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饶命:妾身医武双全》 第1章 生死有命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热风。 颜倾淸猛然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被一只成年豹子压在身下。 豹子两只前爪按在她肩上,尖利的爪子已经抓入她的血肉,而那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距离她的脸不过咫尺。 顾不得豹子口中流下的恶心涎液,颜倾淸一手推拒着豹子的头颅,一手想要搬开压在肩上的利爪。 但成年豹子体重惊人,力量也十分巨大。 这具身体重伤濒死颜倾淸才得以穿越过来,但失血过多也让颜倾淸一时没办法挣脱。 血腥味刺激着豹子的嗅觉,让它更加发狂。 颜倾淸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自救,必然要丧身豹口。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当即爆发本能,双腿猛然缠上豹子的身体,而后腰部发力,硬生生跟豹子换了上下位置。 扣住豹子利爪的手转而直奔豹子的咽喉,而颜倾淸的肩上也又添了一条新的血痕。 正在与豹子搏命的时候,颜倾淸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抬眼望去,瞬间对上巨大的铁笼外轮椅上男人的眼睛。 男人目光淡淡,似乎眼前并不是美人与豹子之间的杀戮,而是普通的花花草草。 颜倾淸脑子一痛,原身的记忆瞬间将她吞没。 大将军颜云檀的嫡女,将军府的掌上明珠。 武功高强,医术无双。 偏偏爱上了大楚第一奸相慕承闲。 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颜云檀请旨赐婚。 可到头来虽说如愿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却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偏门入府,受尽天下人耻笑。 如今更是因一点小事被慕承闲下令,穿了琵琶骨与豹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讽刺! 正失神间,豹子趁颜倾淸不备,一脚蹬在她腿上。 颜倾淸受力倒在一旁,可失血过多,被豹子蹬出来的伤口都已经不太流血了。 这样下去,便是不成为豹子的盘中餐,也要失血过多而死。 而刚刚与慕承闲对上眼神,虽然男人什么都没说,但颜倾淸知道,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努力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凝神戒备着随时要攻上来的豹子,可琵琶骨被锁,铁链另一头牢牢固定在铁笼上,颜倾淸能活动的范围被大大限制了。 想让她死?没那么容易! 颜倾淸盯着豹子的双眼,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满脸鲜血映衬下,她宛如地府恶鬼。 缓步后退,颜倾淸最大限度的让自己靠近笼子,这样铁索便会富余很多,如此,等会儿与豹子搏命的时候,也不至于受铁索所累。 豹子压低前半身,一步一步像颜倾淸逼近。 趁颜倾淸“失神”的一个空挡,后腿一蹬猛地朝她扑过来。 颜倾淸等的就是这一刻,刚刚她已经知道原身被关进笼子时身上没有任何利器,想活命便只能肉搏。 豹子腾空,巨大的阴影将颜倾淸笼罩其中,颜倾淸眯了眯眼,瞬间下蹲后躺,而后在豹子身体落下的时候双腿用尽全力向上一蹬,直接将豹子踹飞出去撞在笼子上。 第2章 豹口逃生 这招“兔子蹬鹰”还是她在部队时候学的,如今琵琶骨被锁,双臂用不上力,刚好用得上。 豹子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而这畜生也被激发了全部兽性,刚刚落地便又冲着颜倾淸冲过来。 只是这次它学聪明了,并没有高高跃起,而是像炮弹一般直接冲上去。 这下要是被撞上,不死也得断几根肋骨。 颜倾淸眯了眯眼,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拼一把,自己就能逃出生天了。 思及此,颜倾淸双脚扎马步,微微躬身,双目直视豹子的双眼。 豹子速度很快,快到颜倾淸刚刚评估出它的速度,这畜生就已经到了眼前。 而颜倾淸在豹子扑上来的那一刻,右脚在铁笼上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个空翻过后直接落在豹子的背上。 豹子瞬间便想把颜倾淸甩出去,但颜倾淸早防着这一手,骑上豹子身上的瞬间,一个千斤坠直接把豹子压爬在地上。 而颜倾淸不待豹子反应,出手如电,右手如鹰爪,直接扼上豹子的喉咙,用尽最后的力气捏碎了豹子的喉管。 待豹子彻底软下去,颜倾淸也再没了力气,整个人从豹子身上跌下去,像一条有出气没进气的死狗。 笼外,慕承闲将整个经过全部看完。 一双清透的双眼目光微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敲击膝盖,半晌才开口。 “开门。” 站在轮椅后的景珩闻言,低声道:“诺。” 而后拎着钥匙直奔巨大的铁笼。 血腥气蒸腾,还有兽类特有的腥气熏得人作呕。 但景珩眉头都未皱一下,开了门后推着慕承闲进了笼子。 轮椅到了颜倾淸旁边,慕承闲一摆手,景珩自觉离开。 微微俯身,全不在意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慕承闲伸手拨弄两下布满血迹的铁索,浅笑一声。 “你除了命大一点,还真是一无是处。” 颜倾淸勉强抬起头看着这个风光霁月的男子,而后勾唇一笑,衬着满脸血污,分外狰狞。 “倒也不是,毕竟若是用我来牵制将军府,还是有些用处的。” 慕承闲眸子微眯,手上用力突然攥紧铁索。 颜倾淸被铁索牵制,不得已抬高上半身。 铁索与血肉骨头摩擦产生的剧痛让颜倾淸止不住发抖,可她依旧抬着头直视慕承闲的双眼,目光中尽是挑衅。 见她这副从未展现过的模样,慕承闲弯了弯唇角。 “终于肯露出真实面目了?不装傻充愣了?” “装傻充愣已经让我死了一回,事实证明,装傻没用。” 猛然松手,任由铁索带着颜倾淸的身体狠狠跌回地上。 慕承闲稳稳的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颜倾淸。 “好,你可以活下来了。” 留下这句话,慕承闲径自操控轮椅离去。 而颜倾淸心中明白,慕承闲放她一马并非是自己说服了他,而是自己那句“牵制相府”,于慕承闲来说,正中下怀! 被放回别院,颜倾淸顾不上嫌弃这比狗窝还不如的地界儿,一头栽在榻上,失血过多让她眩晕不止,可慕承闲分明没有让人医治她的意思。 难不成自己只能在这等死了吗? 第3章 救命稻草 昏昏沉沉中,听到房门被悄悄打开的声音,颜倾淸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她好冷,好晕。 这不是好征兆。 偷偷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身粗布麻衣比街上乞丐还不如。 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担忧又胆怯的唤了声。 “小姐。”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颜倾淸猛地抓住小丫头的手腕,开口的声音低到含糊不清。 “救我。” 小丫头一时眼泪金豆子似得往外掉,一边哭一边委屈的开口。 “小姐,相爷,相爷不让人来西苑,不让人给小姐治伤。” 颜倾淸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只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勉强听清了这小丫头在说什么。 好歹自己前世是军医,如果死于包扎不及时导致的失血过多,未免太过荒唐。 她抓紧小丫头的手腕,强提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说的更清楚。 “蜡烛……火……刀……快去!” 此刻颜倾淸满身血污,恐怖模样更甚地府恶鬼。 可小丫头还是一边掉泪,一边忍着恐惧,手脚麻利的点燃蜡烛。 可原主向来是用剑和长枪的,上哪去找刀? 小丫头慌忙四顾,最后还是抽出了原主的佩剑凑到床边。 “小姐,没……没有刀,只有剑!” 颜倾淸点了点头。 “也行,帮我……解开衣服。” 小丫头放下剑,抖着手给颜倾淸解衣裳,可颜倾淸满身血污好多已经干涸,衣服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伤口上,根本脱不下来。 “小姐……怎么办呀小姐!小姐你别死!你死了珠儿只能随小姐一起去了……” 颜倾淸被吵的头疼,但直觉上也知道这小丫头应该是这相府唯一真心对待原主的人。 可惜原主识人不清,把这么个真心待自己的陪嫁丫鬟直接发配到粗使丫头行列,这才导致原主孤立无援,无人可用的境地。 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珠儿的手腕,颜倾淸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像要死的模样。 “珠儿,用水,化开血痂。” 小丫头掉泪点头,慌忙去打水。 等了一小会儿,珠儿把水打了回来,好不容易找了一条尚且干净的帕子,一边掉泪一边用沁了水的帕子化开凝结住衣裳和伤口的血痂。 好不容易将已经破烂的衣裳脱掉,珠儿看着颜倾淸身上没一处好肉,处处渗血的伤口,一时间手足无措。 颜倾淸勉强抬手指了指燃着的蜡烛。 “把剑烤烤。” 珠儿乖巧的照做。 将烤过的剑递到颜倾淸眼前。 颜倾淸实在没力气,现在没晕过去也不过是求生本能罢了。 看着眼前的剑,颜倾淸喘了喘气开口。 “放在我伤口上……止血。” 珠儿吓得手一抖,烤过的剑险些划在颜倾淸脸上。 颜倾淸皱了皱眉,语气稍稍严厉。 “快。” “可是小姐……” “你想我死?” 珠儿闻言慌忙跪在地上。 “珠儿没有!” 颜倾淸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 “那就照做,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忌日了。” 见颜倾淸神色严肃,珠儿不敢违背。 更何况小姐的母亲,将军夫人可是医家唯一的传人,小姐医术也是大楚有目共睹的,听小姐的,应该不会有错………… 第4章 烧肉止血 狠了狠心,珠儿爬起来,用烤过的剑,对着颜倾淸身上的伤口按了上去。 “滋滋”的烤肉声不绝于耳,颜倾淸疼到几乎昏死过去。 但这是目前唯一止血救命的方法,想活下去,就得忍着。 好不容易止住一处伤口的血,珠儿手抖着拿开剑,颤着声音叫道:“小姐。” 颜倾淸缓了半天才缓过气,平静的开口。 “继续。” 说完,却是顾不上刚刚脱下的衣裳有多脏,直接叼在嘴里狠狠咬住。 珠儿也看出来这样确实能止住血,当下顾不上心疼害怕,把剑又放在烛火上炙烤,一边哭一边给颜倾淸止血。 颜倾淸本是几近昏迷,睁眼都费劲。 可活生生的用把肉烤糊的方法止血,有多疼只有当事人知道。 她咬着衣裳尽量让自己不出声,以免吓到珠儿。 可那双瞪圆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实在狰狞。 看着颜倾淸额上青筋暴起,疼到冷汗淋漓。 珠儿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安慰自家小姐。 “小姐,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忙活了好一阵儿才把颜倾淸身上所有伤口的血都止住。 而此刻颜倾淸面色惨白,躺在榻上连眼珠都懒得转。 珠儿看着自家小姐满身疮痍,此刻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小姐,小姐我们逃走!相爷,相爷他根本不想给您留活路呀!” 颜倾淸眨了眨眼,这才看向泣不成声的珠儿。 开口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皇帝……赐婚……逃走……将军府……怎么办呢?” 听了颜倾淸的话,珠儿也明白其中关窍。 大将军亲自请旨赐婚,若是小姐成亲后又跑了,相爷本就与大将军不对付,完全可以以此上奏皇帝。 到时候,怕就是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是小姐,那您现在怎么办?难道,相爷都这样对您了,您还不死心吗?” 若是原来,珠儿决计不敢如此说话。 但经历一遭大难,小姐似乎与原来不同了,她也敢对小姐说出心里话了。 只是这话却是让颜倾淸一梗。 她又不是原主,哪来的什么死不死心?不过是不想拖累无辜罢了。 目光又看向珠儿,这丫头是个机灵的,又对原主忠心,是个可用之人。 缓了缓气,颜倾淸开口。 “先……不想这些,你帮……我把身上……清理一下,我……休息一会儿……醒来再做打算。” 听闻如此,珠儿立马乖巧的点头,重新打了温水给颜倾淸擦洗。 这丫头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自己,颜倾淸也因此放下心来,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 外面吵嚷个不停,颜倾淸昏昏沉沉中被吵醒,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十分明显,她便是躺着也十分头晕。 身上已经换了干净中衣,想来是珠儿那丫头帮她换的。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听着外面吵架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个就是珠儿。 颜倾淸心下一沉,这丞相府于她们主仆二人来讲,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珠儿这小丫头又在跟谁吵架? 担心珠儿吃亏,颜倾淸挣扎着起身。 第5章 给她撑腰 好不容易挨到门口,打开房门就见珠儿被一耳光抽翻在地。 打人的也是个丫鬟装扮,可那身打扮,却是比她这个名义上的丞相夫人还光鲜。 那人抬脚就要踢向珠儿。 颜倾淸眉头一皱,厉喝一声。 “住手。” 小丫鬟被喝的一愣,反应过来见是颜倾淸,便十分敷衍的行了个礼。 “夫人。” 颜倾淸一声冷笑。 “你还知道我是夫人?殴打我的陪嫁丫鬟,你好大的胆子!” 丫鬟名唤连翘,平日里十分打压珠儿都不见颜倾淸说什么,这突然间的回护让她十分不悦。 语气也更谈不上恭敬。 “奴婢是府里的一等丫头,这贱皮子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位份在这摆着,奴婢教训她也是应当的。” 见连翘这不服不忿的模样,颜倾淸玩味一笑。 “位份?也对。那今日起珠儿便提位一等丫鬟,为我贴身侍奉,你——” 冷笑一声,颜倾淸目光森寒。 “你就降为粗使丫头,就干以前珠儿做的活计。” 连翘一听当即不满,她本身对颜倾淸也没多少恭敬,如今脾气上来更是颐指气使。 “奴婢可是相府家生子,夫人这么做可问过相爷?” 眼见连翘气势汹汹仿佛要冲上前的模样,珠儿爬起来张开手挡在了颜倾淸面前。 “你不许过来!不许欺负我家小姐!” 连翘却是怒极再次甩出一巴掌,大喝一声。 “狗仗人势的贱皮子!” 可这一巴掌并未落在珠儿脸上,反倒是连翘自己,被颜倾淸一脚踹趴在地上。 “狗仗人势?这话原封奉还给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大将军嫡女,你主子慕承闲的结发之妻,动你一个小小家生子,还要算日子吗?” 连翘被踹的不轻,而且她已经看到了颜倾淸眼中的杀意。 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气焰弱了下去。 “夫人,奴婢错了,可是,珠儿她原本就是粗使丫头,还阻拦奴婢进房伺候您,这难道不是她的错吗?” 颜倾淸自是知道珠儿为何拦着连翘。 先前她昏迷之前,因为不信任其他人,便告诉珠儿任何人不得进房。 更何况珠儿也知道连翘平日里都是怎么“侍奉”原主的,拦着这么个祸害,本就是应该。 故而此时连翘抓住这个“罪名”,颜倾淸却是冷嗤一声。 “我吩咐的,你有意见?” 一句话说的连翘一梗,可她依旧不甘心。 “可是夫人,她以下犯上,相府最注重规矩,难道这也没错?凭什么升她为一等丫鬟!” 颜倾淸已经有些不耐烦,她身上疼得厉害,此刻看向连翘的眼神便更加不善。 “就凭,本夫人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就是要给她撑腰的,够了吗?” 说完,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却是狠狠一眯,让连翘觉得仿若下一瞬自己就会变成个死人。 当下连翘赶紧闭了嘴,可她心里仍旧是不甘的。 颜倾淸转身带了珠儿回房,空留连翘一双眼睛满含怨毒的盯着两人背影。 刚关上门,颜倾淸便体力不支险些直接坐在地上。 第6章 准备后路 珠儿忙把颜倾淸扶到床上,看着又渗出血迹的白色中衣,珠儿一边掉泪一边准备给颜倾淸重新包扎。 刚刚这丫头明明怕极了连翘往日的积威,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挡在自己身前,颜倾淸自然是动容的。 此时见珠儿又在掉金豆子,一时心软,摸了摸珠儿的头。 “刚刚那奶凶的劲儿呢?怎么又开始哭了?” 珠儿一边给颜倾淸包扎,一边哭着开口。 “小姐,您在这府中凶多吉少,连府里的奴才都能欺负到您头上,往日在将军府里,您哪受过这等委屈!” 见颜倾淸不语,珠儿以为颜倾淸还是对慕承闲余情未了,当即壮着胆子再次开口。 “小姐,相爷他贪财好色,府中侍妾一茬又一茬,您图什么呀?我们……我们还是想办法……” 说到最后,珠儿声音小了下去。 小姐昏迷前说过的,若是逃走,那便会连累将军府一家老小的性命,若是那样,岂不是更坐实了小姐“孤星入命,克夫克母克夫克子”的传闻了? 颜倾淸却是没想这些,她心里清楚,在这古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不过,若是如此如履薄冰的活着,那也不是她性格。 莫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好了。 勾了勾唇,颜倾淸抬手给珠儿擦了擦眼泪,而后开口。 “你可知这武举是在什么时候?” 珠儿一愣,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好歹是将军府出来的丫头,自然知道武举时间。 “应当是下月十三。” 颜倾淸点了点头,下月十三,那便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身上的伤除了琵琶骨那两处,其他应该能好的差不多。 “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轻轻敲了敲珠儿的脑袋,又捏了捏那肉肉的小脸,想到刚刚珠儿对阵连翘时气鼓鼓的小脸,奶凶奶凶的像只小老虎。 颜倾淸笑意更浓。 “自然是想法子离开相府。” “小姐,您不喜欢丞相啦?” 珠儿又惊又喜,倒是让颜倾淸十分尴尬。 原主这是有多恋爱脑?放弃一个渣男竟然让自己的陪嫁丫鬟这么喜出望外。 摸了摸鼻子,颜倾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后对珠儿嘱咐道:“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这个不急,当务之急是小姐我要养好伤,我们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还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里,活下去。” 午间。 颜倾淸看着半点油花没有的菜汤和数的过来米粒的稀粥,一时间重新认识到了慕承闲对原主的厌弃程度。 堂堂相府夫人,过的不如街上乞丐。 忍住掀桌子的冲动,颜倾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来送饭菜的连翘。 连翘坦坦荡荡的回视,仿若这一切理所应当。 “我怎么记着,昨日饭菜还不是这般模样呢?” 面对颜倾淸的发问,连翘回答的语气都带着小小的得意。 “这是相爷吩咐的。” 颜倾淸眯了眯眼,好个相爷吩咐的,感情这丫头是向慕承闲告了状,来报复自己了。 “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颜倾淸木然起身,直接奔着前面饭厅去了。 第7章 云泥之别 慕承闲正在冯侍妾的侍奉下用饭食。 见颜倾淸气势汹汹的进门,他也没什么意外。 只勾了勾唇笑道:“夫人在将军府时没学过规矩么?禁足期间,谁允许你跑出来的?” 颜倾淸明白她跟慕承闲之间不过互相利用,慕承闲便是再怎么恶心她,也不可能让她死,否则原主的老爹怕是鱼死网破也会拉慕承闲一起下地狱。 只要不死,那她还有什么怕的? 当即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招呼跟着她一路小跑过来的珠儿。 “去再拿两双碗筷,今儿我们在这吃。” 说完又看向慕承闲开口。 “我们将军府的规矩,是吃饱了不饿。” 珠儿本是有些惧怕慕承闲,但见自家小姐突然硬气,她好歹也是将军府家生子,父亲是大将军的侍卫,早受够了这相府的闲气,当即挺直腰杆儿就跑去拿碗筷了。 厅里就剩下颜倾淸和慕承闲对视着,衬的一旁冯侍妾都似个透明人。 冯侍妾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仿若生怕惹恼了颜倾淸。 “姐姐,相府向来最尊规矩,便是在闺中时不甚在乎规矩,可毕竟在家从父,在嫁从夫……” 剩下的话冯侍妾没说,可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亏你颜倾淸将府嫡女,却是个不懂规矩不懂三从四德的草包。 慕承闲唇角笑意更深,任由冯侍妾夹了一筷子鱼肉喂进嘴里,点点头赞道:“不错。” 也不知是冯侍妾言外之意颜倾淸不懂规矩不错,还是这鱼肉不错,又或是冯侍妾伺候的不错。 颜倾淸却是接过珠儿递来的碗筷,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肉,而后却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冯侍妾。 “我将府满门忠烈都是武夫,不喜那些弯弯绕绕和酸腐文人的臭规矩,不过倒也从未出现什么以下犯上的丑事,真真是皇天庇佑。” 一句话让冯侍妾当即闭了嘴。 颜家从开国时便辅佐太祖,这许多年,祖祖辈辈无不是战场拼杀,护国安邦的英雄,先帝亲口御赐“满门忠烈”牌匾,谁敢轻言置喙? 更何况冯氏本为侍妾,说白了就是个高等奴婢,哪里有资格评论颜倾淸这个“当家主母”? 见没人在耳边嗡嗡,颜倾淸也不客气,赶紧大快朵颐。 她自己伤的有多重心里门儿清,若是不尽快补充营养,在这处处危机的相府,她怕是活不过多久。 慕承闲却是依旧笑着看颜倾淸狼吞虎咽,仿若饿死鬼托生的模样。 先前这女人虽说也是将门虎女,可在自己面前却是相当谨小慎微。 如今,豹口逃生之后,却当真是与以前不同了。 有趣。 眼见着慕承闲眼中探索意味更浓,冯侍妾心中暗恨,可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依旧是一副小白花模样。 温柔贤惠的伺候着慕承闲用饭,与颜倾淸那副恨不得化身饕餮的模样简直云泥之别。 珠儿跟着自家小姐,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 主仆二人吃饱喝足,颜倾淸站起来,虽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可她依旧居高临下的看向用手帕优雅擦嘴的慕承闲。 第8章 服子母蛊 “我需要疗伤的药。” 不是商量也不是乞求,而是告知。 慕承闲将手帕放在桌上,微微抬头看向颜倾淸的双眼。 即便被这样挑衅,他依旧保持君子端方的模样,没有丝毫恼怒迹象。 “相府不养闲人。” 颜倾淸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毕竟从原主所有记忆以及珠儿的评价里,慕承闲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更何况,是对自己这么一个“将军府派来的棋子”? 微微颔首,不经意间便显出了骨子里的傲。 “我武功高强,医术卓越,你需要我。” 慕承闲却是被颜倾淸这副模样逗得轻笑出声。 “可是,为夫信不过你。” 颜倾淸却是冷笑。 “我自然知道你信不过我,不过如今我们是圣上赐婚,和离是肯定离不了的,而你若是杀了我,将军府拼上全府之力也会让相府血债血偿,慕承闲,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你没得选。” 慕承闲眼底寒芒一闪而过,颜倾淸的确抓到了他的痛处,所言也皆是事实,他的确没得选,可颜倾淸却是有的选的,他怎么可能信得过她! “夫人真是心思缜密。” 一句话看似不痛不痒,却让颜倾淸心底一凉。 要是记得不错,原主是个武功高强、医术无双的恋爱脑来着,如今自己直接点明利害关系,只怕慕承闲是要怀疑。 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若是不证明自己有用,慕承闲这王八蛋指不定怎么祸害自己呢。 在自己能逃离相府之前,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微微抬了抬下颌掩饰心虚,却被慕承闲一眼看穿。 不过他并未点破,只是唤来景珩耳语几句。 景珩领命离开,不一会儿便带了一红一蓝两个精致的药瓶。 慕承闲接过红色药瓶一饮而尽,而后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颜倾淸,抬手指了指托盘上的蓝色药瓶。 颜倾淸瞬间会意,咬了咬牙,还是拿起药瓶一饮而尽。 见颜倾淸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未出口问一声,景珩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 而慕承闲眼中染上些许赞赏神色。 “不愧是将门虎女,不过,夫人就不怕有毒?” 颜倾淸心里冷笑。 没毒你会让我喝? 不过面上却依旧淡淡然的开口。 “这是我的诚意。” 左右不会是致死的毒药,想她当初浪遍全球的华夏第一军医,会怕毒? 慕承闲把玩着手里红色的药瓶,莞尔一笑。 “为夫接受你的诚意,不过你也别想着解毒。” 说完,他把眼神重新放在颜倾淸身上,虽然表情未变,可颜倾淸偏偏感受到了他唇角那抹笑多了一丝恶劣。 “这是子母蛊,子蛊死母蛊安然无恙,母蛊死子蛊必然身亡。你服的是子蛊。” 颜倾淸想骂娘。 这老畜生果然没安好心,子母蛊一服下,颜倾淸彻底跟慕承闲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但跑不了,还得时刻注意慕承闲的安全,以防自己跟着他一起吹灯拔蜡嗝屁朝凉。 好算计! 第9章 突遭陷害 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颜倾淸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合作愉快。” 说完,带着珠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西苑是相府最偏的位置,要回去必然要经过莲花池。 颜倾淸心中不满,但也没有多慌。 蛊这个东西她在前世也听说过,只不过那时候大部分都已失传。 而当年她的医学老师是家学渊源的老中医,曾经推测蛊毒应该也是中医的一种。 为今之计还是先把自己身上的伤治了再说。 想到这,颜倾淸对珠儿道:“去取慕承闲答应我的药回来。” 珠儿领命离开,颜倾淸便径自往莲花池走。 刚走到池边,冷不防被一个小姑娘撞进怀里。 颜倾淸下意识格挡,可那小姑娘却仿若被什么巨力推出去一般,“噗通”一声摔进池塘里。 这初春时候,池水都冷得刺骨,小姑娘掉进池塘就扑腾不止。 颜倾淸一急赶忙上前两步,但堪堪到池边便住了脚。 她不会水,甚至因为前世幼时险些掉进河里淹死,她便开始恐水。 看着小姑娘在水里扑腾,前世险些溺亡的经历重现眼前。 颜倾淸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凉的,整个人僵在那里,甚至发不出声音呼救。 直到一道黑影蛟龙一般入水,而一个女声尖利的响彻耳畔,颜倾淸才回过神来。 景珩已经把小姑娘救上来,只是在水里泡的有些久,现下已经昏迷,一张小脸已经青紫。 发出尖利惨叫的女人此刻抱着昏迷的小姑娘哭的凄惨。 而闻讯而来的慕承闲此刻也面色微愠。 医者的本能让颜倾淸扒开女人。 可女人死死抱着小姑娘不放,一边哭一边喊着小姑娘名字。 “芷儿,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了姐姐怎么活啊!” 听出这女人是小姑娘的姐姐,但颜倾淸救人心切,声音也沉了下来。 “再不救她她才会死!” 说着一把推开女人,一手捏开小姑娘的嘴巴,一边迅速观察口鼻是否有异物。 清理好小姑娘口中异物,颜倾淸十分费力的将人抱起趴在自己腿上控水。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可没人敢上前阻止。 一个不好,这就是一条人命! 索性不一会儿小姑娘便醒了,但醒了之后却是直接扑到先前尖叫的女人怀里,哭喊着说自己害怕。 女人是慕承闲的妾室沈氏,此时抱着小姑娘安慰。 “别怕别怕,芷儿你怎么会掉到池塘里呢?” 小姑娘本是哭泣,听了这话却是从沈氏怀里偷眼看颜倾淸,而后却是十分惧怕的模样再次钻进沈氏怀里。 颜倾淸心下一沉,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小女孩带着哭音儿开口。 “是,是夫人推我下去的。” 坐实了自己的猜测,颜倾淸反倒冷静下来,冷眼旁观这出陷害的大戏。 不得不说,这沈氏还真是下了血本,连自己妹妹都舍得出来。 沈氏听了小姑娘沈乔芷的话,当即一脸控诉悲撼的开口。 “姐姐这是何必,芷儿她才七岁,姐姐怎么能狠心下得去手!就算她得相爷疼爱,可她也还是个孩子,姐姐怎么忍心啊!” 第10章 你贪心了 颜倾淸却是没有回答沈氏的控诉,而是看向轮椅上的慕承闲。 “相爷觉得呢?” 慕承闲难得的面上不带笑意,此刻虽说坐着轮椅,可整个人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你说呢?” 颜倾淸眸光一冷,转向沈氏怀里瑟瑟发抖的沈乔芷。 “我说她撒谎。” 沈氏一听就不干了,当即跪行到慕承闲膝边。 “相爷,芷儿才七岁,她怎么可能撒谎?” 颜倾淸当即被气乐了,反问道:“那怎么我就一定会撒谎?” 沈氏一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咬死了“芷儿只是个孩子”。 颜倾淸理了理刚刚救人时被沾湿的衣摆,目光凉凉的开口。 “熊孩子不学好,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慕承闲冲着沈乔芷招了招手。 “来,到这来。” 沈乔芷本是沈氏一奶同胞的妹妹,自沈氏入了相府,便把她接在身边,平日里慕承闲对她也称得上疼爱,如父如兄。 今番慕承闲招手,沈乔芷想也没想便过去了。 慕承闲用膝上盖的毯子将小小的人儿裹住,防止她着凉,而后神色温和的询问。 “芷儿,夫人为什么推你?” 沈乔芷对答如流。 “夫人不喜欢芷儿。” 慕承闲抬眼看了看颜倾淸,转而又和颜悦色的询问沈乔芷。 “那夫人是如何把你推下水的?” “夫人……夫人力气大,会武功,一伸手,芷儿就掉进池塘里了。” 此话一出,慕承闲却是瞬间神色冷了下来。 “谁教你撒谎的?” 沈乔芷被吓得一激灵,只能本能的反驳。 “我……我没有……” 慕承闲看向沈氏,虽说没有暴怒,可偏偏没有表情的脸就让沈氏浑身发冷。 “夫人昨日琵琶骨刚刚受伤,有内力也用不出来,芷儿虽瘦小,却也七岁了,不算轻。” 慕承闲说到这儿便不再开口,言外之意却是十分明显。 颜倾淸身受重伤推不动沈乔芷,而这孩子不过七岁却来撒谎陷害,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沈氏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 慕承闲虽然厌恶颜倾淸,可他却绝不允许有人敢骗到他头上,哪怕目的是整治颜倾淸! 书房里,颜倾淸神色冷淡的站在慕承闲身后。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落针可闻。 慕承闲沉默半晌,缓缓将轮椅转过来看向颜倾淸。 “你似乎对为夫的处理不太满意。” 颜倾淸抬眼看了看似乎当真在询问的慕承闲,心下讥讽,似笑非笑的反问。 “沈氏指使一个七岁的孩子污蔑陷害当家主母,只是被相爷下令禁足一个月,似乎相爷觉得,我这个受害人应该十分感激?” 慕承闲却仿若没有听出颜倾淸话里的讽刺,依旧是保持着脸上常常挂着的笑意。 “你有些贪心了。” 语气不咸不淡,却刺的颜倾淸心口一疼。 这是原主留在这具身体上的执念。 颜倾淸虽说心念坚韧,可毕竟刚刚占据这具身体两天,还是被这执念影响到了。 “因为沈氏是你的爱妾,所以我想让她为做出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就是贪心?” 第11章 夜探书房 嘲讽的笑了笑,颜倾淸真是为原主不值。 这个男人心里从来没有原主一丝一毫的位置,可笑原主竟然连死了也忘不掉他。 尽力忽略掉堵的难受的胸口,颜倾淸冷笑一声。 “我希望相爷记住,你我是公平交易,但不包括我要在相府受气。烦请相爷告诉你那些阿猫阿狗的侍妾,再惹到我头上,我不在乎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眯了眯眼,颜倾淸语气带了杀意。 “我说到做到。” 说完,颜倾淸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相府她一天也不想待,若不是怕连累原主一家老小,她恨不得直接结果了慕承闲这王八蛋,也算为大楚的黎民百姓替天行道! 书房的门被“嘭”的一声摔上。 慕承闲却是面色未变,只是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 是死里逃生之后的破罐子破摔,还是……欲擒故纵? 景珩从房梁上跳下来,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但慕承闲却并不意外。 他不觉得一个子母蛊就能绝对控制颜倾淸。 万一,她宁愿以命换命呢? 任何时候,留一手都是有必要的。 而景珩,是他永远可以信任的底牌。 “你觉得,夫人是不是不一样了?” 慕承闲的语气依旧淡淡,仿佛这世上任何事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景珩垂手侍立在慕承闲身侧,恭敬开口。 “爷,需要属下去查吗?” “不必。” 慕承闲摆了摆手,而后突然失笑。 “如果这是她吸引我注意的手段,那她倒是成功了。” …… 颜倾清一路回了西苑,刚刚在书房,她的警告已经递出去,如果再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她可就不会客气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服下的子母蛊,颜倾清算了算时间。 想催吐吐出来是不可能了。 顺手给自己搭了脉,却是没有任何异常脉象。 难不成前世老师的推测是错的?蛊跟毒是两码事? 这下她倒是真有些慌了。 珠儿见自家小姐自从从书房回来就面色难看,只好端着疗伤的药小心翼翼的询问。 “小姐,是不是相爷又为难您了。” 何止是为难?你小姐我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了! 但颜倾清没说出口,平白让珠儿担心,却也没得解决办法,不值得。 “没有,你给我上药。” 上了药,颜倾清便回了榻上假寐,直到夜色深重,她才倏然睁开眼睛。 珠儿跟着她担惊受怕几天,如今早累的睡着了,倒是正方便她行动。 颜倾清轻手轻脚的出了西苑,直奔慕承闲的书房。 原主记忆里,没有慕承闲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书房的,那就说明书房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 就算没有子母蛊的解药,想必也有慕承闲那王八蛋贪赃枉法的证据。 一路躲过各处哨岗,颜倾清见书房有光,心下狐疑。 这么晚慕承闲竟然没有去纵情声色?这不符合传闻中他贪财好色的人设啊? 咬了咬牙,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颜倾清纵身一跃便上了书房房顶,悄悄拿开一块瓦片准备看看慕承闲那混蛋在整什么幺蛾子。 只是书房里景象实在出乎颜倾清意料,她心里一惊,脚下便没站稳…… 第12章 急不可耐 景珩本是蹲在房梁上,离房顶不过半人高的距离。 耳朵听到屋顶响动,他本能的整个人冲破屋顶查探。 而颜倾清本就没站稳,此时更是失了平衡,从景珩冲出来的破洞里摔了下去。 一阵水花四溅,颜倾清扑腾了半天才钻出水面,而后就看到了慕承闲那张似笑非笑的放大的俊脸。 “夫人真是急不可耐。” 你才急不可耐!你全家急不可耐! 但颜倾清反驳的话还没出口,便见景珩又从那破了洞的屋顶跳了下来。 刚刚他只见一个黑影从房顶掉下去了,心里一惊便跟了下来,结果如今才看清。 掉进他家主子浴桶里的,正是自家主子的正牌夫人。 “……” 屋里一时寂静的诡异。 慕承闲好整以暇的一手支着头靠在浴桶边。 景珩木着脸没有动静,不是不想动,而是已经不知道是该把颜倾清扔出去,还是该把自己扔出去。 颜倾清深吸两口气,大脑极速旋转,寻思着怎么编借口。 眼看着慕承闲一双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坏茬,颜倾清索性脖子一梗。 “我来看看自己夫君今晚又睡在哪个侍妾那不行吗?” 左右原主是个一心爱慕慕承闲的花痴,自己这么说,倒也符合原主身份。 不料慕承闲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唇角笑意更深。 “想来为夫还没在夫人房里住过,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日宿在夫人那。” 颜倾清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圆溜溜的,没想到慕承闲怎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难道不应该让自己好好照照镜子,让自己死了这条心? 慕承闲面上未变,但心里却是一动。 这女人以前眼睛也是这么亮吗?为何自己从未发现过? 还有那眼中的震惊和……嫌弃? 自己宿在她房里难道不是她梦寐以求的? 究竟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颜倾清没发觉慕承闲的疑惑,只是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拒绝。 却听慕承闲懒懒的开口。 “夫人先出去,你在浴桶里,景珩也不方便搀为夫起来。” 一句话让颜倾清瞬间臊了个大红脸。 自己在人家浴桶里半天,说对人家没想法,鬼才信! 手忙脚乱的爬出浴桶,还被湿滑的地面滑了个跟头。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明显是要落荒而逃的模样,眸色更深,语气平淡的开口。 “景珩,扶我起来。” 颜倾清一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留在这看花美男出浴她怕是要长针眼! 耳听着一声震天的关门声,景珩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 “主子今夜真要宿在夫人那?” “不行?” “不是,只是……” 景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慕承闲,继续开口。 “只是夫人也算医学世家,主子的腿……” “多事。” 景珩立即闭口不言,恭敬的把慕承闲扶出浴桶,替人更好衣裳。 西苑。 颜倾清浑身湿透,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几乎是慌不择路跑回来的。 晚一点她怕自己真被慕承闲缠上。 这货简直妖孽,想法根本让人无从琢磨,让她本能的觉得危险。 只是她还没安慰好自己的小心脏,门外却已经想起了景珩波澜不惊的声音。 “夫人,相爷来了。” 第13章 同床异梦 颜倾清一慌,整个人警惕的看向门外。 自己想找的子母蛊解药和慕承闲贪赃枉法的证据全没找到,还惹了这纠缠不休的煞星阴魂不散。 偷鸡不成蚀把米可还行?自己这是出门没看黄历? 耳听着景珩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颜倾清心一横,硬着头皮起身开门。 反正慕承闲一个行动不便的瘸子,传闻当年他遇刺不但伤了腿,好像也伤了根本,不能人道。 这么多年府中美人不过摆设,没见他真的与谁圆过房。 想必就算他宿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就当身边多个暖宝宝算了。 开了门正对上景珩木然的一张帅脸,颜倾清往他身后一瞧。 慕承闲君子端方的坐在轮椅上,唇边依旧是仿佛刻在脸上的浅笑。 月光下,轮椅上的人仿若冰雕玉琢,俊美不似凡人。 可颜倾清不知怎的,只觉得背后发凉。 这老狐狸目光淡淡,却仿若能直视人心。 侧身让开屋门。 景珩利落的把慕承闲推进房中。 熟练地替慕承闲宽衣解带,扶人上床之后,景珩便在颜倾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跳上了房梁。 “……” 颜倾清抬头看了半晌,才僵硬的回头看向已经躺好的慕承闲。 而后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房梁。 “他今晚就在这?” 慕承闲却好像没觉得有何不妥,淡淡然点头。 “他每晚都睡在房梁上。” “……” 颜倾清目光复杂的看着慕承闲,心中腹诽。 这老混蛋真不是个东西,这么虐待手下人。 但心中多少又对景珩有些同情。 打工人,打工魂,996不够还要007! 似是没有看出颜倾清复杂的心绪,慕承闲缓缓开口。 “夫人还不就寝?” 颜倾清回过神来,烛光映衬下,榻上横卧美男,这场景实在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好歹颜倾清还是个理智的,知道慕承闲这王八蛋满肚子坏水,才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兴趣。 这样想来,倒是心情平复很多。 想当年她做军医时候浪遍全球,执行任务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异性战友凑一堆将就休息过,心理倒是没有太多负担。 只不过当年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在解救人质的时候翻车,而且一翻车就把自己翻到了古代。 认命的爬上床,颜倾清盖了被子吹熄蜡烛,就这么闭目思考人生。 而一旁慕承闲却是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了平日里的淡然,反倒是覆上了一层阴霾。 这个颜倾清死里逃生之后作风与往日全然不同,常常会出乎自己意料,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乱了自己的计划。 而她今夜又为何会突然夜探书房?若不是自己有所防备,只怕还真会让她撞见…… 微微侧眸,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十分清浅,想来也是没有睡着。 慕承闲勾了勾唇角,想来她最近是有些精力旺盛,那不防再让府里的佳丽陪她耗耗精神头。 思及此,慕承闲直接抬手伸向了颜倾清…… 第14章 借刀杀人 清晨,颜倾清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醒来起床时,慕承闲早就上早朝去了。 而昨夜慕承闲宿在颜倾清这里,并且夫妻二人折腾到后半夜的消息却是在府中不胫而走。 颜倾清听了直咬牙。 神特么折腾到半夜。 鬼知道昨夜慕承闲那厮是不是诚心的,好好地不睡觉非要她捶腿捶腰捶背的,折腾她到半夜才肯休息! 可当事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代表旁人不会当真。 冯侍妾听到下人禀报这消息时眸光一冷,而后却是瞬间恢复如常。 半晌,她轻笑了笑,起身道:“我们去看看沈姐姐。” 这个“沈姐姐”,自然是被慕承闲禁足的沈侍妾沈乔薇。 冯侍妾带着丫鬟到沈乔薇屋外的时候,正听着里面鸡飞狗跳十分热闹。 躲过被扔出门的一个花瓶,冯侍妾花容失色的赶到屋里,慌忙拦住沈乔薇要砸下另一个花瓶的举动。 “沈姐姐,使不得!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砸了这花瓶,整个相府都要陪葬的。” 沈乔薇被拦下,一见来的是冯侍妾,当即如见了亲人一般,这两日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未曦妹妹。” 这一声带着哭腔,让人听着心酸。 冯侍妾一边安抚沈乔薇,一边开口。 “姐姐这是何必,相爷心里是有姐姐的,不然也不会仅仅是禁了姐姐的足,等日子到了,姐姐还是要侍奉在相爷身边的,只是……” 说到这,冯侍妾却仿若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一般,急忙掩口,神色担忧慌张的看向沈乔薇。 果然,沈乔薇本是哭着释放委屈,但冯侍妾这一个“只是”,直接把她胃口吊了起来。 “只是什么?” 面对沈乔薇的追问,冯侍妾只好神色慌乱的掩饰。 “没,没什么,姐姐不要多想。” 可她越是这般,沈乔薇就越是要问个究竟。 见鱼儿已经上钩,冯侍妾在沈乔薇再三追问下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只是,昨夜相爷宿在夫人那里,听下人说,折腾到后半夜呢,妹妹只是担心,夫人突然得宠,会不会为难姐姐。” 沈乔薇一听这消息当时就炸了,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八度。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相爷不是不能人道吗?” 冯侍妾赶紧拉住沈乔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姐姐慎言,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相爷耳朵里,怕是不好过。” 沈乔薇闻言也冷静下来,若是她私下说慕承闲“不能人道”这事传到他本人耳朵里,那可不是冯侍妾说的“不好过”能过得去的,怕是不死也要趴层皮才是真的。 当初努力要爬慕承闲床的颜倾清不就是个例子? 相府养的豹子,都是一等一的烈性! 见沈乔薇冷静下来,冯侍妾这才继续开口。 “相爷不能的事情,也都是大家猜测,从没人证实过,或许,相爷没有在我们任何人这留宿过,只是因为,我们做的还不够呢。” 见沈乔薇若有所思的模样,冯侍妾暗暗勾唇,却是在沈乔薇看向她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为沈乔薇着想的模样。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那个颜倾清若是真的得了势,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不但是我,只怕府里所有的侍妾都落不得好。” 第15章 正中下怀 冯侍妾微微叹气。 “妹妹又何尝不知,只是,妹妹向来人微言轻,便是想为各位姐姐说话,相爷也不会听的。” 沈乔薇却是见不得她这副悲春伤秋的模样,咬牙切齿的开口。 “怕什么?不管那颜倾清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迷住了相爷,那也一定只是一时的,毕竟颜倾清那个好爹爹,可是相爷的心腹大患!” 冯侍妾眸子暗了暗,心道,这个蠢货,难道不知道所有男人都一样,真被狐狸精迷住了,天塌了也不会管的。 可表面却依旧是一副担忧模样。 “话虽如此,可向来温柔乡是英雄冢,若是夫人借着这几天的势头为难后院姐妹们,只怕大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沈乔薇想了想,这话倒也不假。 颜倾清嫁到府中之后,这后院的女人们没少给她苦头吃,如今她一朝得势,难道还能轻易放过她们? 思及此,沈乔薇目光不经意间略过一旁瑟瑟发抖的妹妹沈乔芷,当即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妹妹不必担心,我虽说现在被禁足,但相爷对芷儿的疼爱却是实打实的,他又没有禁了芷儿的足,我让芷儿出去打听打听,再想办法吹吹风,让相爷跟颜倾清生些嫌隙便是。” 这正是冯侍妾的目的。 相府后院里女人繁多,但各个都是人精,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儿,唯独沈乔薇脑子不大够用,是她可以利用的一把尖刀。 见目的达成,冯侍妾又闲话了一会儿便告辞。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才是她想要的。 另一边,颜倾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后院纷争,只是捧着一碗难喝的汤药,一边说服自己“良药苦口”,一边思索昨夜的不对劲。 她给慕承闲按摩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掌下躯体不是一般常年坐轮椅的人该有的瘦弱。 相反,慕承闲肌理分明,修长的躯体上附着一层紧致又不夸张的肌肉。 便是那双不能站立行走的双腿,也没有丝毫肌肉萎缩的现象。 古代医术有这么好?能让人多年残疾还保持肌肉不萎缩? 又或者…… 慕承闲难道是装瘸? 这个念头一起来,便再难按下去。 只是她不明白,若真是装的,慕承闲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明明一个健全人为官才更有说服力? 艰难的喝完药,颜倾清把碗一放,一个念头便袭上心头。 她要试试慕承闲是不是真的残疾! 丞相府后院暗潮涌动,而所有人的动静都没有逃过慕承闲的耳目。 书房里,听着属下的禀报,慕承闲默不作声。 只手指轻轻敲击轮椅扶手。 冯侍妾想借刀杀人,沈乔薇想螳螂捕蝉,那他这个黄雀只等着看热闹便是。 屏退属下,只留了景珩一人。 景珩恭敬地问道:“主子,需要属下怎么做?” “静观其变。” 说完,慕承闲却是勾了勾唇一声轻笑。 这相府后院就是各方势力的角逐场,每个女人都代表着一方耳目,倒是有趣的很。 末了,慕承闲缓缓开口。 “玄度是不是要回来了。” 景珩点头。 “估摸明日便入京了。” 言毕,抬眼看向自家主子,只见自家主子虽然表情未变,但他跟着主子多年,自然体会到了主子眼神中的一抹期许。 复又低头,景珩心想,希望玄度带回来的消息,不要让主子失望…… 第16章 准备后事 玄度回来的时间的确与景珩估算的不差,只是景珩没想到,往日油嘴滑舌的神棍,再见面却是满身血污,重伤濒死。 玄度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进府,一见景珩,他这才松了口气,却是直接昏死过去。 景珩一边抱住玄度,一边皱着眉吩咐。 “快找大夫!” 下人们手忙脚乱去请大夫,景珩不敢耽误,先将人背到房中。 等大夫匆忙赶来,一见榻上人面色灰败,一身洁白衣衫浸染血迹,心就凉了半截。 只是景珩依旧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大夫。 大夫没辙,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诊脉。 越是诊脉,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却只能哆嗦着收回手,不敢看景珩的眼睛。 “他怎么样?” 景珩的语气依旧是没什么起伏,冷冷的带着疏离。 大夫额上冒着冷汗,斟酌片刻,抖着声音开口。 “这位公子他……伤势过重,又身中剧毒,准备后事。” 景珩剑眉一皱,周身气势更冷。 大夫被这气势吓得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景珩倒是没有为难大夫,只冷静开口。 “我回来之前,不能让他死。” 说完,却是也不管人家大夫答没答应,转身便走。 这是景珩第一次没经慕承闲允许,便推开了书房门。 慕承闲本是低头看奏折,门突然响起让他眸光一冷。 抬头见是景珩,慕承闲没等景珩开口,便直接问道:“玄度出事了?” 景珩顾不上许多,单膝跪在地上开口。 “是,内伤深重,身中剧毒,大夫让准备后事。” 慕承闲放下手中奏折,而后淡淡开口。 “推我去看看。” 景珩将慕承闲推到玄度房中。 大夫刚给玄度喂完药,一见来人,立刻跪在地上。 “草民参见丞相大人。” 慕承闲摆了摆手,径自滑动轮椅到了榻边。 似是有所感应,本是深度昏迷的玄度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他声音虚弱,却是强撑着开口。 “主子,我去晚了。” 一句话,慕承闲便知道事情结果。 只是眼见玄度说完话又要昏厥过去,慕承闲这才缓缓开口问大夫。 “能不能救?” 大夫哆哆嗦嗦不敢开口,却是将近昏迷的玄度轻笑一声,气若游丝的开口。 “主子,不必……为难他了……玄度怕是……不能……尽忠了……” 慕承闲抬手按住玄度的手腕,而后却是转头向景珩开口。 “去请夫人。” 景珩一愣,本是欲言又止,只是看到慕承闲垂眸看着玄度的目光,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西苑。 慕承闲再次开口,却是对着大夫。 “你走,去管家那结算诊费。” 大夫如蒙大赦,慌忙背着药箱离开。 屋中只剩慕承闲和玄度主仆二人。 慕承闲缓缓开口。 “普通大夫救不了你,颜倾清虽说是颜云檀的女儿,但她服了子母蛊,或许可为我所用,你可愿让她给你看一看?” 玄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笑。 “赌一把……” 赌一把,赢了长命百岁,输了,也可直接为主子试探出颜倾清可不可用。 怎么,也都算赚了。 第17章 命悬一线 颜倾清正在房中休息,她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为了尽快好起来,每天除了吃饭喝药便是躺在榻上睡觉,硬生生把前世的奢求变成了生活。 景珩一进西苑便直奔主屋。 见景珩来势汹汹,珠儿虽说心中害怕,却还是毅然决然挡在门前。 “小姐在休息!” 景珩看着眼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明明她怕的浑身发抖,却还是用瘦弱的身躯挡在自家小姐门前,一时间心中却是突然有些异样。 只是还没等他搞明白那丝异样是什么,珠儿身后的房门却是打开了。 颜倾清打着哈欠看着一身肃杀的景珩,而后一只手把珠儿扒拉回来挡在身后。 “又怎么了?” 想着玄度命悬一线,景珩虽说对这个医武双全的恋爱脑夫人没什么好感,却也只能拱手开口。 “相爷请夫人走一趟。” 颜倾清挑眉,虽说心中知道慕承闲找自己绝对没什么好事,但为了证明自己心中所想,她还是决定,去就去,谁怕谁? 跟着景珩一路前行,颜倾清心中愈发狐疑。 这不是慕承闲房间方向,也不是书房方向。 景珩要干嘛?杀人灭口? 正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跑,以如今身体状况能跟景珩对上几招。 前面景珩却是已经推门而入。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颜倾清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一进门,浓重的血腥气熏的人几欲窒息。 颜倾清脱口而出。 “这是杀人了吗?” 而后便看到了榻边的慕承闲,以及榻上不细看都好似没了呼吸的人。 慕承闲缓缓滑动轮椅给颜倾清让开位置,淡淡开口。 “来看看。” 医者本能让颜倾清快步走到榻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边榻上人。 等颜倾清看完了,慕承闲才开口。 “看出什么了?” 颜倾清回头看着慕承闲,十分认真的开口。 “长的挺好看。” “……” 眼见着慕承闲面色黑了下去,颜倾清继续不怕死的开口。 “只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看出颜倾清是故意的,慕承闲眯着眼开口。 “他如果死了,你可以给他陪葬。” 颜倾清抬手摸了摸下巴,假装深思熟虑的开口。 “身为丞相夫人,我难道不是应该给相爷陪葬?” 见慕承闲已经有黑化趋势,颜倾清这才适可而止,大大咧咧坐在榻边,拉过玄度的手腕开始诊脉。 末了又翻了翻玄度的眼皮。 做完之后,又十分坦然的开始解玄度的腰带。 景珩终于忍不住抬手阻止。 颜倾清一副纯良模样看向慕承闲。 “所以我到底是给他治不治?” 一句话,慕承闲便明白,玄度这条命应该是能留下了。 冲着景珩摆了摆手,淡淡开口。 “让她解。” 景珩略有犹豫,却还是松了手。 颜倾清勾唇一笑,而后却是淡定的解开玄度的衣裳,镇定的开口。 “胸前由左肩至右腹一道刀伤,右胸口一个掌印,有内伤,唇色发紫,中毒症状,眼底有出血,是蛇毒……” 顿了顿,颜倾清又捏开玄度的嘴看了看舌头,而后又拿起他的手仔细观察手指,末了继续开口,一句定论。 “竹叶青混合钩吻狼毒还有朱砂,够狠的。” 第18章 突然自闭 起身拍了拍手,颜倾清看向慕承闲。 “要我救他?” 慕承闲点头。 颜倾清笑了笑,而后开口。 “我救人从不白救。” “条件。” 见慕承闲开口干脆利落,颜倾清笑道:“爽快。” 而后却是看向景珩。 “去拿纸笔,把我的条件一一记好,少了一样,我可不敢保证,榻上这小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景珩迅速看了慕承闲一眼,见慕承闲点头,二话不说拿来纸笔。 颜倾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往桌边一坐。 “第一,我要一个专门定制的药箱,药箱里一些器具等会儿你去珠儿那拿图纸找人定做;第二,我要府上库中所有药材让我随便用;第三……” 沉默片刻,颜倾清转头看向慕承闲,一字一顿的开口。 “我要回一趟将军府。” 慕承闲勾了勾唇,而后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 “可以。” 得了慕承闲应允,颜倾清这才起身。 先是抽出一张新纸提笔写下药方,而后直接冲景珩要针线剪刀和一坛老酒。 景珩行动迅速,不长时间便准备好一切。 颜倾清将针和剪刀在蜡烛上消毒,又用老酒泡了线消毒。 之后却是看着昏迷的玄度,又冲景珩开口。 “我要给他缝合伤口,你控制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待景珩按住玄度双手,颜倾清便先给玄度那道刀伤上药,然后便开始缝合。 针线穿梭在伤口翻开的皮肉上,便是景珩这般习武之人看着都有些肉疼,但颜倾清依旧面不改色,手上沉稳,没有半刻迟疑。 这道伤口很长,颜倾清缝合的仔细,一针一线熟练又认真。 慕承闲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 也不知是颜倾清的确是与以往不同了,还是这副认真的模样太过罕见了,连慕承闲自己都没发现,他竟是不知不觉间舒缓了因玄度重伤而皱起的眉头。 颜倾清认真治疗病人的模样,的确很容易让人心安。 便是一直控制着玄度双手的景珩,也不由得对颜倾清有所改观。 不花痴又认真做事的颜倾清,的确有普通女子所没有的魅力。 直到最后将缝合的线打了结,颜倾清剪断缝合线,然后娴熟又认真的替玄度包扎好伤口。 对于治病救人,她向来都是认真的。 做好一切,颜倾清抬着两只沾满鲜血的手开口。 “血止住了,一个月内静养,我开的药熬好了喂他服下,排毒的时候会吐出毒血,不必担忧。留人在这照顾他,一旦他醒了,不管是什么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 留下医嘱,颜倾清扭头看向慕承闲。 “答应我的东西,相爷可不要食言。” 知道玄度没了性命之忧,慕承闲也放下心来。 如今又换上平日里仿若刻在脸上的笑意。 “放心,绝不食言。” 颜倾清点点头抬脚便走,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而后冲着慕承闲挑衅一笑。 “你伪装成满脸笑意的模样一点也不好看。” 慕承闲难得的脸上笑意一僵,看着颜倾清扬长而去的背影,沉下脸来问景珩。 “她说的是真的?” “……” 景珩不想说话,他只想自闭。 第19章 欠我条命 景珩本是坐在桌旁假寐,但榻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让他瞬间睁开双眼。 几乎是眨眼间,景珩便已经到了榻边。 玄度依旧是昏迷的,但昏迷中似乎也是十分不安稳,看他皱眉的样子,应当是十分不适。 景珩刚想开口,便见玄度突然狠狠皱了下眉,接着便大口大口呕起血来。 血液发黑,明显是颜倾清说的毒血。 景珩担心玄度被呛到,赶紧伸手把人扶起来。 玄度接连吐了几大口血,人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 玄度闻言喘了几口气才开口。 “你这死人脸……关心的话说出来也这么不好听。” 景珩眯了眯眼,若不是看这神棍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直接撂耙子走人了。 看玄度不像还要吐血的样子,景珩扶着他躺回榻上,起身开口。 “我去请夫人。” 玄度死里逃生实在没力气,便也由得他去。 谁知景珩刚打开房门便愣在原地。 门外,颜倾清勾唇一笑。 “怎么,他醒了?” 看样子颜倾清也是刚到这边的模样,只是她怎么能把玄度醒来的时间掐算的这么准? 顾不得疑惑,景珩让开门口地方开口。 “醒了。” 颜倾清也不在乎他这不冷不热的语气,拎着药箱直接进门。 见到榻上虽然面色惨白,但已不似刚回来时面色那般灰败的玄度,颜倾清放下药箱直接给他诊脉。 末了,颜倾清收了手笑道:“命还挺硬。” 玄度本是习武之人,对于自己身体自然也算了解。 自醒来吐血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如今得了颜倾清肯定,更是没了后顾之忧。 只是此时再见颜倾清,玄度也发现了她的不同。 “还要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本是一句客套话,可谁知颜倾清却理所当然的点头。 “谢就不必了,记得你欠我条命就行。” 玄度一愣,瞪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是!自己这条命明明是主子用三个条件换回来的好不好?这颜倾清这么不要脸么? 一边景珩却是已经习惯了颜倾清的变化,此时心也落了地,开口询问。 “后面药方是否还有变化?” 颜倾清一边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一边随口答复。 “中毒的解药所有药材减半,再服三日就行了。” 说完却是拿着明晃晃的长针在玄度身上比划,末了却是“啧”了一声,冲景珩勾了勾手指。 “把他衣服脱了。” 玄度一听,顾不上颜倾清手里那明晃晃的长针,赶紧抱着自己,仿若被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开口。 “干什么!有话好说脱什么衣服!我不是随便的人!”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一点不给面子的开口。 “瘦的麻杆儿一样我爱看你?一溜排骨你还挺自信。” 玄度:…… 这真是他家主子不得不娶回来的花痴女? 以前的颜倾清不是这样的! 她虽然讨厌,但嘴皮子没这么溜啊! 虽说景珩也不待见颜倾清,但不得不说,看颜倾清毫不留情的把这神棍怼的哑口无言,他还是觉得挺爽的。 木着一张脸,在玄度悲愤的目光下,景珩干脆利落的扒了他的上衣…… 第20章 能屈能伸 给玄度针灸完,毫不理会那货一副被糟蹋了的样子,颜倾清收拾好药箱看向景珩。 “人我救了,告诉你家主子,答应我的事也该办了。” 说完,不待景珩回应,颜倾清便大摇大摆离开。 在这相府不受待见的程度颜倾清心里门儿清,也正因如此,她必须在自己即将显露出虚弱状态之前离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府里就真的有不顾慕承闲意思对她痛下杀手的呢? 一路回了西苑,颜倾清额上早已布满冷汗。 虽说给玄度缝针和针灸的时候她手稳得很,但那是因为她做久了医生,技术过硬罢了。 可身上的伤口该疼还是疼的,尤其是先前被洞穿的琵琶骨,疼的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关上门顾不上许多,颜倾清和上衣服便躺下了,这一睡便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珠儿小心翼翼的呼唤颜倾清,颜倾清刚睡醒整个人还是蒙的。 “小姐,相爷来了。” “嗯知道了……” 话说完,颜倾清却是猛地翻身坐起。 一边端着茶碗的慕承闲轻笑一声。 “日上三竿,夫人倒是贪睡。” 不理会慕承闲的调侃,知道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下了朝就来这西苑,必有目的。 “我为相爷救心腹忙到深夜,多睡一会儿还成了罪过?” 明明颜倾清出言不逊,但慕承闲竟觉得这女人像个小动物。 张牙舞爪,浑身长满刺的那种。 倒是没有当初缠着自己的时候那般讨厌了。 “不是想回将军府?若是不想去,那便算了。” 说完,慕承闲转动轮椅便要离开。 虽然知道这王八蛋故意的,但为了能尽快跟原主家里接头,趁早扳倒这奸相,颜倾清还是能屈能伸。 三步并作两步拦在慕承闲身前,颜倾清皮笑肉不笑。 “回,怎么不回?现在就回。” …… 等颜倾清收拾好东西登上马车,却是愣了一下。 慕承闲坐在马车里好整以暇的开口。 “看来夫人也不是很急着回娘家。” 颜倾清硬着头皮进了马车,想了想还是开口。 “你也要去?” 慕承闲像是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问道:“我去拜会岳父岳母,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自己心里没点ac数吗? 说好的政敌呢? 你是嫌原主爹娘活得命长专门去气人的! 见颜倾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慕承闲突然俯身靠近。 颜倾清下意识向后躲,可马车再大也是有限。 她“咚”的一声撞到了车厢上。 而慕承闲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呼吸相闻的过近距离,俊脸上笑意更深,语气却显得意味深长。 “还是说夫人回将军府,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为夫跟着?” 颜倾清觉得那张逼近的俊脸让她有些窒息,脸不受控制的就红了。 虽然心中暗骂慕承闲这坏胚不要脸,但面上却强撑着笑意。 “怎么会?” 上下打量一番颜倾清红透的脸,直到颜倾清显而易见的要暴躁,慕承闲才直起身子回了原位。 “既然不会,那便走。” 公事公办的模样跟刚刚不要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第21章 茶里茶气 马车缓缓停下,颜倾清率先跳下马车。 看着将军府朱红的大门,颜倾清虽说本身没来过这里,但这具身体的心脏依旧狠狠的抽了一下。 这是原主阔别已久的将军府,到死也没能再回来一次的家。 身边珠儿毕竟是个小丫头,此时回了生活十五年的将军府,一时间金豆豆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小姐,我们终于回来了。” 受原主残留的记忆影响,颜倾清也眼眶微热。 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颜倾清拍了拍珠儿的肩膀。 “进去,你也去看看你爹娘。” 进了将军府,一草一木都是原主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颜倾清感慨,却有一道女声直接打断了颜倾清的思绪。 “妹妹可算回来了。” 颜倾清微微蹙眉,回头便看到了说话的人。 颜舒浅,颜家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原主的远房姐姐。 父母双亡,家中无人。 颜老夫人见她可怜,便接到府里养在身边。 本以为是个乖顺的,但她暗地里做下的腌臜事却是桩桩件件毁人三观。 说起来,原主这恋爱脑要死要活嫁给慕承闲,里面还有这颜舒浅的一份功劳。 可颜倾清毕竟不是原主,自然不会被颜舒浅“为你好”的幌子蒙骗。 此时见颜舒浅亲切的拉起自己的手,颜倾清勾唇一笑。 “我当然要回来了,毕竟这是我家。” 颜舒浅笑容一僵,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没脑子的妹妹,似乎不一样了。 压下心中疑虑,颜舒浅笑道:“谁说不是呢,这是妹妹的家,可妹妹这一嫁人,却是连家都不回了,姐姐还以为,妹妹乐不思蜀呢。” 这话明摆着说颜倾清嫁人了便心中没有将军府,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女。 可颜舒浅却语气玩笑,像是单纯打趣。 颜倾清暗暗翻了个白眼,前有冯侍妾茶言茶语,后有颜舒浅茶色生香,她这怕不是上上辈子是卖茶的? 见颜舒浅还要说什么,颜倾清突然凑近颜舒浅。 “姐姐,你晃晃头。” 颜舒浅一愣,不知颜倾清又抽什么疯。 