和白卜已经把洪世杰给扛了起来，常然这才想起一旁的方祥，一扭头却看见她满脸惊恐地看着暗夜女王的雕像，整个人都在发抖。 “方祥？” 常然喊了一声，方祥却没有什么反应。 “方祥？” 常然又喊了一声，方祥的目光仍旧紧紧黏在雕像上，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常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刚碰到方祥的肩膀，她却一巴掌拍开了常然的手。 “别碰我！” 方祥瞪大了双眼，不停地喘着粗气，再看清楚是常然的脸之后，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点惊恐的神情分毫未减。 方祥无措地左右转了一圈，嘴唇颤抖着：“我、我、我想先回去休息。” 头一次看见有人这副模样，常然有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了？” 方祥抬起头，一双眼睛几近空洞：“刚才……有好多声音……好多人在说话，很难受。我也不知道，我想回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白卜和辛宁都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似乎刚才只是情绪在作祟。 可方祥这模样却没有要缓解的意思。 常然伸手捂住了方祥的耳朵，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但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一点。 “白卜，你和辛宁先把洪世杰给送回去吧，我把方祥送回护士站。” “行，待会病房见。” 捂住耳朵之后，方祥就冷静了许多，离大厅稍微远了一些，方祥就拍了拍常然的手。 方祥满脸的疲态和茫然：“可以了，我好像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你刚才听到的声音能分辨出来是从哪里来的吗？” 惊恐还未散去，方祥咽了口唾沫。 “这话我自己都不相信。”方祥苦笑一声，“常然，那声音就像是从我的脑子里传出来的，你能明白吗？” 脑海里面吗？ 常然倒是不意外。 之前就了解过了，暗夜女王能掌管所有的负面情绪，换句话说就是精神控制，深藏在大脑深处也很正常。 但……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神，也要有动机吧？ 回头看向雕像的方向，暗夜女王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她看上去很得意。 总有一种眼花了的感觉，常然总觉着她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仿佛注入了生命力一样。 常然拍拍方祥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先回去吧。” 他们想知道的问题在二楼是不可能得到回答了，就好比三维世界的人永远无法看到四维的模样。 只有继续往上，他们才有可能了解到全部的真相。 路过101好看病房的时候，常然停住了脚步。 101号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但探视窗里却仍旧是漆黑的一片。 窗户里的光亮证明里面是开着灯的，探视窗漆黑那就说明里面有人。 常然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里面的人是谁？ 邱毅还是那个刚刚死掉的人？ 想不明白。 常然刚准备抬脚离开，101号病房里面却传来了一些声响。 六下敲门声，和他们让邱毅敲的节奏一样。 常然这时才注意到，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留了一条小缝，虚掩着，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探视窗里骤然出现一双黑色的眼睛，他在门上又敲了六下，然后往房间里面走去，探视窗里不再是一片漆黑。 是邱毅。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常然犹豫了片刻，转身离开。 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晚上，一切的流程没有任何变化，白卜和辛宁回来之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为晚上做准备。 洪世杰似乎已经平静了，也意识到了环境的影响，答应了常然他们的行动。 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护士来敲了门。 “大家起来排队，今天给大家在礼堂放电影。” 四号床的那个疯子一听这话就从床上蹦了下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好诶，有电影看了！还可以见到球球咯！” 常然原本还没有什么兴致，一听他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 球球，是疯子给邱毅起的外号。 去礼堂看电影可以见到邱毅？ 常然狐疑着下了床，白卜和辛宁立刻凑了过来。 白卜看了一眼疯子：“什么情况？” 常然把白天的情况和两人一说，两件事情八竿子打不着。 门是开的，邱毅随时可以出来，疯子要是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见，为什么要在看电影的时候特地加一句可以见到邱毅？ 跟在护士的身后进了礼堂，讲台上已经放下了幕布，所有人就坐之后礼堂里的灯就暗了下来。 很快过了片头，放的是一部很老的喜剧，在这个疯人院里充满了违和感。 常然的心思全然没有放在电影上，不住地往周围打量。 没有看见邱毅的身影，但他看见护士说的那个禁闭室了。 小小的一间，开在讲台旁边的墙上，大约也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坐着。 第88章 进了禁闭室 黑色的一扇小门开在白色的墙壁上，原本应该是很显眼的存在，但不知为何，常然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扇门。 电影已经开始放了，周围都是护士，但她们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电影上。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她们也都搬了一个塑料凳子坐在旁边看，时不时地也跟着笑，就仿佛是一家十分正常的疯人院。 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方祥也跟着一众护士坐在人群当中，她似乎没有心情看电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目光不安地向四周瞟着，眼神里的惊惧藏不住。 估计是因为之前的缘故，还有些没缓过劲来。 身处黑暗的环境当中，人脑总会不自觉地脑补许多东西，甚至会产生幻觉。 方祥离他们太远了，他顾不上，常然拉了拉白卜的衣袖，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讲台的右边，有一扇小门。” 二人闻言朝着常然所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一扇门。 黑色的门在现在这种环境下难以察觉，但护士长就站在门旁边，视线有了集中点之后，不容易察觉到的东西也变得容易了。 “看到了。” 常然继续说：“我被洪世杰追到护士站之后，有个护士告诉我，这里有个禁闭室，应该就是那里了。” 常然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邱毅穿着一身病号服堂而皇之地从那些护士面前走了过去，可那些护士就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幕布上。 他就这么走到了护士长的身旁，然后轻轻拉了一下禁闭室的门，左右看了一圈，与常然的目光撞上了，满脸慌张地进了禁闭室。 他进那个地方干什么？ 常然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刚才他没有看错，那个禁闭室也就能容纳一个人左右，里面似乎放了一张椅子。 邱毅在禁闭室里坐了下来，然后拉上了门。 护士长站在一旁，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任由邱毅进了禁闭室。 白卜很快注意到了常然的异常，往禁闭室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关上的门。 “你看到什么了？”白卜问了一句。 “我看到邱毅了。”常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进了禁闭室。” 白卜下意识地要拔高音量，而后才注意到他们周围还有人，又赶忙压低了声音：“禁闭室？他去那里面干什么？” “不知道，而且那个护士长没有发现他。” 常然心里已经打起了鼓，这个邱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谁也说不清。 几个人现在都没有了看电影的心情，目光不住地往禁闭室的方向看，不停观察着邱毅有没有从禁闭室里出来。 “现在怎么办？”辛宁瞥了那个方向一眼，“要不等其他人都走完了，我过去把他拎出来？” 看着周围的病人还有那些护士，常然也拿不定一个主意。 邱毅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走过去，那他们也未必抓得到，更不用说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人和怪物混杂在一起，他们根本无法分辨，要是这一举动激怒到了什么东西，他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但他们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几乎所有的护士都留在这里了，最后肯定会检查一圈，留下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待会电影结束之后，我留下来。”常然说道：“护士肯定会检查一圈，你们待会留到最后走，把方祥引过来，然后拖延一下时间，吸引她们的注意力，给我留一个机会。等你们回到病房之后，再过来。” 两人点了头，这个方法大约是最好的。 常然说完一抬头，护士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离得很远，至少有三、五米的距离，理论上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 但那双眼睛看得常然心底发慌，总有一种什么事情都没藏住的感觉。 护士长微微一笑，很快挪开了目光，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常然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电影的结束。 两个多小时过去，电影已经放映到了工作人员名单结束，礼堂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好了，请大家有序回病房。” 病人们也没有要磨蹭的意思，很快起了身排好队。 常然朝白卜他们递了个眼神，然后钻到了桌子底下。 常然藏的地方并不隐蔽，如果真的要找分分钟就能被发现。 但礼堂里人潮涌动，还有白卜和辛宁两个人做掩护，方祥在一旁打配合，只要护士们没有发现少了人，就不会来找。 白卜和辛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方祥看见这一幕很快就过来了，目光往桌子下面一瞟，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听见一旁的护士喊了起来。 “方护士，那两个病人什么情况？” 方祥立刻回道：“说是还想再看电影，没事，我再劝劝。” 眼看着礼堂里的人已经都走光了，护士长已经站在了门外，白卜和辛宁这才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地模样离开了礼堂。 啪嗒一声，礼堂里的灯就关了。 常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一关是过了。 护士正要把门关上，护士长却忽然伸出了手。 “等等。” 柔软的护士鞋踩在地面上发不出多大的声音，静谧的空间内，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分清晰。 看着那双白色的鞋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常然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已经被她听到了。 护士长弯下腰，满脸笑容地看着常然：“你怎么不出去啊？” 常然缓缓抬起头，挤出一个笑：“我……我还想看电影。” 那双眼睛和刚才一样，几乎不带有感情，常然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看光了一眼，无措又无可奈何。 正当常然以为自己会面临什么处罚时，护士长笑了一声。 护士长拍拍桌子，笑弯了眼：“出来吧，今天的电影已经结束了，改天再看。” 第89章 怀疑加深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常然不情不愿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护士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她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跟在护士长的身后，走向礼堂大门的路忽然变得十分漫长。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护士长忽然发问，常然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常然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回答：“我、我想看电影。” 黑棕色的眸子几乎转了九十度，护士长微微偏过了头。 “不，你不是想看电影，你想做什么。但是……是什么呢？” 她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断刺激着常然的神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都知道了？ 护士长的眼眸微微一动，似乎看到了什么。 “算了，不重要，我把你送回去吧。” 一句话打破了礼堂里的寂静，常然顿时如释重负。 护士长已经给了台阶，常然也刚忙顺坡下驴。 “谢谢护士长。” 护士长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门口的护士看着护士长带着常然出来，一时间都愣了。 “诶，里面怎么还有人？” “有些病人比较调皮，这种时候就要仔细检查一下。今天要不是我发现了，他可就要被关在里面整整一个晚上了。” 护士脸上立刻出现了愧疚的神色：“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仔细检查。” “不是大事，下次注意就好了，我把他送回去，你把门关上。” “好的。” 常然趁着这个时候留意了一下，护士也只不过就是把礼堂的门给关上了，并没有上锁，似乎锁眼就是个坏的。 这样的情况估计也是怕真的有病人被关在了里面，或者是门锁忽然坏了，外面的人打不开，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被护士长一路护送回病房，刚到病房门口，白卜和辛宁就往外走，方祥还跟在他们身旁。 看见常然被护士长送回来，几个人也是傻了眼。 护士长打量了一眼白卜和辛宁，脸上笑意不变：“哦——就是你们两个啊。” 方祥赶忙解释起来：“他们三个一直玩得比较好，回来之后发现常然不见了就说要去找，我这也拦不住。” “没事，没事，小方你不用太紧张。” 护士长每说一句话，常然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话分明不是在问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出去，而是另有所指。 就好像是在说——原来和他一起行动的就是你们两个啊。 护士长看看他们三个，目光中有几分赞许。 “你们三个干得很漂亮，连那三个房间都去过了，还解决掉了一个麻烦。” 护士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常然只觉得后怕。 三个房间，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一楼的那三个特殊房间。 但……她是怎么知道的？！ 护士长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变化一样，继续往下说了下去：“嗯——女王对你们很满意，要继续努力啊。神的庇佑，来得很随意，去的时候也很轻松，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可就都看这一点了。” 身上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常然恨不得想四处找找，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监控。 一番话听得方祥一头雾水，护士长却只是看了她一眼。 “小方，你忙完了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好的。” 目送着护士长离开病房，白卜几乎是倒豆子一样问着常然。 “常然，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三个房间？是我想的那三个吗？” 常然点点头：“对，她都知道，她就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他们几个人的呼吸声。 一抬眼，四号床的疯子躲在被子里趴在床尾看着他们，如同之前一样。 常然沉着一张脸，说起刚才在礼堂发生的事情来：“我一开始躲得挺好，那个负责关门的护士都没有发现我。可这个护士长，忽然走了进来，都没有找，似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桌子底下，直接把我揪出来了。” 末了，常然又补了一句。“还有，放电影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我们这边，似乎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这种被人洞悉的感觉可不太美妙。 几个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疯子躲在被子里面嘿嘿地笑。 常然一瞬间有些羡慕这个疯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总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了，空气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冰冷，又是在海边，鼻腔已经刺得有些疼了。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这种感觉能让大脑清醒许多。 “方祥，我们在一楼的事情你没有跟护士长说过吧？” “没有啊。”方祥下意识地反驳，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常然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扭头看向白卜和辛宁，他们的眼神和常然一模一样。 方祥顿时回过味来了，冷笑一声：“你们三个什么意思？现在一有问题就想到我是吧？合着我之前那么帮你们都白帮了？一群白眼狼！” 方祥狠话放了，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开始为难起来。 显然是后悔了。 靠她一个人很难从这里离开。 他们四个，处境其实都一样。 但这样的表现落在他们三个人眼中却不只是这个意思。 日记本上的字他们都看到了，女字旁的她指明了他们身旁有女性是不能相信的，甚至可以扩大一些范围，所有女性都不能相信。 方祥的来历本身就蹊跷，落到现在这个局面也是意外。 古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偏偏方祥还是护士，身上的嫌疑难免又加重了几层。 辛宁被方祥骂了一顿，面上不悦。 “我们怀疑你也不能怪我们吧？”辛宁的语气不大友善，“我们三个一天到晚都待在一起，你呢？大多数时候都看不见你人，怀疑你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方祥脸色阴一阵晴一阵的，偏偏辛宁这话她也没法反驳。 平常上班也都是在各个病房奔波，完成护士长吩咐的任务，不值班的时候也都在休息，确实和常然他们接触较少。 方祥辩驳两句：“这也不是我想的啊，我难得不上班了，难道不能休息一下吗？” 常然闻言抬起了头：“方祥，你能告诉我，你们工作人员的宿舍楼在哪吗？或者说……你平时不上班的时候待在什么地方？” 第90章 不能带人进入 这个问题常然也不是怀疑了一天两天了，在一楼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毕竟整个疯人院还是比较大的，没有看到也很正常。 但他们来二楼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方祥不在的时候在什么地方他们却一概不知。 就好像她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样。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方祥，方祥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下了班之后当然是回宿舍休息了啊。”方祥说着喘了一口气，“宿舍也不在大楼外面，我们护士站的后面有一个更衣室，办公室里面有个门，打开就是更衣室。更衣室里面还有一个门，打开是一个通道，沿着通道走到底就是员工宿舍。” 护士站里面的情况如何，确实只有方祥一个人了解。 但听方祥这意思，似乎他们的员工宿舍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具体在大楼的什么位置？”常然摸出了日记本，顺手抽出了方祥胸前别着的笔，“你说，我试着画一下。” 常然说完就在纸上大概画出了疯人院大楼的平面图，除却病房和两个护士站，以及各种诊室以外，护士站后面的空间确实不太对，和其他房间不是齐平的状态。 方祥看着纸上的图，大意指了一下：“办公室里的门开在这个地方，然后是一间更衣室。一号病区旁边的护士站，更衣室里面的门开在左手边，通道也是一直往左走的。” 方祥一边说，常然就一边画，很快员工宿舍的位置就很清晰了。 方祥看着图纸立刻肯定道：“对！我们从窗户里面是可以看到大门的，应该就是在钟楼旁边。员工宿舍是上下铺，男女分开，二号病区旁边的护士站还有一个通道。” 在一楼的时候他们都是从安保室逃出来的，而员工宿舍的位置正好位于安保室上方。 这让常然想起了疯人院大门上方的那个钟，这些天它似乎一直都没有响过，不知道是为什么。 似乎只有在常然刚进疯人院的那两天响过，之后那个钟就好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到点了也不会响。 钟楼呈拱形，坐落在疯人院大门的正上方，在钟楼的两旁还有一些建筑空间，一楼的医护人员人数并不多，如果是上下铺，那么大概两、三个房间就够了。 根据二楼的医护人员的人数，二楼多出来的空间完全够住。 更不用说，二楼的每一间病房都更小了一些，原本的八个患者，现在变成了六个患者，多出来的空间就直接并入了员工宿舍，一切都合理了。 怪不得每次到了下班之后，医护人员全部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宁似是还不服气：“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又没去过。” 方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姓辛的，我念在这里情况特殊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太过分！” 白卜趁着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方护士，他就这臭脾气，你别搭理他。”话音刚落，白卜就转了话锋，“不过他这话我是同意的，要不你看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也能发现什么。” 看上去是个能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方祥却犹豫了。 “我先声明，不是我不愿意，但是员工守则里面有一条，不允许带患者进入员工宿舍。”方祥抿着嘴，“员工宿舍门口没有人看守，也没有监控摄像，但违反规则的下场你们也清楚。规则是真是假另说，那地方很狭窄，大约也就一人多宽的通道，但凡有人从更衣室那边进来，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常然的图纸上也是这么表示的。 通道不仅狭窄，而且很长，两边都只有一个入出口，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们会直接被堵死在里面。 几人僵持不下，常然开口给了个台阶，挪开了话题“这件事情太蹊跷，你们护士和一楼的人有联系吗？” “这个不清楚。”方祥皱紧了眉头，“但这些事情我绝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我明白。”常然帮方祥圆上了这个话，“她们这些护士长之间彼此可能都有联系，所以你说没说过都不重要，她们上下互相通气，就说明这里的情况她们很清楚。” 方祥顿时恍然大悟：“对！我也是有这种感觉！” 方祥立刻把自己去拿钥匙时候发生的事情和常然他们说了一遍，护士长从那个时候开始，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是一种打量的目光，就仿佛在判断她是否合格一样。 不像是在看人，只是在看一件物品。 白卜恍然大悟：“所以……所谓什么神使、使女诸如此类的，都是一个皇子，这些护士长才是真正替暗夜女王办事的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 常然想着，笔在指尖打了个转。 看样子，方祥他们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只不过比他们要好一些，更容易活下去罢了。 但或许可以从医生护士下手，总会有人不是心甘情愿来这里的。 常然这样想着，开了口：“方祥，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医护人员有谁的情绪不太对吗？比如说……对这份工作十分厌烦的态度。” 方祥缓缓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忆。 “这个我还真没有观察到，确实有人抱怨，说这里工资还可以，福利待遇也都不错，工作轻松，但就是一直关在一个岛上，实在是憋屈得很。” 常然听到这里一挑眉。 这可不像是一群假人会讨论的问题。 “不着急，你先留意一下，如果……” “谁！” 辛宁忽然大喊一声，常然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走廊上空空如也。 辛宁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而后才解释道：“我刚才看见邱毅了！” “邱毅？” 常然眉头紧锁，邱毅平常应该还是待在101号病房，他的目的应该是206号病房，刚才他们看见邱毅是在礼堂内，现在他无论是去206号病房还是回101号病房，理论上他都不可能出现在103号病房的门口。 “你看见他往什么方向去了？” “二号病区！”辛宁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不是要去206号病房？” 几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对！快跟上去！” 第91章 第六个人 常然立刻跳下了床，飞奔出了房门，就看见一个身影奔着二号病区的方向就过去了。 他还回头看见一眼常然他们，那张脸，不是邱毅能是谁？ “快追！” 紧赶慢赶地到了206号病房门口，邱毅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 洪世杰还没有睡，他和之前约定好的一样，坐在床上等着常然他们过来。 看见常然他们一行人到了，洪世杰忽然松了一口气。 “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洪世杰说着看了一眼对床的老李，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睡得都很熟，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完全没有打扰到他们休息。 常然四下环顾一圈，病房里的环境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病床上的人睡得安稳，也就只有他们几个还清醒着。 洪世杰下了床，似乎很放心。 “今天晚上还没有人过来，邱毅可能是知道我们准备堵他，所以没有着急过来。” 听到洪世杰这话，常然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我今天在看电影的时候就发现了邱毅的身影，本来打算留下来抓他，但没能成功。”常然看着洪世杰语调悠长，“而且我们刚才在病房里看见邱毅往二号病区的方向过来了。” 洪世杰顿时瞪大了双眼：“这不可能啊！”洪世杰断然否定了常然的话，“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见外面有人影，一直到你们过来都是这样的。”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常然他们四个人都看到了，总不可能是错觉。 可洪世杰的话也不像是假的。 昏暗的房间里气氛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走廊上的那一点灯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多出了一道明暗交界线。 不知沉默了多久，辛宁忽然开了口。 他目光瞥向一旁，没有正眼看他：“洪世杰，你们这个病房里，现在住着的是几个人？” 洪世杰微微一愣，似是不明白辛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了一个，现在只有我们五个人了，除非一楼有人上来，否则短时间内只会是五个人。” “如果住在这个病房里的只有五个人，那么三号病床上躺着的是谁？” 辛宁抬手一指，三号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形的玩意，裹着一床被子，任谁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床上那人正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呼吸声，安静地要命。 众人纷纷侧过了头盯着床上那人，辛宁一抖手，低声道：“我上去弄他，你们注意别让他跑了。” 常然和白卜闻言立刻做好了准备，方祥手有点抖，但也是站在了门边，充当最后一道防线。 洪世杰跟在辛宁身后靠了过去，床上那人仿若没有察觉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辛宁高举起手里的刀，一刀下去，就看见床上的人忽然动了起来！ 就这么往地上一滚就躲了过去！ “是邱毅！要他跑了！” 常然大喊一声就朝着那个人影扑了过去，却硬生生扑了个空！ 一群人乱作一团，常然和白卜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一番动静把病房里的病人都给吵醒了。 五号床的老李从床上惊坐起，满脸茫然地看着洪世杰：“阿洪，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洪世杰赶忙上前安抚，趁着这个时候，常然几人立刻追了出去。 就看见邱毅的身影轻轻一拐就绕到了雕像后面，一闪身就进了礼堂。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然慢下了脚步。 礼堂就是个死胡同，邱毅既然敢把他们往这里引，那肯定是胸有成竹。 礼堂的门掩着一条缝，“进来”这两个字几乎就快要写在大门上了。 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很快大开。 礼堂里没有亮灯，黑黢黢的一片，走廊里的灯映进礼堂里，照亮了礼堂的衣角。 桌椅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没有人的礼堂里寂静无声，比不上半夜还有人坐着的礼堂，但也足以让常然他们的心悬到嗓子眼了。 一脚迈入黑暗之中，几人的身影逐渐被黑暗的潮水包裹。 方祥试了试一旁的电灯开关，没有反应。 “可能晚上就直接断电了。”方祥猜测道：“毕竟一般晚上不会有人来礼堂。” 眼下就算是漆黑一片，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白卜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什么。 辛宁胆子最大，直接走了进去，似乎完全没有把那个邱毅放在眼里。 常然扭头对着门口的方祥嘱咐了一句：“方祥，你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不对的你再过来，实在不行就把护士站的人全给喊过来。” 方祥原本心里就没底，听到常然这话之后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往下落了落。 原本在一楼的时候她还不怎么怕，毕竟那个时候那些个玩意就没有敢对她怎么样的，那个时候也看不见。 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有护士因为打开了1号病房的门而丧命了，那些个规则半真半假，方祥也分不清。 犹豫半晌，方祥点头答应了下来：“行，那你们小心一点。” 半夜的疯人院安静地要命，真有事方祥大喊一嗓子就行，但要是这邱毅太见鬼，那他们就算是脚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常然猫着腰贴着墙根走进了礼堂，黑暗里桌椅的下方不易被窥见，藏身在这种地方最不容易被发现。 但找了一圈，常然也没有看见邱毅的身影。 白卜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伸手就把讲台旁的幕布给掀了起来，整个礼堂他们算是快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邱毅的身影。 白卜也傻了：“这也没有啊！他那么大一个人能跑哪去？” 常然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掏出方祥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你们过来一下。” 常然站在禁闭室的门前，这扇门看上去很窄，稍微胖一点的人都可能进不去。 黑色的门上雕了花，门是镂空的，常然站在外面都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不是空的，里面有东西。 第92章 出不去（2．24补更） 常然往里面盯着看了半晌，忽然！ 他看见一只眼睛出现在了门上的镂空里。 门上没有锁，轻轻一拉就能拉开。 一拉开门，常然就看见邱毅就在里面坐着。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常然，似乎在等待常然给他一个判决。 白卜的眉头愈发皱得紧了。 “常然，你刚才真的看见邱毅进了礼堂？” 常然一愣，嘴比脑子快：“他要是没进礼堂，礼堂的门是谁打开的？” 白卜又扭头看向辛宁：“你确定你刚才没有看错？” 辛宁还没来得及答话，常然就抢过了话头。 “你们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 白卜和辛宁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常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然摊着手指着禁闭室里面的椅子：“邱毅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啊！你们看不见吗？！” 如果换做是常然刚进来的时候，白卜和辛宁一定会觉得常然脑子不太正常。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白卜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仍旧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又伸出手捞了一把，什么也没有捞到。 而这一切在常然的眼里却更加奇怪，白卜的手根本就没有碰到邱毅，不是从邱毅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而是就没有到能够触及邱毅的地方。 常然定睛一看，邱毅几乎半个人都待在墙里，那双眼睛由最开始的恐惧慢慢转变为淡定，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 白卜和辛宁也拿不定主意，常然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没有被掉包，也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站在禁闭室的门口，常然只觉得寒意透骨。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他能看到？ 肩膀上湿哒哒的一片，常然偏过头就看见了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触手。 它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触手安安静静地待在常然的肩膀上，却朝着大门的方向指了指。 邱毅也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那双眼睛瞪得浑圆，紧张和恐惧在眼里呈现，似乎他也有什么隐情一样。 犹豫片刻，常然开了口。 “你们看不到也碰不到，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咱们是继续在这里等，还是先回去？” 一句话问出口，常然胸膛里的心跳如同擂鼓。 辛宁看着禁闭室里面，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犹豫。 “常然，你给我们描述一下？” “好。”常然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现在坐在椅子上，但大半个身体都在墙里面，表情很惊恐，似乎想说什么。” 邱毅忽然开口：“不要告诉他们！” 这句话的声音明明很大，他是喊出来的，可是白卜和辛宁仍旧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就仿佛这一切只是常然一个人的错觉。 不应该。 他今天就没有单独去过什么地方，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除了留在礼堂的那一段时间，其余时候他都是跟着其他人一起行动的。 肩膀上的触手又动了动，指着大门的方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卜瞥了常然一眼，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东西：“又是这个触手。” 常然疑惑：“你能看见这个触手？” “能，它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卜说着又打量起常然来，“你不会什么时候被附身了吧？” 这一个问题，常然回答什么都不是。 白卜笑着化解了尴尬：“开个玩笑，他要是有什么动作，你及时叫我们，我和辛宁再去那边找找，后面似乎还有个后厨，说不定藏那了。” “好。” 白卜和辛宁刚走出不远，常然就被邱毅一把拉进了禁闭室。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两人一回头，原本应该站在禁闭室门口的常然却已经消失了。 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四处寻找，常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身后邱毅的声音传来：“别说话，不要出声。” 话音刚落，白卜拉开了禁闭室的门，和之前一样又试探了一遍，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看着白卜伸过来的手忽然变远，常然明白了。 进入禁闭室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出于保护机制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都会被动与外界的人隔绝。 在白卜伸手的一瞬间，常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往后退了。 但他是靠在墙上的。 邱毅现在几乎整个人都已经要没进墙里了，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门被关上，邱毅稍微动了动，又从墙里出来了。 他看向常然，目光有些抱歉：“对不住，我现在这状态实在是不正常。” 外面传来白卜他们三人的声音，仿若隔世。 “方护士！常然不见了！” “不见了？你们三个不是一起进去的吗？” “我们刚才找邱毅没有找到，常然说他在禁闭室里看到邱毅了，但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看到。本来打算继续找，让常然有动静了喊我们，结果一扭头他就不见了。” 急促的脚步声朝着禁闭室的方向就过来了，门再次被打开。 看着方祥脸上的表情由着急转为惊恐，常然试探着喊了一声，但没有人听到。 “真的不见了……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看来是了，只要进了禁闭室，在没有出去之前，外面的人无法察觉他，而里面的人也无法跟外面的人沟通。 现在这个门上是没有锁，他们可以进出自如，但这要是是被人关在了里面，短时间内还可以接受，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更不用说，这么一个小角落，很容易被人遗忘，一旦遗忘，就只会被关在这里面一辈子。 常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身后的邱毅却没有什么举动。 常然问道：“你刚才去206号病房是不是想杀老李？” 邱毅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后变得惊恐。 “你在说什么啊？！我趁着你们看电影的时候进来了，之后就没有出去了！” 常然一愣：“那你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 “外面有东西在找我，这个地方它找不到。”邱毅说着苦笑了一下，“对不住啊，把你给拉进来了。” 常然不解：“出去不就行了？” 常然说着就伸手去推门，却只觉得这门像是焊上了一样，根本推不动！ “出不去。”邱毅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进了禁闭室，如果没有护士来‘放’你出去，那就出不去了。” 第93章 不是我 常然一把揪住了邱毅的衣领：“那你把我拉进来干什么？！” 邱毅眼珠子都抖了两抖，心虚地挪开了目光：“我……我、我这不是看你能看见我，还能听得见我说话，我以为你可能不太一样，或许能把我也给带出去，结果谁知道……” 这地方小得很，常然想揍邱毅都施展不开，更不用说揍了他除了解气屁用没有。 一拳砸在门上，门震了一下，声音立刻把外面那三个人给吸引了过来。 “我刚才没听错吧？这里面有声音？” 方祥盯着这扇门研究了起来，研究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而来。 常然刚准备再砸一下，邱毅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洪世杰来了！不能让他发现我！”邱毅顿时就慌了神，“常然！常然！你救救我，我真的是被洪世杰那个混蛋骗进去的！他要是发现我在这，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不等常然反应过来，洪世杰就已经走到了禁闭室门口。 略一问情况，洪世杰就直接拉开了门。 邱毅往常然身后一躲，洪世杰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这里面哪有人啊？你们唬我呢？” 常然忽然就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也隐约觉得被洪世杰发现了没好事。 洪世杰啪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他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不会趁你们不注意已经跑了吧？！遭了！” 洪世杰大喊一声就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回206号病房的。 现在的206号病房空无一人，要是被人钻了空子，那他们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听着洪世杰的脚步声远了许多，常然挥起拳头就往门上砸！ “砰！砰砰！” 一番动静吓得方祥三人往后退了一步，方祥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常然？是你吗？是的话，敲两下门。” “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三人忽然松了一口气。 知道里面是常然之后，几个人的神经分明放松了下来。 白卜往洪世杰的去向看了一眼：“你不相信洪世杰。” 礼堂里静默了片刻，响起两声敲门声。 “咚咚。” 常然敲下这一声时也有些犹豫，洪世杰和邱毅，这两个人他谁也不信，但总不能明摆着说出来。 方祥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看向了另外两人：“你们谁去大门口守着，要是洪世杰过来了，弄点声响出来。” 辛宁一点头：“行，我去。” 看着辛宁快到大门口了，方祥才放下心来。 “邱毅是不是在里面？” 常然闻言扭头看向了邱毅，后者面上的惊恐消退了几分，看着常然，似乎拿不定主意。 常然抬手敲了两下门，方祥紧接着问：“你安全吗？” 又是两下敲门声。 “出不来？” “咚咚。” 常然的大体情况他们也算是了解了，方祥眉头紧锁：“我回去问问其他护士，你自己小心一点。” 常然最后在门上敲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卜有些意外：“这就走了？把他一个人扔这？” “刚才我们和洪世杰都伸手去摸了，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邱毅既然能躲到这里来，那他肯定知道这里是安全的。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回去想办法才是最要紧的。” 方祥说着就皱起了眉头。 白卜的担心她也不是没有，常然和邱毅共处一室，万一邱毅想做点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他们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留下也没用。 白卜扭头看了一眼禁闭室的门，驻足片刻，眉头轻皱，随后跟上了方祥的脚步。 几人刚到大门口，洪世杰就过来了。 “没看见啊。”洪世杰说着喘了口粗气，“两个都没有看见，你们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话音落下，洪世杰的目光在几人之中徘徊，辛宁和白卜看看彼此，嘴角渐渐扯成一条直线。 方祥往前迈了一步：“礼堂里面里里外外我们都找过了，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我怀疑可能是邱毅把常然给带走了，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方祥的口吻坚定不容拒绝，洪世杰上下打量她一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话的逻辑说得过去，常然是那个把邱毅放出来的人，现在被邱毅盯上了也很正常。 只不过邱毅现在这样神出鬼没的，他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洪世杰倒吸一口凉气：“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白卜和辛宁干脆就不说话了，把目光放在了方祥身上。 “能怎么办？”方祥一耸肩，看着洪世杰冷笑一声，“你之前不还不相信我吗？那就各回各家，常然和你合作那是他的事情，我没这么好的心情。” 方祥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要和洪世杰继续纠缠的意思。 礼堂的门就这样开着，洪世杰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满目的黑，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 白卜沉吟片刻，问道：“老李没事吧？” 洪世杰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受惊了一样：“没事，还挺好的。” “那就行，你晚上注意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白卜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辛宁离开了，洪世杰在礼堂门口站了一会，也离开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常然倒是松了口气。 邱毅站在角落里，有些局促，这里只有一把椅子，他们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坐下。 相比起一楼的禁闭室，常然还是觉得要舒服一些，至少这里还有一丝光亮，还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咳。”常然清了清嗓子，“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邱毅一脸茫然：“做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要弄死我，就像三号床的那个一样。”常然说着又补了一句，目光悄悄打量着邱毅，“今天晚上你去206号病房干什么了？” 常然不说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邱毅直接跳了起来。 “那个不是我干的！”邱毅一张脸团在了一起，伸手抓住了常然的肩膀，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恐惧：“我没有杀那个人，你们在206号病房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 第94章 镜像二楼 常然听到邱毅这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是邱毅一直以来的说法。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看到的你？” 邱毅急了：“那个真不是我！”邱毅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还记得你看到的那个黑色的人影吧？那个东西就是包裹在我身体外面的，你们看到的是它！” 邱毅这么一说，那个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常然的脑海里。 洁白的房间中，那样一个黑色的抽象人影实在是够难忘的。 但此时常然的心里悄悄打起了鼓。 规则里有这么一条。 “如果独立病房内患者逃脱，请勿相信任何人。” 那个黑影既然能够让他们看成邱毅，那说不定也可以伪装成其他人。 就像一楼的那个怪物一样。 而现在在这里的邱毅则是常然第一个怀疑的人，毕竟他的行为最为诡异。 邱毅看见了常然的目光，站在角落里靠在了墙上。 “我知道你怀疑我，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只要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就行。” 常然这时才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邱毅整个人有些干瘦，从某些角度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个骷髅架子。 脸颊已经凹陷进去了，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是几年没有睡过觉一样。 他瞪着一双眼睛警惕着外面的情况，神经似乎已经紧绷得快要断了，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进了101号病房之后会怎么样？” 常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邱毅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扭过头看了常然一眼，眉间缓缓出现了一条皱纹。 “进去之后……进去之后……”邱毅讲这么几个字在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了两遍，似是忘记了一样，“我、我就记得进去之后，就被一团雾气包裹住了，然后我看到了……” 邱毅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了：“我看到了104号病房的房门！我还看到了洪世杰！” “洪世杰？”常然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皱起了眉，“你们进去之后不是应该看到101号病房里面的东西吗？怎么会看到洪世杰？” “我不知道啊。” 邱毅的眼神一时晦暗一时清晰，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不对啊……可我就是看到他了……” 邱毅这副模样，常然自己也有些猜测了。 被那团雾气包裹之后他们应该看见了什么，但之后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所以忘记了。 常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继续追问道：“那你在101号病房里面的时候，是怎么过来跟我们敲门的？” 邱毅抬起头，看向常然，那双眼睛已经变得浑浊：“这说起来很奇怪，但在我的视野里，你们才是被关在101号病房里的人。” 邱毅话音刚落，似是想起来了。 “就像是镜像一样，我在里面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整个二楼游荡，你们才是被关在里面的人！” 他说着猛地站了起来，看向常然的目光变得惊恐。 是了，那只是一扇门而已，谁是被关在里面的人，那可说不定。 常然听出了这个语境下的破绽：“你在二楼游荡的时候，有其他人的存在吗？” “……” 邱毅沉默了，鼻梁上出现了一道道横纹，黑色的瞳仁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 那个二楼，一个病人都没有。 “不对，还是有人的。”邱毅稳了稳心神，“那个二楼有护士，穿着的是蓝色的工作服，和这里不太一样，但都是这里的护士。而且……”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白色的死皮已经翘起了边，“和你们一起的那个护士也在其列。”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既然看到了护士，那么看到方祥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他们的身份就像是一个烙印一样，掌管着他们在这里所遇到的所有事情。 意料之外的是，那个二楼居然有人，还是那群蓝衣服的护士。 那个二楼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常然继续问道：“你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病人？” “没有。”邱毅说着缓缓摇起了头。 “那你和那些护士接触过吗？” 邱毅赶忙点头：“说过两句话，但她们只说既来之则安之，别的什么都不说。哦！对了！在那边好像不能大喊大叫，我有点崩溃，大喊了一嗓子，然后就被警告了。” “你仔细说说，那边的白天和晚上是个什么情况？” 邱毅舔舔嘴：“白天的时候那个黑影就会出现，顿时就把我给包裹住了，但它好像也不打算杀我，只是黏在我身上。白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晚上的时候那个东西就会消失，而且所有的1号病房是进不去的，我只能睡在其他病房。” 邱毅尽可能地去回忆细节，模样有些着急，时不时地看常然一眼。 “病房里面有声音，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有点像是什么东西进食的声音。” 常然灵光一动：“是不是那种粘稠的声音？” “对对对！就是那种声音！”邱毅说完才意识到了什么，“诶？你怎么知道的？” 常然嘴角抽了抽，想笑又笑不出来。 “我说我在这边的病房听见的，你信吗？” 邱毅一愣，半晌才回过味来。 两人面面相觑，那声音是什么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尸体不会一天内就变成白骨，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人吃了。 邱毅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尸体都没了，居然还能以这种方式活着。 这个念头在常然脑海中滑过，留下了痕迹，整个人不自觉地离邱毅稍微远了一点。 是了，人要是连身体都没了，怎么能算是活着？ 要么他早就不是人了，要么一缕残魂凭借着对洪世杰的怨念留了下来，但也只能如此了。 “聊点别的吧。”常然慢慢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他现在可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当初你是怎么进去的？再讲一遍吧。” 邱毅似是也不打算休息：“当时的情况很简单，洪世杰是我们这群人当中行动力最强的。他不知道怎么和那个女孩搭上了线，我们当时已经在二楼待了很久了，也就没有多想。” 邱毅说到这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仿佛在嘲笑当初的自己天真。 第95章 来龙去脉 邱毅沉默片刻，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钥匙就在101号病房里面，说进去就能拿到。我们还站在101号病房门的门口往里面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真看到了那个钥匙！” 常然听到这里都傻了眼，那钥匙分明是在夜间游行的那个人身上，怎么会出现在101号病房里？ 他没有打断邱毅，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钥匙，看见的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只是个影像。”邱毅重重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不明白，洪世杰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后来我想明白了，他很有可能和那个女孩达成了什么协议，很有可能他把我们骗进去了，他自己就可以离开！” 邱毅咬紧了牙关，一口牙几乎快要咬碎， “可他现在还在这。” 邱毅原本还十分怨恨的眼神瞬间就软了下来，迷惑与茫然在他眼中交织。 “……我不知道。我也很信任他的，我买所有人都是。” 见他这副模样，常然岔开了话题。 “关于夜间走廊上那个游行的人影，你知道什么吗？” “那个人影啊……那个我猜测是暗夜女王的化身……” “砰！” 话还没有说完，禁闭室的门忽然被人狠狠撞动了一下！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尘埃，常然感觉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 眼前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门口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 邱毅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又没入了墙里，五官和四肢就仿佛是嵌在墙上的一样。 “就是这个玩意！”邱毅的声音都在颤抖，“101号病房里面的东西，实际上就是这个玩意！” 禁闭室门上的镂空里闪过一抹熟悉的红光，常然也想起来了，这就是101号病房里的那个黑色人影，它应该是追着邱毅过来的。 门又被撞动了两下，常然环顾四周，这里只有一把椅子，常然伸手一拽还没拽动，仔细一看，这椅子还被钉在了地上，搬都搬不动。 看着常然费劲搬着地上的椅子，邱毅赶忙出声。 “不用，这玩意不会开门。” 常然一愣，它不停地撞动着禁闭室的门，但就是没有伸手开门的动作，仿佛那两只手只是摆设而已。 禁闭室里的灰尘不停地往下落，但门就是纹丝不动。 常然也冷静下来了，这怪物应该是进不来的。 “这个禁闭室虽然是用来关病人的，但也起到保护作用。”邱毅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门口的那个黑色人影身上，目不转睛，“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的灰尘不能沾染太多。”他说着瞥了常然一眼，“你最好现在起来把灰尘掸下去。” 常然低头一看，自己的病号服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已经快看不出病号服原本的颜色了。 这些灰尘不是白的也不是灰色的，而是那种更浓郁的黑色，看着不像是一般的灰尘。 常然赶忙拍起衣服来，余光瞥向一旁的邱毅，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片。 “这个灰尘有问题，沾染得多了，好像就不是人了。”邱毅语调缓慢，“我看见有个人总是被关进来，之后他就疯癫了，一直在禁闭室里进进出出，之后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坨肉了。” “一坨肉？” 门口的碰撞声仍在继续，常然和邱毅都视若无睹。 “对，一坨肉。就瘫在床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五官就仿佛是粘上去的一样，再之后，他就不见了。” 听到邱毅说是一坨肉，常然莫名想起了在病房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也像是一坨肉涌动的声音。 门外的人影尝试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在门口徘徊着，常然现在明白邱毅为什么要选这里了。 出不去是真的出不去，但那东西也进不来。 人影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邱毅却好似没有放在心上一样，但要他从墙里面出来，他似乎也不愿意。 “这个东西其实不应该出现在二楼的，它很怕暗夜女王，等暗夜女王出来巡视的时候，它就会走了。” 邱毅这话刚说完没过几秒，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一种压迫感忽然压在了常然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狠狠拿捏住了一样，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就看见人影偏过头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如同被光照到了一样，逐渐消失。 那个一人高的身影慢慢走到礼堂的大门口，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她在礼堂门口停留了许久，而后才离开。 常然这时已经大概明白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女王的庇护到底是什么了，这就是庇护。 只要有暗夜女王在，不是她授意的东西，都会飞快逃散。 “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色人影没有再回来的意思，邱毅从墙里走了出来。 “应该是上面的东西。”邱毅看了常然一眼，明白了一切，“洪世杰没跟你讲过，对吧？” 常然一脸懵：“我应该知道什么？” “倒也不是应该知道，知不知道其实都一样。”邱毅说着在地上坐了下来：“这里，不止一个神，你知道的吧？” 常然点点头：“知道，上面有更高级别的神。” “嗯。”邱毅应了一声，“暗夜女王的存在已经是这些神当中最低的存在了，据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神的战争，但战争，没有赢家。” “没有赢家？” “对，都是神，能力不相上下，正面对抗都不可能赢。”邱毅说到这里有些得意，“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还记得那条规则吗？保持对神的信仰。” 常然差不多明白了，那些神分管这栋楼的楼层，或许是为了获取信仰的力量，又或许是为了获取别的什么东西，总之，现在的局面就是战争的结果。 所谓的保持信仰，不过就是选择阵营站队而已。 神的庇护，听上去十分美好，但要是去到三楼之后庇护就失效，那么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又未可知了。 就譬如那个黑色人影，上面的东西潜逃到二楼来，看来这些神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第96章 老李死了 信奉神的好处就摆在眼前，但常然决定再看看。 他还不想刚上三楼没有多久就被上面的神给抹杀了。 眼前的景象逐渐蒙上一层白纱，倦意袭来，常然打了个哈欠，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雾气来了，就代表他们该睡觉了。 一觉睡到天明，常然是被病人们的声音吵醒的。 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方祥就站在离禁闭室不远的地方，看了一眼禁闭室的门，但她什么都看不到，双眼不停地在里面寻找，最终也没有找到，只能把目光收了回去。 一直到所有人吃完了早饭，方祥主动申请留下来收拾东西，护士长也没有阻拦。 洪世杰往方祥的方向看了一眼，但白卜和辛宁却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很快洪世杰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礼堂。 等到礼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的时候，方祥才走到禁闭室面前，打开了门。 “常然，出来吧。” 常然尝试着往外迈了一步，门口的限制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什么东西再阻拦着他离开禁闭室。 跟在他身后的邱毅也尝试了一下，但仍旧出不来。 看来工作人员的话就是释放禁闭室内人员的钥匙。 看着常然从禁闭室里走出来，方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在那些护士没有骗她。 方祥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下来：“走吧。” 常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禁闭室里面的邱毅，他看着常然，嘴唇蠕动了两下，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禁闭室里的椅子上，抽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方祥看着常然脸上的表情，很快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我不想放他出来。”方祥眉头紧锁，“时间我们多的是，但这个邱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根本不清楚，放他出来会多一成危险。” 常然还有些犹豫，邱毅却开了口。 “没事，你们走吧，本来也没指望你们真的会相信我。”邱毅说着叹了口气，“小心洪世杰，他不是怪物，就是……心思不正。” 邱毅坐在椅子上，双手垂在两腿之间，仿佛一个正在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 不等常然说些什么，洪世杰就跑了过来。 “方护士！”洪世杰靠近了些才看见常然，“诶？常然？今天早上怎么没有看到你？” 洪世杰嘴上这么说着，可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常然，似乎已经认定了他有问题。 常然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哦，我去找线索了，今天早上才回来。” “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工作人员的宿舍里什么都没有。” 常然顺口编着胡话，之前还有些不太习惯说谎，到了现在，谎话已经是信手拈来了。 洪世杰一副思量的模样，常然反问道：“对了，你这么着急过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洪世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老李死了！” 这次轮到方祥和常然面面相觑了。 邱毅昨天晚上一直和常然待在一起，一步都没有离开禁闭室，那他的嫌疑自然是排除了。 但现在洪世杰却跑过来告诉他们，老李死了。 常然还在思考，嘴却先一步问出了话：“怎么死的？” “窒息死的。”洪世杰说着补充了起来，“我也觉得很奇怪。之前死的人都是一夜之间消失，然后只剩下一副骨架，但老李却是窒息死的。” 洪世杰眉头紧锁，要不是常然知道邱毅现在就在禁闭室里，他或许真的会怀疑是邱毅干的。 一扭头，邱毅瘫坐在椅子上，看见常然的目光看了过来，对着他耸了耸肩，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沉默许久，常然开了口。 “方祥，你去叫一下他们俩，我和洪世杰先过去。” “好。” 常然他们赶到206号病房的时候，老李的尸体还在床上，似乎洪世杰还没有通知护士们来收尸。 白卜和辛宁很快也赶到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半晌说不出来话。 白卜上前一步，掀开了老李身上盖着的被子。 老李死不瞑目地看着天花板，面部发紫肿胀，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眼白已经变成了红色，是眼结膜下出血，这些是窒息死亡的特征。 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挠破了，看样子他死前也拼命挣扎过了。 脖子上有一双手印，如果有专业人士在场，就能知道是谁掐死了他。 但遗憾的是，这里是疯人院。 白卜深呼吸一口气：“确实是窒息死亡。” 洪世杰站在一旁，一副愤怒的模样：“这个邱毅！太可恶了！” 常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方祥，通知一下护士，让她们过来收尸吧。” “好。” 看着老李的尸体被收走，一群护士离开了206号病房，常然这才放下心来和洪世杰交谈。 “你对那个女孩，就是号称是暗夜女王的使女的那个，熟悉吗？” “知道。” 见洪世杰没有抗拒的意思，常然放心了一点。 “她会通知已经消除罪孽的人前往三楼，对吗？” 洪世杰点头：“对。” “怎么消除罪孽？” 常然这一个问题问住了洪世杰，他目光往下落在了地面上，思索片刻后才给出了一个回答。 “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我问过她，她说每个人所做的事情都是有记录的，暗夜女王会定期评判每个人的罪孽还剩多少，如果没有了，就会告诉她名字。在朝拜的时候，使女会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就可以前往三楼。” 听着话的意思，常然心里打起了鼓：“不需要钥匙吗？” 洪世杰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见着他们需要，我怀疑这个钥匙就是一个幌子。” 这样解释倒也很合理，毕竟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神的注视下，钥匙只是一个器具，有或没有，不会改变神对一个人的印象。 “朝拜什么时候开始？” 洪世杰明白了：“下午三点，她会在雕像面前进行朝拜，你那个时候可以过来。” 第97章 朝拜 常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的。” 离开了206号病房，白卜把常然拉到一旁，四下环顾确定洪世杰没有跟上来之后才开了口。 “你疯了？！”白卜一脸不敢置信，“那个老李分明就是洪世杰杀的，他胳膊上有伤！你还敢跟着他去参加什么朝拜？！” 白卜可不相信常然没有看到，在他掀开被子之后，看到破损的床单时，常然分明是看了一眼洪世杰的胳膊。 他手腕附近的伤痕可一点都不小，稍微注意一点就能看到。 可常然什么都没有说，还要去参加朝拜。 “按照邱毅的说法，关键点就在那个侍女身上。”常然也不避讳，“洪世杰和那个侍女走得很近，肯定是有所图谋，弄清楚他贪图的是什么，就是前往三楼的关键。” 常然说完这话，自己都有些感叹。 要说一丝惧意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有了一楼的经验之后，常然相信从二楼到三楼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总是在有了成功的经验之后开始充满自信，有时也会变成自大。 辛宁看向常然：“拿定主意了？” “嗯。” “行，下午我和你一起。” 方祥从护士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袋面包递给常然：“早饭没有多的，给你留了点面包，你先垫一垫。” “好，谢谢。” 看着其他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白卜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都这么说，那我也没话可说了。” 白卜偏过头去，对这个洪世杰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总有种离他远一点更好的感觉。 常然笑着揽过了白卜的肩膀：“知道了，我会留意那个洪世杰的，再说了，这不还有你们吗？走吧，回去休息一下。” 跟在常然身后，白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如果这时有人向窗外看去，就会看见一个人影从安保室里逃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躲进了疯人院的一楼，但没有人注意到。 回到病房里，常然翻出了那个日记本。 日记本上多出了一片稚嫩的笔迹，定睛一看，像是某个小孩子写的日记。 “护士姐姐说，每个人的生命都记录一个本子上，写清楚了每个人能活多久。要是我能拿到那个本子就好了，我要把乐乐弟弟的生命改成一百年、不！一万年！这样乐乐弟弟就可以活得更久一点了。” 字迹落在了这一张纸的最下端，常然下意识地往后翻了一下，只看见了一片空白。 看样子是只有这些提示了。 常然顿时想到了篡改生死簿这一出戏，倒是和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 暗夜女王的手里也有记载他们罪孽的东西，这是在提醒他们，这些东西也是可以被篡改的吗？ 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常然把手里的日记本递了出去。 “这上面的内容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辛宁很快看完交给了白卜：“篡改生死簿？” 白卜看完后也赞同了这个想法：“这是在让我们效仿吗？” 日记本回到常然手里，常然小心翼翼地收好。 “我猜也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常然就看见四号床的疯子正在盯着他们看，仔细一看，那目光分明是在盯着他手里的日记本。 略一思索，常然选择把日记本别在了裤腰里。 “咱们最好准备一支笔，实在不行，想办法弄个打火机，把那玩意给烧了。” 辛宁频频点头：“好想法，一了百了，干净。” 白卜提出疑问：“烧了就行？这种东西不都是应该心里有数吗？记载的本子就是个摆设啊。” “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白卜一时语塞，直接烧了有些不妥，但更好的想法他现在也想不到。 犹豫半晌，白卜摇摇头：“先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话刚说完，白卜扭头就拿出了塔罗牌在床上占卜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眉头紧锁，显然是对现状不太满意。 常然倒在床上，白天的二楼简直不要太安静，仿佛夜间的怪事都是错觉。 吃过了午饭，下午三点常然准时离开了病房前往大厅。 来到雕像面前时，使女已经跪在了雕像前，双手十指交叉相握放在心口处，一副虔诚祷告的模样。 走廊和大厅里仍旧有一些病人在徘徊游荡，他们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根本不在乎朝拜这件事情，也没有信奉暗夜女王。 但常然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104号病房里面，已经有三、四个病人跪在了自己的床上，姿势和使女一样，他们的朝拜没有在大厅里进行，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怪不得他们之前一直没有看到大厅里有人和她做一样的事情，原来他们都在病房里。 洪世杰也在，只不过他就跪在使女的不远处，神情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使女站了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而那些病人也都涌出了病房，有的站在走廊上，神情呆滞，似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可能被选中，还有的已经在往前面挤了，似乎只要多往前走一点，被选中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使女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温和但疏离。 “请点到名字的人出来。” 她声音不大，却仿佛能够穿透所有的墙壁一样。 “高河、张宇、刘源。” 没有后续了，被念到名字的人只有这三个人。 人群里很快有三个人跑了出来，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嘴角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使女歪着头打量他们几眼，似乎在检查自己叫出来的究竟是不是这几个人。 “嗯，你们的罪孽已经赎清了，现在你们可以上去了。” “谢谢使女！” “谢谢使女！” 那三个人立刻跪在地上朝着使女磕了几下头，爬起来之后就奔着雕像旁边的那扇门过去了。 那扇门就好像没有上锁一样，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 人群中有人看见这一幕却仿佛陷入了崩溃当中一样，飞奔上前拼命地撞着门，但门却纹丝不动。 “凭什么？！我来的比他们早，我做的好事比他们多！凭什么我不能上去？！” 第98章 灰飞烟灭（补更2．27－1） 人群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已经有些人转身离开了，还有那么几个伫立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暗夜女王的雕像，却也不哀求，似乎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够轮到自己。 捶门的那人捶了半天发现锤不动，奔着使女就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放我上去！放我上去！你要是不放我上去，我现在就弄死你！” 男人的威胁落在使女的耳朵里仿佛只是一句废话而已，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意，倒是那些还没有走的病人们忽然跪了下来。 “使女大人，他的所作所为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是啊，请使女大人放过我们。” “求使女大人饶我们一命！” 看着那些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常然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这里已经不像是个疯人院了，更像是暗夜女王的神庙，而这个使女就是祭司。 厚重的齐刘海微微摇晃，男人的手已经爆起了青筋，可使女的脸上别说是恐惧了，就连痛苦都没有。 她抬起手，伸出食指在男人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你这是在渎神。” 话音刚落，男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堆灰烬，看得一群人都傻了眼。 “使女大人！” “女王降临了！” 那些人高呼着。 使女没多说什么，留下这么一堆灰烬就转身离开了，似乎她刚刚杀掉的只是一只蚂蚁。 使女离开之后，洪世杰才靠了过来。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跟她走得很近了吧？”洪世杰说着一挑眉，“要是被她选中，根本就用不上什么钥匙！直接就可以上去！” 洪世杰越说越兴奋，常然也可以理解。 拿钥匙多费劲，只要被选中了就可以直接上去，是个人都会想走捷径。 但当捷径摆在眼前，常然还是犹豫了。 他们从一楼上来费了多大的劲那是有目共睹，现在告诉他们从二楼上到三楼不用这么费劲？ 陷阱。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常然脑海当中的词。 洪世杰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点头。 “我还想再看看。”常然看了一眼使女离开的方向，她往三号病区去了。 常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使女仿若没有察觉一样。 洪世杰还在劝他：“你还看什么？只要你足够信仰暗夜女王，你就能被她选中！什么赎清罪孽，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常然一回身，洪世杰差点直接撞上去。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上去？” 一个问题直接问住了洪世杰，仿佛有回音一般，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我、我……” 洪世杰愣了半晌也没能给常然一个回答。 他在这里的时间够久了，但知道的事情也就那么点，倒是这个常然，刚来二楼没有多久，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进度远比他要快得多。 要是让这个人知道了事情的全貌，那他上去就再没有什么指望了。 这个想法总洪世杰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常然是他目前已知最有可能破局的一个人了，那个使女总是能够轻易地辨别出谁有想法，从而抹杀。 但常然不一样，他的不一样不在于他的能力，而在于神的庇护。 洪世杰当然不相信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神，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就可以了。 可这个常然实在是太顺了一些，就像是被神选中的那样。 洪世杰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是能杀了常然，是不是就可以替代他了？ 不等洪世杰想出个结果来，常然已经转过了身。 两人视线相撞，洪世杰挤出一个笑来：“怎、怎么了？” “她不见了。”常然眉头微蹙，“你要是不想和我们一起，我不拦着你，但你别给我们下绊子就行。” 常然说完转头走回了大厅，白卜他们还在那里等着，没有跟上来。 看着常然走远，洪世杰悬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不过是因为常然有些特殊，所以拿不定主意而已。 杀了神选中的人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但他想试一试。 大厅内，白卜看见常然折返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洪世杰跟你说什么了？” 白卜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洪世杰所在的方向，他愣在那里，没有丝毫举动。 “他？”常然摇摇头：“他就是跟我说，不用去拿钥匙也可以上去，但我觉得这就是个很明显的陷阱。那个使女，我被洪世杰打扰了一下注意力，那个使女就不见了。” 常然走神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到三号病区，甚至都还没有到护士站，但那个使女消失得无声无息。 她有那样的能力，能在一瞬间轻易秒掉一个人，那消失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稍微困难了一些。 常然很快提出想法：“到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在这里守一会吧，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出现了。” 辛宁很快转向了二号病区的方向：“我去二号病区的护士站守着。” 方祥看了一眼白卜，后者没有要动的意思：“那我去另一边的护士站守着吧。” 方祥刚要动，常然却出声阻止：“等等，你跟我留在这里，那边让白卜过去。” 常然说着看向白卜：“我知道你通过塔罗牌可以看到很多，但你仔细想想，你看到了所以你就不做了吗？你要是不想做，可以直接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白卜占卜的时候，常然多看了两眼，他看不懂那些牌面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看得懂上面的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白卜今天占卜的时候，出现了一张恶魔牌。 三、五张牌里面，常然能够看懂的也就这么一张，但只要知道牌面不太好就可以了。 白卜皱紧了眉头，没有回答常然的话。 “我去那边的护士站，有情况我喊你们。” 看着白卜走远，常然松了一口气。 临时组建起来的团队就是这样，太容易散。 转身走到方祥身旁，常然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我们就在这里慢慢等吧，等那个使女自己露出马脚。” 第99章 她神出鬼没 方祥也在常然的身旁坐了下来，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目光从常然身上轻轻滑过，常然这还是头一次对他们的安排这么细致，偏偏把她留了下来。 方祥坐在常然身旁：“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有一点。”常然也不避讳方祥的打量，“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个使女，你找个合适的时机去礼堂把邱毅放出来。” 方祥一挑眉，她似是没有料到常然要跟她说的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这？” 常然一副茫然的模样：“不然呢？” 得知是自己会错了意，方祥把头偏向一旁：“没什么，我会见机行事的。” 常然盯着方祥的侧脸看了一会，缓缓挪开了目光。 方祥猜的没有错，他就是在怀疑她。 方祥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却在情报这件事情上面所知甚少，这说不过去。 不仅仅是方祥，还有其他人。 常然知道他们也一样，进了二楼之后，人心就开始涣散，他们都在彼此怀疑，只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们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这应该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大约也就只有白卜和方祥不怎么经得住事，心里的那点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忽然间，常然心里涌起了一丝愧疚，像是快要枯死的菟丝子找到了一株可以攀附的植物，然后开始飞速蔓延。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把这些情绪暂时抛到了脑后。 走廊里静悄悄的一片，有些病人还没有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地面上的那堆灰还堆在那里，没有人过来清理。 纵使是现在，常然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堆灰就在不久前还是一个人。 不知等了多久，就看见使女从202号病房里面走了出来。 常然皱起了眉，她刚刚分明是在三号病区消失的，现在却直接出现在了二号病区。 她的手里空空如也，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她刚刚只是回病房休息了一会。 使女走到雕像前，她看见了常然和方祥，却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做。 她朝着雕像鞠了一躬，然后走进了一旁的活动室。 常然立刻跟了上去，可使女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随手拿起了书架上的书随手翻了两下，似乎只是无聊来打发一下时间似的。 常然他们的存在太过于显眼，使女看到了他们，却也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 手在书柜的侧边轻轻触碰了一下，使女朝着常然所在的方向直接走了过去。 正当常然以为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使女只是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离开了活动室。 书柜的侧边，那个蜘蛛的图徽仍旧显眼，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常然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两眼，不明白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常然！”门外的方祥忽然叫了起来，“你快过来！” 白卜和辛宁听到方祥的喊叫声赶忙赶了过来，就看见使女站在101号病房的门口，拉开了虚掩着的门。 她没有着急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夕阳在天边形成了火烧云，映在人脸上染出一片红晕。 橘红色的光影打在使女身上，眼前这一幕仿若梦幻。 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迈入了101号病房的门。 而不远处，洪世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到了附近，他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常然等人，一脸严肃地进了101号病房。 常然赶忙跑上前去查看，就如同邱毅所说的一样，101号病房里面现在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空空如也的房间仿佛对他们发出了邀请，方祥看见这一幕也是傻了眼，一扭头就看见常然脸上的表情仅仅只是凝重，并不惊讶。 方祥顿时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常然有些无奈：“出来之后就被洪世杰告知老李已经死了，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你现在去把邱毅放出来吧，这话还是他告诉我的。” “行，我现在就去。” 方祥转身离去，眉头紧锁，却不像是担心，更像是烦躁。 剩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拿定了主意。 这里就这么一扇门，总不可能还走丢了。 刚进了101号病房，常然就感觉自己似乎穿过了什么屏障一样，一回头，身后就是101号病房，跟在他身后的白卜和辛宁两人就是站在病房里，而不是站在别的什么地方。 就仿佛他们才是被关在这里面的人。 门就这么大开着，也不知道其他时候是什么情况。 一抬眼，这里的情况却和邱毅所说的不大一样，就比如这个时候，走廊上挤满了人，根本不是空无一人。 那些人穿着病号服，一切似乎都和他们那边没有什么区别。 但定睛一看，常然身上的汗毛就炸了起来。 “我去。” 身后白卜低骂了一声，辛宁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走廊上的这些不像是人，更像是人形的怪物。 常然刚才只是扫了一眼，竟然没有发现这些人不对劲的地方。 走廊上的那些病人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就譬如他们眼前的这一个，脖子上长的根本不是脑袋，而是一只和脑袋差不多大的手，在掌心的位置长了一只眼睛，五根手指还在不停地摆动。 他瞥了一眼常然，笑了起来，那只硕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走出病房，走廊上的这些人似乎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就仿佛他们都是同类一样。 这里的整个布局都和之前的二楼呈相反的情况，似乎两个二楼是镜像的。 三个人站在镜像二楼的走廊中，有些人似是好奇，朝着他们靠了过来，近距离地打量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什么外来物种一样。 “啊！” 白卜一回头就吓得叫出了声，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与其说这是个人，还不如说是一滩烂肉，勉强能看得出个人形来。 臃肿肥胖的身体上挂着两条勉强可以称作手臂的东西，脚已经看不见了，五官歪歪斜斜地挂在那一坨肉上，深陷其中，只是看着都怀疑他会不会被自己的肉捂死。 第100章 回去看看 白卜这一声非但没有让那些人离他们远一点，甚至还靠得更近了一些。 白卜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藏在病号服里的手术刀，就听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干什么呢？” 一扭头，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方祥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就如同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样。 常然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101号病房里并没有人走出来，方祥似乎还没有过来，眼前这个人和方祥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护士服，还有她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常然真的会觉得这个人就是方祥。 那些病人看见蓝衣方祥走了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似乎他们很害怕护士。 蓝衣方祥走到三人面前，似是叮嘱：“你们既然过来了，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她说完就越过了常然他们，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转过身，竖起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疯人院内，禁止大声喧哗。” 说完这句话，她就径直往大厅的方向走了过去，而走廊里的这些人也不再围着他们打转，继续按照自己原定的方向前进。 窗外正是黄昏十分，两边的时间流逝程度似乎是一样的。 常然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使女的身影，同样也没有看到洪世杰。 明明他们就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就进来了，但现在却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常然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但是101号病房里没有人在出来，方祥和邱毅都不知所踪。 常然咽了口唾沫，难得从白卜和辛宁两人的眼中看见了恐惧。 半晌后，他开口说道：“辛宁，你回去看看。” 辛宁很快明白了常然的意思，退回了101号病房内。 但这一次他很快就再次穿过101号病房的门，出现在了常然和白卜面前，完好无损。 “可以回去，没有问题。” “你看到方祥和邱毅了吗？” 辛宁眉头一皱：“没有。” 寒意从毛孔里蹿了出来，没有看见邱毅的身影还好说，可以理解，毕竟这些事情跟他沾不上什么关系，他想自保就不用跟着他们冒险。 但方祥就不一样了。 至少方祥现在还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她也没有过来。 两种可能，要么方祥不想过来冒这个险，要么她过来了，但是没有来到和他们相同的位置。 使女和洪世杰就在他们前面进了101号病房，他们可谓是紧跟着，但现在也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方祥和他们进来的时间有差异，说不定现在在别的地方。 常然思索片刻，道：“跟上那个护士，看看情况。” 白卜和辛宁都没有反对，走廊上全是怪物，但这些怪物在护士出现之后就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或许这里和他们那边的规则一样，工作人员就是保护伞，那他们现在最好还是跟着护士行动。 蓝衣方祥似乎是在查房，每到一个病房门口都要停留一下，似乎是在做什么记录，但病房里面很多病床都是空的，不知道她在记录什么。 常然等人就跟在她的身后，她发现了，却也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护士站门口，她才开了口：“你们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护士站里坐着的都是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她们看见常然一行人似乎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多看了两眼，毕竟很少会有病人找到护士站来。 常然脑子转得飞快，试图给他们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们应该是住在哪个病房来着？” 其中一个护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们三个不是103号病房的吗？怎么连自己的病房都忘了？” 两边的信息似乎是一样的，当正像二楼的人来到镜像二楼时，居住的病房是不变的。 “哦，刚才洪世杰说我们不应该去103号病房，我以为是给我们换病房了。” 常然随口扯着谎话，同时也在留意护士们的表情变化。 在提到洪世杰的时候，她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个人和她们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护士笑出了声：“你怎么什么人的话都信？记住了，只要护士们没有通知你们，其他人说的话都是假的。” “好的，谢谢护士姐姐。” 常然佯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来，这样的说辞他在一楼的时候就已经听方祥说过了。 余光一瞥，角落里一个护士的怀里抱着一只白猫，这白猫常然简直不能更熟悉了。 近半米长的尾巴，这在一般小型猫的身上可难得一见，更不用说它那双标志性的蓝眼睛，更是让常然瞬间确定了它是谁。 护士很快注意到了常然的目光：“你也喜欢猫啊？这猫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直被我们喂着，还有一只黑猫，也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熟悉的话从护士嘴里说出，话音刚落下那只白猫就挣脱了护士的怀抱，轻松跳上了台面，径直走到了常然面前，温顺地低下头，像是在示意常然摸它。 护士倒是十分惊讶：“这猫平时不是很粘人的，我们摸都有些抗拒的呢。” 常然看了一眼蓝衣方祥，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这只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手抚上猫咪的毛发，柔软的毛发和动物的体温从指尖传来，常然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了舒缓，但也只有几秒。 白猫似乎看到了什么一样，像一支箭一样冲了出去，那些护士却是见怪不怪。 “可能是看见鸟了。”说完，护士看向常然三人，“天快黑了，你们去礼堂吃完饭之后就回病房吧，天黑之后不要出来。” “好。” 到了礼堂，常然发现这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譬如礼堂里没有护士在，似乎也不用吃药，只要一些负责发收餐盘的阿姨在。 看见常然他们进来，阿姨很快递给他们三人一人一份饭，什么话也没说。 礼堂里人不多，想来也是，那些怪物一样的人应该也不用吃饭。 餐盘里的饭食没有什么问题，一切看着都很正常。 常然四下看了一圈，仍旧没有找到洪世杰的身影。 第101章 这地方不能待了 礼堂里零零星星地坐着那么几个人，每个人都专心吃着餐盘里的饭。 看着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怪物和自己坐在同一个空间内，常然有些不适应。 常然收回了目光：“你们有看见洪世杰吗？” 白卜和辛宁齐齐摇了摇头，礼堂里几乎没有一丁点遮蔽，一眼看过去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他们三个和工作人员以外，就没有一个长得像正常人的。 白卜仿佛不确定一般看向了两人：“我们刚才是看见洪世杰跟着那个使女的后面进来了吧？” 辛宁点点头：“是看见了，没错。” 白卜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不理解：“那这俩人呢？” 常然低头吃饭没有说话，目光却在四周搜索着，只不过一无所获。 使女不见了还好理解，她神出鬼没的，现在找不到踪影合情合理。 但洪世杰怎么也不见了？ 常然心里泛着嘀咕，可一直到他们吃完饭，也没有看见洪世杰的身影。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常然他们也不好一直在这里停留。 他们在礼堂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周围那些怪物已经看了过来，似乎都在好奇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先回病房吧。” 出了礼堂就看见了暗夜女王的雕像，和正像二楼的雕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唯一有些奇怪的大约就是左右对调了一下。 整个楼层的病房排序也已经对调了，101号病房的门还开着，但已经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里面现在空空如也。 回到103号病房，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已经坐在了病床上，看见他们进来不由得看了过去。 一号病床上的病人浑身的皮肤都蓝了，整个脑袋像个三角形，一双眼睛里面全都是黑色的瞳仁，眨眼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到呱唧呱唧的水声。 他看着常然他们几个，脸上还挂着微笑，常然甚至能够从他的目光当中读出几分好奇。 五号病床上的病人手里捧着自己的头，脖子的横截面任谁看了都要恶心一下，他的病号服上都已经染了血，只不过那血迹看上去很新鲜，可能每天都换衣服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常然的目光，脖子里面的管道动了起来。 “嘿，看什么呢？说出来我也瞧瞧？”他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脑袋调转了一个方向，那双眼睛打着转，仿佛看见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一样，“嗐，不就是我的脖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常然赶忙挪开了目光：“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你的脖子脏了。” 话音落下常然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五号床的病人赶忙仔细查看起自己的脖子来，仿佛真的怕他的脖子脏了一样。 常然就当自己没有看见，在这种鬼地方生存，这种场景他必须要习惯。 再说这两个怪物对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奇而已。 四号床上的病人蒙着被子，这个习惯倒是和那个疯子一模一样，常然正在猜想四号床的病人长什么模样时，四号床上的被子忽然涌动了起来，很快从里面露出了一个人头。 没有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常然甚至都愣了一下。 