可颜倾清却是是租的认真,好像在她头上看到了什么。 颜舒浅狐疑着晃了晃头,而后却听颜倾清十分真诚的询问。 “怎么样?有没有听到大海的声音?” 颜舒浅还没明白颜倾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听身后一声轻笑。 颜舒浅回头,却见慕承闲坐在轮椅上,脸上笑意还未收敛。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中玩味简直不要太直接。 联想到颜倾清刚刚的所作所为,颜舒浅那还能不明白自己被这花痴耍了! 竟然敢转着弯儿骂她脑子里有水,颜倾清这个小贱人真是越来越可恨! 见颜舒浅面色阴沉,颜倾清却一脸无辜,回敬了一句茶言茶语。 “姐姐不会生气了?妹妹不过开个玩笑,姐姐不会这么小气?” 眼见着颜舒浅就要绷不住了,颜倾清又茶里茶气加了一句。 “哎呀都是妹妹不好,妹妹就是太笨了,姐姐原谅我,毕竟……跟姐姐比,我还是个孩子啊。” 第22章 破门而入 看着颜倾清夫妇扬长而去,颜舒浅恨得牙痒痒。 不过转瞬间,她却是压下心中恨意,快步跟上去。 到了正厅,颜倾清许久不见原主爹娘,正疑惑间,颜舒浅便也到了。 一见颜倾清在这等着,她面上又挂上和煦的浅笑。 “妹妹久不归家,叔叔婶婶去北边荡寇都不知晓?” 颜倾清当然不知道,她穿过来之后一直止步相府后院,哪有人能告诉她这些? 她就想着这慕承闲怎么答应的这么快,原来是算准了自己这次必然白跑一趟。 这些她能想到,颜舒浅自然也能想到。 她跟着颜倾清到了正厅,也不过是看她笑话。 颜倾清看了慕承闲一眼,而后却是详装无事看向颜舒浅。 “姐姐说什么呢?我爹与相爷同朝为官,我怎么会不知道?今日回来,是想念祖母了。” 颜舒浅仔细看着颜倾清,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什么破绽。 心下狐疑,难不成传言颜倾清在相府后院生活的水深火热都是假的? 颜倾清却是懒得与颜舒浅口舌,转头看向慕承闲。 “我去与祖母说些体己话,相爷便在此品茶。” 慕承闲轻笑一声。 “那便让景珩陪你去。” 明知道慕承闲是让景珩做他的眼睛,可颜倾清偏偏不好反驳。 带着人去了老夫人房中,站在门外颜倾清却没有马上进门。 原主的心在狂跳,她按了按胸口,这感觉,大概是近乡情怯。 稳了稳心神,让景珩前去敲门。 半晌没有动静。 颜倾清心下一紧觉得有些不妙。 “把门踹开。” 这决定干脆利落,不容反驳。 偏偏颜舒浅在景珩踹门之前拦在了门前。 “祖母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妹妹怎么能随便破门而入?这是对祖母不敬。” 颜倾清却是懒得废话,抓着颜舒浅的胳膊把她扯到一边,对着景珩开口。 “踹门。” 虽然不知道颜倾清为什么这么紧张,但左右这是颜家的老夫人,又不是自家主子的祖母,景珩也没有顾忌,抬脚一踹便直接把门踹开。 门一开,里面趴在地上昏厥过去的人便呈现众人眼前。 正是颜老夫人。 颜倾清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没敢乱动昏迷的人,而是先将人侧头保证呼吸,然后赶紧号脉。 确定老夫人是突发心疾昏厥,颜倾清冲景珩道:“扶到榻上。” 景珩帮着颜倾清将颜老夫人抱上榻,而后就见颜倾清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施救。 景珩退在一边静静观看。 虽然颜倾清救得是她自己的亲祖母,可看她救人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和顾忌,为亲人救命时的这份沉稳,便是太医院的老太医都未必能做到。 半晌,颜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人算是被抢救回来了。 老夫人一睁眼便看到了申请关切的颜倾清,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在做梦。 “倾清?我的好孙儿,真的是你?” 颜倾清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开口。 “祖母,倾清回来了。” 老夫人想念孙女,一时间老泪纵横。 颜倾清却是一边帮老夫人顺气一边沉着声音开口。 “祖母身边,怎么连照顾的人都没有?” 这一句话,让颜舒浅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第23章 无功而返 原本颜老夫人身边照料的胡嬷嬷回家探亲去了,颜云檀本是要安排其他人照料,可当初颜舒浅为了显示自己孝顺,自告奋勇照顾老夫人。 而刚刚,她听闻颜倾清回府,却是只顾找颜倾清麻烦,没料到颜老夫人竟然会出事! 颜倾清再怎么说也是将府嫡小姐,若是她知道真相,收拾颜舒浅简直易如反掌。 颜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颜舒浅眼中的慌乱,只道这孩子是陪在自己身边太闷,便也没有怪罪,只笑着开口。 “祖母没事,胡嬷嬷回了老家探亲,是舒丫头一直照顾我,可是陪着我这老婆子多闷啊,刚刚我就撵这丫头出去透透气,也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老喽。” 知道颜老夫人是护着颜舒浅,颜倾清也没多说什么,只笑道:“孙女好不容回来一趟,想跟祖母说说体己话。” 逐客令一下,颜舒浅虽说不愿意,但到底不想让颜老夫人看出她的小心思,便也离开了。 景珩看了看颜倾清,倒也没二话,出去时还把门带上了。 一时间屋里只有祖孙二人。 颜老夫人拍了拍颜倾清的手。 “舒丫头家里没人了,是个命苦的,倾清啊,你别为难她。” 颜老夫人刚抢救回来,颜倾清也不愿意给她添堵,便笑着开口。 “祖母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只是还有半句话,颜倾清顾虑着老夫人身体没说出口。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门外,景珩木着脸门神一样抱剑而立。 颜舒浅险之又险逃过一劫,可心思却并不安分。 “这位大人,我妹妹在相府一向可好?” 景珩虽说不苟言笑,可毕竟是跟在慕承闲身边的。 主子腹黑的跟狐狸似的,属下又怎么可能是榆木脑袋? 更何况见惯了主子后院女人的勾心斗角,颜舒浅这点小伎俩如何瞒得过景珩? 见景珩不理人,颜舒浅假做没看出来道:“我妹妹从小便是将府的掌上明珠,自小娇养惯了,难免有些骄纵,若是在相府不小心做错了事,还望大人在相爷面前美言几句。” 这不就是变着法说颜倾清没家教? 虽说景珩对颜倾清也没什么好感,但毕竟她才救过玄度的命。 更何况一见这颜舒浅处处给颜倾清使暗招,便也看得出来颜倾清这些年,过得只怕也没有外面猜的那般如意。 当下景珩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凉凉开口。 “夫人自有主子宠着,不牢颜小姐费心。” 颜倾清推门而出的时候就正听到这句话。 忍不住嘴角抽搐…… 好一个“宠着”,“往死里”宠吗? 颜舒浅却是被这话气到了。 凭什么颜倾清这个花痴处处比她强?出身比她强就算了,哪怕是请圣旨逼婚,都能让被逼婚的对象宠着她,她何德何能! 眼看着颜舒浅面色都绷不住了,颜倾清想了想,故作娇羞的开口。 “景珩,怎么什么话都跟外人说呢。” 外人!颜舒浅气的险些吐血。 合着她在将军府生活十来年,却终究在颜倾清眼里是个外人! 第24章 途中遇刺 安排好照顾颜老夫人的人,颜倾清便也没再多留。 只是在马车上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慕承闲却还明知故问。 “怎么?答应了你回将军府,还这么不高兴?” 高兴你祖宗! 颜倾清都被慕承闲这厚脸皮气乐了。 “连我爹娘都没见到,就抵了救相爷心腹的条件,相爷真是会做生意。” 慕承闲却一脸无辜。 “夫人只说要回将府,又没说要见岳父岳母。” 颜倾清想骂人。 回将军府不看爹娘,她回去干嘛?看房子吗? 只是颜倾清还来不及回嘴,却听外面一阵骚乱,马车也突然失控起来。 颜倾清吓了一跳,赶紧撩开帘子,只见冷箭如雨直射相府车队。 马夫中箭跌落马车,生死不明。 而拉车的马匹已然受惊,四蹄腾飞横冲直闯。 颜倾清顾不上许多,她没学过骑马,只能尽量拉着缰绳。 心里却是十分紧张。 但愿这马车不要翻了,翻了也不要摔死慕承闲,不然母蛊死了,自己岂不是成了陪葬! 车外箭雨密集,颜倾清一面躲着冷箭,一面毫无经验的操控马车,状况危险至极。 可马车内慕承闲却只是神色淡然的坐着,没有丝毫失态模样。 马车没头苍蝇一样直接冲出城外,颜倾清勉强保证没翻车,可这一路狂奔也渐渐迷了路。 直到两匹马精疲力尽,马车才停下来。 颜倾清看着这幽深的树林以及暗下来的天色,深深觉得老天爷再玩儿她。 老娘好歹前世也是为救人死的,怎么穿越之后这么倒霉? 一定是慕承闲那个狐狸坏事做多了,连累了自己! 一定是这样! 安慰完自己,颜倾清觉得自己又行了。 收拾好心情钻回马车,却见慕承闲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颜倾清一皱眉。 不过是被马车颠簸了一路就晕了,慕承闲这么弱鸡的吗? 伸手摸上慕承闲手腕,指下脉搏十分微弱,还真晕了。 颜倾清撇了撇嘴,只能认命的把慕承闲背出马车。 这马车里空气流动不够,还是外面空气好,他醒的更快。 让慕承闲靠在树边,颜倾清感觉自己琵琶骨那处伤口只怕又裂了。 摸了摸慕承闲额头,倒是没有发烧迹象。 如今自己也不认得路,颜倾清只能先生了一堆火,然后却是径自离开。 颜倾清刚走,慕承闲那双紧闭的双眼便倏然睁开。 眼神清明,全无昏迷中刚刚苏醒的样子。 拿出一直夹在腋下减弱脉搏的玉石,慕承闲四下环顾一圈。 这女人没有趁机对自己下毒手,可她生了一团火就离开了。 荒郊野外,这是让自己这个“文弱的瘸子”自生自灭? 正思索间,却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慕承闲眯了眯眼,而后向后一靠,直接靠在树上装晕。 颜倾清一手拎着只滴着血的野鸡,一手拿着装水的荷叶。 一见慕承闲还晕着,颜倾清翻了个白眼,认命的把荷叶凑在慕承闲唇边。 喂人喝了两口水,眼见着慕承闲“悠悠转醒”。 颜倾清没好气的把荷叶塞到慕承闲手里,自顾自处理那只还在垂死挣扎的野鸡。 第25章 暴殄天物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忙碌的背影。 举世闻名的宝剑纯钧,在颜倾清手里变成了宰鸡的工具。 这女人丝毫不在意手上的血迹,把野鸡收拾干净后便回头看向慕承闲。 “这里有火,野兽不敢靠近,我要去的河边离这不远,若是有危险你就叫我。” 说完,也不管慕承闲答不答应,拎着还在滴血的野鸡便走了。 慕承闲默了默,心中暗暗掐算时间。 不一会儿颜倾清再次回来,这一次,习武之人心中的圣器纯钧,又变成了穿烤鸡的支架。 慕承闲手指动了动,却到底没有开口制止。 这女人真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颜云檀究竟怎么教育她的。 等到肉香扑鼻而来,慕承闲心中多少有些惊讶。 京城都知道颜云檀的掌上明珠一向娇生惯养,虽说跟随父亲习武,但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花架子,是颜云檀哄闺女玩儿罢了。 正常情况,这种环境娇养出来的女子,怎么会这么娴熟的烤鸡? 闻着味道,似乎手艺还不错? 慕承闲正想着,唇边却触碰到一丝微热,一触即分。 颜倾清晃着手里的鸡腿,一双漂亮的猫儿眼在火光映衬下熠熠生辉。 “呐,吃。” 慕承闲心里蓦然一紧,这感觉有些陌生。 刚刚颜倾清眼里的光,险些让他晃了眼。 掩下心中异样,慕承闲伸手接过鸡腿。 外焦里嫩,肉香四溢,咸淡适中,入口便觉是种享受。 颜倾清蹲在慕承闲面前,偏头问他。 “怎么样?” 慕承闲咽了口中鸡肉,面不改色的开口。 “能吃。” “……” 想当年颜倾清出任务时候,什么艰难环境都遇到过,为了不让自己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硬生生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就这,慕承闲这混蛋竟然只给了个“能吃”的评价? 颜倾清倏然起身,回到火堆旁坐下自顾自吃剩下的烤鸡。 只是那肉眼可见的怨气,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慕承闲微微勾了勾唇,这女人,越来越像个小动物,气鼓鼓的模样倒是让人生不起厌烦。 看颜倾清恶狠狠的咬着烤鸡,那模样怕不是把烤鸡当成了他慕承闲。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调料?” 慕承闲突兀的问话让颜倾清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前世为了在哪都能吃点好的,颜倾清随身带调料已经成了习惯。 只是没想到,一晃,就已经隔世。 前世的战友已经永世不能再见,可前世的习惯终究是刻在了灵魂里。 一时间鼻子有些发酸。 见颜倾清半晌没有答话,慕承闲抬眼看向火堆旁的人。 只见颜倾清手里拿着烤鸡一动不动,可那双灵动的猫儿眼,眼眶却红了。 在豹笼里生死一瞬之际她都没有红过眼眶,怎么只因为自己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知怎的,慕承闲觉得心里有些发堵,连着手里的鸡腿都不觉得香了。 幽幽叹了口气,颜倾清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对着手里的鸡肉狠狠咬了一大口。 而后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看丞相府也不在海边,你怎么管那么宽呢。” “……” 慕承闲只觉得一梗,刚刚还觉得这女人红着眼睛的模样有些可怜,现在,呵呵,这女人不把人气死就不错了,果然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颜倾清! 第26章 鬼使神差 两人吃完东西,天也正式黑了下来。 颜倾清旧伤未愈,又加上操控马车一路心惊胆战,如今实在疲乏。 想着天黑本来就不可能找到路,颜倾清也没打算再赶路了。 她将火堆弄得更旺一些,而后打着哈欠走到慕承闲身边坐下。 “早点睡,明早赶路。” 说完,却是迷迷糊糊靠着身后的树睡着了。 慕承闲先前就闻到颜倾清身上有一股血腥味,本以为是鸡血,可此时离得近了,这味道却是更浓。 见颜倾清已经二话不说睡了过去,慕承闲仔细观察了一下,却发现她双肩处隐隐有些血痕。 鬼使神差的,慕承闲伸出手碰了碰颜倾清的额头。 入手滚烫。 这女人竟是发热了。 那刚刚她是忍着发热处理野鸡? 垂了垂眸子,慕承闲一手搭在膝上,手指漫无目的的轻点…… 景珩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端坐地上,而颜倾清枕着自家主子的腿上睡的正香。 “……” 景珩觉得自己可能来的有点早。 慕承闲抬眸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景珩硬着头皮上前,单膝跪地。 “主子,属下来迟。” 景珩身上还有没有处理的伤口,如今还在流血。 而他身后跟着的珠儿虽然身上带着血迹,可看起来却是没有受伤的样子。 慕承闲压低了声音开口。 “别吵醒她,回府。” 景珩领命,但起身后却有些为难。 不吵醒颜倾清,那怎么把人弄上马车? 指望珠儿? 那小身板不弄醒颜倾清根本不可能。 “背上。” 自家主子发话了,景珩只能硬着头皮,在主子的注视下背起颜倾清送到马车里。 而后又回来背起自家主子。 总算是安顿好两人,景珩顺手把珠儿扶上马车,趁着夜色驾车回城。 一路沉默,慕承闲却突然开口。 “车夫呢?” “带回救治了。” 听了景珩的话,慕承闲没在开口,只是目光又落在睡的正香的颜倾清身上。 此时因为发热,颜倾清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慕承闲眸色更深。 一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娇滴滴的大小姐,忍着伤痛生火做饭,可能么? 难不成传言都是假的? 可明明这女人聪明得很,怎么会让那些不实的传言在京城满天飞? 当真如她所言,故意装傻? 图什么? 还是说…… 脑海中突然闪过今日在颜府那个颜舒浅。 难不成只是为了不与那么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姐姐争斗? 睡梦中颜倾清皱了皱眉,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慕承闲微微俯身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就听颜倾清睡梦中语气不善,咬牙切齿的嘀咕。 “慕承闲个老王八……” “……” 一扬手直接把颜倾清推到另一边,而颜倾清本是深睡,没停住身形,直接掉到了地上。 马车里“咚”的一声巨响。 珠儿吓了一跳,正要去查看,却被景珩按住。 而后就听马车里颜倾清迷迷糊糊的问话。 “你干嘛把我推下来?” 慕承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口。 “你睡觉不老实,自己掉下去的。” 第27章 当个咸鱼 颜倾清这次发热有些厉害,伤口几次三番崩裂,神仙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好在慕承闲像是良心发现,竟然给她请了大夫。 颜倾清躺在床上,她现在看东西都在晃,索性便闭着眼睛当咸鱼。 左右有珠儿这丫头照顾着,她也难得享受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可总有人不想她这么逍遥。 冯侍妾带着丫鬟过来的时候,正遇上出来倒水的珠儿。 珠儿虽然年纪小,却知道这相府没一个是真心对她家小姐的。 尤其是这个冯侍妾。 每每小姐落难,她总是一副为小姐开脱的样子,可话里话外却总是让相爷怒气更胜,对小姐的惩罚更狠。 想到这,珠儿气鼓鼓的,故意把水直接泼到冯侍妾身上。 自家主子被泼了一身水,身为丫鬟的喜鹊怎么能忍? 当即挡在冯侍妾身前冲珠儿骂道:“你个没教养的贱皮子,将军府就教出来你这样的下贱奴才?” 珠儿梗着脖子不甘示弱。 “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到我家小姐门前乱吠!” 喜鹊被骂,哪肯干休,上前扬起手照着珠儿的脸便打。 可手挥了一半却被人攥住。 喜鹊气急,本想骂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 可一抬头却见攥着她手腕的正是相爷身边形影不离的景珩护卫。 一时间喜鹊的气焰顿时萎靡下去。 景珩向来不苟言笑,整个人冷冰冰的,因此虽然=模样英俊,可却没有哪个姑娘丫头敢近身。 甚至这府中的丫鬟,也都隐隐有些惧怕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杀伐之气。 冯侍妾一见景珩,当即把喜鹊拉开,赔笑着开口。 “原来是景护卫,两个小丫头话赶话生了口舌,倒是麻烦了景护卫。” 景珩依旧木着一张脸,仿若天生脸上就没有多余表情。 “相爷吩咐过,夫人身体抱恙,无关人士不准打扰。” 冯侍妾眸光一暗,却是面上依旧带笑。 “妾身就是听说姐姐病了,这才特意来探望,景护卫不会这么不近人情。” 人情是什么?他景珩近过? 冷着一张脸,景珩语气肃然的开口。 “冯侍妾想要人情自可去找相爷。” “……” 被景珩怼的肾疼,可偏偏冯未曦向来都是以端庄贤淑示人。 哪怕现在气得要死,可脸上依旧半点不显。 从喜鹊手中接过食盒递到景珩面前,笑意盈盈的开口。 “是妾身考虑不周了,既然夫人不想别人打扰,那这食盒麻烦景护卫送进去,妾身就不打扰了。” 说完,微微点头,进退有度的离开。 景珩拿着食盒回头,却见珠儿依旧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小狸奴。 伸手把食盒递过去,景珩道:“拿进去。” 珠儿噘着嘴没动地方。 这冯侍妾的东西她家小姐才不稀罕。 见珠儿如此,景珩想了想道:“你便是扔了,我也不知道。” 屋里,颜倾清虽然一直没睁眼,但外面的对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勾了勾唇,她心中好笑。 果然护卫随主子,这景珩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也这么一肚子坏水。 第28章 深夜秘闻 一连窝在西苑三天,颜倾清的高热消了下去。 时值深夜,颜倾清一个人站在院中感受春夜尚且微凉的晚风。 这样的星空是她前世在繁华世界未曾见过的。 夜空如洗,星光闪耀。 原来古代的银河竟是这般美的不似人间景色。 信步游荡,颜倾清只觉得此时宁静难得,便出了西苑漫无目的的乱走。 正觉岁月静好,却突然听到假山后面有说话声。 颜倾清一愣,回过神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里。 而假山后的声音。 若是她没听错,一个是慕承闲,另一个……没听过? 深更半夜不睡觉,料想慕承闲必然没什么好事。 颜倾清担心自己撞破那狐狸什么事,再被那狐狸一怒之下灭了口可就太冤枉了。 当下蹑手蹑脚想走。 可刚走没两步,便听那没听过的声音说道:“这次那人又快我们一步,想必是已经察觉我们目的,只怕后面我们的行动会更麻烦。” 颜倾清停住脚,思来想去,还是咬了咬牙,悄悄躲在假山后偷听。 这慕承闲不是什么好人,能跟他深夜密会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鸟,两个人指不定又在琢磨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果不其然,慕承闲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 “他若没有这般心计,当年又怎么能把我害的家破人亡?” 末了,慕承闲却是轻声一笑。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另一个声音叹了口气,略过慕承闲口中的事转而开口。 “玄度怎么样了?” “侥幸被颜倾清救了一命。” 陌生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颜云檀的女儿?” 慕承闲轻笑。 “不错,颜夫人是医家唯一传人,想必颜倾清也是得了她娘的真传。” 陌生声音没有继续询问,只缓缓开口。 “看来我们对这丫头以往的认知都是错的,你得加倍小心了。” 慕承闲默了默,而后也是有些疑惑的开口。 “自从豹笼死里逃生之后,她就变得与以前不同了。虽然她说是不想装傻了,我缺总觉得有些不对。” 这句话让假山后的颜倾清心里一惊,赶紧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 慕承闲竟然还在怀疑她,哪怕是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离开他的视线,可他依旧心生疑惑。 这人这么多疑,若是自己没有更好的解释,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怪放火烧了? 只是让颜倾清更没想到的是哪个陌生的声音随后想起。 “这丫头邪性,不得不防。” 两人沉默半晌,就在颜倾清以为这两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陌生声音再次开口,却似乎带着浓浓倦意。 “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说完,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带着破风声响起,显然那人是走了。 颜倾清蹲在假山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听到轮椅声也渐渐远去,才敢好好喘几口气。 可她刚直起腰准备离开,却听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谁在那?” 一句话直接把颜倾清吓得魂魄升天! 第29章 自愧不如 颜倾清只觉得心差点蹦出来,好半晌才分辨出,那是珠儿的声音。 此时珠儿已经提了灯笼走过来,一眼看见自家小姐面无人色,满头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小姐?您怎么在这?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珠儿连珠炮似的询问,颜倾清勉强平复乱跳的心脏,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开口。 “我没事,先回去。” 主仆两个奔着西苑便走,一路上颜倾清什么话也没说,珠儿便也只能跟着自家像是被狗撵的疾走的小姐身后。 回了房中,颜倾清随意敷衍了珠儿一通让她去休息。 可颜倾清自己却是整整一夜,翻来覆去不曾合眼。 …… 一晃四天过去,自那晚颜倾清听到慕承闲与那个神秘人交流过后,她便又把自己关了四天,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另一边,一连七日没有颜倾清骚扰,倒是让慕承闲觉得有些奇怪。 书房里,他有些心绪不宁的放下奏折,而后缓缓开口。 “夫人身体还没好?” 屋里只有慕承闲一个人,可他这句话落下之后,房梁上却是有一个声音幽幽开口。 “听大夫说四日前就退烧了。” “……” 慕承闲摸了摸手里的奏折,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以前颜倾清总是缠着他的,几乎是一日也不得安宁。 可自从豹笼之后,颜倾清再没有缠着过她。 而且,她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的颜倾清,看他的眼里满是爱慕,看得人头皮发麻,心生厌恶。 可如今的颜倾清,眼中早没了那种爱慕,换上的,是如盛了星河一般的光,璀璨夺目,却并非只对他一人。 心口有点堵,慕承闲皱了皱眉,扔下手里的奏折开口。 “去西苑。” 房梁上,景珩闻言便一跃而下,虽然他个子很高,身形不胖却也并非文弱书生那般清瘦。 可这番从高高房梁上跃下,却是半点声音也无,轻盈的像只狸猫。 推着慕承闲本了西苑过去,只是还没进院,便听到了里面颜倾清主仆的对话。 珠儿疑惑的声音,隔着院门都能感受到她的不解。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药材卖掉啊?” 而后便是颜倾清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都是慕承闲那王八蛋搜刮的民脂民膏,留在库房里都要遭了老鼠了,左右留着没用,不如换点银子。” “可是小姐,我们在相府,用不上那么多银子啊。” “……” 院内明显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听到颜倾清语气雀跃。 “现在是用不上,可慕承闲得罪那么多人,不一定哪天就死翘翘了,到时候我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肯定不能回将军府,那自立门户不得要钱吗?” …… 院内主仆两个兴奋的畅想未来的日子,可院外慕承闲一张俊脸已经面色如墨。 景珩感觉有点冷。 他习武多年,寒暑早已对他没有多大影响。 但在听到颜倾清和珠儿的对话之后,他就是感觉自家主子身上的冷气飕飕的,这杀气,连他这刀头舔血的护卫都自愧不如。 第30章 听你狡辩 院门被突然推开,刚刚还兴奋着畅想未来的颜倾清和珠儿,却是一时间僵在原地。 一看慕承闲那黑如锅底的面色,颜倾清大感不妙。 完蛋,自己和珠儿的对话怕是被他听到了。 慕承闲依旧是唇带笑意,可那平日里看什么都是淡淡的目光,此刻却阴沉的吓人。 “你很想守寡?” 虽然慕承闲语气还是像平时那般,仿若万事不过心的淡然。 可不管是景珩还是颜倾清主仆,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意味。 颜倾清咽了咽口水,然后满脸堆笑。 “不是,你听我……” “我听你狡辩。” “……” 颜倾清觉得慕承闲说话这么直白就没意思了。 而慕承闲却是轻轻向后一靠,整个人靠在轮椅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颜倾清心思电转,蓦然想到那天晚上慕承闲跟神秘人说话时,明显是对自己已经起了猜疑。 既然如此…… 颜倾清突然哭丧着脸扑到慕承闲脚边,没有眼泪就干嚎。 “你个挨千刀的,你身边那么多女人,我心里不舒服痛快痛快嘴怎么了?亏我对你一心一意,你有多看过我一眼吗?我一片真心错付,慕承闲,你个负心汉!你没有心!” “……” 慕承闲半晌没有开口,这女人装的太假了,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他要是信了才有鬼。 见慕承闲没有开口的意思,颜倾清只能接着干嚎。 “自从嫁给你,一直都是我缠着你,只要我放松一点,你就不知道跑到哪个温柔乡了,我这日子过得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这番拙劣的演技,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景珩都有些不忍直视。 可慕承闲却是突然笑了。 虽说这货长得好看,近看远看都没有缺点。 这笑起来更是好看。 但颜倾清却背后发凉,总觉得他这笑不怀好意。 果然,慕承闲微微俯身,伸手捏住了颜倾清的下颌,让她抬头看向自己。 “看来是为夫忽略夫人的心情了,既然如此……” 笑了笑,慕承闲淡淡开口。 “景珩,去把我的东西都搬到西苑来,以后我每日在夫人这休息。” “……” 一瞬间,颜倾清瞪大了那双猫儿般的眼睛,心中不断吐槽。 所以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慕承闲这货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他不是应该极其厌恶自己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吗? 把颜倾清的震惊尽收眼底,慕承闲勾唇浅笑,而后松开颜倾清的下颌直起身子对景珩吩咐。 “走,回书房收拾东西。” 颜倾清愣愣得看着景珩把慕承闲推走。 半晌,珠儿才不可置信的开口。 “小姐,以后相爷就住这了?” 颜倾清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只是看着慕承闲离开的方向,满眼幽怨。 …… 等回了书房,没等景珩开口,慕承闲却是突然开口。 “去告诉珠儿,替夫人备好服饰,明日,一同去宫里为我的岳父大人接风洗尘。” “爷要带上夫人?” “不行?” 景珩一愣,而后瞬间垂眸拱手。 “属下这就去通知珠儿。” 见景珩离开,慕承闲缓缓闭了闭眼。 不确定因素自然是放在身边最好,至于府里的这些女人,想斗,就让她们自己斗去,越热闹越好。 第31章 猫眼儿石 次日进宫。 今日是为原主父母颜云檀庆功的酒宴,皇宫里是意料之中的热闹。 而令颜倾清没想到的,是慕承闲竟然把冯氏那个小白花也带来了。 这是一刻也离不开,还是存心恶心她? 此时慕承闲端坐在轮椅上,景珩照旧推着轮椅,冯侍妾一袭清丽白衣侍奉左右,反倒让她这个正室夫人像个外人。 慕承闲像是没有看出颜倾清的不爽,直接让景珩推着自己去了前面众星捧月的地方。 众大臣本是祝贺颜云檀夫妇凯旋,可一见慕承闲过来,都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虽说不能有多远躲多远,但也尽量远离是非中心,以免等会儿波及池鱼。 果然,颜云檀一见慕承闲,刚刚还是笑容满面,一瞬间脸上便阴云密布。 慕承闲却好像并没知觉,而是接过景珩递来的东西,送到颜云檀和颜夫人闻溪眼前。 “小婿祝贺岳父岳母凯旋,小小心意,请笑纳。” 颜云檀并没伸手去接,反倒是看向慕承闲身后的颜倾清。 女儿自出嫁后,便再没回过将军府。 他便是再疼爱这个女儿,心里也是有些怨气的。 对上颜云檀的视线,颜倾清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原身的父母,竟然与她前世早亡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 前世她父母在国外参加研讨会时,遇恐怖事件双双身亡,那时她才三岁。 后来她被送到孤儿院,便是有再多好心人关爱,可那都不是她爸妈。 她恨透了那些恐怖组织,才在十八岁毅然决然选择上军校。 她发过誓,那些危害人民的恐怖组织,只要她知道了,便是千里万里,也绝不放过! 一时间,思念,委屈同时袭上心头,颜倾清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到底是自己宠在心尖儿上的女儿,一见颜倾清掉泪,颜云檀瞬间就心软了。 “倾清啊……” 颜云檀话还没说完,却被慕承闲打断了话头。 “未曦,夫人身体不适,陪夫人找地方休息。” 颜云檀面色一沉。 “慕承闲,你什么意思?” 慕承闲意味深长的开口。 “小婿与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心她,有什么不对?” 颜倾清瞬间领略到慕承闲的意思,自己小命还攥在他手里,不得不暂时屈就。 不过,既然爹娘已经回京,她总有办法能跟爹娘见面的。 见颜倾清垂眸离开,颜云檀气的发抖,怒视慕承闲。 慕承闲却是好整以暇的开口。 “岳父何必如此动怒,我夫妻二人一气同心,不正是岳父想看到的?毕竟,当初陛下赐婚的旨意,可是岳父大人亲自求下来的。” 说完,也不管颜云檀伸不伸手,直接将手里的盒子扔在地上,让景珩推着自己离开。 盒子摔在地上便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顶好的一对儿猫眼儿石熠熠生辉,可颜云檀却是气的浑身发抖。 谁都知道颜大将军的女儿生的漂亮,而最让人念念不忘的,便是那一双猫儿般灵动的眼睛! 慕承闲,这是在威胁他! 第32章 何方幽魂 颜倾清回到属于慕承闲的那处桌旁坐下,心中依旧难掩激动。 能再见到父母,虽然只是长得一模一样,可对颜倾清来讲,足够了。 此时慕承闲和景珩还没回来,只有颜倾清和冯未曦坐在这里。 冯未曦向来是不愿亲自动手对付慕承闲后院的女人的,太掉价。 不过,她却从不介意挑拨离间。 见颜倾清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颜云檀夫妇的方向,冯未曦幽幽叹了口气。 “相爷也真是的,便是再不满颜将军请旨逼婚,也不能让姐姐跟自己爹娘不见面啊。” 颜倾清这才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在冯未曦那张清丽的小脸上。 就在冯未曦以为颜倾清会生气的时候,却见颜倾清似笑非笑的开口。 “关你屁事。” 满意的看见冯未曦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颜倾清瞬间觉得爽快多了。 动小心思动到她颜倾清头上了,她也配? 冷哼一声起身,这小白花实在碍眼,颜倾清决定先离开一会儿再说。 哪知她前脚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几声清脆的鼓掌声。 颜倾清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长相阴柔,姿态风流的男人,偏偏还没办法把他归类到“娘”的范畴。 看了眼这人身上绣着仙鹤的大氅,颜倾清迅速猜到这人的身份。 大楚国师阮轻白……慕承闲的第二个政敌…… 阮轻白鼓完了掌,信步走到颜倾清面前,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愧是颜大将军的女儿,这股子傲气果然一脉相承。” 阮轻白的声音很好听,与慕承闲温润的音色不同,他的声音里温柔中带着勾人的尾音,撩的人耳朵发麻。 不过颜倾清却从原主记忆中知道,这阮轻白可没有他面容上看起来那么好相与。 如果说如果说慕承闲是奸诈狡猾的老狐狸,这货就是个正儿八经的狐狸精,还是个公的。 垂眸掩下思绪,颜倾清退开两步问道:“国师找我有事?”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观星,无意间发现丞相夫人命星晦暗失色,不过片刻却又明亮如初,甚至更甚从前,有些好奇罢了,毕竟命星失色,可是会出人命的。” 颜倾清猛地抬头对上阮轻白的眼睛,可那双狐狸般的眼睛里满含笑意,却是任何深一层的东西都没有透露半分。 前世颜倾清是不相信鬼神之说、星座命理的。 可如今她都穿越了,算得上借尸还魂,还怎么可能坚持以前的唯物主义? 所以这阮轻白是什么意思? 他看出了自己不是原来的颜倾清? 看出颜倾清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阮轻白笑了笑,可语气却十分危险。 “原来的命主已经死了,那你,又是哪里来的幽魂?” 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颜倾清只觉得周遭所有声音都变得乱糟糟的,只有阮轻白的那句问话一遍又一遍,十分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那你,又是哪里来的幽魂?” 头一阵阵发晕,颜倾清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身子一软,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第33章 食不知味 颜倾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倒在慕承闲怀里。 淡淡的檀香萦绕鼻间,让她莫名有些心安。 慕承闲目光淡淡的看向阮轻白,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善。 “我夫人胆小,国师吓她做什么?” 阮轻白却是又恢复了平日里仙气飘飘、不染纤尘的样子。 “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想到吓到了丞相的宝贝。” 说完,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缩在慕承闲怀里的颜倾清一眼。 “倒是我唐突了,夫人莫怪。” 说完,转身便走。 慕承闲看着阮轻白离开的背影,半晌低下头看着似乎还在失神的颜倾清。 那双漂亮的猫儿眼里有迷茫,有无助,还有些恐惧。 这些情绪,都是慕承闲未曾在颜倾清身上见到过的。 心蓦然有些发软,他轻轻拍了拍颜倾清的肩膀,难得低沉着嗓音问了一句。 “他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颜倾清抬眼看向慕承闲,那双猫儿眼里还有一些未消散的迷茫和无助。 却在看清慕承闲的脸后,蓦然变得清明。 颜倾清赶紧从慕承闲怀里跳出来,强忍着心中不安笑道:“没事,没说什么。” 阮轻白的话绝对不能让慕承闲知道,不然这厮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怀里一空,慕承闲下意识皱了皱眉。 只是看着颜倾清强掩不安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颜倾清不想让慕承闲过多纠结这个,忙陪上笑脸。 “什么时候开宴,我都饿了。” 这生硬的转移话题让慕承闲心里发堵,终还是凉凉的丢下一句“快了”,便由着景珩把他推到了座位上。 颜倾清也跟着回了座位,果不其然,不过等了一小会儿,皇帝便来了。 参拜完毕,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歌舞升平。 可面对满桌山珍海味,颜倾清却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偷眼看向慕承闲,只见这人依旧是优雅的用餐,仿若刚刚那个小小的插曲未曾出现。 颜倾清低下头努力干饭,心里却在琢磨,既然阮轻白私底下找自己说这件事,又没有将这事透露给别人,甚至都没有告诉慕承闲的意思。 那说明阮轻白一定是有目的的。 看来自己得找机会私下见一次阮轻白,才能弄清楚他替自己瞒下“借尸还魂”的目的。 好不容易挨到酒宴散去,打道回府。 颜倾清回到房里便叫珠儿准备热水,她要好好洗个热水澡缓解一下心情。 心满意足的泡在浴桶里,颜倾清看着身上各处伤痕,想了想对珠儿招手。 “去库房里帮我拿几样药材。” 仔细叮嘱之后,珠儿便领命跑了。 颜倾清在浴桶里等的昏昏欲睡,整个人都十分慵懒。 …… 慕承闲批好了剩下公文,而后对景珩道:“你去看着玄度。” “不用属下送您去西苑吗?” “不必。” 慕承闲说完,却是自顾自推着轮椅离开。 到了西苑,轻轻敲了敲门也没见有人来开门。 慕承闲推了推门,就这么直接把门推开了。 没多想,慕承闲划着轮椅便进了屋。 第34章 拜你所赐 颜倾清昏昏沉沉听到门响,只以为是珠儿回来了,当即慵懒的猫儿一般开口。 “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 “……” 慕承闲一推门就看到颜倾清趴在浴桶里昏昏欲睡,此时听到人来也没睁眼。 似乎是没得到回应,颜倾清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而后便是一声冲破云霄的尖叫。 慕承闲是知道府里的护卫是有多训练有素的,颜倾清这一声尖叫只怕会惊动不少人。 当即回转轮椅猛地关上房门。 果然,房门刚关上,外面已经有护卫询问。 “出什么事了?” 慕承闲回头看了一眼颜倾清,这才对外面缓缓开口。 “没事,夫人不小心摔了一下。” 一听到是自家相爷的声音,屋外护卫不疑有他,迅速消失在院中。 慕承闲这才沉着脸看向颜倾清。 “你叫什么?” 颜倾清都被这话气乐了。 “我在洗澡你闯进来还不许我叫了?” 慕承闲顿了顿,缓缓开口。 “我洗澡时候你闯进来我也没说什么。” “……” 尼玛,那能一样吗? 你个大男人还怕人看? 颜倾清不想跟他掰扯,捂着胸口怒道:“你赶紧出去。” 慕承闲却没动地方,只是目光落在颜倾清满是伤痕的手臂和肩膀,不自知的蹙了蹙眉。 见他没动,颜倾清气道:“看什么看,这一身伤还不是拜你所赐,赶紧出去,我要穿衣服。” 这一身伤的确是拜慕承闲所赐,双肩两个最重的伤口,是洞穿琵琶骨后留下的伤痕,手臂以及肩膀各处长长的抓痕是豹子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 如今虽然都已经结痂,可暗红的血痂分布在羊脂玉般的皮肤上,却显得狰狞又刺眼。 也不知当时那种痛,这女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说来,那时候她竟然没有半句求饶。 直到凭自己的力气,硬生生徒手掐死了那只猎豹。 慕承闲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滚动轮椅到了浴桶边上。 颜倾清把自己缩进水里,有些恼怒的瞪着慕承闲。 两人就这样目光相接,半晌没人说话。 珠儿从库里拿了小姐要的药材,抱着几个盒子便往回跑。 到了门口,也没多想便推门而入。 而后,她看见的便是相爷和自家小姐隔着浴桶对视。 听到门响,颜倾清和慕承闲同时看向门口。 珠儿打了个哆嗦,抱着药材不知所措。 颜倾清收回目光,咬牙切齿的低声对慕承闲开口。 “你别太过分,不然死给你看,我死了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慕承闲这才滑动轮椅,却没有滑向门口,反倒是进了里间。 颜倾清也顾不上撵人,赶紧趁机起身穿衣服。 珠儿抱着药材哒哒哒跑过来,小心翼翼的低声开口。 “小姐,相爷真要常住在这啊?” 别说珠儿,便是颜倾清也只以为慕承闲说以后都住这儿是随口说说,哪知道这人玩儿真的? “随他,我就不信他那些侍妾耐得住寂寞。” 里间,慕承闲听了颜倾清和珠儿的对话,却是唇角笑意加深。 他若不常住西苑,后院的女人又怎会有危机感? 若是没有危机感,这些女人又怎么能制造足够的麻烦牵制住颜倾清? 第35章 寻死觅活 接过药材,颜倾清挨个检查一遍。 各个品相上佳,都是难遇的上等货。 “珠儿,帮我一起把这些都磨成粉。” 珠儿听话的跟着颜倾清一起忙活,但还是忍不住偷眼看向里间,见慕承闲没有出来,才小声问颜倾清。 “小姐,这些也要拿出去卖吗?” 颜倾清笑道:“当然不是,这是……”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颜倾清的话。 女童的声音哭喊着。 “相爷,救命!姐姐,姐姐要上吊!姐姐不要芷儿了!” 慕承闲也听到动静,径自划了轮椅出来。 “开门。” 珠儿不敢违抗,小跑着去开门。 门一开,一道红彤彤小小的身影便跑了进来。 “相爷,姐姐要上吊了,你快救姐姐,芷儿不要姐姐死!” 小姑凉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颜倾清抱着手臂暗暗摇头。 相府占地面积不小,沈侍妾住在南苑,离她这西苑远得很,若是沈侍妾真心寻死,等这小丫头两条小短腿跑到这来,只怕沈侍妾尸身都凉了。 可慕承闲却仿若没想到这一层,直接对颜倾清开口。 “推我去南苑。” “……” 推你大爷! 真傻还是假傻? 后院女人抢男人都这么简单粗暴? 这些男人也都这么脑筋短路? 慕承闲目光凉凉的看了颜倾清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磨蹭什么? 颜倾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火气,她也想看看那沈侍妾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冲珠儿使了个眼色,颜倾清勾唇浅笑着开口。 “推着相爷,我们去看看。” 一行四人直奔南苑,而刚到南苑门口,沈乔芷便当先哭喊着“姐姐”跑了进去。 颜倾清心下好笑,这丫头还知道先去通风报信。 等三人进了屋门,便见沈乔芷抱着沈侍妾的脚哭喊。 而沈侍妾却声泪俱下的挣扎想要踢开脚下凳子。 “芷儿你放开,答应姐姐,我死后你就回家去,替姐姐这份一起活下去。” 颜倾清眨了眨眼,不由得有些失望的摇头。 这沈侍妾比她的演技也好不到哪儿去,哪有真心想死的人,都半天了还在这哭喊的。 若真想死,沈乔芷不在的时候,那脚底下凳子一踢不就完了?一了百了。 抱着沈侍妾双脚的沈乔芷哭喊着不要姐姐死,还拽着姐姐说:“姐姐,你看,相爷来了!相爷没不要你!” 颜倾清嘴角直抽。 好大一出苦情戏,一哭二闹三上吊,样样不落。 慕承闲这时也缓缓开口。 “闹什么,还不下来?” 这一声倒是比沈乔芷刚刚哭喊破了嗓子都管用,沈侍妾立马不挣扎了,泪眼婆娑的看向慕承闲。 颜倾清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开口。 “你赶紧下来,相爷又不可能站起来抱你下来,等什么呢?” 一句话,慕承闲脸瞬间黑下来了。 颜倾清却像是没看到一样,靠在门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沈侍妾也没想到这颜倾清这么不要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cue慕承闲的腿疾。 生怕慕承闲一怒之下迁怒自己,麻溜的从凳子上爬了下来,手脚并用哭着爬到慕承闲脚边。 第36章 一口黑锅 沈侍妾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慕承闲,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 “相爷。” 慕承闲神情未变,只低头看着沈侍妾。 “不想活了,嗯?” 明明慕承闲唇角还有笑意,连眼睛里也都带着些许温和,可沈侍妾偏偏就不自主的抖了一抖。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爬上脊背,让沈侍妾半晌没敢说话。 似是很满意沈侍妾的表现,慕承闲微微俯身,唇角笑意更深,可出口的话却实在不怎么友好。 “若真的不想活了,豹园的那几只猎豹还饿着。” 一句话,让沈侍妾如坠冰窟。 慕承闲向来不管后院女人争斗,而且对她也算得上包容。 这让她险些忘了,她侍奉的这个人,可是连颜云檀的嫡女也能扔到豹笼里的。 作为大楚武官之首的颜云檀他慕承闲都可以不放在眼里,那她父亲一个小小的侍郎,自然更不在话下。 意识到自己不知怎么触及了慕承闲的逆鳞,沈侍妾忙开口解释。 “相爷,不是的,妾身只是……只是一时想差了,打扰了相爷,是妾身错了,相爷就不要怪罪妾身了嘛” 最后一句撒娇听得颜倾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慕承闲却是眯了眯眼。 “就只是打扰了我?” “……” 沈侍妾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的看着慕承闲。 慕承闲却是伸手将沈侍妾垂下的一缕青丝勾在手里,笑的玩味。 “明知道我在夫人屋里,你还这么闹,打扰的岂是我一人?” 这话说得暧昧,沈侍妾瞬间瞪大眼睛。 难道府里传言是真的? 慕承闲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可颜倾清又是何德何能,就让慕承闲愿意了呢! 眼见着慕承闲微微眯眼,眼中危险意味明显。 沈侍妾顾不上别的,慌忙冲着颜倾清哀求。 “夫人,妾身错了,打扰了相爷和夫人的雅兴,是妾身不懂事,求夫人不要怪罪。” 颜倾清目瞪口呆的接下了慕承闲给她扣得黑锅,还没法反驳。 毕竟慕承闲这几日都睡在她那,若是说两个人就是单纯的盖着被子纯聊天,谁信呢? 景珩倒是信,毕竟他每天晚上睡在房梁上。 可他又不可能出来解释。 这好大一口锅,颜倾清倒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不过她却是有些疑惑。 慕承闲原来不是很惯着他这些侍妾么? 如今又让沈侍妾给自己道歉? 什么目的? 她才不相信是慕承闲良心发现。 毕竟这王八蛋根本就没有那玩意。 隔空与慕承闲对上视线,颜倾清却总觉得自己被这狐狸算计了。 慕承闲却是直起身子,貌似十分不悦的开口。 “夫人好像并不想原谅你。” 沈侍妾暗暗咬牙,却也不敢在慕承闲面前暴露出任何不满情绪,只能硬着头皮跪行到颜倾清面前,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装作愧疚的不行的模样。 “夫人,是妾身错了,请夫人责罚。” 颜倾清低头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沈侍妾,又抬头看了一眼淡笑着看着她的慕承闲。 心中虽然不知道慕承闲打得什么主意,但这沈侍妾几次三番利用自己年幼的妹妹算计别人,可谓是十分可恶了。 不管慕承闲有什么算计,她都接着。 现在,她却是要借机收拾收拾这不自量力的沈侍妾! 第37章 算算总账 寻了个椅子坐下,颜倾清故意板着脸不发一言。 沈侍妾只怕颜倾清再不开口,慕承闲便会把自己丢到豹笼去,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尊严,抱着颜倾清的腿哭的凄惨。 “夫人,妾身真的知错了!求夫人开恩!” 颜倾清心下有了惩罚的打算,这才开口。 “沈氏,你说你知错了,错在何处了?” 沈侍妾气的银牙都要咬碎,但为了保命,只能抬头看向颜倾清,笑的比哭还难看。 “妾身不该寻死觅活,打扰相爷和夫人休息。” 颜倾清冷笑一声。 “还有呢?” 沈侍妾有些慌,她不知道颜倾清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看了颜倾清半晌,只能低下头去。 “妾身不知。” 冷嗤一声,颜倾清抽回被沈侍妾抱住的腿,一字一言犹如索命厉鬼。 “好,那今日,我便与你一桩一桩算算总账。” 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侍妾,颜倾清回忆起原主自嫁进相府便受到的各种刁难,一时间攥紧了拳头。 “我嫁入相府那天,指使下人拦在相府大门,不让我进门,最后迫使我偏门入府,有你的一份功劳?” 沈侍妾一抖,不由自主的看向慕承闲。 当天她们这些侍妾确实是拦在了门口,可那却是慕承闲授意的。 但她怎么敢说出事实! 这一条,便只能忍了。 颜倾清笑了笑继续开口。 “嫁入相府当晚,相爷不在西苑,是你沈侍妾带了一干侍妾来了我西苑,耀武扬威,贬了珠儿做粗使丫头,让我身边无人可用。” “后来,也是你沈侍妾,指使厨房把剩菜剩饭送到西苑,因为你确信,相爷不会来西苑,而我为了留在相府,必然会忍气吞声。” “每月的月银,也是你指使人克扣的?” “你还指使自己的亲妹妹跳莲花池污蔑我。”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有些颜倾清没有经历过,但有些却是她实打实经历过的。 越是替原主悲哀,颜倾清约觉得沈侍妾可恶。 冷笑着看着沈侍妾,颜倾清语气阴森。 “沈氏,你可有异议?” 沈侍妾哪敢多言?只能咬着牙认下来。 颜倾清轻笑一声看向慕承闲。 “相爷可是听见了,她自己承认,我可没有逼供。” 慕承闲目光浅淡的看着颜倾情,闻言只是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颜倾清的说法。 颜倾清又问道:“既然如此,作为相爷的正室夫人,我是不是应该讨回公道?” 慕承闲食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半晌才缓缓开口。 “应该。” “好,”颜倾清复又低头看向沈侍妾,语气冰冷森然。 “若我没记错,我进豹笼九死一生,也有你的功劳。我本该要了你的命偿还我受的罪,不过念在你爹与相爷同朝为官的份上,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缓缓蹲下身直视沈侍妾双眼,颜倾清一双猫儿眼罕见的带上厉色。 “相爷喜欢你,我自然不会夺了你侍妾的身份,但我跟珠儿受的罪,你也不能不偿还,今日起,你便与府中粗使丫头一同干活,体验体验民间疾苦,也不枉你做一次相爷的侍妾。” 第38章 不过分吧 说完,颜倾清利落的起身,看向慕承闲展颜一笑。 “相爷,我这么决定,不过分?”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脸上那虚假的毫不掩饰的笑,心中竟没有半分生气,反倒觉得有意思。 他本以为颜倾清得了这次机会,便是不要了沈乔薇的命,也得把她逐出相府。 却没想到她只是让沈侍妾做粗使丫头。 比起她险些丧命豹笼,这惩罚可以说是十分不值一提了。 “沈氏,你觉得呢?” 面对慕承闲的提问,沈侍妾自然不愿意,可她也算跟在慕承闲身边时日不短,一听语气便知道已经没有回转余地。 硬着头皮应下,可沈侍妾心中对颜倾清的恨意却是更深。 颜倾清虽说敏锐的感受到了沈侍妾的敌意,但她却并未放在心上。 害死原主的罪过,这后院的女人人人有份。 在如今不知道慕承闲有什么目的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把事情做绝,否则难保不会乐极生悲。 次日,沈侍妾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到底还是不敢违抗慕承闲。 而西苑,趁着慕承闲不在,珠儿一边捣药一边问道:“小姐,您让沈侍妾做粗使丫头,却不准她去厨房,是怕她下毒?” 颜倾清捻起一点珍珠粉检查了一番才笑道:“你小姐我好歹也是医药世家,会怕她下毒?” “那小姐为什么只让沈侍妾去洗衣服洒扫啊?” 垂眸看着指尖十分细腻的珍珠粉,颜倾清叹了口气。 “我不怕她下毒,可是万一她往饭菜里加些什么恶心玩意儿,或者吐口口水,你说这饭菜我们还吃不吃?” “……” 珠儿一张小脸儿瞬间皱起,不得不说,小姐说的有些恶心,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眼见这些药材都已经成粉,颜倾清满意的拍了拍手。 “可以了,等会儿我们把它做成药膏就好了。” 珠儿有些好奇。 “小姐,这些药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颜倾清撸起袖子指了指手臂上的伤疤。 “看,这么丑,不去掉怎么行?” 她虽然前世是军医,行军打仗不拘小节,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哪有喜欢身上留疤的? 珠儿凑近了,小心翼翼摸了摸颜倾清手臂上已经开始脱痂的伤口。 “小姐,还疼吗?” 怕珠儿又哭鼻子,颜倾清赶紧把袖子撂下,语气十分无所谓的开口。 “你小姐我皮实的很,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门外,下朝回来的慕承闲刚被景珩退到门外,便听到了这句话。 景珩脚步一顿,低头有些迟疑的低声询问。 “主子,进去吗?” 慕承闲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景珩暂时停在院子里。 果不其然,两人刚停住身形,屋里珠儿的声音便响起。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相府啊?这里简直就是龙潭虎穴,珠儿每天都担心,相爷会不会突然又翻脸,折磨小姐。” 屋外,慕承闲面色未变,食指轻轻敲击轮椅扶手。 他倒是很想知道,颜倾清会怎么回答。 第39章 他不要脸 屋里两人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人听墙角,颜倾清便也没多防备,有些忧伤的开口。 “唉,要是以前,你小姐我倒是可以直接丧偶,可现在,我还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外面景珩听到这话已经是捏了一把汗,果然一低头,便看见自家主子已经要杀人的脸色。 慕承闲眯了眯眼,虽然明明早就怀疑颜倾清要死要活嫁给自己是有所图谋,可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却是不知怎么,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恨不得一手捏死这个女人! 轮椅扶手被慕承闲捏的“咯咯”作响,景珩硬着头皮低声提醒。 “主子。” 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慕承闲冷冷开口。 “开门。” 屋里颜倾清和珠儿听到这一声,都吓了一跳。 面面相觑之下,也不知道刚才对话是不是被慕承闲听去了。 景珩上前敲了敲门。 珠儿有些无措的看向颜倾清,那意思,小姐,不行咱们跑? 颜倾清虽然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但她好歹知道她跟慕承闲之间的利益关系。 他们两个可是一对都想干掉对方,却不能干掉对方的夫妻。 摆了摆手示意珠儿稍安勿躁,颜倾清便若无其事的去开了门。 门一开,颜倾清便对上了慕承闲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目光清浅的眸子,如今却有压不下去的愠怒。 不得不说,慕承闲虽说年不过二十,但沉下脸来还真挺吓人。 颜倾清一边惊异于古代人竟然能年纪轻轻就一身威压,一边脸上又挂起十分虚伪的笑意。 “相爷下朝了?辛苦辛苦。” 不过话虽如此,颜倾清却没有让开门口让人进屋的意思。 慕承闲都被颜倾清这毫不掩饰的虚伪给气笑了。 “怎么?夫人屋里是藏了什么人,不敢让为夫进去?” 颜倾清却并没半点退缩。 “相爷都在我这住了好几晚了,身为正室,我可得以身作则,不能让后院姐妹寒了心,不如今日,相爷去别的妹妹那住?” 别人都是恨不得让慕承闲天天留宿,可他从没留宿过。 这颜倾清倒好,想着法的把他往外赶! 慕承闲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憋屈。 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夫人多虑了,为夫不过是让你去瞧瞧玄度的情况。” 颜倾清掐指一算,也到了给玄度拆线的日子,二话不说进屋拿了药箱。 可一回头,慕承闲竟然也进了屋。 颜倾清瞪大眼睛声音不悦。 “相爷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要去看玄度?” 慕承闲却是看着桌上各种药粉,头也没抬,理所当然的开口。 “为夫是让你去看,又没说跟你一起去看。” “……” 颜倾清到底还是被慕承闲这不要脸的程度惊到了。 景珩却是见怪不怪,毕竟自家主子干出来的出人意料的事儿多着呢。 见颜倾清半晌没动静,慕承闲这才纡尊降贵的看了她一眼。 “库里的药材还好用?” 言外之意,三个条件我满足你了,不给玄度治好伤,那就是你颜倾清出尔反尔。 颜倾清咬了咬牙,这是人干的事儿? 拎着药箱气冲冲的出门,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珠儿。 珠儿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幽幽叹气。 感觉自家小姐和相爷斗智斗勇胜算太低,毕竟自家小姐虽然聪明,可相爷他不要脸啊! 第40章 命运之论 玄度本是自己在院中活动活动筋骨,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面色不善的颜倾清。 挑了挑眉,玄度粲然一笑。 “见过夫人。” 颜倾清一抬下颌往屋里示意,玄度便笑眯眯的跟在颜倾清后面进了屋。 与府中旁人不同,玄度向来是个洒脱性子,虽然对当初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花痴女颜倾清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厌恶。 准确点说,他向来只喜欢看热闹。 哪怕这热闹是自家主子的,他也不怂。 眼见珠儿小跑着跟在颜倾清后面,玄度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 珠儿抿了抿唇,没敢说。 颜倾清把药箱放在桌上,而后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语气也是有说不出的怒气。 “脱衣服。” “……” 玄度看了看珠儿,又看了看颜倾清,一边解着自己腰带一边嬉皮笑脸。 “这不好。” 看着他这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十分诚实的模样,珠儿没忍住有些想笑。 颜倾清打开药箱,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熠熠生辉,映的人头皮发麻。 玄度脱衣裳的动作顿了顿,笑容有些僵硬。 咽了咽口水,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看伤口么?这匕首……大可不必……” 颜倾清把匕首往箱子里一丢,没好气的开口。 “哪那么多废话!” 玄度叹了口气,一边感叹伤患没人权,一边脱了最后一件衣裳,露出胸前那道狰狞的疤痕。 珠儿第一次见到玄度的这道伤,虽然被颜倾清缝合过,可伤口太长,还是把珠儿吓了一跳。 玄度倒是笑着侧了侧身,不经意间挡住了珠儿的视线。 果然,看不见那道伤口之后,珠儿的面色好了许多。 颜倾清自然注意到玄度的小动作,虽然刚刚跟慕承闲生了一肚子气,但不得不说,这玄度比他主子倒是强多了。 怒气消了消,颜倾清面色也好了许多,嘱咐玄度平躺在榻上,然后让珠儿去打些热水。 颜倾清拿着匕首垂眸检查玄度的伤口。 “愈合的不错,可以拆线了。” 玄度笑了笑。 “夫人医术高明。” 不理会玄度的彩虹屁,颜倾清一边按住玄度的伤口两边,一边将匕首凑近。 “别乱动,拆线不会痛。” 在面对病人时,颜倾清永远会把自己的情绪抛在身外,认真的像是一台只会工作的机器。 受到颜倾清的感染,玄度也渐渐放松下来。 眼睁睁看着颜倾清用匕首小心又沉稳的挑开伤口上的缝合线。 玄度有些惊奇的发现,竟然有人能把治疗病人,做的像是一幅画一般赏心悦目。 “京城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听了玄度的问话,颜倾清手一顿,而后又继续挑线。 玄度又继续开口。 “不如我猜一猜,以前可能是真的,但现在却未必。” 颜倾清没有答话,只用让人专门打造的镊子一点点抽出伤口的缝合线。 玄度却再次开口。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命运几乎是不会变的,为什么夫人的变了?” 第41章 天煞孤星 挑出最后一根缝合线,颜倾清不紧不慢的给玄度伤口上药。 而后却在包扎的时候缓缓开口。 “你也说了是几乎不变,那就是说,还有些人,命运是会变的。” 玄度一边起身坐在床边方便颜倾清包扎,一边点头。 “不错,会有人会变,比如,死而复生的人。” 颜倾清手下动作未停,眼睛也没离开过玄度的伤口,只勾唇笑笑。 “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的人吗?” 话落,一双猫儿眼却是直接对上玄度的双眼。 玄度也没有多开目光,反而是十分认真的看向颜倾清的眼睛。 可那双眼睛不但长的像猫儿一般灵动,眼神中更有猫儿的狡黠。 玄度蓦然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白布最后打了个结,直起身子开口。 “景珩说你是个神棍,你倒的确是不虚此言。” 玄度瞬间敛了刚刚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态,又恢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开个玩笑,夫人别介意。” 颜倾清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随口应道:“我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主子介不介意。” “……” 调戏主子的夫人,好像确实不太妙。 留下满脸纠结的玄度,颜倾清拎了药箱出门,正遇上端着热水回来的珠儿。 “把水放下让他自己收拾,我们走。” 珠儿应声,把热水送到屋里转身便走。 玄度话到嘴边,可人都已经没影儿了。 认命的走到桌边,却是随手拿了几枚铜钱抛到桌上。 玄度坐在椅子上凝眉深思,半晌没动地方。 景珩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玄度对着桌子上的铜钱苦思冥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玄度对面。 “又算什么?” 玄度抬眼看了一下景珩,然后又苦大仇深的低头继续研究铜钱。 景珩等了半天不见他会话,当即一掌拍在桌上。 铜钱一瞬间被震到半空中,落下之后已经成了另一幅卦象。 玄度一看卦象便整个人都惊呆了。 直到景珩忍不住要揍人的时候,玄度这才十分不可思义的看向景珩。 “乖乖,你这铁树是要开花了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着景珩一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玄度实在没忍住,当即笑得整个人直不起腰来。 景珩到底是没忍住,起身直接拎住玄度的后衣领,准备先把人拎出去打一顿再说。 玄度这才勉强收住笑意,可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怕死询问。 “你说你一天天板着一张棺材脸,到底是哪个姑娘这么大胆,能近了你的身啊?” “有完没完?” 一见景珩语气真的不善,玄度也不敢在闹,只能一边把自己的后衣领从景珩手里解救出来,一边正色询问。 “出什么事了?” 见玄度终于正经,景珩这才叹了口气摇头道:“主子先前让你身体好些了,给夫人卜上一卦,你的结果呢?” 玄度一愣,而后垂了垂眸子开口。 “老国师卦术精准,不是早在夫人出生的时候就断言夫人,孤星入命,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是天煞孤星的命相了?” 景珩向来对卜算这些没有兴趣,可这一次却偏偏再次开口。 “那你的结果呢?” 第42章 卦象相悖 玄度半晌未语,景珩追问道:“命相有异?” “怎么会,人的命运从出生便已经注定,若有变动得是极大的变数才有可能改命。” 得了玄度的答复,景珩看了他半晌才开口。 “你在隐瞒什么?” 玄度走到床边坐下,而后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开口。 “我能隐瞒什么?你不是对卜算一道向来不感兴趣,今日怎么这么多问题?” 景珩依旧木着脸看着玄度。 “是你态度与以往不同。” 玄度向来精通卜算,卦象也是次次精准,而他又是个闲不住的话唠性子,一旦卜算出什么,哪怕明知道景珩不感兴趣,也会跟在他身后自说自话,什么时候自己说爽了,什么时候才会闭嘴。 可这一次,自从主子让他卜算颜倾清命格之后,他便一直没个动静。 景珩可不认为卜算一个人的命格,就能难住玄度。 那唯一让玄度不肯开口的,便一定是卜算结果出了问题。 玄度自然也知道景珩对自己有多了解,但这一次,他却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刚刚景珩进来之前那副卦象,便是他给颜倾清不算的。 从慕承闲交代他卜算,到这一次,他已经足足卜算了九卦。 卦卦相同,却又卦卦与当年老国师的卦象相悖。 要知道当年老国师可是能算国运的能人,卦象精准程度,可谓从未有一次不准。 可他这次给颜倾清卜卦,九次卦象都与老国师相悖。 那要么是他算不准了,要么……这其中的水可就深了…… 难得见玄度对一件事如此慎重,景珩思虑再三却是没有再逼问,只是临走时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玄度坐在榻边,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桌上的铜钱,想了想,最终还是整理好衣衫抓了铜钱信步出门。 既然怀疑自己卜卦出了问题,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出门给陌生人卜卦看看准不准。 毕竟自己都能卜算出景珩这棺材脸红鸾星动,看来这卦数是的确出了问题。 另一边,冯未曦听着喜鹊的汇报,得知沈乔薇竟然被颜倾清罚去洗衣服,当即微微蹙眉。 知道这沈乔薇是暂时失了宠,用不上了,她当机立断起身。 “走,我们去林妹妹那走一趟。” 这边冯未曦刚去了林安浅屋里,那边早有暗卫把这事告诉了慕承闲。 冯未曦进屋的时候林安浅正在抚琴,一曲终了,冯未曦才开口赞道:“妹妹琴艺又精进了。” 林安浅浅浅一笑。 “未曦姐姐向来与乔薇姐姐走的近,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冯未曦却半点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坐下开口。 “看妹妹说的,我这不也是,听说沈姐姐被夫人罚去做粗使丫头了,想着毕竟我们都是伺候相爷的,总不好由着沈姐姐受苦。” 见林安浅不为所动,冯未曦意有所指的继续开口。 “别说,这夫人的性子,倒是真随了颜大将军,说一不二。” 此话一落,果然见林安浅脸色一沉。 冯未曦知道自己这话奏效了,当即再加劲儿。 “想来,夫人从小耳濡目染的,只怕是连颜大将军的习性也学了十成十。” 林安浅冷下脸色直视冯未曦,语气中已带上怒意。 “姐姐明知道我与颜云檀有仇,几次三番提起那畜牲,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宴无好宴 冯未曦仿若才想到自己失言,当即捂住嘴道歉。 “看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妹妹与颜家的恩怨,是姐姐错了。” 林安浅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可冯未曦却又开口试探。 “自从夫人嫁到府中,妹妹一直与她相安无事,姐姐还以为,妹妹已经放下了。” “放下?”林安浅冷笑,“姐姐说得轻巧,我父亲因颜云檀而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放下!” 冯未曦暗暗勾唇,却又极快速敛了神情,换做担忧模样。 “妹妹别恼,是姐姐考虑不周,本想着咱们后院姐妹互相帮衬,却没想到误触妹妹伤心事,姐姐给妹妹赔个不是,妹妹不要多想,姐姐这就走。” 说完,却是起身离开。 林安浅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便任由冯未曦出了门。 但有些事不经提起还好,一旦提起,便恨不得将仇人碎尸万段。 这些日子林安浅也听说了颜倾清得了宠,却也没想到,慕承闲竟然能为了颜倾清,把向来十分纵容的沈乔薇给罚去做粗使丫头。 起身进了里间,林安浅从枕下拿出一枚玉佩。 及笄那年父亲虽然远在边疆,却托人送给她这枚玉佩,本是喜事,却不料次日接到的消息便是父亲勾结敌军谋反,已经被大将军颜云檀阵前斩首! 握着玉佩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颤抖,林安浅一双杏眼中恨意滔天。 颜云檀,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让你体会失去至亲骨肉的痛苦! “如烟。” 林安浅一声呼唤,丫鬟如烟便快步进了里间。 “小姐。” 林安浅擦干了脸上泪痕,缓缓开口。 “你去西苑,就说我亲手做了点心,请相爷和夫人赏脸品尝。” 如烟领命离去,林安浅却是目光幽深,将手中药粉倒入杯中化开。 颜倾清正在院中闲的无聊,慕承闲在屋里,她实在不愿意进去。 正赶上如烟来请,颜倾清有些疑惑,小声问珠儿。 “林侍妾又是哪个?怎么没什么印象?” 珠儿亦小声回答。 “是原骠骑将军的女儿林安浅,就是通敌叛国,被咱家将军阵前斩首的那个骠骑将军林威。” “……” 这怕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十有八九是场鸿门宴。 不过这林安浅在相府后院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突然发难,必有缘由。 有些雷,留着就是隐患,不如触发了,爆了之后也就不必如鲠在喉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褶皱,颜倾清也懒得进屋,直接冲着屋里喊。 “相爷,你的小妾请你吃饭!” “……” 屋里,慕承闲虽说手里拿着本书,但院中的对话他早就听见了,本想看看颜倾清会怎么应对仇人之女,却没想到,这女人这是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放下手里的书,慕承闲朝景珩微微颔首。 景珩会意,推着慕承闲便出了门。 人已经齐了,便也没多废话,直接去了林安浅的屋子。 刚到门外,便听见琴音袅袅。 颜倾清脚步顿了顿,她虽然对音律不精通,但好歹也算审美在线。 不得不说,弹得真好,让人听着便觉心神安定。 当下,颜倾清勾了勾唇更觉有趣,也不知道这林安浅,手段比沈乔薇如何? 第44章 侍妾中毒 如烟推了门请众人进去,颜倾清也没什么顾虑,大步流星往里走。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的背影,倒是更好奇,今日这两个女人又要怎么斗了。 林安浅听到声音,琴声便也停了,起身来迎。 颜倾清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安浅,不得不说,相比于沈乔薇的艳丽骄纵,冯未曦的楚楚可怜,这林安浅倒是更合她的审美。 淡蓝长裙素雅又不显寡淡,略施粉黛显得气色不错又不会过于饱和。 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丝毫不像武官之女,倒像是文官的千金。 林安浅也在打量颜倾清。 她与颜倾清幼时有过几面之缘,更是随父亲到军中见过几次颜云檀。 这颜倾清,长得像她母亲,身材高挑,容貌惊艳,最漂亮的,当属那双猫儿般熠熠生辉的眼睛,可举手投足间,却总有颜云檀的影子,不怒自威,铁血气质。 这个人,便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 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全,指甲刺进掌心由不自知。 倒是如烟是个懂事的,悄悄扯了扯林安浅的袖子。 林安浅回过神来,对着慕承闲和颜倾清盈盈一拜。 “妾身见过相爷,夫人。” 颜倾清唇角带笑,刚刚这林安浅虽说把恨意隐藏的很好,但她颜倾清前世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若是没有这么点敏锐的洞察力,她早就死了千百遍。 如今,既然林安浅想演戏,那她便陪上一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众人围着桌子落座,林安浅便让人将吃食摆在桌上,又亲手为众人倒茶。 颜倾清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没有异样,便也放心饮茶。 放下茶杯时,却是没看仔细,不小心把林安浅的茶杯碰掉。 颜倾清下意识伸手接住,而后把杯子还给林安浅。 林安浅一边道谢,一边又为众人将茶倒上。 劝着众人吃着点心,林安浅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颜倾清吃了一口点心,虽说宴无好宴,做好了出岔子的心理准备,可还是不得不由衷赞一句,这点心真好吃。 哪知没等她享受剩下点心,坐在她旁边的林安浅却是突然捂住胸口,唇角却是溢出血来。 颜倾清吓了一跳,医者本能要去诊脉,却没料到林安浅直接倒了下去。 慕承闲眸子狠狠一眯,“救人。”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心道,用你说! 身体已经快过行动,蹲下身去探林安浅的脉搏。 “中毒。” 一句定论,景珩瞬间开始检查慕承闲用的餐具和食用过的点心。 而后冲着慕承闲微微摇头,意思是没毒。 颜倾清招呼景珩。 “快,把她抱到榻上。” 而后又冷静的吩咐。 “珠儿,去拿我的药箱。那个……” 一时想不起来如烟的名字,颜倾清只能一指如烟。 “你去备些温水。” 众人领命赶紧行动,慕承闲倒是没动,而是等到众人都离开,他才滑动轮椅到了刚刚林安浅的位子上。 目光将桌上东西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林安浅饮茶的杯子上。 第45章 何人下毒 里间,颜倾清捏住林安浅两颊,将随身带着的解毒丸喂她吃下。 这解毒丸虽然药不对症,却可以缓解所中的毒,至少能在解药配出来之前保住中毒人的性命。 林安浅还在榻上折腾,整个人如同在火上炙烤的大虾,满头汗水将一头长发都已经打湿。 景珩担心慕承闲有危险,可看如今林安浅的模样,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怎么样?” 颜倾清给林安浅喂了药便靠着床柱待着,脸上不见半点急色。 听到景珩的问话,她才撩了撩眼皮,冷笑一声。 “下手挺狠的,若是救得不及时,必死无疑。” 正说着,如烟备好了热水,珠儿也拎了药箱赶到。 “小姐,药箱。” 颜倾清接过药箱,不紧不慢的打开,然后拿出银针弹了弹,微微俯身看着还在被毒发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林安浅。 “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虽是安慰的话,但颜倾清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意味深长。 也不知道这个“过去了”,是痛苦过去了,还是人直接过去了。 知道颜倾清要给林安浅针灸,景珩再待下去便不合适了,故而他直接道了声“先出去”,便直接去了外间。 慕承闲早就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景珩一出来便看见慕承闲若有所思的模样。 “主子。” “人怎么样?” “看夫人的样子,应该没有问题。” 慕承闲没有多说什么,手指轻敲轮椅扶手。 正静默着,里间突然传来林安浅的惨叫,听着好像是正遭受什么极刑,声音都已经不像人声。 景珩一愣,忙抬眸看向慕承闲。 慕承闲却没有半点变色,只是似乎有些嫌吵,微微蹙了眉。 好在这惨叫没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是毒已经解了,还是林安浅已经被折腾的没了力气。 不一会儿,颜倾清从里间出来了,偏头看了看事不关己的慕承闲。 “你小妾的毒好了,不进去瞧瞧?” 慕承闲微微颔首,景珩便自觉地推着慕承闲去了里间。 见人走了,颜倾清这才围着桌子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了林安浅用过的杯子上。 不一会儿,珠儿便从里间跑了出来。 “小姐,相爷请您进去。” 颜倾清笑了笑,没多言跟着珠儿进了里间。 榻上的林安浅已经清醒,此时一张小脸儿煞白,整个人像是死过一次一般虚弱。 慕承闲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看向进门颜倾清。 “林氏中的是什么毒?” 颜倾清稳步走近,靠在床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安浅,唇角似笑非笑。 “砒霜。” 慕承闲像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继续询问。 “知道是怎么中的毒了吗?” 颜倾清笑着把背在身后的手亮出来,手中正是林安浅用过的杯子。 “砒霜下在杯子外沿,茶水无毒,但沾过嘴唇的杯沿,却可以直接把毒送到人嘴里,手法不算高明,但胜在实用。” 说完,颜倾清笑眯眯的看向林安浅。 “林氏,你猜,是什么人给你下的毒?” 第46章 反将一军 林安浅垂眸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 “妾身在相府向来安分守己,不曾与人有过矛盾,猜不出是谁想要至妾身于死地。” 语气不卑不亢,却句句意有所指。 她在相府未曾得罪任何人,那这过结便是相府之外的了。 相府之外,谁都知道与林安浅有血海深仇的,只有颜云檀。 颜倾清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半点不担心那杯上的毒沾到自己身上。 “那这么说,就得从谁接触过这杯子开始查了。” 顿了顿,颜倾清又笑眯眯的开口。 “不过这杯子是林氏你自己摆放的,中途也只有我不小心碰掉了杯子,还不小心接住了,那看来,下毒的人不是你,就是我了。” 颜倾清说的轻松,仿若摆在她面前的不是人命,而是一桩游戏。 如烟忍不住开口。 “我家小姐不争不抢,活的安然,怎么会给自己下毒?” 颜倾清玩味一笑。 “那照你这意思,就是我给你家小姐下毒了?” 如烟没有接话,但那表情却是十分明显,不是你还有谁? 颜倾清将杯子抛给景珩,而后把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一字排开。 “这是断肠散,这是鹤顶红,这是三步绝命,这是千鸩夺命,这是见血封喉……” 将这些瓶瓶罐罐里的药名挨个说了,颜倾清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林安浅。 “我若想要你的命,这些毒药足矣瞬间夺命,毫无救治可能,你觉得,你能苟活到现在?” 又把瓶瓶罐罐装回药箱,颜倾清冷笑。 “你很大胆,有勇有谋,但很抱歉,你遇上了我。” 猛然伸手抓住林安浅的右手,颜倾清回头冲着慕承闲笑道:“不如相爷去请个大夫,验验林氏这右手上,可还有尚未清洗的砒霜。” 林安浅面色一变,本就惨白的面色,如今更是面无人色。 但她却硬生生忍住失态,惨淡一笑。 “妾身用过那杯子,手上沾了砒霜也不算奇怪。” 颜倾清笑道:“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刚刚把玩那杯子许久,手上却没有沾上砒霜呢?” 见林安浅哑口无言,颜倾清继续开口。 “不如我告诉你原因,这砒霜本是粉末状,想要不着痕迹涂抹在杯沿,必然要用水将砒霜化开,粘在手指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涂抹到杯沿。 而我自到了你这屋里,根本没有机会去做,但你却可以在我们来之前做好这一切,等手指上的砒霜风干,表面看不出来任何问题,但你给我们倒茶的时候却可以再次沾湿手指。” 说完,颜倾清毫不留情的继续加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你忘了一点,即便是砒霜被风干,可遇到较强的外力也会被沾下去少许,我没猜错的话,你那架古琴的琴弦上,一定是可以验出砒霜的。” 一句话,却是把林安浅栽赃陷害的罪名锤的死死的。 慕承闲轻笑一声,然后看向林安浅。 他脸上笑容未变,但林安浅就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林氏,需要验琴么?” 第47章 适可而止 颜倾清说的句句是真,琴上也必然留着砒霜。 林安浅笑得惨淡,可转瞬间却突然暴起,手中不知何时抓了一柄匕首,直刺颜倾清。 颜倾清目光一冷,下一瞬,林安浅的手腕已经被景珩攥住。 那把一看便是淬了毒的匕首,距颜倾清的右眼不过咫尺。 这一下用尽了林安浅最后一丝力气,一击未成,她整个人也委顿下去。 景珩见状便也松了手。 可林安浅却突然反转匕首,直刺自己咽喉。 颜倾清早看出来她有死志,却是电火石光间,一脚踢上林安浅的手腕。 匕首瞬间落地,林安浅却突然如疯子一般怒吼。 “为什么要拦我!” 颜倾清俯身捡起匕首,抬眼看了看林安浅。 “不好意思,本能反应。” 说着把匕首又递回林安浅面前。 “不然你再来一遍?” 见林安浅半晌没动,颜倾清笑道:“哦,我忘了,人鼓起勇气去死的决心只有一次,一次不成,就很难再有下一次,毕竟,你还有血海深仇没报,是?” “你想杀我,我理解,毕竟我爹杀了你爹,你想让我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无可厚非。不过,你也该清楚,你爹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身为军人,背叛自己的国家,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可林安浅却失控般大吼。 “不,我爹不可能叛国,他是被冤枉的!” “证据呢?” 颜倾清微微俯身看着崩溃的林安浅,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林安浅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压迫感。 “你没有证据证明你爹没有叛国,我爹却有你爹通敌叛国的确凿证据。林安浅,你当初嫁进相府不就是想借助相爷给你爹报仇吗?结果呢?相爷与我爹是政敌满朝皆知,连相爷都没找到我爹判错案的证据,你觉得,究竟是谁错了?” 缓缓直起腰,将淬了毒的匕首扔到林安浅面前,颜倾清语气肃然。 “你能苟活下一条命已经是借了相爷的光,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你最好记住了,我爹杀了你爹,于公,我们颜家问心无愧,于私,这一次我救了你一命,你也该放下仇恨,否则,再有下次,我保证你死的绝对不会好看。” 那双漂亮的猫儿眼罕见的露出杀意,颜倾清冷笑一声。 “今日解毒我本可以让你没有痛苦,至于让你受尽折磨,是我故意的,就是给你个教训,我仁至义尽,你最好也适可而止。” 说完,颜倾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珠儿一见自家小姐走了,拎了药箱也赶紧小跑着跟了出去。 慕承闲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安浅,微微俯身开口。 “地上凉。” 林安浅木然抬头看向慕承闲。 这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仿佛刚刚颜倾清说的话他全然未放在心上。 “相爷……我……” 慕承闲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当初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无论你嫁我为妾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不重要。” 第48章 参加武试 林安浅没想到慕承闲竟然能原谅自己的心机,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慕承闲直起腰对如烟开口。 “还不扶你家小姐起来?” 如烟赶紧把林安浅扶到榻上。 慕承闲这才温声道:“好好修养。” 体贴的替林安浅掖好被角,慕承闲这才冲景珩摆了摆手。 景珩会意,推着他离开了林安浅的屋子。 到了外面小路,景珩恭声问道:“主子,去哪儿?” “书房。” …… 西苑。 珠儿还在怨念林安浅不识好歹,而颜倾清却是突然开口。 “今日是初几了?” 珠儿一愣,还是乖乖答道:“初九了。” 颜倾清叹了口气。 自上次宫宴上与爹娘见了一面,一直没有机会私下见面。 而慕承闲那厮明摆了是个不肯吃亏的铁公鸡,想让他松口再回一次将府,只怕比登天还难。 眼看着武试将近,只怕武试之前是没机会回将府了。 又叹了口气,颜倾清无语望天,在相府步步惊心,她可太难了,难不成自己上上辈子是道数学题? 见自家小姐连连叹气,珠儿不由得担心。 “小姐,怎么了?” 颜倾清摆了摆手,而后问道:“让你拿去卖的药材卖完了?” 珠儿点点头,“卖完了。” “那让你买的衣服呢?” 珠儿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买男装,却还是乖巧的点头。 “买好了。” 颜倾清这才有些振奋起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参加武试,她就不信自己还能每天被慕承闲拴在裤腰带上! 转眼间便到了武试的日子,颜倾清看着镜中一身男装的自己,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皮相是真的不错,换上男装一点儿都不比慕承闲那厮差到哪去。 带着珠儿偷偷溜出相府,直奔武试场。 大楚的武试以打擂方式进行,是个比武擂台,初试每个擂台十人混打,每日三场比试,初试共进行三天。 至于初试要去哪个擂台比武,都要抽签,全靠运气。 颜倾清自认运气一向不错,便也没多想,伸手就抽了个签。 结果分擂台结果出来的时候,颜倾清就觉得有些蛋疼。 自从跟在慕承闲身边,自己这运气是越来越差了。 她前世虽然是军医,但因为经常上战场,武技方面甚至比普通军人还要强悍。 但男女在力量上天生有差距,所以她在训练的时候技巧和爆发力练得更多,耐力和力量虽然不差,却不是长项。 而现在这具身体,虽说从小被颜云檀拎到校场摸爬滚打,但颜云檀训练女儿的时候也是有意发挥女子灵巧的长处,规避力量不足,倒是跟颜倾清前世是一个路子。 技巧型武者通常只要技巧够好,也能出类拔萃,但遇上超力量型的,就比较困难,毕竟一力降十会,不是一个力量等级,比拼就像是一个技巧满分的孩子对上一个力量满分的成年人,短处太过明显。 这一点,在颜倾清站在擂台上,面对中间那个人熊一般的大汉时尤为明显。 第49章 天赋异禀 颜倾清身形高挑,个头在女子当中绝不算矮,甚至还算高的。 可对面这大汉,目测都快两米了,一身肌肉遒劲,胳膊上布满青筋,颜倾清都怕他把擂台踩塌了。 这汉子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擂鼓一响,瞬间便像只人立起来的暴躁人熊,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人。 敢上台的人不说各个都是武林高手,但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可如同颜倾清最开始所想,绝对力量面前,普通技巧根本不够用。 珠儿在擂台下也是十分着急,自家小姐身上的伤没有全好,又遇上这么个身大力不亏的汉子,怕是要出事! 果不其然,人群中一声惊呼,便有一个穿短打的应试者被那大汉扔出了擂台。 那汉子力气奇大,应试者被扔下擂台还摔出去老远,落地的时候更是直接大口吐血。 剩下的应试者也知道这人力气太大,单打独斗不可能打得过,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抱团,准备先对付这大汉再说。 大汉倒是也不惧,一看台上人一起对付他一个,反倒是来了兴趣,整个人如一只兴奋的人熊,直扑向抱团的应试者。 颜倾清在这时候却是选择冷眼旁观,面对这种力量型选手,有时候人多反而吃亏,毕竟场上众人根本互相不认识,更别提打配合了,到时候不互相拖后腿都不错了。 事实也正如颜倾清所料,众人各施所长,却因为没有默契,反倒给了人熊大汉一窝端的机会。 只见大汉一手一个应试者,然后把两人狠狠一相撞,这俩人便不出意料的晕了。 看这架势,简直是一拳一个小朋友,颜倾清躲在边上都觉得不忍直视。 也不过两刻钟,台上便只剩下颜倾清和人熊汉子大眼瞪小眼。 颜倾清摸了摸鼻子,刚才人熊大汉与众人打斗时,对于大汉的路数颜倾清也摸清楚了。 真真的一力降十会,半点技巧没有,全靠一股子蛮力。 但这汉子生得天赋异禀,就靠这股蛮劲儿,就硬生生打败八个应试者,甚至颜倾清看到,失败的应试者里面,还有两个算得上武技相当不错的。 颜倾清倒是有心凭技巧跟这大汉试试,但身上伤还没好,真怕自己是试试就逝世啊…… 这边,围观的人心中大汉已经赢定了,不过这大汉力量着实惊人,吃瓜群众倒也还想欣赏欣赏大汉人工的空中飞人。 颜倾清到底不愿意放弃武试的机会,前世多年战场拼杀,对于对战,颜倾清经验倒是十分够用,只消片刻便有了打算。 缓缓伸手对大汉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下台下围观众人都惊呆了,他们本以为台上这个十分好看的小公子应该识趣的自己下台,却没想到,这小公子竟然主动邀战! 大汉生得高壮,说话也是瓮声瓮气。 而这也是他在台上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想跟你打,你这模样打坏了可惜了。” 围观众人爆发一阵哄笑。 颜倾清却是并没受影响,反倒是微微抬头看着大汉,唇角的带着有些散漫的笑意。 “是不想,还是不敢?” 第50章 初试胜出 大汉没有被这话激怒,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颜倾清。 即便颜倾清个子不算矮,可在人熊大汉看来,也还是小小的一只。 其他擂台上还在混战,目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大汉便也不急着下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开口。 “你长得好看,我等会儿不打你脸。” “……” 看不出来这人熊大汉还是个颜狗。 颜倾清哑然失笑,而后施施然开口。 “动手。” 说完,颜倾清瞬间奔向人熊大汉。 爆发力是颜倾清擅长的,而她擅长的另一项,便是技巧。 这一次面对人熊大汉,她便同时运用了爆发力和技巧,冲向人熊大汉时的爆发力惊人,而在快接近人熊大汉的时候又用技巧陡然换了方向,直接躲过人熊大汉的一拳,绕到了人熊大汉背后。 人熊大汉这一拳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也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一击落空,整个人受惯性影响,收势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拳便直接把擂台地板砸了个窟窿。 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叹。 颜倾清也是一阵咋舌,乖乖,这一拳头要是砸在身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如此,更坚定了颜倾清的战略方法。 不硬刚,搞偷袭。 真正战场之上,谁还讲武德? 武术是用来强身健体的,战场上需要的,是杀人技! 趁着大汉还没起身,颜倾清勾唇一笑,纵身对着大汉后背便飞起一脚。 这一脚力道十足,与当日踢林安浅手腕震飞匕首那一脚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可偏偏这力拔千钧的一脚,却只是把大汉踹的扑倒在地,没有太大伤害。 颜倾清都要惊呆了,这简直是个人形坦克好吗? 血这么厚,怎么打? 同样震惊的还有围观的吃瓜群众,毕竟这可是人熊大汉上台之后,受到的第一次十分有效的攻击。 先前不看好颜倾清的众人,此刻倒是更来了兴趣。 他们到想看看,这好看的小公子,究竟能做到什么样! 大汉挣扎着要站起来,可颜倾清却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趁你病要你命才是制胜关键。 她瞅准时机再次助跑,在大汉刚要站起来的时候,借力一跃直接飞身而起,下落的时候双腿直接跪在大汉两肩,一招千斤坠,直接把还没完全站起的人熊大汉压跪在擂台上。 人熊大汉身大力沉,再加上颜倾清刻意使出来的千斤坠,只听“砰”的一声,人熊大汉瞬间把地板跪穿,整个人掉了下去。 而颜倾清却是猛然踢在大汉背上,借力腾空而起,再次落在擂台之上。 武试擂台,摔下擂台便算是输,而如今这台上,只剩了颜倾清一人。 人群中一片寂静,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看着纤瘦的小公子,竟然能把那么一个彪形大汉打落擂台。 而高台上监考位子上,颜云檀开始只是环顾各个擂台以确保公平,却在后面听到众人连连惊呼时看到了颜倾清这边的擂台。 整个比武情况颜云檀的看的一清二楚,此时面色也黑如锅底。 一边,慕承闲却是勾唇浅笑。 “岳父大人,真是教导有方。” 第51章 亲爹监考 颜倾清这边是最先分出胜负的。 等记录的官员做好记录,颜倾清便跳下擂台走向珠儿。 珠儿也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能打,她虽然自小跟在颜倾清身边,但武艺不过三脚猫,真到江湖上,自保都成问题,自然不清楚自家小姐真正实力到底是什么样。 如今见自家小姐在初试分组里拔得头筹,当下高兴的抱住颜倾清。 “小……公子,你好厉害!” 颜倾清有些汗颜,说实话,真的硬碰硬,她便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赢得这么轻松,这次也不过是次次取巧,拼的不但有武艺,还有脑子。 主仆两个正想去别处看看热闹,却听后面瓮声瓮气的一声招呼。 “等等。” 颜倾清和珠儿回头,就见那人熊大汉站在他们身后,投下来的阴影足足可以把她们两个都笼罩在里面。 珠儿本能的挡在颜倾清身前,抖着声音有些色厉内荏。 “你干什么?比武胜负已分,你叫我家小……公子做什么?” 人熊大汉并不知道珠儿每次都是差点把一声“小姐”叫出口,只以为颜倾清家里兄弟多,便没多想,拱手对颜倾清瓮声瓮气的开口。 “我胡潜龙向来愿赌服输,只是觉得小兄弟和我脾气,不知能不能交个朋友?” 颜倾清把珠儿拉到身边,冲着胡潜龙也是一拱手。 “胡大哥力拔千钧,小弟不过取巧险胜,实在惭愧。” 从军多年,颜倾清自认看人也算准确。 这胡潜龙虽说身形彪悍,但却并不像仗势欺人之辈,更何况他能屈能伸,输了也不胡搅蛮缠,倒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与这样的人相交,倒也没有坏处。 胡潜龙哈哈大笑,“小兄弟谦虚了,战场之上,生死定输赢,比力气小兄弟自然不如我,不过若真是生死相搏,刚刚小兄弟有很多机会能杀了我。” 没想到胡潜龙能发现那些常人几乎无法观察到的机会,看来这胡潜龙也不是个莽撞人,倒是个粗中有细的。 当下颜倾清回以一笑。 “在下颜青,这是我的书童……小朱。” 正说着话,突然有一名甲士向他们走来。 “三位,颜大将军有请。” 一句话,吓得颜倾清心里一抖。 不会这就穿帮了? 倒是胡潜龙性情直爽,听说是战神颜云檀将军有请,当下十分高兴。 “颜老弟,我们快走,早听说颜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十分仰慕,今日终于能一睹风采。” 颜倾清想逃,但若想继续参加后面的武试,主考官召见却不去见怎么行?便只能带着珠儿硬着头皮跟着甲士一起去了监考台。 到了监考台,先是行跪拜礼参拜考官。 颜云檀久在军中,身上铁血杀伐之气甚重,连说话声音都带着一贯肃杀。 “起来回话。” 三人起身,颜倾清和珠儿把头都要低到胸前了,活脱脱两只鹌鹑。 而胡潜龙却是十分惊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不败战神,大楚的大将军颜云檀,竟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帅大叔! 第52章 不按套路 颜云檀看着自家闺女和闺女的小跟班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有外人在场,颜云檀到底是压着火气,先办公事。 一旁,慕承闲却是好整以暇神色淡然,仿若眼前一切事不关己。 “你叫什么名字?” 颜云檀看向胡潜龙缓缓开口。 胡潜龙知道武试的主考官是武官之首大将军颜云檀,和文官之首,大楚第一奸相慕承闲。 此时一看也能知道轮椅上那个长的十分好看,模样端庄儒雅的人是慕承闲,但胡潜龙跟大楚所有百姓一样,恨死这个贪官。 当即也不看慕承闲,只恭敬的对颜云檀道:“回大将军,草民胡潜龙,这位是跟我比武的小兄弟颜青,旁边是他的书童小朱。” 一听这话,颜云檀面色都要绷不住了。 一边慕承闲更是轻笑出声。 颜云檀瞪了慕承闲一眼,压下火气对胡潜龙开口。 “刚刚擂台上情况我们都看到了,也看了记录官的记录。你天生神力,若是就此淘汰总归可惜,所以刚刚主考讨论之后,愿意破格让你参加复试,你可愿意?” 说是主考讨论,可主考官一共就颜云檀和慕承闲俩人,就这,颜云檀都不愿提慕承闲名字,可见有多不待见自己这女婿。 胡潜龙万没想到自己输了擂台竟然还有机会,当即跪下谢道:“草民愿意,谢大将军……谢丞相。” 他到底没能直接忽略慕承闲。 颜云檀办完了公事,对胡潜龙道:“好好准备复试,你先回去。” 胡潜龙领命要走,颜倾清便也想跟着蒙混过关的离开。 不料颜云檀却是语气肃然的开口。 “你们主仆先留下,本将有话说。” 胡潜龙不知道其中弯弯绕,只以为颜云檀是欣赏颜倾清,还十分替她高兴。 待胡潜龙离开,颜云檀这才没绷住,“砰”的一掌拍在桌上,若不是还要注意影响收了力,这桌子怕就得报废拿去烧火了。 颜倾清身体本能的一抖,不得不说,虽然原主被颜云檀捧在手心,但颜云檀生气的时候,原主还是对父亲的威严有本能的畏惧的。 颜云檀指着颜倾清气的手抖。 “你怎么能这么胡闹!这武试是你来的地方吗!” 虽说身体本能反应畏惧父亲威严,但颜倾清毕竟不是原主,过了最初被下一跳的劲儿,如今便也对答如流。 “爹……” “别叫我爹!” “……” 颜倾清抿了抿唇,心下吐槽,不叫爹叫什么?叫大兄弟? 可到底还是认怂的开口。 “禀告大将军,大楚向来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武试。” 颜云檀都快被这个不孝女把鼻子气歪了。 是没有规定,那是因为大楚自开国以来,就没见过哪个女子来参加武试的! 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这个女儿的,颜云檀也不硬来,反倒是压下火气,老神在在的询问慕承闲。 “贤婿怎么看?” “……” 慕承闲嘴角笑容一僵,颜云檀这老狐狸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没事的时候一口一个慕承闲,一口一个奸相。 如今管不住自己女儿,需要自己出面的时候,又一口一个“贤婿”。 不得不说,在“能屈能伸”这一点上,这父女俩真是出奇的一致! 第53章 有何不可 慕承闲轻轻敲击轮椅扶手,半晌没有说话。 他也没想到颜倾清竟然会来参加武试,方才景珩在他耳边禀报的时候,他也十分意外。 有些猜不透颜倾清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左右大楚朝廷官员也算在自己掌握之中,颜倾清便是真能拔得头筹,殿前比武,最后为官也是逃不出他的掌心的。 更何况,若是她做了官,也就没时间在府中干扰自己的计划了,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如此,且看她如何折腾。 心下有了主意,慕承闲这才开口。 “岳父大人,这大楚自开国,的确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参加武试,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军入仕,若是倾清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拦。” 颜倾清倒是没想到慕承闲竟然会站在自己这边,她本想着只要自己通过初试复试,到了殿前前三甲比武的时候,便是颜云檀和慕承闲想阻拦也来不及了,没想到中间出了岔子,提前暴露了。 本还在思索对策,却没想到慕承闲直接承认了自己参加武试的资格。 颜云檀闻言也是有些诧异,大楚虽说民风开化,但大多数男子还是不喜欢妻子抛头露面的。 他颜云檀带着发妻出征,让发妻做随军军医已经是大楚头一份儿,还得是因为他夫人实在是医术高明,有她在军中,将士的性命能挽回不少,却没想到慕承闲竟然也能做到这一步。 微微垂下凤目思索,颜云檀不是个看不起女流的人,只是为人父,难免不想让放在心尖儿的女儿有任何闪失。 可看女儿的模样,倒像是十分想参加武试。 对自家闺女的武功,颜云檀心里还是有底的,更何况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举贤自然不避亲。 思及此,他微微抬眼看向颜倾清。 “参加武试不是不可以,但你心里要有准备,你既是我颜云檀的女儿,又是慕承闲的发妻,这两个身份,你必然摆脱不掉,日后倘若真的入朝为官,风言风语自不会少,你自认可能承受这份压力?” 颜倾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即便是前世,也有人认为女人各方面都不如男人,她颜倾清还不是凭本事成了浪遍全球,让违法分子闻风丧胆的,高武力值军医? 前世能做到,这辈子,又有何不可? 勾了勾唇角,颜倾清迎上颜云檀的目光,胸有成竹的回答。 “我会凭本事让那些人把风言风语咽回肚子里。” 颜倾清骨子里天生带着一股傲气,哪怕是穿越到这花痴女的身上,也无法磨灭。 颜云檀看着微微颔首的颜倾清,仿若在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点了点头,颜云檀道:“那便放手去做,陛下那边,自有为父担着。” 颜倾清眼眶有些发酸,前世父亲早亡,她也曾幻想过,若是父母没死,她长大后想要做事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别的女孩一样,有爸妈在身后撑腰,作为她永远不会离开的依靠。 而如今颜云檀的支持,却是让她感受到了迟来的父爱。 第54章 摆摊算命 见颜倾清红了眼眶,颜云檀心里不是滋味。 他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是在告诉颜倾清,若真是在丞相府过得不开心,只管回家,皇帝那边自有他去解释,便是拼了解甲归田交出兵权,他也不会让女儿忍气吞声,受半分不愿忍受的委屈。 颜倾清自然也听出来了,心中感动之余,却是十分想骂娘。 慕承闲个王八蛋用子母蛊把自己绑在身边,自己现在真是有家不能回! 慕承闲在一旁看着颜云檀和颜倾清两个父慈女孝。 他本该因颜倾清受制于自己而嘲讽颜云檀自不量力,可看到颜倾清红了眼眶那一刻,他却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团湿棉花。 有些烦躁的握了握轮椅扶手,慕承闲淡淡开口。 “既然岳父大人没有意见,夫人便早些回府准备三日后复试。” 颜云檀虽说想与女儿多待一会儿,但到底他是武试的主考官之一,为朝廷选拔人才才是重中之重。 当下也点了点头道:“倾清啊,先回。” 辞别父亲,颜倾清带着珠儿离开了武试现场。 正往相府方向走,冷不防却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眼看着那人一本正经的给大姑娘小媳妇测字看手相,颜倾清带着珠儿便走到那人身边。 “生意不错。” 玄度听到有人说话,本能的开口回答。 “是各位捧场。” 说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抬头,猛然看到了女扮男装的颜倾清和珠儿。 “……” 他现在装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四目相对,玄度瞬间起身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向还没算上命的大姑娘小媳妇告罪。 “抱歉了各位,今日到此为止,日落卦象不准,各位有缘再见。” 说完却是拎了东西就要走,却被围着等算命的大姑娘小媳妇团团围住脱不开身。 颜倾清看的好笑,却也不上前帮忙。 玄度被围的没办法,只能挨个赔不是,却在混乱中被人趁机脸上身上摸了好几把。 等他狼狈的从人群中逃出来,颜倾清早在前面等着了。 见四下无人注意,玄度行了一礼。 “见过夫人。” 颜倾清看他刚刚被人拉扯,现在颇有些衣冠不整的模样笑道:“你家主子是不给你们发饷银么?还让你堂堂相府护卫出来路边摆摊算命?” 玄度有苦说不出,他能说我是因为给你算命,发现卦卦与老国师卦象相悖吗? 显然不能,不然他一世英名就毁了。 “看夫人说的,我这不是,养伤之余,闲极无聊,给自己找点事做。” 颜倾清笑了笑,没有拆穿他拙劣的借口。 “我听人说,你卦象极准,不知道你跟阮轻白相比,谁更胜一筹?” “……” 玄度一脸悲愤的看着颜倾清,他怀疑颜倾清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 可颜倾清却十分认真的看着玄度,让玄度有一种错觉,似乎颜倾清真的只是想知道他跟阮轻白谁更厉害。 叹了口气,玄度虽然悲愤,但还是认命的开口。 “我只能算人的运势,阮国师可是要算国运的。” 第55章 参加复试 颜倾清面上笑意未变,可心里却是一沉。 果然如此。 既然玄度都能明里暗里的试探自己,那说明阮轻白卜卦能力便绝对是真的,而不是蒙的了。 若是前世,颜倾清可以说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可如今自己都能穿越附身到别人身上,若还说这世上没有鬼神,那自己又算什么? 心中暗暗叹气,看来自己现在不但要防备心思诡谲的慕承闲,还得时刻防备着阮轻白和玄度这两个神棍。 …… 三日后便是武试的复试,与初试全都赤手空拳不同,此次都是初试选拔出来的精英,这一次的比试便也增加了难度,马上比武。 颜倾清带着珠儿早早到了演武场,初试选拔出来的三十人,加上破例参加复试的胡潜龙一共三十一人,今日便要在这里比武。 若说驾驶马车,颜倾清不会,毕竟前世也没有驾驶马车的需要和机会,但骑马她却是会的,毕竟要接近行动目标就要扮演不同身份,而那些目标各个非富即贵,骑个马射个箭再平常不过。 而她前世在部队的训练,倒也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更加上原主从小被亲爹扔在军营,骑术和兵器也是从小训练,身体素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倒是剩了颜倾清还要从头训练的麻烦。 虽说是三十一人,但也要抽签,分十五对两两比拼,胜出的十五人再抽签抽出一位与第一轮轮空的人比试。 颜倾清抽到的是个高壮男子,虽然没有胡潜龙那么夸张,但身形对比之下,颜倾清也比人家小了好多圈。 这也难怪,参加武试的都是想要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的,又或者能在京畿做一个护卫,不论是在军中去前线上阵杀敌,还是在京畿护卫皇城,都算得上保家卫国的荣耀。 而这些人练得便是硬功夫,与官宦人家贵公子和江湖游侠练得轻巧功夫本就是两个路子,身形自然也都壮实些。 颜倾清骑在马上,手持一杆长枪,这长枪是原主最擅长的马上兵器,恰好颜倾清前世也练过,便直接拿来参加武试。 那与颜倾清一对比武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颜倾清,初试之后众人也都听说了最快结束比武的是个小公子,可一见到真人,这男子还是有点牙疼。 这小公子穿了一身白衣,虽是绑了肩袖,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谪仙人,即便手中拿着一杆长枪,看着也比拿着一根竹笛威胁性大不了多少。 尤其是那被宽腰带束住的腰身,感觉自己一用力就能把那小腰给折了。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别的组都已经开打,唯独颜倾清这组,两人还在互相打量。 对面男子手持长刀,一看那肌肉就是个力量型选手,颜倾清暗暗叹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明明琵琶骨的伤口还没痊愈,却两次都遇上力量型的对手,简直天要亡我! 叹气归叹气,武还是要比的,颜倾清骑着白马对对手抱了个拳,朗声开口。 “请。” 男子也回了一礼,“请。” 两人见过礼,这便开始比武。 真正动起手来,男子才知道这仙气飘飘的小公子有多难对付,一杆长枪宛若蛟龙,枪身不重,但胜在灵巧,出手角度也十分刁钻,更兼速度奇快。 眼见颜倾清长枪刺刀眼前,男子举刀便档,可没想到颜倾清竟然是虚晃一招,枪尖临时调转方向,直接一个“凤凰点头”,枪头直接打在男子肩上。 第56章 帝王权术 因着是比武,大家都是点到为止,能不伤人尽量不会伤人。 故而这一枪虽然打中,但也不过点了一下,可若真是在战场上,这一枪很可能会废掉男子的肩膀。 两人错马回身,颜倾清勾唇一笑。 “承让。” 男子心中依然很是吃惊,却只能沉下心继续进攻。 这一次男子转守为攻,长刀裹挟千钧之力直奔颜倾清头顶。 颜倾清却是一夹马腹,借着马匹走位的势道,腰身一转,一招“蟒蛇翻身”不但躲过劈头而来的长刀,更是一枪出去直奔男子咽喉。 所幸有了之前的“凤凰点头”,男子也知道颜倾清绝非看上去那般柔弱,因此虽然攻击,却也没忘防守,长刀横扫,看看挡住颜倾清这一枪。 这一次因为知道颜倾清会参赛,颜云檀虽然坐在高台上监考,但也难免多分些心思看向自己女儿。 而男子挡住这招“蟒蛇翻身”的时候,颜倾清虽然又借势来了一招“回马枪”,但颜云檀是什么人,大楚不败战神可不是浪得虚名,不但兵法如神,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只一眼,他便发现颜倾清用枪只用巧劲,根本不敢用力。 而这不用力,绝非担心伤人,而是她自己似乎不便用力。 当下,颜云檀面色沉了下去,一双凤目冷冷的看向慕承闲。 “倾清的肩膀怎么回事?” 慕承闲却是没有半点心虚,淡淡开口。 “伤着了。” “怎么伤的?” 慕承闲微微勾唇,偏头看向颜云檀。 “岳父大人不如亲自去问问你女儿。” “慕承闲,你若是再敢伤倾清,我不会放过你。” 慕承闲闻言却是失笑。 “那岳父大人猜猜,你动不动得我?” 颜云檀的确动不了慕承闲,即便没有女儿的阻拦,还有皇帝的制衡。 满朝文武都知道颜云檀与慕承闲不和,连皇帝都知道。 可皇帝为什么偏偏让这两个人同朝为官,还同时位极人臣? 不过一个制衡罢了。 帝王权术,哪能让一家独大? 而能够降旨赐婚给慕承闲和颜倾清,也不过是因为前任老国师在颜倾清刚出生时便断言,“此女孤星入命,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是天煞孤星,大凶之命。” 一方面让慕承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一方面又将这样一个命格的女子嫁给慕承闲,究竟是何用意? 所谓君心难测,不过如此。 而颜云檀呢? 手握大楚兵权,在军中一呼百应,便是京畿安全也由他一手掌控。 作为武官来讲,无上荣耀。 可偏偏皇帝又让他女儿嫁给了他的政敌。 谁都知道慕承闲是最大的贪官,国库都比不得他富裕,真追查下来,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查与不查,不过皇帝一句话的事。 皇帝不想查,颜云檀便是找多少证据也动不得慕承闲,皇帝若想查,颜云檀便是用身家性命也保不住唯一的女儿颜倾清。 翻手为云覆手雨,这才是帝王权术。 给了慕承闲和颜云檀无上权力,可这两人再翻,也翻不出皇帝的手心。 第57章 左右为难 这些东西慕承闲懂,颜云檀自然也懂。 所以严格来讲,他们两个的政见不和,可以说是颜云檀单方面看不上慕承闲,却也可以说,是慕承闲顺着皇帝的意思去与颜云檀斗,只有他们两个不和,皇帝才会放心。 这边,颜云檀奈何不得慕承闲,正气的差点把桌子砸了,而另一边,演武场却发出一阵惊呼。 颜倾清一枪把对手挑在马下,这一局,又是颜倾清最先结束比试。 颜云檀本想再叫人叫住颜倾清,可毕竟是考试,若他这个主考官几次三番叫住同一个考生,难免不会有钻营的监考者徇私枉法,私下给颜倾清开后门,影响武试的公平。 故而虽说担心颜倾清的伤势,但到底,颜云檀还是按下心思,任由颜倾清比完武径自休息。 颜倾清回了休息区,只觉得两臂微微发抖。 虽说她一直没敢太过用力,可长枪毕竟自身还有重量,想要挥舞动长枪,怎么可能一点力气不用? 珠儿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想给小姐揉揉双臂,却被颜倾清拦下。 她之前身上伤太多,若是珠儿不小心碰到了,只会让自己更严重。 现在还不知道最后自己会不会被抽到与轮空的考生比试,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所幸,到最后颜倾清却是没有被抽到再次上场,她便也安心的看最后这一场比试。 无论谁输谁赢,都可能成为她殿前比武的对手,多看看每个人的特点总没坏处。 比到最后出了结果,选拔出的十五人要三日后殿前比试,十五人选出五人殿前献艺,由皇帝钦点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 如今天色已晚,颜云檀与慕承闲确认好最后录取人名,考生早就各回各家了。 颜云檀看见慕承闲就烦,此刻也不多留,起身便走。 回了将军府,看见自家夫人,颜云檀这才卸下一身严肃,满身疲惫的拥住了自家夫人。 闻溪一见夫君情绪不对,当即一边轻拍颜云檀的背安抚,一边询问。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颜云檀叹了口气,深一口气嗅了嗅夫人身上的药香。 “你说倾清怎么就看上了慕承闲那么个混账东西!” 闻溪虽然也心疼自家女儿,但也不愿火上浇油,拍着颜云檀的背安抚。 “倾清性子随你,决定的事不会后悔,她既然认定了,也没有回转余地了,我们做爹娘的,也只有祝福了。” 颜云檀松开闻溪,一双凤目带着担忧。 “宫宴上,珠儿那丫头偷偷塞给我的盒子,里面是药材。我又没受伤,倾清怎么会送这个东西给我?” 闻溪勉强笑了笑。 “那是当归,倾清怕是,想家了。” 一边替颜云檀解开战甲,闻溪低着头,可微微的鼻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你就是倔,慕承闲不愿意让倾清回来,我们去他府上看看倾清,他还能拦着不成?” 颜云檀默了默,让他去慕承闲府上,还不如杀了他。 不过女儿参加武试的事,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不要跟夫人说。 毕竟仕途一向不好走,文官有朝堂争斗,武官又有性命之忧。 当年夫人拼了命生下的女儿,他颜云檀舍不得,夫人,又舍得吗? 第58章 雨露均沾 颜云檀到底没忍心把女儿参加武试的事告诉自家夫人,能瞒一时算一时,毕竟此次参加武试的考生也算得上藏龙卧虎,自家女儿能不能闯到最后,还未可知。 可另一边相府西苑的颜倾清却不这么想,这一次她势必是要拿到名次的,只有真的和父亲同朝为官,她才能不被慕承闲拿捏的死死的,而只有跟父亲能私下里说得上话,她才有可能向母亲求助,看能不能找到解除子母蛊的方法。 有了这层考虑,颜倾清给自己的训练也是十分刻苦。 还有短短三天时间,她必须抓紧时间,把自己状态调节到最好。 慕承闲到西苑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颜倾清手持长剑纯钧,身若游龙,剑若惊鸿。 慕承闲微微摆手,景珩便停住了脚步。 初春微凉,颜倾清却为了练剑穿的单薄,一身干练的紧身衣衬的她身形玲珑有致,英姿飒爽。 一套剑招练完,颜倾清收了势,抬眼看向院门口的慕承闲。 不得不说,微微气喘,额上带汗的颜倾清,与以前实在是不同了。 慕承闲依旧是勾唇浅笑的模样,仿若这世上能让他动怒变色的事情少之又少,见颜倾清看向自己,他轻轻抬手鼓了鼓掌。 “好剑法。” 颜倾清收了剑勾唇一笑,英姿飒爽中带了几分意气风发,明明是夜里,却十分耀眼。 一切十分岁月静好,直到颜倾清看见景珩要把慕承闲推进院子。 张手拦在轮椅前,颜倾清自认为笑的十分体贴。 “相爷,三日后我还要继续参加武试,这几日难免起早贪黑练习,相爷留在这恐怕会被我打扰,不如……” “为夫不怕打扰。” “……” 你是不怕打扰,老子怕你打扰我还不行? 颜倾清面上带笑,却依旧没有让步的意思。 慕承闲微微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以前她恨不得天天黏在自己身上,还下作的胁迫颜云檀请旨逼婚,如今自己日日留宿在这,她反倒几次三番想把自己赶走。 可自己却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最初的打算,是留宿在西苑,让府中侍妾嫉妒,从而找颜倾清麻烦,拖住她不让她打扰自己计划。 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心思就变质了。 来西苑仿若成了习惯,而颜倾清把他往外赶的时候,他竟会觉得心中郁闷。 明明从颜倾清豹口逃生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 见慕承闲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也不准备离开,颜倾清猫儿似的眼珠转了转,仿若想到了什么一般,十分狗腿的笑道:“相爷,你也好久没去冯侍妾那了,冯侍妾是个心思细腻的,相爷总不去,她难免多想伤神。” “夫人的意思是,冯氏善妒?” 颜倾清被慕承闲这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惊呆了,半晌才一套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慕承闲却是压下心中烦闷,好整以暇的笑问:“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相爷也该雨露均沾,不能让后院的妹妹们,觉得我这个正室夫人总是霸占着相爷才是。” 慕承闲闻言笑的意味深长。 “哦?夫人原来是这么想的。” 第59章 比你如何 不知道慕承闲笑容背后又有什么坏水,颜倾清本能的开始防备。 哪怕她只是心中防备,面上没有表现。 可慕承闲还是感受到了,他笑容未变,眸色却是暗了暗,心中那份郁闷更深,都不知道这份堵心是因何而起。 颜倾清眼看着慕承闲攥紧了轮椅扶手,怕他突然抽风,再想出什么法子折腾自己,赶紧开口。 “毕竟我又要练功,又要给玄度看病,耽误了相爷休息,误了国家大事,那我不就成千古罪人了。” 慕承闲声音不自觉的冷了几分。 “玄度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还不至于要一直劳烦你这丞相夫人一直给他看病。” 这冷下来的声音让周围空气似乎都气温骤降,不但颜倾清觉得有些冷,连景珩都觉得有些紧张。 总觉得玄度那神棍,怕是又无端背锅了。 颜倾清硬着头皮反问了一句。 “给玄度治病还不是相爷你让我做的。” “我现在说不用了。” 虽说连声音都没有提高,但景珩就是知道,主子怒了。 颜倾清也是心细的,虽然不知道慕承闲抽哪门子风,但看他自称从“为夫”变成“我”了,也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暗暗翻了个白眼,颜倾清决定在能成功离开相府之前,她要能屈能伸。 “相爷开心就好。” 脸上的假笑假的不能再假,但颜倾清实在没办法笑的真情实感。 她现在觉得慕承闲就是个神经病,原主缠着他,他把人家扔进豹笼生死由命,现在她躲着他,他却又几次三番上门挑衅,真当她颜倾清是病猫了? 牙咬的“咯咯”直响,但颜倾清还在心里安慰自己。 谁让自己受制于人呢? 谁让自己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现在这情况,自己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横竖,只要坚持到解了子母蛊,自己自然可以自在潇洒,到时候找齐慕承闲贪赃枉法的证据,扳倒这个王八蛋。 再不济,如果实在扳不倒他,自己下毒也能毒死丫个龟孙! 想到这,颜倾清心里也平衡了,前世为了铲除目标,卧薪尝胆的事她干的多了,不差这一回。 思及此,颜倾清主动让开了位置,脸上仍旧带着假笑。 “相爷请。” 慕承闲冷哼一声没再开口,景珩却是十分知趣的推着慕承闲进了房间。 看着那主仆俩进屋的背影,颜倾清觉得自己的假笑要绷不住了,为了不冲动之下一剑结果了慕承闲,她决定再在院中练一套剑法消消火。 珠儿见自家小姐又开始练剑,也不敢多言,只能站在院子里陪着自家小姐。 而慕承闲进了屋却没让景珩关门,此刻主仆两个看着屋外剑风凌厉的颜倾清,慕承闲缓缓开口。 “她这功夫,比你如何?” 景珩看着屋外舞剑的人,低头用只有主仆两个的听到的声音开口。 “若非夫人琵琶骨有伤,属下怕也未必会是对手。” 慕承闲却好似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有些疑惑的开口。 “她既然武功这么高,我下令把她关进豹笼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第60章 别无选择 景珩沉默片刻,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或许是,对主子的感情,让她不愿反抗?” 慕承闲却是嗤笑一声。 “对我的感情?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对我有感情?” “……” 说实话,不太像。 但景珩不敢说。 食指轻点在轮椅扶手上,如今的颜倾清,让慕承闲更觉得好奇了。 虽然明知道好奇是件十分危险的事,但他控制不住。 眼看夜已深,再不回去睡觉怎么也说不过去,颜倾清最终还是认命的收了剑回房。 可自己一身汗,总不能就这么睡? 于是颜倾清拎着剑直奔里间。 里间榻上,慕承闲早就收拾好就寝了,虽然还没睡,但美男青丝如瀑躺在榻上,怎么看怎么惹人犯罪。 颜倾清自然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慕承闲这厮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长得是真好看,不计较他做的那些破事,单看这人皮相气质,绝对担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惜了,白瞎了一副好皮相,可惜心是黑的。 慕承闲懒懒的抬眼看了一眼颜倾清,这一眼不似平日里清清朗朗,疏疏淡淡的模样,反倒是带了些睡前的慵懒,实在是,魅惑妖孽! 颜倾清梗在喉间的一口气,在接二连三的美男暴击下,不争气的烟消云散了。 “怎么?” 似乎是因为将睡未睡,慕承闲嗓音也不似平日里温润,反倒多了些低哑,撩的人耳朵酥痒。 颜倾清深吸一口气坚决不让自己失态,然后指着房梁朝慕承闲开口。 “我要洗澡。” 慕承闲点了点头,然后声音低哑慵懒的道:“景珩,今晚给你放假。” 景珩闻言利落的从房梁上跳下来,拱手告辞便利落闪人。 颜倾清目瞪口呆,和着我说他没说你呗?给他放假,你咋不走呢? 见颜倾清还没动,慕承闲一手撑起头看向颜倾清。 “怎么?还要为夫给你洗?” 洗你大爷! 颜倾清转身便去了外间。 反正慕承闲一个不能行走的瘸子,中间隔着一道屏风也不怕他看到什么。 不一会儿屏风外响起水声,屋内烛影摇曳,衬的屏风上倩影影影绰绰。 慕承闲眸光暗了暗,喉咙有些发紧。 翻个身闭了眼睛,可那淋淋漓漓的水声不断钻入耳朵。 他又想起了那日误入看到颜倾清洗澡时的样子,那一身的伤疤,的确是拜自己所赐。 可他别无选择。 不伤害颜倾清,颜云檀就不会更加恨他,若是颜云檀不恨他,他又怎么能让那个高位上的九五至尊放心呢? 说到底,颜倾清是无辜的。 她错就错在,生在了将军府,成了颜云檀的女儿,还……一心想要嫁给自己。 若当初颜倾清嫁的是别人,她不会承受这些苦难。 可若颜倾清真的嫁给别人…… 不,没有这种可能。 慕承闲猛的睁开双眼,身后被子被掀开的动静让他回神。 带着潮湿气息的人钻进被窝,甚至跟他抢了抢被子。 唇角勾出一个向上的弧度,这次的笑,他是真心的。 第61章 堵不如疏 清早,慕承闲起床的动静惊醒了颜倾清,自从慕承闲睡在她这,她就没睡过一个懒觉。 虽说前世风里雨里经常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上,但如今好不容易有能偷懒贪睡的时候,还被慕承闲这厮给搅和了。 颜倾清的怨气肉眼可见。 慕承闲坐在轮椅上,用手巾擦干了手,却装作根本没看见颜倾清的怨念。 末了,他微微侧头看向颜倾清。 “等为夫回来一同早饭。”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不让她睡好就算了,连吃饭也不让她吃好,她是哪辈子欠了这王八蛋的债吗? 见颜倾清这幅模样,慕承闲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只由着景珩把他推出去去上早朝。 外面的天还未亮,慕承闲前面刚离开,颜倾清后面倒头就睡。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反正也不让她提前吃早饭,不如睡觉养精蓄锐。 马车上,慕承闲忽然撩开窗帘。 景珩一直护在马车旁,一见慕承闲撩开窗帘,立刻催马靠了上去。 “主子。” “南方有消息了吗?” 景珩微微摇头。 “还没有,玄度回来之后,那边也一直没有进展。” 慕承闲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而后便放下窗帘,闭目养神。 皇宫大殿,百官齐聚。 唯二能坐着的,一个是龙椅上的九五至尊,当今圣上祁元缜。 另一个,便是患有腿疾不能站立的第一奸相慕承闲。 祁元缜自早朝看了奏章便一直面色不虞,末了,更是将奏折一甩,一双幽深冷沉的眸子看向底下的文武百官。 “南方洪灾,朕先后派了两个钦差大臣都没能治了水患,你们告诉朕,朕要你们何用?” 大臣们战战兢兢请皇帝息怒,颜云檀虽不至于害怕龙颜震怒,可南方受灾,百姓流离失所,他一个武官却排不上用场,心中焦急却也无能为力。 倒是慕承闲一直眼观鼻鼻观心,气定神闲仿若无事发生。 祁元缜发了脾气,可到底灾情还是要管。 幽深冷沉的目光落在慕承闲身上,祁元缜压着怒火开口。 “慕爱卿,你觉得呢?” 慕承闲微微抬眼,而后拱手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开口。 “回陛下,奏折微臣已经看过,两个钦差去了南方,用的都是堵住决堤口的方法。但如今雨还在下,洪水只会越积越多,拆东墙补西墙,终究只会让洪水更肆虐。” 顿了顿,慕承闲继续开口。 “所以微臣以为,堵不如疏,疏通河道,泄洪比堵洪更有效。” 祁元缜点了点头。 “那慕爱卿的意思,派谁去更合适?” 这意思很明显,前两个钦差没用,这差事只能换人。 慕承闲偏头看了看颜云檀。 颜云檀只以为慕承闲会让他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虽然南方灾情重大,但他倒也不怕前线抗洪,上阵杀敌他都没退缩过,何况只赈灾救济百姓? 本已经准备好接旨,却不了慕承闲淡淡开口。 “两任钦差大臣都没能救百姓于水火,想必南方已经怨声载道,臣以为,此次去的人,势必是要能代表皇家,才能体现陛下皇恩浩荡。” 一句话,颜云檀本来准备上前一步请旨的动作又收了回来。 笑话,代表皇恩浩荡,那只能是皇家的人,他有几条命也不敢越俎代庖。 第62章 帝王猜忌 祁元缜沉默片刻,而后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太子前去赈灾?” 慕承闲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未曾变过,淡淡点头。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太子若能前去赈灾,先赈灾,后救疫,这份功德,想必南方百姓必然牢记于心。” 剩下的话慕承闲没有再说,可能上这大殿的没有一个蠢人,自认也都明白。 太子是一国储君,若想皇帝百年后继承大统,光靠一个传位可是没用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若是不服,皇位怎么可能坐得稳? 可若是登基之前就有赈灾救疫的大功德,百姓又怎么可能不拥戴? 但机遇也伴随着危险。 大灾面前,水火无情。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一国储君? 真要是有什么意外,储君可就有换人的危险了。 祁元缜思索片刻,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传旨东宫,让太子即刻出发,前去赈灾。” 说完,却又追加了一句。 “叫宣王协同太子前去赈灾。” 太监领旨前去宣旨,慕承闲只垂眸坐在轮椅上没有多说话。 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宣王是贵妃生的次子,这兄弟两个本就明争暗斗,这一次却被祁元缜派去一同救灾,其中含义,不可深思。 深思,可就触及到今后到底谁能继承大统这个敏感问题了。 颜云檀自然也看出皇帝的用意,到底是帝王权术,哪怕是派人救灾,也要趁机看看两个儿子谁更适合继位,一切灾情险情,也不过是两个天潢贵胄夺位的垫脚石罢了。 想到这,颜云檀不禁心中有些黯然。 若是先皇还在,必然不会把百姓疾苦当作儿子们的试金石。 而若是自己的老友,前丞相苏御还在,南方救灾一事,也绝不会经历了两个没用的钦差大臣之后才想到有用的办法。 就在刚刚,慕承闲提出救灾方法的时候,颜云檀有一瞬间眼花,甚至以为见到了老友。 而刚刚慕承闲低眸那一瞬,又像极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颜云檀心中暗笑自己真是老了。 老到,开始念旧了。 赈灾一事定下,祁元缜又看向颜云檀。 “颜爱卿,武试怎么样了?” 颜云檀回过神,拱手道:“回陛下,两日后殿前比武,今次考生能力都不错,或可担当大用。” 祁元缜眼中神色不明,只缓缓开口。 “那就好,颜爱卿,你也是两朝为臣,朕,相信你,的眼光。” 颜云檀心里一惊,这话,断句的地方实在蹊跷,让他不得不多想。 但身为人臣,便只能忠君之事,便是皇帝忌惮他功高震主,可他问心无愧! “臣,谢陛下信任。” 无论是信任他的眼光,还是他的为人。 慕承闲却是勾唇冷笑。 信任? 生在帝王家,最缺的,怕就是信任了。 只怕祁元缜这辈子,都不知道信任为何物。 广袖下骨节分明的手悄悄握紧,还不是时候,如今,他还得忍下去。 第63章 你抗揍吗 散了早朝,慕承闲回府便直奔西苑。 不知为什么,早朝上的心中郁结,让他分外想找个地方放松。 而本能的,脱口而出的吩咐,便是“去西苑”。 景珩向来是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不多问是他的性格,也是慕承闲欣赏他的地方。 就像慕承闲同样欣赏玄度的审时度势,但,并不包括这货趁自己不在,跑来找自己的夫人。 玄度本是来请颜倾清帮他看看体内是否还有余毒,哪知才刚刚伸出手请颜倾清诊脉,自家主子就回来了? 看慕承闲笑的意味深长,玄度只觉得背后一凉,瞬间收回手,冲着慕承闲单膝跪地行礼。 “见过主子。” 慕承闲却并没急着让他起身,而是目光浅淡的看向颜倾清。 “夫人很闲?” 颜倾清打着呵欠,毫无畏惧的看向慕承闲。 “比不得相爷,毕竟我又不承闲。” 慕承闲一梗,这女人真是蹬鼻子上脸,自己给了她几天好脸色,她怕是找不着北了,看这样子,就差上房揭瓦了。 不对,那日书房,这女人不但揭瓦了,还从房顶上掉下来了! 在心内告诫自己莫生气,左右这两日听下人禀报,那几个侍妾已经坐不住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颜倾清就又得被那些女人找麻烦。 果然麻烦的女人只能让更麻烦的女人去对付。 收回目光看向玄度,却见玄度虽然跪着,可却还是偷偷看向颜倾清。 当即慕承闲便觉得这股火压不住了。 向来温润如玉的音色此刻骤然寒凉,像是冷玉成了碎片,片片扎人的很。 “若是这么喜欢往西苑跑,日后你便留在西苑做个护卫如何?” 玄度本就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主子恼了,当即赔笑。 “主子误会了,属下这不是身体发虚,担心还有余毒未清,这才斗胆请夫人看看,毕竟属下这命,可是主子您一力保下来的,属下得爱护着不是?” 慕承闲都被他这不要脸的劲儿气乐了。 “少嬉皮笑脸,办事不力我还没治你的罪。” 玄度一缩脖子,却是一边笑一边看向慕承闲。 “主子大度,属下谢主子不怪罪。” 颜倾清在一边也是叹为观止。 本以为慕承闲已经够不要脸,没想到这玄度不要脸起来,比慕承闲还厉害。 她都想给玄度鼓个掌了。 慕承闲却是没理会玄度蹬鼻子上脸,因为他在玄度的眼中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玄度虽然在看他,但眼神却意味深长。 联想到自己让他卜算颜倾清的命格,这么久都没有结果,而玄度又开始是不是找上颜倾清,其中只怕还有深意。 知道玄度不肯细说一定有原因,慕承闲眯了眯眼,又看了看颜倾清,最终还是咬牙问玄度。 “留在夫人身边保护,既能护夫人安全,也能方便你看病,你觉得如何?” 玄度知道自家主子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当即扬着一张笑脸看向颜倾清。 “夫人愿意收玄度为护卫吗?” 颜倾清虽然不明所以,但直觉这主仆二人肯定有什么猫腻,当即皮笑肉不笑的反问玄度。 “你抗揍吗?” 第64章 昏君潜质 最终玄度还是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颜倾清的护卫,看着颜倾清怒气冲冲的背影,以及被关的震天响的房门,玄度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夫人这脾气实在忒大了点。” 慕承闲却是指了指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喏。” 这一次玄度没有再嬉皮笑脸,反倒是十分认真的应下。 毕竟他也不是闲的没事在自家主子的怒点上反复横跳,只不过这几日他乔装打扮去街上给人算命,不管大姑娘还是小媳妇,算的没有不准的, 那为什么自己算的颜倾清的命格,与当年老国师算的不一样,可就有待商榷了。 想到这,玄度还是不由得多了一句嘴。 “主子,当年,老国师跟颜大将军有仇?” 慕承闲微微颔首,他与玄度和景珩边边大,都是一起长起来的,玄度不知道,他哪知道? 不过他还是沉吟了一下,微微摇头。 “没听说。” 玄度摸了摸下巴,心道奇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慕承闲被这么一搅和,心中那股烦闷倒是消下去不少,眼见颜倾清被自己主仆两个得罪惨了,如今进去怕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便微微颔首对景珩吩咐。 “回书房。” 玄度弯腰拱手相送,既然已经做了夫人的护卫,他自然要“尽职尽责”的留守。 景珩推着慕承闲正往书房而去,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景珩微微低头,就听慕承闲低低开口。 “听听。” 推着慕承闲来到树后,距离说话人不远不近。 慕承闲微微蹙眉,良久才压低声音开口。 “这是哪个?” 景珩默了默,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礼部侍郎的庶女郭氏,您两年前过门的侍妾。” 慕承闲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礼部侍郎受属下连累,险些丢官,大半夜把自己最小的女儿打包送上门,求自己救他。 抬手揉了揉额角,看来自己这贪财好色的名头真是十分响亮,这后院的女人多到自己都认不全…… 见自家主子有些头疼的模样,景珩幽幽开口。 “日前户部侍郎送来了两名胡姬,已经收入府中暂住南苑了,若不扩张府邸,再来人就得住到西苑了。” 住到西苑? 就颜倾清那个性子,估计半天不到就得把人家欺负哭? 虽说不心疼,可做戏总得做全套,不然这贪财好色不人设就保不住了。 若真到那时候,只怕高位上的那个人,第一个就会猜忌自己。 “扩。” 景珩微微点头应下,若是不知道自家主子打什么主意,连他都要觉得自家主子绝对有做昏君的潜质。 定下这些事,两人便安静的听着郭侍妾和冯侍妾两人对话。 郭侍妾年纪小,不过豆蔻年华,被自己亲爹送过来之后,也只是见过慕承闲一面,只知道那个坐在轮椅上风光霁月,只手遮天的男子便是自己的夫君,而这个冯侍妾,是夫君最喜欢的一个侍妾。 第65章 拿捏人心 郭氏有些怯懦的看着冯侍妾,不知道这个一向没什么交集的姐姐为什么今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冯侍妾垂眸看着这个胆小的丫头,如今沈乔薇被贬去做粗活,林安浅又做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其他人都在观望,能用的也只有这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了。 所幸,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生的水灵标志,是个小美人。 最重要的,是这丫头的眼睛,圆圆的,清清亮亮,虽不及颜倾清那一双猫儿眼灵动惑人,却也有二三分的神似。 想到这,冯侍妾上前拉住郭侍妾,柔柔的开口笑道:“妹妹不必跟我这么生分,先前相爷总是要我在身边伺候着,我也无暇分身,妹妹进府两年都未曾有机会说说体己话。如今相爷每每宿在夫人那,姐姐也有了空闲,便想跟妹妹说说话。” 见郭侍妾还是有些惶恐的神色,冯侍妾把声音放的更柔,轻轻摸了摸郭侍妾的小脸。 “没记错的话,妹妹的闺名,是唤做宛如?” 不得不说,在拿捏人心这方面,冯侍妾一直是个高手。 一个在府中没人注意的名义上的侍妾,却被一个天天跟在相爷身边的侍妾记住了名字,便不说多荣幸,可也让人觉得冯侍妾有心了。 果然,郭宛如心中对冯侍妾有了些好感,乖巧的点点头。 冯侍妾看出郭宛如对自己放下了防备,当即趁热打铁,拉着郭宛如仔细打量一番,而后颇有些心疼的开口。 “妹妹年纪尚幼,就离了家人入了丞相府,也是苦了你了。” 郭宛如忙摇头道:“姐姐,我不苦,在相府,我过的比在家里好多了,这里没人欺负我,相爷还救了我爹,我不苦。” “……” 冯侍妾没想到郭宛如竟是这样想的,当即细细打量了一下郭宛如,却见这丫头也不像装的,那模样,到似乎当真十分满意在相府的生活,也十分感激慕承闲救了她爹。 虽是意外,可冯侍妾到底心思比郭宛如深了太多,压下意外,换了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开口。 “你能这样想,姐姐真为你高兴,不过……” 见冯侍妾没有说下去,郭宛如有些不解。 “不过什么?” 见鱼儿上钩,冯侍妾略显忧愁的道:“不过,妹妹这两年来了府里,一直是不声不响的,你要知道,不争不抢是好事,可有时候,也得为自己打算。” 见郭宛如还是没明白,冯侍妾便十分认真的继续开口。 “傻妹妹,相爷的女人太多了,你这般不声不响的,相爷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难道你就准备一辈子在这诺大的相府后院,孤独终老?” 郭宛如闻言有些无措的低下了头。 “可是,可是相爷,他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我呀。” 冯侍妾勾唇冷笑,又在郭宛如抬头看她的时候瞬间换上忧心的神色。 “傻丫头,有些东西,你得自己争取啊。” “可是,我该怎么做呀?” 第66章 几分神似 那边冯侍妾还在给郭宛如出主意,这边树后面,慕承闲却是一阵冷笑。 这个冯侍妾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直都知道,想来这后院这么热闹,也绝对有她一份功劳。 “走。” 语气无波的开口,慕承闲没在给那边两个女人留任何眼神。 景珩听到命令便不多问,推着慕承闲离开了这里。 夜里,慕承闲刻意没去西苑,而是留在书房。 郭宛如提着灯笼到了书房外面,有些胆怯的想打退堂鼓。 可又想起白日里冯姐姐说的话。 若是自己不能在相爷这得宠,万一以后爹爹再出什么事,家里可没有适龄的女儿送过来了,到时候,怎么办? 想到这,她心一横,抬步上前敲响了房门。 慕承闲落笔的手一顿,缓缓抬眸。 屋外的影子映在门上,来人个子不高,应当便是下午被冯侍妾拦住的郭宛如。 淡淡开口。 “进。” 郭宛如听到声音,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书房门。 屋里,那个她只见过一次的天神一样的男子正坐在书案后,见自己进来,只抬眸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写字了。 只是就这一眼,郭宛如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蹦出来了。 两年前被爹爹送过来的时候她还小,虽然知道这个人是自己以后的夫君,可那时候认知也仅仅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却是没有其他认知。 如今过了两年,自己也长大了,知道了夫君的真正含义,再看向这个人,便觉不一样了。 毕竟,他可太好看了。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慕承闲等了半晌不见郭宛如说话,这才又抬眼看向她。 “有事?” 郭宛如回过神来,当即红了脸,嚅嚅开口。 “妾,妾身见过相爷。” 慕承闲放下毛笔,目光淡淡看向郭宛如。 “有什么事就说。” 郭宛如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急的攥紧了袖子。 慕承闲看着她的模样没说话,不过心中却也明白为何冯侍妾会选择她了。 白日里没仔细看,如今正面一看,这双眼睛,还真与颜倾清有二三分神似。 不得不说,这冯侍妾对自己这后院,可比自己了解多了。 也不知为何,看见这双眼睛,慕承闲本还不打算配合的主意便改了,神色温和下来,对郭宛如招招手。 “过来研磨。” 没想到相爷竟然主动让自己在身边伺候,郭宛如又惊又喜,赶紧走过去研磨。 一边研磨,一边看到桌案上的宣纸。 她虽是庶女,在府里不受宠,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一见慕承闲的字,当即便觉惊艳。 见她这幅模样,慕承闲失笑。 “识字?” 郭宛如忙答应:“妾身,识得一些。” 慕承闲被她这自称弄的心里别扭,这小丫头还没及笈,自称“妾身”实在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饥不择食的畜生…… 见慕承闲面色不虞,郭宛如也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只以为慕承闲不喜欢识字的女子,当即赶紧补救。 “妾身只认得一点,学的不多的。” 知道这小丫头误会了,慕承闲也不愿解释。 何况这丫头看着眼睛清澈,目光纯净,是这府里难得的不是眼线的女人。 慕承闲不愿让她牵扯过深,便故意沉了面色开口。 “不必自称为妾,你虽入府,但本相并未纳你为妾。” 第67章 自求多福 一句话却让郭宛如瞬间面色惨白,瞬间红了眼眶。 相爷这是不喜欢自己,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他的侍妾? 慕承闲倒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他虽然要用“贪财好色”来伪装出自己的缺点,用以削弱皇帝对他的猜忌。 但他到底不是个真正的好色之徒,也不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府里那些各方眼线,他可以给她们侍妾的名分,左右这些人都是各怀目的接近他,他也没必要顾及这些女人的名节。 但郭宛如不同,她只是被父亲拿来当作官位的交换,是受害者。 她没想害过任何人,也没有替任何人做眼线。 即便今夜来找他,也是听了冯侍妾蛊惑。 说到底,这小丫头是无辜的,她还小,名节很重要。 郭宛如踌躇半晌,才红着眼睛嚅嚅开口。 “相爷不喜欢我吗?” 这丫头一副红眼小兔子模样,让慕承闲一时有些头大。 最终,他还是开口。 “你还小。” “相爷是要把宛如逐出相府吗?” 慕承闲敏锐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当即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冯姐姐说,如果相爷不喜欢宛如,宛如在相府就没什么用,相爷从来不留没用的人。” 慕承闲双目微眯,果然又是冯氏。 见郭宛如眼泪已经掉下来,慕承闲看着她那双有些神似颜倾清的眼睛,一时竟是有些心软。 沉默片刻,慕承闲这才缓缓开口。 “你也不是没有用处,夫人身边只有珠儿一个小丫头陪着,珠儿虽然是夫人从将军府带来的,但毕竟是个丫鬟,见识学识都不够,日后你便多去陪陪夫人。” 郭宛如毕竟还小,听说自己有用,不会被逐出相府,那爹爹以后有事就不会没人救,当即便一扫先前担忧害怕,擦干眼泪对着慕承闲连连道谢。 慕承闲心中哭笑不得,这丫头,果然还是个孩子。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可第二日颜倾清见到郭宛如,并且听珠儿说这是慕承闲最小的侍妾,还是两年前进府的。 颜倾清当时就要拎着剑去劈了慕承闲这老畜生。 珠儿和郭宛如两个根本拦不住她,最后还是玄度拼着挨了一顿揍才拦下颜倾清。 玄度一边揉着被打得几乎要失去知觉的肩膀,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颜倾清。 “夫人,主子虽说侍妾众多,可到底不还是只宿在您这西苑么,那些侍妾都是名义上的,夫人何必计较?” 颜倾清握剑的手攥的“咯咯”直响。 “这老畜生太不是人,宛如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玄度心道:这不就是下不去手,才直接送到你这来了。 可嘴上还是劝道:“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夫人,主子他也就这么点爱好,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家人总要和和睦睦才好。” 颜倾清握着剑蹭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开口。 “不行,恋,童,癖是病,老娘非把他这臭毛病治好了不可。” 眼见着实在拦不住,玄度只能心中暗暗祈祷,主子您找了一个武功这么高的夫人,还是自求多福…… 第68章 兴师问罪 颜倾清拎着纯钧直奔书房,也没敲门,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慕承闲批折子的笔一顿,头也没抬的沉声开口。 “谁教你的规矩。” 颜倾清正在气头上,当即冷笑。 “我将军府的规矩,只对待值得的人。” 慕承闲一愣,微微抬头,他倒是没想到来的是颜倾清,而且看这模样,好像还气的不轻。 “谁又惹到你了?” 见慕承闲一副无辜的模样,颜倾清几步走上前,“啪”的一声把纯钧拍在桌上。 “少明知故问。” 慕承闲看了看桌上的纯钧,又看了看颜倾清,倒是也没生气,只继续低头看奏折,语气冷淡。 “别胡闹。” 颜倾清眉头一皱,她胡闹? 把一个豆蔻年华的孩子纳为妾室的又不是她! “我问你,郭宛如才多大?你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呢?你良心不会痛吗?” 明白了颜倾清的来意,慕承闲放下笔,整个人向后靠在轮椅靠背上。 “难得你平日里一口一个王八蛋、老畜牲的,竟还觉得为夫有良心这个东西。” 颜倾清一梗,她平日里都是背后偷着骂的,慕承闲是怎么知道的? 下一瞬,颜倾清觉得不对劲。 慕承闲这老狐狸偷换概念,明明是自己来兴师问罪,结果却变成他对自己的口诛笔伐! “你别混淆视听,现在是我在问你。” 慕承闲浅浅一笑。 “你是在问我,不但在问我,还拿了剑来威胁我,怎么,如果我答的不对,你准备杀了我?” 说完,伸手拿过纯钧,宝剑微微出鞘,寒光四射。 慕承闲抬眼看向颜倾清。 “你不想活了?” 颜倾清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直直对上慕承闲的双眼。 “我想活,但如果是为民除害,我也算死得其所。” 慕承闲定定的看着颜倾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如今不见往日狡黠,只有熊熊怒火,是为了郭宛如。 半晌慕承闲缓缓开口。 “昨夜我已与那丫头说明,她虽然在府中,但我并未纳她为妾,她还是自由身。” 颜倾清一愣,似是没想到慕承闲竟会这样做,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但她还是开口。 “你既然不娶她,还把她强留在府里做什么?她这年纪的女孩子,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 慕承闲却是嗤笑一声。 “府中女子,除了你这皇帝赐婚的正妻,其他人我一没拜堂,二没染指,也从未限制过谁的自由,她们若是想走,随时可以离开,除了你。” 末了,慕承闲身体微微前倾,瞬间拉近了与颜倾清的距离。 “不过你觉得,让郭宛如回家是对她好?” 没明白慕承闲的意思,颜倾清还要再问,慕承闲却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自可去问她,若她想走,我绝不阻拦,这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除了你,谁想走我都不会拦着。” 颜倾清可不觉得自己哪里特殊,独得恩宠。 慕承闲所谓的“除了她”,不过是因为皇命难违罢了。 不过看慕承闲这意思,郭宛如入府只怕还有隐情,看来是有必要去问一问究竟。 第69章 又遭陷害 回到西苑,颜倾清把郭宛如叫到身边。 “我问你,留在相府,是你自愿的?” 郭宛如乖顺的点头。 颜倾清微微蹙眉,而后看了一眼一脸八卦的玄度,再次对郭宛如开口。 “你不要怕,跟我实话实说,放心,有我在这,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郭宛如却是摇了摇头。 “夫人,宛如说的是实话。”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颜倾清想了想便让宛如和珠儿一同出去玩。 而她自己却是坐在院子里独自沉思。 玄度看了她半天,最后忍不住开口。 “我说夫人,您就别想了,郭侍……郭小姐确实是自愿的,她是家中庶女,并不受宠,在家里也总遭欺负,好歹在这相府里,她不争不抢,也没人会为难她。” 颜倾清微微偏头。 “你好像对她家里很了解?” 玄度笑了笑,他自然了解,所有进相府的人他们都会暗中调查清楚一切,否则,怎么知道那些人是该防的,那些人是不用管的? 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与颜倾清听的。 他只笑道:“郭大人家中庶女不受待见,是京中公开的秘密。” 颜倾清看了看玄度的微表情,知道他没说假话,心道原来如此,难怪郭宛如宁愿在相府无人问津,也不愿回自己家里陪伴父母。 见颜倾清面色缓和,玄度这才又开口。 “明日就是殿前比武了,夫人不再养精蓄锐一下?” 颜倾清却是一提纯钧,冲着玄度一抬下颌。 “那倒不必,你陪我过两招。” 玄度闻言,一张俊脸当时就垮了下来。 天可怜见,他一个伤员竟然还要陪人喂招,简直毫无人性! 更何况,他又不是景珩那个武痴!他是个斯文人好嘛?他擅长的是谋算和卦象好嘛?再不济,他擅长的也是轻功,用来逃命的好嘛! 颜倾清却像是没有看到玄度一脸的生无可恋。 明日殿前武试,个个都是精英,她得把自己状态调整到最佳,才有可能取得名次。 拔剑直攻向玄度,角度十分刁钻。 而玄度虽说满腹牢骚,但到底习武之人,本能还是脚底一错步,险之又险躲过一击。 只是颜倾清出剑速度太快,虽说没有用全力,但玄度毕竟不擅长对打,先前又差点重伤丧命,这险之又险的一躲,却是让他直觉胸口一闷,当即捂住胸口咳了起来。 没想到玄度这么废柴,颜倾清一收剑,两步走到玄度身边,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一边伸手探他脉象。 而这一幕,正被来送洗好的衣裳的沈乔薇看见。 她本就恨颜倾清,如今一见这场景,当即心中冷笑。 慕承闲便是夜夜宿在西苑又如何?他毕竟不能人道,这颜倾清怕不是难耐寂寞,开始勾搭玄度了。 当即,要跨入院门的脚收回。 沈乔薇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西苑,而后找到自己妹妹沈乔芷小声交代一番。 沈乔芷得了交代,马上跑去书房那边,见房门紧闭,沈乔芷却没有马上敲门,而是有些焦急的左右张望。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 景珩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姑娘,依旧是木着一张脸开口。 “有事?” 沈乔芷嚅嚅半晌,才冲着里面未曾出来的慕承闲喊道:“我,我看见夫人跟玄度哥哥抱在一起!” 第70章 无妄之灾 沈乔芷话一出口,饶是景珩这见惯大风大浪的面瘫帝脸都绿了。 果然,这脆生生的一句话落下,书房里便传出“啪”的一声,却是慕承闲手中毛笔应声而断。 轮椅滑动出来,慕承闲罕见的黑了脸。 景珩心中暗暗叫遭,玄度这神棍怕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有些奇怪,这神棍怎么总能这么精准的踩在自家主子的怒点上呢? 担心自家主子一怒之下殃及沈乔芷,景珩难得的没经慕承闲允许便开口让沈乔芷离开。 沈乔芷也不过是听了姐姐的话来通风报信,如今见慕承闲怒了,她心中也有些害怕,此时景珩出言让她离开,她便也顾不上许多,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 景珩这才回身对慕承闲弯腰拱手。 “主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慕承闲却是怒极反笑。 “去西苑。” 景珩心中叹气,玄度这厮只能自求多福了。 推着慕承闲来到西苑,正见颜倾清院中练剑,而玄度捂着胸口坐在石凳上看着颜倾清练剑。 有一说一,玄度模样俊秀潇洒,一身月白长衫飘飘欲仙,只要不张嘴,那也是称得上一句“仙风道骨”的。 而颜倾清不提当初死皮赖脸追在慕承闲身后,要死要活逼婚的“丰功伟绩”,单论长相,那是京中出了名的大美人。 不同于其他京中闺秀要么弱不经风,要么小家碧玉,又或者虽是大家闺秀,却到底小女儿姿态。 颜倾清自幼跟着爹娘长在军中,练得一身好武艺,更兼身材高挑又不瘦弱,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那叫一个玲珑有致,英姿飒爽,不但长的漂亮,还有其他名门闺秀没有的意气风发,实在是太过特别,放人堆里一眼就看的见的那种。 此时院中这两人一静一动,画面十分和谐,和谐到景珩都有点不敢再看,生怕下一瞬那神棍就得血溅当场。 那边颜倾清和玄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玄度一见景珩推着自家主子来了,顾不上胸口闷痛,赶紧跪下行礼。 而颜倾清却是突然高兴。 景珩来了,她可以找人喂招了,景珩武功可比玄度那绣花枕头好太多了。 想到这,她停下剑法,收了剑十分兴奋的跑过去拉住景珩。 “来陪我练剑。” 景珩下意识一抖,直觉背后一股凉气,觉得自己怕是跟那神棍一样就要命不久矣。 真是无妄之灾…… 玄度十分敏锐的发现了气氛有些不正常,毕竟比起察言观色,他自认比景珩这木头强太多。 而下一瞬,慕承闲双眸微眯,冷笑着开口。 “夫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安分。” 颜倾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回头就见慕承闲面色不善。 她有些奇怪,毕竟在原身记忆里,慕承闲是个相当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怎么自从她穿越过来,就发现慕承闲脾气这么不好呢? 动不动就生气可还行? 自己没惹他? 难不成来大姨父了? 见颜倾清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慕承闲只觉得额上青筋暴跳,这二十年养成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隐隐有些崩塌的迹象…… 第71章 匪夷所思 眼见气氛急转直下,玄度赶紧看向景珩。 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是有些默契在的。 景珩极快速的在颜倾清手下抽身,十分规矩的又站到慕承闲身后,虽没说话,却也坚定的表明了立场。 玄度微微挑眉,看了看自家主子不善的脸色,又看了看景珩恨不得不在这里的表现。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玄度脑子里成型。 抛去所有不可能的可能,剩下的,便是真相!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玄度还是觉得保命为上。 “主子,属下想起来还有些事要与景珩对上一对,先告退?” 慕承闲扫了一眼玄度,这厮一如既往的懂得审时度势,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最快速找到保全自己的方法。 所幸,玄度什么品行慕承闲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看似放荡不羁,骨子里却十分拎得清,不该他碰的东西,借他熊心豹子胆他也绝对不碰。 慕承闲几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下一瞬,玄度赶紧拉着景珩开溜。 院中只剩下慕承闲和颜倾清,他如今倒要看看,颜倾清要怎么给他解释! 而另一边,拉着景珩桃之夭夭的玄度,直到彻底确定主子听不到了,才停下脚步。 胸口闷痛,但他还是身残志坚的决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景珩冷嘲一声。 “我还想问你呢。” 玄度不明所以,忍着痛赔笑。 “这话怎么说的?好歹兄弟一场,刚刚若不是我拉你出来,现在你还得面对主子怒火呢。” 景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被殃及池鱼是因为谁?” “……”玄度略一思衬,还是决定把自己猜测说出来。 “该不会,主子误会了什么?” 景珩无奈的摇了摇头,十分精简的把沈乔芷跑去书房的事说了。 结果玄度非但没有被自家主子误会的觉悟,反而十分兴奋的把刚刚在西苑,自己电火石光间得到的结论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你说,主子是不是吃味儿了。” 景珩一愣,但随即想到这些日子自家主子的反常,觉得玄度说的也不无道理。 而玄度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如何是好,若主子真动了心,怕是后面不好办。” 景珩自然知道玄度指的是什么,当下却是摇头道:“不会,主子不是任性的人,自会顾全大局。” 玄度却是没有景珩这么乐观。 “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真是榆木脑袋,感情的事不是公事公办就能理得清的,再说主子长到二十岁才开了第一朵花,你觉得他把持得住?” 景珩垂眸,他相信自家主子的自控能力,但最近自家主子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反常。 名义上留宿西苑是为了让府中侍妾来找麻烦牵绊住颜倾清,可实际上,他日夜跟在主子身边,现在去西苑,已经不能说是主子的谋划,甚至不能说是习惯,而是主子下意识的意愿。 玄度没理会景珩自己的头脑风暴,他自言自语道:“先前给主子算命还真算对了,今年红鸾星动,但注定会有一劫。如今红鸾星确实动了,那那一劫……还会远吗?” 第72章 未知危险 西苑,慕承闲静默半晌才开口。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颜倾清不明所以的反问。 “你想让我说什么?” 一句话,把慕承闲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气的铁青。 合着这女人不守妇道,勾搭自己护卫,她还有理了? 而颜倾清现在却因为到手的陪练溜走了,心中十分不爽,连带着脸上也有几分失望神色。 慕承闲更是气的不行,她还挺失望!合着是自己打扰了她的好事呗? 当初口口声声非自己不嫁,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她亲爹请旨赐婚,自己躲都躲不掉。 这才嫁进来多久?三个月不到,就开始见异思迁了? “颜倾清,我最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还是头一次被慕承闲直呼其名,颜倾清有些意外的看向慕承闲。 自己也没得罪他? 难不成是为了自己替郭宛如打抱不平的事? 可自己知道实情之后也没在找他麻烦啊,这人怎么还秋后算账? 不过想想这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认个错倒也没什么。 “婉如的事是我不对,没弄清楚就去找你算账,还打扰了你处理国,家,大,事,我给你道歉。” 先别提这女人道歉有多敷衍,就那个“国家大事”被她一字一顿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股嘲讽的意思,他要是信了她知错了才有鬼。 但让他亲口说出让颜倾清离景珩和玄度远点,他也说不出口,总觉得这话说出来,怎么都不对味。 于是慕承闲缓了又缓,确定自己不会开口就绷不住怒意的时候才说道:“你最好安守本分,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能再继续参加武试。” 目前看来,这女人对参加武试十分看重,打蛇打七寸,他就不信这么说了,这女人还能在他怒点上反复横跳。 颜倾清却是被说的一脸懵逼。 安守本分?她怎么不安守本分了? 这一天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练剑习武,这还不安守本分? 不想跟颜倾清继续口舌之争,怕自己被她气死,慕承闲滑动轮椅便径自离开。 只离开时心中还在想,那晚假山旁师父说的果然不错,这女人果然邪性的很。 这么多年自己都能遇任何事处变不惊,偏偏从她死里逃生开始,只要遇到跟她有关的事,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当初师父千叮咛万嘱咐的“冷静自持”,也不知被自己丢到那个九霄云外了。 凭着心中一股气将轮椅滑出去许久,在莲花池边上,慕承闲停住轮椅,静静的看着水中倒影。 自己还有大仇未报,心绪半分不能被外物所扰。 颜倾清,到底还是一个十分未知的危险。 另一边,玄度和景珩最终还是决定适当时候提醒主子不要为情所困,但真要是情况不可控的时候,说不得就得去求教主子的师父了。 毕竟这世上,能真正让主子心悦诚服的,也只有那位神秘的师父了。 两人商量完,估摸着主子也该消气了,便一同往西苑走,路经荷花池,正见到自家主子在池边独自沉思。 两人顿住脚步,玄度低声道:“额,你说,主子这是在欣赏他自己的美色吗?” 第73章 闭门谢客 虽然景珩没有开口,但玄度就是在他那赤裸裸的眼神里看明白了含义。 你怕不是有病。 玄度挑唇笑了笑,他不跟榆木疙瘩一般见识。 两人上前行礼,慕承闲这才回过神来。 “冯未曦那边有什么动静?” 玄度拱手回道:“主子离开西苑时候她便过去了,此时应当是已经到了。” 慕承闲点了点头,他早料到,郭宛如派不上用场后,冯未曦怕是会再出招数,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颜倾清又会怎么接招。 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颜倾清根本没想接招。 听珠儿说冯未曦来了,她直接闭门谢客。 冯未曦向来都是温温柔柔小白花的模样,便是颜倾清摆明了不待见她,她也不会明面上有什么争执。 这一点颜倾清十分清楚。 她虽是习武之人,但并不是只知道习武的棒槌,比心机,颜倾清倒还真不怕,只不过她觉得冯未曦还不配罢了。 不过这一次,冯未曦却是少有的坚持。 珠儿进了屋里,看着给自己上药的自家小姐,有些愤懑的开口。 “小姐,奴婢都让冯侍妾离开了,她偏偏不肯走,还说就是想见您。” 颜倾清身上的伤,因为有自己配药,还用的都是慕承闲府上顶级的药材,恢复的十分不错,连有些陈年旧疤都已经有消退的迹象。 此时她心情大好,听了珠儿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满不在乎的开口。 “那就让她等着。” 珠儿得了命令,自然也不再去管冯侍妾。 可冯未曦今日却是铁了心要见颜倾清,她有任务在身,总不能让颜倾清一个花痴坏了计划。 可院门紧闭,颜倾清愣是许久未曾开门。 冯未曦刚想离开,天空却突然一道惊雷。 迈出去的脚便又收回了。 她勾唇浅笑,这当真是天助我也,初春的雨可是最容易让人生病,她不信颜倾清医术了得,会任由她在外面淋雨。 这倾盆大雨说下就下,珠儿有些担忧的对颜倾清道:“小姐,那冯侍妾还没走,这雨这么大,她要是病了,相爷怕是又要找您的麻烦了。” 颜倾清却是捧着医术波澜不惊。 “不必管她,愿意淋雨,那便淋着。” 翻了一页书,颜倾清冷笑一声接着开口。 “我在这相府处处险境,与那朵小白花也脱不了干系,本来她不曾多露马脚,我奈何不得她,刚好她愿意自作自受,我可不得成全她?” 珠儿担忧道:“可是相爷那……” “又不是我要她站在外面不许走的,她愿意淋雨,我还能管着她不成?” 珠儿没再说话,屋中一时又静了下去。 而雨中的冯侍妾如今冻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原本红润的面色,如今也冻的铁青。 广袖下的双拳握的死紧,指甲都已经陷入掌心。 她没想到颜倾清竟然这么狠,更没想到一个没脑子的花痴竟然敢做的这么绝! 这时出来寻她的喜鹊撑着伞跑过来,心疼的为她撑着伞。 “小姐,我们回去。” 冯未曦却是阴冷一笑。 “回,自然要回,你去告诉相爷,我晕倒了。” 第74章 睁眼瞎话 慕承闲听到喜鹊急匆匆的禀报,说冯侍妾晕倒了,当即放下手上的政事,叫景珩推着轮椅,玄度撑着伞赶去了冯侍妾那边。 进了屋,大夫刚给冯未曦诊过脉,又让喜鹊服侍冯未曦喝下药。 半晌,冯未曦悠悠转醒。 醒来第一时间看到榻边的慕承闲,冯未曦这才眼眶一红,眼泪说来就来。 慕承闲温声安慰。 “怎么会淋雨了?我放下政事就来看你了。” 冯未曦委委屈屈的擦了擦眼泪,这才嗔怪的看向喜鹊。 “你这丫头,相爷公务繁忙,我这点小事有什么打紧的?还要去惊动相爷。” 喜鹊配合的表现出一丝委屈。 慕承闲笑道:“说她做什么,她若是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在夫人院门口晕倒了,怎么回事?” 看着慕承闲一脸温和的讲话,玄度和景珩即便看了成千上万遍,也不得不惊叹自家主子装傻充愣的本事。 明明冯侍妾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控之中,可他偏偏就是能表现出一种为女色所迷,是非不分来。 冯侍妾却是垂下眸子,有些为难的开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相爷不必为妾身担忧。” “你若是在自己屋里晕倒了,叫个大夫瞧瞧也就罢了,既然是在夫人那边晕倒了,总该有个缘由。” 冯侍妾还是垂着眸子不肯说,倒是喜鹊替自家主子开口。 “ 相爷,小姐是想看看夫人,可夫人却闭门不见,连天下了雨,都不肯让小姐进门避避雨。” 冯侍妾嗔道:“就你多嘴。” 说完,又十分真诚的看向慕承闲。 “相爷,您别听喜鹊胡说,可能是我哪里惹了夫人不高兴,夫人才不愿意见我,不碍事的,等妾身好些了,我去向夫人道歉便是。” 一番话说的是十分深明大义,却是有意无意的透露出颜倾清没有容人之量来。 慕承闲温声安抚。 “你与她都不怎么见面,哪里能惹到她?既然她不喜欢你,你便不要理她就是。” 冯侍妾闻言赶紧开口。 “那怎么行呢?夫人是当家主母,我们做妾侍的,怎么能不理主母?那不是乱了规矩?” 这话说出来,玄度都要给她鼓掌了,他感觉自己算命的时候都没冯未曦这么能忽悠。 景珩也是暗暗皱眉。 先前他确实不待见颜倾清,因为颜倾清总是缠着自家主子,让主子不胜其扰。 可自从豹笼之后,颜倾清真的与曾经不同了。 不但不来骚扰主子,还从阎王手里抢回了玄度一条命。 这样正常的颜倾清,可比后院这些心怀鬼胎的女人好太多。 慕承闲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十分欣慰的笑道:“你倒是懂事,不过也不要太委屈自己,我会心疼。” 这话一出来,玄度都要鼓掌叫好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看见他家主子了吗?这才叫鼻祖! 冯侍妾低头有些羞涩一笑。 “妾身知道了,谢相爷。” 见戏也做的差不多,慕承闲淡淡的道:“如此,你好好养身体,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说完,在冯侍妾的目送下离开了屋子。 等人都走了,喜鹊才蹲在床边问。 “小姐,您说相爷会怎么处置颜倾清?” 第75章 殿前比武 冯未曦狠狠一锤床,冷声开口。 “处置?哼,你看他像是要处置的样子吗?他句句话不让我理颜倾清,却是句句话都在让我不要碍了颜倾清的眼!颜倾清那个狐狸精,怕是已经把他的魂儿勾走了!” 喜鹊抿了抿唇道:“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冯未曦这才开口。 “你找机会与你家公子约个时间,我要见他。” 喜鹊领命退下,冯未曦这才坐起身,刚刚着了凉,虽说没有真的晕过去,可到底还是骨子里发冷。 她一双眸子满是恨意,颜倾清这个女人,若是不能借慕承闲的手除掉,那便只能想别的办法除掉她了! …… 次日清晨,天气放晴,颜倾清早就穿好男装准备殿前比武。 今日这十五选五,可是要决定到最后殿前献艺,金榜题名的一大关口,为了不被直接发配到不知道哪个军营,她必须进三甲,这样才可能进入京畿,或是分配到自家老爹的军中,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活动活动筋骨,带着宝剑纯钧,颜倾清一路直奔皇宫。 今次比武比的是短兵器,纯钧是上古名剑,光是自身削铁如泥、吹毛利刃的质量,就已经赢了一大批兵器,再加上颜倾清前世在部队十八般武艺样样训练,而原身也是自小练着这把剑长大,拿在手中的熟悉感就别提多得劲儿了。 所谓殿前比武,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到皇宫大殿去比武。 且不说有没有地方供十五个人撒开欢儿比武,便是入宫不得带兵器这一规矩,也足够禁止这一危险活动,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刺客装成考生行刺。 今次比武,所在位置在御林军演武场,而皇帝,是会亲自驾临观看。 比赛依旧是抽签,颜倾清上来就出师不利,抽到一个用两柄铁锤的。 颜倾清看着自己抽的签摸着下颌沉思,真的没有暗箱操作吗?为什么自己每次抽到的都是没那么容易赢的。 甚至说,每次抽到的都是刚好克制自己的。 初试胡潜龙在力量上就已经克制了自己;复试对方的长刀十分沉重,也克制了自己的长枪;这会可好,铁锤是短兵里的重型兵器,完全克制宝剑这类轻薄的武器。 淦! 可抽了签就没有反悔的可能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颜倾清走上演武场,对方是个肌肉遒劲的络腮胡,两柄铁锤目测是生铁打造,份量不轻。 颜倾清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宝剑纯钧,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久闻纯钧削铁如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这次硬碰硬把这纯钧给折了,那自己会不会成为千古罪人啊…… 络腮胡一看颜倾清生的漂亮,一身利落的青衫绑了箭袖,一条镶着绿宝石的腰带把那小腰束的盈盈一握,一时间有点牙疼。 这腰,怕是自己一铁锤下去就得折? 今日殿前比武,搞出人命,自己怕是非但不能晋级,还可能偿命。 监考台上,颜云檀实在想捂脸,自家闺女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每次遇到的都是力大无穷的对手? 自家闺女他最了解,比技巧和速度,这些考生里应该无人能出其右,但力量方面,实在没办法补足,毕竟他颜云檀也不是力量型武者…… 第76章 险胜一局 一声鼓响,演武场上已经捉对厮杀,颜倾清叹了口气,宝剑出鞘,对着对方朗声开口。 “请。” 络腮胡也知道抽了签便不能反悔,当下也只能抱拳。 “请。” 话音刚落,颜倾清便已经冲了上去,打过招呼,那便意味着比武开始,谁先抢占先机,谁便占据有利位置。 高台上,慕承闲看着主动发起攻击的颜倾清,面上依旧没什么表现。 可颜云檀却是捏了一把汗。 重锤克制宝剑,硬碰硬,颜倾清便是武功再高,也不占优势。 所幸,颜倾清也清楚自己的劣势,冲上去之后便一直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优势,攻一下便退开,让对方一时处在被动地位。 络腮胡手持双锤,虽说速度上比不上颜倾清,但双锤重量可观,普通宝剑对上,只怕当即就要剑断三节。 故而他虽说一时处在下风,却也并不着急。 颜倾清速度虽快,但他重锤之下,颜倾清也不敢硬碰硬。 半晌,颜倾清久攻不下,她身上其他伤虽说不碍事了,可琵琶骨的两处伤口却还是让她十分掣肘。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才一个半月左右,如今用剑久了手都会抖,更何况是这边快速抢攻? 攻不多时,颜倾清便觉得双臂已经酸痛,再下去,怕是无法坚持。 既然如此…… 颜倾清一双猫儿眼光华流转,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富贵险中求,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颜倾清故意卖了个破绽。 络腮胡一看,当即抓准了机会,一锤直砸颜倾清天灵盖。 颜倾清却是攻向半途突然转向,铁锤贴着她头侧略了过去,而颜倾清的长剑也从络腮胡手边划过。 慕承闲远远看着却是轻轻一笑,向旁边的将士低声耳语几句。 将士忙跑向颜倾清这边的演武场,一击旁边的锣,示意比赛结束。 演武场上两人同时停下,络腮胡不明所以的询问。 “这位大人,还没比完,怎么就停了?” 那将士冲着络腮胡微微颔首。 “丞相说已经结束了。” 络腮胡还待争辩,将士继续开口。 “若非这位考生留情,你右腕已经断了。” 络腮胡这才看向自己右腕。 袖子上的绑带已经断裂,却没有伤到袖口分毫,这力道的精准度,非高手而不能做到。 络腮胡心里一惊,没想到这漂亮的小公子竟然用剑高手,当下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是技不如人。 颓丧的朝着颜倾清一拱手,络腮胡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演武场。 这一次,颜倾清又是险之又险的胜了一次。 但这一次下场,颜倾清再次抽签,却是抽到了轮空的考生。 颜倾清虽说双臂已经有些举不起剑,但到底这次比试是少不了的。 所幸,为了比武公平,颜倾清和轮空的这位考生,比武时间定在下午,倒是给了颜倾清足够的休息时间。 下了场,珠儿忙跑到颜倾清身边。 “公子,您还好吗?” 颜倾清微微蹙眉,将剑交给了珠儿。 刚刚跟络腮胡比武,虽说自己尽量避免硬碰硬,可到底比武还是难免兵器相交。 她觉得,伤口只怕是有些不妙,怕是裂开了。 第77章 中途换药 现在回府,等下午再过来实在是折腾,所幸颜倾清为了以防万一,把药箱带在了身边。 招呼珠儿到了马车上,将车帘放下,颜倾清除了衣裳让珠儿给她换药。 珠儿看着又渗出血的伤口,小嘴一撇,眼泪又滚了下来。 “小姐,我们不比了好不好,您这伤几次三番好不了,要做病的。” 颜倾清把干净的手帕叠好,故作轻松的开口。 “放心,你家小姐医术高明,等比完了武,这伤也会好的差不多的。来,给我上药。” 说完,颜倾清把手帕咬在嘴里,示意珠儿上药。 为了能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颜倾清下的都是猛药,药效好是好,但上药的时候那刺激性的疼痛也是常人无法忍受。 珠儿一点掉金豆子,一边把药粉洒在颜倾清伤口上。 药粉洒在伤口的瞬间,颜倾清猛地咬紧了口中的手帕,一瞬间冷汗出了全身。 那怕那疼痛已经让颜倾清眼前发黑,可她硬是咬着手帕没吭一声。 珠儿心疼自家小姐,虽然知道上药会很疼,但还是没有迟疑,用最快速度给颜倾清换好了药,包扎好伤口。 直到替颜倾清穿好衣裳,颜倾清两个手臂都动弹不得。 太疼了,比钢刀剔骨还疼,疼到她眼前发黑,脑子发胀,整个人都有些懵。 好半晌,颜倾清才从上药的痛苦中缓过来,长舒一口气吐掉口中手帕,可却感觉口中腥咸,素白的手帕上也有点点鲜红。 却是刚刚因为疼痛难忍,即便咬了手帕,还是将牙咬出了血来。 看着颜倾清一头冷汗,面色惨白,珠儿带着哭腔开口。 “小姐,咱不比了好不好,太受罪了,如今相爷也没有再为难您了,我们不比了,不离开相府了。” 颜倾清心里发酸,抬起还在发抖的手摸了摸珠儿的小脑袋。 “说什么傻话,既然来了,哪有不比下去的道理?军人只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万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珠儿还想说什么,马车外却突然有人问道:“公子可休息好了?方便在下进去吗?” 颜倾清一听便听出是玄度的声音,示意珠儿去叫玄度进来。 珠儿除了马车,把玄度请进来。 玄度一见颜倾清这虚弱的模样,当下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 “下午,还撑得住吗?” 颜倾清声音还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坚定不容置疑。 “我可以。” 玄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多嘴。 他毕竟只是相府护卫,是慕承闲的属下,夫人的事,不该他多问。 颜倾清却是有些好奇。 “你来找我有事?” 玄度微微摇头。 “没事。” 颜倾清蹙了蹙眉,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那是你主子有事?” 玄度愣了愣,转而垂下眸子开口。 “主子想问问您的伤势。” 颜倾清莞尔一笑,虽然看出玄度在撒谎,但她没有戳破。 “不碍事,至少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都不会有事。” 第78章 绝无可能 时间飞快,眼看着到了下午比武的时刻,颜倾清中午在马车歇了许久,如今缓过乏来,便拎了宝剑跳出马车。 这次的对手是用戟的,虽说不好对付,但到底比用铁锤那种先天克制宝剑的对手好得多。 颜倾清翻身跃上演武场,朝着对手微微一笑。 这对手是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相比于之前几个力量型考生,这一次这人没有十分夸张的肌肉,应当也是技巧型的。 颜倾清心中稍安,再来一个力量型耐力对手,她怕是未必能撑多久。 不过技巧型的,她倒是并不是很担心。 速战速决,或许还不至于被太多人发现自己身上有伤的异样。 对手向她拱了个手算是打过招呼。 与此同时,一声鼓响,比武正式开始。 因为两人都是技巧型的考生,故而比武开始,谁都没有留手,用最快的速度攻向对手。 监考台上,颜云檀一双剑眉一直皱着就没松开过。 此刻一见颜倾清出剑,边看出她心有余力不足了。 这一次,他是再也忍不住看向慕承闲。 “倾清的肩膀到底怎么了?若是没伤骨头,她断然不会如此。” 慕承闲目光一直落在演武场上,此时听了颜云檀的问话,只平淡无波的回道:“伤了琵琶骨。” 颜云檀一听,到底是没忍住,一掌下去,桌子化为齑粉。 他猛地站起身揪住慕承闲的衣领把人从轮椅上拎起来。 “慕承闲!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慕承闲这才舍得把目光落在颜云檀脸上,他勾了勾唇,笑得如同不怀好意的狐狸。 “岳父大人,陛下可还在看着,您这般失态,不好。” 颜云檀闻言,偏头看了看正看向这边的皇帝。 到底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慕承闲跌坐回轮椅,整个人虽然形容有些狼狈,可他偏偏不疾不徐的整理衣襟,淡然的好像一切都未发生。 不过片刻,皇帝身边的公公便把颜云檀请了过去。 慕承闲仿若未觉一般,目光始终落在演武场上。 沉默半晌,他忽然对不远处的玄度招了招手。 玄度赶紧上前,慕承闲让他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备一份请帖,送去将军府。” 玄度闻言眯了眯眼,明知故问的开口。 “请谁?” 慕承闲一双淡色的眸子瞥了玄度一眼。 玄度赶紧拱手赔罪。 “明白明白,属下这就去。” 见玄度离开,慕承闲这才继续看向演武场,此时演武场上两人战况焦灼。 长戟压着长剑,狠狠向下施压,妄图以力量迫使长剑的主人认输。 而长剑的主人一袭青衫磊落,即便双臂已然颤抖,却不肯退让分毫。 演武场上,面白无须的青年一边用力一边咬牙开口。 “你认输,你双肩有伤,若再强行反抗,你的伤只怕会更加严重。” 颜倾清却是一边横剑抵抗,一边咬牙笑道:“除非你能打到我反抗不了,否则,想让我认输,绝无可能。” 第79章 惨胜一局 颜倾清双臂抖得厉害,琵琶骨的伤口处有些濡湿,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青年依旧在向下施压,可一双眼睛却看着颜倾清,蹙眉开口。 “你伤口裂开了。” 颜倾清面色已经惨白,但依旧咬牙硬撑,还不到时候。 高台上,慕承闲已经看到颜倾清双肩衣服颜色被血迹泅深,一双远山的般的眉微微蹙起,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早没了平日里仿若刻在脸上的笑意。 敲击轮椅扶手的手指早已停下,变作抓紧扶手。 半晌,他微微侧头看向景珩。 景珩会意上前,慕承闲朝着演武场下颌一抬。 “告诉场上监考官,比武第二,安全第一。” 景珩领命飞奔下高台,不过片刻便到了演武场边上,叫过监考官低声耳语。 面白无须的青年注意力分散到景珩这边,颜倾清抓住机会,一错手,长剑转了几圈,直接把长戟弹开。 而青年因为刚刚分神,此刻措手不及有些乱了阵脚,颜倾清却是乘胜追击,长剑带着血气只攻向青年脖颈。 用长戟格挡已然来不及,青年只能弯腰低头躲过长剑。 而一剑挥过,颜倾清顺势收剑。 下一瞬,青年发带突然断成几截,落在地上。 青年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他明明只看到颜倾清挥了一剑,发带怎么可能断成这么多段? 除非……是颜倾清出剑太快,快到明明挥出好几剑,而他只看到了一剑…… 一声锣响,比武结束。 胜负已见分晓。 颜倾清拱手施礼,淡定的走下演武场。 颜云檀本想去看看女儿,可如今在皇帝面前被问话,他走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带着两肩血迹离开。 而众人一看,却发现高台上的主监考之一的慕承闲,早就不知去向。 颜倾清硬挺着回了马车,叫车夫赶紧回相府。 她伤口确实如那用长戟的青年所说,崩裂的比先前更为严重。 让珠儿给自己上了伤药,一路忍着疼坐着马车回了相府。 一进相府大门,颜倾清只觉得头晕目眩,下一瞬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珠儿一声惨叫,想去扶自家小姐依然来不及。 正担心间,却见慕承闲滑动轮椅过来,堪堪接住了晕倒的颜倾清。 慕承闲低头看向面无人色的颜倾清,转而看向景珩。 “送回西苑。” 景珩领命,赶紧背着颜倾清送回西苑。 颜倾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干渴发热,努力了半天也只能用气音说了一声,“水。” 一杯温度刚好的水送到唇边,颜倾清如沙漠中干渴了许久的旅人,大口大口的把水喝下。 喝完水,她才算真正清醒,却见给自己喂水的,正是原身的娘亲闻溪。 愣了半晌,颜倾清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闻溪替颜倾清掖了掖被子,又探了探她的额头。 “傻丫头,你还发着热,怎么能去演武场上比武呢?” 确认了真的是原身的娘亲,是跟自己前世母亲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颜倾清一时眼眶微红。 她向来性子坚毅,可或许是因为身在病中,到底脆弱些,开口的声音委屈中带着颤抖。 “娘。” 第80章 刮目相看 一声“娘”,叫的闻溪心都要碎了,可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她不但是颜云檀的夫人,还是江湖中神秘莫测的医家唯一传人,故而自然不会如其他女子,只知道哭哭啼啼,她眼眶虽红,却还是笑着安慰。 “没事了,娘在呢,娘给你换好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颜倾清点了点头,眼神却是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母亲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可前世,她连训练累了,窝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机会都没有。 闻溪握着颜倾清的手,母女两个一时都没有说话。 轮椅滚动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是一声关门声。 慕承闲离开后,屋里只剩了母女两个。 颜倾清稳定好情绪才开口询问。 “娘,您怎么来了?” 闻溪一边帮颜倾清擦额上的冷汗,一边开口。 “是慕承闲派了玄度请我来的,算时间,应该是你在台上比武的时候,等我到相府,你也才刚刚回来。” 颜倾清一愣,她倒是没想到,竟然是慕承闲主动请闻溪过来。 毕竟慕承闲与颜云檀两个是政敌,互相看不顺眼。 原主逼婚之后,慕承闲更是一怒之下,警告原主,想要留在相府,就这辈子别想回将军府。 而原主那个恋爱脑的脑残,竟然真的连本该三天回门的时候,都没有回将军府。 颜云檀和闻溪只有原主这一个女儿,经此一事,得多伤心简直无法想象。 闻溪却是并没有提那些糟心事,只是捏了捏颜倾清的手,关心的询问。 “慕承闲,他对你怎么样?你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颜倾清不忍心让闻溪担忧,只能扯谎。 “是我先前遇到仇家。” 哪怕明知道颜倾清在说谎,闻溪也没有多问,女儿不想说,那边由得她,若是逼得紧了,反倒生了嫌隙。 “玄度请我过来的时候,就提前说了你受了些伤,是慕承闲不放心外面的大夫,才请我过来帮你治伤,想来,他对你也算有些……关心。” 颜倾清听了只想翻白眼,慕承闲会关心她?怕不是怕她把自己作死,颜云檀找他拼命。 不过为了不让闻溪担心,颜倾清还是笑笑。 “娘,您放心,女儿在相府,如今过的不差。” 这话也不算作假,自从她穿越过来,虽然还时不时被慕承闲的那些女人找麻烦,但也都没什么大风浪,倒是原主过的好了不知多少。 闻溪仔细看了看颜倾清,见她说的也算认真,虽然对颜倾清身上的伤还有狐疑,但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如当初颜云檀所想,虽说大楚民风开化,对女子限制不像国王朝代那般苛刻,可能够容忍自己夫人抛头露面的男子却是还是少数,更何况,自己夫人还是想要与自己同朝为官? 在这大楚历代来看,颜云檀都是第一个如此敬重自己夫人的,而这慕承闲能够任由颜倾清参加武试,也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第81章 偃苗助长 可到底还是担心女儿,闻溪轻声询问。 “你身上这伤,与慕承闲有没有关系?” 颜倾清看了看闻溪,却是展颜一笑。 “娘,我好歹是楚国大将军的女儿,慕承闲便是再只手遮天,也得掂量一下得罪我爹会是什么下场,您不必多虑,我很好。” 闻溪点了点头。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跟你爹,向来尊重你的选择。若是过的好,就算你爹跟慕承闲两个是政敌,也不碍事,但若是过得不好,你爹好歹也是有些军功在身上的,皇上也不会眼睁睁寒了老臣的心。” 颜倾清故作轻松一笑。 “娘,放心,我懂得。” 闻溪不再多说,只把药方递给颜倾清。 “我看了你之前给自己开的药,效果虽好,但未免有些偃苗助长,倾清,身体是自己的,你好歹也与我学过医术,该知道治伤太过心急,后果反而不美。” 见颜倾清想要开口解释,闻溪抬手打断她继续开口。 “娘知道你想参加武试,所以才下了这么猛的药,你长大了,也是个很好的大夫,娘不多说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闻溪起身,轻叹一口气道:“你爹该回来了,娘也不好总在相府待着,珠儿那丫头是个伶俐的,你有事就吩咐她去做,娘先走了。” 说完,闻溪便转身离开。 刚出门,便看见在院中的慕承闲。 此时院中只有他一人,常伴身边的景珩和玄度都不在。 听到门声,慕承闲转动轮椅回过身看向闻溪,微微欠身。 “有劳岳母。” 闻溪走到慕承闲身前,看着这个风光霁月的女婿。 “倾清对你是真心的,就算你与云檀有什么过节,我希望你不要迁怒到倾清身上,她不是什么内应,也不是什么探子,她是我女儿,是我唯一的孩子。” 慕承闲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小婿明白了。” 闻溪强忍着心中酸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径自离开。 慕承闲又在院中待了片刻,而后滑动轮椅进了颜倾清房里。 轮椅滚动到榻边,颜倾清一双猫儿眼缓缓睁开,看向慕承闲。 慕承闲也垂眸看着颜倾清。 半晌,慕承闲缓缓开口。 “你若当真想进入朝廷,或者军中,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自可以把你送进去。” 颜倾清挑了挑眉,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慕承闲这厮竟然主动要给自己开后门儿?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要的我自然会自己争取,你徇私枉法送我进去算什么事儿?名不正言不顺,别人也不会服气。” 慕承闲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仔细看了她半晌,而后却是有些失笑。 “那你当初逼着你爹用一身军功换皇上下旨赐婚,就不是徇私?” 颜倾清一梗,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原主的锅凭什么她来背? 不过不背也不行。 她扁了扁嘴,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非也,这正应了我第一句话,我想要的,我自然会自己争取。” 第82章 殿前献艺 伤口养了三天,虽没有大好,但今日五选三的殿前献艺,却是耽误不得。 颜倾清张开两手任由珠儿替她换好男装。 微微动了动胳膊,虽然还疼,但尚能忍住。 胜负在此一搏,颜倾清带着珠儿再次来到演武场。 献艺尚未开始,颜倾清便找了个位置修整。 胡潜龙一见到颜倾清便走了过来。 “颜兄弟,听说你伤了肩膀,今日殿前献艺,能坚持住吗?” 颜倾清拱了拱手,勾唇浅笑。 “胡大哥放心,不碍事的。” 颜倾清对胡潜龙印象不错,这人天生神力,在破格录取后一路晋级到前五,可以想见也是有真本事的,而他为人又十分正直,正是颜倾清欣赏的类型。 正说着话,场上监考通知五个考生前去考试。 五人横着站成一排,远处的固定的靶子,每人三支箭,以射中成绩排名做一次积分。 一声鼓响,五个人同时射出一箭,其中颜倾清和胡潜龙还有一位看着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三人都正中靶心。 另两个考生虽未射中靶心,但也没有偏离太多。 颜倾清心下估量,射箭不只看准头,还要看心态,那两个未射中靶心的,若是地儿箭还没射好,只怕心态就要崩了。 而场上还有时间,颜倾清没有急着射箭,而是准备先静静观察。 胡潜龙是个急性子,没那些花花肠子,只搭起弓又射一箭,这第二箭与第一箭并列,又是正中靶心。 颜倾清余光看着,那两个未射中靶心的其中一人,已经有些慌了,迟迟不敢射出第二箭。 而那个射中靶心的白衣公子,此时却是正在观察颜倾清。 颜倾清感觉到目光,便偏头看向他。 而白衣公子只微微点头,温和一笑,而后便回过头搭了箭,一箭射出,却是把第一箭从中间破开,正中靶心。 这一下,那两个第一箭未射中的人都慌了。 而颜倾清依旧没有准备射箭的意思。 兵法之中,攻心为上,胡潜龙和那个白衣公子给这两个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已经足够了,她现在射箭,不管结果如何,那两个人也都不过是压力更大一些罢了。 但她一直不射箭,那两人不知道结果,心理压力反而会更大。 这场比试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颜倾清迟迟不肯射出第二箭,那两个没射中靶心的人却已经不敢再等。 若是超时,这一关便会直接淘汰。 于是,在那两人分别射出第二箭的时候,胡潜龙和白衣公子的第三箭也射了出去。 这一次,胡潜龙的第三箭稳稳的扎在先前两箭正下方,依旧是正中靶心。 而白衣公子的第三箭,却是破开第二箭,再一次射中靶心。 剩下的两个人,却是一个一箭射空,一个看看射在箭靶边缘。 颜倾清摇了摇头,这两人心理素质太差,便是先前比武胜利顺利晋级,可若是两军对阵,却未必能稳得住阵脚。 空有武力,心理素质不够,难堪大用。 胡潜龙和白衣公子射完箭便被请下演武场,场上还剩颜倾清和剩下两人。 而颜倾清依旧没有射箭的动作。 此时,场外的香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 第83章 这不成立 第二箭射空的那人面如死灰,若是成绩差的不多,倒是可以后面的项目去追,可如今自己第二箭射空,基本与前三甲无缘。 认命的抬起弓,射出最后一箭。 因着心态崩塌,这一箭虽然没有射空,但却也离靶心远得很。 这人垂头丧气的下了台,场上只剩下颜倾清和另一人了。 那人手都有些抖,迟迟不敢射第三箭。 而此时,眼看香要燃到底,颜倾清却是猛地搭弓,极快速的射出两箭。 第二箭射中第一箭箭尾,却并没有像白衣公子那般将箭破开,而是顶着第一箭,将第一箭顶出靶子,第二箭扎在第一箭射中的位置。 而接连过来的第三箭,如法炮制,将第二箭也顶出靶子,原位置只剩下第三箭,不偏不倚,不深不浅。 香灰落尽,锣声响起。 另一个人这最后一箭,到底没能射出去。 高台上,皇帝看着这场献艺,当即鼓掌,而后却是偏头问颜云檀。 “那个青衣小伙子,看着眼熟。” 颜云檀微微拱手,他知道这次献艺,皇帝坐的比之前殿前比武要近,也想到了皇帝认出自家女儿的可能,因此心中早已打好腹稿。 “想必是与陛下有眼缘的,也是那后生的荣幸。” 皇帝没多说什么,倒是面上的笑容似乎十分满意。 而第二轮献艺,也已经开始。 考兵法,抽题作答。 颜倾清上前抽题,等看了所有人的题目,她面上笑嘻嘻,心里p。 五分之一的概率抽到最难,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不过好在她前世虽然名义上是个军医,但基本上都在一线冲锋陷阵,兵法倒是了解不少。 更何况,原主自小跟在颜云檀身边,那也是耳濡目染,除了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纸上谈兵应该也是鲜有对手了。 这时一声鼓响,监考询问谁先答题。 胡潜龙上前一步,将试题递给考官,而后侃侃而谈。 颜倾清微微挑眉,倒是没看出来,这胡潜龙看着粗枝大叶,像个无脑武夫,没想到于兵法上见解也十分不错。 胡潜龙答完,不但监考点头,连高台上的颜云檀也连连点头,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这胡潜龙便是先前臣与丞相商定破格录取的那个天生神力的考生。” 皇帝祁元瑱点了点头,眼神中也带有欣赏。 “不错,是个苗子。” 场中白衣公子第二个答题,他本气度非凡,答题时十分沉稳,且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倒是让人不自觉的认真倾听。 白衣公子答完,颜云檀又向皇帝禀告。 “这是平南候的嫡长子,顾砚舟。” 皇帝有些意外,笑道:“哦?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场上,颜倾清捏着题还没准备开口。 而那两个射箭环节失利的考生,也接二连三答完了题下场。 这两人这次答题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过失,也并未多出彩,但却也能看出来,虽说二人心理素质一般,但也都不是草包。 颜倾清心下想好答案,将题纸递给考官,而后却是微微颔首,神情不经意间带出些恣意风流。 “这道题,不成立。” 第84章 含光无形 此话一出,场下哗然。 刚刚所有人都在思索这道题,每个人都觉得太难了,实在无解,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质疑考题。 毕竟这五道题都是大将军颜云檀出的。 那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便是当年他唯一的女儿出生那年,被女儿克的遭遇敌人伏击,却硬生生凭借三十人在三千敌军中杀出血路,不但生还,还给敌军造成致命打击。 这样近乎神话的人出的题,怎么会有问题? 连场上监考都有些发愣。 皇帝看了看颜云檀,缓缓开口。 “颜爱卿以为如何?” 颜云檀却是没有过多表情,只恭敬开口。 “每个考生都有发表自己见解的权利。” 皇帝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开口。 “这后生,你活说看,朕的战神出的题,为何不成立?” 颜倾清不卑不亢的朗声开口。 “题目限制在大楚境内,大楚地处平原,四季分明,且境内没有深冬不冻的河流,那自然没有敌军深冬渡河偷袭一说,这是其一;其二,大楚境内的河流,便是深冬结冰,也没有厚到可以做冰雕,那自然不能有敌军臧在冰雕中渡河这一可能。所以,这题不成立。” 颜云檀没有开口,倒是皇帝一边点头一边鼓掌。 “很好,你不但聪明,而且有胆有谋,这道题,其实并非是大将军出的,而是朕临时想出来换上的考题,目的就是看看你们五个考生中,谁能抽到,抽到的人又有没有胆量质疑我大楚的战神。” 说完,皇帝目带欣赏的看着颜倾清。 “你很好,朕很欣赏你。” 颜倾清规规矩矩的谢皇帝赏识。 而众人又开始了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献艺。 最后一场与第一场初试异曲同工,都是五个人在同一个演武场上一同比武,以留在台上时间长短计分。 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赤手空拳,而是各用擅长的兵器。 一声鼓响,五人瞬间战在一起。 颜倾清依旧是拿着宝剑纯钧,这剑她用着顺手。 而胡潜龙用的是硕大的流星锤,舞起来虎虎生风。 另两人一个用刀,一个用斧。 而顾砚舟把兵器一亮出来,颜倾清都是一愣。 只有剑柄而无剑身,日光照耀下,有剑无影,这是——宝剑“含光”。 这剑一现身,颜云檀也倒吸一口冷气,一双剑眉微微一皱。 慕承闲却是今日第一次开口。 “含光?据说是燕国贤王楼听寒的宝剑,后来传给了他的女儿,再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原来是到了小侯爷手里。” 皇帝也是眯了眯眼,燕国与楚国并立已经数百年,而当年那个惊艳世间的大燕贤王楼听寒,如今也早已经作古,大燕群雄争霸,风云变幻的年代已经久远,久远到当时那一众惊艳了时光的前辈们,也早已化作黄土。 留在世间的,也只有这些千载未变的名器,比如纯钧,比如含光。 颜倾清没有高台上那些人的感慨,她只在史书上见到过关于含光的记载。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宝剑含光,是为君子之剑。 第85章 体力透支 别的且不说,能用宝剑含光,至少这人的心境得是常人无法达到的。 否则含光无形,若心浮气躁,必为其所伤。 看来,这些人中,她最大的对手,一个是天生神力的胡潜龙,另一个便是这用含光的白衣公子。 胡潜龙却没多想,比武,打就是了,实力为上。 顾砚舟和颜倾清都在提防彼此。 而剩下那两个倒霉蛋儿,此时深刻明白自己的处境。 前三甲是不用想了,只能多拖延些时长,妄图输的别太难看。 毕竟就算是第四第五,也可以进到军中成为一个校尉,只不过不似前三甲官职高罢了。 果不其然,开打没多久,这两个倒霉蛋儿就被胡潜龙一锤一个倒霉蛋儿锤下了演武场。 这下场上只剩下三人,胡潜龙没心没肺的对颜倾清傻笑。 “这下好了,没了碍事的,咱们能痛快的打一场了。” 颜倾清无语了片刻,但也不得不说,胡潜龙做的也正是她想做的。 那两个倒霉蛋儿实在是太碍事了,还要分心去对付他们,对现在还有伤的颜倾清来说,并不是好事。 如今没了捣乱的,三个人陷入短暂的三足鼎立式平静。 这最后的比武,不但考验考生的功夫,最重要的还是考验考生的应变能力。 毕竟能从大浪淘沙闯进前五的人,就算再差,又哪有一个会是等闲之辈? 颜倾清迅速判断形势,白衣公子和她同是技巧型,而胡潜龙天生神力,以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力拼,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把胡潜龙淘汰。 虽然有点对不起这个憨憨的大个子,但应变和权衡本就是这最后一场献艺的根本,两军对阵,脑子是个好东西。 想到这,颜倾清率先动了。 一见颜倾清奔着自己过来,胡潜龙十分高兴,初试他败在颜倾清手里,但总觉得打的不过瘾,这一次正好再次遇上,不管结果如何,打个痛快再说。 很明显,顾砚舟与颜倾清想法一致,技巧型选手对战技巧型选手是上佳之选,对上胡潜龙这种对手,本就在力量上吃亏,那不如先把他淘汰。 于是在颜倾清动作的同时,顾砚舟也一同冲了上去。 饶是胡潜龙力大无穷,但面对两个技巧型高手,这场比试也毫无悬念。 颜倾清一脚踹在胡潜龙肩上,而顾砚舟趁着胡潜龙一个身形踉跄的时候,一个扫堂腿,彻底让胡潜龙摔下擂台。 胡潜龙甩了甩头上的土,冲着台上两人笑道:“好家伙,你们俩什么时候变成一伙的了。” 颜倾清笑了笑,对胡潜龙抱拳。 顾砚舟亦是对胡潜龙抱拳道:“承让。” 胡潜龙也不啰嗦,所幸直接在台下看颜倾清和顾砚舟的比试。 颜倾清也不废话,手持长剑抢攻过去。 不得不说,最后这两个人的比试,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虽说两人都是技巧型,但颜倾清身子轻盈,灵活宛若一只矫健的狸猫。 而顾砚舟衣袂飘飘,招式飘逸潇洒,仿若谪仙。 一时间台下人都十分欣赏的看着台上两人比武,而只有颜倾清心里清楚,受身上的伤影响,她体力已经有些透支了。 第86章 难分上下 真正与颜倾清交手,顾砚舟才发现她状态不对,每每两剑相交,对方的力道都不足,这并非是她这个武力值的人应该有的力气,便是技巧型,这力道也太弱了。 果然,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顾砚舟一眼看见颜倾清额角的冷汗,他微微蹙眉,在下一次错身的时候开口。 “你受伤了?” 颜倾清已经有些微微气喘,身上的汗蛰的伤口钻心的疼。 可如今已经比到这一步,前功尽弃不是她的性格。 故而听到顾砚舟的问话,她展颜一笑。 “放心,我还能打。” 顾砚舟一愣,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意志竟然这么坚韧,当下也轻轻一笑,不再多说。 两人这一打,便打到了下午,可一直未曾分出胜负。 颜倾清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可她咬着牙还在坚持。 高台上,颜云檀看着自家女儿这般受罪,心里把慕承闲骂了八百遍,可如今皇帝还在,他说什么也不能失态。 否则等会儿殿前钦点三甲,皇帝发现颜倾清的身份,他便不好求情了。 慕承闲却仿若没有发现颜云檀的怒火,只十分认真的看着演武场上比武的两人。 那女人明明已经强弩之末,却依然不肯认输退让。 这和他印象中的颜倾清太不一样。 曾经,他印象中的颜倾清,是不要半分脸面缠在他身边,没有任何底线比他成婚的骄纵跋扈大小姐。 可这几场比武下来,他却惊觉,颜倾清身上的傲骨,半分不比男儿差。 甚至这份绝不退缩的韧劲儿,那根本不是普通大家闺秀会有的品性,那是只有在军中历练的军人才会有的铁血。 这样一个傲骨铮铮的女人,当初为什么会不要颜面,甚至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 当真是因为……爱慕? 慕承闲一时间竟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他曾经只以为颜倾清是颜云檀送过来的内应,又或者是个没有下限的娇纵小姐,却从没想过,她或许,对自己是真心的。 想到这,慕承闲眸色一暗,这傻女人若是再这么撑下去,只怕旧伤又回崩裂。 微微颔首,慕承闲对龙椅上的皇帝缓缓开口。 “陛下,依臣看,台上两人武功似乎不相上下,这样比下去,也不知会比到什么时候,所幸这场比武也并非是一定要定个胜负,不若在给他们一柱香的时间,无论胜负,都结束比赛,再由先前比赛评分,综合评价,由陛下钦点三甲。” 