在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那之后，常然都傻了。 “这不是那个疯子吗？” 耳旁传来辛宁的声音，常然这才勉强回神。 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和那个疯子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眼神没有那么澄澈，同样也没有那么愚蠢。 疯子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略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厌烦。 他什么都没有说，翻身睡了下去。 常然三人面面相觑，这个疯子还是他们在这个镜像二楼看见的第一个正常病人。 可他似乎不想搭理他们。 犹豫半晌，常然打算过去和他聊聊。 脚还没有落地，五号床的病人却忽然叫了起来。 “诶！你别下床啊！” 常然一怔，下意识地往床底下看去，就看见一只手几乎快出了残影。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只手就是当初抓他的那只手。 他一动，床板吱吱呀呀地作响，一抬头就看见五号床的病人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越看越毛骨悚然。 没多久护士就走了进来，清点了人数之后护士就关了灯。 “该睡了。” 看着病房的门被关上，常然缓缓躺了下来。 这些玩意到底是怪物还是人？ 一晃神的功夫，就看见墙壁似乎动了起来。 墙壁的裂痕缓慢蠕动着，一只眼睛缓缓睁开，像是掀起眼皮上的赘肉一样，十分费劲。 那只眼睛缓缓转动着，仿佛在打量什么。 啪叽。 又一只眼睛睁开了。 紧接着，整面墙就像是开花一样，不消片刻的时间就长满了眼睛。 尖叫已经到了嗓子眼，可门口却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是护士。 “疯人院内，禁止大声喧哗。” 蓝衣方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常然硬生生地把想要尖叫的欲望给咽了回去。 白卜一扭头就看见了常然和辛宁那副便秘般的神色，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只眼睛。 黑色的瞳仁里没有丝毫感情，白卜和它对视许久才回过神来。 “靠！” 低骂一声，白卜飞似地下了床，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整面墙的眼睛顿时笑成了一条缝，常然甚至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抖。 “这地方不能待了！”白卜走到两人中间，“赶紧走！” 话音刚落，那只枯瘦的手就从床底下探了出来，白卜见状一把抓住了它的手腕，直接拽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小节手而已，干枯得仿佛是从木乃伊身上摘下来的一样。 被白卜握在手里，顿时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虚张着五指，已然没了动静。 白卜一把把它扔在脚下，踩了个粉碎：“你们两个走不走？” “去哪？”常然问道：“要出去，总要找个能去的地方，206号病房？” 常然还惦记着洪世杰。 “行，先去隔壁的护士站看看，然后去206号病房。”白卜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这个疯人院里存放资料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如果真的有什么记载罪孽的东西，那也应该就在护士站了。” 第102章 护士站空无一人 白卜说完就伸手去拉常然和辛宁，被这么多只眼睛注视着，留在这也别想睡个好觉。 可白卜一抬脚就发觉了一丝不对，脚下的触感似乎少了些什么。 他刚才明明踩碎了一只手。 这样想着，白卜低下头去一眼，自己的脚已经陷入了地面之中，虽然只是一点，没过了鞋底一两厘米而已，但在抬脚的时候，白卜看见有什么东西被拉了起来，就像是拉丝的芝士一样。 但黏性不强，被拉起来没有多长就从鞋面上脱落了，但要是继续在这站着，后果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常然顺着白卜的动作看了过去，地面上黑黢黢的一片，就像是好几年的油污都没有清洗一样。 目光在房间里搜寻着那只手的下落，很快常然就看见了它。 “在那！” 那截乌青的小手被裹挟进了墙壁里，缓慢地往上游移着，不像是它自发的举动，更像是那面墙正在捕食。 而那只倒霉的手被白卜一脚踩死了，就成了它今天晚上的第一餐。 手在墙里打了几个转，慢慢地没入了墙里，与整面墙成为了一体。 墙壁上的那些眼睛顿时仿佛有了光彩一样，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变得贪婪。 脚下的地面开始涌动，似乎打算把他们一起吞噬掉。 常然现在怀疑，他之前在病房里面听到的声音，就是这玩意吃人的声音。 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常然赶忙往门口走去：“走！” 一扭头，一双眼睛正幽幽看着他们，与正像二楼的疯子一样。 一模一样的姿势，只是眼神里的含义和表情不一样了。 他只是看着常然他们，正当常然准备不搭理他直接离开的时候，疯子却忽然开了口。 “你们晚上离开病房要注意安全，外面会有怪物追杀你们。” 只有这么一句话，这性格也是和正像二楼的那个疯子一模一样。 不等常然再问点什么，疯子倒头就睡，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卜见状说道：“我以前听老人讲过，人不只有一个肉体，还有灵体，灵肉分离就会让一个人看上去痴呆，但灵体没有消失甚至与肉体还有联系，就会出现时疯时不疯的情况。” 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通。 常然听着这话想起了邱毅，不由得问道：“那邱毅那种情况会怎么样？” 白卜摇摇头：“肉体已经没了，灵体还在的这种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也是常然的猜测。 连肉体都没有了，怎么能算得上是人呢？ 将脑海中的思绪抛到脑后，常然上前打开了病房的门，不出所料，站在103号病房门口的蓝衣护士就是方祥。 她就这么静静地在门口站着，仿佛一尊雕像。 听见身旁有动静才微微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仿佛面具一样，在这种夜里渗人的很。 方祥看着他们，轻轻问道：“你们要出去吗？” 她似乎没有要阻拦他们的意思。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一片，十分安静，每个病房门口都站了一个护士，和之前一样。 没有什么怪异的现象，也没有什么人在活动。 一时间，常然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只能希望这里和正像二楼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扭头，辛宁还站在门内，脚已经快陷进去了。 常然赶忙把辛宁拉出了门，好在走廊上的情况还是正常的。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常然才回答了方祥的问题：“对，我们要出去。” 方祥继而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找什么东西？” 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能这么问，估计也是知道了什么。 常然索性不瞒着她，直接承认了：“是。” “这样，可以出去，但是注意安全。” “晚上会有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相信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常然听着这话默不作声。 二楼的规则里面有两条—— “如果独立病房内患者逃脱，请勿相信任何人。” “请相信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现在可知，101号病房内的邱毅已经逃脱了，在第一条成立的前提下，不知道第二条是否还有效。 一路走到一号病区旁边的护士站，看到空无一人的护士站时，几人近乎傻了眼。 白卜试探着喊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在空荡的护士站里产生了轻微的回声，但却无人回应。 护士站里的灯还亮着，如果不是各个病房的门口还有护士在那守着，他们几乎都要认为整个楼层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眼前忽然一暗，护士站里的灯泡像是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了两下。 几个人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常然略一思索，走进了护士站。 护士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桌上的文件和笔还是工作中的模样，不像是有准备的离开，更像是突然离开的，因为走得急，所以来不及将这些东西收拾好。 他们在护士站晃悠这么一会了，左右两边都有护士在，但却没有一个护士看向他们。 护士站的对面就是诊疗室，里面似乎有两个值班的医生，但也都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对于常然他们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 眼角的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常然扭头看向走廊。 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护士们还是在那里站着，灯光也是一样亮，每个病房的门也都紧闭着。 等等！ 大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皮发紧。 301号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但是站在门旁边的那个护士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这301号病房的门就应该是开着的一样。 很快常然就意识到了第二个问题——这个护士的头发是散下来的。 其他护士的头发都用发网团了起来，别在脑后。 一来是因为医疗环境及卫生的问题，二来是为了方便，第三是为了保护自己。 疯人院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要是遇上了比较狂躁的患者，被扯着头发往墙上撞这种事情也是会发生的。 可眼前这个护士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随意地散落下来，她微微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第103章 阻拦 常然朝着三号病区迈出了一步，靠近一些也就能够看到那个护士的脸了。 白卜立刻伸手拉住了常然：“你干什么？” “没事，我就看一眼。” 常然随口把白卜给敷衍了过去，脚上的动作是一点都没有停下。 301号病房里的情况和101号病房里的情况不大一样，至少这个病房里面的家具几乎都被拆了，满地的残骸，也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靠得太近了，那个护士忽然转过了头，常然瞬间眼睛都瞪直了。 那是一张猫脸。 这样说并不完全准确。 这个护士的脸上的五官和猫一模一样，但却只在嘴部有猫毛，甚至还能看出一点人形来，仿佛她天生就长这副模样。 一张嘴，嘴里的犬牙漏出了尖，她似乎看出了常然他们在害怕。 护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哎呀，真不好意思，忘记了。” 她扭过头去，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再扭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张清秀的女性面庞了。 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橡皮筋，用嘴叼着，挽起了自己的长发，而后扎成了一个低马尾，随意垂在脑后。 护士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常然闻言不自觉地看了一眼301号病房的里面，想问的话还没有出口，护士却已经先作了回答。 “哦——你们是想问这里面的病人哪里去了是吗？”护士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常然却只想逃，“不用担心的哦，这个病房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空的。” 护士这样说着，常然却已经看见了她身后的猫尾巴，更不用说她交叠放在小腹的双手已经露出了尖锐的指甲。 那双眼睛里面的瞳孔分明就是猫的瞳孔，脸上明明是在笑，可常然只觉得她在看猎物。 “哦，这样啊。” 常然说着就要走，却只觉得身后一阵凉风袭来！ “常然！” 常然吓得猛地一转身，就看见那个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手高举着，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他的信息牌。 护士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像个假人：“你的信息牌掉了，要记得戴好哦。” 白色的信息牌悬在她指尖，常然赶忙从她手里拿了过来，但却不敢转身了。 “谢谢。” 倒退着回到护士站的区域，常然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怨毒。 不知道是因为忌惮真正的护士，还是有什么原因她不能离301号病房太远，眼看着他们离一号病区的那些护士越来越近，猫脸护士乖乖退回到了301号病房的门口，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放下，似乎在等待下一个猎物。 仅凭这一点常然就敢断定，301号房的病患肯定也已经跑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正像二楼里面没有显现。 又或者说…… 常然不由得想起了那两只猫，从一楼到二楼，似乎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总是能够看到这只猫。 或许301号病房的东西不仅跑出来了，还到了一楼。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串连成线，但又好似还缺了点什么一样。 常然摇摇头，暂时把这些东西忘掉，先解决眼前的东西才是最实际的。 走廊里的护士对于他们的存在和举动没有反应，仿佛他们只是一坨空气。 往前走不了几步就是大厅，暗夜女王的雕像仍旧伫立在大厅的正中央，但常人却注意到了一点不同，他发现暗夜女王雕像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暗夜女王之前的表情是微笑且骄傲的，仿佛前方就是他要征服的领土，而现在暗夜女王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冷笑，像是在嘲笑什么。 不远处就是疯人院的作息表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常然的目光却看向了它的下方，那本应该是规则所在的位置。 之前的那些规则已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条规则还显现在作息表的下方。 请相信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没有多余的字样，似乎这里的规则只有这么一条而已。 一个黑影从眼角的余光里闪过，常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它。 “谁？！” 那人好似根本不在乎常然他们的存在一样，飞快地往雕像的身后奔去，常然三人赶忙追了过去，等到他们到了雕像的背面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此时是深夜，礼堂的门紧锁着。 所有白天可以进入的场所，现在都已经落了锁，不知道是在防里面的东西出来，还是在防外面的人进去。 身后仿佛传来一声笑声，长然飞速扭头，却仍旧只看到了一个黑影。 “什么玩意儿？”白卜骂了一声，借此掩盖心底里的慌张。 这里和正像二楼不一样，他们在那边所知道的事情到了这边未必还适用。 黑影飞速掠过，辛宁手里的刀飞了出去，却只听“当啷”一声刀撞在了雕像上，没有击中目标。 但那个黑影始终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逗弄他们玩耍而已。 常然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在这边应该没有什么仇人，那些奇奇怪怪的病人也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那么这个人应该不是这边的病人。 转眼间常然心里就已经有了断论，要么是洪世杰，要么是使女。 “不管他，我们走。” 常人说着就转头奔向2号病区，但那个人却好似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一颗石头破空而来，准确的击中了常然的小腿。 人影一闪，又躲回了雕像后。 他现在并没有想要露面的意思，不过就是想拖慢他们的进程而已。 常然眉头紧锁，低喝一声：“走。” 话音刚落，一条丝线不知从哪里穿出，精准地绕着常然的脖子转了一圈，然后拉紧！ 脖子上很快出现了勒痕，辛宁手起刀落，就看见一条极细的丝线在空中缓缓落下。 一条白丝落在他手中，辛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常然看了一眼。 辛宁道：“好像不是普通的丝线。” 这次线比他们之前见识到的都要有韧性的多，不像是普通的丝线，倒是跟鱼线或者风筝线有的一拼，甚至那些线还要坚韧。 再抬眼时，那个躲在雕像后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第104章 帮我们一个忙 和常然预料的一样，这个人的出现应该就是为了拖慢他们的进程。 这里到底有什么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常然想不明白。 身旁就是201号病房，里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静静的注视着常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这人和邱毅不太一样，他似乎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能够接受，没有想要逃出来，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任何欲望一样。 这一间一号病房没有什么变化，这倒是让常然松了一口气，要是所有的一号病房都和301号病房一样，门都是开着的，那他们就该感到害怕了。 一路走到206号病房，常然往里面看了一眼愣住了，206号病房里面不止有五个人，而是挤了一堆人，粗略数过去大概有十来个。 这群人当中，常然他们唯一认得的也就只有坐在五号病床上的老李了。 他坐在病床上一脸沉思的模样，而那些人则围绕在一起，似乎是在为床位争吵。 这里只有六张病床，除了二号病床是空着的，其他病床都已经有人了。 这些人常然一个都不认得，老李很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常然他们，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三步并走两步跳到常然面前，一把抓住了常然的手：“你们怎么在这里？洪世杰呢？” 这个问题问的常然一头雾水，他扭过头去看看白卜和辛宁，他们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我们是追着洪世杰过来的，之后就没有看见他了。” 仿佛早已经料到了这个回答一样，老李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也是，你们要是能斗得过他，我也就不会死了。”老李说着摇了摇头，似乎不再抱有希望了。 那些还在为床位争吵的人，在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很快安静了下来。 病房里顿时寂静无声，常然看向那些人，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那眼神不知道像是在看什么，眼神之中的情绪，复杂的难以揣测。 顶着众人的目光，常然试探性地开了口：“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洪世杰害死的吗？” 老李摇摇头：“一号床、四号床还有六号床的不是，其他的都是。” 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三个床的人都还好端端的活着。 洪世杰睡在二号床，他的床位现在是空着的，但那些争抢床位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躺到他的床上。 他们上下打量着常然，似乎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否能给他们出一口恶气。 犹豫了许久，其中一个人开了口：“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常然看向说话的那人，他看上去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可能和王章是差不多的岁数。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男生，稍有些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无措。 在常人的眼里，这人还是个孩子，但现在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洪世杰的手里。 “洪世杰他一共杀了这么多人吗？”常然问道。 人群中发出一声冷笑：“他要是只杀了这么多人那就好了。” 听这话的意思，他们这里的人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们一路上过来走的有些匆忙，没有留意沿途的那些病房里有多少人。 老李幽幽叹了口气：“我比你们早到一点，这个病房里面的都是洪世杰亲手杀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似乎我们还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我们不用禁食，不用喝水，没有生理需求。虽然会有疼痛感，但是不会受伤。”老李说着看了长然一眼，“你还想知道些什么问吧，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常然问道：“什么要求？” “帮我们杀了洪世杰。” 听到这个回答常然一点都不意外。 事实摆在眼前，洪世杰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受害者有这样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但他们的话让常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常然皱了皱眉头：“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手刃凶手远比自己看着他死要爽快得多吧？” 老李苦笑一声，朝着长然伸出了手：“你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相当于武器之类的东西借我用一下？” 白卜伸手拉了常然一把：“别给他，他拿了刀指不定要干什么。” 常然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刀递了过去。 就见老李拿着刀就朝着常然捅了过去！ “常然！” 白卜大喊一声，却看见刀刃就这样穿透了常然的身体，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刀在老李手中掉了个头：“还给你。” 他说完又挥起拳头，冲着常然的胸口砸了一拳，这一次常然感觉到了疼痛。 “情况就是这样。”老李看着自己的拳头，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我们可以接触到物品。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对他人造成伤害的。如果我们的手里有武器，就不可能成功。换句话说，你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杀掉洪世杰那个混蛋！” 老李攥紧了双拳，嘴唇都在颤抖。 看着他这副模样，常然想起了他的死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洪世杰。 “求求你，只有这一件事情我们自己做不到。你只要答应下来，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帮你。”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很快其他人也喊了起来。 “我们给他卖命，他就这么回报我们！” “阿彦才十六岁，他也下得去手！” 人群中有人愤怒，有人难过。 病房里的动静很快招引来了门外的护士，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在门上敲了两下，表情略有不悦。 “现在是就寝时间，安静一点，不要吵闹。” 护士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只要他们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这些护士什么都不会管。 常然沉默许久，吐出一句话：“我会见机行事。” 话音落下，有些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常然趁着这个时候开口：“所以，谁过来帮我？” 第105章 记录册（补更2．27－2）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病房顿时间安静了下来，常然倒是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 光是206号病房里面死去的人就有接近十个了，那么在他们之前肯定还有被洪世杰害了的人。 可这些人在那个时候就没有对洪世杰下手。 那个时候他们人手还多，也没有傻，对上一个洪世杰，那是天大的优势，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动手。 就这样放任洪世杰一个又一个地杀掉了他们，然后变成现在这样。 说死了不算死了，说活着那也肯定不是活着，就这么困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获得解脱。 他们可怜，但值得怜悯吗？ 未必。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转过头看向白卜和辛宁：“走吧，去隔壁的护士站看看。” 出了病房的门，常然就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是老李。 护士看见老李从病房出来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过问，视若无睹。 看见常然回头，老李往后退了一步，后又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靠近了一些：“我、我帮你们。” 老李站在那里，没有要和常然他们站在一起的意思，所幸常然也不在意。 站在护士站门口，这一个护士站也没有人，但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一本黑色的册子就放在护士站前台的台面上，稍微靠近一点就能看见，封皮上就三个字——记录册。 老李赶忙走上前：“这上面记录的就是所谓的罪孽，我翻过，实际上就是做过的坏事。” 常然闻言翻开了记录册，第一页就是使女的档案，看到上面的文字时，常然愣了。 满满的一页纸上，记录了使女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 “欺骗一名患者，让其产生信仰。” “为了示威，杀害一名病患。” “将一名病患诱骗至一号病房内。” “杀害一名值班护士。” “潜入一号病房……” 谎言、诱骗、屠戮、渎神等等，每一项罪名看得常然瞠目结舌。 这样的人如果是神的使者，那么这个神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整个二楼所有人的罪孽都记录在这么一本册子上了，翻到最后常然发现，像老李和邱毅他们这种已经死了的人没有记录，其他人都有。 但有一点让常然十分意外，他们三个人的记录是空白的，并且备注了四个字——有待观察。 观察什么尚未可知，但这让常然有了一种被人监视的错觉。 一抬头，老李就站在一旁，他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常然。 老李咧嘴笑着：“很意外吗？” 常然看着手里的记录册沉默着，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使女有问题，就算二楼存在有组织的信仰，也应该是护士们带头，而不是一个不知来历的人。 迄今为止，常然就没有看见那个使女出现在礼堂或者其他公共活动区域，除了在朝拜的时候。 她甚至有可能就不是人。 老李的目光落在了记录册上，眼神有些复杂。 “不过你们几个还真是奇人，居然一直都没有干过坏事吗？”老李说着有些怀疑，“你们三个……怎么从一楼上来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我俩还没来得及干什么事情，然后就遇上了这位。”白卜说着揽过了常然的肩膀，“别看他平平无常，除了长得不错以外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就是他带着我们三个上来的。” “三个？”老李有些发懵，“还有谁？” “还有个护士。”辛宁接过了话头，扭头纠正起白卜的话来，“胆大应该算个优点。” 白卜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脑子也挺好使，就跟开了挂一样，那些个怪物碰到他就跟个纸片似的。” 老李肃然起敬：“我听其他人说过，要是有高阶神明看好的人，一路上去会顺利一些。”老李说着又质疑起他们刚才说的话来，“不过我从没听人说过有人能成为护士的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常然他们第一次听到这话了，之前说这话的人是洪世杰。 后来他们发现洪世杰有问题，也就没有再对方祥有过疑心。 但现在老李也说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起疑心了。 更不用说现在方祥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干什么去了。 常然沉默片刻，找了个比较合适的说辞：“我们也怀疑过，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可能确实有人比较特殊吧。” 老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手里的记录册沉甸甸的，常然看向另外两人：“这怎么处理？没火，给它撕了？” “撕了应该也行？” 两人正商量着，白卜忽然伸出了手，把记录册拿了过去。 “我觉得不着急，这种东西要是忽然烧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记录册的第一页是使女的档案，这要是撕了，不就意味着她的所作所为也都化为了灰烬？ 常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种故事，在这种记录册被毁坏之后，往往都会惹出一大堆乱子来，那些作恶之人将会胡作非为。 几个人盯着眼前这个记录册，不知如何是好，而走廊里这时却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拖沓且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抬不起后脚跟来只能在地上摩擦着前进。 几人对视一眼，躲进了护士站。 桌下的空档足以让一个人躲进去，四个人各自占据了一张办公桌。 不多时，一只黑色的脚出现在几人的事业当中，那是一只人的脚，却十分纤细，仿佛只剩下皮和骨架了。 这副模样倒是和103号病房里的那只手如出一辙。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黑漆漆的一片，似乎穿得太久了，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边缘已经打卷，浑身上下都是洞。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像是一个许久没有洗澡的人掉进粪坑里面滚了一圈又风干的味道。 他只有一只手，左手的位置是空的，常然依稀记得，103号病房里面的那只手也是左手。 第106章 这玩意还会自愈 常然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来打量着面前这个东西。 大约就是一副骷髅架子了，看上去像是被烧焦了一样，通体黢黑，表皮泛焦，像是被人扔进火里滚了一圈一样。 那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骷髅怪在护士站里慢慢的游荡着，搜索着每一张桌子的桌面显然是在找什么文件。 躲在常然旁边的老李看见这一幕说道：“这东西应该已经死了很久，每次看见他都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好像每次都没有找到。” 常然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记录册，这本册子上记录的是所有人所犯下的罪孽，整个护士站里有价值被寻找的文件，大约就只有这个东西了。 常然不大理解：“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老李靠在桌子底下的背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么这个玩意就是神的产物，得到他就相当于得到了一部分神力吧。” 听着老李这话，手里的东西似乎又沉了几分，常然看着这一本小小的册子，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到底能有什么用。 就看见那玩意向外探出半个身子，似乎在凭借自己的鼻子嗅着什么东西的气味。 看着他已经快要走到护士站的最里面，常然开始向外挪动。 眼看着就快要挪到护士站门口了，那怪物却忽然转过了身！ 看见他的脸，常然一愣，整张脸上一个五官都没有，平坦的一片。 就看见它慢慢张开了嘴，嘴部出现了一个凹陷，和他们白天时候在101号病房看见的邱毅一模一样。 “嘶——！！！” 辛宁一回头就看见常然还愣着，一把把他拉出了护士站。 “愣着干什么？！走啊！” 常然赶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们：“那个东西和我们之前看见的邱毅一样，那层黑皮底下应该是个人！” 辛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算是个人，瘦成那副模样也早死了！刚才真应该把你留那喂怪物，这样还能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没跑多远，常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老李呢？！” 一回头，那怪物就在他们身后跟着，而老李还在护士站的门口待着，那怪物就好似没有看见他一样，直接从他身旁路过。 老李完全被无视掉了，仿佛就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样。 白卜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傻了眼：“那玩意为什么不追他？！” 骷髅怪就在他们身后跟着，不紧不慢，就仿佛是在保持距离一样，不免叫人心慌，就仿佛是落入了这怪物的陷阱一样。 身后却忽然传来老李的呼喊声：“分开跑！别都往一起跑！” 疯人院的二楼就这么大点位置，除了病房还是病房，走廊两段的尽头根本没有路，他们怎么跑都是一个死。 反倒是分开跑，三个人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赢面更大一些。 几乎是同时，三人立刻分开朝三个方向奔去，白卜直奔一号病区，辛宁则一脚踹坏了礼堂大门上的锁，看得常然一愣。 早知道辛宁练过，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常然赶忙回神，趁着那骷髅怪不注意，从它身旁奔了过去，重新躲回了护士站。 老李看见常然折返，赶忙上前挡住常然的身影。 不管那怪物看不看得见他，至少它要想对常然怎么样，都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怪物在大厅里打了个转，拱着鼻子不停地在空气里闻嗅。 估计是在闻记录册的味道。 深呼吸两口气，常然冷静了下来。 走廊里的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常然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要是护士在，那么他们还可以尝试一下向工作人员求助，毕竟方祥也曾经说过，他们的员工守则里面有一条，所有的工作人员不得拒绝病人的求助。 现在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眼看着骷髅怪开始在大厅里搜寻起来，常然有些急了，赶忙问起老李：“这怪物能被攻击到吧？” 老李一愣，赶忙点头，冲着外面大声喊了起来：“能的！可以攻击它！” 声音很快在楼层里扩散开来，看着病房的窗户里伸出了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常然逐渐放下心来。 连白卜都听到了，辛宁应该也没有问题。 思索间，骷髅怪仿佛闻到了什么一样，掉头直接往礼堂的方向去了。 辛宁也没敢往深处躲，这要是被怪物堵了个正着，想从里面出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就躲在门后，手里握着手术刀，眉头紧锁，手不断地调整着姿势，显然是觉得这把刀不够用。 眼看着骷髅怪已经走到了礼堂的门口，常然大喝一声把手里的记录册给扔了出去。 “辛宁！干他！” 声音似乎对它没有任何影响，记录册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它的头也随着记录册的落地低了下去。 趁着它弯腰的那一刹那，辛宁一脚踏在它背上，手里的手术刀直直插入它的后颈，随后借着重力往下一坠，那骷髅怪的整个后背都被辛宁剖开了。 “啊啊啊！！！” 惨叫声在楼层内回荡，辛宁趁着这个时候一把捡起地上的记录册就朝着常然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而下一秒，眼前的情况却让几个人都傻了。 被剖开的后背里没有露出鲜红的肉，反而只有一片黑色，其中夹杂这一点白，似乎是骨架。 不等常然他们有下一步举动，后背上的那一层黑皮忽然涌动了起来，像是流动的液体一般，互相吸引着，跨过那道伤口汇聚在一起，就这么一拉，后背的伤就愈合了，丝毫看不出它刚刚才受了伤。 四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骷髅怪缓缓转过了身，一股热气从他脸上喷出，常然这才发现他脸上有两个小洞。 它抬脚不紧不慢地朝着护士站的方向走去，速度和刚才没有差异，常然却只觉得整个人头皮都发紧，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 辛宁扭头看向了老李，老李赶忙摆摆手：“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常然嘴角抽动：“会自愈，这他妈怎么打啊……” 第107章 老李，算了吧 常然话音刚落，就看见那骷髅怪转身看向了他们。 它硬生生的把嘴巴撕开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细碎的尖牙。 不等常然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人影从病房里奔了出来，手上似乎还拎着什么，三下五除二直接爬上了雕像。 常然定睛一看，居然是白卜！ 就看见他拎着一把折叠凳从天而降，直接拍在了那骷髅怪的脑袋上。 不锈钢的框架硬生生被拍弯了，形成了一个钝角。 时间整个楼层里安静极了，骷髅怪仿佛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静，白卜看见这情况咬牙又补了一击！ 这一次那把凳子是真的折了，断裂的凳面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倒。 骷髅怪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似乎是昏死过去了。 常然几人松了口气，靠着墙喘起粗气来。 “白卜你行啊，居然能爬这么高。” 白卜往下踩了几步，到了离地面不高的位置就直接跳了下来，下来之后双手合十冲着暗夜女王的雕像拜了两下：“别见怪别见怪，事急从权。” 白卜认认真真地拜完了才朝着常然他们走过去：“小时候也是爬过树的，这雕像也挺好爬，不难。” 白卜这举动让现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辛宁笑了起来：“拜得这么认真，你不会真信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白卜脸上挂着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常然却猛地回过神来：“记录册哪去了？” 打斗之间记录册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众人正寻找着，老李却眼尖看见了一个人。 “是洪世杰！” 一抬头，洪世杰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的那本册子不是记录册是什么东西？ 四目相对，洪世杰撒腿就跑。 “别跑！站住！” 眼看着洪世杰奔着101号病房去了，就差那么几步路就要逃进房间里，辛宁抽出手术刀，瞄准洪世杰的腿，手里的刀就脱了手。 “啊！” 洪世杰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刀刃已经插进了他的腿里，鲜血不断的往外涌着，洪世杰一张脸疼得惨白，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拖着受伤的那条腿，继续往101号病房的方向走。 辛宁飞奔上前，一脚踹在了洪世杰的身上，硬生生把他踹出去一米多。 “你跑啊，你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老李也跟了上来，二话不说，摁着洪世杰的头，就是一顿暴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洪世杰的所作所为。 “老子忠心耿耿的跟着你干，你就这么对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我们这群人被你害死了多少了？你现在还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知道悔改，你这种人真的是死不足惜！我弄死你！” 老李架势吓人，却始终没有下死手。 常然三人也没有想上前阻拦的意思，这毕竟是他们私人的恩怨。 洪世杰用胳膊护着自己的头，为自己辩解着：“老李，这也不是我想的啊！这鬼地方就这样，我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这么做啊，要是换做是你，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放屁！”老李骂了一声，啐了他一脸：“我和你不一样，我他妈的有底线！” 老李说着又要扑上去揍他，不远处却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李，算了吧，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不远处，邱毅仿佛刚从一号病区旁边的护士站走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看向洪世杰的目光，甚至有一丝怜悯。 常然看见邱毅出现有些意外：“你在这里，那方祥呢？” 邱毅被长然这一喊，从思绪里抽出神来：“哦，你说方护士啊，她刚才还在护士站里。可能是去忙什么了吧。” 邱毅一番话说的常然心底发慌，方祥进来了也不来找他们，居然自己先行动起来。 收敛心神，常然看向还在地上趴着的洪世杰。 辛宁那一刀扎的真准。扎在了膝盖后方的那个凹陷处。看着血流淌的模样，应该没有伤到动脉。 常然上前拔出了刀，交还给辛宁，就听见洪世杰闷哼了一声。 常然笑道：“聊聊？” 洪世杰一张脸惨白，额头上已经疼出了汗：“聊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哦。”常然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辛宁：“他不乐意说，处理了吧。” “唉，别别别。”洪世杰慌忙叫停，脸上很快露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你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说。” 看到他这副模样常然只觉得好笑，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人应付起来倒也简单。 常然走过去，蹲在了他面前，和洪世杰的视线保持平行的高度，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 常然伸手拿起了掉落在一旁的记录册，上面的内容没有损毁，他翻到了洪世杰的那一页，上面记载了不少事情，他的恶倒没有那个使女那么严重，却杀了不少人。 如果仔细一些看，就会发现洪世杰所杀的这些人同样也出现在了使女的档案中，他就像是使女的刽子手，替这位“神明”行刑。 常然晃了晃手里的记录册：“你要这记录册干什么？” 洪世杰抬眼看了一眼记录册，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太过疼痛还是有些心虚。 “你应该知道了，这个记录册是神的东西，我拿它当然是想成为神了！掌控所有人的生死这种感觉，你懂吗？” 洪世杰说着笑了起来，模样有些癫狂。 常然沉默着看着他，这种感觉他确实不懂，毕竟他从未想过要操控任何人。 “只是一本册子而已，拿到就能成神了。” 洪世杰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那当然不可能，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成神那那些求仙问道的人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洪世杰深呼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常然也不着急，等着他的下文。 “记录册只是其中一个道具，另一个道具当然就是钥匙。” “钥匙？” 常然想起了他在那个人影身上看到过的那一节钥匙，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洪世杰目光肯定：“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怕告诉你们。记录册只负责记录，如果想要拥有裁决权，还需要有钥匙才可以。” 第108章 蓝衣or白衣（补更3．2） 洪世杰这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察，常然也只相信了一半。 什么成神，不过这是一些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生杀予夺，说白了就是强者欺凌弱者，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洪世杰似乎还想继续往下说，但他的目光却瞥见刚才被白卜打晕的那个骷髅怪，现在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洪世杰瞪大了双眼：“那玩意还没死啊？！” 众人闻声回头，骷髅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正从地上爬起来。 看那动作有些吃力，摇摇晃晃。 一瞬间常然几乎快要忘了呼吸。 “跑！” 话音刚落，那怪物就追了上来，跑得比刚才还快！ 常然背起洪世杰，撒腿就往护士站的方向跑去。 却听见身后一声惨叫传来。 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追上了肩膀已经被咬穿了，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救救我……救救我！邱、邱毅！洪世杰！救我，救我啊！” 老李的呼救声让常然他们的脚步变慢了几分，可却没有停下。 眼前这一幕让他们看得后背一凉。 那怪物张大了嘴，细碎的尖牙不断的扎进老李的身躯里，每扎进去一处地方就有血流出来。 血染红了他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逐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脖颈处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血不断往外流着，那双眼睛也正在逐渐失去光彩，显然是没救了。 骷髅怪咀嚼着老李的尸体，把他一点一点地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黑色的躯干仿佛变大了一些，将老李的尸体容纳进去。甚至还能看见老李的形状。 他分明已经死过一次了，可现在他还是死了。 邱毅看见这一幕也是不由得震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在这里死掉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常然看向他，大吼道：“别傻愣着！快想想办法，你来这边都这么久了，这个怪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邱毅吓得快要哭了：“我也不知道啊，这怪我就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可能就是想要记录册，要不你们给他吧？” 常然不过犹豫片刻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跑过了护士站，再往前跑去就是走廊的尽头了，那里只有一堵墙，没有任何别的出路。 眼前就是一堵白色的墙，在昏暗的灯光下，墙面凹凸不平。 一回头骷髅怪就站在他们不远处，还在步步逼近。 骷髅怪吃了老李之后，似乎更加有精神了，不知道是不是常然的错觉，它似乎壮大了一圈。 它伸出舌头舔着嘴唇，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仿佛面前就是一顿丰盛的大餐，正在等着它的享用。 眼看着怪物已经在跟前了，常然把洪世杰放了下来，后者忽然笑出了声。 “论品德高尚我确实不如你们，都这种时候了还带上我这个拖累一起跑。” 常然道：“带上你，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扔出去当个沙包能拖延一点时间。” 洪世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是吗？那现在把我扔出去吧，不然等我有机会了，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弄死。” 常然没有应声，如果不是必需，他还不想同类相残。 眼看着骷髅怪越靠越近，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定了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从一旁的病房里冲了出来。 直到骷髅怪被摁在地上，常然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 原本应该是脑袋的地方，长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掌，心里长着一只眼睛，在手腕的地方有一张嘴，里面是细密的牙齿。 常然一时间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他们刚进来时候看到的怪物，仔细一看这人身上却穿着护士服。 白色的护士服出现在这种时候十分的不合时宜，可它就是出现了。 “辛宁过来帮我！扭断他的脖子！” 是方祥的声音。 常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辛宁赶忙上前，拧着怪物的脑袋一转，只听咔嚓一声，那脑袋就和身体分成了两节。 那怪物似乎咽了气，瘫在地上再没有了反应。 它的肚子鼓起里面有一个人形，应当就是老李的存在。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然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跑。 