颜云檀正愁怎么让台上结束比赛,没想到慕承闲竟是先一步说出了解决方案。 虽说两人政见不和,但这一次,颜云檀倒是第一次十分真心实意的同意慕承闲的建议。 “陛下,臣附议。” 皇帝也是自幼习武,自然也看出台上两人半斤八两,虽说一个是明显肩上有不轻的伤,另一个看样子也没出全力,但这两人便是巅峰时刻,估计一两天也未必能分出个上下。 当下点了点头。 “就按慕爱卿说的办。” 慕承闲让人将命令传下去,比武台旁很快便燃起了一柱香。 颜倾清明知道顾砚舟没使出全力,但她不愿认输,强提一口气,加快了进攻速度。 第87章 什么把戏 顾砚舟并非不想用全力,只是明知道颜倾清有伤的情况下,把人打下擂台只怕会加重颜倾清伤势。 目前来看,两人日后定然要同朝为官,同为天子效力,何必无故伤人? 如今见颜倾清加快了出招速度,他便也提升速度应战,脑中思索着,以颜倾清所表现出的韧劲儿,一柱香的时间她咬着牙也不会卸力,那便只有在擂台上制服她,才有可能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分出胜负。 思及此,手下剑招一转,霎时间锋铓毕露。 颜倾清并不意外,旁人都能看出顾砚舟未出全力,身为对手,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如今这下,顾砚舟才是真的用了全力。 当下,颜倾清勾唇一笑,一双猫儿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两人同时爆发出强大的战意,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颜云檀剑眉狠狠一皱,尽量克制着自己,没有站起来。 而慕承闲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广袖下的手,无意识的握紧了轮椅扶手。 电火石光的一次交手,场上两人同时停住身形。 纯钧直指顾砚舟心脏,而含光也直指颜倾清咽喉。 竟是奋力一搏后,两人又打了个平手。 场外的香终于燃尽,这场精彩绝伦的比武也终于落幕。 两人同时收剑,互相拱手。 武试到此结束,颜倾清和顾砚舟、胡潜龙三人卸了兵器,前往高台等候皇帝点三甲。 三人上了高台,先是跪地行礼,起身时,颜倾清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顾砚舟反应极快,一抬手便揽住颜倾清的腰将人扶住。 本来面色温和的慕承闲,一双平日里看什么都神色淡淡的目光,如今看着顾砚舟揽在颜倾清腰间的手,目光瞬间冷了下去。 颜倾清本还有些晕,但感受到两道刀子一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腰上,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慕承闲那张好看的过分的俊脸,此刻面色黑如锅底。 颜倾清打了个机灵,她发誓,如果目光真能凝成实质,那她腰间顾砚舟的手早被慕承闲剁下去喂狗了。 尬笑着轻推开顾砚舟,颜倾清一边道谢,一边低头不愿对上慕承闲的目光。 无他,那目光太像捉奸了…… 皇帝看了三场献艺的评分,综合下来之后,又结合了自己对三人的评价,而后缓缓开口。 “你三人各有千秋,也是今次武试大浪淘沙的人才,朕今日钦点三甲,第三名武进士胡潜龙,第二名武榜眼顾砚舟,第一名武状元……” 皇帝到这停顿了一下,而后对颜倾清道:“朕看你十分眼熟,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颜倾清当即跪地拱手,“请陛下恕罪。” 皇帝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趣的开口。 “哦?你何罪之有?” 这时颜云檀也起身跪下,皇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颜爱卿这是何意?” “回陛下,这是……” “陛下。” 慕承闲滚动轮椅到了颜倾清身边,而后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请陛下指示。” 皇帝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颜云檀、颜倾清,还有拱手询问的慕承闲,半晌勾了勾唇。 “你们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第88章 臣要举报 慕承闲却是浅笑一声。 “不敢在陛下面前玩把戏,只是微臣确实有一事不明。” “讲。” 皇帝向后靠在龙椅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慕承闲这才开口。 “陛下,大楚自建国以来,可有规定,只有男子才可参军,才可参加文试和武试,才可入朝为官?” 皇帝微微颔首,摸了摸胡子道:“未曾。” 慕承闲又问,“那为何大楚自建国以来,从未有女子参军,参加文试武试,入朝为官?” 皇帝看了看慕承闲,半晌才开口。 “未曾明文禁止,但也未曾有女子参加过这些。” “那若是有女子参加了,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颜倾清,而后眯了眯眼,却是笑了一声。 “若当真是人才,是男是女又何妨?” 慕承闲笑道:“既然如此,陛下的意思就是,女子参军,参加文试武试,入朝为官,都是合法的?” 皇帝点头。 “行了,别绕弯子了,直说。” 慕承闲却并不着急,而是再次想皇帝确认。 “陛下,还没有解答臣的疑惑。” 知道慕承闲向来是个做事必求万全的人,皇帝便也开口。 “自然无罪。” 但慕承闲却得寸进尺的继续问。 “那若是有女子,有大才,但因为不知道女子可以参军,可以参加文试武试,可以入朝为官,故而隐姓埋名,只为为国效力,陛下觉得,这样的女子,是否是欺君?” 一句欺君,颜云檀心里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慕承闲。 而慕承闲却当做没看到,依旧带着浅笑看向皇上。 皇帝看着慕承闲,这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也贪财好色,所以自己才敢用他,否则,太过惊世的人才,便是帝王的心腹大患。 如今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与自己周旋…… 皇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颜倾清,和一旁明显面有忧色的颜云檀,心中已经明白了。 他先前却是看颜倾清眼熟,只是没想到,颜云檀的女儿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参加武试,还一路晋级三甲。 可此刻这女扮男装跪在地上的女娃娃,却半点不见忧色,仿若吃定了自己不会治她欺君之罪。 而事实上,皇帝也确实不会治颜倾清的罪,且不论颜云檀两朝元老,屡立战功,便是颜倾清能从一众男子中杀出重围,便也知道是个能人。 把目光放回慕承闲身上,皇帝不紧不慢的开口。 “既然是人才,又是一心为国,便可网开一面。” 不待颜云檀松一口气,皇帝紧接着开口。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慕承闲倒是神色未变,再次询问。 “那以陛下之见,治这样的女子什么样的罪合适?” 皇帝已经知道了慕承闲的目的,便也不再多想,直接开口。 “左右是要入朝为官,那便罚奉一年,以作惩戒。” 这一下,颜云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 慕承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笑了笑开口。 “既然如此,臣举报,大将军颜云檀之女,臣的夫人颜倾清,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参加武试。” “……” 皇帝一愣,万没想到慕承闲竟然来了这么一手骚操作。 还以为他会替颜倾清求情,没想到竟然是举报! 第89章 钦点状元 颜倾清也被这一手骚操作惊呆了,这王八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若是他明知颜倾清欺君而不举报,便会同落个欺君之罪,而他举报了,变成了举报有功。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皇帝本来也已经知道慕承闲和颜云檀在自己钦点状元之前开口是什么意思,故而只是笑笑,倒是没有龙颜大怒。 但到底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两个臣子一眼,在进士和榜眼都宣布后才出口阻拦,其心……呵呵。 皇帝看向跪着的颜倾清,缓缓出口询问。 “那怎么办?朕进士和榜眼都已经定了,难不成要朕食言?” 慕承闲没有开口,他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后面如何,再多插手,难免让皇帝猜忌他与颜云檀有同气连枝的可能。 颜云檀虽是武官,但也不是莽夫。 慕承闲都给铺垫到这了,若他还不能破局,那这么些年的官可就白当了。 当下,颜云檀恭声开口。 “启禀陛下,是臣教女无方,才让犬女误犯欺君,但求陛下念在小女一心为国的份儿上,绕她死罪,臣愿一力承担。” 皇帝意味深长的一笑。 “朕金口玉言,刚已说了免除死罪,这颜倾清自然不用死。不过颜云檀,你身为两朝元老,还教出这么罔顾礼法的女儿,确实该罚。” 颜倾清一惊,刚想说话却被颜云檀按住。 他好歹也是两朝元老,若是护不住自己的女儿,实在可笑。 “臣,愿领罚。” 皇帝点了点头,悠悠开口。 “子不教,父之过,颜倾清钦点状元,为官后罚奉一年,颜云檀身为人父,教女无方,罚俸三年。” 颜倾清舒了口气,这皇帝倒还算明事理,只是让颜云檀白打三年工,没有要了他的命。 却不料皇帝看向慕承闲继续开口。 “丞相慕承闲,知情延报,但检举有功,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一番操作下来,皇帝不仅白捡了一个状元,还让状元白打一年工,大将军白打三年工,怎么都是赚了。 颜倾清心中感叹,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这算盘打的,比慕承闲还响。 众人谢过隆恩,便等待明日新科状元跨马游街,赴琼林宴。 颜倾清回了相府为明日做准备,心中却还在盘算。 这一次虽说自己和老爹都被罚了俸禄,不过将军府不差这些钱,相府更是不差。 而自己能够与父亲同朝为官,私下接触的机会比现在在相府多得多,说不定还能见见母亲,探讨一下子母蛊的解法。 想到这,颜倾清却是叹了口气。 先时母亲受慕承闲所托给自己治伤,应当是也给自己诊了脉的。 可那时候母亲却什么都没说,莫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根本没有探出脉象的任何异常? 这子母蛊当真这么厉害? 听着自家小姐唉声叹气,珠儿一边给颜倾清整理明日要穿的官袍,一边询问。 “小姐,您都高中状元了,离离开相府又进了一步,您怎么还不开心啊?” 颜倾清看着珠儿天真烂漫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她。 若是你家小姐找不到解蛊方法,便是当了皇帝,也特么离不开相府! 第90章 扰人清梦 次日一早,颜倾清还在睡梦中便觉得有人再拍自己的脸。 模模糊糊把人手拍掉,那人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拍。 实在被烦的不行,颜倾清猛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发飙。 “你上你的早朝,打扰我睡觉干什么!” 慕承闲却是没有半分扰人清梦的自觉,平静的诉说事实。 “今日你要上早朝谢皇帝知遇之恩,而后还要跨马游街,最后要进宫赴琼林宴,现在不起,就迟了。” “……” 颜倾清觉得世界在崩塌,为什么自己逃离了前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却还是逃不过古代早朝应酬! 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任由珠儿给自己套上官服。 颜倾清对着镜子照了照。 大楚向来没有女官,故而这官服也是男装。 一身大红色状元服,却是像极了新郎官。 慕承闲也有着景珩服侍,只目光看到镜子中,颜倾清的影子时有些晃神。 当初颜倾清嫁进来的时候,自己别说接亲,便是连堂都没拜,更是没有见她。 如今这大红的状元服穿在她身上,虽是男装,却也显得十分娇俏。 没想到,红色竟是这么衬她。 想必,当初她嫁进府里时,穿着喜服的模样,应当比现在更耀眼。 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见她了。 见自家主子看着夫人愣神,景珩想起玄度那神棍的猜测。 主子这怕不是真的动心了。 颜倾清照好了镜子,想到离自己计划近了一步,心情大好,便回身想逗逗慕承闲,却不料,一回身,正撞上慕承闲的眼神。 那眼神看的颜倾清心里一乱,不由得暗骂。 这混蛋真是个妖孽,那一双清清淡淡的眼睛,突然含情脉脉的看着人,实在是诱人犯罪! 在心里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为美色所迷,为了避免自己犯错,颜倾清毅然决然的又把身子转了回去。 “……” 慕承闲先是看到颜倾清一脸喜意的看向自己,然后瞬间变得纠结,在然后话也没说一句就转过身去了?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亏的自己跟那狗皇帝唇枪舌剑保了她一条小命,不道谢就算了,这不待见自己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没良心的东西! 颜倾清转过身还是觉得身后有两道仿若凝成实质的目光,当即觉得如芒在背。 所幸她也收拾完了,招呼珠儿便出了门。 被全程无视的慕承闲都被这一连串骚操作气乐了。 当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下巴,目光冷然的看向景珩。 “我变丑了?” 景珩眼睛睁了睁,没想到主子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奇葩的问题。 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如实回答。 “没有。” 慕承闲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胸口憋闷。 这死女人放着自家俊美夫君不看,倒是对别家男人看的起劲。 胡潜龙,顾砚舟,还有玄度! 对,还有自己身后的景珩! 景珩只觉得背后突然发凉,但敏锐如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想不开的刺客在附近,当下有些奇怪。 心想着,或许真该找神棍卜上一卦,自己最近总是时不时感受到杀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91章 接到绣球 例行公事上早朝谢主隆恩,皇帝祁元缜看着一身状元服的颜倾清眯了眯眼。 颜倾清听从父亲的教诲,一直低着头没有直视龙颜。 可慕承闲向来在朝堂上也不拘这些礼节,如今祁元缜看向颜倾清的目光被他看了正着。 虽然早就怀疑颜倾清嫁入相府也有祁元缜在幕后操纵,但慕承闲一直未曾抓住把柄。 更何况如今的颜倾清似乎与皇帝并不熟,也不像有什么交集的样子。 若非颜倾清实在演技高超,那便是当真与皇帝无关了。 想到府上的冯侍妾,慕承闲眸子暗了暗,难不成这狗皇帝黔驴技穷了,只能派冯侍妾那么个女人监视自己? 正想着,却听皇帝突然开口。 “颜倾清,朕问你,武状元向来授正三品官职,有御前一等侍卫和军中参将,你想做哪个官?” 此言一出,众大臣皆惊愕。 向来都是皇帝金口玉言授予官职,何时有过皇帝询问臣子想做什么官的? 如今皇上这一问,难不成是对这颜大将军的嫡女有什么特殊偏爱? 不过想想也是,颜大将军两朝元老,先皇在世时便是武状元出身,半生戎马在才做到武官之首,其功绩便是荫蔽子孙也属正常。 更何况颜家祖祖辈辈为大楚效力,堪称满门忠烈,皇帝便是偏爱颜家,也没谁敢说个不字……慕承闲除外。 颜倾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选官做,还有这好事? 心中权衡一番,若是做了侍卫,日日要在京畿轮值,可到底脱离不开相府。 但若是做了参将,自己便可以进到父亲麾下,如今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出征在所难免,慕承闲便是手再长,也没办法拦着自己随军出征,到时候不管自己想做什么,可操作性都太大了。 至于子母蛊把两个人拴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呵,就算自己不在身边,她也不信慕承闲身边那些护卫是吃干饭的,若是刺杀他能成功,谁还能让这奸相活到现在! 打定主意,颜倾清恭声道:“回陛下,倾清志在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原为参将。” “好!不愧为颜家后代,将门虎女,那朕便绶你正三品参将,入大将军颜云檀麾下听命。” “末将领命。” 颜倾清授了官职,又接了御赐武状元盔甲,这仪式便完成,跟着太监出了大殿,准备跨马游街。 领了宝马骑上街头,一时间风光无两。 颜倾清正心情大好,不料路边二楼正有闺秀抛绣球招亲,一群人争抢绣球好不热闹。 颜倾清正准备看看热闹,没承想那被人争抢的绣球直奔她而来,措不及防落在了她怀里。 “……” 颜倾清被砸的有些蒙,早有下人打扮的人来到马前。 “这位大人,接了我家小姐的绣球,还请到府中坐坐。” 这就尴尬了,好死不死被绣球砸中,若自己是个男子,那便是双喜临门,可自己一个女人,这就十分蛋疼了…… 颜倾清纠结半晌,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 “不如让你家小姐重抛一次?” 一句话惹得围观众人哄笑。 也是,接了人家姑娘绣球,还让人家重抛,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姑娘难堪? 当即那些下人面色也十分难看,却还是忍着气保持礼节开口。 “这位大人,花家可是第一皇商,您可不能开这个玩笑。” 言外之意,第一皇商,朝中大臣也要给几分薄面,别不识抬举,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第92章 接她回家 颜倾清心里苦,但她不能说。 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是女的不能娶妻,那花家这场抛绣球的乌龙可就闹大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去花家看看再说。 跟着那些人到了花家,颜倾清品了品,奢华,气派,这才是家财万贯的样子。 不像慕承闲的丞相府,出了占地面积大一点,园林环境好一点,景色美一点,真是看不出任何有钱人的样子,真不知道他贪的那些钱都去哪了,莫不是都用来娶小妾了? 进了正堂,花家老爷夫人已经在候着了,旁边含羞带怯的,应该是花家小姐无疑了。 刚刚抛绣球时候,虽然这姑娘戴着面纱,但光从眉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 如今摘了面纱,果然是天姿国色。 花老爷见了颜倾清,一看这大红状元袍,再看那漂亮至极的长相,当下十分高兴,自家闺女这是捡到宝了。 于是他十分高兴的开口。 “老夫花文辞,这是内子花刘氏,这是小女,小字浅浅,还没问大人高姓大名?” 颜倾清看着这花文辞夫妇一副看女婿十分满意的模样,顿时有些牙疼。 而且这花浅浅小姐,似乎也是芳心暗许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到嘴边的解释,硬生生让她觉得为难,到底是自己扰了人家的好事。 咬了咬牙,颜倾清歉意的开口。 “花老爷,夫人,小姐,实在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就有小厮来报。 “老爷,丞相大人来了。” 花文辞一愣,心道这个活祖宗来这做什么? 但毕竟是经常与朝廷打交道的,也不好闭门不见,当下只好道:“快请。” 说完便要去迎。 只是没等花家人动作,早有轮椅声音传来。 花家一家三口赶紧跪下给慕承闲行礼。 “草民参见丞相大人,有失远迎,望相爷赎罪。” 慕承闲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起来。” 花家人起身后,花文辞试探着开口。 “不知相爷前来,有何吩咐?” 慕承闲看了花家人一眼,又看向颜倾清,语气依旧毫无波澜。 “本官,来接我夫人回家。” 花家一众上下都是一愣,完全不明所以。 花文辞甚至绞尽脑汁思索最近是哪里得罪了这活祖宗,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慕承闲却不管这些人脸上多精彩纷呈,只看向颜倾清开口。 “怎么?真想娶个媳妇再走?” 眼见有慕承闲开口,这事儿也不用自己解释了,颜倾清屁颠屁颠跑到了慕承闲身后。 花家人都要惊呆了。 许是念在确实是颜倾清给人添了麻烦,慕承闲难得的解释了一回。 “花老爷作为皇商不要只顾生意,朝中大事也该了解一些,难道没听说,今次武试,皇上钦点了一个女状元?” 花文辞哪关心过这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慕承闲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慕承闲对颜倾清招了招手。 颜倾清挑了挑眉,却还是俯身过去。 却不料慕承闲直接摘了她的帽子,一顺手还解了她的发带。 一头青丝如瀑,虽未施粉黛,但却足以令百花失色。 慕承闲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唇角勾了勾。 “很巧,这女状元,正是本官的夫人。” 第93章 借尸还魂 从花家出来,颜倾清已经收拾好形容。 但到底还是对花小姐有着歉意。 见她无精打采,慕承闲冷哼一声。 “怎么?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不过片刻,却又耐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花家?” 慕承闲没有开口。 颜倾清又转而看向景珩。 景珩看了看自家主子的面色,选择沉默。 颜倾清问不出所以然,也不纠结,反正只要再赴一次琼林宴,今天的折磨就到头了。 到了皇宫,因着这一次只有皇帝和文武大臣还有三甲进士共同庆贺,故而整个宴会除了宫女,竟然只有颜倾清一个女眷。 而偏偏她这一个女眷还是今日主角。 导致她本想找个犄角旮旯眯着,却根本没有机会。 各个来庆贺的大臣络绎不绝,她便是身上有伤,也不得不应酬着喝了几杯。 想当年在军中她是红的白的啤的都不惧,却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是个棒槌,几杯酒下肚就迷糊了。 颜倾清好不容易摆脱一群同僚,摇摇晃晃想找个地方解手,结果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一人怀里。 那人身上带着冷香,有些熟悉,但又不是过分熟悉。 颜倾清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被自己撞到的人,就见这人一袭鹤氅,整个人仙风道骨,可眉眼间却如狐狸般魅惑。 颜倾清狠狠甩了甩头,然后自言自语。 “我这是单身太久了,都开始做梦了。” 阮轻白看着醉猫一样的人,当下笑笑,伸手在颜倾清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记得我了?” 颜倾清看着眼前已经重影的人,实在是认不出来,只本能的拿住那只弹自己额头的手。 “美人儿别闹。” 阮轻白轻笑出声,而颜倾清身后不知何时过来的慕承闲却是直接黑了脸。 好样的,这女人没脸没皮,喝醉了给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就算了,还管人家叫美人儿! 颜倾清喝醉了完全没感受到身后的怨气,只尽量保持平衡,但最后还是一头扎进了阮轻白怀里。 “我,回家……” 说完这句话,颜倾清便睡了过去。 阮轻白看着慕承闲轻笑。 “夫人真是有趣。” 慕承闲连假笑都省了,直接开口。 “送夫人回府。” 景珩领命,赶紧从软轻白怀里把颜倾清拉出来,背上人便离开了。 阮轻白看着两人背影,知道看不见了,才回头看向慕承闲。 “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尽可信,相爷和夫人这不是感情甚笃么。” 慕承闲转动轮椅,理也不理阮轻白。 可身后阮轻白轻飘飘的开口,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命星晦暗又明,是借尸还魂之象,慎重。” 慕承闲蓦然停住轮椅,转过头,阮轻白已经不见了。 他握紧了轮椅扶手,眸光明灭。 借尸还魂么?若当真如此,那颜倾清前后判若两人也能解释了。 但借尸还魂这事,真的有可能吗? 若说卜算吉凶,慕承闲是相信的,毕竟玄度的卦术虽说比不上阮轻白,但也绝对不是一般江湖术士可比。 但借尸还魂这种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说出那句话的人,毕竟是阮轻白啊…… 第94章 酒后失德 颜倾清睡梦中只觉得浑身热的难受,只能不住的扯着自己的衣服。 一旁珠儿端着醒酒汤,却因为榻边的慕承闲面色愠怒,迟迟不敢上前。 眼见着自家小姐一边扯衣服一边喊渴,珠儿到底壮着胆子开口。 “相爷,我家小姐……” 慕承闲目光凉凉的扫过去,吓得珠儿一个哆嗦。 “让她渴着。” 珠儿委屈的垂下头,模样甚是可怜。 终是景珩接了珠儿手里的碗道:“你先出去。” “可是,小姐喝醉了,我得伺候小姐。” 玄度在一旁挑眉笑道:“有主子在这,哪需要你伺候。” 他本是想逗逗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小丫头,却不料自家主子和景珩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自己,眼里都是一片凉意。 他打了个哆嗦瞬间认怂。 “那什么,夫人喝醉了,属下在这也不方便,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慕承闲同意,便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景珩将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对着慕承闲拱手道:“属下也退下了。” 说完,也不顾珠儿挣扎,拎着人便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慕承闲和榻上跟自己衣服较劲的醉鬼,慕承闲心中有气,唇角却微微勾起。 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竟然敢把自己喝成这个德行,那就别怪他给她点教训了。 次日清晨,颜倾清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伸手去扶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光洁的胳膊。 “……” 沉默片刻,颜倾清木然的掀起一点被窝,然后西苑便穿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慕承闲被她吵得头疼,双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皱着眉一脸不悦。 “大早上鬼叫什么?” 颜倾清一边用被子捂住自己,一边惊呆的指着慕承闲没穿衣服的上身,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你你……我我……” 慕承闲目光落在颜倾清露在外面不着寸缕的肩膀上,而后凉凉开口。 “跟自己夫君在一张床上醒来很惊讶?” 颜倾清好不容易捋顺了舌头,但这话她却没法接。 跟夫君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不惊讶,但跟慕承闲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两个人还什么都没穿,这怎么可能不惊讶! 好半晌,颜倾清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慕承闲嗤笑一声。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能把你一个酒后撒风的武状元做什么?” “……” 这话她竟无法反驳。 可昨日自己在宫宴上想要去解手,起身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难不成真是自己酒后失德,把慕承闲给办了? 可他不是不行么? 颜倾清试探的开口。 “那,昨天,我没干什么……?” 慕承闲似笑非笑的反问。 “你还想干什么?” “……” 颜倾清有点生气,这人怎么这样呢?就算自己把他办了,也是自己吃亏好! 哪怕是用强的,那也是自己吃亏! 不过经过这么一想,颜倾清也冷静了下来,这下便突然觉出有些不对! 第95章 十分尴尬 原身跟慕承闲根本没有圆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如果昨晚自己真把他办了,怎么可能身上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想到这,颜倾清恼羞成怒。 “慕承闲,你卑鄙,你骗我。” 慕承闲微微颔首。 “我骗你什么了?” “你……我昨天根本没把你怎么样!” 慕承闲上下扫了扫颜倾清,一脸嗤笑。 “吐了我一身,还说没把我怎么样,那你还想怎么样才算对我怎么样了?” 颜倾清本来宿醉未醒,一下都要被慕承闲这几个“怎么样”绕晕了。 反应过来自己被慕承闲耍了,颜倾清一张脸瞬间爆红,本想一拳挥过去,但没穿衣服又不敢大动作,只能原地气鼓鼓。 慕承闲见目的已经达到,却故意火上浇油。 “昨晚给你脱衣裳,哪儿我没看过,有什么可捂的。” 颜倾清气的感觉自己脸上能煎蛋,指着慕承闲的手气的直发抖。 慕承闲却是勾了勾唇,一手攥住颜倾清指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用力。 颜倾清没有防备,瞬间撞进了慕承闲怀里。 不得不说,这男人虽说双腿残疾,但身材真是没的说。 胸肌腹肌人鱼线应有尽有,关键还十分匀称不夸张。 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颜倾清感觉自己心里应该装了一头不服老的老鹿,着四处乱撞的劲儿就别提了。 慕承闲故意压低了嗓音问她。 “还是说,你心里还是把我怎么样的?” 他声音本就温润如暖玉,如今刻意压低声音,便撩的人半边身子都麻了。 但颜倾清还是在即将沉迷美色的时候悬崖勒马! 不行,这货是个大奸臣,这货给自己下了子母蛊,这货压根儿不是个好人! 想到这,颜倾清便赶紧挣扎,却没想到慕承闲不良于行,双臂却十分有力,禁锢的她动弹不得。 两人一个挣扎一个禁锢,折腾了半晌,却都突然顿住。 颜倾清感觉自己汗都要下来了。 说好的这货不行呢?那她手底下的是什么? 就算她未经人事,可她好歹是个大夫! 那精神抖擞的东西,威胁力满满! 慕承闲也没料到这个情况,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可如今这尴尬的情况,饶是厚脸皮如他,此刻也红了耳朵。 僵持半晌,颜倾清干咳了两声,试探着开口。 “不然你先放开我,我先出去,你自己解决一下?” 慕承闲当时脸就黑了,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很懂啊。” “……” 那我到底是该懂还是不懂呢? 虽然十分尴尬,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颜倾清只好赔笑。 “那不然,我去给你找个侍妾消消火?” 慕承闲被她这话气的脑仁儿疼,他要是想要那些侍妾,还用的着让那些女人独守空房到现在? 见慕承闲没说话,颜倾清以为他默许了,赶紧狗腿的开口。 “你想要谁?冯侍妾还是林侍妾?或者沈侍妾也行,不然找找刘侍妾?” 抬手捏住颜倾清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自己。 慕承闲如今眼睛已经有些血丝,整个人更是皮笑肉不笑,充满危险至极的气场。 第96章 落荒而逃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看就用你。” 颜倾清瞪圆了一双猫儿眼,舌头打结。 “我我,我不行,我……” 慕承闲却是展颜一笑。 “没事,为夫不嫌弃你。” 嫌弃你大爷! 颜倾清一听这话瞬间不高兴了,也不结巴了,直接反唇相讥。 “老娘嫌弃你!” 慕承闲笑了笑,而后面色渐渐阴沉下去。 “不愿意就赶紧滚。” 看着这人好好的一张俊脸,可惜长了张嘴。 颜倾清心中暗暗咒骂。 老娘有一万种方法让你那些不行的传闻变成事实! 不过担心万一真这么做了,这厮万一想不开,来了自尽了事,那自己受子母蛊牵连,还不得陪葬啊!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妈的,退一步越想越气! 见颜倾清半晌没动地方,慕承闲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又改主意了?” “……” 算了,保命要紧,等自己去了军中,也用不着受这窝囊气。 安慰好自己,颜倾清赶紧挣开慕承闲的钳制。 “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慕承闲不耐道:“早都看过了,矫情什么?” 颜倾清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我这是为你着想。” “……” 忍着气闭上了眼睛,慕承闲声音里已经带了恼意。 “我行动不便,你快点,我不看你。” 信你才有鬼! 不过好在慕承闲已经退了一步,颜倾清也不敢在现在这个情况得寸进尺,只好顺手扯下幔帐把自己围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屏风后找衣裳。 慕承闲听到声音,知道颜倾清已经去了屏风后,便睁开了眼睛。 如今天亮的早了,便是没有点燃灯火,屋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屏风能阻隔视线有限,此时颜倾清在屏风另一侧换衣裳的影子,正映在屏风上。 这女人身上的肉是真的会长,该长的地方不少一分,不该长的地方不多半分。 喉结上下滚动,慕承闲不得不承认,刚刚颜倾清说的是对的,不看真的是为他好。 颜倾清换好了衣裳,便偷偷溜出门。 可没想到景珩在门外,门神一样杵着。 “……” 两人面面相觑,到最后景珩难得的对她拱了拱手。 想到自己刚醒来时那声惨叫,还有后来跟慕承闲的争吵,颜倾清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景珩依旧木着一张脸,就好像他之前一直是聋子的状态。 颜倾清顾不上许多,今日是上任第一天,她是要上早朝之后,到父亲军中报到的。 想到这,也不管其他了,直接脚底抹油开溜,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因着今日从府上走的太早,导致颜倾清在宫门外等着的时候,其他大臣还没到。 毕竟还没入夏,这春日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 她早上太慌乱,穿了官袍就跑了,如今冻的她牙齿都有些打颤。 这时,有马车缓缓过来,车停后下来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子。 男子剑眉入鬓,一双琉璃似的眸子纯真的不染纤尘,像极了误入凡尘的仙君。 他停在颜倾清面前,解了披风给她披上。 “大人看着眼生,是才入朝为官?” 第97章 天潢贵胄 这小公子看着还未极冠,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虽然看面颊还有些未长开的稚气,但不得不说,长得是真好看。 直到这眉目如画的小公子把披风给自己披上,颜倾清才回过神,本想道谢,但一想这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嫁了人的…… 虽然冷,但颜倾清还是硬着头皮把披风还给了小公子。 “多谢公子,在下今日第一天正式上朝,看公子也有些眼生。” 旁边那小公子的小厮闻言笑道:“那大人眼生就对了,我家殿下去寒山寺为陛下祈福三个月,今早才回来。” 殿下?这小公子还是个天潢贵胄?难怪明明大大圆圆的眼睛透着纯真,却还是难掩贵气逼人。 颜倾清赶紧行礼。 “下官眼拙不知是殿下,请殿下赎罪。” 虽说不想跪,但在这动辄杀头的古代,还是先保命要紧。 不过这小殿下倒是平易近人,根本没让颜倾清跪下去,直接扶住了她。 “这没外人,不必多礼。近日除了父皇钦点的三甲进士入朝为官,未听说有其他官员晋升,榜眼顾小侯爷我是认得的,进士胡潜龙据说是个十分威武的汉子,那大人,应该就是大楚第一个女状元,丞相夫人,颜大将军的嫡女,颜倾清?” 颜倾清瞬间从这段话里得出两个重要信息,把皇帝称为“父皇”,那应该是个皇子,据她所知,皇帝后宫佳丽不多,子嗣也不过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嫡长子太子祁文睿和次子宣王祁文偃不久前刚去南边赈灾,那这个去寒山寺三个月的,便只能是还未极冠封王的贤妃所生三皇子祁文修。 是条大腿,并且还是皇家的,似乎可以是扳倒慕承闲的一大助力,那…… 颜倾清眯眼一笑。 “殿下英明,下官正是颜倾清。” 这一下,祁文修也直到她为什么不接自己的斗篷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冷,左右我也要回宫了,这马车用不上,你上去暖暖。” 颜倾清看着眼前这个三皇子,与印象中书中剧中心机深沉的皇子们不同,这祁文修长得就人畜无害,圆圆的眼,挺直的鼻,软软的嘴,因着还没长开,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 若不是有那一双入鬓的剑眉,这完全就是个可以任意揉捏的萌团子,虽然身量比颜倾清高许多,但怎么看怎么奶呼呼的。 颜倾清一时间只觉得母爱泛滥,晕晕乎乎就要答应时,身后却传来温润却疏离的声音。 “谢三殿下关心,我夫人,她不冷。” 一句话,颜倾清瞬间清醒,一回头,果然是那阴魂不散的慕承闲。 祁文修也看到了慕承闲,慕承闲坐在轮椅上朝他一拱手,便是行了礼。 祁文修倒是像没感受到颜倾清和慕承闲之间不同于寻常夫妻的气氛,只十分开心的冲慕承闲笑道:“丞相,好久不见。” 看着笑的一脸纯良的祁文修,慕承闲微微蹙眉,这三殿下怎么一点没个长进,总是像条没心没肺的傻狗! 第98章 请旨赈灾 好不容易熬过早朝,因着还要去兵部报道,颜倾清拖着有些沉重的双腿往宫外走。 慕承闲在后面远远看着这女人穿着单薄的官服,步伐沉重,心中虽然还为早上的事生气,但到底还是冲着她微微抬手指了指。 今日景珩轮休,跟来的护卫是玄度。 相比景珩,玄度更会揣摩人心。 因此慕承闲刚一抬手,玄度便开口。 “明白,属下这就叫人给夫人送衣服。” 慕承闲闭了闭眼,感觉更气了。 我说了吗你就明白? 但到最后,慕承闲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只能在坐上马车后,看着玄度屁颠屁颠的吩咐下面护卫马不停蹄去兵部给颜倾清送衣服。 不过等那护卫把衣服送到的时候,却见颜倾清身上披着一个深红色的战袍,一看那样式,大将军颜云檀的战袍没错了。 护卫拿着衣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胡潜龙扫见他抱着个衣裳原地犹豫,当即那大嗓门便瓮声瓮气的询问。 “那是谁家的护卫,在那干啥呢。” 颜倾清一抬眼,虽然不认识人,但那身打扮,绝对是慕承闲身边的护卫无疑了。 跟老爹告了个罪,颜倾清出来问那护卫。 “你是……找我?” 护卫将衣服递给颜倾清,拱手行礼。 “回夫人,相爷派属下来送衣服,让属下带个话,天凉,仔细身子。” 颜倾清愣了半晌,十分质疑的开口。 “他亲口说的?” 护卫摇了摇头。 “玄度护卫交代的。” “……” 呵呵,颜倾清冷笑,她就说慕承闲不可能多此一举,估计还巴不得她冻着呢,小心眼儿的玩意儿。 抱着衣服,颜倾清皮笑肉不笑的对护卫道:“回去替我谢过玄度护卫。” 说完,扭头回了兵部。 护卫站在原地有些蒙。 夫人是不是说错了? 为什么要谢玄度护卫? 难道这衣服不是相爷让送的,是玄度护卫自作主张让送的? 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这句话自己到底是带还是不带? 带了的话……不会被灭口…… 入相府十几年,这护卫第一次如此怀疑人生。 等颜倾清从兵部回到相府已经是晌午。 如今盔甲佩刀都已经奇了,日后就要每日到军中操练了,再也不用天天看着慕承闲那张脸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然而这激动仅延续到颜倾清推门进入自己房间。 看着桌边批改文书的慕承闲,颜倾清只觉得有点心梗,然而她没想到,让她心梗的还在后面。 见她进门,慕承闲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在文书上,咸咸的开口。 “太子八百里加急,南方水患控制住了,不过出了鼠疫,请求朝廷支援,我已经请旨前去赈灾,你与我一起。” 听到前面,颜倾清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听到自己也要去,颜倾清一双猫儿眼瞬间瞪大。 “我为什么要去?” 慕承闲一副看傻子似的模样看向颜倾清,启唇反问。 “你不是大夫?” 第99章 冯氏落水 颜倾清瞬间败下阵来,确实,她的确是大夫,不但是大夫,还应该是比这古代医生了解更多科学的现代军医。 本来因为要脱离慕承闲而挺直的肩膀瞬间垮塌下去,颜倾清整个人也蔫了下去。 “行,什么时候走?” 慕承闲把手上批好的文书合上,看向颜倾清的目光浅淡。 “事不宜迟,今日收拾,明早动身。” 颜倾清自觉是被慕承闲抓了壮丁了,可她没有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 在这古代,一个鼠疫动辄就要灭一个村甚至一座城的。 古代人本来就少,真因为一场鼠疫灭了一城,不说对国家是多大的损失,颜倾清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颜倾清便被叫起来收拾启程。 因着要去南方,水路比陆路要快些,因此这一次众人先乘马车后坐船。 可颜倾清没想到的是,慕承闲竟然又双叒把冯侍妾那朵小白花带上了。 这是有多离不开啊! 好在两日马车过后便开始坐船。 即便是走水路,这大船也延续了慕承闲贪财享乐的风格。 船够大,屋子多,倒也能让颜倾清自己一个人窝在屋子里躲清静。 只是她想清净,却偏偏有人不愿让她如意! 颜倾淸身上带着伤,又本身十分惧水,故而上了船后面色一直不好。 喜鹊是常在冯侍妾身边伺候的,今番来请颜倾清,用的却是慕承闲的名头。 颜倾清不做他想。 毕竟这慕承闲十分中意冯侍妾的服侍,俩人黏在一起也没什么意外。 更何况自己的命还捏在慕承闲手里,不去是不可能的。 随了喜鹊到了甲板上,却只见冯侍妾娇娇柔柔的站在风里,摇曳生姿的模样确实赏心悦目。 一见颜倾清到了,冯侍妾立刻迎了上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见过姐姐。” 见颜倾清未语,冯侍妾也不恼,只屏退了两个丫鬟,甲板上只剩下颜倾清和冯侍妾两人。 “怕姐姐不愿来,故而借了相爷名头,姐姐不会怪我?” 颜倾清不知道冯侍妾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懒得多费功夫在甲板上挨冻,当即一记直球。 “找我有什么事?” 冯侍妾轻笑了笑,而后毫不见外的拉上颜倾清的手腕,将人往围栏边上拉过去。 “姐姐,你……啊!” 颜倾清还未及反应,冯侍妾已然从断裂的围栏处掉了下去。 颜倾清下意识伸手去抓人,手指扫过冯侍妾的手腕,却最终抓了个空,而刚刚到甲板上的慕承闲看到的就是颜倾清伸手和冯侍妾落水的一幕。 那伸手的样子,像极了推人下水! “景珩!” 慕承闲一声招呼,景珩已经如一只黑色利剑入水,不过片刻便将落水昏死过去的冯侍妾救了上来。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冯侍妾送回房,慕承闲却是目光凉凉,淡淡对颜倾清开口。 “你也过来。” 到了房中,随行大夫给冯侍妾诊了脉开了药。 这时冯侍妾也悠悠转醒。 柔柔弱弱的看向慕承闲,以及慕承闲身后木着脸的颜倾清。 “相爷。” 慕承闲轮椅就在冯侍妾床边,听闻冯侍妾呼唤,慕承闲微微点头,而后温声开口。 “你怎么会落水?” 颜倾清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准备看冯侍妾如何表演。 第100章 该当何罪 先前就有沈家姐妹用落水陷害,如今这冯侍妾竟然也效仿这一手,当真是没有一点新意。 却不料冯侍妾蹙了蹙眉,声音婉转开口。 “妾身也不知晓,想是那围栏松动,妾身才意外落水。” 意外落水? 慕承闲神色未动,甚至温润的语气都未曾有丝毫变化。 “你确定?” “事关身家性命,妾身怎么会说谎呢?何况,当时姐姐不是也看见了?” 一句话直接把球踢到颜倾清这。 颜倾清看着冯侍妾真挚的表情,一时间都以为竟是自己误会这朵小白花了。 果然,慕承闲闻言却没有问颜倾清,而是问刚刚从外面检查回来的下属。 “围栏怎么会断?” 下属利落的回应。 “相爷,栏杆断口齐整,应该是人为损坏。” 一听这话,颜倾清心里明了。 原来是在这等她。 不得不说,这冯侍妾手段倒是比沈侍妾高出不少。 假做自己不知实情以为意外落水,实则当时围栏边只有颜倾清她们两人。 围栏怎么坏的?谁弄坏的?为什么弄坏? 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颜倾清一人! 以慕承闲对冯侍妾的宠溺程度,颜倾清本以为慕承闲会直接盖棺定论,认为是自己要杀他的心尖宝贝。 可慕承闲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对护卫道:“查。” 说完,慕承闲回眸看向冯侍妾,勾唇笑笑。 “你受惊了,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夫人精通医术,留下来照顾你。” 这话说完,颜倾清都惊呆了。 这王八蛋还能再渣一点吗? 让正室夫人伺候小妾? 他怎么想的? 那以后冯侍妾要是给他生了孩子,自己是不是还要给她伺候月子啊! 似是感受到颜倾清的不满,慕承闲回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这事儿没查清之前,你就留在这,毕竟,甲板上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这话看似担心颜倾清出危险,实际的意思怕不是担心这所有危险都是她颜倾清一手造成! 气鼓鼓的看着慕承闲带着手下离开的背影,颜倾清咬牙切齿的嘀咕。 活该你丫的戴绿帽子。 冯侍妾并没听清颜倾清在嘟囔什么,只以为颜倾清是被慕承闲的决定气得不轻,当即柔柔弱弱的挣扎着起身。 “不敢劳烦姐姐,姐姐您别生妾身的气。” 如今屋里没有旁人,颜倾清也懒得演戏,当即回身面向冯侍妾,看着她挣扎着起身又起不来的样子,却是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不但不帮忙,她还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冯侍妾不遗余力的表演,不得不说,这演技,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怎么也得是个影后级别,哪有那些五官乱飞的小花们什么事儿啊? 冯侍妾见颜倾清当真没有伸手的意思,也不再假意起身,只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靠在床边。 “姐姐,围栏的事,真的不是姐姐的做的么?” 嚯! 颜倾清都要给她鼓掌了,什么叫贼喊抓贼?什么叫恶人先告状?看看,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见颜倾清不说话,冯侍妾以为她被吓住了,心中难免得意,刚想开口再添一把火,却听颜倾清似笑非笑的开口。 “冯氏,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吗?” 第101章 好自为之 见冯侍妾一脸惊讶,颜倾清却是不紧不慢的笑道:“我现在好歹是正三品校尉,陛下钦点的武状元,要是让相爷查出来你诬陷我,你猜,是侍妾诬陷当家主母的后果严重,还是平民诬陷朝廷命官的后果更严重呢?” 看向冯侍妾的目光变的嘲讽,连嘴角的笑也充满讽刺。 “不如我给你科普一下,侍妾诬陷当家主母,轻则发卖,重则杖毙;平民诬陷朝廷命官,诬告反坐,且罪加一等。你诬陷我的,可是谋杀,谋杀是死罪,反坐且罪加一等,啧啧啧。” 后面的话颜倾清没说,只似笑非笑的看着面色尽失的冯侍妾。 颜倾清本想离开,但又有些好奇,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冯侍妾。 “我很好奇,我应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说完,却是打断冯侍妾的话继续开口。 “别跟我说是为了慕承闲,我不信,也不可能。你如果心里有他,断不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冯侍妾猛然抬头看向颜倾清,眼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恐惧。 “你……你什么意思?” 颜倾清冷笑一声。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刚你落水的时候,我虽然没能抓住你,却探到了你的手腕,你脉如走珠,是有孕之象。” 冯侍妾这才彻底慌了,但仍旧强撑。 “你怎么知道,这孩子就不是相爷的?” 颜倾清不知道慕承闲专门纳这么多小妾,又一个不碰,把自己硬生生凹成了不能人道的人设是几个意思,也不敢贸然戳穿,便只好故作深沉的反问。 “你说呢?” 冯侍妾不敢置信的喃喃开口。 “难道,难道相爷真的不能人道?” 颜倾清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道,我什么都没说,这可是你自己猜的,算不得我骗你。 见冯侍妾已经六神无主,颜倾清索性坐在榻边,循循善诱。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你口,入我耳,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几次三番算计我?而且次次都是想把我置之死地。” 冯侍妾虽说被撞破自己的秘密,但依旧不肯说出为什么与颜倾清为敌。 颜倾清等了半晌不见冯侍妾开口,便知道她是不会说了。 要么是她对背后之人实在忠心,要么是她背后之人手眼通天。 不想在做无谓的询问,颜倾清站起身,离开之前缓缓开口。 “你身怀有孕,往后月份大了自然是藏不住的,若是相爷知道你给他头上带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不管是你,还是你腹中孩子,或是这孩子的亲爹,只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冯氏,好自为之。” 说完,颜倾清便离开了。 她不担心冯侍妾的选择,无论是拿掉孩子,或是想办法离开相府,于她来讲都是好事。 毕竟在这古代,拿掉一个孩子,很有可能丢了一条命,而冯侍妾离开相府,慕承闲也绝不会任由自己不明不白蒙在鼓里,冯侍妾怀了别人孩子这事,迟早都会败露。 在颜倾清眼里,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怪她心狠,慕承闲后院的女人,除了郭宛如那小丫头,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对原主或者她自己动过手脚,原主的死,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原谅?那是上帝的事,她颜倾清的任务,是送这些女人去见上帝! 第102章 苦口婆心 为了缓解晕船,颜倾清离了冯侍妾房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了晚饭时分。 一睁眼,没有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屋里反倒是灯火通明。 颜倾清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看向桌边。 果不其然,慕承闲正坐在桌边用餐,身姿优雅,仿若不是在吃饭,而是在作画练书法。 听到动静,慕承闲侧目看向颜倾清。 “不是让你在冯侍妾那边,为什么回来?” 颜倾清睡了一下午,感觉好多了,此刻肚子也有些饿,便爬起来坐到桌边,也不用人招呼,拿起碗筷便吃东西。 只不过她吃了半天,见慕承闲依旧未动,到底还是翻了个白眼,不悦的开口。 “随行有府医,她身边有丫鬟,凭什么要我留在那。” “她落水一事还没有查清……” “你是在怀疑我咯?” 颜倾清撂下筷子,目光沉静的看向慕承闲。 见慕承闲没说话,颜倾清笑的讥讽。 “我好歹也是你的正室夫人,如果想要收拾她,用得着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见慕承闲不语,颜倾清唇角的笑带了些不怀好意。 “况且,我不但医术高明,下毒也是一流,你就不怕把我留在冯侍妾的身边,我心情不爽,下个毒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颜倾清故作凶恶的模样,慕承闲想笑,但到底面上还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模样,夹了一口菜吃进肚子,这才开口。 “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有那么蠢?” 颜倾清却是冷笑。 “如果我有把握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慕承闲抬了抬眼皮,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那就把你送去西方前线,先把鲜卑王弄死再说。” “……” 果然无毒不丈夫,慕承闲这赢敌思路,便是颜倾清也甘拜下风。 不过想到冯侍妾的孩子,颜倾清突然有些好奇,这慕承闲娶了这么多女人放在府里养着,干看不碰,不搓火吗? 想来这些古人最看重的就是子嗣,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慕承闲就没有想过播个种?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不行。 想到这颜倾清不由得试探这开口。 “你就没想过,生个孩子?” 慕承闲没料到颜倾清竟然这么厚颜无耻,这跟自荐枕席有什么区别? 当下一口菜没咽下去,呛的他咳个不停。 景珩一边给慕承闲拍背顺气,一边也有点对颜倾清不忍直视。 他这个护卫还在呢,夫人就跟主子说这么私密的话,真的好吗? 慕承闲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看向颜倾清的目光变得一言难尽。 颜倾清也没明白他怎么反应这么大,当即十分好心的规劝。 “毕竟后院那么多女人,让她们都生了孩子也能消停点,不然长此以往,你这头上草原怕是能跑马。” 一句话,慕承闲脸色瞬间黑了下去,笑话,后院那些女人各怀目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有那样的母亲? 更何况,他的孩子,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生的。 第103章 昭然若揭 被颜倾清弄的一点胃口都没了,慕承闲自己滑着轮椅便要离开。 景珩忙跟上推着轮椅,主仆两个在颜倾清不解的目光下彻底离开这间屋子。 推着慕承闲到了船上专门备着的书房,景珩将人推进去后便退了出来,关上门守在外面。 屋里,慕承闲面色不虞,滚动轮椅到了早就在屋里盘膝而坐的人面前。 这人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根本看不清长相。 慕承闲缓缓开口。 “师父。” 黑衣人缓缓收势,吐了一口浊气开口。 “这次的抉择做的不错,走一步看三步,只怕祁元缜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一步算计他。” 若是颜倾清在这,一定能听出这人正是当初在假山后与慕承闲深夜密谈的人,可惜她不在。 慕承闲却是一改往日万事不过心的模样,有些担忧的开口。 “只是如此,不知多死伤了多少百姓。” 黑衣人叹了口气,却还是安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先前是祁元缜自己不会用人,才派了那么两个废物前去赈灾,若是他不对你有这么多猜忌,最开始就派你去,南方水患只怕早就解决,这场鼠疫,也未必能扩大开来。” 慕承闲垂眸,眼底还是有不忍之色,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当年祁元缜杀兄夺位,逼死皇嫂,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多疑呢?” 黑衣人久久未语,半晌才开口。 “或许,他已经发现了些什么。” 慕承闲猛地抬头,疑惑的开口。 “怎么会?我从未露出马脚,就是他放在我府里的那些女人和护卫里的眼线,我也都已经查明,绝对没有半点破绽。” 黑衣人摇了摇头叹息道:“人算不如天算,殿下,您身姿轮廓像极了先皇,眉眼之间又带着先皇后的风韵,虽然当年微臣带您逃出宫时您尚在襁褓,祁元缜不可能认出您来,可他毕竟是先皇的弟弟,对先皇和先皇后的模样,太过熟悉。” 慕承闲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可这张脸,他却改变不了。 难不成祁元缜真的已经猜疑自己的身份了? 见慕承闲暗自犹疑,黑衣人却突然开口。 “想必他三个月前,或者更早就怀疑你了,不然也不可能把颜云檀的女儿嫁给你。” 提到颜倾清,慕承闲皱了皱眉。 京城盛传这女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夫克子。 更有甚者,说颜云檀夫妇正是怕颜倾清命格太硬,才不敢生其他孩子,就是怕被颜倾清克死。 而当年颜夫人生颜倾清时难产险些丧命,颜云檀又在颜倾清一岁那年出征时遭遇埋伏险些马革裹尸。更是让京中传言甚嚣尘上。 虽说他当初不愿意娶颜倾清并非因为这些传言,但若当真祁元缜早就怀疑他身份,又把颜倾清嫁给他,那其中暗藏的杀机,简直昭然若揭! 他这个叔叔,二十年了,还是这么狠。 见慕承闲没开口,黑衣人又道。 “不过这丫头确实邪性得很,前些日子我为她卜算命格,竟然与先前截然相反。” 这话让慕承闲想到了阮轻白当日说的话,故而便开口询问黑衣人。 “师父,您可相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 第104章 这傻婆娘 黑衣人一愣,而后问道:“是玄度跟殿下说的?” 慕承闲摇了摇头。 “他哪有那个本事?是阮轻白说的。” 黑衣人点头。 “难怪。” 顿了顿,黑衣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慕承闲。 “那殿下觉得,借尸还魂这事,是真还是假?” 慕承闲抿唇未语。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颜倾清前后的变化,只是一直未曾往借尸还魂这事上联想。 若当真是借尸还魂,难不成在豹笼的时候,原本的颜倾清便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颜倾清,又是谁呢? 见慕承闲陷入沉思,黑衣人也不打扰。 有些事虽然匪夷所思,但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便只能是真相。 至于能否接受这个问题,在事实面前,人总是渺小的,不接受,也得接受。 好半晌,慕承闲才缓缓开口。 “那师父觉得,现在的颜倾清,对我们有害吗?” 若是相比于之前的花痴,现在不花痴的颜倾清肯定是更危险的。 但若能搞清楚现在这个颜倾清的来历,她既然能借尸还魂,只要不是敌人,那边很可能成为很好的助力。 不过黑衣人没有明确回答,反而是意味深长的反问。 “殿下觉得呢?” 慕承闲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思考,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轮椅扶手。 而黑衣人却起身,缓缓隐入黑暗,直到不见。 敲击轮椅扶手的手指突然停下,慕承闲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至少目前颜倾清还是无害的,并且还能牵制住颜云檀,让祁元缜以为他跟颜云檀依旧是死敌。 只要颜倾清不弄出些什么扰乱计划的事,那她便是无害的。 想到这,他长舒一口气,而后对门口唤道:“景珩。” 景珩闻声立刻推门而入,关了门朝慕承闲行礼道:“主子。”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景珩道:“回主子,把围栏弄坏的人已经找到,是冯侍妾吩咐他做的。” 慕承闲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可景珩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主子,夫人已经知道冯侍妾怀孕的事了。” 慕承闲眉头一挑,他没想到颜倾清竟然知道的这么快,本还以为要等这次赈灾回去之后,颜倾清才能发现,到时候他也好借口把冯侍妾赶出相府。 到时候便是祁元缜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恼怒于冯侍妾偷人,绝不会猜到是自己早就知道冯侍妾作为祁元缜眼线的身份。 可如今颜倾清现在就知道了,难不成这件事要提前? 可明明颜倾清已经知道冯侍妾怀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不揭发呢? 他可不相信颜倾清是什么单纯良善之辈,不想让冯侍妾被赶出府什么的,鬼才信。 又想到刚刚用饭的时候颜倾清试探的问自己怎么不生个孩子…… 这傻婆娘不会以为冯侍妾怀的孩子是自己的…… 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慕承闲懒懒开口。 “知道了,下去。” 等景珩下去,慕承闲才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劲,让颜倾清更容不下冯侍妾,这样自己才能借颜倾清的手,赶走这个烦人的眼线! 第105章 见血封喉 另一边颜倾清却是没有慕承闲想的那么多,左右冯侍妾的结局已经定下,她只管看戏便是。 满意的吃饱喝足,颜倾清正想叫人撤下碗筷,却不料冯侍妾竟然来了。 “先前妾身不小心落水,惊到了姐姐,特意前来赔罪。” 这一次,冯侍妾的姿态放的够低,甚至跪在颜倾清面前奉茶。 颜倾清眯了眯眼,伸手接过了热茶。 冯侍妾的意思很明显,今日自己若喝下这茶,那便是与她和解。 颜倾清将茶碗凑近唇边,轻轻嗅了嗅。 却在冯侍妾期待的目光中,狠狠将茶杯砸在地上。 滚烫的热茶四溅,打湿了冯侍妾的裙摆。 外面早有护卫闻声而入。 颜倾清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冯侍妾。 “看来,到底是不能留你了。” 冯侍妾猛地抬头,眼中十分震惊。 而另一边早有护卫去通报慕承闲。 慕承闲到这的时候,就正听到颜倾清这句话。 “怎么回事?” 慕承闲语气无波,但在场除了颜倾清,所有人心里都颤了一下。 冯侍妾慌忙跪行到慕承闲脚边,全不顾地上碎裂的瓷片划破双腿。 “相爷,妾身不知,妾身只是想,落水时姐姐也受到了惊吓,想来看看姐姐,不知姐姐为什么突然发怒。” 越说越委屈,冯侍妾声音哽咽,到最后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端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慕承闲却抬眼看向颜倾清,言简意赅。 “你说。” 颜倾清冷笑,“叫人来验茶。” 话落,又看向冯侍妾,补了一句。 “不要府医,要随行的太医。” 此次南行本就是为了解救南方鼠疫,慕承闲自然向皇帝要了几名太医院的太医。 只是太医也是朝中官员,平平常常哪能使唤的动? 可毕竟慕承闲不是平常人。 故而慕承闲侧头看向景珩。 “去把太医都找来。” 不一会儿三名太医跟着景珩进了屋,不用慕承闲开口,便自动去检查地上摔碎杯子里剩余的茶叶。 银针往茶水里一探,瞬间变黑。 三名太医心里一惊,而后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各自有了答案,才由目前三人里资格最老的兰太医开口。 “丞相大人,茶中有剧毒,见血封喉。” 颜倾清早看出茶色不对,也闻出了异味,可她没有自己验毒,而是找来太医,目的就是增加可信度。 她本还想看冯侍妾怎么想法活命,苟延残喘。 可这女人竟然死到临头还想拉她垫背,那她也没必要让她多活这一段时间了。 神情倨傲的看向冯侍妾,颜倾清语气森然。 “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侍妾见事情败露,却是惨然一笑。 “还能有什么话说?只可惜,我没能临死前,拉你做垫背!” 说完,却是猛地起身,直直撞向桌角。 可颜倾清眼疾手快,一脚踹在冯侍妾肩上。 这一脚虽然没用全力,但众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一下,冯侍妾的左肩便废了。 看着瘫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冯侍妾,颜倾清缓缓蹲在她面前,唇角的笑带着十足的残忍。 “几次三番向致我于死地,你还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天真。” 第106章 地狱杀神 颜倾清目露狠色,在这古代待得有些久,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前世她不但是个军医,更是不法之徒的终结者。 她颜倾清,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句话怎么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慕承闲也是第一次看到颜倾清这幅狠戾模样,一时间倒是按下了想要出手惩治冯侍妾的想法。 他倒想看看,颜倾清这女人,还有多少面是他没看过的。 冯侍妾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颜倾清,如今她面色惨白,目眦俱裂,哪还有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小白花模样?这活脱脱一个索命厉鬼。 颜倾清却是并没被这目光吓到,毕竟,她前世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手上真真切切有着数不清的人命的。 对于队友,她是救苦救难的军医活菩萨,可对于敌人,她向来是索命的地狱杀神。 伸手捏住冯侍妾娇小的下颌,颜倾清用力让她抬头看向自己。 “说,为什么一直要害我?你背后到底有什么人?” 慕承闲一惊,看向颜倾清的目光也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颜倾清竟然能猜到冯侍妾是受人指使,毕竟她身后那人,可是做的滴水不漏。 连当初让冯侍妾进入相府,也是由威武侯出面,赠送于他。 慕承闲的目光复杂难明,可颜倾清却没顾上看别人,她知道冯侍妾已经心存死志,她必须在冯侍妾死之前弄清到底是谁非要害原主,否则日后必然还要生活在步步惊心中。 敌在暗我在明,太过被动。 冯侍妾却是笑的讽刺。 “为什么?就因为你不配!如果不是生在将军府,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的日的一切!” 这话明显是要激怒颜倾清,好求个痛快。 可颜倾清两世为人,更兼前世多年军旅生涯,早已心坚如铁,这种小儿科的激将法,于她而言简直不够看。 她笑了笑,果断松开冯侍妾的下巴,抬手便是响亮的一巴掌。 一瞬间,冯侍妾的脸便肿了起来。 颜倾清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可比普通女子下手重的多,不但让冯侍妾脸上浮起清晰的巴掌印,甚至打掉了冯侍妾两颗牙。 别说是被打的冯侍妾,便是旁边三个太医都觉得脸疼。 颜倾清却并没有停手,反手又是凶狠的一巴掌。 打完之后,却是语气阴冷的开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相府做的勾当,这两巴掌,第一巴掌,是替被你利用的沈乔薇打的,因为你的利用,她差点害死自己的亲妹妹,虽说咎由自取,但也是因为你煽风点火。 这第二巴掌,是替林侍妾打的,因为你煽风点火,她不惜给自己下毒陷害于我,她活该,但大罪始终是你。” 说完,颜倾清又伸手掐住冯侍妾的脖子,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开口。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腹中胎儿,你该很爱这孩子的父亲?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慕承闲发现的危险与之苟合,害暗结珠胎。” 一句话,却是真真正正踩在了冯侍妾的心上。 第107章 逃不掉的 颜倾清目光威胁的看向冯侍妾。 “你还有身孕的事,我还没有揭穿,如果想留下孩子,告诉我是谁在你背后指使,今日之事只要我不追究,没人会追究。” 这声音依旧很低,低到只有冯侍妾和颜倾清两个人听到。 颜倾清在冯侍妾眼中看到了犹豫,这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沉默半晌,屋中落针可闻。 虽然对颜倾清的话还抱有怀疑,但必死局里的一线生机,对人的诱惑实在太大。 冯侍妾终是目光暗了暗。 抿唇低声开口。 “你真能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颜倾清勾唇一笑,“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我会帮你离开相府,你也好与孩子父亲团聚。” 冯侍妾垂下眸子,双拳不自觉的握紧,连指甲刺破掌心皮肉都没有发觉。 她早厌倦了如今的生活。 她不爱慕承闲,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 而她也知道,慕承闲对她也从未有过片刻真心,毕竟像他那样的人,是没有心的。 可说出那个人,颜倾清就真的会放过自己么?就算她会放过自己,那慕承闲呢? 就算慕承闲和颜倾清都不追究,可自己没有完成那个人的任务,到最后也是活不成的。 到底,还是可怜了腹中未曾谋面的孩子。 冯侍妾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恨,恨自己命苦,出身低微被卖到威武侯府做歌姬,更恨自己模样生的俊俏,在一众歌姬中被选中,送给慕承闲做妾,实际上却是那人的眼线。 可悲,可笑。 自己这一生都没有一刻为自己活过。 轻叹一口气,就算离开相府,她又能去哪呢?孩子的父亲,不可能会承认他的血脉。 而离了相府,普天之下,没有一处是那人找不到的,自己逃不掉的。 颜倾清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出手如电,直接捏住冯侍妾的双颊。 一用力逼她抬头,果然看到她已经咬了舌头。 若不是颜倾清眼疾手快,如今冯侍妾便已经咬舌自尽了。 知道冯侍妾最终的选择,颜倾清也没什么意外。 毕竟从这些日子冯侍妾的手段来看,她不但聪明,而且通透。 或许,她也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必死的结局。 但颜倾清不能就这么放过她,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幕后黑手她必须知道。 否则,怎么告慰原主在天之灵? 又怎么能在今后的日子,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颜倾清面色冷了下去,为了让冯侍妾活下去,残忍些也是没办法,谁让,这是冯侍妾欠原主的呢? 当下,颜倾清一手捏着冯侍妾双颊,一手握拳,双眼狠狠一眯,毫不留情的一拳下去,将冯侍妾嘴里剩下的牙全部打掉。 想咬舌自尽,那也得有牙才行。 冯侍妾一声惨叫,满嘴满脸的血。 旁边太医们和护卫们虽说知道颜倾清是为了不让冯侍妾自杀,才这么做。 但到底都有些觉得太过血腥残忍。 护卫们刀头舔血尚且能面不改色。 但三个太医却是都不忍的偏过头不再去看。 第108章 攻心为上 颜倾清做完这些,却是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冯侍妾。 “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冯氏,你从处处陷害我想致我于死地的时候就该清楚,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说完这些,颜倾清也不再逼问。 有些时候逼得太紧,反倒容易让人反抗。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让珠儿取了干净的帕子,颜倾清接过之后,却是坐在椅子上,微微弯腰,一手捏住冯侍妾两颊,一手用手帕把她嘴里和脸上的血擦干净。 “你活着还有用,记住了,我若想让你死,你活不了,我若想让你活,谁也不能让你死。” 说完,将帕子当着冯侍妾的面扔在地上,缓缓起身,一脚在帕子上踩过走到门口。 而那踩在帕子上的一脚,也像极了把冯侍妾所有尊严踩在脚下。 颜倾清靠在门口,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无数灯笼高高悬挂照亮一方天地。 就像颜倾清如今的处境,除了原身父母祖母,还有这个哭包小丫鬟,自己竟是不知这诺大的天地间,还有何人是可信之人。 半晌,颜倾清回过神,她知道,慕承闲一直没有动作,那便是默许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自己再用用他的心腹,也不过分? 勾了勾唇自嘲一笑,颜倾清看向景珩。 “送冯侍妾回房,派人日夜轮守,我要她活着。” 不知怎的,明明颜倾清语气与平日没什么差别,可景珩却不由自主的听从了命令。 要知道他跟玄度是自幼跟在慕承闲身边的心腹,除了慕承闲,他们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甚至是慕承闲的师父,都无权命令。 看着景珩把冯侍妾带走,慕承闲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对剩下的太医开口。 “辛苦三位,早些歇息去。” 三个太医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慕承闲又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护卫们十分配合的迅速收势干净退下。 屋里只剩下颜倾清,慕承闲和珠儿。 慕承闲一双眼睛清清淡淡的看向珠儿,虽然没有凶神恶煞,可珠儿依旧打了个哆嗦。 颜倾清自然见不得珠儿受欺负,当即开口。 “相爷还不走?” 慕承闲却像是不明就里一般问道:“去哪?” “我要休息了。” 闻言,慕承闲却是理所当然一笑。 “是啊,为夫也该休息了,珠儿,退下。” ??? 颜倾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慕承闲却仿若根本没觉得哪不对。 珠儿犹豫的看向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没说话,以为小姐默许了慕承闲的话,便只好退下了。 ??? 颜倾清更蒙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自己都没开口呢,她就这么退下了? 此时屋里只剩了颜倾清和慕承闲,颜倾清是十分不愿意让慕承闲留宿的。 毕竟自己才刚收拾了他钟爱的小白莲,收拾的还挺惨的,谁知道这王八蛋会不会怀恨在心,半夜趁自己睡着,掐死自己…… 慕承闲自是不知道颜倾清心中所想,只是滚动轮椅到了榻边,缓缓张开双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意思,给爷宽衣。 第109章 哀鸿遍野 三日后,大船靠岸,众人登陆,乘马车入城。 登陆前,颜倾清让所有人把她做的“防护口罩”都带好,上了岸就是鼠疫传播的地界儿,不做好防护,只怕自己这些人就先倒了。 下了船,遍地泥泞,正是大水过后的破败模样。 颜倾清跟着慕承闲坐上马车,一路前行,就听到外面哀鸿遍野。 颜倾清蹙眉,撩开车帘向外看。 路上都是遭难的百姓,不但因洪水没了世代居住的家园,又遭鼠疫自身难保。 颜倾清虽说对敌人堪称心狠手辣,但对于无辜百姓,她向来有着身为医者的怜悯之心。 可现在染疫百姓太多,城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他们实在没时间过多停留。 颜倾清一路让护卫们分发她早就配制好的药,可配好的药毕竟有限,更兼没有实地探知病情,她配的药都是缓解的药,而非根治的药。 颜倾清在看路边或奄奄一息,或倒地呻吟的百姓。 而慕承闲却在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颜倾清脸上看到悲悯之色,不同于某些只为做戏不顾劳苦百姓的狗官,颜倾清的悲悯,是自内而外,由心底映到眼底的悲悯。 慕承闲觉得,或许颜倾清……或者说有可能是占据颜倾清这具身体的幽魂,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颜倾清正看着路边百姓,突然感觉手背一阵温热。 回过头,却见慕承闲看着自己,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颜倾清一脸警惕,不知道这王八蛋又要干什么。 本来还想安慰一下颜倾清,但一见颜倾清回头之后那下意识的一脸警惕,慕承闲当即觉得心里一梗。 他怎么会觉得刚刚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颜倾清有些脆弱呢?这女人上房揭瓦,气死人不偿命,怎么可能脆弱! 自己怕不是疯了! 收回手,慕承闲敛了想要安慰的心思,直接给自己找了个蹩脚借口。 “放下帘子,我冷。” “……” 颜倾清一脸的“你怕不是有病”的表情。 北方都已经入春了,这南方天气都快赶上初夏了,这还冷? 见慕承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颜倾清突然恶向胆边生,意味深长的开口。 “冷?相爷怕不是体寒,不如我给相爷把把脉,若是肾虚,可得提早治。” 慕承闲目光一冷,他体寒?他肾虚? 这女人真是不怕死! 似笑非笑的看向颜倾清,慕承闲咬牙切齿的低声开口。 “为夫虚不虚,何必号脉,夫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虽然早就知道慕承闲脸皮厚于常人,但颜倾清还是觉得叹为观止。 能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女人说出这些话,这狗男人果然是肾上长了个脑袋! 冷哼一声回过头不再看慕承闲,颜倾清心中却还在盘算。 冯侍妾到现在不肯吐露半分幕后主使,难不成在冯侍妾那边,自己真就无功而返了? 同时也觉得有些胆寒。 曾经慕承闲那么纵容冯侍妾,如今却任由自己随意处置她。 这样的男人,果然是没有心…… 第110章 疑难杂症 进了城,众人直接到了当地府衙。 太子和宣王听说慕承闲带着药材粮食和大夫到了,一同出来迎接。 身为太子和王爷,他们两个本不必迎接一个大臣,哪怕这个大臣是文臣之首。 但慕承闲不同,世人只知道他贪财好色,却没人记得他每日殚精竭虑处理国事,没人记得他次次危难时做出的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的决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太子和宣王知道就好。 毕竟现在皇帝身体硬朗,到最后真正能继承大统的,是谁还说不定。 如今朝堂文官以慕承闲为首,武官以颜云檀为首。 这两人虽是政敌,却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要笼络住这两个人,那朝中大臣还不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太子先开口。 “丞相,本宫可是盼你多时了。” 宣王也是不甘示弱,紧跟着开口。 “本王已备好酒宴,为丞相接风。” 慕承闲依旧是挂着平日里的浅笑,未曾对太子和宣王任何一个人有什么特别。 “臣见过太子,宣王。” 拱手见礼后,慕承闲也不等这两人客气,直接开口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鼠疫之地,可不好多待,早日解决,早日回京。” 太子和宣王一听,果然慕承闲还是那个慕承闲,胸有大才,但贪图享乐,能办实事,却也不愿受苦。 太子当即将众人让到正厅,命众人各自坐下,之后才开口。 “先前丞相就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让本宫和二弟带着太医前来赈灾。可如今水患虽然已经平息,但这鼠疫却是让先前太医都措手不及。 实不相瞒,这鼠疫不但让各太医束手无策,甚至刘太医和王太医都染上了鼠疫,如今只靠着其他太医的药吊命。” 这话一出,随慕承闲前来的三名太医心中都是一惊,先前来的同僚也都是院里医术十分高超的,连他们都没能治好,甚至还染了病? 这鼠疫怎么可能这么难治? 而颜倾清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她这些日子对大楚医学普遍有了些了解,虽说不像后世结合西医中医所长,医学发展迅速,技术高超。 但也绝对不至于应对不了鼠疫。 况且这一路上,颜倾清也一直在看那些病人,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也没有探脉,但看那些病人,情况似乎也确实不像鼠疫那么简单。 毕竟鼠疫在古代致死率高,相应的传播率就低了。 可那些病人,似乎死亡率并不高,而传播率却是十分高。 太子说完话就看向众人,而宣王也适时发问。 “各位太医有什么看法?” 一句话问下去,却是半晌没有人吭声。 宣王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开口。 慕承闲此时却是看向颜倾清。 “你说呢?” 这一下,太子和宣王便都看向了颜倾清。 此时颜倾清一身女装,初见便已惊艳众人,可太子和宣王却是都见过原主的,因此顾及到慕承闲的面子,便是惊艳,也都深藏未露。 第111章 以身涉险 此刻见慕承闲询问颜倾清,众人目光也都看向了颜倾清。 颜倾清却并未因此感到不适,毕竟前世为了接近目标,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伪装过,别说是万众瞩目,便是大银幕她也是上过的,不过是易了容之后上的罢了。 如今慕承闲询问,颜倾清也深知自己不是来吃干饭的,便直接开口。 “没有给病人诊脉不好下论断,我要先渐渐那几位被传染的太医。” 慕承闲闻言却是没有开口。 而太子却道:“这不好?太危险了,这鼠疫与以往太医们见过的鼠疫都不同,安全考虑,丞相夫人还是不要亲自接触病人为好。” 这也是慕承闲所考虑的,大楚的太医院,算得上国内顶尖的大夫团体,他虽然相信颜倾清的医术,可万一呢? 老太医都束手无策,若是颜倾清被传染上,谁还能救她? 难不成还要八百里加急请来颜夫人? 便是可以这么做,但真的染病的话,病情又拖得起吗? 颜倾清也知道其中风险,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让众人下船之前带好她做的“口罩”。 可不亲自诊治,她根本不能确定这次鼠疫为何如此严重,那又谈何治病救人呢? 微微摇头,颜倾清缓缓开口。 “不见到病人没法确诊,我看这次鼠疫传播十分迅速,若是再不控制起来,怕是要殃及整个大楚。” 这些太子和宣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最先到这边赈灾的,对这边情况自然更是了解。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慕承闲。 慕承闲思索半晌,抬眸看向颜倾清。 “我跟你一起。” 颜倾清一愣,没明白慕承闲又突然抽什么风。 “这不是儿戏,我自己尚且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传染,你跟我一起去,被传染怎么办?” 慕承闲却是颇为无所谓的开口。 “我比你更能稳定人心。” “……” 这话说的没毛病,毕竟慕承闲便是再臭名昭着,但毕竟位高权重。 他这样的人,确实比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三品校尉更能稳住人心。 大灾大疫面前,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稳住人心才能保证秩序井然。 颜倾清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 没道理自己在前面出生入死,这些天潢贵胄高官权臣再大后方坐享其成。 既然来都来了,总得有点用处不是? “好,不过去见病人的时候要带两个口罩,不准偷懒不带,不准嫌憋闷不戴,不准以为任何原因不戴。” 慕承闲勾唇笑笑。 “听你的。” 一句话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颜倾清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现在十分怀疑,是不是慕承闲也被什么穿越者夺舍了,不然他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商定完毕,最后确定颜倾清和慕承闲,并三个随他们前来的太医一同去看先前染病的太医。 众人都带了两层口罩,可刚推开那两个染病太医所在的房门时,仍然是差点被熏的厥过去。 颜倾清皱着眉,步伐坚定的往里走。 别说慕承闲,连随行的三个太医都对颜倾清刮目相看。 他们不是没遇到过染病有异味的情况,可如今这屋子,实在是臭味熏天,那味道就像是尸体腐烂了好多天,熏的人隔着两层口罩都欲作呕。 第112章 人命关天 颜倾清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两个几乎已经昏迷的太医,当下虽有犹豫,但还是凑近了观察。 这两人畏冷高热等症状都是鼠疫的症状不假,可偏偏两人身上都有很严重的溃烂。 而屋子里这熏死人的恶臭,也是从这些溃烂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随行的三个太医虽说见多识广,可见到这幅惨状,还是忍不住退出屋子连连呕吐。 慕承闲滚动轮椅到了颜倾清身边,看着这两名太医的惨状,他蹙着眉开口。 “能看出来什么?” 颜倾清想了想,伸手就去探脉,却被慕承闲一把抓住手腕。 “你疯了?被传染上怎么办?” 颜倾清确实叹气道:“不探脉没办法确诊,我虽然已经有些眉目,可不确诊就用药,那是病人不负责任。” 慕承闲却依然没有松开颜倾清的手。 “没有别的办法吗?如今看来,带来的三个太医估计也没什么用,现在能就这里百姓的只有你了,若是你被传染了,这边百姓怎么办?” 颜倾清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可总不能不确诊? 所幸,三个太医吐完了,还是尽忠职守的进了屋,虽然还想吐,但却还是对颜倾清道:“夫人可会悬丝诊脉?” 颜倾清微微摇头。 且不说后世悬丝诊脉这玩意早就失传,便是有,也没什么卵用,毕竟那早就不是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的年代了。 妇产科男大夫给产妇接生的比比皆是,谁还用得着悬丝诊脉那一套? 高太医道:“下官倒是会悬丝诊脉,只是看这病症,与寻常鼠疫不同,下官没把握。” 慕承闲却开口道:“先试试,若是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高太医自然义不容辞,只是怎么把蚕丝绑在病人手腕上,却是难事。 如今这情况,不碰病人根本做不到。 颜倾清看出高太医的为难,二话不说接过蚕丝,在三个太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用力一甩,蚕丝便像是长了眼一般,精准的缠到了病人手腕上。 高太医震惊之余,却是赶紧接过蚕丝另一头,十分认真的开始诊脉。 只是等了半晌,高太医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十分无奈的叹气。 “下官无能,实在看不出症结所在。” 其实屋里众人也有心理准备,自然也没人怪高太医。 颜倾清却是看着蚕丝沉思,末了看向高太医询问。 “脉象是什么样的?” 高太医道:“十分古怪,肺脉极弱,胃脉也弱,心脉更弱,而且杂乱无章,时有时无,时沉时浮,变幻莫测。” 颜倾清听了,心中大概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但没有亲自诊脉,她总不愿直接下定论,大夫这一职业,定的是人的生死,一步走错,便是人命关天。 颜倾清最后还是接过高太医手中的蚕丝询问。 “悬丝诊脉,怎么个诊法?”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高太医吃饭的绝活,但颜倾清还是问了一嘴。 她打的注意,反正慕承闲在这,如今情况,悬丝诊脉的法子高太医便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左右她一个女的,除非这种特殊情况,否则悬丝诊脉根本用不上,倒也不会抢了高太医的饭碗。 第113章 不是鼠疫 高太医却是个认真救人的大夫,倒是也不怕自己吃饭的家伙被抢走,当即开口。 “悬丝诊脉与寻常诊脉,差别不过是距离远近和对脉搏的感知,夫人且静下心来,将蚕丝绷直,以手指感知蚕丝传来的病人脉搏跳动。” 颜倾清依言诊脉,开始还不得其所,有些焦急。 但高太医却不愧是老大夫,在太医院德高望重不说,还带了许多徒弟,这时便适时开口。 “夫人,悬丝诊脉切不可心焦气躁,慢慢感受,自可有收获,并不难的。” 颜倾清虽然医术高明,但她自信却不自负,因此高太医的话她也听了进去,缓缓调息,慢慢沉下心来。 片刻,颜倾清果然从指尖的蚕丝上感受到了几不可查的脉动,当即眉头微微一挑,细细琢磨病人的脉象。 这脉象果然如同高太医所说,怪异无比,但颜倾清却确认了自己根据望闻问三项而推测的病情。 手腕一勾一甩,本来缠在一个太医手腕的蚕丝又精准缠上另一个太医手腕,如此操作一番,颜倾清便给染病的太医都诊完了脉。 “这不是鼠疫。” “什么?” 不仅是三个太医,连慕承闲听到颜倾清的诊断后都有些差异,只不过他并没有开口。 颜倾清却是向三个异口同声提出质疑的太医解释。 “先前我就觉得奇怪,这些病人症状像是鼠疫,可又不像鼠疫。正常情况下,鼠疫多发生在六到九月,肺鼠疫多发在十月,这与传播的鼠类和跳蚤等繁殖的时间有关。现在还没入夏,并不是繁殖高峰期。而就算是因为今年南方雨季提前,可病症却也不对,鼠疫致死可能性极高,但如今实际上的致死人数比正常这个患病人数的死亡人数,少了很多。” 高太医这时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质疑。 “夫人当真学会了悬丝诊脉吗?” 颜倾清眨了眨眼,“我正是按照您的方法做的。” 高太医却摇摇头,再次询问。 “下官的意思是,夫人当真感受到了脉动?” 颜倾清一愣,不明所以的开口。 “感受到了,有什么不对么?” 高太医一时间有些迟疑。 慕承闲才缓缓开口。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吞吞吐吐。” 慕承闲虽说年纪轻轻,可毕竟位高权重,更何况还是个权臣奸臣,太医对他自然畏惧。 高太医只好弯着腰拱手道:“刚刚下官说悬丝诊脉不难,其实是为了让夫人没有压力,但其实悬丝诊脉十分考验人的耐性,诊脉的准确性,还有看病的经验积累,所以一般悬丝诊脉,最少也要学个三年五载。” 这意思很明显,对颜倾清的能力以及判断持怀疑态度。 颜倾清却并不恼,反而十分欣赏高太医这不畏强权为病人负责的态度。 因此她淡淡一笑,语气平和。 “高太医的意思我明白,这样,您刚刚已经悬丝诊脉得到了脉象,那我现在说一个病症,高太医您可自己凭借您刚刚得到的脉象,做个论断。” 说完,见众人都没开口,颜倾清淡然自若的继续开口。 “这疫症,是尸疫,若我判断不错,这次水灾,死亡人数众多,而来赈灾的朝廷官员,只顾赈灾,并未及时处理尸体,如今尸体污染水源,众人饮水便染了尸毒,才导致了这次尸疫。” 第114章 睚眦必报 颜倾清这一说完,三个太医却是齐齐一愣,继而恍然。 的确,他们来之前只听说这边鼠疫,便也按照鼠疫法子去诊治,但一直觉得脉象不对。 可他们并没有想到“尸疫”,因为“尸疫”出现的几率太小了,一般只有战场上才有可能出现,还得是十分惨烈且死亡人数众多的战场,甚至于是两军全部覆灭的战场才有可能出现“尸疫”。 毕竟若是有人活着,便一定会安葬己方战友,哪会任由自己的战友曝尸战场,腐烂生蛆? 如今颜倾清这一说,三个太医一想到在古籍上才能看到的关于“尸疫”的记载,对比如今所有病人的症状,可不就是与古籍上记载的“尸疫”一模一样吗? 当下三个太医赶紧开口。 “却是如此,是我们疏忽了,请丞相治罪。” 慕承闲却是没开口,目光淡淡落在颜倾清身上。 颜倾清对上慕承闲的视线,竟是十分自然的领略到了其中含义,便也不紧不慢开口。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诸位都是杏林高手,也没有贸然下诊断导致误诊,不过是确诊之前的研究讨论,不必过于放在心上,为今之计,还是救人要紧。” 话虽这么说,但三个太医还是不由自主看向慕承闲。 慕承闲轻哼一声。 “看本相做什么?难不成指望本相去下药救人?” 这话虽然听着冷嘲热讽,但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免了三个太医的罪过。 三人能在太医院多年,那也不是傻子,当即连连称谢,谢过慕承闲又谢颜倾清,他们太了解慕承闲行事风格,今次若不是有颜倾清说话,只怕慕承闲虽说不会临阵换将,但一定会秋后算账。 可如今慕承闲开了尊口没说追究的话,那便也表示不会秋后算账。 对慕承闲,朝中大臣也是又爱又恨。 能为百姓办实事,许多疑难案件也是慕承闲解决的,甚至有些疑难民事,也是慕承闲殿前出谋划策。 论才华,他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便是颜云檀,也都不得不佩服慕承闲治理朝政的能力,也难怪皇帝一边忌惮他,一边却又不得不用他。 可另一面,这慕承闲不但贪财,他还睚眦必报,只要得罪他的,最后全都倒了。 无数自诩清官的大臣,因为弹劾慕承闲,结果全被他找个由头发配边远地区。 他也不把你弄死,也不把你抄家,就让你拖家带口去往最贫困最清苦的地方,美其名曰:大人高洁,当能带领贫苦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谁都看得明白,这不就让人活受罪么…… 公报私仇,慕承闲从来都是认真的。 颜倾清不知道这些太医心里都在想什么,当即拿出纸笔,提笔写下方子。 然后递给三个太医。 “这是我的一些想法,不知三位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古代没有疫苗,能靠的只有中药,故而颜倾清没有耽误,把她能想到的最快速遏制“尸疫”的方子写了出来。 可三个太医一看方子,当即脸色一变。 第115章 能信你么 “这……” 三个太医皆是面露难色,颜倾清知道他们的顾虑,当即开口。 “我知道,这方子用的都是烈性药,三位太医必然心有顾虑,可如今病人都在生死关头,不用猛药,只怕没办法迅速救人,很多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高太医为难道:“话虽如此,可是夫人,这药太烈,稍有不慎,那就是要命啊,我们是大夫,怎么能让病人如此冒险呢?” 颜倾清却是反问一句。 “那高太医觉得,是冒险有一线生机更好,还是不冒险却必死无疑更好?” “这……” 高太医看向身边两个同僚,可成千上万的病人性命面前,他们也不敢贸然做这个决定,到最后却是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慕承闲。 慕承闲微微颔首,而后看向颜倾清。 “解释一下。” 颜倾清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三位太医的意思我看明白了,是想保守治疗,不用猛药,但如今这‘尸疫’致死虽然没有鼠疫那么厉害,却也不是不会致死,若是用温和的药材徐徐图之,不知过程中会有多少病人因为抗不过尸毒而丧命。 但我用的猛药,虽然很可能让一些已经无力回天的病人直接死亡,但对于还有救的病人,那就是在跟阎王抢时间救人,以毒攻毒,未必是下策。” 慕承闲听了,却没有马上下论断,而是看向三个太医道:“你们觉得呢?” 高太医道:“回丞相,夫人这法子太冒险,下官以为,要慎重。” 另两个太医也是随声附和,都觉得颜倾清这药方太过冒险。 慕承闲点了点头,而后问三个太医。 “那你们有更好的法子吗?” 三个太医面面相觑,古籍上虽然有记载“尸疫”,但却只记载了“尸疫”的凶残,描述了被“尸疫”大肆蔓延过的地方,最后整座城池都绝户了。 可古籍上却并没有记载如何应对“尸疫”,因为到最后,所有有过“尸疫”的地方,人都死绝了,都得是经过几十甚至上百年之后,才会有人迁徙过去,重新繁衍生息。 他们能想到的只有用药缓解,但只能延迟病人死亡,无法保证治愈病人。 见三个太医齐齐摇头,慕承闲倒是也不急,只缓缓开口。 “先出去。” 说完,自顾自滚动轮椅先出了屋子。 三个太医也不想多待,这屋里恶臭实在熏的人脑袋疼,恨不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而颜倾清最后一个才出门,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看还在榻上神志不清,却不住呻吟的染病的太医们,抿了抿唇,也出了门。 到了院中,慕承闲交代三个太医先回去,并且传令下去,控制所有官员和将士饮水源头,并且尽量控制百姓饮用没被感染的水源。 三个太医领命离去,院中又只剩下慕承闲和颜倾清。 颜倾清静静的看着慕承闲,她知道慕承闲单独留下自己一定有他的原因。 果然,慕承闲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能信你么?” 第116章 逃避责任 颜倾清偏了偏头,勾唇浅笑。 “你还有的选么?” 慕承闲轻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别让我失望。” 颜倾清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慕承闲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不得不说,她自诩看人很准,可偏偏慕承闲这个人她却看不透。 这大楚上到天子下到百姓,没一个不觉得慕承闲是贪官,也没一个不觉得慕承闲是奸臣。 甚至颜倾清也觉得,慕承闲那么有钱,又纳了那么多妾,是贪财好色的奸相没错了。 可偏偏后院那些女人他一个没动过,而他库中金银珠宝,珍稀药材,也没见他怎么用过,平日里吃穿用度虽说也豪华,但确实也没有超过他丞相官职的规格。 再说他夜夜批改文书到深夜,为百姓解决问题上也从来都能想到好办法,可以称得上殚精竭虑了。 他的所作所为,真的跟他臭名昭着的名声不相符。 看着颜倾清离开的背影,慕承闲却是久久未动。 他本不该如此冒险的,可偏偏颜倾清开药方时那淡定从容,以及对所有后果的推测和掌控,让他不得不信任她。 因为除了她,目前这里没人能救的了那些还在与尸毒抗争的百姓。 她放弃了那些无力回天的,选择救下尚能挽留的。 虽然颜倾清没说,也没有表现出来。 但慕承闲就是感受到了她的无奈和无力。 她是个大夫,一个把人命看的比天更重的大夫,救不了病人,她的心里定然十分痛苦。 但为了稳定军心,她什么也没说,只用最淡定从容的态度,下了她心中最艰难的决定。 这个女人,不一般。 所以,他选择信她一次。 颜倾清去了前院,对坐在前院的太子和宣王开口。 “微臣已经开好药方,请太子殿下和王爷过目。” 说完,颜倾清把药方呈上去,而这时,慕承闲也坐着轮椅来到了前院。 太子跟宣王两个一看药方,当即十分诧异。 太子迟疑的开口。 “五步蛇胆,蟾蜍血,蝎子尾,断肠草,朱砂?” 顿了顿,想到颜倾清自称下官,那便是公事公办的意思,太子便也直接以君臣相称。 “颜参将,本宫虽然不懂医术,但这些都是剧毒之物,你确定这是要治病?” 颜倾清点头。 “不错,以毒攻毒,是微臣如今能想到最适合的方法。” 太子颔首未语,却是将药方递给了宣王。 宣王眸色一冷,心中冷笑。 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刻,自己这太子大哥倒是直接把烫手的山芋抛给了自己。 不过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接了。 说白了,今次救灾,成功有功,但失败也同样是有罪的。 事关百姓心之所向,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做出决定? 哪怕今次没有功劳,但只要没有罪过,以后就是还有夺位机会的! 接过药方,宣王倒是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静默。 颜倾清不傻,自然看出了这太子和宣王两兄弟都怕担责任,当下心中微怒,若是让她以后辅佐这样的君王,她宁愿卸甲归田! 第117章 不仁不义 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但国与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太子和宣王不吐口,她便是再有把握,也救不了这黎民百姓。 正当颜倾清想要开口解释,慕承闲却是先于她说了话。 “方才倾清与高太医等人已经看了病人并且确诊,三位太医的意思是不用猛药徐徐图之,但最后恐怕损失惨重。倾清想用猛药,放弃无力回天的病人,救下尚勿病入膏肓的病人,死亡人数可控,故而臣以为,两害取其轻,为上策。” 太子和宣王一时间却没有开口,既不同意,也不否认。 他们两个虽说都想把慕承闲争取到自己这边,可却也都不知道,慕承闲是不是已经到了自己兄弟的阵营。 这一次的建议,究竟是当真为了百姓,还是替他自己的主子陷害对手呢? 见这状况,颜倾清心中怒意更盛。 行是不行倒是给句话,人命关天的时候,救人如救火,抢救人命的时间哪容得下如此耽搁? 而慕承闲却是对太子和宣王两兄弟的反应没什么意外。 要不怎么说,自己这两个堂兄可是十分随自己那个杀兄夺位,逼死皇嫂的叔叔的,生性多疑,为了权利皇位,连自己亲兄弟也是能痛下杀手的。 可眼看着颜倾清怒火已经从那双漂亮灵动的猫儿眼里喷出来,为了不让颜倾清被这两兄弟记恨上,慕承闲只能抢在颜倾清之前继续开口。 “是生是死,殿下和王爷下令。” 宣王拧着眉看向慕承闲,这几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拉拢慕承闲,可这人钱财照收,美女照留,却就是不肯吐口站到自己阵营,如今他这提议十分冒险,太子又迟迟没有表态,难保不是慕承闲与太子定下的陷害自己的计策。 与此同时,太子与宣王却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宣王对慕承闲所做的示好,他都做了,慕承闲也都没拒绝,可就是不肯表明态度,那今次是不是他与宣王设了局要断送自己这储君之位,也未可知。 见这两人在黎民百姓生死攸关时刻还在考虑自己的夺嫡之争,慕承闲心中冷笑,不仁不义之辈,也配做一国之主? 天真! 当下,慕承闲也不兜圈子,直接拱手。 “臣愿以性命担保,颜倾清的方子,可试。” 这便是下了军令状了。 不但颜倾清十分诧异,连太子跟宣王都十分震惊。 要知道这么些年,慕承闲手里头大事小事办了不少,不管办之前多困难,他从未以性命担保过,可如今,他不但担保,还是为别人担保,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可这一下,太子和宣王却是同时放下心来。 慕承闲这狐狸狡猾得很,就算他想投入谁的阵营,也绝对不会豁出自己性命去,如今他敢以性命担保,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当下,太子这才开了金口。 “丞相何必如此,本宫只是觉得这药材太过凶险,难免担忧罢了,不过丞相办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 宣王也跟着开口。 “什么性命不性命的,颜参将母亲是大楚第一神医,颜参将自然也不会差,本王自然是信任丞相与颜参将的。” 慕承闲目光淡淡的看向假惺惺的太子和宣王,心中虽然冷笑连连,可面上却一丝不显,只淡淡开口。 “既如此,夫人,按你想法去做。” 第118章 兄友弟恭 颜倾清压着火气,早就不想在这待着,如今慕承闲开了口,她连礼都懒得行,直接转身前去抓药。 这药方的确凶险,药量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她必然要亲自抓药的。 颜倾清走了,慕承闲便也告退。 太子和宣王想留慕承闲一会儿,可慕承闲却以要协助颜倾清为由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屋中便只剩下太子和宣王。 太子面上挂着和气的笑。 “若是颜倾清能解决这尸疫,你我兄弟二人此次也算功德圆满。” 宣王也待着谦逊的笑意。 “太子殿下当机立断,此行必然功德圆满。” 兄弟两个虽说各怀鬼胎,但却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兄友弟恭,把貌合神离表演了个透彻。 颜倾清离开那让她火大的院子,便直奔存放药材的库房。 这次前来支援,朝廷除了拨发赈灾官银和粮食,还运来不少药材,为的就是方便太医们平定灾情。 可这次出来的时候,都以为是鼠疫,所以带来的药材也多是针对鼠疫的,连颜倾清自己也是专门针对鼠疫研制了一些能缓解普遍症状的药丸。 可如今确诊不是鼠疫,颜倾清把所有装药材的木箱打开,这里一多半的药材都是用不上的,倒是麻烦了。 门口想起轮椅滚动的声音,颜倾清知道是慕承闲来了,也没回头,只看着一屋子多数用不上的药材发愁。 慕承闲将轮椅停在颜倾清身后,见她若有所思,便淡淡开口。 “怎么了?” 颜倾清叹了口气回头。 “大多数药材用不了,如今这里受灾严重,之前的医馆只怕药材也不全了,若是再八百里加急求助朝廷,只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忧,缓缓点了点头。 “两天。” 颜倾清一愣。 “什么?” 慕承闲却是淡定自若的开口。 “把缺的药材写上,两天,药材会到。” 颜倾清一双猫儿眼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慕承闲却是催促道:“还不快点?” 虽然不知道慕承闲有什么办法,但颜倾清还是赶紧把缺的药材写好递给慕承闲。 慕承闲看了看药方,没再说话,滚动轮椅便出去了。 颜倾清看着慕承闲的背影,此刻心中有些异样。 慕承闲这个人,与传言,与他自己人前表现出来的形象,相差太多!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颜倾清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对着现有的药材研究了起来。 虽然不能对症下药根治尸疫,但缓解尸疫,给慕承闲争取到筹集药材的时间,她还是做得到的。 转眼两天过去,当颜倾清看着景珩带人将药材押送回来的时候,是真的震惊了。 慕承闲看了看数十箱药材,而后对颜倾清开口。 “点一点,缺不缺,够不够。” 颜倾清没用他多说,已经开始清点药材。 不但种类不缺,而且数量足够。 不得不说,慕承闲说两天就两天,这份笃定和办事能力,实在让颜倾清刮目相看。 确认好药材没问题,颜倾清便开始抓药,让众人前去煎熬之后分发给病人。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忙碌的身影,一时间却是良久无言。 景珩却在此时,在慕承闲耳边低声开口。 “主子,这边的风雨楼已经倾尽所有能力搜集这些药材了。” 慕承闲这才从颜倾清身上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只一个字。 “赏。” 第119章 突然昏厥 一连半月,颜倾清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抓药看病,原本折磨的南方百姓死伤无数的尸疫也被控制住了。 这日,颜倾清正在抓药,可一转身,却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慕承闲接到珠儿的通报时正在与太子和宣王周旋,一听颜倾清晕倒,慕承闲二话没说,直接辞别两个皇子出门。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太子和宣王又怎么会错过? 故而慕承闲前脚刚走,后脚太子和宣王便带着补品到了。 颜倾清还在昏睡,慕承闲在床边看着高太医给她诊脉,末了才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 高太医诊完脉,对慕承闲禀告道:“回相爷,夫人没有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太累了,透支了身体。说来也就是夫人会武功,身体底子好,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倒下了。” 知道没什么大事,慕承闲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当即点了点头,让高太医继续去忙。 而景珩通报太子和宣王前来探望夫人。 慕承闲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公然挑衅这两兄弟的意思。 太子和宣王进了门,将带来的补品放下,太子当先开口。 “这些日子夫人一直忙前忙后,也是十分辛苦,等夫人醒来,倒是该好好休息。” 宣王也应和着开口。 “说来,若不是夫人妙手回春,这里的尸疫也不能如此快解决,等回朝之后,本王定会禀明父皇,给夫人请功。” 慕承闲在一边静静看着这两人表演,末了才淡淡开口。 “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太子殿下和王爷过奖了,臣代倾清谢过殿下和王爷关怀,只是高太医说她身子尚虚,需要静养。” 这话说的进退有度,却也是实打实的下了逐客令。 太子和宣王两个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当下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屋里便只剩下了慕承闲和床上昏睡的颜倾清。 一时静默,慕承闲将轮椅凑近床边,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颜倾清的睡颜。 短短半月,这女人就瘦了一大圈,眼窝都有些凹陷下去,看着也是十分憔悴。 慕承闲这才仿若恍然一般,想到这女人也不过是个姑娘,这般拼命的抓药熬药,只是为了能多救一个病人,可她却从未喊过一声累。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慕承闲的手已经抚上了颜倾清的脸颊,手下触感冰凉,慕承闲微微蹙眉。 这女人的脸怎么这么冷? 下意识伸手去摸颜倾清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也是冷的。 明明以前接触过多次,那双手应该是淡淡的暖意,如今,却凉的让人心寒。 轻轻把颜倾清的手攥住,慕承闲下意识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捂暖颜倾清冰凉的手。 颜倾清本是觉得有些冷,但手边突然的暖让她有些贪恋,睡梦中便回握住了那温暖的热源。 慕承闲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一时间有些空白,他本该讨厌这个女人,或者至少该防备这不知是人是鬼的颜倾清,可似乎自从颜倾清变得不一样了,自己对他的防备,也变得越来越淡了…… 第120章 有些怜惜 颜倾清睡梦中感觉有些憋闷,也十分的热。 挣扎了半天,她终于睁开眼睛,结果入眼就是慕承闲放大的睡颜。 虽然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但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离得这么近都挑不出这张脸上的瑕疵。 颜倾清狠狠的闭了闭眼,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 这厮不是什么好人,千万不能被他的美色骗了。 一连在心里警告自己十多遍,颜倾清这才稳定了心神。 然后就看到梦中让自己窒息的罪魁祸首,慕承闲搭在她胸前的胳膊。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热,完全是慕承闲这人跟个暖炉似的,抱着她睡,那股热意全都烘在她身上了。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颜倾清小心翼翼的把慕承闲的胳膊挪开,然后悄悄下床,穿衣洗漱,蹑手蹑脚离开了屋子。 而在她离开的瞬间,刚刚熟睡的慕承闲便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清清淡淡,哪有半分刚睡醒的样子? 轻轻勾了勾唇,颜倾清刚睡醒时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他是知道的,只是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没想到她便当真只是看看。 想当初颜倾清不要脸面追在自己身后,如今同床共枕,趁着自己睡觉她都只是看看,若说这前后是一个人,还真是不太可信。 而另一边颜倾清并不知道慕承闲已经怀疑自己,她吃了早饭便又一头扎进临时的药房,又开始马不停蹄的抓药。 倒不是她不信任别人,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次的药下的有多猛。稍有不慎便是要出人命的,她不得不亲力亲为。 只是正抓着药,忽听身后有人进来。 颜倾清毕竟是习武之人,听觉敏锐,几乎是瞬间便听出了来人。 微微蹙眉,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转身开口。 “见过王爷。” 宣王轻声一笑,熟稔的开口。 “昨日高太医不是还让你静养,怎么今日一早又开始忙了,身体吃得消?” 颜倾清见了礼之后便继续忙手里的事,听了宣王的问话,便十分疏离的开口。 “下官是习武的粗人,没那么娇气。” 这话一边是回答了宣王的问话,一边却是强调了自己的身份。 她虽然没有真真正正谈过恋爱,但前世也是追求者众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宣王这无事献殷勤的劲儿,还真是小儿科。 而宣王却好似没听明白,仿若不经意间走到颜倾清身后,距离有些贴近,他却恍若未觉,低声开口。 “还是要注意身体,这世上,总有人心疼你。” 颜倾清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宣王还真是脸皮够厚,对着一个有夫之妇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错身离宣王远了一些,不冷不热的开口。 “那就不劳王爷挂心了。” 被无情拒绝,宣王也不恼,只低声笑笑。 “你呀,何必这么躲着本王,本王只是觉得,你这般劳累,心中不忍,有些怜惜罢了。” 颜倾清似笑非笑的看向宣王,她不觉得这人是真的喜欢自己。 说白了,凭他王爷的身份,若当真喜欢原主,原主也不可能有机会嫁给慕承闲。 而如今这人对自己纠缠不休,无非是,自己有用罢了。 第121章 唇枪舌剑 另一边太子听说宣王又去找颜倾清,当下冷笑。 自己这个二弟心思诡谲,以前顶看不上追着慕承闲跑的颜倾清,如今却几次三番献殷勤,无非是觉得颜倾清医术高明还算有用,而若是能拉拢颜倾清,那颜云檀必然也会站在他的阵营,到时候就算慕承闲不松口,可宣王凭借武官势力,也不会那么容易夺嫡失败。 不过,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得逞呢? 想给颜倾清献殷勤是? 招手唤来属下,太子低声耳语一番,那属下便领命离开。 而慕承闲正要出去巡视灾情,冷不防听到下人议论。 “王爷又去相爷夫人那了,这段时日,这两人走的真近。” 另一人坏笑道:“颇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若是丞相夫人没嫁给丞相,照这架势,怕是宣王妃非她莫属。” 慕承闲听了这些闲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要往外去的轮椅调转了方向,直奔颜倾清所在的临时的药房。 刚刚传闲话的两个人听到轮椅声远去,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正是刚刚从太子那离开的两人,如今两人任务达成,便赶紧回到太子身边复命。 慕承闲滚动轮椅缓缓进屋,正见颜倾清低头抓药,而宣王亦步亦趋,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模样。 见慕承闲来了,宣王也没有任何心虚模样,笑的坦坦荡荡。 “丞相来了,我刚还与夫人说,她该静养,不必这么劳累,你就过来了,正好帮我劝劝。” 一句话,倒好想颜倾清是他的人,与慕承闲没什么关系。 慕承闲故意装作没听懂,勾唇浅笑。 “王爷说的是,只是倾清心系百姓,微臣也劝不动。” 宣王刚要开口,慕承闲却接着道:“不过王爷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夫人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不会让她再有事了。” 一句话,却是直接宣布主权。 宣王虽说想要拉拢颜倾清,可慕承闲他也不想得罪,当下也不继续挑战慕承闲的底线,只笑道:“丞相说的是,有丞相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那你们先聊,本王先去忙了。” 说完,在慕承闲的目送下,宣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这时屋里只剩下慕承闲和颜倾清,慕承闲的语气这才冷了下来。 “宣王和太子都有心拉拢朝中大臣,你也该注意分寸。” 颜倾清将抓好的药包上放在一旁,闻言却是气不打一出来。 眼睁睁看着别人骚扰你老婆你还有理了?活该你头上草原能跑马! 当下颜倾清说话也不客气。 “是吗?可我看王爷挺好的,知冷知热,体贴入微,我不过是个普通人,面对这样贴心的人,实在注意不好分寸。” 知道颜倾清故意气自己,若是放在平时,慕承闲必然不会真的动气。 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听颜倾清这话,慕承闲便来气了。 合着我为你着想,你还嫌我多管闲事? 这女人果然不识好歹。 当下直接冷笑。 “最是无情帝王家,王孙贵族的体贴,有命得到也得有命享受!”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动轮椅离开。 第122章 飞马救人 颜倾清更是气到直接扔了手中药材,心中暗骂这慕承闲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自气愤一会儿,颜倾清到底还是不愿耽误百姓的救治,接着摆弄药材。 可颜倾清这边正忙的昏天黑地,却冷不防听到外面骚乱。 有心不管,可珠儿却是慌慌张张跑进门。 “小姐,小姐不好了!” 颜倾清啧了一声,没好气的开口。 “什么不好了,你家小姐我好得很。” 珠儿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也说不明白。 颜倾清没了耐性,放下手中药材拉着珠儿出了门。 一出门,却见宣王和太子状似整装待发的模样,而旁边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颜倾清虽然不认识,但看衣服就知道是相府护卫。 颜倾清赶紧上前,先给这人喂了一颗止血丸止住大部分伤口的血流,而后才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原本都快昏迷,但此刻见到颜倾清,还是本能的急促开口。 “夫人,救……救相爷……” 这人失血过多明显坚持不住,颜倾清赶紧请高太医给他救治,而后看向太子和宣王。 “殿下,王爷,你们这是。” 太子温和开口。 “丞相被刺杀,生死未卜,本宫这就带人去救。” 一听这话,颜倾清二话不说,拎了“纯钧”就跟上队伍。 宣王道:“你这是干什么?丞相那边有本王和太子殿下带人去救便可。” 颜倾清倒是不想去,可她要是不去,万一慕承闲挂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不明不白就给慕承闲陪葬了? 当下颜倾清不愿耽误,语速十分快。 “我必须得去,没得商量。” 颜倾清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可旁人看来却是颜倾清担心慕承闲的安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宣王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子拦住。 “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我们不必再劝,走。” 宣王一双眸子眯了眯,他本是想要装作担心颜倾清,不让她置身危险。 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哥算盘打的更响,顺着颜倾清,左右这么多人,还能拿不下几个江湖刺客? 颜倾清顾不上这皇家两兄弟的尔虞我诈,她此时急得很,生怕自己还没赶到,半路慕承闲挂了,那自己不明不白死在路上,才叫冤呢! 众人动身,一路上颜倾清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太子见了却是眼中含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宣王。 宣王怎么会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他这几日一直在颜倾清身边晃悠,凭他大哥这个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猜测自己的目的,而如今颜倾清一心要救慕承闲,不就是摆明了,明晃晃的打了自己的脸? 不过他会在乎这个?大丈夫能屈能伸,颜倾清现在一心挂在慕承闲身上又怎么样?他就不信,慕承闲一个贪财好色的废人,还能跟他这天潢贵胄,甚至可能是未来的皇帝比? 两兄弟暗中较劲,而颜倾清却早就听到了远处的打斗声,当下顾不上等着太子和宣王带来的人马,当即一夹马腹,只留下一流尘烟,朝着打斗声响起的地方飞马疾驰! 第123章 单骑救人 慕承闲坐在轮椅上,周围护卫将他护的密不透风,可即便如此性命攸关时刻,他却依然八风不动,没有丝毫担忧模样。 他看着这些刺客微微眯眼,向来带着三分笑意的唇角此刻崩成一条直线,这些人,不是江湖中人! 一阵极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乎是瞬间便冲进了战圈。 颜倾清也不下马,直接抽出长剑冲进人群。 战场上步兵遇到骑兵都会吃亏,更何况是目前双方实力相当,却突然冲来一人一骑扰乱原有的平衡? 蒙面此刻一时有些乱了阵脚,而景珩此时抓住时机,直接带着护卫们反杀。 此时慕承闲周边骤然少了许多人,而颜倾清却是兜马杀了一个来回,骑着马冲到慕承闲身前,也不顾他同不同意,直接一伸手,用了内力把慕承闲从轮椅上拽起来,拉到自己这匹马的马背上。 因着身量关系,慕承闲虽然不能站起来,但他实际身高却是比颜倾清高上许多的,颜倾清为了方便,只能将人拉到自己身后而不是身前。 慕承闲却也不客气,被拽上马背,双手直接抱住了颜倾清的腰。 颜倾清关不了那么多,带着慕承闲骑马往外冲。 一时间几乎所有刺客都来拦马,颜倾清目露狠色,慕承闲不能死,他必须活着! 当下长剑如虹,一片光影间便重伤了三个拦在马前的刺客。 那些刺客也不是吃素的,经过最开始的混乱,马上又分开两波,一拨人拦住景珩等护卫,一拨人又来继续刺杀慕承闲和颜倾清。 慕承闲坐在颜倾清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个刚跟他吵完架的女人,刺客长剑在手如同杀神。 心中更是确定了,此颜倾清,非彼颜倾清。 原来的花痴颜倾清,虽然被颜云檀从小扔到军队里摸爬滚打,但到底是没上过战场的,甚至她可能都没有真正杀过人。 可现在的颜倾清不同,这女人此刻身上杀气外露,那铁血果断的气质,绝对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有的。 想到这,慕承闲又联想到这女人似乎自从改变之后,貌似也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连跟自己同床共枕都不会害羞,如今还暴露出这么铁血的军人气质,该不会……这具身体里装的外来的游魂……以前是个男的? 一想到这个,慕承闲当即有些犯恶心,抱在颜倾清腰间的手也下意识松开。 而正在此刻,颜倾清为了躲避左边刺客的攻击,一兜马,马匹瞬间人立起来。 慕承闲正是这个时候松开颜倾清的。 颜倾清不知道慕承闲这短短时间之内都已经以为自己曾经是个男的了,只以为他不良于行,想必也没什么力气,这才抱不住自己。 当下一手兜马,一手将剑高高抛起,而趁着抛剑得手空着的时候,她向后一拉,直接又把慕承闲的手扣在自己腰上,还不忘提醒。 “抱紧了。” 一切不过电火石光,等马匹前蹄落地,颜倾清已经又将剑抓在手中,也不管慕承闲是不是真的抱紧了,一夹马腹就是直愣愣的往外冲! 第124章 全部歼灭 而此时太子和宣王带的人马也已经赶到,拦住身后的刺客,颜倾清便带着慕承闲骑马脱身。 好不容易回了暂住地,颜倾清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已经沾满血色。 珠儿一见自家小姐回来了,赶紧上前牵马。 而早有留在府中的护卫推了备用的轮椅,把慕承闲扶下马背,让人坐在轮椅上。 颜倾清接过珠儿递过来的手帕,一边擦着脸上沾上的血迹,一边询问。 “那受伤的护卫怎么样了?” 珠儿答道:“回小姐,那人没事了,高太医给开了药,说是小姐的止血丸帮了大忙,不然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颜倾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救人不过举手之劳,当下对珠儿道:“打些洗澡水。” 自颜倾清确诊这里的尸疫,这边水源便开始被管控净化,如今已经净化利索,所有的水都没有尸毒了,而颜倾清目前在做的,就是一点点给得了尸疫的百姓减少药量,直至痊愈。 珠儿听了颜倾清的吩咐,哒哒哒便跑去吩咐了。 颜倾清这才回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慕承闲。 这一路上这王八蛋都没说话,不会是被吓傻了? 想着这人如果傻了,自己往后日子还能好过点,当下颜倾清蹲在慕承闲轮椅前面,似笑非笑的开口。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 慕承闲眼底幽暗,他还没从自己的猜测中缓过来。 若颜倾清身体林这个灵魂真是个男的,那自己那日早晨,岂不是对着一个男子有了反应? 光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如今见颜倾清蹲在面前仰视自己,慕承闲低头对上颜倾清那双猫儿似的眼睛,细细打量。 脸还是那张脸,可眉宇之间散发的灵气,却是曾经的颜倾清所没有的。 还有那眼中是不是闪过的狡黠,遇到损害她利益或安全时,眉宇间的杀气,都不是曾经的颜倾清会有的。 可是,如果这个颜倾清的灵魂真的是男子,那似乎对于她的这些变化也说得通。 为什么曾经的颜倾清总是追着自己跑,为什么现在的颜倾清不爱红妆爱沙场。 为什么曾经的颜倾清对自己唯命是从,为什么现在的颜倾清宁愿参加武试去参军…… 见慕承闲面色越来越难看,颜倾清也渐渐皱起眉头。 看这人复杂的眼神,明显没傻,可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难道自己……露馅了?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却又同时住嘴。 颜倾清想问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慕承闲想问我是不是认错了你的性别…… 结果一打岔,两人都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 颜倾清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的配药抓药,身上旧疾本就没好,刚刚又骑马去救慕承闲,此刻只觉得两臂酸的厉害。 而珠儿也正巧跑过来说洗澡水准备好了,颜倾清便直接跟着珠儿去洗澡了。 留下慕承闲在原地看着颜倾清的背影怀疑人生。 这时,院外响起人马声。 景珩下了马赶紧冲进来检查慕承闲有没有伤到。 慕承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毫发无损,而后开口询问。 “那些刺客呢?” 景珩抿了抿唇,这才开口。 “全部歼灭。” 慕承闲猛的抬眼看向景珩,那一瞬间,景珩只觉得一股威压扑面而来,直把他压的瞬间跪在地上! 第125章 自导自演 慕承闲没有开口,而是转动轮椅往他暂住的院子而去。 景珩不敢怠慢,顾不上自己一身血腥,赶紧起身帮慕承闲推轮椅。 等进了屋,确定没有隔墙有耳,慕承闲这才开口。 “全部歼灭?” 景珩面带自责的点头。 “是。” 慕承闲闭了闭眼,而后才问道:“为什么?颜倾清当时对拦路的人虽然下狠手,但每个人的伤都不是致命伤。” 景珩自责的开口。 “是宣王,他下令所有刺客不留活口,属下……拦不住。” 慕承闲目光一冷,果然又是宣王。 太子虽说也不是良善之辈,但最多是自私自利,没有家国大任的觉悟,可宣王却不同,他向往权利,但却更崇尚暴力,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必然是个暴君,比之太子没有家国天下的觉悟,他怕是更会让百姓生活于水火。 深深一声叹息,慕承闲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景珩下去。 景珩却是小心的开口。 “主子,那些刺客,不像江湖中人。” 慕承闲深吸一口气,语气淡淡。 “本也不是江湖中人。” 景珩一愣,“原来主子早就看出来了?” 慕承闲冷笑一声。 “如此训练有素,怕是哪家权贵养的私兵。” 景珩蹙眉。 “主子知道,是谁指使的了?” 慕承闲唇边的笑带着讥讽。 “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谁最不想让这些刺客开口,谁就是幕后主使。” 景珩瞬间会意,但却有些不解。 “可宣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一直想要拉拢主子吗?” 慕承闲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淡淡。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兵器,自然也不能为别人所用,若是当真有可能为别人所用,那就在这可能发生之前,毁了那个武器。” “那宣王又为什么要带人救主子呢?” 慕承闲唇角一勾,笑容更加讽刺。 “一举两得,若我死了,那正中下怀,我这把兵器没有任何人能用了,如果我没死,于危急关头救我一命,怎么也是个拉拢人的好方法。” 景珩眉头紧锁,他性子刚直,最是厌恶这些尔虞我诈。 可偏偏,自家主子为了复仇,委身官场,身边整日里最不缺的便是尔虞我诈。 间景珩面色不好,慕承闲笑笑。 “有时间多跟玄度学学,在阴谋诡计这块,他可比你更容易接受。” 景珩没说什么,他知道主子是在宽慰他,也不是真的要让他去跟那神棍学什么。 不过是在告诉他,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必耗神难过罢了。 低了低头,景珩沉默片刻,复又抬头。 “主子,属下想去城外巡视。” 慕承闲知道他是暂时不想见到宣王,也不戳破,点了点头便放他去了。 景珩性子刚直纯良,本就不适合这尔虞我诈的官场,若不是玄度伤还没好,这些事,本该是玄度去解决的。 想起玄度,慕承闲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当初玄度来南边的风雨楼执行任务,却不但晚了一步,更是身受重伤中了剧毒。 而这次来南方救灾,虽然安抚民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想亲自到这边看看,风雨楼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如今,却是一无所获…… 第126章 不塌才怪 夜里,颜倾清满脸疲惫的回房,却见慕承闲早就躺下了,当下气不打一出来。 自己在这忙的昏天黑地,这几个皇子大臣每天只知道聊天打屁。 气鼓鼓的往床边一坐,故意弄出好大动静。 慕承闲其实是知道颜倾清回来的,但想到白天的猜想,他就是再心大也觉得有点难以面对这个壳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游魂。 可颜倾清一下动静看没弄醒慕承闲,却是又猛的拉起被子,重重的躺下。 结果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慕承闲满眼吃惊的看着颜倾清,颜倾清也十分震惊的回视慕承闲。 “……” 两人相视无语,半晌,慕承闲才皱着眉开口。 “你就准备在地上坐到天亮?” 颜倾清一言难尽的看着已经塌了的床,磨磨蹭蹭的起身。 慕承闲没好气的开口。 “还不去叫人?” 颜倾清撇了撇嘴,嘟囔着。 “那我怎么说呀。” 慕承闲都被她气笑了,只能开口。 “去叫景珩。” 颜倾清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叫景珩的时候还在嘟囔。 “叫景珩就不用解释了吗?什么破床,一点都不结实。” 慕承闲看着坍塌的床脑仁儿嗡嗡的,这边本就遭了水灾,床都是木质的,连续一个月水汽蒸腾不见日光,这床可不是得腐朽么,再被颜倾清那么一折腾,不塌才怪。 这边颜倾清开了门,景珩正在门外守着。 本来他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但主子没开口他也不敢进屋,因此一直保持警惕状态。 颜倾清一开门,他马上开口。 “出什么事了?” “你先进来。” 颜倾清没有直说,而是把景珩带进屋,直奔床边。 景珩一进屋,看到床榻的惨状,便是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显现出一丝一言难尽的意味。 慕承闲一抬手,景珩马上过去搀扶,将慕承闲搀扶到轮椅上,这才开口。 “属下去找人换床。” 慕承闲却是一把拉住景珩,而后半晌才有些尴尬开口。 “别声张。” 景珩会意,点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慕承闲心里倒是庆幸,得亏这次带的是景珩,若是带了玄度,那神棍看到这场景,怕是明日不一定传出什么谣言。 见颜倾清踌躇着站在原地,慕承闲又好气又好笑。 “消停了?” 颜倾清虽然自知理亏,但理不直气也壮。 “这床不结实,关我什么事,我什么也没做。” 慕承闲都气乐了。 “你没做?你没做什么难道我做了?” 颜倾清撅着嘴没吭声。 目光只盯着地面生闷气。 可慕承闲虽说也为这尴尬的塌床事件头疼,但他更没放过颜倾清的一举一动。 懊恼的神情和因为生气撅起来红润的双唇,慕承闲真不敢想象,这壳子里的灵魂要真是个男人,那得是多怪异的事情…… 不一会儿,景珩已经带人搬来了好的床。 慕承闲微微点头,景珩办事还是靠谱,叫的都是相府护卫。 这些护卫忠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嘴严,不会乱传是非。 这若是玄度来办这件事,就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货,怕不是要搞到人尽皆知。 第127章 同榻而眠 换好了床,景珩把慕承闲扶到床上,护卫们把坏掉的床都收拾出去暗暗处理掉,景珩便也跟着出去了。 慕承闲躺在床上,见颜倾清还在原地没动,不由得失笑。 “怎么?还要为夫请你上床?” 颜倾清瞪了慕承闲一眼,几步走到床边,却是上床的时候小心翼翼。 没办法,床塌了这件事实在是太尴尬了,她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见颜倾清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慕承闲面上不显,可眼底已经有了笑意。 两人躺在床上吹熄蜡烛,本是寂静无声,却不料黑暗里慕承闲突然开口。 “你好像,跟我同榻而眠并没有不适应。” 颜倾清心里一惊,不知道是不是玄度跟慕承闲说了什么,当下不由自主的攥紧双全。 但她知道,慕承闲一定是知道自己没睡着的,若是装睡,未免太过刻意。 抿了抿唇,颜倾清理所当然的开口。 “我们是夫妻,同榻而眠不是很正常?” 耳边传来慕承闲的一声浅笑。 “是么?那为什么刚刚床塌了的时候,你神情那么尴尬?夫妻在一起,便是床塌了,也没什么奇怪?” “……” 颜倾清没答话,心里却在怒吼,这还不奇怪,什么才算奇怪?你见哪家夫妻在一起能把床搞塌了的! 没得到颜倾清的回应,慕承闲侧过身子面对颜倾清,许是夜里带着倦意,他声音也有些低沉沙哑,温热的呼吸打在颜倾清耳朵上,让她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怎么不说话?” 颜倾清动了动肩膀,耳朵不争气的红了。 不过她暗自庆幸还好屋里黑灯瞎火,慕承闲这王八蛋看不见。 “这又不是自己府上,弄坏了别人的床,还不得赔啊!” 颜倾清没好气的开口,但声音里明显带着底气不足。 可慕承闲看着眼前人,这屋里虽然没有烛火,但他却把颜倾清通红的耳尖看的清楚。 心下一笑,这壳子里装的八成是个女子的魂魄,否则怎么会因为自己离她近一点便红了耳朵呢? 当下放下心来,慕承闲也不再逗她,只躺平了身子缓缓开口。 “怕什么?为夫又不是没钱。” 说完便闭了眼,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颜倾清气的直咬牙,这王八蛋真是撩完就跑的典范! 