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方祥，毕竟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变化，方祥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常然还在犹豫，邱毅却直接站了过去，看见常然疑惑的目光，邱毅赶忙解释道：“她们护士就是这样进来了就会变模样，这个真的是方护士。” 掌心里那只大眼睛也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常然，真的是我。” 常然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白卜和辛宁，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可这俩人也拿不定主意。 眼前这个怪物的形象很难让人相信它就是方祥，可邱毅却在一旁作证。 面对常然的目光，白卜轻轻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没有必要相信。” 一旁的辛宁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似乎赞同了白卜的意思。 常然还在犹豫着，两个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却从护士站的方向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顶着方祥的脸，似乎只要是和他们打交道，必然会有她的出现。 蓝衣方祥脸上笑容温和：“常然，请带着你的朋友过来这边，我们会保护你们。” 轻柔的声音在走廊里飘荡，让常然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更加摇荡了起来。 心里的天秤已经偏了方向，一个看上去就是怪物的人，和一个一看上去就是人类，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人，是个人都会偏向蓝衣护士那一边。 “常然！我才是真的！”白衣护士急得快要跺脚，可看着眼前这一幕，它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蓝衣方祥就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似乎无论常然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们都会认可。 二楼的规则反复出现在眼前，所有的规则都仿佛是量身定制的一样，早就知道了他们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越是这样，常然越不想做出决断，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都是踩在了陷阱里面。 蓝衣方祥再度开口：“无论他是真是假，请过来，我们将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去。” 第109章 伪神 蓝衣方祥脸上仍旧挂着笑，可现在这笑容看上去仿佛十分得意，她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一旁的邱毅赶忙提醒她：“冷静一点，你越激动越变不回去！” 白衣护士点点头，就看见那只大手变了又变，却没有变出一张人脸来，常然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忽然，白衣护士死死盯着蓝衣护士，眼神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突然！ 她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蓝衣方祥的衣领！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一旁的蓝衣护士就抬起了手，针管轻轻扎入她的后颈。 看着那只大手逐渐变化成方祥的脸，她浑身无力的倒在蓝衣护士的怀里，而后者却接住了她，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仿佛她们真的是来保护他们的。 护士将方向打横抱起，似乎非常轻松，蓝衣方祥着看着他们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赶紧离开这里，请跟我过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了一层薄雾，追究薄雾的来源方向，就是他们身后的那堵墙。 一面墙是不可能产生雾气的，这面墙后面似乎还有空间。 常然走上前去，伸手一推。 推不动。 结结实实的一堵墙。 看着他们没有要跟着她们离开的意思，蓝衣方祥催促道：“请跟着我过来，你们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过来，但那样的话后果自负。” 常然略作犹豫跟了上去，白卜和辛宁也跟在她们身后。 洪世杰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跟着他们往前去。 两边的病房里都已经陷入了寂静，无论病房里面是人还是怪物，此时都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之前还没有人的护士站此时却已经坐满了人，仿佛她们刚才只是去值班，现在回来了而已。 走到103号病房前，护士停下了脚步。 “回到病房里遵循疯人院的作息安然入睡，这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天亮之后我们会送你们回去。” 蓝衣方祥脸上仍旧挂着那幅笑容，却让常然有些怀疑他们的目的。 “那我要是不回去呢？” 常然的话似乎在这些护士的预料之中，她们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一毫惊讶的表情，反倒是从善如流地做出了应变，关上了103号病房的房门。 “那你想去哪里？” 常然回头看，向走廊深处，雾气越来越重，他们已经看不清地面的模样了。 常然四处看了一圈，最后说道：“是什么东西要来？” “是神。” “我想留下来。” 蓝衣方祥有些犹豫：“可以，但是不能惊扰到神。” “我们可以躲在雕像后面。”常然很快决定了地点，那个地方有足够的遮蔽：“只要我们不乱动，她就不会发现我们。” 蓝衣方祥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们必须陪同。” 众人达成一致，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来到大厅，雕像仍旧伫立在那里，常然一行人快躲到了雕像的身后。 护士就在一旁守着，不远处就是礼堂，似乎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们就会把常然一行人全部赶到礼堂里面。 雾气愈发浓郁，随着一声铃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响起。 趁着那个人影还没有出现，常然确认了一遍方祥的情况。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蓝衣护士笑得温和：“请放心，她不过是被麻醉了而已，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到了时间她就会醒了。” 不知为何，常然总觉得她话里有另一层意思。 很快，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辛宁赶忙拍了拍常然的肩膀，示意他回神。 出现的这个人，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眼前这个人就是使女，她这一身的打扮看上去倒是十分华贵，和雕像的装扮看上去差不多，服饰上缀满了珠宝，手里还拿着一只权杖。 她似乎已经尽力去扮演暗夜女王这个角色了，可她眼睛的得意仍旧难以掩盖。 那种藐视众生的感觉，或许这也是洪世杰想要得到的。 仔细一看，她身上也并不是什么华贵的服饰，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底色不是黑色，更像是沾满了油污之后的颜色，那些所谓的珠宝也都是假的。 易拉罐的铁片剪成各种形状，然后串在一起就变成了装饰，腰间的那一颗大珍珠，实则是一颗眼球，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只露出了白色的那一部分。 裙摆上的也并不是什么蕾丝，而是无数只手脚，只剩下皮包骨头后胶叠在一起呈现出来的景象。 她身上的布料都十分黏腻，有些地方增光瓦亮，像是什么皮质的。 一想起她之前所做过的事情，一个可能逐渐在常然脑海中浮现。 看清楚她身上穿的是什么之后，一股酸臭顶上了嗓门，喉咙被胃酸腐蚀得火辣。 “呕！” 常然干呕了一声，所幸动静并不大，没有吸引到使女的注意力。 看着常然这副模样，白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用手捂着嘴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如果不是担心被发现，常然现在肯定要吐个痛快。 洪世杰好似已经习惯了眼前这幅情景，靠着雕像，坐在一旁，神情轻松，目光上下打量着常然他们，似是嘲讽。 很快常然就看到了使女身上别着的那一节权杖，也就是他们要找的钥匙。 常然忽然明白了，钥匙相当于裁决权依旧是决定权，拥有钥匙的人可以决定谁能上去，谁不能上去。 使女就是利用了这一个特点，在其他人当中获得了声望。 就好比他们从一楼上来二楼的时候，白卜和辛宁并没有直接触碰过钥匙，但他们同样可以跟着上来。 至于他们手里的记录册更像是一种佐证，就算是神也不能无缘无故杀人，始终是要给人栽上一个罪名，记录册就是这样一种作用。 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如果杀了不该杀的人，那么就算是获得了一定神力的人，也一样会受到惩罚。 这大约也是她自称是神的使者的原因。 在完成神的授意的同时，给自己开一道后门，慢慢蚕食其他人的信仰，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伪神。 这个词忽然出现在常然的脑海里，用来形容她简直是在合适不过。 伪装成神，利用神的名义狐假虎威，然后日久天长，自己取而代之，信仰她的人越多，她的能力就越大。 时不时放一些人上去，总有人能够前往更高的楼层，越是前往更高的楼层，对她的信仰也就更深，时间久了，什么暗夜女王，她才是这里唯一的神。 第110章 神只是一块石头 常然正思索着就看见使女的目光，她忽然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轻蔑的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不屑。 似乎她已然料定，常然他们不能把她怎么样。 常然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那两个护士身旁，低声问道：“为什么她每一次在夜间出来的时候，你们就会在病房门口守着？” 护士很快回答道：“我们的工作就是在夜间保持整个二楼的宁静，避免有些人半夜离开病房出来冲撞到了神明。”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神明要实发怒了，那后果不是你我承担得起的。” 常然看了一眼使女，她身上穿着一堆破烂，没有一点神明的样子。 不远处的洪世杰笑得得意，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一般。 常然转头去看那些护士，试图从她们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可那两个护士却先发话了。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建议你不要出去，否则后果会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她们说着这话，看向使女时却皱起了眉，嘴角轻轻扯动，显然是一副鄙夷的模样，似乎根本瞧不上她的存在。 但尽管如此，她们似乎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 常然道：“她分明就不是神。” 两个护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谁是神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你要是能够获取别人的信仰，你也可以是神。” 听到这个定义，常然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大多数的神话当中，神就是依靠着人的信仰活着的那么自然而然，只要拥有足够多的信仰，他也可以是神。 使女就是这样做的。 她停在了大厅里，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 手里的权杖轻轻一挥，扬起一个笑，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常然这时才看出那个权杖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是一截床的框架，只不过此时拿在他的手里，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躲躲藏藏，是对神最大的不敬，出来吧。” 使女这样说着，满脸高傲地看着雕像身后的常人一行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现在是在跟暗夜女王对视。 “她发现我们了？”白卜看着其他人，表情恐惧。 那个使女还不知道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他们明明藏得还挺好的，怎么就被发现了？ 常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记录册，之前那个骷髅怪寻找的时候就用鼻子在闻味道，这个记录册很有可能和那个钥匙一样，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但他们闻不到。 使女耐心地等待着，时不时举起手里的权杖在地面上敲击一下：“我过去也可以，神不会和你们计较。” 蓝衣护士这个时候却不说话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礼堂门口，似乎也没有要保护他们的意思。 这两个人应该是指望不上了。 常然默默在心里打量起来。 方祥现在还在麻醉状态中，洪世杰这个狗东西不偷袭他们就算好的了，根本指望不上。 剩下的就是他们四个人了。 常然看向邱毅：“你对这个使女了解多少？” 邱毅闻言看了一眼使女，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张扬，似乎胜券在握。 邱毅说道：“了解不多，但好像会吐丝，有人被她勒死了。” 常然骤然想起了之前绕在他脖子上的那个丝，当时他们还不清楚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邱毅这么一说，一切就连上了。 使女并不想他们拿到记录册，但由于一些原因，她那时不能直接出面，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力量并不强。 眼前的使女和平时那副低调素净的模样可完全不一样，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在那一张红唇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惨白，犬牙露了出来，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样，还不出来吗？”使女用更大的声音冲他们喊着：“一群胆小鬼，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厉害角色，原来和那些人都一样啊！你们就只配匍匐在我的脚底！” 常然没有着急走出去，而是跟白卜、辛宁都确认了一遍，在他们准备好之后才慢慢走了出去。 常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使女，我们只想上去，没有别的想法。”常然说着双手奉上了记录册，“你找的是这个东西吗？” 看着常然乖顺地奉上记录册，使女挑了挑眉，伸手接过了记录册。 使女轻轻翻开记录册的封皮，第一份档案就是她的，密密麻麻的字样刺痛了她的眼。 她轻轻一扯，这一页的档案就被撕了下来。 她捏着纸张在手指之间轻轻一撮，一缕蓝色的火苗就从纸张的下端烧了起来，松开手，那张纸越飘越高，很快完全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常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烧掉这一张纸之后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至少没有变得更强，似乎这一份档案就只是一份档案而已。 可很快常然就知道为什么了。 就在使女烧掉她自己的档案之后，记录册上很快长出了一张新的档案纸，仍旧是使女自己的，她烧掉的东西没有任何用。 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发生，使女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耐烦，一巴掌掀飞了常然手里的记录册，上前一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听说你被神选中了？”使女的脸皱在一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让我看看，被神选中的人有什么本事？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获得神的庇护！你凭什么？！” 常然死死抓着使女的手，为自己争取一丝呼吸的机会。 这举动仿佛取悦了她一样，使女大笑道：“你看啊！连神都不站在你们那边！她不过就是一块破石头，你们死还是活，对她没有任何区别！但我不一样，信我，我让你们去三楼！” 使女的手越掐越紧，常然看准机会，用力抬起一脚，朝着她的下巴就踢了上去！ 他仿佛听见了牙齿切进肉里的声音，就看见一截粉色的东西从使女口中掉了下来。 她松了手，常然摔在地上，使女捂着自己的嘴，血却不停地往外流。 “辛宁！” 常然大喊一声，辛宁飞速奔了过来，瞅准使女的脖子就是一刀！ 第111章 价值最大化（500收藏加更） 刀切进肉里，常然几乎能够听到那细微的声音。 辛宁飞速往后退，去与使女拉开了距离。 使女的脖子上很快出现了一个裂口，鲜血不断往外流淌，将她原本就已经接近黑色的衣服染成了黑红色。 常然看见那横截面都觉得触目惊心，若是换上一个普通人，可能头就已经掉了。 可使女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脖子上的伤口，伸手一摸满手的鲜红，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的看向常然他们，目光在几人之中流转，似乎无论怎样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你们居然敢弄伤我？好，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吧！” 使女说着取下了腰间挂着的那节权杖高高举起，嘴里念念有词。 细碎的脚步声在楼层中响起，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汇聚成一片，似乎每个病房的病人都下了床正在离开房间。 随着病房门被推开，他们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恐慌在几人中间蔓延。 那些病人闭着眼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和他们的动作却精准无比，常然看见这一幕都愣了，他可不知道这钥匙居然还有这样的威力。 使女慢慢往后退去，打算作壁上观。 眼前这一幕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场无聊的闹剧罢了，凡人再怎么样也是凡人，永远不可能和神相提并论。 怪物嘶吼一声扑了上来，常然堪堪躲过一击。 辛宁那边也乱作了一团，怪物数量众多，他们但凡有一点要互相合作的意思，那些怪物就冲了上来，将他们隔开。 辛宁解决掉一个刚扑上来的怪物，对眼前这番景象也十分头疼：“常然！这样下去不行啊！” 常然咬紧牙关应对眼前的怪物，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 这些怪物从中阻拦，别说是击败使女了，他们甚至都碰不到她的一根毫毛。 一群怪物在大厅里横冲直撞，而那两个蓝衣护士却没有任何要上前帮手的意思。 大厅里的墙壁已经被撞出了一个洞，不少怪物已经爬上了雕像，从天而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常然的目光紧紧粘在使女的身上。 她站得远远的，纵观全局。 这种时候她倒是真的很像是一位神明了，放任自己手下的人去厮杀，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碎石满天飞舞，使女却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那些石块落在她的身上，造不成一丁点伤害。 但很快常然就发现了一件事情——她会躲避那些从雕像上掉下来的石块。 看见这一幕，常然很快诱导着怪物去攻击雕像。 女王的权杖碎成两截，飞溅出来的石块直奔着使女而去，她往旁边轻轻挪了一步，躲了开来。 没错了，这些石块恐怕会对她造成不少伤害。 常然闷不作声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使女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就在他距离时女只有两三步路的时候，一个人却忽然扑了上来，硬生生的掰开了他的手，抢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常然抬头一看，那人正是洪世杰。 他盯着手里的石块，得意地看着常然：“之前我告诉过你了，如果你们不解决掉我，我那么只要我有机会了，你们一定会死。” 他说完将手里的石块远远的扔了出去，石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越滚越远。 洪世杰抬脚走向直女，朝着她鞠了一躬，仿佛在邀功。 使女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这样虔诚，我会奖励你的。” 洪世杰满意的笑了起来：“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使女一挥手，洪世杰赶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不过扎眼之间，他腿上的伤已经好了。 他冲着使女谄媚地笑着：“感谢石女，我一定会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辛宁一脚踹开朝着他扑过来的怪物，看着洪世杰，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后悔刚才没有及时处理掉这个玩意。 一阵打斗下来，大厅里的怪物已经被解决了大半，剩下那么几个也都伤残了手脚，短时间之内，不足为惧。 使女看到这一幕，颇为赞赏的拍了拍手：“果然不愧是被神看中的人，能力和普通人相比都有了提升了。” 常然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了。 打到现在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伤，他们自己却察觉不到这一点。 常人三人互相看了看，现在也就只有使女和洪世杰还有战斗能力了，人数上他们占优势，只要能够抓准机会，一切都还有希望。 “喝！” 辛宁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白卜则从旁边超了过去，洪世杰见状，赶忙冲上去拦下他。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常然！接住！” 常然一个转身稳稳接住了方祥扔过来的石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就靠在墙边，仍旧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石块刚到手一个怪物就冲了上来，硬生生地把常然撞出去好几米。 常然紧紧攥住了手里的东西，尖锐的石块割破了他的手。 怪物欺身而上，硬生生地掰开了他的手，二话不说将石块吞了下去。 雕像上掉下来的石块并不多，被这怪物一搞又少了一块。 常然一脚踹在了怪物的腹部，从地上爬了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辛宁他们牵制住了石女，让她只能蜷缩在那一个角落。 辛宁快准稳狠地朝着使女攻去，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出现在她身上，纵使她已然接近神，失血过多也有些够呛。 常然一咬牙，朝着石女本了过去，高高跳起，准备给她一记重创。 突然一旁的洪世杰忽然飞了起来，撞飞了他们！ 定睛一看，使女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一条蜘蛛腿，直直贯穿了洪世杰的心脏，蜘蛛腿的前端还在往下滴血。 洪世杰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邱毅也愣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洪世杰死得这么简单。 使女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别这样看着我，这样你的价值才能最大化利用，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就见洪世杰的身体迅速干瘪，仿佛身上所有的生命力都通过那一条蜘蛛腿传递到了使女的身上。 很快挂在那条蜘蛛腿上的就只是一举皮包骨头的尸体了。 第112章 一换一 常然几人被重重摔在地上，整个骨架几乎快要散了。 后背传来的疼痛提醒他们还是凡胎肉体，这要是再来一下，说不定人就没了。 使女轻轻一甩，已经变成骷髅架子的洪世杰被甩到了角落里。 被吸干能量的洪世杰连骨架也变得极其脆弱，只是这么一摔，接连不断的喀嚓声响彻在耳旁，很快就没了呼吸。 使女的身后一条一条蜘蛛腿缓慢伸出，露出了她本来的模样。 又是蜘蛛。 从一楼到二楼，蜘蛛这个形象一直出现在各个角落里，仿佛在提醒他们什么。 常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支撑起身体使女就冲了过来，掀起一阵风，扎眼之间就到了眼前！ 使女一脚踹翻常然，踩在他的胸口。 她的脸上已经爆起了青筋，乍看上去像是花纹，眼睛里已经看不见眼白了，越来越像蜘蛛了。 “这么弱吗？”一丝疑惑爬上了她的面庞，“神会选中这种人吗？” 一道寒光闪过，常然的胳膊被贯穿了。 “啊！！！” 常然惨叫一声，胳膊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流淌，浸湿了常然的衣衫，地面上很快形成了一个血泊。 常然疼的五官扭曲，可这样的表情在使女看来却仿佛一种奖励。 她缓缓拔出插在常人胳膊里面的腿，血飞速涌出，不消片刻，常然的脸就白了。 辛宁身形一动，却被使女喝住。 “别动。”使女抬手指向了辛宁：“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可保不准他会怎么样。” 使女说着俯身看着常然，仔细打量着这个普通人，迟迟没有动手杀了他。 辛宁举着刀站在那里，眼中凶光毕露。 使女却十分享受现在这种状态，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能够和自己抗衡。 所谓神也不过就如此了。 邱毅躲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半天捡起了地上的石块朝着使女砸去。 只听“当啷”一声，使女随手挡掉了丢来的石头，漠然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石块砸在她的腿上发出的声响证明了使女的身躯有多坚硬，这样打下去，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邱毅见状却起了劲，捡起地上的石头不断朝使女砸去，当啷声顿时响成一片。 八条腿忙做一团，她皱起眉，满脸的不耐烦，随手一挥将其中一枚石头还击了回去！ “烦死了！” 只听一声闷响，石头击中了邱毅的脑门。 他额头上很快出现了一片红肿，往后踉跄几步，但人却没有什么事。 普通的攻击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若是致命的伤害，就譬如那个骷髅怪吃掉老李一样，他们也一样会死。 邱毅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在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后，继续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石女砸过去。 无数的石块直冲着使女而去，使女一一还击，邱毅小心闪躲着，一时之间，使女似乎忘了周围还有其他人。 趁着使女的注意力被邱毅牵制住的时候，白卜忽然冲上前来！ 他死死抱住了石女的腰，让她难以挣脱。 “常然快跑！” “找死！” 常然飞速爬出了使女的控制范围，一转眼却看到了邱毅扔过来的那些个石块。 邱毅没有注意分别，将雕像的碎石和墙壁上掉下来的碎石一并扔了过来，地面上现在已经有不少雕像的残骸。 仅仅只是砸到使女的身上，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常然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那些石块，灵光一闪。 “辛宁！控制住她！” 常然大喊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伸脚把地上那块碎石朝着邱毅的方向踢了过去，而后飞身扑向使女。 那是雕像上权杖部分的碎石，其中一端锋利无比。 辛宁飞速奔过来，纵身一跃压在使女身上！ 三个人的重量，压得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使女脸上却没有一丝为难的神色：“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把他们三人一并托了起来，轻轻一甩就把他们三个甩了出去！ 常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挥舞着手里的刀继续冲上去。 其他两人看见这一幕也不管不顾，继续冲上前去和使女纠缠在一起。 那一节权杖的碎块已经滚到了邱毅脚边上，他轻轻捡了起来，意识到了什么。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相对而言没有活人那么有存在感，除非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否则不容易被察觉到。 老李就是因为恐惧过度，被骷髅怪察觉了，才会死在它的口中。 邱毅放轻脚步，朝着使女走了过去。 降低存在感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很久了，明明就在病房里注视着所有人，却没有多少人留意到他。 刚拿起石块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可越靠近使女，心里的紧张感就越低。 当他走到使女身后时，心里已然十分平静了。 邱毅深呼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啊啊！！！” 邱毅一跃而上，直接跳到了使女的背上，不顾一切的把手里的东西顺着她的脖子扎了进去。 这已经是她裸露出来最为柔软的地方。 使女不以为意，手往后一挥，肩膀一抖，邱毅就摔了下去。 常然三人趴在地上喘着气，使女没有着急先了结他们，而是走到邱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早知道你们这种人这么麻烦，就应该先把你们都解决了，不过现在也不迟。” 尖锐的蛛腿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可使女却忽然变得惊恐。 “你干了什么？！” 她脸上的青筋逐渐褪去，眼白也逐渐露了出来，身体上的异状缓慢消失，然后从四肢开始变得消瘦，脸颊慢慢凹陷进去。 使女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死！” 蛛腿贯穿了邱毅的心脏，邱毅的身形飞速变得干瘪，但就算如此，使女也无法阻止死亡的来临。 从四肢开始，两人逐渐化作一滩水，邱毅最后看了常然他们一眼，咧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闭上了眼。 那块碎块掉落在地上，但很快那一滩液体也被它吸收了进去。 第113章 死里逃生 众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使女真的已经死了，她从暗夜女王那里获得的神力，最终也都还了回去。 记录册掉落在一旁，常然这时才留意到使女刚才站过的位置，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那节权杖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和之前获得的不一样，这一节权杖上面没有镶嵌宝石，但是却有卡扣，可以和之前的权杖合为一体。 常然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沫，捡起了地上的权杖，另一节就在他的口袋里。 轻轻一扭，两节权杖就合为一体，已经初具雏形了。 常然这时才发现，之前获得的那一节权杖上有一些浮雕，和现在这一节权杖合在一齐，可以看出那是一只蜘蛛的形状。 使女就这样消失在他们面前没有留下任何一丁点痕迹，就好似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常然拿起那一节碎块，朝着雕像的方向走过去。 权杖已经碎了一大截，常然手里的这一节并不足以补上权杖断裂的部分，但他还是把它放了上去。 刚放上去，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 雕像像是拥有了生命力一样，飞速生长起来，断裂的权杖很快修补齐全，仿佛从来没有碎裂一样。 在看暗夜女王的表情之前，那抹嘲讽的笑已然改变，恢复到了和正像二楼一样的表情，高傲且自信。 常然现在已经不怀疑神明的存在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那眼前的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相信神明的存在，不仅可以获得神的庇佑，或许还可以得到神的力量。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让常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或许只是被圈养起来的牲畜。 就和使女一样，她作恶多端，但暗夜女王却一直没有让自己的手下动手去除掉他，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就像农户等待着自己圈养的牲畜长到足够大一样。 直到她积累了足够多的恶，杀了足够多的人，也获得了足够多的力量，他们才被引到这种地方来解决掉她。 能杀掉使女的只有暗夜女王的雕像，换句话说，所有来到二楼的人想要解决获得神力的人，就必须将她供奉给暗夜女王。 而使女之前杀掉的人，都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成为了她力量的一部分，现在也都成为了暗夜女王的一部分。 这就是神。 高高在上却无处不在。 记录册的存在更像是在记录他们的成熟度，一旦他们成熟了就会变成食物，蓝衣护士将会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中，然后被引到这个地方来。 然后就会有无数类似常然他们这样的人，去解决掉这个猎物，供奉给神。 换句话说，如果不想成为神的食物，那么不能杀人，又或者不能杀太多人。 但这个界限不明。 常然深呼吸一口气。 默默在自己心里画下了一条界线，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尽可能不越过这条界线。 就如同老李说的那样，要有一条底线。 常然叹了口气，把那本记录册放在了女王雕像的底座上。 白卜赶忙从地上爬起，提醒道：“赶紧走吧，要是101号病房的门被人关上了，我们就成了被关在101号病房里面的特殊病患了。” “放心。”方祥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脖子的后方，“我进来之前已经堵住了锁眼，101号病房的门目前是锁不上了，我们有很多时间。” 听到方祥这话几人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众人瘫坐在地上，常然更是直接倒在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 那两个护士也从礼堂门口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深，反倒是没有了之前那种虚假的感觉。 “天亮之后我们会送你们离开这里，现在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不会有危险了吗？”白卜追问了一句。 护士笑道：“这里的病人都快被你们杀完了，哪里还有什么危险？” 是了，就算没有办法通过规则内的手段离开着，他们到最后也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屠戮。 走上和石女一样的路，在获取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后，小小的一个门又算得了什么。 护士却好似看穿了常人心里的想法一样，开口说道：“你们最好不要抱有这样的想法，他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们已经看见了。” 常然闻言看向使女之前待过的地方，地面上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条路不是不能走，只是代价惨重而已。 要是有朝一日他绝望了，或许他会走上这条路。 众人一直待到天蒙蒙亮，护士才带着他们走向了101号病房，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跨过这道门你们就可以回去了，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常然听着这话心里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扭头看向蓝衣方祥：“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吗？” 蓝衣方祥脸上仍旧带着微笑：“如果你没能成功离开这里，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再次见面。” 她们说完就转身离开，往护士站的方向走去，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一样，没有丝毫留恋。 一整夜没有休息，还经历了剧烈的打斗，常然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身体上的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了一样。 众人迈过门去，而在无人察觉的地方，一丝黑色的痕迹攀上了记录册。 迈过101号房的门，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几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阳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庞。 常然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脚一软，常然直接跌坐在墙边，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常然笑骂一句：“妈的，好困。” 辛宁也笑了起来：“是挺困的，去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回去睡觉。” 几人相视而笑，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在他们心间弥漫。 常然扭头看向方祥：“帮我叫一下医生吧，我站不起来了。” “行，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去叫人。” 走廊里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消杀，消毒水的味道还弥漫在空中，有些刺鼻。 常然第一次觉得医院里面的消毒水味并不难闻，至少比血腥味和腐臭味要好得多。 常然坐在地上狠狠喘了几口气，忽然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死里逃生了。 第114章 占一卦看看（打卡楼12层加更） 吊着的那一口气忽然咽了下去，常然一闭眼晕倒在101号病房门口，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身上几乎打满了石膏。 方祥和之前一样守在他的身旁，看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 “我叫人回来就看见你昏在那里，还以为你小子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方祥一边抱怨着，一边帮常然把床摇起来，让他能够坐着。 辛宁和白卜的伤势比他要轻一点，但也是一身的白，不过显然他们已经能够下床了，辛宁拄着拐在一旁，像是在做康复运动一样。 看见常然醒了，两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开始挖苦起他来。 白卜咧着嘴笑：“常然，你这不行啊，居然还晕过去了。一大老爷们就这么晕了，这事我能笑你一辈子。” 辛宁上下打量常然一眼，颇为认真的说道：“你这体格是有点弱，回头还是训练一下比较好，免得我哪天真把你当沙包给扔出去了。” 常然一句话没说，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但胳膊已经能动一点了。 一旁的方祥赶忙按住他：“你以为你在1楼吃的药现在还有效果吗？快别动了，医生说你这伤起码得养小半个月。” 看着常然老老实实的把手放了下去，方祥又忍不住念叨起来：“你胳膊上那个洞，医生好不容易给你弄好了，你就庆幸吧，还好没伤到什么神经，不然你这胳膊就废了。” 常然忍不住问道：“方祥，你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干护士的，对这些事情这么熟悉。” 方祥挽起耳前的碎发，也没点头：“差不多吧，我是给人当护工的，负责照顾一些不方便行动的病人，护士还真没当过。” 方祥说着，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你是不是要说我很贤惠，那就不必了，我不太喜欢这个词。” 常然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辛苦了，每一次都这么照顾我们三个。” 方祥头也不抬：“我也得谢谢你们，要不然我现在还在一楼呆着，还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一旁的白卜忽然叫了起来：“是不是到吃饭的时间了？” 方祥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好像是，我去给你们拿饭。” 窗明几净，似乎还能听见海鸟鸣叫的声音，有一种在度假的错觉。 白卜和辛宁也就在床上躺了一两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有些地方还没好，还得缠着绷带。 相比之下，常然还得躺在床上休养，还没有到能下床的地步。 心很累和前两天一样端着饭过来，熟练地拿起勺子准备喂他。 他的胳膊还打着石膏，右手还不能动。 病房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常然忽然间有些不习惯。 “要不你放那儿吧，我用左手吃也行。”常然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勺子。 话音刚落，白卜就端着饭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打趣了起来：“都几天了，还让方护士喂呢？” 常然默默翻了个白眼，晃了晃自己的手：“我手都这个样子了，要不你喂我吃？” 白卜听见这话却忽然来了劲，赶忙凑上前来，一把抢过了方祥手里的勺子：“来来来，爸爸喂你吃，谁让你是我的好儿子呢。” 常然从嗓子眼里爆发出一声怒吼：“滚蛋！” “不用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啊。” 几个人都在笑，常然抢过了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常然看向白卜，辛宁已经在病房的阳台上做起了复健运动，看样子已经在为后面的路程做准备了。 “白卜，你那塔罗牌到底灵还是不灵？” 白卜仿佛没有察觉到常然的意图一样，一拍胸脯：“那当然灵了，你都可以说我不靠谱，但你不能说我的牌不靠谱。” 常然呵呵笑了两声：“那你给我占一卦看看。” 听到这话白卜的脸色却忽然严肃了起来：“你认真的？” 他要问什么，白卜心里都有数。 常然点点头：“你就只管和平常一样，占卜出现的是什么结果就说什么结果，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白卜盯着常然看了许久，确认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色后，才郑重其事地拿出了自己的牌。 洗牌的动作十分熟练，两叠牌互相交叠在一起，重复几次之后，这牌就算是洗好了。 白卜道：“说吧，你想问什么问题？” “我们能不能从这里离开？” 意料之中的问题。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是否问题，白卜甚至都没有和常然多沟通两句。 白卜切了牌，将牌放在其中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拿起其中的一部分，一张一张地切牌。 他采用的方式是根据洗牌时掉落出来的牌进行解读，而不是单纯的抽牌模式，也就是俗话说的看天意。 白卜的动作不断重复，常然也耐心等着。 硬是等了近半个小时三张牌才完全掉了出来，白卜将牌摆好，看到牌面时表情却有些严肃。 三张牌都是正位，根据占卜规则，常然的问题是一个肯定的回答，可以他们可以从这离开。 可如果解读牌面的意思，那结果就不太一样了。 命运之轮、死神以及一张高塔。 如果单从正逆位来看，那么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悬念，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白卜的习惯是还会根据牌面去进行更加详细的解读，这样一来这一次的牌面就不算好了。 命运之轮往往转动的很快，而这也代表了这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死神牌的含义不用多说；高塔牌意味着巨大的转变，之前所建立的一切将会被摧毁。 白卜沉默许久，最终开了口：“可以，我们可以从这里离开。”他说着仿佛害怕常然不相信他的话，一样指着盘面说道，“你看这三张牌都是正位，根据占卜规则，三张正位的牌就表示是。” 常然点了点头，故意忽视掉了白卜脸上的那一抹犹豫。 “可以就好。”常然弯起嘴笑了笑，“我相信你的占卜一定是准确的。” 一句话说得白卜心里不是滋味，犹豫片刻他还是开了口：“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常然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牌面的信息不太好，是吗？” 第115章 空的301号病房 白卜一愣，他没有想到常然已经看出来了。 他一抿嘴：“对。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以何种方式离开，离开之后又是怎样的情况，可能不如我们想象之中的那样乐观。” 常然继续问道：“那你能看出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白卜犹豫片刻：“我可以试试。” 他说着手就伸向了一旁的塔罗牌，准备再次进行占卜，常然却及时阻止了他。 白卜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想看看吗？” 塔罗牌散乱的摆在白色的床单上，白色的背景让牌背上的花纹更加醒目，那上面重复的图案让人挪不开目光，仿佛这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命运是可以更改的，但它一旦被算出来了就不可以更改了。” 白卜愣愣的点了点头，这话他还真听说过。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话一旦说出口，人就会开始相信命的，人越相信他就会越往着话所说的方向去做，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 常然表情平静：“所以别算了，留一点可能性吧。” 常然都这么说了，白卜也只能把自己的牌收好。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扭头一看，走廊上几乎站满了病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忽然离开了病房。 他们聚在一起互相打量着，表情焦急，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病房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几人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怎么办啊？使女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使女去哪儿了？她不是每天下午三点都会举行朝拜吗？” “我们已经几天没有进行朝拜了，是不是神抛弃我们了？” 这话一出，走廊上的那些病人们忽然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个说话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愤怒，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恐慌。 “这怎么可能？！” “是、是神嫌我们不够虔诚吗？！” 人群骚动起来，常然一时间竟分不出这些人中哪些是真的人，哪些是怪物。 那些病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一群人往大厅的方向涌去。 看见这一幕，常然拿起一旁的拐杖，在方祥的帮助下下了床，跟着他们一同往大厅的方向去。 刚来到大厅，就看见那些病人跪在雕像面前，匍匐叩拜，无比虔诚。 “请女王不要抛弃我们！” “请女王庇佑我们！” “我们都是罪大恶极的人，请女王饶恕我们过去所犯下的过错，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听到这些人的话，常然只觉得荒谬。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铲除了在二楼为虎作伥的使女，可这些人却认为是神抛弃了他们。 人群中还有人哭了起来，仿佛真的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想要被饶恕。 常然等人只是冷眼旁观着，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跪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从这里离开。 他们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很快护士就赶了过来，开始疏散人群。 “都回到病房去，不要在这里停留。” 这些病人在这种时候倒是很听护士的话，没有一点反抗，就仿佛一群被驱赶的羊。 看着他们回到病房，常然几人也转身离开。 但在路过103号病房的时候，常然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人意外地看着他。 “你这是要去哪？” “哦。”常然应了一声，“我想去301号病房看一眼。” 要不是常然忽然提起，他们都快忘了这件事情。 在镜像二楼的301号病房门口，有一个护士很奇怪，长着一张猫脸，而且301号病房的房门是打开的状态。 只不过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们几个人都不想多生事端。 可常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几人略作犹豫走了过去。 “那就去看看吧。” 301号病房离他们的病房并不远，过了护士站就是。 来到301号病房门口，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之后，常然只觉得浑身血液倒灌手脚冰凉。 301号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缝隙不大，但也足以容纳一个人侧身从房间里面出来。 