黑暗中翻了个白眼,颜倾清翻过身背对慕承闲,气鼓鼓的睡去。 等颜倾清睡熟了,慕承闲才睁开了眼睛。 微微侧头看着颜倾清熟睡的背影,心中竟然觉得,这样的时光,长一些也好,若是一直这样,没有仇恨,没有敌对,只是他们两个,同榻而眠,吵吵架拌拌嘴,似乎也很不错。 轻叹一口气,慕承闲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知道一切不过妄想。 他还有国仇家恨没报,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大仇未报,他哪有资格享受平静? 正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不料颜倾清睡熟了,翻了个身,胳膊便搂在了他脖子上,大腿也搭在他小腹上,整个人紧紧靠着他,一看就是睡的冷了无意识寻找热源。 “……” 慕承闲喉结上下滚动,感觉情况有点不妙…… 第128章 过不了离 慕承闲刚想动一动,想要挣脱,但颜倾清睡梦中感觉好大一个暖宝宝竟然想跑,便八爪鱼一般,把暖宝宝抱得更紧。 慕承闲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只觉得有团火就要烧起来了,可一侧头,这烧火的人睡得正香,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那唇角的笑是他从没见过的真心。 一时间,慕承闲倒是息了想要把人叫起来的想法,只能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这一宿,颜倾清睡的是十分惬意,这边白天虽说温度不错,可到晚上,毕竟是受了一个月的水灾,那股子湿气直往人骨头缝儿里钻。 昨夜里她睡的十分暖和,以至于早上都不愿意起床,慵懒的在被窝里固涌。 耳听一声闷哼,颜倾清身子一僵,而后瞪着一双猫眼儿看向被自己抱了一宿的“暖宝宝”。 “……” 慕承闲一宿没睡,此刻见她醒了,顶着眼底淡淡青色,语气不善。 “还没抱够?” 颜倾清瞬间收回自己的胳膊腿,一个鲤鱼打挺猛的拉开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只是昨夜太晚了,护卫换的床没有很大,这一下,颜倾清直接摔在了地上。 于是屋外守着的护卫就听到一大早,相爷和夫人屋子里又“噗通”一声巨响。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口。 颜倾清揉着被摔痛的腰,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 慕承闲额角青筋暴跳,这女人是没脑子吗?昨夜刚换的床,本就不大,还这么折腾,怎么不摔死她呢! 顶着慕承闲幽怨的眼神,颜倾清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床太小了,这也不怪我,再说,男人么,早上这样也正常。” 知道颜倾清指的是什么,慕承闲当即气的想掐死这个女人,可脸还是不争气的带上了薄红。 颜倾清倒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脸皮这么薄的一面,怕他尴尬,只好耐心解释。 “你放心了,你这不是还年轻嘛,正常生理现象,不用害臊。” 慕承闲忍无可忍,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声开口。 “你闭嘴。” “……” 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说的不对,颜倾清只好扁了扁嘴选择不说话。 见她还站在原地,慕承闲恼羞成怒。 “还站在这干什么?出去!” “哦。” 颜倾清转身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 你自己有反应又不是我,老跟我较什么劲。 眼见着颜倾清就要走到门口,慕承闲在身后一声怒喝。 “站住。” 颜倾清一大早又是摔到床下,又是被慕承闲训斥,此刻也来了火气,转身就对着慕承闲怒吼。 “干什么!” 慕承闲气的脑袋嗡嗡作响,指着颜倾清半晌才开口。 “你就打算这么出去?” 颜倾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中衣呢,也没漏肉,这么出去能有什么问题? 见颜倾清半点没有这么出去会十分失态的觉悟,慕承闲咬牙切齿的开口。 “颜倾清,你不要总是挑战我的耐性。” 我可去你的! 颜倾清也憋了一肚子火,此刻也不准备忍了,几步窜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承闲。 “咱俩谁挑战谁?一到早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怎么着?过够了是?能过过过不了离!” 第129章 像个人了 两人吵架是一点没压低声音,外面守着的护卫可怜巴巴的看着景珩,都恨不得此时自己没长耳朵。 景珩木着一张脸,饶是他这八风不动饿护卫统领,此刻也受不了护卫们可怜巴巴的眼神了,此刻他无比想念远在京城的神棍,要是玄度那神棍在,自己也不用面对这么棘手的场面了。 想了半晌,景珩还是在众护卫眼巴巴的期盼眼神中,硬着头皮回身敲门。 屋里两个人正在气头上,此刻听到门响,都是怒气冲冲,异口同声的怒喝。 “干什么!” 景珩敲门的手一顿,心道主子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在骂主子,而是因为主子从小身负血海深仇,被主子那神秘的师父从小教导,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情绪,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前二十年主子一直做得很好,他脸上永远挂着三分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无论是面对喜事还是祸事,无论是面对什么人,哪怕是面对他和玄度,主子也都是那副模样,真真是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那样的主子,的确是让任何人抓不到破绽,没有能猜到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连一向以揣度人心为长处的玄度都不能完全猜透主子的心思。 那样的主子无懈可击,却也根本不像个人。 那样的主子,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尊贵,冷清,不食人间烟火。 而自从颜倾清豹笼脱险变得不一样之后,主子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永远同样一副带着三分笑意的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会真心的笑了,也会生气,会发怒,甚至会吃醋。 这样的主子,仿若高高在上的云端神明,落在了人间,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垂了垂眸子,景珩这才开口。 “主子,夫人,该用早膳了。” 听到景珩的声音,慕承闲和颜倾清都不傻,平日里景珩从来不会管这些事,如今突然叫他们用早膳,一定是因为刚刚他们俩吵架的声音太大了,有可能吓到了院中的护卫。 慕承闲压了压一宿没处发泄的火气,对屋外的景珩开口。 “知道了。” 一听主子的语气,景珩知道主子是意识到自己的意思了,便也不再多说。 听到屋里没有再爆发争吵,院中的护卫也都松了口气,看向景珩的目光那是十分的感激。 另一边儿,因为慕承闲每天都要跟颜倾清睡在一起,珠儿便晚上不必留下伺候,只在其他房间睡下。 早上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也把珠儿吵醒了,此时珠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出门,直奔颜倾清和慕承闲的屋子。 景珩见了,却没有马上让开房门。 珠儿一脸不解,呆萌的仰头看着景珩。 “我要伺候我家小姐。” 景珩低着头看着珠儿还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一双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一瞬间愣神。 回过神之后干咳一声开口。 “你等下,我问问。” 屋里颜倾清早就听到门外对话,此时直接开口。 “珠儿,进来。” 珠儿闻声开门,床上的慕承闲在珠儿开门的瞬间用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第130章 班师回朝 珠儿哒哒哒的跑进来,一边伺候颜倾清穿衣洗漱,一边小嘴“巴巴”不停。 “小姐,一早上,为什么不高兴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呀,南方真潮湿珠儿起疹子了,小姐身上有吗?” 颜倾清赶紧打断珠儿。 “停停停,你这小丫头是十万个为什么嘛?” 珠儿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的询问。 “小姐,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呀?” 颜倾清一梗,差点被珠儿的问题梗过去。 床上慕承闲却是难得看颜倾清吃瘪,轻声一笑。 颜倾清冲着床边翻了个白眼,然后语重心长的对珠儿开口。 “珠儿,你听小姐说,这人呐,就是不能成亲,不然不止早上起来不高兴,这一天你都不会高兴,一想到这辈子每天都要过这样不高兴的生活,你就发现,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珠儿似懂非懂的看了看颜倾清,又看了看床上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慕承闲,眨了眨眼睛,乖萌的对颜倾清保证。 “小姐,珠儿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珠儿要一直陪着小姐。” 颜倾清十分欣慰,看看,这多高的觉悟,闺蜜才是真爱,男人只是意外! 梳妆完毕,颜倾清带着珠儿出门给百姓们巡诊。 如今尸疫已经完全控制住,百姓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疗,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颜倾清还是准备带着珠儿到处走走看看,看有没有漏下的病人没有得到医治。 而另一边,颜倾清和珠儿出门后,景珩才进屋服侍慕承闲更衣洗漱。 收拾完毕,他便推着慕承闲也出去巡视。 这南边河道已经疏通,尸疫也已经控制,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慕承闲并不会经常来南方,他还是准备看看这边民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官员瞒报的事情,顺带手一起解决了。 等到南方的事情彻底解决,又是半个月之后。 今日太子和宣王并所有前来赈灾救疫的官员一同启程,南方所有百姓夹道欢送。 这一次,不管是太子还是宣王,在百姓心中都有了丰功伟绩,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船上,珠儿问颜倾清。 “小姐,疏通河道是相爷提出来的方法,治病救人,是小姐一直在亲力亲为,可那些百姓为什么只感谢什么都没做的太子和宣王呀?” 颜倾清站在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勾唇笑笑。 “这世上有许多无名英雄,能被世人记住的永远只是少数,可难道这样,百姓有危难的时候我们就不去救了吗?” 珠儿嘟了嘟嘴,她不是觉得救人不值,只是替小姐,还有相爷打抱不平。 “可是,明明救灾救疫,小姐和相爷处理最多呀。” 颜倾清笑着弹了珠儿一个脑瓜嘣。 “傻珠儿,话不是这么说的,疏通河道的时候,那些将士和民间自发组成的队伍,他们难道付出的不多吗?有多少人,为了救灾,献出了生命? 救疫的时候,各个太医忙前忙后煎药诊脉,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不确定我开的方子一定有用,难道他们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治病救人吗? 这次南方灾疫,所有人都是英雄,或许没有名字,但都该被铭记。” 珠儿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小姐,眼神中都是慢慢的崇拜。 而无人看到的阴影里,景珩站在慕承闲的轮椅后,主仆二人把颜倾清所有的话听了个完全。 景珩对颜倾清更是大为改观,他觉得也许曾经,大家对夫人是有所误会的。 第131章 打探口风 而慕承闲却是眸底波涛汹涌。 这个女人,所有的见解与自己不谋而合,这等见地,真是不输任何男儿。 回京的路上倒是安全,慕承闲也难得的有了片刻清闲。 可清闲日子总是有头的,回了京到了丞相府,慕承闲便又钻进书房,忙了个天昏地暗。 颜倾清这些日子也是累的不行,钻到房里就睡了个地暗天昏,毕竟明日还要进宫参加庆功宴,到时候又得是一番推脱不了的应酬。 这一下,景珩倒是闲了下来。 只是他刚想回房休息,却直接被玄度拉到了自己房里。 看着一桌酒菜,景珩面无表情,十分淡定的坐下,拿起筷子就吃。 玄度先是笑眯眯的看他吃饭,吃到一半儿,估计这景珩应该也不是很饿了,这才开口。 “我听说,在南边还给主子和夫人换了回床?” 玄度十分兴奋八卦的看着景珩,景珩却并没有任何意外,依旧自顾自吃饭。 慕承闲有两个最信任的心腹护卫,一个是景珩,一个是玄度。 景珩武功高强,但厌恶尔虞我诈,所以他负责的是慕承闲以及整个相府的守卫安全,是相府明卫的统领。 玄度卦数一流,且心思机敏应变能力极佳,所以他负责的是整个相府的消息收集以及一些不需要慕承闲亲自出马的应酬和出谋划策,是相府暗卫的统领。 因着两人分工不同,所以玄度对于这次南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景珩半点不觉得惊讶,若是这神棍什么都不知道,景珩才要考虑是不是要让主子换了他这暗卫统领。 见景珩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玄度求知欲十分旺盛的凑到他近前。 “别光顾着吃啊,说说。” 被缠得没办法,景珩这才言简意赅的把换床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却是又主动说了颜倾清在甲板上的那些关于英雄的话。 玄度听完,却是没有像以往那般,不顾景珩烦不烦的自说自话自顾自分析,而是摸着光洁的下巴沉思。 这一下倒是景珩有些不习惯,看了他半晌才开口。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玄度挑眉一笑,“那你先说说你想说的。” 景珩翻了个白眼,撂下筷子准备离开。 玄度赶紧起身把景珩拉回椅子上,认命的开口。 “我说我说,你看看你,一点耐心都没有。” 景珩凉凉的扫了玄度一眼,成功让他回到正题。 “以现在的情况,主子怕是动心而不自知,不过如果在这么耳鬓厮磨,没准儿过不了多久,咱们相府就要添丁进口了。” 景珩有些意外。 “又有人要给主子送侍妾?” 玄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景珩,真不明白这榆木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难不成除了武功就是武功? 不过看到景珩难得的露出少许迷茫神色,玄度决定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榆木脑袋计较。 “我的意思是,主子可能要有后了。” “……” 景珩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玄度。 玄度十分不服气的开口。 “啧,不信咱们打赌。” 景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但还是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夫人,似乎跟以前太不一样了,像换了个人,我保证,当时我跟主子在暗处都刻意隐了气息,夫人是绝对没有察觉的,所以甲板上那番话,应该是夫人的心里话。” 第132章 论功行赏 玄度对于自己的卦相已经有了猜测,只是现在还没有证实,便也没有说出来,见景珩十分迷茫的神色,只随口敷衍。 “这有什么,当初夫人心里只有主子,现在夫人心里只有天下,所以说情爱使人冲昏头脑,现在的夫人,那是十足的清醒。” 景珩将信将疑的看着玄度,这货经常性的信口胡说,连景珩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可信度有多高。 …… 次日清晨,颜倾清一大早被珠儿从被窝里捞出来梳洗。 直到用过早膳,她整个人还是混混沌沌的。 珠儿叹了口气道:“小姐,今日虽说不用早朝,但还是要参加庆功宴的,您快醒醒。” 颜倾清看着镜子里顶着黑眼圈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当初参加武试可能就是个错误。 安安心心在慕承闲的后院当个米虫不好吗?反正那王八蛋现在除了每晚宿在这里,也没再找他麻烦了。 收拾妥当,颜倾清乘着马车入了宫,今次他们南方救疫有功,庆功宴上是要论功行赏的,虽然不知道这古代会赏些什么,但一想到所有赏赐都不用归到库里,都是她一人所有,困顿的脑子得到了一点安慰。 还好还好,还好这古代离婚不用计较什么婚后财产平分,如果真的跟慕承闲和离,她的就是她的,慕承闲还得分一点财产给她,到时候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了。 只可惜……皇帝赐婚,和离是不可能和离了,丧偶才是唯一的机会。 入了皇宫,众大臣都来庆贺。 颜倾清虽说跟这些大臣不熟,但到底都是同朝为官,只能陪着笑脸应酬。 不大一会儿,皇帝便驾临庆功宴。 众人行礼过后各自落座。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才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太子祁文睿,宣王祁文偃赈灾救疫有功,各赏黄金万两,红珊瑚一座,夜明珠十颗,玉如意一对。 丞相慕承闲,参将颜倾清,救疫有功,赏慕承闲黄金万两,夜明珠五颗,侍妾两名,赏颜倾清黄金五千,夜明珠三颗,升从二品大都护,领太医院御医,钦此。” 四人领旨谢恩,颜倾清似笑非笑的看向慕承闲,却见这人眸正神清,好像皇帝的赏赐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着是庆功宴,按官职就坐,颜倾清并没有坐在慕承闲和颜云檀身边。 不过她现在十分好奇,皇帝赏给慕承闲的侍妾究竟长什么样? 听说前些日子还有人给慕承闲送了两名胡姬,可慕承闲护的紧,她到现在还没见过呢。 此时与她同坐的也都是从二品官员,大家也听到了皇帝的赏赐,也都知道颜倾清是慕承闲的发妻,此刻众人之间都弥漫着一种蜜汁尴尬的气氛。 便颜倾清恍若未觉,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三皇子祁文修坐在皇子位,此刻也越过人群看向了颜倾清,见她看向自己,祁文修笑得一脸纯良,冲着颜倾清举了举杯。 颜倾清本还在想怎么抱住这个金大腿,可看这金大腿明显还记得自己,这不是巧了寸了赶上了? 当即回以一笑,冲着祁文修也举了举杯。 第133章 见三皇子 这边颜倾清正思考着怎么才能更接近祁文修这个金大腿,好在日后扳倒慕承闲那王八蛋的时候多一个助力。 另一边,慕承闲却是把颜倾清跟祁文修两个隔着人群遥遥互动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尤其是颜倾清刻意摆出来的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当下整张脸都黑了。 慕承闲能看到,颜云檀自然也看到了。 此时见慕承闲脸黑如锅底,倒是心下暗爽。 自家女儿就是厉害,三皇子虽说不受宠,但毕竟是皇子,若是能跟三皇子交好,慕承闲后面想欺负自家闺女,那也得悠着点。 眼见颜倾清还在跟祁文修眉来眼去,慕承闲握着杯子的手都已经青筋暴起。 可另一边还在想着怎么找机会找祁文修当靠山的颜倾清,完全没想到自己再正常不过的礼貌的微笑,在慕承闲眼里已经成了不守妇道的眉来眼去。 此时她一边笑着假装用袖子挡着把酒喝下去,一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倒在了桌下。 然后借口醒酒,就起身离席。 而慕承闲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到颜倾清的小动作,只以为这女人上次喝多了,这次还没记性,竟然还在喝了酒的情况下勾搭祁文修那个傻狗! 当下,眼看着另一边祁文修也离了席,慕承闲面色不善的滚动轮椅也离开了座位。 颜倾清走到僻静处,她虽然没有真的喝酒,可到底把酒含在嘴里也吸收了一点酒精。 原主这身体酒量真是奇差无比,就这个几口含着又吐掉的酒精而已,她现在就觉得脸在发烫。 不一会儿,身后有动静。 颜倾清回身就看到了背光而来的祁文修。 这人跟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张纯良的脸,无辜的眼神,以及让人十分想捏的还有一点点婴儿肥的脸蛋。 祁文修却是被一身官服的颜倾清惊艳了一下。 正午阳光洒在颜倾清身上,虽是一身男装,却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不像人,倒像画中仙。 颜倾清见了祁文修,施施然行了一礼。 “见过三皇子。” 祁文修赶紧上前拦住颜倾清施礼,唇边的笑纯良单纯,不染世间丑恶。 “颜大人不必多礼。” 祁文修虽然看着单纯,但进退有度,虽然要拦着颜倾清施礼,却也不过虚扶,并没有碰到颜倾清。 可在后面的慕承闲,却因角度问题,此刻皱着眉,沉着声音开口。 “三皇子好兴致。” 祁文修一听到慕承闲的声音,当即十分开心的回头,几步走到慕承闲身前,快乐的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 “丞相,你终于回来了。” 颜倾清站在原地嘴角抽搐。 先前她只以为着祁文修见到慕承闲十分开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想着能借着他的势力扳倒慕承闲。 可如今一看,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人高兴的实在太过明显,要是有尾巴,估计现在已经摇成了龙卷风…… 慕承闲颇有些嫌弃的看了祁文修一眼,可祁文修就像没领略到慕承闲的嫌弃,十分开心的弯着腰在慕承闲面前献宝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 “丞相,你一直找的《神鬼八阵图》,我找到了!” 说完,二话不说塞到了慕承闲怀里。 “……” “……” 慕承闲和颜倾清都是一时无语,这三皇子真的是,每次见到慕承闲都像个快乐的小二b。 第134章 侍妾失踪 看着怀里的《神鬼八阵图》,慕承闲目光明灭。 这本书他找了许久,连风雨楼的探子都不知道撒出去了多少,却一直杳无音讯,却哪知,竟是被祁文修找到了。 收了书,慕承闲保持着礼貌的浅笑。 “三皇子费心了。” 祁文修却是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晶亮,一副求夸奖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睛。 “丞相喜欢就好。” 颜倾清在一旁看的只想捂脸。 她终于知道祁文修对慕承闲的态度了,这要是放在她的那个高科技时代,妥妥的追星族小迷弟没错了。 这皇家到底是怎么出来这么个单纯的娃的?真不怕被慕承闲这老狐狸算计的渣都不剩吗? 慕承闲却是对着祁文修笑笑开口。 “倾清不胜酒力,臣这便带她回去了,陛下那边,还请三皇子美言几句。” 见自己偶像能用到自己,祁文修十分开心的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于是看着祁文修离开的背影,颜倾清看着慕承闲的眼里充满了对方利用孩子的谴责。 慕承闲却是没给颜倾清太久谴责自己的时间,只缓缓开口。 “府里出事了,回。” 一句话,颜倾清一愣,刚刚她一点没发觉慕承闲神色有异,直到祁文修离开了,慕承闲才沉下面色,颜倾清心中一凛。 怕是府里当真有事,当下也不啰嗦,推着慕承闲便出宫回府。 一路上慕承闲都没说话,直到进了相府,到了西苑屏退下人,只留下颜倾清,景珩和玄度,慕承闲这才微微用眼神朝玄度示意。 玄度会意,直接开口禀报。 “冯侍妾被救走了。” 颜倾清一愣,脱口而出。 “什么?” 玄度继续道:“来人武功很强,我与他交手,便是没受伤的时候也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只怕那人武功,还在景珩之上。” 慕承闲微微挑眉,他在庆功宴离席去找颜倾清的路上接到玄度的飞鸽传书,彼时景珩正在他身边,接到消息的同时,慕承闲便让景珩先行回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景珩到底晚了一步,只能从树干上被利器所伤的缺口处判断,来人用刀,左手刀。 颜倾清从脑海中过滤原主的记忆,军中似乎没有人用左手刀。 不过也有可能,那个人为了隐藏身份,刻意换了左手用刀。 不过颜倾清领略过景珩的功夫,她深知,便是在军中,能胜过景珩的,怕也只有三个人。 颜云檀,她,还有……顾砚舟。 可是,庆功宴上,颜云檀还有顾砚舟都在场,根本没有时间。 那来人若不是军中人,难不成,也是那个高官贵胄养的护卫? 见颜倾清目光落在景珩身上,慕承闲开口询问。 “你想到什么了?” 颜倾清眨了眨眼,然后问了景珩一个问题。 “你一个月多少钱?” 景珩一愣,还是如实回答。 颜倾清一边鄙夷慕承闲周扒皮,一边却又在思量。 想要养一个景珩这样身手的护卫,就算花得起钱,可却未必能留的住这样的高手。 而冯侍妾所作所为,明显是背后有人指使,不可能是什么平民百姓江湖游侠把她劫走,这人一定是官场上的人,甚至有可能是皇家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135章 寻找线索 一时没有头绪,慕承闲看了玄度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 “去查。” 玄度领命,虽说主子没有明说,他却是明白,主子那一眼背后的深意,是让风雨楼去调查。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风雨楼消息灵通,所有人都可以去那里买卖消息。 只要你出的起价,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若是风雨楼给不了的消息,也绝不会随便糊弄一个。 因此,风雨楼的口碑一向是顶好。 可没人知道风雨楼的主人是谁。 只知道风雨楼消息灵通,财大气粗。 有灾害的地方必然有风雨楼赈灾出钱的身影,天下太平的时候风雨楼又仿若只是个买卖消息的地方。 故而虽说没人知道风雨楼的主人是谁,但风雨楼在江湖和百姓心里,却是实打实的名门正派。 只有景珩和玄度知道,风雨楼背后真正的主子,便是慕承闲。 这些年他“贪的财”,到最后都用在了受灾百姓身上,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但慕承闲还有大仇未报,风雨楼只能是他为百姓做事的媒介,他却不能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为百姓做事,因为会被皇帝猜忌,会耽误复仇。 这边玄度已经离开,暗中去联系风雨楼。 另一边,慕承闲闭了闭眼,他知道冯侍妾是皇帝的人,可如今看来,却好像冯侍妾背后也不只皇帝一人。 毕竟,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向来没什么慈悲心,在明知道冯侍妾已经没用了的时候,他便借由今次论功行赏又给自己塞了两个侍妾,那又怎么可能多此一举劫走冯侍妾? 于皇帝最有利的解决方式,是让冯侍妾死在相府。 颜倾清也在思考嫌疑人究竟是谁,毕竟自己是冯侍妾手里最直接的受害人,不揪出幕后主使,了解幕后主使的真实目的,颜倾清总是不能心安。 可空想是没有什么用的,颜倾清向来是个行动派,她决定去会会沈乔薇。 见颜倾清出门,慕承闲也没多问,他正好还有事情要与景珩商议,颜倾清只要不扰乱他的计划,那便随她去。 颜倾清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沈乔薇应该还在洗衣服,她便直接奔了目的地。 沈乔薇一见颜倾清,恨的牙直痒痒。 可颜倾清恍若未觉,开门见山。 “想回去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沈侍妾吗?” 沈乔薇不知道颜倾清打的什么主意,当即冷笑。 “你是来嘲笑我的?” “嘲笑你,还用得着我亲自来?” 沈侍妾被气的要吐血,咬牙切齿的低吼。 “颜倾清,你别太得意,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我的下场,就是你的归宿。” 颜倾清懒得跟她口舌,只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可以让你回到以前的日子,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乔薇脖子一梗。 “不可能。” 颜倾清却也不急,只似笑非笑的开口。 “冯侍妾得罪我的下场,想必你没见到,也应该听说了?你猜,如果我不高兴,你会不会跟她一个下场?” 第136章 策反对手 颜倾清眼里带着杀意,沈乔薇被这眼神冻的一个哆嗦。 联想到今日在府中听说的,冯侍妾跟着慕承闲和颜倾清南下一趟,回来便人不人鬼不鬼的被锁在地牢,不间断的留人职守,实打实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时间,沈乔薇心中惧意更深。 她的确与冯侍妾交好,但她更怕死。 颜倾清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这才谁都没找,直接找上了沈乔薇。 “你对我做过不少事,但我知道,很多事都是冯侍妾撺掇你做的,她有没有说过,为什么那么恨我,一定要致我于死地不可?” 沈乔薇一愣,这些日子,她虽然在冯侍妾劝说下做过不少陷害颜倾清的事,但归根结底,她与颜倾清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除了看不惯颜倾清夺了正妻之位,其他倒当真都是听从了冯侍妾的耳边风。 只是她向来把冯侍妾当作自己闺中密友,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冯侍妾总是在自己身边煽风点火,要自己明里暗里整治颜倾清。 见沈乔薇深思,颜倾清也不急,她找了块大石头大大咧咧坐下。 几番切磋,她也知道沈乔薇脑子不大够用,十分容易被人利用。 可也正是因为这点,那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沈乔薇打探冯侍妾的情况。 见沈乔薇神色已经有些狐疑,颜倾清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悠悠然开口。 “只要你给我有用的消息,我自会去相爷那求情,让你不必再做粗使丫头。” 说完,颜倾清故意看了看沈乔薇被水泡的发白发皱的双手。 “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虽说你爹官位不高,可到底你从小也未受过这般苦?沈乔薇,几句话的事换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你不亏。” 顿了顿,颜倾清勾唇笑笑。 “更何况,你把冯侍妾当姐妹,可冯侍妾真的把你当姐妹吗?如果她待你真心,为什么你被贬来做粗活之后,她从未过来看过你一次?为什么她只有想害我的时候才会跟你走的亲近?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沈乔薇,你自己想想,在冯侍妾那儿,你究竟是夏迎春,还是钟无艳?” 几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把沈乔薇浇了个透心凉。 想起与冯侍妾过往种种,她竟然才发现,只有冯侍妾用得着她的时候才会来姐姐长姐姐短的,用不着她的时候,却是连面都见不到的。 可笑自己成了冯侍妾手里的一把刀,竟然还不自知,竟是被她算计了这么久,还差点搭上了自己亲妹妹的性命! 眼看着沈乔薇怒火中烧,颜倾清再加了最后一把火。 “为了一个从头到尾对你没有真心只有利用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和妹妹的优厚生活,值得吗?她冯侍妾从来只想用你对付我,却从没想过,一旦你失败了,我会不会要了你们姐妹的性命,这样的人,根本不把你的真心和性命放在眼里,你确定,还要替她守着秘密?” 沈乔薇握紧了双拳,她现在心中升起十足的恨意。 冯侍妾,她怎么敢! 第137章 我不杀你 “冯未希这个贱婢!” 沈乔薇一怒之下将手里的衣服砸进水里。 颜倾清眯了眯眼,唇边是一抹正中下怀的笑意。 果然,沈乔薇怒火中烧的看向颜倾清。 “你真的会帮我跟相爷求情?” 颜倾清勾唇笑笑,微微点头。 “当然。” 沈乔薇虽说脑子不大好用,但到底不是个实打实的傻子,虽说怒火直冲天灵盖,但还是留了个心眼,颇有些戒备的问颜倾清。 “就为了打探那个贱婢的消息,你就愿意放过我?” 颜倾清继续点头。 “不错。” “为什么?” 颜倾清一双猫眼儿盈满了狡黠和独属于猫科动物那般的危险。 “因为,你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把刀,我为什么要去恨一把刀?难道,最该恨的,不应该是执刀人吗?” 话虽如此,但颜倾清心里清楚,冯侍妾也不过是一把刀,真正的执刀人,还未在她眼前现身。 不过不重要,无论是幕后的执刀人,还是台前的这几把刀,她都不会放过。 幕后的执刀人,她不但恨,还忌惮,所以无论如何都得除掉。 而这几把刀,的确不值得她恨,但留着终究是祸害,不如挨个折断! 沈乔薇毕竟只是个小官家的女儿,虽说见惯了后院的尔虞我诈,但到底比不上颜倾清真正上过战场。 沈乔薇能制造的麻烦,不过后院的小小血雨和几条人命。 可颜倾清要的,是一整盘棋局,她要把对她虎视眈眈的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故而,颜倾清对付这些明面上的人并不急躁,甚至算得上宽宏大量,因为还不到时候。 把冯侍妾逼到狗急跳墙,是为了让幕后人露出马脚。 对沈乔薇恩威并施,是为了找到更多线索。 她不急,却不代表她会原地不动。 沈乔薇不知道颜倾清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她只知道现在这样做粗活的日子她受够了。 她更知道,冯侍妾对她从无真心,那她也用不着守着那份可笑的友情。 既然冯未希不仁,那也怪不得她不义。 思及此,沈乔薇缓了缓心神,冲着颜倾清开口。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你不可以杀我们姐妹。” 颜倾清抬了抬眼皮,眯了眯眼,轻笑一声。 “好啊,我不会杀你们。” 可颜倾清没说的是,我不会亲手杀你们,但你们死在别人手上,可就与我无关了。 她颜倾清,向来不会自诩是个好人。 沈乔薇没听出颜倾清话中含义,只当颜倾清是答应了不会杀她们姐妹,当下放下心来。 “她曾是威武侯府的歌姬,是威武侯送给相爷的侍妾,先时与我们这些侍妾并无两样,都是相爷收在府中之后再没过问过的摆设,后来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相爷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一时间风光无两,俨然相府女主人的架势。” 见沈乔薇不再开口,颜倾清挑眉。 “就这些?” 沈乔薇点头。 “就这些。” 眼见颜倾清有些失望的神色,沈乔薇色厉内荏的开口。 “你答应过我告诉你消息就不会杀了我跟芷儿的。” 颜倾清眯眼一笑,看不出话里真假。 “放心,我说到做到,我,不会杀你们。” 她自始至终,强调的都是她自己不会杀她们。 第138章 下官无能 知道从沈乔薇这问不出什么,颜倾清转身便走。 身后沈乔薇还在不放心的提醒她。 “你不要忘了跟相爷求情。” 颜倾清勾唇冷笑,却是没理沈侍妾的嘱咐。 沈乔薇不知道颜倾清究竟会不会说话算数,但她自己也知道她提供的线索没什么大用处,于是心中更是担忧颜倾清食言。 却不料,颜倾清不过是走了没一炷香的时间,就有相府护卫来告诉沈乔薇,即刻起不必在做粗活,还回原来屋子居住,吃穿用度与先前一样。 这一下,虽是沈乔薇盼望的,却也是她不敢相信的。 没想到颜倾清真的能不计前嫌放过自己,当下心中对颜倾清却是有些感激。 可这些于颜倾清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如今她与慕承闲达成了一种默契又诡异的短暂和平,慕承闲也不至于在这些小事上找她麻烦。 而通过跟冯侍妾的讨价还价,颜倾清也得到了她认为有用的线索。 威武侯。 颜倾清勾唇笑笑,虽说威武侯不必上朝,但朝中有什么宴会,他却是要带着家眷参加的。 故而,颜倾清倒是与这个威武侯有过几面之缘。 没说过话,但并不妨碍颜倾清想办法调查。 比如,手动搞出些病症来。 此时颜倾清躲在布庄里垂挂下来的布匹后面,眼看着威武侯家的掌上明珠徐薏宁带着小丫鬟选布料,颜倾清手腕一翻,一枚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小圆球,便被颜倾清弹到徐薏宁衣领里,动静不大,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颜倾清做完这些便悄然离开,剩下的,便是等着威武侯府的人来请她便是。 毕竟,她现在可还兼着太医院的职位。 徐薏宁带着丫鬟琬溪挑好了布料,让人稍后送到威武侯府,而后便带着琬溪去胭脂铺子闲逛。 主仆两个本也没什么事,便东逛逛西逛逛,可逛了一阵,徐薏宁却觉得身上痒得很,她是大家闺秀,总不好在街上作出什么不合礼仪的举动,只能强忍着上了马车,让下人赶紧赶着马车回府。 在马车里,只有主仆两个,徐薏宁难受的让琬溪帮自己瞧瞧,琬溪掀了自家小姐的衣裳一看,当即惊叫出声。 “呀!小姐,您身后好多疹子!” 徐薏宁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乱了阵脚,眼中含泪十分惊慌。 所幸侯府下人赶车利落,不多时便赶回了侯府。 一进侯府,徐薏宁主仆两个慌乱的哭着去找侯爷夫人,侯爷夫人一见自家女儿这疹子都蔓延到脖子上,一时也有些慌,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威武侯也听说了这事,当即在屋外急的转圈。 可大夫诊治之后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威武侯当即气的要杀人,却被侯爷夫人劝住。 “侯爷,宁儿重要,不要跟他们计较,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威武侯徐震听了,只好暂时放过这些大夫,亲自骑马赶往太医院。 等高太医被请到侯府时候,徐薏宁的疹子已经起到了脸上,侯爷夫人怕徐薏宁忍不住养将脸挠破再破了相,只能命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束缚住徐薏宁,一边又让琬溪用冷水给徐薏宁擦脸止痒。 高太医赶紧给徐薏宁悬丝诊脉,可半晌之后,却是眉头紧锁。 “启禀侯爷,小姐这疹子,不像是病,下官无能,查不出来。” 第139章 智商上线 徐震当即大怒。 “你太医院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看不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徐震早年出身行伍,脾气暴烈,但又有先祖隐蔽,承袭威武侯之位,故而在朝中也是无人敢惹。 高太医心中暗暗叫苦,一边擦着额上冷汗,一边为难的开口。 “侯爷息怒,或许,或许颜太医有办法。” “颜太医?” 徐震一愣,这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太医他都认得,从哪又冒出个颜太医来? 高太医赶紧解释。 “就是颜大将军的女儿,颜倾清,先前南方尸疫,她立了功,如今封为大都护领太医院御医。” 高太医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若说疑难杂症,最容易想到的其实是颜云檀的夫人闻溪,但颜云檀向来对闻溪护的紧,并不愿她多劳累。 而闻溪本身又是医家唯一的传人,平时也不轻易出山。 徐震与颜云檀两人关系一般,颜云檀桀骜,徐震暴烈。 颜云檀看不惯徐震对手下将士动辄打骂,还纵容家眷在民间作威作福,便是徐震的掌上明珠徐薏宁,都不知仗势欺人过多少回。 徐震看不惯颜云檀明明是武将却长得像个小白脸,对手下将士管的忒多,不许赌博不许狎妓,假仁假义假慈悲。 这俩人根本尿不到一壶里。 那想要请动闻溪,可是太难了。 但颜倾清不同,她毕竟兼任着御医一职,为大臣及家眷看病本就是份内之事。 故而相比于闻溪,还是请颜倾清更容易些。 更何况颜倾清是闻溪唯一的孩子,得了闻溪的真传,从平定南方尸疫就可见一斑。 徐震虽说不愿意用颜云檀的闺女,但毕竟心疼自家闺女,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相府。 玄度一说威武侯徐震在前厅,请颜倾清过府为他女儿诊治,慕承闲撩了撩眼皮看了一眼颜倾清。 颜倾清没有丝毫意外,也不愿装模作样,当下起身掸了掸袖子。 “去瞧瞧。” 说完,当先往前厅走。 玄度被慕承闲任命为“夫人的护卫”,此刻自然也得跟着。 身后还坠着珠儿这条小尾巴。 等人都走了,景珩低声开口。 “主子,需要属下再给夫人暗中派些护卫吗?” 慕承闲浅浅一笑,却是没半点担忧。 “不必,徐震虽说行伍出身,可武功未必比得上颜倾清,更何况,有玄度跟着,徐震不敢怎么样。” 景珩却还是有些担忧。 “徐震与颜大将军不和,怎么会想到请夫人去诊治?” 慕承闲哼笑一声。 “那你得问颜倾清啊。” 景珩一瞬间明了,“主子的意思,这都是夫人设好的局?” “不然呢?冯未希刚被劫走,她又突然给沈乔薇求情,如今徐震的掌上明珠又突然生了高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说这其中没有任何联系,你信么?” 景珩摇了摇头,却还是有些迟疑的开口。 “夫人,真的能算计的一环扣一环?” 说实话,不是景珩不相信颜倾清的智商,实在是以前的颜倾清完全没有智商可言,突然的智商上线,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第140章 拿你开刀 到了威武侯武,颜倾清被带着直接去了徐薏宁的闺房。 玄度不好入后院,只能在前厅候着,颜倾清身边便只带了拎着药箱的珠儿。 一见到满脸红疹的徐薏宁,颜倾清神色未变,大大方方准备诊治。 可徐薏宁却是十分不愿让颜倾清诊治,有些崩溃的叫道:“不,我不要她诊治,让她出去!” 侯爷夫人忙劝徐薏宁。 “宁儿,颜小姐是高太医举荐的人,你听话,啊。” 徐薏宁却依然挣扎,说什么也不愿颜倾清诊治。 颜倾清站在原地未动,珠儿却是愤愤不平。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家小姐不计前嫌给你治病,你还不愿意!” 徐薏宁恶狠狠的瞪着珠儿。 “住口!你家主子都没资格跟本小姐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颜倾清猫儿眼一眯,冷笑一声。 “既然我们主仆都没资格,那徐小姐自便,好心提醒一句,侯爷夫人,趁早给徐小姐准备后事。” 说完,转身一扯珠儿。 “我们走。” 这下可吓坏了侯爷夫人,当即也不顾自己身份,慌忙去拉住颜倾清。 “颜小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知道,宁儿骄纵,曾经与颜小姐有些误会,但医者父母心,还求颜小姐不要跟宁儿一般见识,快给她看看!” 颜倾清本也是为了借着治病的机会多走动几趟威武侯府,好有机会探探冯侍妾的线索,被侯爷夫人拉着,自然也就没走。 可徐薏宁却是怒道:“娘!你求她做什么?她一个没脸没皮不要脸面的下贱胚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颜倾清却是一挑眉,假作掏了掏耳朵。 “向来都是徐大小姐辱骂我,似乎我也从来没有反驳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徐大小姐就觉得,是我给你脸了。” 本来颜倾清选择拿徐薏宁开刀,就是因为这徐薏宁当初仗着自己是侯府千金,勾结一干贵女,明里暗里嘲讽原主不要脸皮,下贱。 可原主本身是个武痴恋爱脑,一心拴在慕承闲身上就算了,嘴还笨,人家骂她她也笨嘴拙舌骂不回去,更兼觉得自己习武之人不与这些小女子一般见识,倒是从未还口,助长了这些女人不少气焰。 可如今她颜倾清可不是原主,以后她可是要在京中混的,若是不做些什么,只怕这些女人一有机会就会在她面前气焰嚣张,原主笨嘴拙舌又武痴恋爱脑,可她颜倾清却不是,为了自己以后过得舒心,少不得要先拿徐薏宁这领头的开刀。 徐薏宁也是大为光火,以前她带着一干贵女明嘲暗讽,这颜倾清窝囊的从来不敢还嘴,今日不但还了嘴,竟然还敢骂自己! “颜倾清,你好大的胆子,颜云檀就是这么教你的?” 颜倾清冷笑一声,毫不退让。 “我爹教我的一向很简单,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你放肆!颜云檀官再大不过一品,我爹可是侯爷,你胆敢对我如此放肆,简直不知死活。” 颜倾清闻言嗤笑出声。 “徐大小姐说话这么冲干嘛?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第141章 管我叫爹 徐薏宁被气的火冒三丈,更兼浑身上下起满了疹子,痒的钻心入骨,一时间顾不上大家闺秀的礼仪,疯婆子一般嘶吼。 “颜倾清!你找死!找死!你个上赶着倒贴男人的贱货,我不用你治,你滚,滚出去!” 颜倾清也不动怒,扯了扯被侯爷夫人拉住的袖子淡定开口。 “我等你来求我。” 说完,猛的抽出袖子便走。 珠儿小跑着跟在颜倾清身后,主仆两个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侯爷夫人心中焦急,忙大喊一声。 “拦住他们!” 下一瞬,侯府护卫便把颜倾清主仆团团围住。 前面玄度一直警惕着侯府动静,一见情况不妙,顾不上其他,直接闯到后院护在了颜倾清和珠儿身前。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玄度也是听说过先前颜倾清一直被京中贵女排斥孤立的,甚至那些贵女曾经明目张胆嘲讽颜倾清,他也是遇见过的。 因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是颜倾清跟那些贵女的头头徐薏宁不对付,十有八九谈崩了。 不过威武侯明面上可是自家主子这边的人,暂时关系不好弄僵,玄度便笑着对威武侯徐震开口。 “侯爷,这是干什么?我家夫人急着回家照顾相爷,您大可不必这么好客。” 徐震虽说是个性格暴烈,却也不是个莽夫,他本身跟颜云檀不对付,只能被迫站在慕承闲这边,否则若是在朝中孤立无依,那便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他也不敢过于得罪慕承闲,此刻玄度这番话,即给足了面子,又摆明了搬出慕承闲来,若是再为难颜倾清,只怕后果难猜。 徐震只好缓和了面色开口。 “玄度护卫多虑了,本侯也知道相爷夫人归家心切,只是小女骄纵惹恼了夫人,夫人还未给小女诊治,本侯实在是心疼女儿,还请夫人看在本侯这张老脸的面子上,别跟小女计较。” 颜倾清道:“我倒是不想计较,可看样子徐大小姐并不相信我的医术,治病救人跟买卖生意一样,总得你情我愿,总不好人家不想医治,我却死皮赖脸给人家医治。” 颜倾清姿态摆的足够,身后徐薏宁却是冲出来恨声怒吼。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信你!” 颜倾清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徐薏宁这句话,这才高姿态的优雅转身,一抬下颌,万分桀骜的开口。 “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我不能治了你这病症,你想怎么样,我随你处置。不过若是我治的了你这病症,你听着,我要你跪在地上管我叫爹!” 一句话,威武侯一家面色难看至极,珠儿却觉得大快人心,而玄度因着身份,却是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颜倾清不怕徐家不答应,命跟面子哪个重要,正常人都拎得清。 徐震面色黑如锅底,瞪了徐薏宁一眼,而后还是忍着怒意开口。 “治病要紧,夫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颜倾清却是没理徐震,而是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徐薏宁。 “怎么样?赌不赌?” 第142章 值多少钱 颜倾清估摸着药性,此时应当是药性发作最厉害的时候了,如今徐薏宁只怕不止身上脸上皮肤痒的不行,只怕骨头里都像是有无数虫子噬咬,怕是又疼又痒。 这药丸是前世颜倾清意外发明出来的,却是意外的好用。 不会致死,却让人意志崩溃,用来逼供最好不过。 前世国大兵都扛不住这药性,别说徐薏宁这没吃过苦的娇小姐。 果然,徐薏宁又疼又痒只剩惨叫。 侯爷夫人心疼闺女,一边抱着不停打滚的徐薏宁,一边哭着对颜倾清喊着。 “颜小姐,我们赌,我们赌!我求你,救救宁儿,救救宁儿!” 有了这话,颜倾清也不耽搁,对徐薏宁略施小惩不过是顺带手,她真正的目的还是找机会能多来几趟威武侯府。 因此,她蹲下身装模作样的给徐薏宁诊脉,然后缓缓起身,叫珠儿打开药箱,拿出早就备好的解药倒出一粒递到徐薏宁面前。 “吃了它。” 徐薏宁已经被折磨的彻底没了脾气,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了,简直像是没有骨头。 侯爷夫人刚想接过药,却被徐震拦住,徐震看了看药丸,又看了看颜倾清,眼里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颜倾清自然看出来了,她也不多解释,只胸有成竹的一笑。 “侯爷,你们现在,还有的选么?” 的确,太医院高太医都没办法,他们也没可能对其他人给予希望。 如今,能解燃眉之急的,唯有颜倾清。 徐震到底是让开了位置,侯爷夫人虽说也担心颜倾清公报私仇,可到底自家女儿现在这样子太吓人,谁也不知道颜倾清说的准备后事是真是假。 咬了咬牙,侯爷夫人拿过药丸,狠心塞进徐薏宁嘴里让她咽下去。 不过片刻,刚刚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徐薏宁便缓了过来。 虽然脸上身上疹子还没消退,但却是没有那深入骨头的又痛又痒了。 知道是颜倾清的药起了效果,侯爷夫人赶紧开口。 “颜小姐,你这药真的管用,多少钱?我们买了!” 颜倾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我没听错?买?夫人,您可知道这药有多贵吗,您就要买?好大的口气。” 徐震不满的开口。 “便是黄金玉器,也总有个价格,我侯府难不成还买不起区区一瓶药?” 颜倾清勾唇浅笑。 “侯爷怕是误会了,很多时候,药并不一定值钱,但命,却一定值钱,您觉得,您女儿这条命,值多少钱?” “你!” 徐震怒目圆睁,颜倾清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勾了勾唇,颜倾清笑的像个吃到肉的小狐狸。 “气大伤身,侯爷息怒,想要这药,不是不可以,而且,我也不要钱,我只要,徐大小姐履行赌约。” 徐薏宁缓过来,愤恨的瞪着颜倾清。 “你做梦!” 颜倾清也不恼,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开口。 “那看来这交易是达不成了,我们就先走了。” 第143章 愿赌服输 颜倾清抬脚刚要走,徐震一个眼色,侯府护卫的钢刀便已经出鞘。 颜倾清冷笑。 “怎么?侯爷这是交易不成,打算明抢了?” 徐震却是寒声开口。 “本侯也不想做的太难看,夫人还是把药交出来的好。” 颜倾清却是自顾自把药收进袖子,再抬眸时眼中却尽是杀意。 “呵,想在我手里抢东西,侯爷,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 一句话彻底激怒徐震,徐震大怒,一掌劈向颜倾清。 颜倾清今番是来出诊的,自然没带兵器。 不过她也不惧,徐震虽说封了侯,承袭的爵位又不是凭本事拿来的,有什么好骄傲的? 若是凭真本事,徐震绝对只能在颜云檀手底下做个将军,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电火石光间,颜倾清一侧身躲过徐震雷霆万钧的一掌,却在错身的刹那手肘向后猛的一击,直接一肘击在徐震后心。 这一下,徐震差点背过气去,稳住身形后咳个不停。 可他却在交手瞬间清楚,颜倾清留手了,否则这一下,他非吐血不可。 颜倾清颔首一笑,那模样,像极了战场上的颜云檀。 “还抢么?” 自知打不过颜倾清,可自家女儿的病又没完全好,徐震气的不行,却也不得不认栽。 “宁儿,愿赌服输,还不跪下!” 徐薏宁自然不愿,恨恨的瞪着颜倾清没动地方。 颜倾清颇有些遗憾的开口。 “看来徐大小姐并不打算根治,没关系,这病症呢,需要服药半月,半月后可痊愈,如果不服药呢,也是半个月,这半个月每天夜里病人会觉得连骨头缝儿里都又痛又痒,持续半个月,半个月后……” 剩下的颜倾清没说,却是笑的意味深长。 徐薏宁纵然骄纵,但她怕死。 更何况虽说开始不相信颜倾清能治好自己的怪病,可她确实拿出了能缓解自己症状的药。 到底还是命更重要,徐薏宁最终还是悲愤的跪在地上,确实迟迟不肯开口。 侯爷夫人低声求情。 “颜小姐,宁儿知道错了,她已经给你跪下了,就不要……” “要。” 颜倾清就这一个字,明晃晃的摆明了态度。 徐薏宁为了活命,最终还是哭着嚅嚅的叫了一声。 “爹。” 颜倾清冷笑。 “没听清。” 徐薏宁又叫了一声,“爹。” 颜倾清促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徐薏宁。 “没吃饭吗?我没听清。” 徐薏宁又气又怒,大声喊道:“爹!” 颜倾清勾唇一笑,“哎,闺女乖,爹这就把药给你。” 说完,从袖口掏出药瓶递到徐薏宁的眼前。 徐薏宁一把抢过药瓶,恨恨的从地上爬起来。 颜倾清也不恼,只皮笑肉不笑的道:“忘了说,这药要根据病人实际情况酌情加减药量,每三日,记得到相府接我过来,给大小姐诊脉。” 说完,却是也不管徐府的人作何反应,带着珠儿和玄度便扬长而去。 回到西苑,珠儿凑到颜倾清身边问道:“小姐,若是没有药,半月之后,徐小姐会死吗?” 颜倾清挑了挑眉笑道:“想什么呢,当然不会。” “那……那小姐为什么说半月后?” 颜倾清理所当然的开口。 “半月后,也自然会痊愈啊。” 珠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和着不管吃不吃药,半月后徐大小姐都会没事啊! 第144章 入住西苑 玄度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当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颜倾清却是故意逗珠儿。 “看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怎么?你真想让那个徐薏宁去死啊?” 珠儿撅了撅嘴开口。 “倒也不是,可是她以前总是带着那些官宦家的贵女欺负小姐,珠儿,珠儿讨厌她。” 颜倾清心头一软,这珠儿虽然还小,对原主却是实打实的真心实意,半点不掺假。 抬手摸了摸珠儿的小脑袋,颜倾清笑道:“我也不喜欢她,我们一起讨厌她。” 主仆两个其乐融融,玄度却是在一旁一边笑着,眼底却一片冷静沉思。 若老国师和自己的卦相都没错,那错的,便只能是这个人的命格了。 从孤星入命,到吉人天相,颜倾清究竟经历了什么? 正想着,却是突然听到脚步声。 玄度一抬眸,正见景珩带了两个妙龄女子进了院子。 玄度一挑眉,要是没猜错,这是皇帝赏的那两个侍妾? 果然,景珩拱手对颜倾清开口。 “夫人,府中暂时没有其他地方可供居住,主子让属下带二位侍妾来西苑住下。” 颜倾清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美人,高高瘦瘦的,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口肤白貌美,最重要的,两人是双胞胎。 不得不说,玩,还是人家皇帝会玩。 双胞胎姐妹! 真刺激! 想到之前相府所有侍妾都是比原主先来的,不了解原主为人,担心原主这正室夫人容不下小妾,故而联手想要整原主,似乎也有些道理。 那如今自己比这两个侍妾先来的,只要自己不为难她们,想必她们也不会找自己麻烦? 更何况有了这两个侍妾在西苑,晚上慕承闲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去她们的房间休息了,自己岂不是又可以一个人睡一个大床? 想想就爽歪歪。 当下,颜倾清拿出自己认为最亲和的微笑看向两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眼下有一个泪痣的姑娘开口。 “回夫人,妾身花云,这是妹妹花雨。” 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颜倾清表示,这俩侍妾不错,皇帝很有眼光。 接着一挥手,让景珩带着两人去住处了。 等景珩带着两个侍妾找住处,珠儿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 颜倾清一脸懵逼。 “难受?我不难受啊?” 一旁玄度一言难尽的看着颜倾清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更坚定了自己的卦相没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这个颜倾清。 不然,若是先前听说自家主子又纳了小妾,这颜倾清还不得气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如今的颜倾清却是半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还饶有兴致的跟珠儿品头论足。 “两个姐妹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姐姐眼下泪痣显得更魅惑,妹妹没有泪痣,看起来更清纯,慕承闲艳福不浅啊。” 正说着,景珩已经安排好两个侍妾,出来就见颜倾清抻着脖子往两个侍妾住所方向看,十分好奇的模样。 “……” 景珩有些迷茫的看向玄度,玄度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清楚。 景珩没多问,只向颜倾清禀告。 “夫人,二位侍妾已经安排好,主子还有事要属下和玄度去办,我们先告辞了。” 颜倾清点头如捣蒜,这玄度说是她的护卫,但实际上就是慕承闲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如今相府里好不容易来了新人,她还想好好研究研究呢,巴不得玄度赶紧滚蛋。 第145章 包我身上 书房里,玄度把颜倾清去威武侯府,到后来没有半分不情愿的让两个侍妾入住西苑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慕承闲微微蹙眉。 颜倾清不会那么轻易的给威武侯的千金治病,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徐薏宁带头欺负颜倾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可逼着人家徐薏宁跪地管她叫爹又是什么操作? 那壳子里的幽魂性子这么野吗? 不过想到那个徐薏宁,慕承闲本也没什么好感。 仗着自己是侯府千金,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 如今被颜倾清把她脸面踩在地上摩擦,倒也算得上大快人心。 不得不说,如今的颜倾清,才更和他的心意,不是一味的只知道情情爱爱,惯会给人找麻烦。 而是懂得为自己争取该有的尊严和待遇。 而且,他倒是没想动颜倾清这么会捏人痛处。 徐薏宁最骄傲的便是侯府出身,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高傲。 而颜倾清偏偏就打断了徐薏宁的傲骨,把她那点可怜的尊严掰开了揉碎了碾在泥土里。 想到这些,慕承闲自己都未曾发现,他唇角的笑意竟是难得的带上了真情实感。 不过又想到颜倾清竟然毫无芥蒂的接纳了皇帝赏赐的两个侍妾。 慕承闲好不容带上的真情实感的笑意又敛了下去。 别的侍妾她都排斥的很,偏偏皇帝赏赐的两个人她鼓掌欢迎,若说其中没鬼,鬼才相信。 扔了手里捏着的《神鬼八阵图》,慕承闲冲玄度开口。 “去西苑。” 玄度微微惊愕,怎么了就突然去西苑了? 不过主子有令不能不从,玄度只好推着慕承闲直奔西苑。 刚到西苑,玄度去西苑主屋敲门。 珠儿一开门,见是玄度推着慕承闲,一时间有些疑惑的冲屋子里喊。 “小姐,您不是说相爷以后不来了?” 本来慕承闲还没什么表情,可一听珠儿这话,他面色当时就黑下去了。 这个颜倾清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敢做他的主了? 径自让玄度把自己推进门,慕承闲看着同样惊愕的颜倾清,冷笑着把玄度和珠儿赶出了屋子。 随着一声关门声,慕承闲目光幽暗。 “怎么?听说我以后都不来了?” 颜倾清过了最初对于慕承闲竟然又来了的事实的惊愕,缓过神来理所当然的反问。 “这不是新来了两个侍妾,刚来你就让人家独守空房?” 慕承闲面色黑如锅底。 “府里除了你哪个不是独守空房的。” 颜倾清十分不解,而后又恍然大悟般低声开口。 “你那方面没问题,难不成是……不持久?嗨,你早说呀,陛下点三甲的时候你也为我说话,替我免了死罪,算我欠你个人情,你放心,你这个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药到病除,让你战力持久,也不辜负你天赋异禀。” 慕承闲被这女人气的想要吐血,更是被她这厚颜无耻不要脸皮的一番言论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个女人,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惭的帮男人治那方面的病的! 她难道还给别人治过那种病? 不对!他没病! 被气的脑仁儿疼,慕承闲用手指着颜倾清半晌才说出话。 “我早晚让你为你这张嘴付出代价。” 第146章 一波未平 颜倾清却是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安慰。 “你不要讳疾忌医嘛,我看了,你功能没问题的,放心,我的医术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能治好你,我办事,你放心。” 放心你大爷! 慕承闲都要被气死了,一时半会儿又觉得跟一个女人讨论“持久不持久”的问题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女人简直……有辱斯文! 颜倾清向来不喜欢墨迹,既然决定帮慕承闲看病,便几步走到慕承闲身前。 慕承闲微促着眉头开口。 “做什么?” 颜倾清十分淡定的拉过慕承闲的手腕。 “给你看病。” 在颜倾清指尖要搭上脉搏的时候,慕承闲却是眸底一冷,瞬间抽回手腕。 没想到慕承闲这么大反应,颜倾清一时愣神,垂眸直看向慕承闲的双眼。 刚巧慕承闲也抬眸,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都忘记动作,却是呼吸相闻。 屋外玄度突然接到风雨楼的消息,本来这青天白日的,他也没多想,一推门就进了屋,正撞见屋里两人距离暧昧。 从门口看去,角度问题,像极了接吻。 “……” 慕承闲听到声音不悦的回头,一脸寒霜。 “不知道敲门?” 玄度咽了咽口水,他发誓绝对没想到自家主子大白天的还能干这事儿。 此时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把自己片刻前推门的爪子剁下去。 “主子,有急报。” 就算被主子扔去喂豹子,该禀报的东西还是不能落下。 慕承闲也自觉刚刚与颜倾清距离过近的时候自己十分失态,当下将轮椅转过来对玄度开口。 “回书房。” 玄度赶紧过来推轮椅,然后对着颜倾清狗腿的一笑。 颜倾清没理他,任由主仆两个离开之后,她才眯眼坐在椅子上。 刚刚她要给慕承闲诊脉的时候,慕承闲反应明显不对。 按说不管他到底行不行,让自己号脉也没什么损失。 可慕承闲收手的动作太快,甚至一瞬间让颜倾清感觉到了一丝杀意。 …… 书房里,慕承闲面色不善的看着玄度,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禀报的内容没什么卵用,你就死定了。 玄度讪讪地笑笑,而后将飞鸽传书递给慕承闲。 慕承闲展开字条,只有一句话,“西凉王反”。 慕承闲微微蹙眉,西凉是大楚属国,臣服大楚多年,怎么会突然要反? 更何况,边境无任何消息传回来,既没有请求增兵,也没有请求调粮。 若西凉王真的反了,而边境却没有任何动静,那只有一个可能,镇守西凉和大楚边境的守将,叛变了。 闭了闭眼,慕承闲心中快速思索对策。 他的确与皇帝有血海深仇,可这大楚的百姓本就是他父皇的子民,无论如何,大楚国土和百姓不能受牵连。 睁开双眼,慕承闲开口道:“去大将军府。” 玄度一愣,去找颜大将军?主子没搞错?如今无凭无据,凭颜大将军和自家主子这翁婿俩的关系,颜大将军不把主子拒之门外都很神奇…… 第147章 吃闭门羹 心中如何腹诽,但主子吩咐的事耽误不得。 怕自家主子真的被拒之门外,玄度跟景珩两个一商量,景珩留守相府暗中监视颜倾清,由玄度跟着慕承闲去大将军府。 一路无话,果然不出玄度所料,颜云檀一听自家闺女没回来,只有慕承闲一个人来了,连门都没开。 玄度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家主子。 “您这岳父大人,太难搞了。” 慕承闲凉凉的看了玄度一眼,玄度立马噤声,而后转身给大将军府的门卫陪笑脸。 “小兄弟,麻烦通报一声,我家相爷真有急事要见大将军,十万火急,人命关天。” 门卫对着玄度摇了摇头。 “将军说了,闭门谢客,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说完,也不管玄度还要说什么,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半点缝隙没留。 玄度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自家主子。 慕承闲却是没有半点愠怒的神色,颜云檀这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也是他要的结果。 别说他的丞相府,就是这大将军府里,也少不得有那狗皇帝的眼线,如果他跟自己这位岳父和平共处,只怕那狗皇帝会立马坐不住。 如今被拒之门外的效果已经达到,但今日慕承闲却必须要见到颜云檀,左右也是要做出不和的样子,那不妨把颜云檀再得罪的狠一点,也让那狗皇帝安心。 抬了抬眼皮,慕承闲凉凉的开口。 “敲,敲到大将军见客为止。” 玄度认命的转身继续敲门。 院内,闻溪一脸不赞同的开口。 “来都来了,你见见他又能怎么样?” 颜云檀冷哼一声。 “见他干什么?天天早朝还没见够?” “慕承闲从来不会主动登门,如今不见你不罢休,应当是真的有事,倾清已经嫁给他了,你总不能让倾清夹在中间难做。” 一提这个颜云檀更气了。 “嫁给他嫁给他,当初我就不让倾清嫁给他,这丫头就是不听,现在呢?她这个正室夫人刚嫁过去不到半年,皇帝又赐给慕承闲两个侍妾!” 闻溪心里也发堵,也知道自家夫君是心疼女儿,可到底嫁给慕承闲这条路是女儿自己寻死觅活也要选的,如今嫁也嫁了,除了盼着他们好,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正说着话,颜舒浅却是“恰好经过”。 “叔叔,婶婶,外面是何人叫门?怎么不开门呢?” 颜云檀沉着脸没开口,闻溪勉强笑笑。 “舒浅,我们也正要去开门。” 说着,闻溪便往门边走。 玄度敲门敲的正起劲,门突然打开,他差点直接摔进去。 一见是闻溪亲自来开门,玄度赶紧彬彬有礼鞠了一躬。 “见过颜夫人。” 闻溪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十分淡定的慕承闲。 慕承闲见是闻溪,微微欠身算是施了一礼。 “见过岳母。” 闻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头道:“门都快敲破了,你们呀,唉,快进来,外面凉。” 玄度赶紧跑过去推轮椅,果不其然,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拎着一把出鞘宝剑的颜云檀。 第148章 不寻常理 “……” 玄度一时间无语,这翁婿两个回回见面都是剑拔弩张,他这个护卫都习惯了。 慕承闲却是凉凉抬眸,“岳父大人,英姿勃发。” 颜云檀可不觉得这奸相是在夸自己,语气也十分不客气。 “剑斩奸臣罢了。” 慕承闲像是没听出颜云檀在骂自己,淡淡一笑。 “岳父忠肝义胆。” 这两个一见面就斗鸡似的,闻溪劝不住,颜舒浅是看热闹,如今也只有玄度能想到还要办正事。 赶紧顺着自家主子的话说道:“大将军为国为民让人佩服,刚好,我家相爷也有些要是要与大将军相商。” 在外人面前,无论是景珩还是玄度,从来不会管慕承闲叫主子,因为他们名义上,只是相府护卫。 