几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白卜的脸瞬间就白了，方祥也吓得花容失色。 301号病房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里面应该有的摆设以外，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 “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白卜发出一声疑问，却没有人回答他。 方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紧张的气氛在众人心底里弥漫开来，所有人这个时候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钥匙已经拿到了手，他们可以直接前往3楼，不用管这些事情。 常然犹豫片刻之后说道：“走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话音刚落，一抬起头就看见护士长就站在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走来，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慈祥的人。 护士长看向他们，目光平静：“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怎么不回病房呢？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你们刚受伤不久，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听上去这话没有丝毫问题，就仿佛是一位关心他们的长辈，但此时的她更像是在驱赶他们。 就仿佛301号病房里有什么他们不能知道的秘密一样。 常然看了一眼病房里面，问道：“这间病房里面怎么是空的？” 护士长却笑着说道：“这些一号病房本来就是空的，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落下，一只白猫从里面走了出来，护士长弯腰抱起猫。 几人很快发现，这只猫就是他们之前经常看到那只猫， 蓝色的眼睛，近乎一米长的尾巴，不是它还能是谁？ 护士长低头逗着猫：“咪咪呀，你怎么又跑进去这些病房里面玩啦？不能乱跑，知不知道？” “喵。”白猫也十分给面子地回应了她一声。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然沉默片刻，忽然冲进了301号病房！ 但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站在301号病房里面，眼前该是什么样的景象，就是什么样的景象，那个镜像的二楼并没有出现，仿佛之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护士长仿佛已然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脸上的笑意丝毫不改：“你看，我都跟你说了，这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第116章 求求你，带上我 说完看着常然没有出来的意思，护士长抱着猫转身就要离开：“算了，你们想在这里呆着就呆着吧，不过要记得玩完了要回病房哦。” 口袋里的权杖有些硌得慌，常然掏出来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变化。 它仿佛在提醒他们二楼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因为常然的伤势，他们不得不在二楼多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常然也没有放弃寻找301号病房的真相，只不过一无所获。 常然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身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大碍，最多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几人坐在礼堂里，周围的那些病人似乎也已经忘记了使女的存在，一切看上去无比正常。 更让他们几人惊讶的是，今天礼堂准备的饭菜不再是成套的，反而像是自助餐的形式。 负责打饭的阿姨站在墙边，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口锅，里面的饭菜可以自由选择。 主食的选择就更多了，从米饭到馒头，甚至还有牛肉面，几乎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吃过最好的饭。 就仿佛那些工作人员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常然把这些默默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然后选择了一份牛肉面。 牛肉整整齐齐的码在黄色的面条上。酱油色的汤底带着鲜红的辣椒油将面染了色，牛肉的香味裹杂着辣味席卷而来，顶上还有一些小葱和香菜作为佐味，看得人食指大动。 常然毫不犹豫地夹起一筷子塞入嘴中，辣椒油的辛辣带来的刺激，让人心情舒畅。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可常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儿。 辛宁看见常然这幅模样，劝说道：“算了吧，这些事情本来也和咱们没有关系，我们的目的就是拿到所有的钥匙，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卜也附和着：“钥匙已经拿到手了，别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 常然沉默片刻，最终点了头：“好，那我们什么时候上三楼？” “看你。” “我都行，毕竟我俩伤的没你严重。”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行。” “我待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就走。” 常然已经吃完了，准备起身离开，刚站起来，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病人正在看着他们，目光有些闪躲，似乎并不想被人发现。 常然多看了他两眼，也没有着急揭穿他，但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当众人收拾好东西来到大厅，站在通往三楼的那扇门前，刚才那个病人却忽然冲了上来。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把我带上，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把我带上吧，求求你们了！” 他放声哀嚎着，不顾一切的恳求他们，几乎快要给常然他们跪下了。 “我真的不想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那个什么使女也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去上了。”他说着，满目期许地看着常然他们，“你们这是准备上去对吧？把我带上吧，我可以帮你们！” 一番话听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可他却要好似没有改变主意。 常然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他们四个人上去也是上去，五个人也是一样上去，没有什么不同。 但同样的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 在此之前，常然他们并没有临时加入一个人一起上去的经验，这个人的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 白卜看向常然，语气轻松：“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救个人？” 常然此时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但似乎他们三个都是一样的想法。 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能救一个是一个，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常然犹豫片刻后开了口：“但是我们并不确定他能跟着一起上去。” 白卜愣了一下，而后也明白了常然的意思：“你是说，他很有可能没办法通过这道门？” 常然点了点头。 使女利用这个钥匙让其他人通过了这扇门，但这其中的原理和界限在哪，他们不知道。 常然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确了，可那个病人却不想就这样妥协。 “只要你们答应就行，如果我上不去，我绝不怨你了！那是我自己没有这个运气。” 他一副快要发疯的模样，常然也不想激怒他，绝望下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行，让你走在最后没有问题吧？” 病人疯狂点头：“行！没有问题，让我走在哪里都可以！” 常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推开了前往三楼的门。 这扇门和他们之前看到的门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红得发黑的颜色，门上也没有什么花纹装饰，看上去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铁门。 打开门之后几人就看见了门背后的花纹，那是一只趴在网上的蜘蛛。 常然多看了两眼，迈过了门。 蜘蛛恐怕就是暗夜女王的象征了，这也是为什么一楼和二楼最终的那一关都是蜘蛛的形象。 使女获得了暗夜女王的神力，同样她也变化做了暗夜女王的形象。 常然四人很快通过了，那扇门前面就是楼梯，楼道里十分昏暗，几乎看不清楼梯在哪，好在两旁居然有了扶手，和之前相比，这里的设计可人性化多了。 现在就只剩下那个病人，众人转过身看着他，那病人也十分紧张。 他迈出脚去，却仿佛踢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慌了，伸出双手拼命的拍打着面前那堵无形的墙。 “为什么？”他惶然无措，“门不是已经开了吗？我为什么还是不能上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把我带上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啊！！” 他的嘶吼声很快将护士吸引了过来，却不想两个冲上前来的护士竟被他一下甩开！ 很快护工便拿着防暴叉奔了过来，一把将他叉在墙根处，让他动弹不得。 病人痛哭流涕地哀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让我走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可那些护士和护工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很快给他穿上了约束衣，然后带走。 其中一个护士伸手关上了那扇门，并催促道：“赶紧把他带过去，安排医生进行治疗，这个病人的病情又加重了，如果不行的话就要安排转科了。” 第117章 三楼的规则（1000收藏加更） 话语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楼道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常然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楼梯。 看着那个病人被带走，常然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已然没有王章死亡时来得强烈了。 又或者是因为他早已预料到的这种情况，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着他们前往三楼。 没有经历过，就不可能获得认可。 方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上去。” “嗯。” 这一道楼梯相比之前的楼梯，反倒是要短一些，一路上还能看见之前的人留下的脚印。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那里也是一扇门，是向里面拉的。 常然拉开那扇门，却看见一个人忽然倒了下来！ 闪躲不及，那人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辛宁几乎是瞬间掏出了刀，然后才发现那个人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常然伸手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再仔细一摸，这个人已经硬了。 “他已经死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赶忙七手八脚得把那人从常然身上搬了下来，推到一旁，这才发现这人他们眼熟的很。 白卜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睛瞪得浑圆：“这不是之前被使女放上来的人吗？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眼前这具尸体已然是风干了的模样，不知道他在这个门上趴了有多久了，看他这个动作的样子，似乎是想离开三楼回到二楼。 方祥也看出来了：“他他这是想回去？！”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会想着回到之前的地方去？ 毫无疑问是在遇到了危险，而他处理不了眼前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才会有想要回去的想法。 这个人表情夸张的趴在门上，满脸的惊恐。 不言而喻，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选择离开。 常然抬头打量着三楼的大厅，大厅的正中央已经不再是雕像，而是一个导诊台。 导诊台里面的护士正在兢兢业业地上班，整理着所有的文件，时不时还要接受病人的咨询，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 那些来来往往的病人当中，有些长得奇形怪状，常然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这里要是没有一两个怪物，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祥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回去。 几人把尸体放到一旁，以免挡住了他们的路。 而就在这时，导诊台的护士却忽然看了过来，看到他们之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一个小护士从导诊台里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着跑到方祥面前：“请问是方翔方护士吗？” “我是。”方祥点了点头。 小护士一拍手：“太好了，护士长早就通知我，有新的人要来，让我在这里和你进行工作交接。” 小护士说着就递上了手里的东西：“这里是这三位病人的资料，以及新的信息牌，上面写了他们住在哪个病房的哪个床位，请你一定收好并给他们佩戴。” 方祥把东西收好，并将信息牌递给常然他们，三人十分熟练地带上了信息牌，倒是让小护士看的一愣。 “一直听闻方护士你的工作能力很强，没有想到这几个病人这么听你的话。” 方祥点点头，敷衍了过去：“还好，把病人当朋友相处就可以了，他们其实都很好说话。” 小护士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向方护士多多学习的。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回去了。” 小护士说完就回到了导诊台内，似乎不打算多管任何事情。 常然十分熟练地走向作息表，打算看看那里有什么内容。 走近了，却发现作息表的下方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请勿让102号病房病患离开瓶子。” “如果204号病房病患询问是否看见他的猫，请回答没有，并立刻远离。如遭遇袭击，可前往护士站及导诊台进行求救。” “请勿进入配药室。” “如果发现你正在被怪物追杀，请勿相信，可能是服药后的副作用，请联系护士前往医生处进行诊治。” “本楼层不存在精神科，如有医生声称是精神科医生，请立刻远离。” “本楼层没有猫，如若看到猫，请不要让204号病房病患得知。” “本楼层列车运行时间为9:00-21：00，请勿在运行时间之外登上列车，如若不胜登车，请勿和车上乘客进行交流。” “就餐时如若发现餐食变质，请勿使用，以免食物中毒。” 整整八条规则一次性显现了出来，这和他们之前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复杂。 “看来这个三楼没有之前的楼层那么简单了。” 常然在心里默默认同了白卜的话，越往上越难，这是他们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第七条规则甚至十分奇怪，这里是疯人院，而且还是三楼，疯人院里怎么可能会有列车？ 可常然一回身就看见地面上有轨道，甚至天花板上也有，整条轨道从导诊台贯穿，居于走廊的正中央，仿佛到了运营时间，列车就真的会出现一样。 常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七分，理论上还有三分钟轻轨就应该出现了。 几人还在细细揣摩着规则，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铛铛”的声音。 一回头，一个女人的头从二号病区的方向走了过来。 准确来说不止有一个头，她脖子之下是一个花瓶，白色的瓶身上面描绘着牡丹，还用铅笔勾了边，瓶口还是镶金的，看上去十分华贵，可眼前这景象怎么看怎么奇怪。 常然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这就是102号病房的那个病患。 瓶中女看见常然几人却十分高兴：“我就听那些护士说，今天有新的人要上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上来的这么早啊，还好我来的也早，没有错过。” 瓶中女说着往他们的方向又蹦了两步，她脖子下方的那个花瓶好像不会碎一样，刚刚砸在地上，却没有丝毫要碎裂的痕迹。 第118章 叶晴 秀丽的面庞看上去仿佛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看着她的脸都能想象的出来她全身的样子，可现在她的脖子下方只是一个花瓶。 纵使那张脸看上去人畜无害，常然他们也不敢多靠近两步。 “你们住在哪个病房啊？有空我去找你们玩。” 她一脸纯真的模样，已经蹦到了他们面前，常然他们甚至需要低着头才能看到她的模样。 方祥见状，赶忙上前隔开了他们：“我现在正在带着他们熟悉环境，如果需要进行交流的话，请等到下午。他们刚上来，对于环境还比较陌生，容易产生应激反应。” 这一身护士服就是好使，瓶中女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看见方祥身上的护士服之后很快点了头。 “那行吧，我过会儿再来找他们。” 说完这句话，她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常然低头看了一眼信息牌，这一次他们入住的是105号病房，希望不要和这个病人同一个病房。 方祥送着几人抵达病房，刚到病房门口，他们就听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哎，是你们几个呀？”一扭头瓶中女就坐在对门的102号病房里，“咱们居然住对门，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你们尽管来问我哈。”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泛起了瓷器特有的光泽。 将他们送到病房之后，方祥很快就离开了，她还有不少的工作要做。也就只有常然他们三个十分清闲。 102号病房的那个瓶中女一直在盯着他们，似乎很在意他们的动向。 常然没有搭理他，而是往病房里扫视了一眼。 105号病房里面只有三张病床是空着的，而且床尾都有信息牌，他们三个应该是哪一张床一目了然。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常然说着带头走在前面，往病房外走去，好在整个疯人院的布局都一样，他们也不用费太大的劲就知道整层楼的布局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常然他们离开了病房，102房的那个瓶中女也跟上来，跟在他们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啊，我什么都知道。”瓶中女脸上挂着笑，颇有些得意的模样：“我在三楼已经待了很久了，你们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常然没有搭理她，只是留意着两旁的病房，很快他就发现有那么几个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也就意味着这里面只有一个病人，就譬如102号病房就只有瓶中女一个人。 但这些房间没有什么规律，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房门全部都是打开的，似乎这些病人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活动。 往前走了没有两步，常然他们就停了下来，一个人形的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是一具尸体。 和他们上来时看见的那具尸体差不多，一样是站在那里。 已经死了，只不过这一句尸体通体焦黑，似乎被火烤过一样，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看见常然他们停下了脚步，瓶中女探着脑袋往前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他们注意到的那具尸体。 “这个人啊，这个人他刚上来没有多久就死了，怎么死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可多了，在整个楼层里有不少这样的人。”瓶中女往前蹦哒了两步，“这些尸体有人定期过来收，不用管他们。” 常然这时才看了她一眼：“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吗？” 听到常然回应了她，瓶中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的兴奋：“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如果忽略掉她的身体只是一个瓶子，这个女孩看上去还是蛮讨喜的，唇红齿白，长得也漂亮，看上去就很喜庆。 应该也只是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太无聊了，看见有新的人来了就很兴奋。 瓶中女左右晃了一下：“像他们这样的人当然很多啊，时不时就有人从二楼上来，但是这些人没有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脑子，上来之后也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种可能性常然他们已经猜到了，被送上来的这些人是死是活，对于使女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们本身就是养料，要是侥幸活了下来，那当然再好不过，要是不幸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常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怎么被塞进一个瓶子里的？” “我也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被什么东西打昏了，醒过来之后就是这副模样了。” 瓶中女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她从出生开始就是这副模样。 常然没有继续和她说话，反倒是打两起这里来。 走廊里有轨道，但现在已经到了列车运行的时间，可楼层里没有丝毫动静。 看常然张望着，瓶中女很快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你不要看了，我就没有见过这里白天有列车运行的。” 常然有些意外：“没有吗？” “没有。” 瓶中女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看来这一条规则的内容和它想表达的意思恰好相反。 想要登上列车，那么就只能在列车的非运营时间来到走廊上，也就是夜间他们本应该入睡的时候。 不过，这一层倒是没有了什么“非自由活动时间外出不能被发现”的规则。 “你叫什么名字？”常然问道。 “我姓叶，叫叶晴，晴空的晴。”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在她身上形成了一层光晕，这倒是个好名字。 常然低头看着她：“好，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会来找你的。” “没问题！”叶晴答应得十分爽快，似乎生怕常然反悔一样，“那你们现在打算干什么？” 常然回头看了看白卜和辛宁，他们两人的视线落在叶晴身上，多少有些抗拒。 “没什么，打算四处看看。” 说话间几人已然来到了大厅，常然很快注意到在药房的旁边开辟出来了一个小门，上面挂着的牌子写着配药室。 这个小门出现在那里十分不和谐，毕竟整个楼层的空间有限，多出来这么一个小房间，所需要的空间也就增加了，几个区域挤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拥挤。 第119章 骨架里的钥匙 一号病区的护士站对面是诊疗区域，那边都是一些普通的科室，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众人来到二号病区旁的护士站，一个个科室看过去，常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看来规则里面写的那个精神科，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科室。 来回晃了一圈，常然他们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反倒是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太阳高照，护士们也很快招呼他们进礼堂吃饭。 流程还是和之前一样，护士长宣读完需要遵守的规则之后，就让护士们派发药物，吃完药之后发放餐食。 看着面前寡淡的餐食，常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有点想念二楼的牛肉面。 叶晴在他们旁边的座位上坐着，说是坐着可能更像站着，毕竟她没有腿。 看到他们盘子里面的餐食之后，叶晴撇了撇嘴，似乎看懂了他们的想法。 “这里的伙食不太好，不过我有办法让你能吃到你们想吃的。” 白卜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什么办法？” 疯人院的伙食不差，但味道寡淡，重油重盐的东西是肯定没有的，他们在二楼吃那一餐，已经是这段日子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餐。 常然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就连辛宁也向叶晴投去了目光。 叶晴笑得狡黠：“你们手里应该有钥匙，对吧？” 一提到“钥匙”这个词，常然几人就警惕了起来，叶晴却仿若没有察觉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只需要拿着钥匙去找护士长，然后说你们想吃的东西，他们第二天就会给你们送来，相当于是点菜了。” 钥匙就在常然的口袋里，一番话说得常然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因为他从叶晴的话里听到了另一种意思。 在这里拥有钥匙就相当于拥有特权。 不等常然说些什么，一个身影忽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看那身形应该是一个老太太，她头上戴着头巾，看不清楚她的脸，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用一块床单包裹了起来。 只看见她穿梭在人群当中，似乎在哀求什么。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猫？” 她不断询问着，可却没有一个人认真回答她。 直到她靠近了一些，常然才看清楚了她的脸，和301号房的那个人一样，长着一张猫脸。 猫脸老太很快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等到她走到面前，常然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她怀里探索，她看见那块白布当中还包着一些白色的什么。 猫脸老太走到他们身边，微微躬下了腰，她怀里的东西也一览无余。 那是一幅骨架，看上去像是什么动物的十分小巧，乍看上去甚至有点像一个人。 或许是眼前这幅场景太过怪异，常然只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她抱着的真的是一个人的骨架，那么这副骨架应该来自于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刚出生不久的。 猫脸老太语气恳切：“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猫？” 常然头一次在一张猫脸上看见了担忧、发愁的表情。 他咽了一口唾沫，按照规则的指示回答了他：“没有。” 猫脸老太脸上明显出现了失落的表情，而常然的注意力全在她怀中的那幅骨架上。 在那副骨架的胸腔之中，有一节金色的东西，正是他们要找的钥匙。 猫脸老太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对劲：“你们是不是见过我的猫？” “没有。”常然否定了她的想法，扯开了话题，“你怀里的是什么？” 胡须向下一撇，眉毛的位置皱了起来：“是……是我孙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是个念想，什么都别说。” 常然乖乖闭上了嘴巴，他还没打算直接往枪口上撞。 但猫脸老太的伤悲似乎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重复着问他们同一句话。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猫？” “没有。”常然再次回答道：“我们会留意一下，如果有发现的话会告诉你的。” 猫脸老太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继续去问其他人。 叶晴却在一旁笑，那笑容像是嘲笑：“像你这么大胆的人，我见的还真是不多呢。你那个老太太是个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你居然敢答应她？完咯，你要被盯上了。” 常然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这要是不被盯上，那他这话就白说了。 钥匙在哪已经清楚了，接下来的就是怎么弄到钥匙。 找到猫？ 但规则也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三楼没有猫。 白卜舀起盘子里的饭，送入嘴中：“你打算怎么做？” 常然摇摇头：“还没有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完饭后几人就离开了礼堂，常然没有着急回病房休息，也没有前往活动室，而是认真打两起走廊里的那条轨道来。 轨道上还有摩擦的痕迹，显然是使用过，那就证明这条轨道确实不在白天的时候运行。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轨道贯穿了整个导诊台，而那两个护士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一样。 常然走向导诊台，拍了拍台面，坐在里面的护士很快抬起头来，就是今天接待他们的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看见常然有些惊讶：“是你啊，怎么了？有事吗？” 常然露出一个笑，让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走廊里面怎么会有轨道啊？” 小护士顺着常然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地面上的轨道清晰可见，不可否认它的存在。 但小护士似乎也没有要否认的想法：“这个呀，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条轨道了，但是也没看见有车行驶过。”小护士说着看向常然，“怎么？你想坐车吗？” 常然点点头，小护士笑了起来：“那我回头跟护士长申报一下吧，有时候是可以借到电动的小火车过来玩一下的，不一定能成，你别抱太大希望。” “好，谢谢你。” 常然离开了导诊台，看来就连护士也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不过这并不稀奇，毕竟方祥也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导诊台之后，常然直奔护士站，这个消息他需要第一时间告诉方祥。 “所以你是打算晚上出来看看吗？” 方祥听到长然所说的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晚上行动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干过很多次了。 第120章 乘车规则 常然点头：“而且我们已经知道钥匙在哪儿了。但那个老太太似乎不是很好下手的样子，我打算从其他规则先开始下手。” 方祥听到这话，却看向了另外两个人：“白卜和辛宁呢，有没有什么意见？” 辛宁轻咳一声：“动脑子这种事情不是我的强项，我可以给你们充当打手。” 白卜则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我虽然也挺擅长动脑子的，但是脑子这种东西能不动就不动，做人会轻松很多。”白卜说着揽住了常然的肩膀，“而且如果我来做决定，我一定没有他这么果敢。” 几人闻言笑了起来，他们能走到现在，有一半的因素得归咎于常然的大胆。 不去尝试，就不会发现问题。 想着先观察看看，而这里的环境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 不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人的惰性则会让他们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这俩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方祥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好，就寝之后，我过去找你们。”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常然几人躺在床上安静等待着，和他们同一个病房的，还有五个人。 但这五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搭过话，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熄灯之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方祥都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见他们三个还躺在床上，就明白自己，这都算来早了。 “还没有动静呢？”方祥也没有避讳，直接站在门口问他们。 常然几人下了床，手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家伙。 “还没有。” “那再等等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汽笛骤然响起，就看见一辆列车，从走廊的深处驶来。 常然很快留意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今晚醒着的人不止他们几个。 看见列车驶来，叶晴也离开了房间，他们的房间正对着车厢门，简直不能更方便。 上了车常然就看见车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这趟列车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 叶晴很快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常然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猫脸老太居然也上了这趟车！ 这属实是在常然的意料之外。 猫脸老太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很快找了个位子，自己坐了下来，然后不停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环顾了一圈，猫脸老太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失望的表情，看来她要找的人还没有来。 她抱着怀里的那具骷髅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不再四处张望。 列车就停在走廊中间，车厢门对应着每一个病区的2号病房和5号病房。 常然看见有其他病区的病人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登上了这辆列车，他们脸上的神情期许又紧张，仿佛登上这趟列车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从窗户里伸出头往外看去，在走廊的最深处，仍旧能够看见列车的车厢，这一趟列车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蜿蜒至走廊深处的墙壁里。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车上响起了广播声。 “各位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趟列车，列车即将启动。列车门即将关闭，请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远离列车门。” 随着广播声落下，列车门缓缓启动，随后关闭。 就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两下，列车便动了起来。 几人还是头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整个疯人院，就仿佛他们是来游览参观的一样。 “滴。” 一声提示音响起，列车上的电子屏幕上开始出现文字，同时伴随着女声朗读。 温婉的女声在列车里回荡：“欢迎各位乘客乘坐本次列车。本趟列车将为您提供餐饮食品，当乘务员路过您身边时可随意领取，以下为本趟列车的乘坐规则。” 听到这里常然立刻认真了起来，他倒是没有想到这趟列车上居然还有规则需要遵守。 但叶情和猫脸老太似乎对此十分熟练，没有露出丝毫觉得怪异的表情，看样子她们已经登上过这趟列车，不止一次了。 广播再次响起时，却换成了一个十分机械的女声，仿佛录音里有噪点一样，“刺啦刺啦”的声音刺得人耳朵难受，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列车里弥漫开来。 “所有登车乘客请有序就坐，未购票乘客请于乘务员处进行购票。乘务员检票时未购票乘客若未进行补票，将被请下列车。” “本趟列车实行一人一票制度，请勿抢夺他人的车票。” “本趟列车严禁打架斗殴，请勿激惹其他乘客，一切后果自负。” “为保证您的生命财产安全，如遭遇商贩推销，请勿购买其推销的产品。” “以上为本趟列车的全部规则，请各位乘客谨慎遵守，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这些话，机械女声就消失了。 常然抬头看像列车里的其他乘客，他们或低着头或看着列车的车顶，没有几个人互相交流，似乎他们都不认识一样。 当常然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常然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就譬如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人，他手里拿着报纸，戴着一顶圆顶礼帽，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无非就是衣着风格比较复古。 可若是仔细看他的手，就会发现他的手上竟然长了蹼。 仿佛察觉了常然的视线一样，拿着报纸的那个男人突然抬起了头，就看见他的脸上长了一双青蛙的眼睛。 一双眼睛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黄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看下他们眼神冰冷，就仿佛没有情感一般。 眼皮眨动两下，像青蛙那样覆盖住整个眼球，然后再张开“呱唧呱唧”的水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想听不到都有些困难。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他们两眼，目光重新落回报纸上，翘起二郎腿，不再搭理他们。 是了，这趟列车上的乘客不只有人而已。 这一节车厢里除了原本就在车上的那些乘客以外，剩下的似乎都是一号病区的人，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还有三个人也一起上来了。 他们几个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只有他们会登上这辆车，在看到常然她们之后，只是颔首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做什么，似乎没有要合作的意思。 常然收回目光，车厢之间负责连接的那扇门却忽然打开了。 乘务员背着一个小挎包，朝着最近的那位乘客走去。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车票。” 第121章 虚空列车（今日一章） 身旁的方祥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常然，我们身上没有钱啊！”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常然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一毛钱都没摸出来。 一旁的白卜低声问道：“方祥，你不是护士吗？没有工资吗？” 方祥苦笑一声：“有是有，可都是直接打到工资卡里的，我到现在就没见过钱张什么样。那卡都还是护士长给我的，是不是我自己的都说不定。在这里生活又不需要花钱。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现金呢？” 一番话说的白卜心都凉了，而最边上的叶晴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她要是有腿，估计现在就坐在那里晃着腿玩了。 眼看着乘务员走近了，常然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乘务员先走到叶晴面前：“您好，检票。” 叶晴嘟着嘴，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她一张口，竟吐出一枚金币来！ “不用找了。” “好的。” 话音落下，就看见乘务员扭头看向了他们。 “您好，请出示您的车票。” 乘务员长着一张大众脸，一眼扫过去都在脑海里留不下什么印象，微胖，手上拿着一个小机器，那是检票用的。 她直勾勾地盯着常然他们，很快明白了什么：“没有票是吧？那补一下票吧。” 乘务员这样说着，已经出了四张票，却没有说车票的价格。 看样子她还没有遇到过上车不补票的人。 看着常然他们几个没有动作，乘务员一愣：“你们几个该不会没打算买票吧？” 眼看着他们的心思暴露了，常然赶忙打圆场：“我们几个是第一次乘坐这辆列车，不知道车票价格是多少？” 乘务员看着他们眯起了双眼：“车票一直没有定价，只要你们能拿得出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就行，没有钱也可以是其他可以换钱的东西。” 她说着，上下打量起常然他们几个来，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换。” 常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无非就是要让他们少条胳膊少条腿。不能完整的离开这趟列车。 他们身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能算得上值钱的，大约就只有方祥之前给他的手机了。 可那部手机他们之后可能还用得上——譬如逃出这里之后，还需要用它来联系其他人进行救援。 叶晴看着他们为难的神色，忽然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呀，我忘了跟你说了，他们四个是跟我一起的，我的那枚金币应该够付我们五个人的车票了吧。” 乘务员听到这话，狐疑地看了他们五个一眼，但说到底这列车又不是她家的，只要有人花钱买票就可以了。 乘务员的表情顿时温和了许多：“原来是这样。那就没事了，把车票收好，还会有人过来检票的。” 她说着，把那四张方形的车票递到他们手里。 常然拿着车票，知道乘务员走远了一些才问叶晴：“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币？” 叶晴狡黠地笑着：“这就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赶紧检查一下车票吧。” 闻言，常然低头看向手里的车票，看到车票上的内容时，常然却愣了。 上面的字体和装饰边框都是烫金的，在车票的正中央用烫金的字体写着他们几个人的名字。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也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而在他们的名字下方，用更小的字体标明了他们居住的病房号。 常然扭头看向方祥：“方祥，你的车票给我看一样。” “哦。” 接过方祥递过来的车票，常然立刻查看了起来，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方祥的车票名字下方干干净净的一片，什么字样都没有。 白卜和辛宁也看了过来，看到方祥的车票上干干净净时，两人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方祥是护士，没有写数字也很正常。”白卜道。 几人沉默着点了头，常然却多看了方祥一眼。 一抬头，列车已经开到了二号病区，明显开始加速了。 车窗外就是护士站，可那些护士就好似没有看到一样，低头专心干着自己的事情。 像是一种默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不是她们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都不抬头，就当不知道。 一个错神，列车已经开到了四号病区，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常然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就看见列车直挺挺地冲进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只有车厢里的灯光还亮着。 窗外是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就仿佛是进入了黑洞一样。 已经看不见两旁的轨道了，列车的下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轨道，也没有地面，只是在虚空中前进。 别说前景了，就连列车行进的声音都听不到一丝一毫。 车上的其他乘客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常然木然回到座位上，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多少有些慌张。 叶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安抚着他们：“不用担心，最后都会开回去的，你们只要保证自己能下车就可以了。” 常然眉头微蹙：“会出现不能下车的情况吗？” “你要是死了就下不去了。” 这句话从叶晴口中吐出，就仿佛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普通。 叶晴说完就闭上了眼休息，仿佛接下来有什么重头戏一样，需要养精蓄锐。 列车安静地前进着，常然也不太确定，毕竟没有任何参照物能证明他们是在前进。 犹豫半晌，常然起了身，准备四处去看看情况，叶晴忽然开了口。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比较好哦。” “我就去看看。” “那快点回来。” 他们几个坐在靠近车厢尾部的地方，常然起身就朝着车厢尾部的车厢门走去。 拉开门常然就走了进去，却看见方祥他们几个好好地坐在座位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诶？你不是……” 方祥看看车厢尾部的门，又看看常然。 而常然盯着门的方向看，他还没有关门。 自己的身影引入眼帘，仿佛无论怎么走，永远都只会是这一节车厢。 第122章 你这有钥匙吗？ 座位上的三人颇为诧异地看着常然，叶晴无动于衷。 常然回身看了一眼，就看见身后的自己也回头，他喊了一声。 “方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方祥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看谁。 这个情况倒是在常然的意料范围之外，他以为真身只有一个，另一个应该是假象而已。 但现在看来两个身影都可以出声，那么是假象的猜测就不成立了。 他动了动胳膊，就看见眼前的那个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触碰到另一个自己。就仿佛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空间，连同里面的人也一样，然后现在这两个空间相接了。 常然反复尝试了两次，不断地进出着那一扇门，但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无法离开这节车厢，打开门之后走过去仍旧是这一节车厢。 常然回到座位上坐下，眉头紧锁。 他们上来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但在列车驶入墙壁之中之后，似乎就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常然扭头看向其他人，车上的其他乘客仿佛没有留意到这一件事情。 又或者，他们知道，所以已经接受了。 只有乘客受到了这一条规则的影响，刚才检票员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这些工作人员可以正常离开，不受影响。 正想着，列车的车厢门却忽然打开了。 一名售货员走了进来，常然赶忙探头往相邻的车厢看去，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相邻的车厢里面坐着不一样的人，他们或坐或站，但都与这一节车厢不一样，至少他没有看见自己的脑袋。 不等常然继续看个仔细，售货员就已经关上了车厢门，推着手推车缓慢地在过道中行走，却没有叫卖什么东西。 常然立刻起身奔向车厢门，猛地打开车厢门，看见的却是售货员推着手推车的身影。 售货员上下打量诚然一眼，对于这样举动的乘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些原本还很淡定的乘客看见售货员走了过来，忽然激动了起来，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纷纷往售货员手里的那辆小推车里面望，试图看清里面有什么。 售货员手里的小推车上盖了一层白布，只掀开了一角，凑近一些能够看见里面有许多东西堆叠着，但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却几乎不可能。 那些人争先抢后地将手推车，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推车，手里已经准备好了一袋子的金币准备购买。 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售货员无可奈何发了话：“都排好队啊，不排队就买不着了。” 一听这话，那些已经乱了秩序的人纷纷排起队来，生怕她不卖给自己一样。 看着那些人拿着金币和售货员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常然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售货员的手推车。 只见她掀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层白布，从里面一件一件的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有些人要的是日用品，有些人要的是一些工具，还有一些人要的则是一些娱乐用品，比如游戏机之类的东西。 看到其中一名乘客拿着游戏机离开，常然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这个地方又没有网络，除非游戏机里面有已经安装好的游戏，否则拿在手里就只是一块废铁而已。 更让他意外的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青蛙先生，居然买了一瓶杀虫剂。 常然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实在想不出一只青蛙买杀虫技能有什么用。 正想着，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只蚊子，那双硕大的眼睛就跟着蚊子的飞行轨迹移动着，却皱紧了眉头。 他嘴唇微动，在他张嘴吐出舌头之前，手就先动了起来。 杀虫剂对着蚊子一阵乱喷，他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青蛙不喜欢吃蚊子，这还真是头一次见。 等到那些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之后，猫脸老太才走上前去询问售货员。 “请问今天有我的猫吗？” 一句话听得常然有些发懵，可看猫脸老太脸上那副谨小慎微的表情，她应该已经来买过很多次了，但都没有买到。 售货员打量她一眼，仿佛老熟人一样看着她：“不巧，现在没有，已经被别人买走了，不过你可以再等一等，应该还会有货的。” 听着话的意思，这个售货员似乎不仅仅只会来一次。 听到这话的猫脸老太一脸失望，颤颤巍巍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坐下。 常然忍不住发问道：“你的推车里面到底有什么？” 售货员理着手里的金币，尽数塞入一个小布袋子，扔到了推车里面：“我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只要是你想要的，没有我这里没有的。”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都已经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坐回了座位上。 只有他们几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有买。 叶晴不知道是不方便行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一直在座位上呆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其他人去购物，但自己并没有动过。 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常然问道：“那你这里有钥匙吗？” 售货员头也不抬：“你说的是什么钥匙？干什么用的？说清楚点，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开门的钥匙。”常然顿了顿：“前往四楼的钥匙。” 一句话将车厢里大部分乘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或惊讶或惊恐。 常然留意了一下，不是所有人的身上都穿着病号服，还有那么几个穿着常服的，但他们的身上的衣服多少有些不合身，恐怕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 那些没有看过来的人应该就不是疯人院的病患了，譬如坐在他们对面的青蛙先生。 售货员听到常然的话抬了抬眉头：“你确定吗？” “对，我想买这个。” “行吧，那我找一找。” 售货员说着弯身在手推车里翻找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似乎是在认真分辨她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常然要的。 片刻后，售货员手里拿着一些金色的棍状物，直起了身看向常然。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询问道：“你要买的是这个吗？” 金色的光芒有些刺眼，这一节权杖和他们之前所见到的相差无几，上面的浮雕略有不同，在这一节权杖上也镶嵌了一块宝石，是红色的。 深红色的红宝石像是一杯陈年的红酒，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常然几乎能看见宝石的颜色在涌动。 就算没有这一节权杖，仅仅只是这块宝石就足以让人疯狂。 看见售货员手里拿着的东西后，那些人立刻站了起来，但仿佛是在顾忌什么没有立刻行动。 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常然身上，打算看看他要怎么办。 第123章 售价 常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售货员手中的权杖，并没有着急去拿。 这么久了，也该熟悉这里的套路了，要是这个钥匙有这么轻易就拿到，他反而要怀疑这是不是陷阱了。 售货员拿着那些权杖没有着急递给他，拿着权杖在手指尖打了个圈。 一个诡异的笑容爬上了售货员的面庞，她勾着嘴角问道：“客人，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需要支付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的，请问您打算用什么来支付呢？” 常然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都是拿着金币交换的，或多或少，但普遍价格在五个金币以内，目前还没有出现过高于这个价格的东西。 但他们想要的这个钥匙，不能和其他的东西进行对比。这个东西的价格恐怕会高出目前的最高价。 常然试探性地问道：“十个金币？” 售货员眉头微蹙，仿佛在思索这个东西用十个金币也来交换是否恰当。 “十个金币有点少了。” “十五个？”常然说着看上了那些已经站起来的人，随着常然的开价越来越高，他们眼中的兴奋越发旺盛。 就仿佛饿了许久的豺狼，看见了一只肥美的猎物。 而且这个猎物还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对于常然开出的价格，售货员似乎满意了，可她又打量起常然来：“这话有些冒昧，不过你有付款的能力吗？”售货员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身上连一枚金币都没有。” 听到这话，那几个人当中已经有些急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常然。 “你没钱问什么问？” 常然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也确实没有想买。 钥匙分明就在猫脸老太的怀中，难不成这三楼还有好几把钥匙？ 但通过对话，他至少得知了东西的售价，取决于售货员认为的价值，而并非是购买者所认为的价值。 换句话说，价值连城的宝石，如果在售货员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块破石头，那么这块宝石可能连一枚金币都不需要。 常然笑笑：“我确实买不起，我就问问。” 他说着转身走，回了座位上坐下。 售货员撇了撇嘴角。看向常然的目光十分厌弃。 正当他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扔回手推车里时，一个男人却忽然冲了上来。 “我买！”男人喘了口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十五个金币，这个东西我买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布袋子，里面的金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听到这个声音，售货员立刻喜笑颜开：“好，我这边检查一下您就可以拿走商品了。” 她很快打开了布袋，数了两遍，确认袋子里面是十五枚金币，一枚不少之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请拿好您的东西。” 男人狂喜地接过了那些权杖，紧紧的攥在手里，仿佛获得了至尊无上的宝贝一样。 而常然却在想，他们的金币是哪里来的？ 那些人有人专门用一个布袋子去装自己所有的金币，有些人只是装在口袋里。 看他们袋子的形状，大概能够判断出他们拥有多少金币。 看上去最多的也不过就拥有二、三十枚左右，能够一次性拿出十五枚金币，也确实算得上豪气了。 狂喜过后，男人很快清醒过来，他没有回到之前的地方坐下，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东西，目光警惕地盯着所有人。 那群病患没有着急行动，他们的目光分明是看向售货员的，常然不禁猜测，这个售货员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又或者是有什么隐藏规则。 售货员慢悠悠地收拾好东西，推着手推车往下一个车厢的方向走去。 看着车厢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之前那群没有动作的人骤然断了起来，直奔那个男人而去！ 男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抬脚就把一人踹了出去！ “呸！这东西是老子花钱买的，你们他妈的还想抢？！” 一人冷笑道：“在这种地方讲道德讲法律，你脑子有坑啊？一起上！谁抢到算谁的！”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一刀刺穿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就看见那人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却发出“当啷”一声。 那个人不见了，地面上只留下一枚金币。 金币在地上转个几个圈，常然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个人就是一枚金币，那十五个金币就是十五个人。 目光不自觉地往身旁不远处的叶晴看去，后者却只是甜甜一笑。 “哎呀，我都说了嘛，你绝对不会想知道金币的获得方法的。” 常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确实不想知道。 但已经晚了。 男人眼疾手快捡起了金币，继续说道：“你们好好说咱们还能组个队，一起上去，要是非得闹得难看，那你们的下场就是他！” “那咱们就看看谁会变成金币！” 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动起刀子来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原本围在一起的七、八个人，顿时只剩下了四、五个。 男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应对起这些人来得心应手。 眼看着自己落了下风，一人扭头看向常然，满脸的恐惧难以掩盖：“那边的几个！过来帮忙！把钥匙抢到手了，我带你们上去！” 男人不甘示弱：“帮他们不如帮我，我可比他们可靠多了。” 常然一动不动，站队是最傻的行为。 男人却笑了起来：“看到没有，他们不乐意帮你们。” “一起上！” 一人踢飞了男人手里的刀，不多时男人身上就多了几个伤口，索性没有伤到致命的地方。 常然几人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尽可能从他们的行动当中获取足够多的信息。 人死了会变成金币，但受伤不会。 活着下车，一时间成为了他们的首要任务。 白卜不禁问道：“规则不是说了不允许打架斗殴吗？他们都打成这样了都没有人管。” 确实，车厢两边的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售货员和检票员都没有折返。 常然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他仿佛留意着什么，只是和那几个人纠缠，没有再下死手，仿佛怕来不及一样。 第124章 头一次见带护士的 忽然，那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一般，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连钥匙都顾不得了，直接往空中一抛。 其余几人见状也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有一个人奋力抓住了钥匙。 就在下一秒，车厢门被拉开了，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的服装有些脏，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污渍，看上去黏糊糊的，脚上的靴子破破烂烂，常然顿时想起了大门处的保安，他们穿的是一样的靴子。 常然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愣了，被那个保安追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几个人的手里也握了一柄斧头，只不过没有安保处那个保安手里的斧头大，只是普通的小斧头而已，涂上了红色的油漆。 抢到钥匙的那个人还趴在地面上，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保安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保安一动不动，另外两个保安则一人架起他一边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保安扫视了整个车厢：“本趟列车禁止打架斗殴，请各位乘客遵守规则。” 保安这样说着，目光看向了他们几个。 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他们的眼睛，常然隐约能够看见那底下是一双人的眼睛。 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仿佛他们只是行行的机器一样。 那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挣扎起来：“放开我，不只有我一个参与斗殴，他们也有份啊！为什么只抓我一个？放开！放开我！” 他的叫喊声与挣扎，在保安看来就像是小孩子的哭闹一样，没有丝毫用处。 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将他夹住，根本动弹不得。 保安没有搭理他，只是转身离开了车厢。 那人往地上一瘫，试图最后挣扎一下，却被拖着往车厢门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车厢里回荡，随着车厢门被关上，叫喊声也很快消失。 之前还跟他一起行动的那几个人，此时脸上心有余悸。一种庆幸在人群之中弥漫开来。 还好，被带走的不是他们。 这恐怕是他们几个此时为数不多的想法之一。 挣扎过程中钥匙掉在了地面上，当保安离开之后，那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地面上的那一把钥匙。 几个人互相看看彼此，但谁都没有动。 僵持许久，其中一人忽然冲向了钥匙，一把将钥匙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掏出刀来。 “都别动！”他大叫道：“谁要是过来谁就死。” 那几人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就见那人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手里的钥匙也掉到了地上。 “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傻子？不就是刀吗？谁没有似的，我还有炸药呢。” 这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椭圆形的东西，上面还有个拉环。 他高举着看着其他人：“看好了，我可是有真家伙的！你们要是过来抢，那大家一起完蛋！” 身旁辛宁打量了几眼，低声说道：“假的。” 常然闻言一挑眉，正想问辛宁是怎么知道的，却看见那人站在了灯光下。 站在暗处的时候不明显，但当他站在了灯光下，那东西却假得很清楚，但凡有人看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就会知道这玩意儿是假的，光泽感就不对。 常然也没有要上前揭穿他的意思，那把钥匙他没有那么想要。 毕竟列车的规则里面有这么一条——为保证您的生命财产安全，如遭遇商贩推销，请勿购买其推销的产品。 这个钥匙也算是售货员推销的东西之一，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们谁都不清楚。 这些人看上去比他来的更早，但说不定都是使女放上来的人，能来到这里根本就是个意外。 而就在此时常然听见了叶晴的声音。 “快让他坐下！” 话音刚落，突然就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一下撞在了座椅上，屁股都有些发麻。 “怎么了？” “别说话。” 叶晴表情严肃，发出了警告。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灯忽然就熄了，整个车厢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其说是黑暗，常然感觉这更像是一片虚无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五感六识都不存在了一样。 在这之前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啊！” 突然脚下踩着的地板忽然消失了，放在地板上的脚忽然失去了支撑，自然向下垂着。 “啊啊！！” 几声尖叫同时响起，就听见声音越来越远。 常然不自觉地抓紧了屁股下的座椅，用脚尖试着点了点地面，什么都没有点到。 脚下空空荡荡的一片，让人心中仅存的那点安全感荡然无存。 常然慢慢低下头去，试图看看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个什么情况，叶晴却忽然阻止了他。 “别看，如果你不想发疯的话就别看。”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在此时格外响亮，常然拼命抗拒着想看的欲望，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黑暗中仿佛有一股视线，正在遥望着他们，常然向下瞄了一眼，其实这里没有一丝光线，所以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随后“啪”的一下，车厢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一扭头就看见叶晴正在盯着他看，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玩意一样。 而刚才那些还在地上争抢钥匙的人，却已经消失了，应该都掉下去了。 让常然颇为意外的是，钥匙居然留在了地面上，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掉下去。 这样怪异的情况，更让他怀疑起售货员所售卖的东西来。 一时间整个一号车厢里也就剩下了那么十来个人，还包括他们几个在内。 地面上的那把钥匙顿时就成了潘多拉的盒子，充满诱惑，却没有人敢去打开。 众人虎视眈眈，而那个出钱购买钥匙的男人，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钥匙捡起，朝之常然示意了一下：“谢谢了。” 常然这时才留意到，地面上除了那把钥匙以外，还有好几枚金币。 男人也不客气，尽数捡起。 而后又后知后觉的看了常然他们一眼，点了点手里的金币，从其中数出三个来，递给常然他们。 “收下吧，不多。” 一共也就六枚金币，他就拿出了其中的一半。 常然也不客气，收下了，这个男人可比那几个玩意靠谱多了。 “认识一下？常然。” 男人笑笑，看向了常然身边的那几个人：“罗明。头一次见到带着护士上车的。” 第125章 免费盒饭 罗明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嘴角含笑，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折射着车厢内的光线，一时间让人捉摸不透。 有方祥在这里，他们的存在确实显眼了许多。 在一片病号服当中夹杂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任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尤其还是在这个地方。 罗明多看了他们几眼，但好似没有恶意一般，很快就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罗明说着掂了掂手里的钥匙，“今天这一趟收获颇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待会到站了我就准备下车了。” 常然看了一眼猫脸老太，她似乎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多少是要再问一问收货员，看看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我们还要再待一会。” 罗明闻言看了看坐在常然身旁的其他人，他们没有提出异议，看样子这个小团体的领导者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他更喜欢直接和领导者交谈，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这样那我也再待一会儿好了，看看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罗明说着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这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常然有些怀疑这人的目的。 按理说罗明没有任何必要和他们在这趟列车上待着，但他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应当有所图谋。 少了之前的喧闹，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车厢门被打开，乘务员走了进来，开始检票。 他们几个分明之前就是在这个乘务员这里买的票，而此时她就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样，重复着检票的行为。 “您好，请出示您的车票。” 乘务员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走到他们面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分老久了，好似几十年都穿的是这么一套工作服一样。 身上的小挎包也已经开始掉皮，不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了多久。 常然此时才仔细打量起他们所在的这一节车厢来，车厢的壁上用油漆写了一个硕大的数字一，其他地方倒是挺新的，和这个乘务员看上去格格不入。 常然出示了自己的车票，而后问道：“我们只能在这个车厢呆着吗？不可以去别的车厢吗？” 乘务员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行驶过程中确实是不允许的呢，为了保证乘客的安全，毕竟我们的列车之前出过事情。有出现过车钩松开的情况的情况，所以在行驶过程中不建议您去到别的车厢。” 乘务员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充道：“但在列车停靠的时候，您可以前往其他车厢，也可以使用车厢交接处的服务站，但在列车行进过程中请不要过去，并请在列车发动前回到自己购票的车厢，这也是为了保障您的安全。” 对于常然忽然提起的话，乘务员一点都没有觉得意外，常然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的，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检查完所有乘客的车票了之后，乘务员就离开了车厢，一时间车厢里静谧至极，只剩微弱的呼吸声。 列车还在行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而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仿佛已经习惯了这趟列车的缓慢，闭上眼睛假寐着。 就连一旁的叶晴也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罗明更是如此，但看着他那副模样，就只会觉得他是在为之后的事情养精蓄锐。 不多时，另一个乘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满面笑容。 “您好，新鲜的盒饭，请问需要吗？” 乘务员一个一个地询问着车厢里的乘客，但无一例外遭到了拒绝。 当餐车推到常然等人面前时，叶晴忽然开了口。 “既然是免费的，还是要一份比较好。” 常然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晴的话，还是听一听比较好。 这样想着，常然道：“你好，我们需要四份盒饭。” 乘务员应了一声，掀开了餐车的保温布：“四份是吗？好的，请稍等。” 掀开保温部就看到了里面饭盒的模样，都是灰色的不锈钢。 饭盒摞在一起摞在一起，分成了两个区域，看样子是不一样的口味，只不过没有闻到饭菜应该有的香味，反倒是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味。 乘务员两种饭盒各拿了一个，然后递给常然：“您好，这是一份。” 片刻后，四份盒饭都交到了他们手上，乘务员朝着他们微笑鞠躬：“请慢用。” 话音落下，她推着餐车离开，继续去询问下一位乘客。 提议他们食用盒饭的叶晴，却在面临询问的时候，拒绝了乘务员。 乘务员很快推着餐车离开，他们也在车上折腾半天了，多少有点饿。 列车上的饭菜再难吃，也能填个肚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常然伸手打开了饭盒。 盖子刚刚掀开，常然仅有的那一点食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乍看上去是一盒被染了色的红色长米饭，仔细一看，饭盒里面全都是虫子，满满一盒的红色蛆虫正团在一起蠕动着。 看上去像是蚯蚓，但比蚯蚓要细很多，而且更小一些。 好在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其他人正准备打开饭盒，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辛宁眉头紧锁：“这什么东西？” 白卜看着常然手里的东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时间手里的饭盒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甚至使劲压了一下饭盒盖子，生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方祥看了一眼：“这不是红线虫吗？” 听到这话，几人齐齐看向方祥，她不由得解释起来：“就是钓鱼的时候会用到的那种虫子，也叫水蚯蚓，还挺常见的。” 方祥这话一出，之前那股恐怖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不过这玩意还是看得常然头皮发麻。 “你们的也是吗？”常然问了一句。 辛宁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饭盒，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一个个圆溜溜的东西安安静静地躺在饭盒里，随着列车的行进轻微晃动着，死白色的一片看着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第126章 把车票交出来 常然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饭盒里的东西却忽然打了个滚，露出了瞳孔。 那是一只眼睛，是什么生物的眼睛倒是看不出来了，硕大一个，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这可眼珠已经失去了光彩。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毕竟有些地方也有烤鱼眼睛的做法。 但那眼睛动了一下，仿佛在看着他们一样，而后抽搐起来。 常然盯着饭盒里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眼睛，它是在笑，对吧？” “嗯……是在笑。” 诡异的场面让几个人陷入了沉默，整整一盒的眼珠子正瞪着他们，没有脸部肌肉的搭配，却让人感觉它们是在笑。 他们的斜对面，罗明也拿了一套盒饭，但他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一样，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嘴送。 那些虫子被夹起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蠕动，试图从他的筷子下逃脱， 罗明仿佛察觉不到一般，将它们送入嘴里。 看着他咀嚼的动作，常然仿佛都能听见那些虫子爆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看得人五官扭曲。 罗明看向他们，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怎么了？”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盒里面的东西，对常然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不一会饭盒里就干干净净。 他把吃完的饭盒收拾好放到一边，似乎等着那个乘务员下一次过来的时候好还给她。 到他吃完，常然他们的目光仍旧黏在他身上，罗明这才开口道：“既然拿了，还是吃了比较好。” 罗明说完，冲着他们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抬了抬眼镜。 常然低头看向饭盒里的东西，罗明既然这么说了，这玩意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一咬牙一闭眼，常然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饭盒里面的红线虫。 就是吃虫子的口感，里面甚至还有沙子。 几人皱紧了眉头，罗明却提醒道：“记得吃干净。” 看着他那副模样，常然几乎快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在糊弄他们了。 勉强吃完了饭盒里的东西，列车却忽然降速，渐渐停了下来。 常然不由得一愣，之前问过乘务员了，只要列车停靠了就可以前往其他车厢。 但此时车厢外仍旧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丁点景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影浮动的缘故，乍看上去就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一般。 乘务员拉开车门走了出来，就看见上下车厢的门被打开了，外面空空荡荡的一片，别说站台了，就连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广播适时响起：“各位乘客您好，列车已到站，请所有要下车的乘客有序检票下车，请勿争抢，感谢您的合作，欢迎您下次光临。” 乘务员已然走到了车门口，坐在他们对面的青蛙先生这时起了身，走到乘务员面前，把自己车票交了出去，乘务员检查无误之后收下了他的车票。 “请您慢走。” 青蛙先生迈出车厢，下一刻就被黑暗包裹，不知去了何方。 看着这一幕，常然心里冒出一个猜想——没有车票，他们可能都无法下车。 想着，常然起了身：“我想去别的车厢看看，你们呢？” 话音刚落，叶晴就劝了起来：“提醒一下你们，在一号车厢购买的车票，只有在一号车厢的时候才有作用。你们如果要去别的车厢的话，那必须重新购买车票。” 常然略一沉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前罗明给了他们三枚金币，按照刚才购票的情况来看，这些金币够他们用的了。 方祥赶忙起身跟上常然：“我跟你过去。” 白卜、辛宁两人没说什么，只是跟了上来，几人站在车厢门前，多少有几分犹豫。 罗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笑眯眯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送着常然他们离开。 打开这一扇车厢门就是服务站，往前望就是二号车厢，一个数字二就挂在车厢壁上，一眼就能看到。 二号车厢里几乎坐满了人，他们刚走进来那些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他们，那目光就仿佛是在看外来的入侵者一样。 不等常然他们做些什么，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人一下冲上前来！ 就感觉一片冰凉抵在了脖子上，常然垂眼往下看去，自己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把刀。 “别动，把你的车票交出来！” 辛宁刚要动手，却被常然拦下。 整个二号车厢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十几个人的手都藏在衣服下面，有些人藏得不太好，露出了一小片银白。 是了，一整个车厢的人都是一伙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选择动手，恐怕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常然掏出自己的车票递给他，反正这车票现在也没有用了。 看见常然这么听话，那人立刻嚣张起来，看向了其他人：“还有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三人对视一眼，将自己的车票递了过去。 那人一把抢了过来，生怕他们反悔一样赶忙跑远了，将自己拿到的车票分给自己的同伴。 “行了！这下咱们有车票了，不用担心被怪物吃掉了！” 细碎的话语落入常然等人的耳朵里，关键词已经很明显了。 让常然更觉得意外的是，三楼的正常人居然有这么多。 在之前的楼层里，正常人也有，但也不过就那么几个，更多的都不会表露自己的身份。 而现在，满满一个车厢，十来个人，全都是正常人。 常然也看见了夹杂在其中的怪物，它们并没有隐藏自己，而且左右的座位都空出来了，仿佛有什么默契一般，所有人都避开了它们周边的座位。 数道目光齐齐向常然他们投来，那分明是怜悯的目光。 似乎在他们的眼中，常然他们已然是死人了一般。 头顶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仿佛屁股底下的座椅顿时变成了滚烫的铁板。 就连站着的人都惊慌无措，目光不停地往那些座椅上瞟。 除了那几个是怪物的乘客，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大同小异。 座椅上套了一层蓝色的短绒布，上面还有一些碎花，仔细去看，有那么几个座椅上沾染了一些红褐色的污渍。 看来这些座椅有问题。 第127章 熟悉的腥臭味 头顶上的灯忽闪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尊敬的乘客，您好。列车即将发动，请您坐在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发生意外，祝您旅途愉快。” 听到这话，常然抓着扶手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对着其他人说道：“把脚踩在扶手的底座和座椅的底座上，小心掉下去。” 要是列车底部突然裂开，他们也还有个反应时间。 广播结束之后，乘务员很快离开了车厢，当列车门关上之后，车厢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之前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是近在咫尺的手掌都看不见。 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什么声音。 “啊啊！！” 一声惨叫猛然间传来！ 但只有一瞬。 短暂得让常然几乎要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攥着扶手有些打滑。 “啊！救我！” 黑暗里，喊叫的那人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同时传来的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恐慌逐渐变得浓郁。 “求求你们了！谁能来救救我？！” “救救我……救我啊……” “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咀嚼声一般，节奏感十足，呼救的那人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然没了气息。 等忽然闪了两下，残破的肢体留在了座椅旁边。 蓝色的短绒布上沾染了一点新鲜的血迹，有那么几个接受能力较差的看见这一幕直接干呕了起来。 而在座椅的正中央，一枚金色的东西吸引了常然的注意力。 他走了过去，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捡起了那一枚金币。 金币上干干净净，常然把它揣进了兜里，另一个座位太远了一点，就算了。 一条人命换一个金币，真是个不划算的买卖。 人群中，一人忽然发问道：“刚才没的那两个，有没有车票啊？！” 这话一出，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又回归静谧。 “好像……没有吧？” “不对啊！我看见其中一个人有车票的！就是刚刚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 仅仅一句话，就让车厢里的人躁动起来，他们刚刚才确定的规则之一，现在又成了不确定的东西。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常然他们几个。 “你们的票是不是假的？！” 常然耸耸肩：“那不是还有三个人活着吗？你们拿他们手上的票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刚才拿到票的那几个人顿时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但对比了也没有用，常然他们的票就是真的。 人群慌乱起来，常然看着那几个已经空出来的座位，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去坐着了，不少原先坐着的人现在也站了起来，巴不得离所有的座椅远一点。 还有人直接去拉开了车厢门，他们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常然等人心知肚明。 “这个破地方怎么还出不去啊？！” “我要下车！放我下去！” 还有那么几个比较冷静，看样子是在三楼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解了这里的情况，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慌乱。 这种时候，再慌也没有用。 叶晴说的话在这种时候得到了应验，常然也大概猜到了。 车票对应的不只是个人信息，还有车厢信息。 他们手上的票是一号车厢的，到了二号车厢自然就失效了，拿了他们的车票的人属实是有些倒霉，但也怪不得别人。 常然拉着其他人站在角落里，低声道：“乘务员没到之前，不要坐下，留意自己的脚下，不要掉下去。” 几人点头，人群中一道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他们身上。 头顶上的灯又闪烁了一下，仿佛接触不良一样。 但趁着这个时候，常然分明看到有个人朝着他们靠了过来。 “辛宁，看到那个人了吗？” 不远处，一个身穿病号服的高瘦个正朝着他们靠近，宽松的皮衣套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滑稽，就像是个竹竿上挂了件衣服。 辛宁微微颔首：“看到了。” 手里的手术刀已经有些钝了，这地方也没有什么材料可以打磨刀刃，更不用说手术刀的刀片很小，稍不注意断了也是可能的。 常然把自己手里的刀递了过去，他这把刀还是在一楼的时候弄到手的，没有手术刀那么锋利，但至少大一点。 “咱们两个换一下。” 辛宁接过了常然递过来的刀，把自己手里的那把手术刀递了过去。 这玩意确实太小了一些，他们得想办法更新一下装备了。 这样想着，车厢里更暗了几分，就看见竹竿男的身影越来越近，头顶上的最后一丝光彻底熄灭，如同进入了山洞之中一样。 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常然一个下蹲，直接朝他的裆部踹了过去！ “唔！” 就听一声闷哼，辛宁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大爷的！” 竹竿男大喝一声举着刀就冲了过来，但毕竟最薄弱的地方已经被击溃了，辛宁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正当几人都觉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通往下一个车厢的方向却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车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众人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隔着车厢门常然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和饭盒里那些东西的味道一模一样，一时间那种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喉头。 车厢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几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们根本看不见那个东西的存在。 竹竿男也没了动作，一时间车厢里只剩下了些许窸窣的声音。 腥臭味越来越近，常然赶忙拉着其他人躲在角落里。 车厢里的座椅呈相对的情况摆放，而在车厢的两头则没有设置座椅，仿佛是为了方便乘客站立一样，有一块空地。 此时常然几人就缩在这两块区域里。 面上一股风刮过，带来的腥臭味也愈发浓郁，就像是堆放了一个星期的垃圾，里面还有臭鸡蛋腐败发酵的味道。 胃酸的刺激已经顶到嗓子眼了，那东西却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头顶上的灯仿佛开始恢复运转了一般，发出丝丝亮光，借着这一丝光，常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竹竿男趴在地上，但这一片空地挤不下他们五个人，竹竿男的一只脚还留在过道里，挡住了它的去路。 第128章 无法补票 常然隐约看见了这怪物的长相，像是岩浆铸成的一般，表面上残留着凹凸不平的岩浆泪，像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痘痘一样。 面上没有五官，下颌突出，但却没有牙齿，应该是嘴巴的地方只有一个圆形的开口。 仔细看去，在口腔的内侧竟然满是细碎的尖牙！ 就仿佛是七星鳗寄居在它体内，它也不过就是个被操控的躯壳。 这东西的体积比人要大许多，大约有三个人挤在一起的大小，车厢里都不够他直起身体，只能佝偻前行，手撑在地上，膝盖已经弯曲抵在了腹部两边。 那分明不是人的手足，更像是剥了皮的哺乳动物。 怪物的脸朝着竹竿男凑了过去，圆形的嘴微微蠕动着，那恐怕是它全身上下唯二的感知器官了。 竹竿男拼命往后退去，伸手抓住了常然的衣服：“救、救我！我错了，我不敢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救我啊！！” 竹竿男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那怪物立刻停下了探寻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眼见着那怪物不动了，他不由地以为那怪物放过他了，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就看见那怪物张大了嘴，身体不动，一口将他的头吞进了嘴里。 竹竿男一开始还挣扎着，但很快就没了动静，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在地上，任由自己被一点一点吞进去。 “咕——咕叽——” 竹竿男在怪物的口中仿佛蠕动一般，缓慢地进入了它的身体深处。 地怪物一仰头，竹竿男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了。 它缓慢抬起脚，一步一步朝着车厢门走去，拉开车厢门，走进下一个车厢，然后越来越远。 车厢里的灯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立刻亮了起来，车厢里灯火通明。 竹竿男之前待过的地面上现在留下了一片绿色的粘液，应该是从那怪物嘴里滴落下来的。 常然看着地上的那滩粘液陷入沉思，这怪物的行为动机目前无法理解。 刚才路过那么多人都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现在车厢里面除了竹竿男，一个人都没少。 那些人已经惊恐到麻木了，要么被椅子吃掉，要么被这个怪物吃掉，差别不大。 “那个使女……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问，“这上面……真的有出去的路吗？” 原本就安静的车厢现在寂静无声，有人低头思索，有人和同伴面面相觑。 一人忽然冲向了列车门，拼命拍打着！ “我、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仿若一滩死水的人群，被丢入了一颗石子，恐慌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放我出去！” “开门！开门！” 列车门已经被人群堵死了，常然等人仍旧站在之前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十来个人，互相挤压，互相踩踏，发展到最后干脆变成了殴打。 金币从那些已经断气的人身上滚落，旁边的人看见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捡了起来，掏出刀就朝着周围的人刺去！ “我靠！你干什么？！” “他想杀了我们！” 刚才攻击他们的那个人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列车却减速了。 “各位乘客您好，列车即将抵达站点，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的准备。” 窗外的景色忽然亮了起来，外面的场景已经变成了疯人院。 列车穿过导诊台，在二号病区停了下来。 常然很快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们是在一号车厢上的车，现在他们在二号车厢，但两节车厢之间本来还应该有一节车厢，现在却完全没有看到。 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一号车厢的门打开之后直接就是二号车厢，那一节车厢明明存在，但无法进入，就像是一扇异次元的门一样。 听到广播里面的话，那些人渐渐冷静了下来，也不抢着要下车，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乘务员就背着她的小挎包走了进来，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她走到列车门前。 “大家排好队啊，有序检票下车。” 一听到需要车票，有几个人立刻犹豫了起来，他们手上只有从常然他们那里抢来的车票，但这个车票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手里有二号车厢车票的人反而十分积极，巴不得现在就能下车。 乘务员一点都不着急，仔细查看着每一张车票。 有票的人很快下了车，然后就是他们这些没有车票的人了。 一个车厢不过十来个人，但却有一半的人手里没有车票。 很快轮到了刚才抢他们车票的人，那人看了乘务员一眼，把手里的车票递了过去。 “喏。” 乘务员接过车票，眉头一挑：“先生，这是一号车厢的车票，很抱歉，不能使用。” 刚递出去的车票立刻被递了回来，那人草草把车票塞进兜里，后面的那几个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一号车厢的车票不能使用，那他们就无法下车了。 但那人很快掏出一枚金币，在众人的注视下递了过去。 “那我补票，行了吧？” 他身后的人立刻拽住了他：“你哪来的金币？” 那人眉头一皱，颇为不耐烦：“趁乱在地上捡的，有什么问题吗？” 几人哑口无言，其中一人立刻对着乘务员说道：“我们几个是跟他一起的！这一枚金币够买我们所有人的车票了吧？！” 其他几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只要这枚金币够买票，那么他们都可以下车！ 可乘务员却没有要接过他手中那枚金币的意思。 “不好意思，先生。列车停靠期间，无法进行购票及补票行为，您可以等到列车发动之后进行补票。” “那我不就下不了车了吗？！” 乘务员面上笑容丝毫不改：“您可以等到列车下一次停靠，就可以下车了。” “你！” 他说着就举起了拳头，乘务员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很快他就看见车厢两端的车厢门的玻璃上出现了几个身影。 是那几个保安。 “我就不信了，你不让我下，难道我就下不去了吗？！” 他说着转身面向打开的车门，乘务员不仅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还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第129章 还需补票 那人看了一眼乘务员，撸起自己的袖子，把裤子往上拎了一下，瞄准车门就冲了过去！ 接下来的场面如同常然预料中的一样，哐当一声巨响，他像是撞在了一面无形的玻璃上。 剩下那几人犹豫片刻，走向关闭的车厢门，却发现车厢门怎么也拉不开。 “那位乘客，本站是终点站，在列车门关闭之前无法前往其他车厢，请您稍等片刻。”乘务员说着就看向其他人：“请问还有乘客需要检票下车的吗？” 人群中一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有，我、我要下车。” 他快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车票递了过去，乘务员很快检查了车票。 “可以下车了，祝您一路顺风。” 刚才那个男人听到这话立刻抓住了他：“让我跟你一起走！” “啊？啊……好、好的。” 男人立刻揽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保持并肩的状态，然后齐齐向车门走去。 但结果并没有改变，只有男人撞上了那面无形的玻璃，被牢牢留在了车内。 “还有没有人要下车？” 乘务员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应，转身离开，车门也缓缓关上。 眼看着下车的事情没了指望，车上那些人很快安静下来，围着扶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刚才路过大厅的时候，常然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现在距离他们登车的时间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这趟列车每隔两个小时左右就会回到疯人院，他们需要在那之前获得对应车厢的车票，并在对应车厢下车。 两小时一趟车，那么在护士来叫他们起床之前，他们还有三次机会。 常然转身走到车厢门前，从这里可以看到一号车厢的情况，叶晴和猫脸老太还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罗明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还好，没跟丢。 深呼吸一口气，常然打开了车厢门，二号车厢里剩下的那几个人看见常然他们打开了门，纷纷跟了上来。 这些人就像羊群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方向，就只会从众。 他们大概也不知道去一号车厢能干什么，但还是跟上了。 看见常然带着一群人回来了，罗明有些惊讶，抬手扶了一下滑落下来的眼镜，却没说什么。 一号车厢里空座很多，之前那些奇怪的乘客下车之后，车厢里也就只有三个人了。 看着常然他们坐下了，从二号车厢里跟过来的人也有样学样，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站在那里不动，生怕椅子忽然动起来把他们几个给吞了。 叶晴靠在椅背上，打了个转，让自己面对常然：“二号车厢好玩吗？” 常然现在已经能够跟上叶晴的思路了，甚至还能笑出来。 他笑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晴晃着脑袋，瞪他一眼：“我都陪你们上车了，连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 如果是之前，常然或许还会把叶晴当做一个无害的女生看待，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列车缓缓发动，乘务员走入车厢开始检票。 常然分了一丝注意力给叶晴：“你上车是为了买什么东西？”常然说着扭头看她一眼，“身体？” 听到这两个字，叶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看来他猜的没错。 但这话却吸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白卜他们还好，只是多看了叶晴一眼。 花瓶上的脑袋，怎么看怎么古怪。 叶晴也看到了其他人打量的目光，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 “看什么？！”叶晴大喝一声，“再看我把你们都吃了！” 只是一句威胁的话，但那些人立刻转过了头，仿佛生怕下一刻叶晴就伸长脖子把他们吞到那个花瓶里去。 乘务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检票，很快就轮到那几个从二号车厢过来的人了。 “有票吗？没票要补票。” 被问到的那人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有摸到一个金币，正惶然无措时，刚才拼尽全力都要下车的男人拿着他的那枚金币走了过来，路过罗明身旁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我这里有一枚金币。”男人没有着急交给乘务员，“可以买几张车票？” 乘务员回答道：“五张。”而后看向其他人，“这里可有八个人，你们哪几个是一起的？” 短暂的沉默。 “我和他是一起的！” “我才是！” 有三个人会被请下列车，常然多看了他们两眼。 一枚金币可以买五张车票，就算他这个时候说话，也还有两个人无法得到车票，不管是哪两个被剩下，都无一例外会产生怨恨的心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男人很快拿出了主意：“你们排成一列。” 剩下的这些人似乎跟他并不熟，丝毫不怀疑他会选择跟自己更亲近的人，很快就排成了一列，但男人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几个傻了眼。 “前面这三个，和我们两个是一起的。” 乘务员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很快出了票：“喏，五张票。” 每一张票上都有持票人的名字，不知道如果只是名字不对，会不会被椅子吞掉。 眼看着列车开进墙里，得到票的那三个人喜笑颜开，后面这三个人就笑不出来了。 乘务员很快走到下一个人面前：“有票吗？” 那人一咬牙：“我就不买票！怎么了？！你赶我下去啊！” 乘务员闻言一挑眉，大约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彪的人。 “好，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那人便直直往下坠去！ 列车的地板上裂开了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洞，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洞慢慢合上，一切如初。 乘务员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向下一个人：“你们两个呢？” “我、我们可以待会再补票吗？” “对对，钱不在我们身上，你再过来的时候，我们一定买票！” 乘务员略一思索，答应了这两个人的要求：“可以，但请尽快购票，否则我们无法保障您的人身安全。”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那两人腿都软了，直接瘫在了地板上。 之后是叶晴，她的票没有什么问题。 在乘务员开口之前，常然就先把金币递了过去：“四张票，谢谢。” 乘务员打量他们一眼：“不好意思，你们还需要补四张票。” 第130章 补票规则 常然眉头一皱，但还是老老实实拿出了另一枚金币：“怎么还需要补四张？” 乘务员一边出票一边看了常然一眼，解释道：“系统查询到您这边在一号车厢有过购票记录，并且未清零，系统判断为遗失车票。根据我司规定，遗失车票进行补票的乘客，在从第二次购票开始，需要补上一次双倍数目的车票。” 也就是说，如果一号车厢的车票再度遗失，那么他们就需要花费四枚金币进行补票。 这可真是天价。 好在这一次补票每个人补两张，遗失的概率怎么也会小一些。 刚才没票的那两个人忽然凑了过来：“老哥，你这反正是要买，能不能把我们两个也捎上？” 两枚金币可以买十张车票，反正多出来的部分也是浪费，常然便点头同意了。 不多时，十张车票就递到了他们手里，那两个人拿到车票后再三道谢，很快离开。 乘务员也鞠了一躬：“祝您旅途愉快。” 常然抬眼看了看其他人，二号车厢的这八个人也不是一般人。 在第一趟的时候，没有掉下去，也没有被椅子吃点，可谓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但他们对于规则却所知不多，更像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什么信息就上了车，所以能在第一趟时安然无恙。 常然将车票分发给每一个人收好，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信息，打在手机的备忘录上给其他人看。 现在已知的大约有四点： 第一，每个车厢有对应的车票，车票不可跨区域使用； 第二，拥有车票信息错误或没有车票的人，会被椅子吞噬，但远离可以解决这一点； 第三，拒绝购票及补票的人，会立刻从车内投放到深渊之中； 第四，参与斗殴的人如被保安锁定会被带走，或当场处决。 白卜看着眼前这些信息，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我们手上的票再丢了，要么不回一号车厢，要么花更多的钱补票，是这个意思吗？” 常然点点头，辛宁则瞥向了那几个二号车厢的人。 他们瑟缩的模样让辛宁立刻判断这几个人没什么本事，要拿下也是轻而易举。 “金币的来源我们也很清楚了。”辛宁说了一句。 说这话时，那些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身上。 大家的想法显而易见，想要获取金币，就只能杀人或者捡漏。 人群中看上去最弱的那一个，就会成为最先被攻击的目标。 就算他们刚刚抱团，现在互相残杀也不稀奇。 辛宁的个性不是那种会忍耐的，或许不会主动动手，但他们要是先动手，那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下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他们手上只剩下两枚金币了，但凡出现点什么意外，他们手上的金币就不够用了。 方祥有些犹豫：“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这话时，方祥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 她也只是当过护工，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更不用说在先天生理方面，女性对比男性力量上有一定的短板。 要她和那些人对打，不如直接叫她去送死。 “你就在这坐着。”常然看了一眼叶晴，“不管发生了什么，除非我们喊你帮忙，你就坐在叶晴旁边，有人对你动手，你就往叶晴身上靠。” 叶晴瞥他一眼：“我有什么好处吗？” 常然像是预料到了一般：“等我们下车，我给你做个秋千。” 一听到这俩字，叶晴双眼放光：“没问题！这妹子我罩着，没人能动得了她！” 把方祥安顿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常然起身，看了辛宁一眼，他没有要动的意思。 常然也不劝，只是带着白卜走到了车厢另一端的空地。 他们刚一起身，二号车厢的那些人就往后退了一步，就连刚才找他们要票的那两个人都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看见常然两人走远了一些才放松下来。 那两人往前迈了一步，似是想解释什么，一犹豫，又退了回去。 毕竟他们不熟。 几个人在离人比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买票的那个男人瞥了他们几个一眼，转头和罗明交谈起来。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罗明。” 罗明闻言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郎风平，不管你打算做什么，请不要把我牵扯进来。”罗明说着看向了叶晴，“我不会手软的。” 常然听到这话看了郎风平一眼，这人长相棱角分明，一身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也难掩肌肉的痕迹，头发不怎么打理，有些凌乱，乍看上去身形倒是和辛宁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人满脸的胡茬，不像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罗明这态度分明不愿意搭理他，郎风平也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竟往后退开了。 就见罗明眼珠子一转，瞥向常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话：“这个人，离他远一点最好。” 声音不大，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谁都能听到。 众人左顾右盼，似乎在找罗明说话的对象，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常然身上。 这话自然也落到了常然的耳朵里，他垂着眼，靠在扶手上，似是假寐。 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罗明现在是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但他的话也不能尽信。 根据第一趟车的情况，乘务员来进行了检票之后，售货员就会推着手推车过来，距离发生意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还可以喘口气。 正思索着，车厢门被人轻轻一拉就打开了，售货员推着手推车，四个小小的轮子在地上骨碌骨碌地往前滚动着。 “有人想买些什么吗？” 售货员脸上挂着微笑，猫脸老太看见她立刻激动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手都在抖。 “我的猫……我的猫有货了吗？” 售货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啊，有的有的，有货了。” 她说着，掀开那一层死白的布，把手伸了进去，似是在里面找着什么。 那层布都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了，看上去像是用漂白水漂洗过的样子。 不多时，就听一声猫叫，售货员从手推车里拎出了一只狸花加白花色的猫，爪子向下垂着，尾巴因为害怕蜷缩在腹部。 第131章 处理掉 猫脸老太一看见猫就立刻伸出了手，想把它抱过来，连怀里的包裹都不顾了。 “猫！我的猫！” 售货员熟练地朝她伸出了手：“我帮您把这个给处理掉吧。” “啊，好的。” 得到猫脸老太的允许之后，售货员立刻将手伸向了猫脸老太怀中的包裹，提溜着那具骨架的脊椎就把它拎了出来。 几人这是才看见那骨架的末端还有一截长长的尾骨，这么拎起来居然没有散架。 仔细看看骨头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牵连着，以至于现在都没有散架。 骨架被拎出来之后，包裹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可他们并没有看见头骨的存在，估计从一开始就没有头骨。 售货员轻轻一甩，整个骨架就被甩进了手推车里，但却意外的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就仿佛那底下是一个无底洞一样，任何东西扔进去了都不会有声音。 猫脸老太小心翼翼地将猫塞进自己的包裹中，那猫也乖巧，很快在她怀中趴了下来。 常然留意看了两眼，钥匙始终就放在那个位置上，被压在猫的胸腹部。 看来那钥匙不是在猫的身体当中，而是在猫死了之后，落入了骨架的空当之中，以至于看上去像是这猫将钥匙吞到了肚子里。 猫脸老太很快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交给售货员：“谢谢。” 常然盯着猫脸老太怀里的猫看了许久，那猫的眼睛轻轻转动，乖巧地趴着，一点都不像是一直活着的猫。 而常然更好奇之前的猫是怎么变成一副骨架的。 还想再仔细看看，猫脸老太却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坐着。 “还有人要买东西吗？” 售货员扯着嗓子喊了两句，但一号车厢里没有人应声，她便很快推着手推车向另一端走去。 细碎的脚步就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赶她一样，头顶上的灯开始闪烁，似乎一切的进程都变快了。 常然抬脚踩在了座椅的脚上，这里应该是唯一不会掉下去的地方。 之前列车底部打开的时候，就连座椅下方都是空的，他们必须把自己紧紧别在把手上才能保证不掉下去。 坐下，常然也有过这个想法。 但椅子上的空间太小，真要是扭打起来，被人扔出去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 头顶上的灯光越来越暗，常然几人已经把自己牢牢固定在了把手上，上一次地板消失的时间大约也就几分钟，只要撑过这几分钟，他们就算赢了。 一人刚往前跑动一步，四周猛地一黑，常然大喝一声：“抓紧了！” 话音刚落，就听两声惨叫响起，随后就没了声音。 整个车厢里黑成一片，黑暗中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他们没了？” 没人应答，数股呼吸声混杂在一起，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得憋闷。 常然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的判断没有错，地板会消失，连带着座椅底下的地板也一样，但座椅本身不会。 列车上的座椅都用螺丝死死地拧在了地面上，能够踩着的部分不多，但也足够了。 常然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和之前那一眼一样，底下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正当常然准备挪开目光时，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 常然不太确定，这种感觉就好像飞蚊症的一种，晴天的时候看向较亮的地方，就能看见透明浮动的条状物在飘，现在黑暗里在动的东西就好似这样的场景。 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看见轮廓，动得很快。 忽然！ 黑暗中多出了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红色的眼睛，颜色暗沉，瞳孔却是野兽的模样，仿佛传说中恶魔的眼睛。 在一片漆黑当中，这只眼睛成为了唯一的光。 常然打量几眼，这只眼睛就这么看着就大概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了，可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少？ 不知道。 就凭刚才掉下去的那些人都没了声响，就可以判断底下的空间不小，至少有十来米高。 想到这，常然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站在那玩意面前，光是它的一只眼睛就比他整个人都大。 耳边渐渐传来了一些声音，像是蚊虫烦扰，又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他们各说各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来自宇宙的声音。 人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无数人在争论，常然连一句话都听不清。 好吵。 皱紧眉头，常然使劲摇了摇头，再抬眼，黑暗中的那只眼睛却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耳旁的喧闹。 仿佛刚才所发生的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的灯光骤然亮起，几乎所有人都因为不适应光线闭上了眼睛。 地板已经回来了，常然放心地踩在了地面上，心里的那种不安瞬间被抚平。 身旁白卜什么异样都没有，一抬眼看见常然的表情倒是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了？” 常然闻言一愣：“我挺好的啊。” “你骗鬼呢？”白卜一皱眉头，“你自己照照镜子，脸色差得跟快死了一样。” 听到这话常然不由得一怔，一抬头看向了对面的车窗。 自己的脸清晰的映在车窗上，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他表情惊恐，看见这副表情的人也不由得跟着惊恐。 常然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了一下。 怪事。 他自己心里分明什么感觉都没有，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白卜打量着常然，问了一句：“你看见什么了？” 车厢另一头的人也注意着他们这里的动静，此时都竖起了耳朵，都想听一听常然看见了什么玩意。 常然也不含糊，他们想听就让他们听去：“我刚才往下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只眼睛。” “眼睛？什么样的眼睛？” “红色的，像恶魔。” 这要是换在平时，白卜还能打趣一下，说常然是吃错药了。 可现在，他们谁也笑不出来。 地板的消失他们有目共睹，那些掉下去的人就没有落地的声音。 这趟列车哪里都不正常，看见黑暗中有只眼睛到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132章 回收费 常然话音落下，那些原本还离他比较近的人现在纷纷往旁边挪了挪。 在面对同样的恐惧时，人类倒是十分团结。 就看着剩下的那六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各怀鬼胎。 常然也都看到了，但这正如他的意。 “我没事。”常然宽慰了一句，“可能只是错觉。” 白卜应了一声：“嗯，应该是错觉。” 常然默数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对白卜说道：“我们也过去坐下休息会，待会该吃饭了。” 地板消失之后，乘务员就会过来送餐，罗明上一次跟着他们一起吃了，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 两人刚回到座位上坐下，乘务员就走了进来。 “新鲜出炉的盒饭，有没有人需要？” 常然盯着罗明，他的座位更靠近乘务员，如果他要了，那他们再要也不迟。 就看见罗明举了一下手：“你好，麻烦给我来一份，这是之前的饭盒。” “好的，您稍等。” 常然看着他，很快留意到了另一件事情。 从之前他们在一号车厢开始，罗明就一直没有换过座位，甚至好像连起身都没有过。 之后他们去了二号车厢，那怪物分明是从一号车厢的方向过来的，但罗明也没有事。 那个时候，一号车厢可就只有叶晴他们三个人，唯一一个正常人就是罗明。 但罗明毫发无伤。 看着罗明已经拿到了盒饭，常然立刻举起了手。 “你好，我这边需要四份。” “好。” 罗明和常然都要了盒饭，剩下那几个人不饿也跟着要了起来。 “你好，我也要。” “我也是。” 乘务员似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略微一愣，赶忙维持秩序：“一个个来，不要急，大家都有的。” 直到离开车厢的时候，乘务员还是一副遇着稀奇事的表情。 罗明仍旧是第一个开动的人，那几个人跟着打开了饭盒，就听“当啷”一声，一个饭盒就飞了出去。 满盒的红线虫洒出来饭盒，在地面上蠕动着。 常然几人倒是见怪不怪，甚至还有点庆幸。 还好盒饭的菜单没有变，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之前的心理准备，这一次吃下去要简单许多。 “靠！” 常然刚准备吃，就听见一声怒喝。 一扭头，一人把手里的饭盒砸在了地上。 “这他妈怎么吃啊？一盒的眼珠子，还他妈会动！” 说这话时，一旁的罗明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自己的盒饭，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他一筷子戳进了眼珠子里，粉红色的血水冒了出来，仿佛特意为了恶心他们几个一样，罗明没有一口吃进去，而是咬了一口，把横截面朝着他们展示了一下。 白色的、黑色的、褐色的、灰色的，混杂成了一片。 “呕！” “这人有病吧？！” “我看他就是个怪物！” 谩骂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常然都不禁皱了皱眉头，罗明却好似十分享受现在这种场景一样，把他们的作呕声当成了小提琴曲。 郎风平眉头紧锁，看看饭盒里的东西又看看罗明，咬着牙关一口闷了进去。 “我艹，你真吃啊？！” 郎风平扔掉手里的空饭盒，一抹嘴：“不想吃就别吃，没人逼你们。” 这话说得中肯，几声当啷声响起，角落里的饭盒快成了堆。 有人闭着眼睛吃了两口，差点没把之前的晚饭都给吐出来。 常然几人倒还好，眼睛一闭，一大坨的红线虫吃到嘴里，也就跟吃炒米线差不多，眼珠子只要不去看它，除了那股浓厚的腥味，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最外面一层微微有点脆，随后是很有韧性的口感，一口咬下去还会爆汁，要是放火上烤一烤，再撒点孜然料，应该还是一道不错的菜。 饭点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几个人刚喘了一口气，罗明就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多了一句嘴。 “接下来好像又该检票了啊。”罗明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我听说，那个售货员那里能买到不少东西，还能卖东西出去，可以把你们身上的东西给卖了，只不过人要收一点回收费。” 一番话好似戳中了这些人的心事一样，就看见他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常然也忍不住让自己的肩膀上看了一眼，那个触手好似并不经常出现，但他身上除了这一个东西以外，应该还有另一个，那团黑乎乎的影子。 至今不知道是什么。 上了二楼之后，看见猫的次数也变少了，到了三楼，规则里干脆直接说明了没有猫，想看见自己身上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 要是能彻底处理掉，至少能免除后患。 想着，常然打量起那几个人来。 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但要是把眼睛眯起来，就能看得清楚了。 就和黑暗里涌动的东西一眼，透明的，但是能看见轮廓。 有的趴在背上，有的趴在头上，趴在脸上的也有，更多的盘踞在胸口。 常然重点关照了一下郎风平，他身上的东西轮廓最大，就像是背了一个登山包一样，是所有人之中最大的。 但罗明身上什么都没有。 常然仔细打量了一番，罗明仿佛十分配合一样，活动了一下身体，甚至站起来做了个转体运动，身前身后，干干净净。 怎么可能？ 但无论常然看多少遍，罗明身上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郎风平忽然开了口：“回收费，要多少？” 罗明扬起头看向他：“听说根据每个人要回收的东西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越大的应该就越贵，毕竟……你懂的。” 话音刚落，就见刀光一闪，郎风平身边的那个人就倒下了。 只见一枚金币从他身上掉了出来，在空中选中了一圈落地，像乒乓球一样在地上弹跳两下，又滚了几个圈，躺在了地上。 郎风平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那枚金币，又走到过道中间，那里还有两枚金币，是之前掉下去的那两个人留下的。 周围的人立刻作鸟兽散，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可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这里的人都需要回收身上的东西，无非是所需金币的多少。 郎风平需要的最多，可他们呢？ 不过一、两个，靠得近了，一抹脖子完事，都不用像郎风平这么费劲。 “三个。”郎风平掂了掂手里的金币，看向罗明，“够了吗？” 第133章 痛快 “不知道。” 罗明笑着，轻飘飘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全然没有把郎风平放在眼里。 郎风平似是也不在乎罗明的反应，反手就把金币收了起来看了那些人眼睛发直。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仿佛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 其他几人呆愣愣地看了几眼，逐渐放下心来，安心的坐在座位上，没有再挪动。 没过多久，列车逐渐停靠在站点，外面仍旧是一片漆黑。 乘务员和之前一样进入车厢进行检票，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所有人都有车票，并且车票的信息都对得上。 在乘务员离开车厢之后，车厢内的气息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乘务员离开之后，要进来的就是那个吃人的怪物了。 眼看着头顶上的灯光又开始闪烁，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提防着周围的人。 要是打算动手的话，也就只有现在了。 “呀！” 一个男人大喝一声，朝着浪风平冲了过去。 郎风平侧身一闪便躲开了他的攻击，抬脚一踹，将那人踹飞出去。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郎风平握着刀，眯着眼打量面前这人。 他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他们不熟，这人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男人咬紧牙关，吐出一口唾沫：“我呸！要不是我先下手为强，待会我们几个全得死你手里！” 郎风平听到这话倒也没反驳，他确实有这么个想法，只不过还没想好罢了。 男人说着，往郎风平的背后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就你身上那东西，没十来个金币卖不掉。杀了我们再杀了他们几个，你手上的金币就刚好够数了！” 确实，要按体积来说，郎风平身上的那绝对算是一个大玩意。 但至于要花多少钱，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一切都得看售货员的意思。 郎风平沉默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到了椅子上坐着，闷不作声的看着其他人。 许久，他吐出一句话。 “我就坐在这里。绝对不会主动攻击你们，但你们要是不想安分点，那我也不介意把你们一起收拾了。” 男人听到这话，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劝告起来。 “都别听他的！待会儿有机会他一定会把我们都给杀了！咱们和他又不熟，他难道会为了让我们活着把自己牺牲掉吗？” 常然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他们身上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没弄个清楚，但听这人的意思，似乎等到一定时候了，他们身上的这玩意就会把他们弄死。 这听上去像是寄生。 寄生者一开始没有多少实力，所以只能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宿主身上。 时间久了，这寄生的东西也慢慢长大，等到它的能力够了，它就会反杀宿主。 有点像是寄生虫为了孵化自己的卵，于是寄生在人体当中。 为了继续成长，就会开始攻击人的要害部位。 这一番话说的那几个人明显犹豫了起来，就算之前没有这心思，现在也不得不好好思索一番了。 从二号车厢过来的，现在就剩下他们五个人，除去郎风平，他们还剩下四个，现在还有人数优势，再过一会那可就不知道了。 朗风平的本事，他们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要是落了单，他们几个毫无胜算，四个人结合起来，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机会。 一个胖子忽然站了起来，手里握紧了刀。 “你们俩，赶紧拿个主意！”看着有人已经站了起来，男人立刻催促道：“趁着那怪物还没来，我们现在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待会那怪物来了，我们谁也逃不掉！” “你放屁！”郎风平骂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见过那怪物对有车票的人动手？” “那是之前车厢里有人没有车票，现在我们手里都有车票。那怪物为了果腹，难道不会吃了我们？” 朗风平面色一沉：“你们难道觉得杀了我，那怪物就不会对你们动手了吗？” 男人得意的笑了起来：“我们先把你给处理了，待会儿把你喂给那个怪物，我们不就能逃过一劫了吗？” 成功的几率听上去很大，那怪物来过之后，列车就该到站了。 只要能逃得过这怪物来的这一趟，他们就安全了。 但很显然没有人这样想，几乎所有人都掏出了他们在这里获取的武器，辛宁也掏出了刀，做好了跟他们打一场的准备。 常然没动。 车厢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已经看不清楚他们的脸长什么模样了。 就看见一个人影忽然动了起来，只听几声闷响，金属摩擦的碰撞声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一样。 刺耳的声音逼得常然眉头紧锁，仿佛整个头皮都被人揪了起来。 常然紧盯着辛宁的方向，万一那些人对他动手，他们还赶得及过去帮他一把。 身旁白卜一动：“来了！” 头顶上的灯忽明忽灭，就看见那些人纠缠在一起，打成了一团，好在辛宁没有被牵扯进去。 车厢门外一个黑影晃动了两下，郎风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立刻从人群中挣脱，握着扶手，把自己死死地固定在了椅子上。 那几个人还想对他动手，车厢里的灯却忽然亮了起来。 整个车厢灯火通明，仿佛刚才的短路只是一个故障而已。 几人一愣，一扭头，保安已经进了门，一把抓住了带头的那个男人。 “不是，不是我先动的手！” 保安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声，一把把他摁在了地上。 手起斧落。 就看见他的左手飞了出去，鲜血喷涌而出，一时间像极了喷泉。 一时间几乎整个车厢都被染红了。 过了两秒，男人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没了一样，瞪大了双眼，嘴长大了都喊不出声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救我！救我！！” 那些保安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呼喊声一样，转头离开了车厢。 血流了一地，男人跪地前行着，恳求别人救他。 “救救我！郎风平！！你救我！我帮你杀那些人！” 郎风平皱了皱眉头，血流成这副模样，他也活不了了。 “好。” 郎风平应了一声，寒光一闪，刀从他的下巴向上穿透，给了他一个痛快。 第134章 它的食物 一刀直接破坏了大脑，男人双眼迅速涣散，带着最后的一丝恨意倒了下去。 这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郎风平怎么都不可能救他。 他甚至还应该感谢郎风平给了他一个痛快，不至于血液流干而死。 地板上的血迹逐渐消失并不是干涸，而是被吸收了一样。 这趟列车本来就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活物，他们现在就在这东西的腹中。 不多时，地面上的血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那一具尸体留在那里。 保安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带走，就仿佛只是来给他们一个警告一样。 那胖子叫了起来：“他一定会把我们都杀了的！杀了他！” 纵使他声嘶力竭，也无人应和。 郎风平那两下，有点自觉的人都不会硬碰硬。 郎风平面不改色地坐回了座位上，这三个人是没什么胆量再继续对他动手了。 但他们还需要金币。 他们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开始发慌，也不知道他们身上的怪物已经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郎风平身上的东西看着体积最大，但他却丝毫没有慌张，仿佛这东西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一样。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候，能不能顺利从这里下车，就看能不能躲过这怪物来的这一劫了。 常然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在第一趟的时候，车上那些普通人都已经下了车，要是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列车每天晚上都会来，但之前上过这趟车的人对于车上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想要对他们动手，比登天还难。 车厢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车厢门上面的玻璃已经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 车厢门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准备着打开门。 门被缓缓打开之前，那个怪物又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怪物和地上的尸体上，只要这怪物吃了尸体就离开，那他们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那么几个人除外。 叶晴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脸轻松，对面的罗明脸上也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似乎对于自己的安危十分有把握，猫脸老太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怀里的猫身上。 紧张的只有他们九个人。 就看见怪物朝着地上的尸体走了过去，它蹲下身，低头嗅闻着地上的尸体。 忽然，它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仿佛在厌弃这食物不够新鲜一样，然后张开嘴将那人的尸体囫囵吞了下去。 就连地上之前被保安砍断的那只断手也没有放过，一并吃了下去。 昏暗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吞咽的声音，“咕咚”一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清晰。 那怪物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在原地稍作休整，然后迈开腿，继续往前走去。 细长的舌头从口中探出，轻轻舔舐着嘴唇，他仿佛还没有吃够，继续在车厢里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正前方就是那胖子和幸存下来的那个两个人，那胖子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什么风，竟拉着剩下的那两个人往后退去，一点一点退到了常然和白卜的身旁。 五个人挤在一个角落里，也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想的，仿佛常然和白卜这里就要安全很多。 白卜低声骂道：“死胖子，你跑过来干什么？” 胖子脸色煞白：“我不过来我能去哪儿？坐会椅子上等着被他吃吗？你怎么不去？” 白卜一挑眉：“所以你就过来害我们？” “多个人多条活路，你懂不懂啊？” 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但眼看着那怪物越靠越近，他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和白卜辩论了。 胖子拼了命地往角落里面躲，一时间常然就变成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就感觉一只手从背后推了自己一把，常然往前踉跄一步，几乎和那怪物来了个亲密接触。 它嘴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一股血肉的腥气混杂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可能是因为之前吃了不少病人，所以沾染上了这些味道。 常然顿时屏住了呼吸，这个距离都可以看见他口腔里的牙齿了，那些细密的牙齿上都结了一层黄色的污垢，这怪物估计不刷牙。 怪物轻呼出一口气，腥臭味和铁锈味混杂着胃酸的味道，变成了一股恶臭味的瞬间扑面而来，常然差点吐它嘴里。 可那怪物好似没有察觉到常然的存在一样，直接忽视了他，朝着他身后的人走过去。 它细细地闻着每个人身上的味道，趁着它还没什么举动，白卜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身体从角落里挪了出来。 不知为何，这怪物对于白卜的动作没有察觉。 那胖子和剩下的两个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们往哪边动，怪物就往哪边动，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 就听一声惊呼，那怪物已经吞了一个人进了肚子。 它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似是吃饱了，很快就朝着三号车厢的方向走了过去。 常然看着那怪物的身影，已然发现了这一环节的规则。 那怪物是吃人的，而且食物需要新鲜，死人供给的能量不足，死去的人，身上的血液会先被列车吸食一道，剩下的臭皮囊才会是这怪物的，所以必须得是活人。 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空间里行动起来十分困难，消耗的能量也就更多，以至于每到一个车厢，他都需要吃掉一个人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 但为什么他们几个没有被那怪物看上？ 不等常然想出个所以然，而来车厢里的灯就恢复了供电。 胖子和剩下的那个男人愣了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要成为那怪物的盘中餐了。 半晌后，那胖子好似回过神来了一样，问道：“为什么那个怪物不攻击你们两个？” 男人也帮起腔来：“就、就是啊！你都已经到怪物面前了，那怪物却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男人说着又看向白卜，“还有他！我们仨刚才在一起，他动了那怪物都没发现，我们两个一动，那怪物就跟着我们动！肯定有鬼！” 第135章 差一张车票 不远处的辛宁听到这动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时准备策应他们两个。 就连罗明和郎风平都投来了几分目光，像是准备看戏。 常然盯着他们两个略一思索，看来这其中的秘诀就在那盒饭上了。 他和白卜是吃完了的，这胖子和这个男人也勉强吃了两口，可刚才那个被吞掉的人一口都没有吃。 但这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常然往前迈出一步，挡在了所有人前面：“所以呢？” “你们是怪物！”那胖子大叫道。 “那你们两个想怎么样？”常然说着笑了起来。可那两人却语塞，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常然也没想他们说出什么来，直接戳破了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想要金币就直说，绕什么弯子呢？过了今天晚上，想拿到金币有多难，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被戳中心事的两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他们刚才还在想着，这个常然看上去很好欺负，说不定可以从他开始下手。 现在看来他们挑错对象了。 要想对常然动手，那他们得先过了白卜和辛宁这一关。 白卜看上去文弱，不值一提，可那个辛宁看上去跟郎风平差不多。 胖子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陪笑道：“没有，没有！误会了，误会了，都是误会。车上气氛太紧张了，难免会想多一点，哥几个见谅啊。” 胖子说着就拉着那个男人离常然他们两个远了一些，辛宁眼见着没什么事，也坐回了座位上。 一旁的郎风平冷笑一声：“怂蛋。” 那胖子分明不服气，可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打又打不赢，只能强把这口气咽下去。 车厢内紧张的氛围明显少了许多，他们现在也算是确定了，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就算是怪物，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四周忽地亮了起来，列车已然穿过了墙壁回到了疯人院内，行星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似乎在准备停靠了。 常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猫脸老太的身上，可后者却好似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怀里的那只猫。 看样子她这一站是不会下车了。 心里有了数，常然靠在角落里，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这个老太太什么时候下车，他就什么时候下车。 而此时，原本坐在座位上的那个胖子，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常然的方向走了过去。 常然立刻警惕起来，戒备地看着他。胖子却朝着他笑了一下。 “我打算过去三号车厢看看。” 胖子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前往三号车厢的门。 只有在列车停靠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前往其他车厢。 常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往旁边让了让，好让胖子过去开门。 胖子走到车厢门前拉开了车厢门，三号车厢里已经有不少乘客了，听到动静，纷纷看向了胖子。 那胖子也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回身看向常然：“兄弟。你身上还有金币吗？” 常然一挑眉：“就算我有，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胖子吃了个瘪，朝常然靠近了两步，挤出一个笑来：“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大家现在就是一根船上的蚂蚱，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大家欢欢喜喜地下车不好吗？” 常然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要是只是想下车，待会乘务员来了，你过去给让她检票就行，你还去什么三号车厢？” 胖子脸色沉了两分，偏也是不敢就这样对常然动手，毕竟旁边还有个白卜盯着，只能耐心解释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来。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谁不知道这个车上有古怪，大家都想找钥匙上去。你就帮我一把呗。” 听到这常然小小惊讶了一下，听这胖子的意思，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钥匙在猫脸老太的手中。 “那你有线索吗？” “有。” 胖子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乘务员，她已经走到了列车门口，为要下车的乘客检票。 但一号车厢里没有人要下车，常然他们没动，这胖子另有想法，但就连罗明都没有动，这让胖子有些诧异。 但很快把这些想法扔出了脑海，现在不是管这些闲事的时候。 胖子掐算着时间，朝着常然靠近了几分：“我听人说，那钥匙就藏在三号车厢的一个椅子下面，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兄弟，我看你是个明白人，在这个地方待久了，这人真的是不疯也得疯，就算会死我也得去看一看不是？” 常然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三号车厢的方向，三号车间里还有不少乘客。 有些人穿着常服，有些人穿着病号服，似乎之前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椅子下面？ 这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人想去找，那么首先就得过了椅子这一关。 没有车票的人不可能拿到椅子下面的钥匙，而有车票的人，也随时可能被人陷害，比如把他摁在椅子上绑起来，然后再抢走他的车票。 这样一来想要获得金币的人就可以获得金币，还能拿到钥匙。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合理，可常然不信。 “你打算怎么办？”常然问道。 胖子立刻笑了起来：“我就差一枚金币去买一张三号车厢的票。有了票，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胖子没安什么好心思，常然听得出来。 他口里的意思，要么把金币给他，让他去冒这个险，然后再赌他会不会带着他们上去；要么就只能自己去冒这个险。 拿钥匙当诱饵，让常然他们产生动摇，但偏偏他们对于钥匙的情况不清楚，要是换个人，或许还真要纠结一会。 这胖子分明就是再引诱他们前往三号车厢。 常然打量他一眼，不知道这胖子想干什么，但要是打起来，还真不好说，穷途末路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常然很快拿了主意，说着看向白卜，“老白，咱们去三号车站走一趟。” 反正现在猫脸老太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们也没什么事可干，不如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第136章 请慢用 白卜听到这话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对于常然的称呼颇有微词。 “怎么我就成老白了，你多大啊？你看着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吧？” 嘴上这样说着，白卜已经做好了准备，身体离开了列车壁，跟在常然身后。 常然笑笑：“这不显得咱哥俩关系好吗？”说罢，常然朝着三号车厢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胖哥，这就辛苦你带路了。一枚金币能买好几张车票呢，咱可别浪费了，你要不把你那兄弟也带上？” 常然说着看向了幸存的另一个人，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听到常然的话，男人一愣，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就好。” 常然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眼，如果刚才他没看错的话，这人分明是想过来的，但现在他却说他不过来了。 辛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常然，要我帮忙吗？” 常然摇摇头：“你照顾好方祥。” 看着气氛不太对，胖子赶忙打圆场：“既然他不想过去就算了，咱们几个过去就行。” 说话间，乘务员仿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朝着另一端的车厢门走了过去。 胖子着急起来：“咱们赶紧走吧，那乘务员都要走了，再过一会儿肯定就不能过去了。” 常然没动：“你走前面。” 胖子撇撇嘴。走在了前面。 如果只是常然的话，他还有一些胜算。 但现在还多了一个白卜。 胖子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有了主意。 看着常然踏进了三号车厢的车厢门，胖子立刻飞扑过去，翻身回到一号车厢，一把将车厢门关上！ 整个人直接把门给堵死了，胖子直接压在了门上，别说是白卜想过去了，就算常然想回来也不成。 白卜差点和胖子撞了个正着，大骂道：“死胖子，你想干什么？把门打开。” 一看情况不对，辛宁立刻奔了过来，一脚踹在了胖子身上。 “滚开！” 眼看着乘务员就要离开车厢了，胖子吃吃笑了起来：“没用的，来不及了。要不你们二位现在考虑考虑跟我合作，拿到钥匙之后咱们都能上去，这小子就当是咱们合作的契机了。” 白卜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就见白卜的目光越过胖子，径直看向了车厢门上的玻璃，从这里可以三号车厢里面的常然。 他仿佛收到了什么指示一样，拍了拍心灵的肩膀，两人离门远了些。 这两人的态度让胖子心底一慌：“你们还剩下几个金币？” 两人偏过头去，一个字都没说。 胖子也料到常然的手里肯定还有金币了，这几人要是手里没有几个金币，刚才怎么可能补的起票？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一回头，常然站在三号车厢里，没有丝毫慌乱的意思，就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胖子的所作所为，就仿佛是在看一场闹剧，胖子此刻从常人身上看到了些许罗明的影子。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下传来轻微的晃动，列车已经发动了。 胖子这时才松开了，握住车厢门把手的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本来也没有指望乘务员能够解决掉常然，只不过那样更好罢了。 他要是还有钱买车票，那就让那个怪物收拾他。 他就不信了，这一次他还能躲得过去？ 三号车厢里，常然找了个地方站着。 没过多久乘务员就走了过来，开始检票。 轮到常然时，常然和之前那两人一样，和乘务员商量下一次检票的时候再买票。 不出意料，乘务员同意了。 胖子看着这一幕，咬紧了牙关。 但也要不了多久，第二轮检票就会开始。 那个时候常然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躲过去，只要他堵住这一节车厢门，常然的金币他就能拿到手。 之后的顺序和之前一模一样，售货员进入车厢，售卖物品。 常然找售货员买了点东西——四把小斧子。 体积不大，但是用起来十分顺手，和保安手里的斧子似乎是一样的。 花费了一枚金币。 看到常然买了东西，胖子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这人有多少金币？ 居然还有闲钱去买斧头？ 胖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事情已经做了，今天他和常然，必须死一个。 乘务员推着餐车走进来的时候，常然和之前一样要了一份，其他人也是一样。 一号车厢的男人看着白卜他们都要了一份，也跟着要了一份，只有胖子，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破口大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男人，狠狠剜了那胖子一眼。 眼看着第二次检票的时间到了，就看见常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币，交到乘务员的手里。 “我的同伴不在这一节车厢，可以帮他们也买一张票吗？” 乘务员点了点头：“可以，报一下他们的名字。” 四张车票到手，常然身上的金币也花光了。 胖子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庆幸。 刚才他要是一刀直接抹了常然的脖子，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 但他也很庆幸，还好没有对常然动手。 手上能有这么多金币，这人也不能小觑。 “不要紧……还有机会……那怪物肯定会把他整吞进去的！” 胖子小声地安慰着自己。 但很显然他的安慰没有见效，反倒是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车厢里的灯光开始闪烁，胖子死死的盯着车厢门，手已经握上了刀。 要是常然活着回来了，那他也只有动手这一条路了。 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白卜和辛宁也盯着那扇门，关注着那里的动静。 就看见那个怪物从三号车厢的深处走了出来，和之前一样做出了觅食的举动。 常然拎着斧子，他也没想和这怪物打一架，毕竟有盒饭的作用，他很确定自己不会有事。 怪物走到常然面前，细细闻了闻他。 这已经是这个车厢最后一个人了，那怪物似是失落，在这一节车厢也没找到吃的。 常然灵光一闪，走到门前，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胖子看到常然和怪物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脸顿时就白了。 常然做了个请的动作：“怪物先生，您这边请，慢用。” 第137章 拿了也白拿 车厢门大开，那怪物站在常然身后，似乎已经闻到了可口的美味。 常然往旁边退了一步，给它让开了位置。 一时间，胖子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怪物的攻击范围内。 “你想干什么？！”胖子大喊一声，扭头就往车厢的另一头跑。 只听一声巨响，胖子整个人都扑在了车厢门上，但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打不开通往二号车厢的门。 车厢门仿佛锈死了一样，怎么都拉不开。 胖子急出了一脸的汗，满脸的横肉都在颤抖，那怪物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去，没有迟疑，甚至没有对周边的任何一个人感兴趣。 胖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几个人：“怎么……怎么会？” 都到这个时候了，傻子也能想得到是盒饭的问题。 刚才乘务员送盒饭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没吃。 胖子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罗明，一下扑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明面上笑意不改：“告诉你什么？你看别人多聪明，我们干什么，他就跟着干。” 胖子还想去找那个男人的麻烦，可怪物已经到了跟前，他没有机会了。 一咬牙，胖子把罗明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挡在自己前面。 “要死咱俩一起死，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罗明叹了一口气，反手扣住他的命门，看向一旁的郎风平：“现在就是个还账的好时候，你不过来帮忙吗？” 就见郎风平不情不愿地起了身，拎起胖子不解地看着罗明：“这家伙值得你把这个机会给用了？我救人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没事，以后我还有机会让你欠我的账。” “你没这个机会了。” 郎风平说着就把胖子扔了出去，可这胖子还不肯罢休，抽出刀就冲了上来！ 郎风平抬起腿就是一脚，直接把胖子踹到了猫脸老太身上！ “喵嗷！” 猫惨叫一声，紧紧勾住了猫脸老太的衣服，猫脸老太却仿佛没事。 “哎哟，好好好，乖乖不怕，不怕啊。”她一面安抚着怀里的猫，一面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胖子，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挥，就看见那胖子的脸上陡然多出三条血痕！ 连叫都来不及，血腥味立刻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一口将胖子吞入口中，猩红的血液不停地往下淌着，猫脸老太见了这一幕护好了怀里的猫，呲着牙，满脸的嫌弃。 不消片刻，胖子就被怪物吃干抹净。 填报了肚子的怪物，继续朝着下一个车厢迈进。 车厢里很快亮了起来，一切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地面上的血迹也没有停留多久，地板上仍旧是白花花的一片。 常然看向还剩下的那个人，后者立刻举起了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我就想下车，没别的想法！” 常然没接他的话，一夜忙到现在也是累得慌。 列车很快到站，猫脸老太第一个起了身，叶晴紧随其后。 乘务员检票之后，一行人这才下了车。 猫脸老太搂着怀里的猫，不住地碎碎念：“乖乖，没事了啊，奶奶带你回家。” 她这样说着，走出列车没有几步，怀里的猫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那猫像是瞬间没了气息一样，飞速地干枯腐败，不多时就只剩下一个骨架了。 没了支撑，猫的脑袋向下一垂就掉了下来，骨碌骨碌地滚远了。 猫脸老太满目张皇无措，把怀里的骨架搂了又搂，欲哭无泪。 “我的猫……我的猫……” 看见这一幕，罗明也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刚掏出来，那钥匙随着风，在罗明的掌心里化成了一团灰。 罗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常然也不意外，要是钥匙有这么好获得，那罗明和郎风平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了。 罗明将手里的灰烬倾倒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余灰，看向常然。 “你们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可以来找我，多个人多分力量，早点出去。” 他说着就要走，常然赶忙叫住了他。 “你等等。” 原本要走的郎风平也停下了脚步，打算听听常然要说些什么。 几人一直等到猫脸老太回了病房，列车也开走了才开了口。 “你们不会没有发现要是在那个老太太手里吧？” “嗯，发现了。”罗明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去打那个老太太的主意，反正要是从来就不止一把。” 这个消息常然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其余三人脸上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认为钥匙只有一把。 常然追问道：“什么意思？” 面对常然的追问，罗明也没有烦躁，反倒是慢条斯理地向他解释起来。 “那个老太太手里有钥匙不假，但也不是非要她的不可，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获取钥匙。唯一麻烦的，就是要辨别钥匙的真假，譬如列车上售卖的钥匙那就是假的。” 常然继续问道：“真的钥匙有多少？” “不知道。”罗明回答的十分实诚，“可能三个地方，可能两个地方，也有可能是一个地方。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试，我也是一点一点试过来的。” 一时间，常然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刚来三楼就已经排除掉了一个钥匙点，但其他的钥匙点他还没有发现。 “你发现了几个地方？” “三个。”罗明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不过已经排除掉两个了。” 他说这话时，脸色有些难看，只有一把真钥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晚了，我回去休息了。” 撂下这句话，罗明转身就走进了104号病房。 看着两人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郎风平也很快离开，他朝着二号病区的方向走去，这里的夜晚似乎十分平静。 叶晴也回到了102号病房，没有和常然他们过多地说些什么。 踌躇半晌，方祥先开了口：“今天晚上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常然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的脑袋已经转不动了。 这一夜是个平安夜，没有任何响动，众人都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一早，来到礼堂就餐，猫脸老太和之前一样，抱着那仅剩的骨架，在众人之间穿梭。 第138章 复活 常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钥匙还在那里。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目前唯一已知的真钥匙，常然不想拖。 待在这里的时间长了，人就会开始想退却。 一路上来，他们有许多的机会可以放弃，只要遵守规则上的内容，听那些护士的话，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就正常地过生活，那这里的日子还真不错，没有任何生存压力。 但需要用来交换的就是一辈子，一辈子只能待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娱乐项目，也见不到自己熟悉的人，只是吃喝拉撒，就像是被圈养的猪。 他现在已经开始觉得疲惫了。 每当这种时候，常然就会努力去回忆那些死在他面前的人，他们的死几乎成了他前进的动力。 除了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留下来一定会死，常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咬着牙坚持。 每一次都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叶晴还是和昨天一样，坐在他们旁边，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了一份餐食，只有她没有。 叶晴脸上挂着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氛围：“你说要给我做秋千的，什么时候做？” 常然含糊着掩盖了过去：“会做的，但我们得先收集材料。你看我还特地买了斧头，专门用来劈木头的。” 这话就是在敷衍她。 这里到处都是水泥钢筋，哪里能找得到木头？ 偏也就是叶晴没有没有多想，真的觉得常然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不好找木头，回头我也帮着找找。” “嗯，找到了你告诉我们。” 把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常然趁着叶晴心情好，准备再问点别的。 “你有什么办法让那个老太太把她怀里的钥匙给我们吗？” 叶晴在椅子上前后晃了晃：“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吗？喏，她来了。” 一抬头，猫脸老太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子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盯着常然看了许久。 “你想要这把钥匙？”猫脸老太那张猫嘴一张一合，声音沙哑，“这钥匙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在人群中掀起不小的波澜，一时间不少人都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猫脸老太也察觉到了那些人的目光，但她仿佛完全不在意一样，目光停留在常然身上，等他给出一个回答。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常然要是不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多少有点不礼貌。 常然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一句：“需要我做些什么？” 猫脸老太笑了起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帮我把我的猫找回来就可以了。” 一句话说得常然心底发凉，她仿佛看不见她怀里的骨架一样，又或是看见了，说的这话不过是个陷阱。 常然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骨架，问道：“你怀里的这个是什么？” 猫脸老太听到这话一怔，脸色顿时就变了。 面上原本没有毛发的地方，顷刻之间已经长出了一撮又一撮的猫毛，还有要扩散的趋势。 再看她的手，手指上已经长出了毛发，指甲也变得弯曲尖锐。 猫脸老太阴沉地从口中吐出一句话：“这不是我的猫。” 常然刚想说些什么，猫脸老太却打断了他：“我的猫是一只小狸花，肚子和爪子是白色的，有皮毛，黄色的眼睛，脑袋上有‘川’字形的花纹。它才不是一副骨架子！” 常然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懂了，我找找看。” 猫脸老太诧异地看了常然两眼，身上的猫毛很快褪了下去，又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模样。 但她的五官似是再也变不回去了，只能是猫的模样。 猫脸老太左右看了看，有些难堪：“啊……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了。” 猫脸老太说完就慌忙转身离开，就好像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常然心里也有了点底气。 从之前她在列车上的表现来看，她肯定知道自己的猫已经死了，但出于一些原因，她不愿意承认。 列车上的售货员那可以买到她的猫，一模一样。 不过也有一些疑点，譬如那猫乖巧得不像话，简直就像是一只假猫。 买到的猫不是活的，或者说，在列车上的时候它是活着的。 但当猫脸老太带着猫下了车，它就会飞速变为一具骷髅。 每一次，这样的画面都会重复上演。 想要把原本的猫带来，那是不可能的。 那只猫已经死了，而且连骨头都没有了。 一旁的叶晴仿佛察觉了常然的想法一样，忽然开口说道：“复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你找到对的方法就可以。” 这一次不仅仅只有常然一人觉得惊讶，连白卜和辛宁都立刻扭头看向了她。 白卜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把这话当做玩笑：“复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你当时这是在做梦呢？” 白卜说完就对上了叶晴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 疯人院里面既然能有列车和那么多怪物，列车甚至还能开进墙壁里，那为什么不可以复活其他的生物？ 辛宁也把滑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这里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解释，他们也不必执着于这合不合理。 叶晴笑了起来。“你们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常然接受了这个事实，问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嗯……”叶晴略一思索，回答道：“你们可以去配药室找一找，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配药室，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想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确实，叶晴这副模样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肯定是人为的。 一个人不可能塞得进一个瓶子里，要么这个瓶子会吃人，要么有人把她的手脚和身躯都去除了。 如果是前者，常然还不觉得有多恐怖，但如果是后者…… 一股寒意窜上了后背。 常然忍不住多看了叶晴两眼，忍不住开始想象瓶子里面的景象。 这么狭窄的瓶子，骨头是不可能存在了，能存在的只有内脏…… 常然赶忙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配药室就在礼堂旁边，常然很快拿定了主意。 “吃完饭之后我们去配药室看一看。” 第139章 从不使用 辛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白卜却有些迟疑。 他踌躇片刻，开口问道：“你不打算先找人问问情况吗？我们连那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常然看了一眼旁边的叶晴：“我们问她就够了，她是从里面出来的，知道的应该比其他人多。” 叶晴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里面的情况我多少还记得一些，但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常然倒也不是不想问别人，只不过现在这里的这些人，没有几个是可以相信的。 就他们周围一圈，不少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们。 找钥匙这种事情可太危险了，从别人手里抢要容易得多。 往旁边看去，罗明没有和郎风平坐在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坐了一桌。 郎风平身边倒还有其他人，都是一些生面孔，昨天晚上没有见过。 看样子他人缘不错。 方祥还站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说什么，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这边能够获取的信息数量也不多。 护士们所知甚少，就算她们知道，也未必会说，列车就是一个例子。 护士长知道的可能多一些，但要想从护士长口中获取些什么信息，那么方祥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如果像二楼的护士长一样，那还好，万一遇上一个怪物假扮的…… 这样的牺牲太大了，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既然还没吃完饭，罗明就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要去配药室是吗？带我一个。” 这人倒是直截了当，没有丝毫要迂回婉转的意思。 常然正这么想着，罗明忽而一笑：“那种花花肠子我不太适应，所以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了，常然多少有些不爽，但只是一刹那。 如果罗明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合作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利益清晰才不会有什么问题。 常然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你？” “我去过一次配药室。” 罗明刻意把话截断在这里，常然能够察觉得到，他后面还有半句话。 这句话，只是为了让他们产生想要带上他的想法。 常然也配合着问道：“你可以自己进去，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 “因为我那一次什么都没有找到。”罗明轻呼出一口气，打量常然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有情报，但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缺少情报，但我知道里面有什么，你不觉得这样合作对我们都有利吗？” 多带一个人和少带一个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常然莫名对罗明这个人有些抗拒。 这人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 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但他却会告诉你，他什么都不知道。 常然毫不怀疑他随时会从背后捅自己一刀。 罗明却好似看出了他在担忧什么，把自己身上的刀交了出去，那是一把银色的蝴蝶刀，出现在这里十分不和谐。 这不是能在这里获取的刀具，应该是在列车上买的。 “这样我什么武器都不带，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搜我的身。” 常然皱了皱眉：“不用了。你想来就来，我们也拦不住你。” 罗敏脸上挂着笑，朝着常然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略一犹豫，常然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的人，不能和他成为敌人。 用餐时间结束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几人前往配药室，方祥没有跟过来，而是转身去了护士站。 常然也没有多问什么，她有自己的主意。 来到配药室门口，配药室的门小小一扇，只能容纳一个人。 常然只是站过去都觉得有些拥挤，要是块头大一些的人，可能会卡在门里面。 这扇门不像是给人通行用的，毕竟护士和医生手上时常都有东西，要么拿着药，要么拿着资料。 这么小一扇门，很容易把手里的东西弄掉。 过了一会儿，方祥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你们准备要进去了？” 常然点头：“你是跟我们一起进去还是守门，或者你想去查别的东西也可以。” “我从护士那里得到一点消息。”方祥说着咽了口唾沫，一路跑来，嘴唇都干了，“他们说曾经有人在配药室里面弄过法，正试图复活什么东西，但最终没有成功。” 方翔一面说着，一面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从里面翻出了两张照片来照片上的内容，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法证。 照片是黑白的，不知道这个法阵是什么颜色，但看上去和一楼广场上的那个法阵十分相似。 常然依稀记得广场上的图样，因为很复杂，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同样的八芒星包裹着一个六芒星，靠近圆圈的部分写着什么，看不出那是什么文字。 常然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复活的法阵，那么一楼广场上的那个玩意是什么？ 常然说不出话，把照片递给了其他人。 所有人都看过照片之后，方祥继续说道：“那些护士还警告我，让我千万不要进入配药室。” “原因？” 方祥摇摇头：“她们没说，只说是为了安全起见，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进入配药室。” 这样的话他们都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耳朵都起茧了，反正到最后他们也不会安分地待在病房里。 这帮护士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能证明配药室里面确实有东西。 常然更在乎这个法阵是不是真的能够复活什么东西。 如果这里的法阵有效，那么广场上的那个法阵也会是有效的。 而且更大。 常然沉默片刻，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方祥看了一眼配药室的门：“我就不进去了。放心，我在外面等着，有什么情况你们及时喊我。” 常然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 方祥就是他们最后一道安全线，作为疯人院的工作人员，她的权限比他们都要大，紧要关头或许能救他们一命 在方祥的注视下，常然打开了配钥匙的门。 里面没有灯，一片漆黑。 借着外面的阳光，能看清楚部分情况。 地面上堆放了不少的箱子，许多地方已经落了灰，有些地方还结上了蜘蛛网。 看这模样，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第140章 笔记本 这倒是古怪的很。 一回头就对上了方祥好奇的目光，常然问道：“这个配药室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吗？” 方祥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两眼：“不知道，但应该就没有使用过，我们给你们发放的药物都不是从配药室拿的。” “不是从这里拿的。”常然有些诧异。 这上面分明写明了配药室，可方祥却说，她们的药都不是从这里拿的。 方祥点点头，解释道：“在护士站有一个取药口，里面由管道连接，每天都有人从那里把药放下来。理论上来说，配药室也应该是在顶层。这样才能兼顾每一个楼层的护士站。” 这样一想确实十分合理。 他们在一楼的时候，大厅的两旁分明是有药房的，但也从来没有看见护士去过那两个地方，更像是门诊处给病人取药用的。 清楚情况了，常然掏出方祥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充，当光线的来源。 手里拎着从列车上买来的斧头，这斧头确实小巧，随便往一个地方一塞，护士们也没来检查过。 刚踏进去，空气中就扬起了不少灰尘，几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方祥却好似早有准备一样，拿出了一叠口罩，递了过去。 “果然，灰很重。”方祥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戴上吧，我猜到有灰，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厚的浮灰。” 常然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三楼的灰尘不重，但配药室里面的灰却严重到快要眯了他们的眼。 而且是浮灰。 死灰不会这么容易飘起来，往往都会结成一层厚厚的灰尘，黏在物品的表面，必须要用点力气才能擦点，只有浮灰会这么容易被气流带起来。 也就是说，这间配药室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常然把口罩分发给其他人，一叠口罩十来个，估计还有替换的数量。 叶晴见口罩，眼睛顿时就亮了，连连蹦了两下，瓶底在地面上碰撞着，常然生怕她的瓶子下一刻就要碎了。 “我也要！给我戴一个！” 她这副模样，就像是看见什么东西都想上手玩一玩的孩子。 常然耐心地给叶晴戴上一个口罩，他们应该也用不了这么多。 谁让他们现在都仰仗着这位瓶女呢。 地面上已经多出了一个脚印，那是常然刚才留下的。 几人戴上口罩，继续往里面走去。 刚走进去，脚边上就是一个花瓶。 里面的空间要比门要大一些，两旁放了一些纸箱子，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一个花瓶。 和叶晴脑袋底下的那个花瓶十分相似，但有一些不同。 叶晴的花瓶上绘制的是牡丹花样，而这个花瓶上绘制的是芍药。 花瓶上还题了一句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这是上半句，还有下半句。 常然回身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叶晴：“叶晴，你转一下。” 叶晴不明所以，还是按照常然的意思转了一圈。 “停，就是这里。” 在叶晴瓶子的背面一样题了一句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看着样子，这两只花瓶是一对。 而现在牡丹花瓶成了叶晴的容身之所，芍药花瓶则在这里不见天日。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倒是挺有闲心，在这种地方收藏了两个花瓶。 白卜拿起地上的那只花瓶仔细查看起来，很快就看到了落款。 就听他倒吸一口凉气，把花瓶原封原地给放了回去。 “常然，这花瓶可有些年头了。” 常然对这些东西不怎么了解，但看白卜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恐怕也假不了。 只不过这花瓶看上去没有什么老旧的痕迹，除了满瓶子的灰。 “你估计这花瓶摆在这里多久了？” “距离烧制怎么也有个百来年了。”白卜说着又多看了两眼，“至于放在这里多久了……估摸着怎么也有一、两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听到这话，常然第一时间看向了罗明，他前不久刚来过。 罗明摊摊手：“我说的是真话，不骗你。”为了自证，罗明指向了配药室的深处，“里面堆放的主要都是一些纸箱子，放的都是一些纸质记录。再往深处走，会看见一些容器，装的是一些器官。” 只要他们继续往前面走，就能知道罗明的话是真是假。 常然拎着斧头就挑开了一旁的纸箱子，上面用来封闭的胶布已经被人破坏了，看胶带边缘的痕迹，很久之前就被人划开了，应该不是罗明干的。 常然看向一旁优哉游哉的罗明：“你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罗明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不记得了。” 常然继而问道：“你上一次来这里是几天之前？” 罗明略微回忆了一下：“大概两三个星期之前了。” 算起时间来，倒也不意外。 两三个星期之前的事情很难记得清楚，更不用说，这只是一些细枝末节。 常然没说什么，伸手拿起了箱子里面的东西。 底下似乎都是一些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叠放在一起。 笔记本上还标注了日期，不过不是年月日，而是第几个周期。 常然随手拿起一本，轻轻拍掉上面的灰，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了一旁的白卜，让他帮忙照一下。 封面用了牛皮包裹，纸张已经泛黄，满是灰尘的味道。 翻开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十分有锋芒，看样子这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秘密。我将这个秘密留在这本笔记当中，因为我深知自己已经无法离开了，希望后来者可以从这个炼狱中逃脱。” 这段话被他放在了扉页上，写下这些笔迹的人，恐怕已经遇难了。 常然看向了配药室的深处，里面一片漆黑，这个房间里面似乎没有窗户。 他们现在还站在门口，待会继续往里面走，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氧气足够他们呼吸多久的。 翻开笔迹，引入眼帘的就是他的第一篇笔记。 “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到了三楼，那些怪物也越来越强，凭着运气好，我才活到了现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得找点别的出路。老天待我不薄，让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了出路。” 第141章 疯人院的目的 第一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在这段话的下面夹着一张纸。 纸张上是一张图样，和他们看到的那个法阵十分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纸张上的法阵正中央堆放了一些东西，照片上也堆放了一些东西，但就是看着不太像。 常然看了两眼，把绘有法阵的纸张交给其他人，让他们互相传看。 拿开纸张之后，下面的文字就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复活的法阵，我原本想把整本书都带出来，但那些护士看守的太严了。匆忙之下我只带出了这一张纸，所幸的是我已经知道了法阵的用途，这是用来召唤神明的。 “我从那本书里了解到，这座岛很早之前就存在了，这座疯人院也是，它存在的历史恐怕已经有几百年了，这更让我觉得恐惧。一种……在时间洪流中身如浮萍的恐惧。 “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却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到来。那些护士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所以疯人院里没有人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第一页的内容就到这里。 常然赶忙往后翻，果不其然，在纸张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离开疯人院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达成这座疯人院所存在的目的就行。我大约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帮助那些神明回到人间的人。” 念完这一大篇内容，配药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常然扭头看向其他人，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几分阴沉，这一次连罗明也不例外。 “帮助神明回到人间？”罗明发出一声冷笑，“被人驱逐的神有几个是好的？” 常然不置可否，他对这些小众的神明不太了解，反正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常然试图继续往后翻，手却摸到了一片断裂的痕迹，中间有一些内容被人撕掉了。 笔记本的中间残留着不规则锯齿状的撕痕，因为笔记本一直处于被关闭的状态，所以也没有多少的氧化痕迹。 常然下意识地看了罗明一眼，后者立刻举起了双手，解释了起来。 “别看我啊，这真不是我干的。” 一旁安静的叶晴忽然较起真来：“俗话说得好，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就是事实。” 罗明笑笑，不语。 常然也不打算继续跟他纠缠，眼前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白卜和辛宁也动起手来，拆开了旁边的箱子。 没有什么意外，他们打开的那几个箱子里面装着的也是笔记本，有大有小，上面有些地方还有小孩的涂鸦，看样子是从别的地方拿来的。 光是门口这一块区域，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就有近十个。 常然不禁抖了两抖：“这些纸箱子里面装的，不会都是这样的笔记吧？” 要是这样，他们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常然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继续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往后就是关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了。 “第三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法阵没有起效。可能是因为东西不对，但是我要上哪里去弄那些东西？！恶魔的眼睛、吸血鬼的牙齿……还有什么旧神的羽毛？！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看样子……我是出不去了。” 墨迹在纸上洇染开来，他写这段话时用了不少力气，在纸上留下了一道较长的痕迹，像是笔尖断裂留下的。 常然又拿起了之前方祥给他的照片，照片上的画面虽然模糊，但也依稀能看得出正中央的那些东西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有些东西不好分辨，但他确实看到了羽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堆东西就是他找到的献祭品。 其他人看见笔记本上的文字，又看了看照片，不由得提出了异议。 “能弄到这三种东西，看来曾经留在这里的人不简单啊。”罗明笑得意味不明。 “这三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吗？” 白卜发出了一个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路上走来，他们遇见的古怪事已经够多了，现在没有人怀疑神的存在，但仍旧会迟疑。 这三样东西只是听上去，就不像是人力能够获得的东西。 常然摇摇头。“不知道，但从照片来看，他确实弄到了。” 沉默片刻，一旁的罗明忽然拿出了一个小型手电筒，一束光线照亮了配药室的深处。 就在不远处，地面上有一滩痕迹，那就是法阵的所在。 常然看着他手里的手电筒，一时间有些愣神：“你有手电筒，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罗明笑得无耻。“忘了。” 他说着就往前走，去门口处却传来一声惊呼。 “常然！这门要关上了！” 回头一看，方祥正紧紧的拉着门把手，试图阻止门的关闭。 但那扇门却没有停下关闭的趋势，力量是她所不能匹敌的。 常然立刻看向罗明，大吼一声：“都别动！” 说罢，常然转身奔向那扇门。 门上什么也没有。 没有机关，没有什么丝线，是它自己正在关上，只不过速度十分缓慢。 看见这一幕，常然打量片刻，开口道：“方祥，你松手。” “啊？”方祥瞪圆了眼睛，怀疑常然是不是脑子坏了，可手上却照着他所说的话做了。 松开手之后，门关闭的速度也没有变快，仍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 这仿佛一个警告，如果他们现在再不出去，就没有机会了。 常然回身看向其他人，甚至笑了起来。 这种在一楼就见过的把戏。已经不新鲜了。 “喂，这门待会儿就关上了，现在不走就走不掉了。” 听到常然这话，白卜和辛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知道了，让他关上吧。” “应该买手电筒的。” 罗明一脸轻松，感叹道：“你们几个感情真不错，合作起来肯定也很有默契，真让人羡慕啊。” 常然叮嘱了方祥几句，让她不用再管门的事情了，而后走回了人群当中。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一时间整个配药室里唯二的光线来源都在他们手中。 光线只能照亮配药室的一角，随着门完全关上，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丝外来的光线。 现在这个房间，处于完全关闭的状态。 第142章 瓶瓶罐罐 常然听到罗明这话有些意外：“那个郎风平呢？你们不是认识吗？我觉得你俩合作起来也会很愉快。” 之前在列车上的时候他们都看出来了，郎风平和罗明交情匪浅。 常然几乎下意识地认为，这俩人有合作。 “不一样，”罗明叹了一口气，“我跟那个人合不来，他也不屑于和我合作。”他抬起手电筒照向法阵所在的方向，“过去看看吧，那些用来献祭的东西好像都不见了。” 法阵的正中央，空无一物，不知道是被始作俑者拿走了，还是后来护士们发现的时候收拾干净了。 地面上残留的痕迹是暗红色的，已经干涸了，还有些厚度，用手在上面按压一下，就变成了粉末。 罗明捻起地上的粉末，在指尖搓了搓：“这像是血啊。” 罗明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他身上。 罗明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一样，继续说道：“没错，这就是血。还有一点腥味，可能是因为这里空气不流通，但是什么血我就不知道了。” 用鲜血绘制法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常然的目光在罗明身上停留良久：“你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吗？” 就看见罗明面上表情微微一动：“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些东西。” 说话的过程中，罗明没有看常然，说完之后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常然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他说的是真话。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之前类似的情况也发生过。 但常然更好奇法阵中央的那些东西去了哪里。 一扭头，不远处就是一堆瓶瓶罐罐，微弱的灯光照过去，瓶子里是绿色的，似乎还浸泡了什么液体。 “白卜，你过来照一下这边。” “来了。” 话音落下，常然眼前就亮了起来，角落里这一片放的是什么东西也一目了然。 那些个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东西用四个字来形容足够——触目惊心。 残肢断臂被分成了小块放在这些瓶瓶罐罐里，这边一只手，那边一只脚，还有一些器官，已经被泡得发白。 不知是密封性好，还是泡了这么久味道稀释了，这一堆瓶瓶罐罐闻上去没有什么味道。 这里面的液体应该是福尔马林，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但是一点腐坏的迹象都没有。 那些瓶瓶罐罐都十分随意地堆放在一起，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一样。 几人看了一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辛宁却忽然动了。 “你们等一下。” 他说着，走向了角落里。 就见辛宁蹲了下去，从角落里拎出了一个罐子。 这个罐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截昆虫的脚，看不出来是什么昆虫的，但是很大。 仅仅只是一个肢节，就已经有一个人的小臂长短了，已经足以想象它的本体有多大。 看到眼前的东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这个罐子里面的昆虫就存在于这个配药室里面的话，那他们接下来就应该小心一点了。 常然感叹了一句：“看来这位老兄不仅很聪明，还很强大啊。” 只是一截短脚就有这么大，那么这只昆虫应该比一个人还要大了。 自然界的动物往往至少可以捕食比自己体型大一倍以上的猎物，常然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碰上这些玩意。 辛宁拎着罐子晃了两下，清脆的响声从罐子里传来，听得人心底发凉。 “而且这个东西很硬，被泡了这么久了，硬度似乎也没有减少多少。” 辛宁说着，继续去查看其他的罐子。 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在这些罐子和纸箱子的后面还有一堆这样的“收藏品”，而这些藏在深处的罐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完整的东西。 一只形似蜈蚣的虫子正以一种扭曲的形态漂浮在液体中，黑褐色的外壳上有那么几个圆形的红色花纹，腹部呈灰白色，细密的脚就像是人的肋骨一样，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常然单独拎了出来放在一旁，罗明凑上来看了一眼：“这不是蚰蜒吗？” “蚰蜒？”常然来了点兴趣，“我好像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 罗明瞥他一眼：“那你们那肯定虫子很少。” “确实不多。” “潮湿的地方见得多，还有另一种更大的，花蚰蜒。”罗明说着笑了起来，“这东西有毒，还好现在已经死了。不过……据说这东西能滋养人体精阳，在我们那是好东西。” 常然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它两眼，一阵恶寒。 “你们居然还吃得下去，佩服。” 常然说着就把这东西拎到一旁放着，一旁的辛宁却猛然转过了身，死死盯着黑暗处。 见他脸上表情不大对，常然问道：“怎么了？” “有人。”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在场的人心都揪了起来，就连叶晴都缩了缩脖子，躲在了一旁。 “这地方居然还有人吗？”叶晴眨巴着眼睛，“死的还是活的？” 几人迅速靠拢在一起，拎着武器戒备着。 常然心底一片紧张，但他已经能够冷静面对了：“我也想知道。”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什么动静，就仿佛只是辛宁看花了眼。 罗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看见人了？这里这么黑，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 辛宁用脚踢了一下脚边上的罐子：“你看这个罐子，它被人打开了。” 一低头，辛宁的脚边上就放着一个罐子，但罐子上的盖子却不翼而飞。 里面是一只蚰蜒，安静地漂浮在那里。 突然！ 那只蚰蜒猛地一扭，立刻溅出了水花。 “躲开！” 常然大喊一声，那只蚰蜒已经攀住了罐子口，正在奋力地往外爬。 几人冷汗直冒，一股寒意蹿上了后背。 他们很确定，刚才他们过来检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是泡在罐子里的，这个罐子就摆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刚才不可能没有看见。 更不用说，刚才他们发现这个罐子的时候，蚰蜒还是泡在液体里的。 不管这里面是什么液体，就算是水，这只蚰蜒也早就该淹死了。 第143章 不可轻易点燃 一眨眼的时间，蚰蜒就已经爬出了罐子。 常然赶忙一把抓起叶晴，带着其他人往后撤，好在那只蚰蜒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 辛宁一个箭步上前，趁着那蚰蜒还没有爬远，一斧头给它斩成了两截。 残躯还在不停扭动，好在没有多久就彻底没了动静，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常然下意识看了辛宁一眼，后者道：“以绝后患。” 常然应了一声，盯着地上的蚰蜒的残躯看了半晌。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行动。 这要是在关键时候，一定会拖后腿。 叶晴这时才冒出了脑袋，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我的天，这里太恐怖了，我、我就不继续跟你们往前去了吧？” 常然回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门已经被关死了，也不知道方祥是不是还在外面。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门还能不能打开，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叶晴缩着脖子四下看了看，道：“待在这里，我自己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只要出来的时候记得把我带上就好了。” 叶晴都这么说了，常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办。 “好，那你自己小心。” “嗯嗯。” 叶晴一边应着声，控制着瓶身朝着一个干净的角落里走去，头往下一埋，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了这里还有个活物。 简单收拾了残局，几人也不敢继续在这里久留。 能活一只蚰蜒，谁说其他的东西就不能活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无法停下，常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些东西，正好对上了一个眼珠。 常然愣了一下，但好在这颗眼珠没有动，沉在罐子底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 往前走，又是一堆的纸箱子，不过这一堆纸箱子有规律地排放着，形成了一面墙，箱子之间用胶水进行粘合。 常然伸手推了两下，没有推动，看样子是做了加固，最底下的纸箱子里应该是塞了什么东西。 绕过面前这堵纸箱墙，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的空间目测有二十来平方米，比他们的病房要小一些，但相比起之前的空间可要大得多了。 引入眼帘的就是两张工作台，离他们比较近的这张工作台上放了不少药，胶囊随意撒在桌上，已经落了灰，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旁边就有一个方形的口，似乎是传送药物的，和方祥的描述十分相似。 只不过这间配药室存在的位置不合理。 走近了几人就发现，这里的胶囊和他们每天吃下去的药是差不多的，至少颜色上差不多，青的、绿的、黑的、紫的、红的、花的一大片。 常然从桌上捡起几颗胶囊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等从这个房间离开之后，可以让方祥拿去化验一下。 另一张工作台上就要干净不少，放的都是一些试管，还有实验工具。 但看这里的设备，也不像是具备自主研发的样子。 一旁的白卜似是发现了什么：“常然，这边有开关。” 听到这话，常然急忙朝着白卜的方向走过去，果不其然，在工作台旁边的墙上就有一个电灯开关，光是款式就像是四十年前的东西，常然试着掰了一下，没能掰动。 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卡死了。 开灯无果，两人只能回到大部队里， 辛宁和罗明正在忙着什么，走近一看，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玻璃瓶子，正往里面倒着酒精，然后塞上布条。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辛宁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做燃烧瓶。” 一旁的罗明看了常然一眼，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你别看这东西不起眼，点上火，要不了多久就会爆开，烧成一片，要是遇上怪物，这东西能派上大用场。” 罗明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没包，不然多做几个带走，以后就轻松了。” 常然听了这话也有些心动，犹豫片刻动身翻找起来：“找找看这里有没有白大褂之类的布料，没有包我们可以自己做。” “我帮你。”白卜说着就弯下腰去和常然一起找。 四人分工，很快常然和白卜就找到了几个斜挎包，款式比较老旧，像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会见到的东西。 辛宁和罗明也没闲着，不多时就做了一堆的燃烧瓶。 辛宁随手扔过来一盒火柴：“在柜子里面发现的，点火工具也有了。” 常然伸手一接，刚摸到火柴盒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火柴盒的背面有一片十分光滑的区域，像是什么油脂。 翻过来一看，是蜡。 常然赶忙走过去：“你在哪里找到的？” 辛宁一愣，指向了一旁的储物柜，就在工作台的下方。 “这里。” 常然立刻蹲了下去，一顿翻找，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蜡痕的来源。 角落里立着一堆蜡烛，三、五根蜡烛凭借着流下来的蜡泪融在了一块，成了一整个，烛芯焦黑，自然地向下垂着，烧出来的蜡池里还有一些黑色的痕迹，是烛芯燃烧不充分落下的灰烬。 一堆东西将这个蜡烛挡在了最后面，显然是不想别人发现它。 常然拿起蜡烛，将它放在了桌面上，一群人围着一个蜡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而来。 “要不点燃了看看？”白卜提出一个意见。 常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蜡烛不能轻易点燃。 “让我再看看。” 蜡烛在手里转了个圈，常然也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就在他准备放下的时候，罗明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蜡烛底下有字。” 听到这话，常然立刻将蜡烛翻了个面，两束光线齐刷刷地打在蜡烛的底部。 那是一张纸条，被人用蜡粘在了蜡烛的底部。 “点燃后不可轻易熄灭，请慎重。” 能够接触到这个蜡烛，还能留下这么一张字条的，大约也就只有笔记的主人了。 犹豫许久，常然把蜡烛塞进了斜挎包里：“先带上，有什么情况之后再说。” 几人没有意见，继续探索起来。 工作台和储物柜已经被翻了一遍，几人将目光放在了墙上。 墙面上用钉子钉了不少纸张，上面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