只有私底下,他们才是自家主子的神秘师父为自家主子——前太子,培养的死士。 虽然十分不待见慕承闲,但颜云檀最终还是在自家夫人的眼神压制下带慕承闲去了书房。 目送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闻溪心中担忧自家夫君和自家姑爷恐怕一言不合又要作妖。 可旁边扶着闻溪的颜舒浅却是眼底深处带着狐疑,垂了垂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书房,颜云檀坐在椅子上蹙眉开口。 “有话快说。” 鉴于良好的家教,到底是没把“有屁快放”说出来。 慕承闲看了玄度一眼,玄度意会,赶紧把风雨楼的飞鸽传书呈给颜云檀。 看着字条上的四个大字,颜云檀却没有急着开口。 边关没有任何情报传回来,朝中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可颜云檀却也清楚,慕承闲不会没事闲的用战事开玩笑。 沉默半晌,颜云檀这才开口。 “消息准确吗?” 慕承闲缓缓开口。 “千真万确。” “何处来的消息?” “风雨楼。” 颜云檀看着字条皱眉,大楚与西凉边境镇守的是虎威将军秦彪,这人也是先帝在世时的老臣,虽然战功彪炳,却也为人跋扈,故而在朝中颇受排挤,被当今圣上派去边境镇守,也算远离朝堂。 可先帝待他不薄,今上对他也不算亏待,他没有理由反叛。 可慕承闲跟秦彪两个也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过节。 更何况以慕承闲的心思,真想要整秦彪那么一个武夫,也用不着给他扣这么大一顶帽子,随随便便找个借口都能让秦彪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朝中那些舞文弄墨靠脑子做官的文臣都不是慕承闲的对手。 想了想,这件事不是小事,不能儿戏,颜云檀便慎重开口。 “我会派人去调查。” 慕承闲微微摇头。 “只怕查出来就晚了。” 颜云檀皱眉。 “那你的意思是。” “先调兵,再调查。” 颜云檀一挑眉,这么不寻常理的主意,的确是慕承闲的作风,但调兵遣将要有圣旨,如今出师无名,便是他兵权在手也是没用的,还会让皇帝凭生猜忌。 知道颜云檀的顾虑,慕承闲胸有成竹的开口。 “为了提高将士们战力,大将军亲自带兵演习。” 第149章 装模作样 的确是个好办法,而这个办法,也只有慕承闲这个狐狸才想的出来。 虽然不敢相信秦彪会叛国,但边境无小事,颜云檀宁愿白跑一趟,也不敢贻误战机。 他是大楚的大将军,是百姓的战神,他不能出错。 定下计策,慕承闲便让玄度把自己推走。 眼看主仆两个到了门边,颜云檀这才起身问了一句。 “倾清,还好吗?” 玄度闻言停下脚步,半晌,慕承闲才开口。 “岳父不放心,自可早朝过后亲自问她。” 说完,一挥手,让玄度推着自己离开。 颜云檀如何不想早朝过后问问自家闺女过的好不好,可自家闺女从南方回来之后便被请去给威武侯千金治病,一下朝就没了人影,他上哪儿堵人去? 另一边,玄度推着慕承闲准备离开大将军府,却在门口遇上了颜舒浅。 颜舒浅看见慕承闲,盈盈一拜。 “见过相爷。” 慕承闲撩了撩眼皮,语气淡淡。 “颜小姐。” 颜舒浅笑的温温柔柔。 “今日,为何妹妹没有与相爷一同回来?” 玄度看着装模作样的颜舒浅,心中哂笑。 就这点手段,还敢在主子面前卖弄,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下一瞬,慕承闲凉凉开口。 “有她不想见的人。” “……” 颜舒浅一噎,她自问没得罪过慕承闲,这人怎么上来就这么不客气? 但她压下火气,故作没听懂的模样开口。 “啊?这将军府都是家人,妹妹不想见谁啊?我还以为,是相爷要找叔叔谈公事,不便带着妹妹呢。” 慕承闲眸底一暗。 他本以为这颜舒浅就是看颜倾清不顺眼,这才找机会想在自己面前挑拨离间。 却没想到,她上来就是在试探自己来将军府的目的。 这女人不简单。 勾唇笑了笑,慕承闲把所有思绪隐藏完好,云淡风轻的开口。 “颜小姐也说了,将军府都是家人,本相,跟家人谈什么公事?” 一句话怼的颜舒浅哑口无言。 颜舒浅僵硬的笑笑。 “相爷说的是。” 慕承闲不欲与颜舒浅多话,敲敲轮椅扶手示意玄度赶紧走。 却不料颜舒浅半点眼力见没有,几步拦住了慕承闲的去路。 “相爷,我与妹妹也算从小一同长大,如今许久不见妹妹,有些想念,不知可否去看看妹妹。” 慕承闲暗暗蹙眉,这女人上次明里暗里为难颜倾清,他看的真切,才不会相信她会真的想念颜倾清。 抬眸语气薄凉的开口。 “颜小姐说笑了,本相名声一向不太好,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没事跑到我府上,就算是打着看妹妹的名义,也是好说不好听。” 说完,却是不给颜舒浅插话的机会,冷声对玄度开口。 “还不走?” 玄度赶紧推着慕承闲离开,只留给颜舒浅两个没半点犹豫的背影。 颜舒浅暗暗握拳,慕承闲拒绝的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让她恨到冷笑。 一对狗男女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颜舒浅,一定会送他们一份大礼! 第150章 心生狐疑 次日早朝,颜云檀殿前请命练兵,皇帝一双幽深的眸子眯了眯。 “怎么突然想起练兵?” 颜云檀回道:“回陛下,虽说如今战事不多,可行军打仗亦是用进废退,所以臣想要亲自练兵,以防不时之需。” 摸了摸下颌上的胡须,皇帝看向慕承闲。 “丞相觉得呢?” 慕承闲神色自若。 “大将军说得有理。” 皇帝笑道:“倒是难得,两位爱卿意见没有相左。” 说完,却是看向武官队列里的颜倾清。 “如此也好,刚好今年武试三甲都是人才,也都没经历过战场,颜爱卿便带着三甲进士一同去。” 一句话,颜云檀和慕承闲都是心里一沉。 他们两个心中明白,这一去可不是单纯的练兵,而是借由练兵的由头出兵西凉边境,那是真正的战场。 颜云檀心下极速运转,自家女儿并没上过战场,这一下直接去与骁勇善战的西凉兵对阵,只怕十分危险。 而慕承闲却是瞬间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冯侍妾被劫之后,颜倾清便去给威武侯的千金治病,还是每三日要去一次,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有所怀疑,这一下,却是要把颜倾清远远的支开,防止颜倾清在威武侯府发现什么。 目光下意识看向队列里的颜倾清,却见这女人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看那眼中的精光,似乎还跃跃欲试的样子。 担心颜云檀会露出破绽,慕承闲抢先开口。 “陛下圣明。” 颜云檀一双凤目凌厉的看向慕承闲,慕承闲却是淡定的回望。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似乎要迸出寒光来。 但颜云檀毕竟是大局为重,咬着牙附和。 “陛下圣明。” 出兵演习这事这便定下,下了朝,慕承闲却是难得的主动叫住了颜云檀。 “岳父大人留步。” 颜云檀看着马车里的慕承闲,并无任何好脸色。 慕承闲却只当没看见,依旧云淡风轻的开口。 “岳父请借一步说话。” 下朝的官员们虽说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但却都假作有事或者三两个人说话,磨磨蹭蹭不肯走,虽然不直视,却也暗暗用眼睛瞟向这边。 颜云檀不愿让人看热闹,虽然不愿,却也只能板着脸进了慕承闲的马车。 马车周围有玄度和景珩两个护着,别人不敢接近。 慕承闲这才开口。 “倾清一同去也不是坏事,这次是练兵演习,岳父自然不好带着岳母,可实际上岳父却是要带精兵与西凉交战。两军交战必有损伤,岳母不在,倾清却是个合格的大夫。” 还有些话慕承闲没说,如今狗皇帝已经盯上颜倾清,那她远走边关才是最安全的,否则,难保狗皇帝不会对颜倾清下手。 颜云檀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军中军医虽说医术不错,可比闻溪和颜倾清母女两个,到底是差远了。 轻叹口气,颜云檀面色也稍有缓和,他看向慕承闲,心中却有些疑惑。 以前他与慕承闲两个不和,是他看不惯慕承闲贪财好色,慕承闲也向来与他呛着来,两个人同朝为官四年,却是私下并无往来。 自从庆功宴这慕承闲给他送了猫眼儿石挑衅之后,也不知怎的,两人竟是私下互动也多了些。 而他竟然觉得,慕承闲似乎也不像他最初以为的那样,贪财好色,贪图享乐。 就像这马车,华贵,却也没有超出丞相应有的范畴,说他享乐,可为了跟自己说明西凉王谋反一事,硬生生在将军府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 第151章 难言往事 颜云檀发现,他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才年仅二十岁的大楚第一奸相。 慕承闲向来善于揣度人心,一眼便看出了颜云檀眼中的狐疑,他刚想开口,却听颜云檀开口。 “你有些像一个人。” “……” 这话听着真像在骂人。 慕承闲发现,在颜云檀和颜倾清父女面前,似乎自己还真是挺容易吃瘪。 没等慕承闲想好怎么开口,颜云檀又问了一句。 “你与先皇后可有关系?” 一句话让慕承闲心里一咯噔。 师父曾说过,他眉眼像极了被祁元缜逼死的母后。 师父当年与颜云檀同朝为官,师父见过母后,颜云檀自然也见过。 他这是,怀疑自己了吗? 心中虽然极速思索,但慕承闲面上却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岳父何出此言?” 颜云檀问完这话,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老糊涂了。 先皇后薨后不久,家人也因罪被今上满门抄斩,咸家已经没人了。 “没什么,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慕承闲回应,径自下了马车离开。 马车里只剩下慕承闲一人,他才缓缓放松刚刚不由自主攥紧的双拳,两手掌心,已经覆了一层薄汗。 自己这岳父不愧是儒将,不但兵法武功了得,心思更是缜密的很。 定了定心神,慕承闲开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嗓子有些发紧。 “回府。” 一声令下,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缓缓启程。 不远处,颜云檀却是回首看向缓缓离开的马车。 会这么巧吗? 长得像先皇后,气质轮廓又像极了先皇。 慕承闲,承闲。 先皇后,姓咸。 可先皇后和前太子不是都死在那场未央宫的大火里了吗? 自己的好友,前丞相苏御,也为了救皇后母子,葬身火海。 闭了闭眼,当年那场大火,燃了三天三夜,自己从值守的军营赶回来时,只有满眼铺天盖地的火光。 怎么扑救,都扑不灭未央宫的大火。 直到未央宫烧的再无可烧,火终于灭了。 可能找到的,只有一地焦黑的尸体。 在一具护着一对母子焦尸往外逃的焦尸上,颜云檀只找到了自己好友随身的七星龙泉剑。 他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回府的,只知道,要不是夫人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狠狠给自己甩了两巴掌,自己可能如今也还在浑浑噩噩。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若是当初自己回来的早一些,是不是就能跟苏御一同把先皇后和前太子救出来,苏御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想到那时候重伤的好友在火海里想救人却有心无力的境况,颜云檀只觉得心脏抽痛如刀绞。 若是前太子还活着,也该二十岁了,与慕承闲一般大。 凭先皇和先皇后的相貌模样,前太子应当也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物,不会比慕承闲模样生的差。 叹了口气,二十年了,自己竟然还在想这些。 颜云檀翻身上马,纵马离去的方向,却并非大将军府。 一路疾驰,到了郊外一处坟前停下。 第152章 整装开拔 颜云檀下马走过去,看着墓碑上“苏御之墓”四个大字,一时间有些晃神。 挨着坟包坐下,颜云檀还像当年与苏御并肩闲聊一般开口。 “你也放不下这大楚的江山百姓?” 轻叹口气,颜云檀笑了笑继续自言自语。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了,现在的丞相,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他脑子不错,能为百姓做实事,甚至有时候一举一动,都有些像你,让我总是恍惚,好像又与你同朝为官了。 可惜,他毕竟不是你,不能像你一样为官清廉。 唉,我又要去前线了,这回带着我女儿。 你这狐狸,二十岁就死了,连个妻儿都没有,是不是很羡慕我? 等有机会,我带我女儿来看你,我女儿长得可漂亮了,聪明,医术好,武功也好,到时候带到你面前,你又没有女儿,馋死你。” 说到后面,颜云檀已经有些哽咽。 如果可能,他多希望现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苏御还活着,如今应该也是有妻子儿女陪在身边了。 抬手摸了一把泪,颜云檀笑了笑开口。 “没关系,我女儿就是你女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女儿给我祭拜的时候,一定让她想着也祭拜祭拜你这从未谋面的叔叔。” 起身拍了拍墓碑,就像当年他们玩笑时拍着对方的肩膀。 颜云檀擦干了眼泪翻身上马,他还得保家卫国,带着自己好友未尽的那份责任,和对大楚江山百姓的牵挂,活下去。 等颜云檀纵马走远,树后却转出来一个身影。 黑色的斗篷笼罩全身,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影子。 那人看了看颜云檀离去的方向,又转过身看向那座坟墓,久久凝视。 …… 次日,颜云檀身披铠甲带着军队准备出发。 因着是军队演习,颜倾清便也没带珠儿,却在慕承闲的要求下带上了随身的药箱。 此时她一身冷冰冰的铠甲,端坐在马上。 退去女儿家柔软的锦衣,重甲之下,整个人身姿挺拔,宛如一柄利刃。 慕承闲坐在轮椅上远远的看着,他知道有颜云檀护着,此行颜倾清安全自然无虞。 而趁着颜倾清不在的这段时间,没了人干扰,他却是要抓紧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随着颜云檀一声令下,军队开拔。 颜倾清虽说与颜云檀相处时间不多,但原主却是十分了解自己父亲的,因此直觉上,这次练兵怕是没那么简单。 又想到慕承闲死活让自己带上的药箱,以及他个人要求随粮草一同押运的药材,颜倾清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是军人的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对战争的直觉。 她隐隐觉得,自己体内平息很久的热血,似乎蠢蠢欲动。 骨子里,她依旧是个军人。 有军人的热血,和不怕死的精神。 一路直奔西凉,中途除了必要的休整,几乎从未停过。 便是普通士兵们也觉出了不对味,更何况是因战功封侯的平南侯的嫡长子顾砚舟。 此时他亦是身披重甲,一双远山似的眉微微蹙起。 能让大将军颜云檀不通知就直奔战场的情况,只怕其中隐情不小。 第153章 不必多虑 微微侧头看向颜倾清,却见颜倾清也是一脸凝重。 可如今行军途中,终究不好多话霍乱军心。 等到午间休整,顾砚舟拿着干粮却是直接走到颜倾清身边。 颜倾清一抬头,看到顾砚舟的眼神示意,没多话,起身便跟着他走到远离队伍的地方。 胡潜龙还在吃饭,眼看着颜倾清跟着顾砚舟走了,眨了眨眼,却是当作没看见。 另一边,顾砚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颜倾清。 “颜都护,今番练兵,你觉得如何?” 顾砚舟虽说是平南侯的嫡长子,日后要袭爵的,人人见了都要称一声小侯爷。 但他不愿受父亲荫蔽,自己参加武试,高中榜眼,封从三品云麾将军。 对于这样凭实力说话的人,颜倾清向来都是敬重的。 故而她微微摇头,直言不讳。 “小侯爷,你不必试探我,我爹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看着如今这赶路行军的样子,不像是寻常练兵。” 见颜倾清这般坦诚,顾砚舟也不藏着掖着,亦是坦言开口。 “这一路是直奔西凉,虽说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但如果真的不是练兵,那只怕,是西凉边境有变。” 这话也是颜倾清正在琢磨的,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慕承闲让她带着药箱和药材的用意了。 如果这次真的是西凉边境有变,倘若两军交战,必然会有死伤,这一次父亲没有带着母亲,那自己就是最合适不过的随军军医。 抿了抿唇,颜倾清倒是没有觉得自己上战场有什么不对,她只是奇怪,原主父亲不是跟慕承闲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吗?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顾砚舟看颜倾清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微微叹气。 “若真是如此,只怕是场恶战,我们得先跟胡大哥说说,让他心里有个数。” 三人一同进三甲,也算的上惺惺相惜,因此虽然官职有差,但无论是谁,都没把这当回事,还是关系比旁人近些。 而此时被顾砚舟和颜倾清讨论的正四品忠武将军胡潜龙,正一口一个大饼子吃的不亦乐乎。 他虽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但跟着自己的偶像颜大将军行动,不管是练兵也好还是出征也罢,只要偶像一声令下,冲就完了,管他那么多呢。 颜倾清看完正吃的欢快的胡潜龙,回过头看向顾砚舟,强颜欢笑。 “我觉得,胡大哥可能并不需要我们提醒。” 顾砚舟自然也看到了胡吃海塞的胡潜龙,当下也是一阵失语。 是他多虑了,几番接触下来,他也算了解了胡潜龙的为人。 虽说不是个莽撞人,也是个脑子够用的,但却是能不思考就不思考,能动手绝对不哔哔。 摇头失笑,顾砚舟道:“还是胡大哥活得潇洒,倒是我们多虑了。” 颜倾清也笑道:“走,赶紧回去吃饭,晚了估计全下了胡大哥的肚子。”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不远处正在考虑作战方针的颜云檀却是看见了并肩的两人。 当下有些感叹,自家闺女怎么就看上慕承闲那么个祸害?这小侯爷不好吗? 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况且看顾砚舟看自家闺女的眼神,也不像是单纯看同僚的样子。 第154章 大漠苍凉 丞相府书房。 慕承闲静静的听着玄度的禀报。 “主子,先时未央宫的老人几乎都死在那场大火,便是没死的,后来也被祁元缜找了各种由头杀了。之前我去南边打听咸皇后身边大宫女彩瑛的下落,可等我到的时候,据说彩瑛家里遭了劫匪,无一人生还。” 说完,见慕承闲没有开口,玄度继续道:“属下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伙人刺杀,死里逃生,只觉得那伙人不像是寻常江湖人。 后来回到府里,飞鸽传书南边的风雨楼分舵,让他们继续查当年还有什么能知道些线索的老人,前夜得到消息,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冯祥,似乎有下落了。” 慕承闲这才抬眸,“确定么?” 玄度微微摇头,“还不能确定,因为那边查到的人,并不叫冯祥,可据打探,那人确实是个太监,属下想,会不会是冯祥怕祁元缜杀人灭口,所以改名换姓。” 慕承闲闭目沉思片刻,而后睁眼看向玄度。 “派人暗中保护,不管是真是假,我不准他死。” 玄度拱手领命。 “诺。” 待玄度退下,慕承闲看向景珩开口。 “夫人走了几天了?” “回主子,五天了。” 慕承闲点了点头,这女人突然不在身边,他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如今京城刚刚入夏,可西凉地处大漠,气候干冷,也不知道那蠢女人有没有添衣服。 目光看向仿若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书,慕承闲微微蹙眉。 颜云檀没有发回来任何战报就算了,毕竟算时间还不到两军对阵的时候,可那蠢女人怎么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离开丞相府五天了,连封书信都不知道写,成何体统!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烦躁已经带到脸上,慕承闲还在那运气,景珩却是抿了抿唇,自家主子这怨念不要太明显。 刚刚问完夫人走了多久,然后就整个人突然烦躁,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因为夫人离开而烦躁…… 所幸景珩不是玄度,否则要不了明日午间,京城只怕就要传出去丞相因为夫人离京,茶不思饭不想,相思入骨了。 这便丞相府一连几日低气压,可离了丞相府的颜倾清却是心情很爽。 一路西行,与京城的繁华和江南的婉约不同,越往西走,越是体现了一股苍凉大气。 虽然明知道这次很可能是,不经通知便要出兵的一场对战。 可这沿途风景实在是让人壮怀激烈。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概便是如此了。 与颜倾清并马的顾砚舟侧头看向颜倾清,西归的斜阳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让她仿若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顾砚舟笑笑。 “颜都护好像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 颜倾清笑道:“看过,但不是这里。” 前世她东奔西走,满世界的跑,什么样的景色都见过。 可那毕竟是千年后的景色,与这千年前有着雄厚历史气息的景色,自然是不同的。 说完,颜倾清看向顾砚舟,饶有兴趣的问道:“小侯爷来过?” 顾砚舟也不隐瞒,浅笑着开口。 “几年前跟着家父来过,那时候,还是去西凉出使,西凉国与大楚完全不同,无论是民风还是房屋,都不一样。不过,各有各的风韵。” “是吗?久闻西凉的美酒香醇醉人,我倒是很想尝尝。” 见颜倾清一脸憧憬,顾砚舟却是忍不住失笑。 “酒?不怕又喝醉了吗?” “……” 颜倾清立刻闭嘴,这顾砚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55章 果然反了 后方颜云檀看着有说有笑的一对璧人,心里却笑不起来。 虽说自己对这个小侯爷很满意,可闺女毕竟嫁人了。 若是传出去风言风语,自家闺女本来就不太好的风评,只怕又会雪上加霜。 心中想着,今晚扎营怎么也得跟自己闺女说说。 于是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没等颜倾清吃饭,颜云檀便直接将人叫到一旁。 “倾清啊,你好像,跟小侯爷走的有些近。” 颜倾清前世一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对于男女差别在心里来讲就没太多概念。 运气好了能想起来,比如当初第一次见三皇子的时候,想起自己是个女的,所以拒绝了三皇子的披风。 运气不好,那就是普天之下皆兄弟,压根儿不把自己当女的。 因此根本没明白自家老爹的担忧,信誓旦旦的开口。 “小侯爷不靠家里荫蔽,自食其力,我喜欢交这样的朋友。” 颜云檀嘴角抽了抽,心道:你爹也喜欢交这样的朋友,但你爹是你爹,你是你。 叹了口气,颜云檀委婉的开口。 “爹知道,小侯爷确实是难得的好男儿,可是,你毕竟已经成亲了,就算是,想要换个人,也得等咱们回京,爹去找陛下让你和离了,才好……” 和离?还有这好事儿? 不过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子母蛊,颜倾清刚刚弯上来的嘴角又垮了下去。 和离有什么用?还是摆脱不了慕承闲那阴魂不散的王八蛋。 见自家闺女给自己表演了一个瞬间变脸,颜云檀有些头疼的开口。 “倾清啊,你总不会是想享齐人之福?” ??? 颜倾清一脑门问号。 大楚民风这么开放的吗?在她前世那个高科技时代都只能一夫一妻呢,大楚竟然女子可以享齐人之福? 不过一想到嫁一个人就要相夫教子了,嫁两个岂不是要一直生?自己又不是母猪,总不能一直生孩子玩? 想想那样的生活就直接被劝退。 颜倾清果断开口。 “不,我不想。” 我只想一心搞事业,不用看臭男人脸色,不用十月怀胎生孩子,它不香吗? 颜云檀完全不知道自家闺女那么多内心戏,只听到自家闺女还很理智,知道自己是个有家的人,当下放下心来。 “好,你有分寸就好,先回。” 颜倾清只以为自家老爹赞同了自己一心搞事业,当下信心满满的回答。 “放心爹。” 于是父女两个完全不在同一频道,这次谈心,谈了,又没完全谈…… 接下来一路无话,到了大楚跟西凉边境的卞城,颜云檀早就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将士们都以为今次是在西凉边境演兵,只有顾砚舟和颜倾清对视一眼,顿感不妙。 怕是他们两人猜中了,边境这里,变天了。 颜云檀骑着战马看着紧闭的城门,心中也彻底信了慕承闲所言,秦彪果然反了。 这紧闭的城门,不但把大楚这便的兵马阻隔在外,也让城中百姓不能逃离卞城。 正因如此,朝廷才一直没有接到秦彪投靠西凉的,反叛大楚的消息…… 第156章 你下来啊 颜云檀面色阴沉,本是十分英俊的脸上俨然带了杀气。 “谁去叫阵?” 这话说的,这次颜云檀带了新晋的三甲前来卞城,叫阵的总不能是手底下普通士兵。 见颜倾清跟顾砚舟两个都没动,胡潜龙当即拍马上前。 “末将愿往。” 颜云檀点头,应允了胡潜龙前去叫阵。 胡潜龙长得人高马大,声音也婉若洪钟。 “城上人听着,开门投降,不服来战。” 颜倾清一听这话差点撅过去,哪有这么叫阵的? 可谁能想到城上人也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一箭,直奔胡潜龙面门。 这一箭来势汹汹,存了要人命的意思。 胡潜龙躲闪不及,一旁颜倾清猛的从马上跃起,一剑把那飞箭挑开。 胡潜龙一愣,有些犹疑的看向颜云檀。 颜云檀面色冷峻,一双凤目凌厉如刀。 “两军阵前,谁教你的如此大意!” 胡潜龙被颜云檀批的一缩脖子,他哪儿知道对方竟然来真的? 这时颜云檀一挑马,冷声对城上放箭的人开口。 “让秦彪出来见我,他若不出来,我便杀进去。” 颜云檀声音不大,但肃然的语气横生一股子铁血杀意。 这下所有将士都觉得不对了。 他们不是没有参加过练兵,但从来没有这么杀意明显的对阵过。 刚刚城上那一箭明显奔着要人命来的,若不是颜都护一剑挑开,胡将军怕是当即就要血溅当场。 而如今在看向大将军。 他们都是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几年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人,自然分辨得出大将军什么时候是练兵,什么时候是真的动了杀意。 当下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城上便出现一个大胡子将军,那人朝下一看,正见白马银甲血红披风的颜云檀。 “颜大将军,好久不见。” 颜云檀一双凤眸微眯。 “本将到不想以现在这种方式见你。” 城楼上的正是戍边的秦彪,此时他仰天大笑,末了突然收了笑声,冷声开口。 “你我好歹同僚一场,真要动刀动枪?” 颜云檀气不打一出来,这乱臣贼子还会反咬一口,好像是自己在没事找事一样。 “秦彪,本将来卞城巡视,你紧闭城门什么意思?” 秦彪朝颜云檀队伍里看了一圈,他好歹是当了二十好几年的武官,对于朝中大多数官员自然都认识。 可今番一看,除了颜云檀,剩下的高级将领他竟然一个不认识。 当下失笑。 “颜云檀,大楚是没人了吗?你带着这些个新兵蛋子跑老子这耀什么武扬什么威?” 说完,没等颜云檀开口,秦彪又看到了人群中的颜倾清,当即笑得前仰后合。 “颜云檀呀颜云檀,你这是没人带了,连自己闺女都带上战场了?大楚已经沦落到要靠女人打天下了?” 一听这话,颜倾清当时就不乐意了。 骂阵归骂阵的,人身攻击干什么玩意儿? 当下一拍马,颜倾清一扬下颌,手中未出鞘的宝剑直指城楼上的秦彪。 “你下来啊!信不信老子把你拍成墙上抠都抠不出来!” 第157章 攻破城门 城楼上,秦彪完全没料到颜倾清竟然这么彪悍。 在他印象中,颜倾清还是那个在军营里,被士兵打败就哭鼻子的小姑娘。 哪想到这才几年不见,这丫头的嘴真是要多损有多损。 不过秦彪虽然自傲,却也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在城楼上痛快痛快嘴就行了,真下去跟颜云檀对打,有几个他也不够颜云檀练手的。 当下笑的十分欠揍。 “想跟老子对打?你们先上来再说。” 说完,却是往后一退,大喝一声,“放箭”。 一瞬间城楼上箭如雨下。 城下,颜云檀带来的士兵都十分训练有素,当即拿出盾牌防守。 刚刚两方一番对话,士兵们也都明白了。 这回是真打,不是练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跟着大将军总没错。 颜倾清等人躲在盾牌后面,听着箭雨射到盾牌上的声音。 颜倾清皱眉开口。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占据高地,我们地势上不占优势。” 颜云檀一挑眉,存了些锻炼自家闺女的心思开口。 “那你说,怎么办?” 颜倾清透过盾牌之间的缝隙看向外面,一般古代人面对这种情况,一定会组织敢死队,一边用巨木撞击城门,一边冒死攀爬城楼。 但那样做,士兵的死伤会不计其数。 谁的命不是命呢? 这个时候,颜倾清分外想念那个高科技时代,这要是有几架大炮在这,轰他娘的! 想到大炮,颜倾清突然有了主意。 “爹,我们的投石车呢?” 颜云檀道:“在后面,但这么高强度的箭雨,我们没办法离得太近,投石车攻城力度会大大减弱。 颜倾清却笑道:“无妨,有火油吗?” “有。” 行军打仗,火油是必备的。 颜倾清一听,这就齐活了。 吩咐下去准备投石车,又让士兵把巨石淋上火油,将燃着大火的巨石直接投到城墙上。 攻击力事小,给城楼上放火才是真正目的。 一时间城楼上火光四起,放箭的士兵不得已赶紧先去救火,而这个时候,颜倾清一声令下。 “攻城。” 士兵们带着巨木攻向城门,城楼上的士兵自顾不暇。 眼看着城门即将被撞开,颜云檀心中暗赞,自家闺女果然是个鬼才。 而将士们也都十分钦佩颜倾清,若不是她这个出其不意的法子,硬是攻城,死伤必然是现在的数倍。 “轰”的一声,城门被撞开。 士兵们本想趁机闯进去,却不料门后是清一色的铁骑,此时铁骑冲出来,直接冲散了攻击城门的士兵。 秦彪骑马当先奔出来,而后在城门口停住,与颜云檀两军对垒。 秦彪怒极反笑。 “颜云檀,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颜云檀一双凤目迸射寒光。 “西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背叛自己的国家?” 秦彪冷笑。 “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不需要什么好处,就因为西凉,把我当人。” 说完,却是恨意十足的继续开口。 “颜云檀,你效忠的那个皇帝,究竟是怎么对我们这些老臣的?我戎马二十几年,为大楚当牛做马二十几年,结果呢?他把我发配边疆一戍守就是十八年! 没有高官厚禄就算了,十八年连个替换我的人都没有,我他娘的都觉得祁元缜是把老子忘在边关了!” 第158章 你过来呀 颜云檀默了默,这话他没法接,估摸着皇帝就是不想让秦彪回去碍眼。 但到底不管如何,背叛自己的国家总是军人的耻辱,颜云檀寒声开口。 “你背叛的不只是自己的国家,还有把身家性命和安危寄托在你身上的大楚百姓。 秦彪,你吃的是皇饷,是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来血汗钱交的税银,如今你背叛国家背叛百姓,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大楚百姓吗?” 秦彪冷笑。 “良心?我对得起百姓,谁对得起我?大楚的百姓只认得你颜云檀,有谁记得我秦彪!” 颜云檀被这厮气的不想说话,颜倾清却是玩味的开口。 “是,以前不记得你,今后可就把你记得死死的。” “……” 被颜倾清怼的肝儿疼,秦彪大刀一指颜倾清。 “黄毛丫头口出狂言,你敢跟我打吗?” 没等颜倾清开口,颜云檀一声厉喝。 “秦彪,你要不要点脸!跟个后生晚辈叫阵,有本事跟我打!” 颜倾清却是拦住颜云檀,勾唇一笑。 “爹,杀鸡焉用牛刀?他想跟我打,那打便是,颜大将军的女儿,岂有阵前退缩的道理?” 说完,却是一挺长枪,神情倨傲的对着秦彪开口。 “你过来呀!” 秦彪被气的不轻,当下拍马直取颜倾清。 因着颜倾清已经应战,颜云檀也做不来出尔反尔的事,只能皱着一双剑眉,密切关注两人交战。 颜倾清一拍马,迎着秦彪而去。 她本是不愿意出风头,奈何秦彪这人忒不要脸,身为军人,叛国就算了,还柿子专拣软的捏。 好家伙,她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kitty啊! 两骑相遇,长枪和大刀裹挟着雷霆之势撞击在一起。 托慕承闲的福,相府药材都是一等一的好,颜倾清用着也不心疼,细心调理下,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甚至调了祛疤膏,身上的伤疤也都没了。 所以今番对上秦彪,虽然颜倾清看出他力气很大,却也不躲不避,为的就是在心理上给秦彪压力。 你力气大,还不是没能一下把个女娃娃打趴下? 果然,摒弃相交,秦彪骤然从颜倾清的长枪上感受到一股浑厚的内力。 与颜云檀同僚二十多年,对于这股内力秦彪在熟悉不过。 这是和颜云檀同出一辙的精纯内力。 而更让秦彪心惊的,是颜倾清小小年纪,内力竟然深厚至厮! 简直不可思议! 看出秦彪的震惊,颜倾清唇角一勾,心中暗笑。 臭老头,你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一双猫儿眼儿一眯,颜倾清猛的在马背上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接着长枪和大刀相交的着力点倒立在半空,而后猛然一个千斤坠。 秦彪躲闪不及,只感觉从大刀上传来一股巨力,他还来不及反抗,身下的战马已经承受不住这股巨力,整个跪在了地上! 而秦彪也身体失衡,滚在了马下。 颜倾清长枪点地,借力一个漂亮的空翻,又坐回马上。 见秦彪落马后还像跑,却是眸子一寒,长枪如蛟龙出海,猛刺向秦彪。 第159章 枪下留人 “铛”的一声,颜倾清刺向秦彪的长枪枪尖一偏,与此同时,颜倾清虎口一麻,长枪险些脱手。 而刚刚用一杆银枪挡开颜倾清一击的人,此时看向颜倾清缓缓一笑。 “姑娘好枪法,不过倒也没必要枪下不留人。” 秦彪捡了一条命,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躲在来人身后。 “世子殿下,多谢救命之恩。” 那世子浅笑一声,“秦将军先回去。” 秦彪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颜倾清看向这个一身西凉装扮的人。 西凉王有许多儿子,但能称得上世子的,只有王储李霖昊。 颜倾清打量李霖昊的同时,李霖昊也在打量颜倾清。 末了李霖昊却是拱手施了个大楚的礼仪。 “颜姑娘,久仰大名。” 颜倾清抿了抿唇,“久仰大名?我可向来没什么好名声,不知世子久仰的是我哪个大名?” 一句话,明显是不想寒暄的意思,李霖昊却并不动怒,只轻笑一声。 “颜姑娘真会说笑。” 说完,又看向颜倾清身后开口。 “颜将军,顾小侯爷,好久不见。” 顾砚舟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可如今两军交战,他是万万不可能显出与李霖昊有多熟的。 颜云檀作为主将,自然不能不答话,只是语气也是不善。 “今时今日这种场景,本将倒觉得,不如不见。” 李霖昊笑道:“大漠不比大楚京都,外面有些冷,不如颜将军和顾小侯爷,颜姑娘进城一叙,如何?” 颜倾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李霖昊真是个笑面虎。 两军阵前相邀,若是自己这些人不去,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怕了他李霖昊,可若是去了,鬼知道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当下,颜倾清抢在颜云檀之前开口。 “大可不必,如今两军阵前,世子和我们是敌对关系,这要是进了城,外面要是来些风言风语,好说不好听。” “颜姑娘担心的对,是小王疏忽了,只不过,就算是议和,也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不是?” 颜倾清笑道:“好办,反正世子都已经出城了,不如去我们军帐中一叙,也好跟我爹好好商谈商谈议和的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颜倾清最拿手不过了。 李霖昊不由得又仔细看了看颜倾清。 他听说的传闻中,颜云檀的女儿除了医武双全,就是个只会追在男人后面的花痴。 可今日一见,这颜倾清分明脑子够用的很。 不但脑子够用,嘴上也不让人,绝非传言里哪个花痴。 微微点头,李霖昊最终开口。 “如此也好。” 后面秦彪完全没想到李霖昊会答应,只身前往敌方阵营,这得是多大的底气和勇气? 不是个狠人,就是个蠢人。 李霖昊自然不蠢。 他说完,却是淡笑着看向颜倾清。 可在颜倾清脸上,他却没有看到任何意外的神色。 这个女子,有点意思。 颜倾清侧马让开路,也不怕李霖昊耍花招,直接开口。 “请。” 眼看着李霖昊骑马要跟上,秦彪忙喊道:“世子!你不能去。” 李霖昊回头看向秦彪,眼神中一片冷然。 “秦将军还是守好城池。” 说完,却是毫无顾忌的跟着颜倾清离开。 第160章 去我帐里 中军帐中。 颜云檀,颜倾清,顾砚舟,胡潜龙和李霖昊分座桌旁。 颜云檀问道:“西凉臣服大楚多年,为何突然反叛?据本将所知,西凉军队虽然骁勇善战,可人数上不及大楚十分之一,背叛大楚,对西凉没有任何好处。” 李霖昊扫视了一圈众人,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顾砚舟突然道:“大将军,末将和颜都护还有胡将军还有事要办,先告退了。” 颜云檀深感顾砚舟心思缜密,当下点头。 颜倾清三人出来,胡潜龙向来没心没肺,知道顾砚舟不过是随便找个托词,他也不多耽误,直接开口。 “今天我都没打上仗,骨头缝儿都痒痒,我先找人练练去。” 说完,自顾自走远了。 原地只剩下颜倾清和顾砚舟。 顾砚舟道:“去我帐里?” 颜倾清刚好有话跟顾砚舟说,两人便一同去了顾砚舟的营帐。 一进营帐,阻隔了外面的风沙,瞬间暖和起来。 颜倾清也不客气,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而后开口。 “小侯爷有什么想说的?” 顾砚舟也不拐弯抹角,微微蹙眉开口。 “事情有些不对,西凉臣服大楚多年,但西凉内部向来分为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 顿了顿,顾砚舟缓缓开口。 “世子李霖昊,本是主和一派,却怎么,今日竟然会在卞城遇到他呢?” 颜倾清本不知道西凉内部的事,听了顾砚舟这番话,才知道原来西凉内部也不平静。 顾砚舟说完,却是看向颜倾清开口问道:“我想说的说完了,颜都护想说的又是什么?” 颜倾清也不隐瞒,眉间微锁。 “刚刚这个李霖昊在我枪下救人,交手瞬间,我能感受到,他武功不低,只是不知道西凉还有多少个他这样的高手?” 闻言,顾砚舟松了口气。 “这倒没什么,李霖昊是西凉第一高手,其他人倒是不足为据。更何况,两军交战,更重兵法,在兵法上,颜大将军从来没输过。” 听了这话,颜倾清也松了口气。 “那就好,本来我还担心,虽然兵法重要,但若真是再有几个像李霖昊这样的高手,只怕兵法对他也不起作用。真说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就麻烦了。” 顾砚舟安慰道:“放心,且不说颜大将军自己武功深不可测,便是我们这些人,也绝不会让主将有任何闪失。” 点了点头,颜倾清又道:“你说李霖昊是主和一派,可他却跟秦彪勾搭上了,但是看今天李霖昊对秦彪的态度,虽然不想让秦彪死,但好像也不太待见他。” 顾砚舟皱了皱眉。 “我也看不透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有等李霖昊和颜大将军谈完,我们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有动静,知道是李霖昊和颜云檀两人应当是谈完了,顾砚舟和颜倾清便也出了营帐。 见颜云檀派人把李霖昊送走了,颜倾清几步跑到颜云檀身边。 “爹,说什么了?” 第161章 突遭冷箭 颜云檀刚要开口,三人却同时听到破风声。 一只利箭带着雷霆之势直奔颜倾清。 颜云檀双瞳一震,只来得及把颜倾清拉向自己。 利箭穿透血肉的声音传入耳膜,颜倾清被颜云檀护在怀里,可再转头,却见顾砚舟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箭前,那要命的一箭,正中顾砚舟左肩。 颜云檀一声喝令,“追!” 胡潜龙带着一队人马便追了出去。 颜倾清挣脱颜云檀怀里,赶紧跟颜云檀一起扶住顾砚舟。 此时顾砚舟面色发青,显然是箭上有毒。 父女二人赶紧把顾砚舟扶回营帐。 颜倾清赶紧用匕首划开顾砚舟伤口周围的布料。 伤口周围肉已经泛黑,流出的血也有些发褐色。 伸手给顾砚舟诊脉,却发现这毒十分厉害。 颜倾清赶紧拿出一枚解毒丸给顾砚舟服下,而后让人去找随军的军医来。 军医一到,颜倾清也不等人家开口,直接吩咐。 “去煎一副断肠散的解药,快。” 军医领命下去。 颜云檀这才看着面色难看的女儿问道:“怎么样?” 颜倾清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顾砚舟,这人是为她挡的一箭,若不是顾砚舟,如今躺在榻上的便是她了。 “解毒丸可以缓解大部分药性,但专门的毒药还是要用对应的解药才能解。所幸,射箭那人箭上淬的是断肠散,来西凉途中闲来无事,我曾将断肠散和其他一些不算常见毒药的解药药方与军医交流过。” 颜倾清本是闲极无聊与军医切磋医术,结果发现军医对于皮外伤研究不少,但毒药类却研究不多。 那时候颜倾清不过是寻思艺多不压身,把一些可能出现的毒药及解药告诉了军医,没想到这才刚刚驻扎下来,就用上了。 颜云檀一听,知道顾砚舟是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帐外胡潜龙瓮声瓮气的求见。 颜云檀让他进来。 一见胡潜龙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道是没有线索。 胡潜龙也不瞒着,颇为自责的开口。 “大将军,颜都护,末将带人追出去十里,却发现了射箭人的尸体,看样子是中毒身亡,什么毒,末将看不出来。” 颜倾清一听,当即让人把尸体抬进来。 蹲下身仔细看这人,眼下乌青,嘴唇紫黑。 又伸手把这人的手拿起来看看指甲,呈青白色。 大致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 颜倾清又翻了翻尸体的眼皮,最后捏开了尸体的嘴,仔细检查之后起身,促着眉看着颜云檀。 “这人应该是来之前就服了毒。” 颜云檀看着尸体的衣服,穿着大楚的军服,可这人长得却不像汉人。 抬眸看向胡潜龙开口道:“把这人带出去,看看是哪只队伍里的。” 胡潜龙领命,带人把尸体带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胡潜龙便回来复命。 “大将军,军中弟兄都看了个遍,没人认识这个人。” 颜云檀微微颔首,那他猜的就没错了,这人五官深邃,轮廓清晰,不像汉人,倒是很像……西凉人。 第162章 帝王之道 颜云檀没有声张,却是让胡潜龙暗中查探,是否还有西凉人混在军中。 而此时账内只剩下昏迷的顾砚舟,和颜云檀与颜倾清父女。 对于自家闺女,颜云檀也没有隐瞒那尸体西凉人的身份,而后又将李霖昊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西凉王这半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李霖昊虽然是王储,西凉王的嫡子,但他却也是西凉王最小的儿子,他上头有五个庶兄,各个都是主战派,而且,也都想夺位继承西凉王的王位。” 说到这,颜云檀顿了顿,他在犹豫,要不要让自家女儿知道王室那些冷血无情的争端,却不料颜倾清没有什么排斥的表情,反倒十分很凝重的开口。 “五个主战,一个主和,老西凉王这个每况愈下,估计是说的很委婉,应当是已经不行了,不然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夺位。” 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看的这么透彻,颜云檀也放下了心中顾虑,继续开口。 “不错,李霖昊的母妃,西凉王后先生了四个女儿,然后才有了李霖昊,可如今那四个女儿早已出嫁,都不在西凉,而李霖昊不过刚刚及冠,现在可以说,是李霖昊孤儿寡母,在西凉无依无靠,不得已顺从他那几个哥哥跟大楚反目成仇。” “原来如此。” 颜倾清摸了摸下巴,目光又看向榻上的顾砚舟。 “可是,李霖昊的话可信么?为什么他刚走,就有人放冷箭?” 颜云檀也看向喝了解药却仍在昏迷的顾砚舟,微微摇头。 “李霖昊虽然年纪小,但城府很深,相比于他那几个哥哥,他倒是更有些雄才大略,所以,以他的头脑,不至于不清楚,与大楚为敌,就是自取灭亡。”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爹,看来李霖昊现在,果然是自身难保了,他跟这秦彪一起镇守卞城,也是为了找机会跟大楚求助?” 颜云檀点了点头。 “不错,刚刚他与我商议,若是大楚可以帮他平定西凉内乱,助他登上王位,西凉会继续臣服大楚,并且每年进贡的贡品,翻一番。” 嚯,看得出来,这李霖昊是真的下了血本。 不过也不意外,毕竟那几个哥哥都是同父异母的,不管谁当上了西凉王,李霖昊和他母妃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皇家也好,王室也罢,真的斗起来,那是无父子,无兄弟。 “爹的意思呢?” 颜云檀倒是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反问颜倾清。 “你觉得呢?” 颜倾清坦言。 “爹也说了,西凉与大楚为敌,那就是自取灭亡,既然如此,帮不帮他们都无所谓。若是帮了李霖昊,大楚不过是还有一个属国,有些朝贡。若是谁也不帮,等着他们内斗,到最后大楚坐收渔翁之利,吞并西凉,那就是扩张国土,丰功伟绩。” “……” 颜云檀有些震惊的看向自家闺女,他是万万没想到,他向来教自家闺女中庸之术,却没想到自家闺女悟的却是帝王之道…… 第163章 沾花惹草 看着自家老爹望着自己瞳孔地震的模样,颜倾清摸了摸鼻子。 前世他也随军出征过,自认自己这套理论没毛病,自家老爹怎么这么看着自己? 颜云檀震惊半晌,暗暗叹气。 还好自家这个是闺女,不然只怕是会成为一代枭雄。 试问,哪个君王能容忍手底下有这么个离经叛道的玩意儿? “好,爹知道了,不过大楚向来讲究和平,倒是并不会主动向外攻击各国。” 顿了顿,怕打击自家闺女积极性,颜云檀又道:“不过你这倒是个新思路,爹会上奏朝廷,请陛下定夺。” 说完,嘱咐颜倾清好好照顾顾砚舟,便写奏折去了。 他自然不会真的把颜倾清语出惊人的想法上奏上去,嫌自家人活得命长吗? 捡了如今情况和顾砚舟受伤一事写好了战报,派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皇帝接到战报,把还在被窝里的慕承闲直接拎去了皇宫。 御书房里烛光照的如白昼一般,慕承闲却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混混沌沌听着皇帝的问话。 “你跟颜云檀是不是早就知道秦彪反了?不然怎么颜云檀突然要练兵,你也十分配合?” 慕承闲像是刚醒一般,有些懵逼的问:“秦彪反了?” 皇帝那双幽深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慕承闲的双眼,可慕承闲此刻却仿佛困的不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半晌,皇帝直接把战报朝慕承闲一扔。 战报不过一个信封一张纸,轻飘飘的哪能甩出多远? 慕承闲面色为难的看着地上的战报,好似真的在估量,凭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份儿,能不能拣得起来那份战报。 旁边太监见了,只能乖顺的捡起战报,恭敬的呈给慕承闲。 慕承闲使劲儿闭了闭眼,而后仿若勉强打起精神般看向战报。 将战报内容一一看过后,慕承闲抬眸看向皇帝。 “臣,确实不知道秦彪反了。” 颜云檀在战报上只写了练兵到卞城,发现秦彪闭城不出,已然是反了,全然未提慕承闲从风雨楼那里得到的西凉有变的消息。 毕竟,哪个皇帝也不会允许有一个机构,能够跨过皇权,先知道很多消息。 更别说,这个机构还能跟一个权臣做交易。 弄不好,别说风雨楼,连慕承闲都得一起承受皇帝的怒火。 皇帝仔细看了看慕承闲的神情,确实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不对。 半晌,皇帝缓缓开口。 “那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慕承闲微微挑眉,突然就想起曾经颜倾清说的一句话,当下微微勾唇,把那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了皇帝。 “那大概是,巧了,寸了,赶上了。” 一听这话,祁元缜虽说硬憋着,但还是没忍住赏了慕承闲一对白眼。 “朕不管你们究竟是不是知道秦彪反了,现在朕问你,李霖昊的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慕承闲垂了垂眸,淡定开口。 “臣,听陛下的。” “慕承闲,朕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听着皇帝的怒火,慕承闲依旧没有抬眸,面上一派淡然,但广袖下的双拳却是握的死紧。 顾砚舟竟然因为救颜倾清受伤了?这个蠢女人,果然一时半刻都不消停,离开了相府就开始沾花惹草! 第164章 知道就好 颜云檀和颜倾清父女俩个在军中,一直没等到战报回馈,反倒是等来了带着圣旨前来的慕承闲。 传达了皇帝要求帮李霖昊夺回王位的旨意,慕承闲坐在轮椅上,目光却是直直看向颜倾清。 颜云檀虽说不满意这个女婿,可这一路上,自家闺女跟顾砚舟走的确实有些近,更何况现在又有了顾砚舟的救命之恩。 担心女儿名誉受损,颜云檀便率先开口。 “晚些再给丞相接风洗尘,倾清啊,你们夫妻多日未见,好好说说话。” 说完,却是带着一干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 屋里只剩下护着慕承闲前来的景珩和玄度,这两人互相看看,都想离开,但刚要开口,却被自家主子语气冷淡的叫住。 “有些累了,更衣。” 景珩和玄度没办法,只能乖乖给自家主子准备衣物。 颜倾清本来在边关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却没想到慕承闲这厮阴魂不散,坐着轮椅也能来边关。 当下翻了个白眼找了椅子坐下。 被玄度和景珩伺候着,慕承闲看着颜倾清十分不悦的模样,当下心里也是不爽。 自己来边关是耽误这女人跟她的小情人双宿双飞了? 这是女子见到自己夫君应该有的态度? 屋里的低气压让景珩和玄度大气都不敢喘,却没想到帮自家主子宽衣到一半,主子冷声开口。 “你们两个下去。” 两人如蒙大赦,却都纷纷用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颜倾清。 却在慕承闲目光凉飕飕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出了帐外。 “你好像很不高兴我来?” 慕承闲语气凉凉,仿佛颜倾清若是敢说“是”,下一瞬他就能把人扔回豹笼。 颜倾清却冷嘲热讽开口。 “哪能啊?我这不是,担心边关刀剑无眼,相爷千金贵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得白白陪葬啊?” 知道颜倾清是指子母蛊把两个人的性命联结在一起,慕承闲反倒勾唇一笑。 “夫人知道就好。”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颜倾清更是气恼,当下起身走到慕承闲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坐轮椅也能坐出龙椅范儿的男人。 “我来边关是你在朝堂上同意的,你现在又要做什么?” 慕承闲心中冷笑,我同意你来边关,可没同意你背着我勾三搭四! 面上,慕承闲却是一派祥和,淡笑着开口。 “我只是担心小侯爷的伤势,毕竟小侯爷是为了救我慕承闲的夫人才命悬一线,我来看看,有什么不对?” 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却被慕承闲拉住手腕。 回眸,正看见这人一脸玩味。 “难不成,夫人还以为,为夫是为你来的?” 这话就十分欠揍了,颜倾清猫眼儿一瞪,冷笑着开口。 “自然不是,相爷后院佳丽繁多,哪顾得上正室夫人死活,你我不过互有图谋罢了,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自量力!” 被颜倾清气的肝儿疼,慕承闲皮笑肉不笑的点头。 “夫人知道就好。” 第165章 否认三连 晚间定好决议,次日清晨,颜云檀便派人去请李霖昊。 李霖昊接到飞箭上的信,当下便准备出城。 秦彪在身后叫住李霖昊。 “世子,你去哪?” 李霖昊回眸看向秦彪,语气客气又带着疏离。 “秦将军守好城池便是,本世子要去哪,还不需要秦将军过问。” 秦彪却是目露凶光。 “世子该不会还想投靠大楚?你也看到了,颜云檀这次带来的都是无名无姓的将领,能成什么大事?世子还是不要一朝走错,满盘皆输的好。” 李霖昊却是饶有兴味的回头看向秦彪。 “无名无姓?也对,不过是一个文武双全的顾小侯爷,一个能把秦将军你打得无还手之力的黄毛丫头,的确也都是无名无姓。” 看着秦彪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红,李霖昊不愿多说,转身便走,却在临出门前丢下一句。 “我父王还健在呢,秦将军的野心,还是不要暴露的太早了。” 看着李霖昊离去的背影,秦彪双拳紧握,狠狠一拳把红木的桌子砸的四分五裂。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要不是二王子还用得着李霖昊这个西凉第一高手,他非把这鼻孔看人的劳什子世子废了不可。 李霖昊骑马出城直奔大楚军营。 因着颜云檀交代过,所以胡潜龙便直接把李霖昊带到了中军帐中。 此时中军帐里只有颜云檀,颜倾清和慕承闲三人,见了李霖昊,颜云檀请他入座,便让胡潜龙先去带人巡营了。 李霖昊曾经跟着使臣去过大楚国度朝见,自然也是认得慕承闲的,当下笑笑开口。 “没想到还惊动了慕丞相。” 慕承闲回以一笑。 “当今圣上对西凉一事十分在意,派本相前来,也是看看能不能给世子助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西凉如今的情况,想必颜将军也与三位说了。” 顿了顿,李霖昊苦笑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身为西凉皇室,家事便是国事,唉,国事无小事,小王也只能厚着脸皮,向大楚求助了。” “无妨,”慕承闲面色未变,淡淡开口,“西凉是大楚属国,更何况,世子是西凉王嫡子,又是西凉王钦定的储君世子,是正统即位的王储,本就不该被其他心怀叵测的人觊觎。” 不知是不是错觉,颜倾清感觉慕承闲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依旧公事公办,但却似乎夹杂了某些不一样的情绪。 像是……唏嘘?或者是……感同身受? 摇了摇头抛去脑子里这些奇怪的想法,颜倾清只觉得自己可能是魔障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慕承闲这人是个能做到共情的人? 而李霖昊却是看到颜倾清摇头,有些不解。 “颜姑娘,是有什么不同见解?” 颜倾清一双猫眼儿圆睁,感觉否认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李霖昊失笑,“哦?那是小王理解错了,小王给颜姑娘赔罪。” 颜倾清一脸无辜的看着李霖昊,这人脸上笑的真挚,没有半分作假。 而一旁,慕承闲却是目光一暗。 第166章 给我陪葬 慕承闲都要被颜倾清气死,果然自己不在身边,这女人就绝对不会安分守己。 甚至现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女人还敢跟李霖昊眉来眼去! 压下怒意,慕承闲轻笑一声对李霖昊道:“世子称呼倾清为姑娘可不大合适,毕竟,她已经嫁给慕某为妻了。” 这语气虽说玩笑,却是明晃晃的宣示主权。 颜倾清不知道慕承闲又在抽什么风,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李霖昊却是一愣,而后有些意外的看向颜倾清,片刻间收敛了一切外露情绪,也对着慕承闲笑道:“竟是这样吗?慕丞相真是好福气,能娶到颜……慕夫人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三生有幸。” 一声慕夫人,叫的颜倾清浑身别扭,她赶紧开口。 “别,世子叫我颜姑娘就好。” 慕承闲撩了撩眼皮看了一眼颜倾清没有说话。 李霖昊也是笑笑应道:“好,颜姑娘喜欢怎么称呼,小王便怎么称呼。” 一旁,颜云檀一直没说话,只看着这三个年轻人之间的蜜汁气氛。 颜云檀不是没年轻过,又是个男人,自然最懂男人。 李霖昊对自家女儿有些好感,他是知道的。 可如今,慕承闲这态度和模样,虽然明显是板着情绪,但那股子醋意是半分没板住…… 这慕承闲,是什么时候对自家女儿,有了感情的? 颜云檀敢肯定,慕承闲那种情绪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颜倾清是他夫人,所以才不允许别人觊觎。 那是明摆着的对于爱人的占有欲。 当年闻溪也是鼎鼎大名的美人儿,又是医家唯一传人,围在她身边的才子侠客不计其数,当时的颜云檀,便是慕承闲如今的状态,半点不带差的。 可颜云檀又看了看自家闺女,似乎自庆功宴上一见之后,自家闺女反倒是没有了先前对慕承闲的迷恋,倒像是对慕承闲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夫妻两个,又是搞什么名堂? 气氛实在有些奇怪,颜倾清忍不住开口。 “世子,有个事情我没想明白。” 李霖昊闻言温和一笑。 “颜姑娘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颜倾清见李霖昊今次前来确实坦诚,也诚意十足,便直截了当的询问。 “世子也知道,西凉跟大楚国力实在悬殊,今番帮世子夺回王位,大楚将士势必要杀入西凉王庭,世子就不怕,我大楚,直接灭了西凉?” 一句话出来,颜云檀和慕承闲心中都是一惊。 颜云檀是没想到自家闺女还想着灭了西凉,还当着西凉王世子的面说了出来。 慕承闲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竟然想着直取西凉王庭。 而李霖昊却是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神色,只自嘲又似自傲的一笑。 “有什么可怕的?大楚若助我夺回王位,我西凉必定继续臣服大楚,可若是大楚想要直接灭了西凉,那便,让我那几个想致我于死地的哥哥,给我陪葬。” 没想到李霖昊竟然有这等气魄,颜倾清对他的印象又提升了一个度,当即举起酒杯。 “世子好样的,我愿祝世子一臂之力。” 第167章 泥潭深陷 眼看颜倾清准备一饮而尽,慕承闲的脸瞬间黑了。 一把夺过颜倾清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杯目光凉凉的看着颜倾清。 “还想醉的不省人事?” “……” 颜倾清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身体不是她前世的身体,这身体尼玛一杯倒! 还好酒被慕承闲抢去了,不然自己岂不是丢脸都丢到西凉去了? 李霖昊却是一愣,而后瞬间收敛心神,若无其事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现在要做的是夺回王位,至于其他,暂时没时间去想。 目标达成一致,事不宜迟,众人便赶紧商议作战谋略。 等到商议完成,天色已经深了。 为了避免秦彪怀疑,李霖昊照旧回了卞城。 而大楚众人吃过饭却是各自回营帐。 颜倾清十分郁闷的把自己的床分出去一半,慕承闲躺在床上后闭目养神。 独自一张大床自由自在了几天,颜倾清已然习惯,如今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她反倒睡不着。 翻来覆去半晌,却听慕承闲幽幽开口。 “躺在为夫身边蹭来蹭去,为夫很难不怀疑你的用心。” “……” 颜倾清背对着慕承闲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做到这么自信的? 过了一会儿,见慕承闲不说话了,可是听呼吸,这人明显没睡。 颜倾清翻了个身看向平躺着闭目的慕承闲,想了想还是开口。 “我说的可能性你也能想到?那皇上为什么不出兵灭了西凉?像这种国与国之间,大国吞并小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慕承闲没有睁眼,却是缓缓开口。 “今番决定帮李霖昊,是因为阮轻白夜观星象,言西凉李氏不该灭亡,皇帝这才下令要岳父帮李霖昊夺回王位。” 否则,以祁元缜的狼子野心,这西凉今次,必然要灭亡。 这句话慕承闲没说,他和祁元缜的恩怨,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可这仇,只有他自己能报,所以对于祁元缜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他并不准备告诉颜倾清。 多说无益,不过是会把颜倾清也拉下泥潭罢了。 在这场因皇位引起的腥风血雨和不共戴天的仇恨的泥潭里,只有他一个人泥潭深陷便够了。 可颜倾清一听是国师阮轻白夜观星象,想起那人准到恐怖的卜算实力,当即选择闭嘴。 敏锐的感受到颜倾清呼吸一窒,而后小心翼翼的翻了身背对自己。 慕承闲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可心中却明白颜倾清在担心什么。 突然又想到了原来的颜倾清,那女人满脑子情情爱爱,让自己不胜其扰,甚至做出过许多蠢事。 可自己当初把她关进豹笼,一方面想要让她长长记性不要纠缠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想让皇帝更加相信自己与颜云檀相看两生厌,不可能有任何联手的可能。 那样,既能让自己不被猜疑,也能保全两朝元老颜云檀不被猜忌。 却没想到,那女人到死都没有向自己求饶。 若是当时看出她快要死了,自己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命运弄人,阴差阳错,不知哪里的幽魂占据了颜倾清的身体。 这个女人优秀,独立,甚至光芒万丈。 她活出了本该属于原本的颜倾清的骄傲和恣意。 缓缓睁眼看向身旁背对自己的女人,慕承闲目光晦暗。 自己亏欠了原本的颜倾清一条命,就绝不能让替她活下去的这个颜倾清有任何闪失了。 第168章 败走卞城 午夜时分,大楚军营里所有将士整装待发。 颜云檀与胡潜龙和颜倾清说道:“潜龙带一队人马攻西门,倾清带一队人马攻东门,我带人马攻北门,南门留给秦彪撤退。” 胡潜龙和颜倾清领命,分别带人绕去东西两边的城门。 此时卞城中突然火光四起。 三路人马知道城中李霖昊已经准备就绪,当下一同攻城。 城中早有李霖昊安排的人手,暗中把三处城门打开。 三队人马一同入城,杀声震天。 秦彪睡梦中突然被震天响的杀声惊醒,顾不得披挂,拎了大刀便上了马。 可他拍马出来,却迎面遇上了颜倾清。 看他这衣衫不整的样子,颜倾清冷笑一声,提枪便迎上去。 秦彪也不恋战,仗着自己比颜倾清熟悉城中地形,一边骑马跟颜倾清兜圈子,一边收集手下人马汇集到一起。 有士兵来报,三面都有大楚军队,弟兄们被捉的都已经投降。 他们毕竟也都是大楚的人,自己爹娘兄弟姐妹和老婆孩子都在大楚,战意本就不足。 秦彪也知道这情况,当下一刀结果了这个“扰乱军心”的叛徒,而后红着眼睛对剩余士兵喊道:“弟兄们,我们戍边多年,大楚不让我们回家,把我们忘在卞城,是大楚不要我们了,不是我们背叛朝廷!” 见将士们还是没什么斗志,秦彪也知道,就算这些人能听自己的与大楚为敌,但是在这些人心中,颜云檀是不可战胜的战神,是这些人心中不败神话。 虽然心有不甘,但秦彪也不敢正面跟颜云檀遇上,咬了咬牙,恨恨的询问。 “哪里攻击薄弱?” 有将士开口回答。 “东西北三面攻势迅猛,只有南门因为邻着西凉,大楚这边的人过不去,才没有队伍攻击。” 虽然不想这么灰头土脸的去西凉,但如今秦彪也没得选。 他又问了一句。 “大楚人马怎么会这么容易攻进来?攻城的时候怎么没有弟兄示警?” 将士回道:“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 秦彪一双虎目狠狠一眯,他虽然是个武夫,却不是个傻子。 城中出现内应,不是李霖昊还能是谁? 当下对仅剩的将士们道:“与我杀出南门,途中遇到李霖昊,无论死活,必须给我抓到!” 失了卞城,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只有把李霖昊交出去才能在二王子那里挽回些颜面。 左右二王子也并没想让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活多久,那只要能带回去交差,只怕无论死活,二王子都不会在意。 更何况如果自己杀了李霖昊,也算是为二王子除去心头大患,也免了二王子手足相残的恶名! 下了命令,秦彪带着剩余将士往南门冲。 也不知是大楚那三股兵马是不是在卞城中走岔了道,秦彪逃到南门这一路简直意外的顺畅,只是有些遗憾没能抓住李霖昊。 不过秦彪也不恋战,现在回城,只怕会遇上大楚兵马,到时候自己凶多吉少,不如留下命来以后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么想着,秦彪便逃出了南门。 带着手底下将士一路南行,准备去西凉找二王子再做商议,却不料行军至半路,突然前面被一队人马截住! 第169章 卸磨杀驴 秦彪猛的勒住马,却见一队甲士拦在前方路上。 此时两军相遇,对面甲士自动分开一条路,从甲士后方先是出来一人一骑,正是昨夜没能被他抓住的李霖昊。 而李霖昊现身之后,却是侧马让开了路,后面有轮子压过地面的声音。 慕承闲被景珩推着来到甲士之前,看着灰头土脸的秦彪带着一队士气低迷的将士,当即浅浅一笑,端的是风光霁月,君子无双。 “秦将军,好久不见。” 秦彪一见慕承闲,当下被颜云檀从半夜追杀到天明,已经凉了半截儿的心,彻底凉了。 连这奸相都出动了,自己这次怕是真要栽了。 不过秦彪并不死心,看着慕承闲道:“相爷,你怎么来了?” 慕承闲勾唇浅笑,没有半分阵前的杀气,反倒像是老友叙旧。 “将军镇守卞城,劳苦功高,本相虽是文臣,可到底大家同朝为官,这不是,来看望看望将军。” 言罢,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彪,而后笑道:“不过,好像本相来的不是时候。” 秦彪不愿意兜圈子,他怕颜云檀带人追上来。 现在别说颜云檀,便是颜云檀那个闺女,都够他喝一壶的。 当下,秦彪直截了当的开口。 “相爷,你是文臣,我是武将,但我并不是颜云檀一派,与相爷也没有什么恩怨,更谈不上政见不合,相爷与我,可谓半点利益关系都没有,还请相爷高抬贵手,放秦某过去。” “过去?你要去哪?” 慕承闲语气淡淡,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可秦彪就是在其中听出了杀意。 “相爷,您这有些明知故问了,我自然要去西凉。” 慕承闲笑容骤然变冷。 “西凉?你是我大楚的官,无事为何要去西凉?还是说,将军已经叛国,却想让本相高抬贵手,放过一个卖国贼?” “你!” 秦彪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但顾及到慕承闲身边还有一个西凉第一高手李霖昊在,当即便换了一副脸色,对李霖昊开口。 “世子,当初西凉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如今西凉突然变卦,难不成堂堂西凉王室,还要干过河拆桥的事?” “什么过河拆桥?最多算是卸磨杀驴。” 嘲讽的女声从秦彪队伍后方响起,秦彪猛然回头,就见颜倾清和颜云檀,胡潜龙三队人马已经合为一队,此刻就在他队伍后面,彻底把他回卞城的后路给断了。 颜倾清嘴毒,景珩和玄度都领教过,不过这一次,他们却觉得是真的解气。 虽说现在秦彪叛国,叛的是祁元缜。 可这大楚毕竟是姓祁的,愿也该是他们主子慕承闲的天下。 那秦彪叛国,和背叛他们主子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食君俸禄,不干人事儿,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秦彪此刻只想活着,但前有慕承闲身边两大高手景珩和玄度,还有西凉第一高手李霖昊。 后有大楚战神颜云檀,还有他那武功高到变态的女儿颜倾清。 前有狼,后有虎,难不成真的栽了? 他不甘心! 当下心下一横,秦彪怒极反笑,“想要老子的命?那就都给老子陪葬!” 第170章 狗急跳墙 说完,秦彪却是忽然一扬手,没等众人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便将手里东西狠狠往地上砸去! 颜倾清眼尖,见秦彪有动作的时候便已经一顿马镫,整个人借力飞扑出去。 而李霖昊一却是见到秦彪手中红光一闪,当即觉得不妙,没想到二哥竟然把那个东西给了秦彪,当即亦是抢在秦彪东西脱手之前纵身而出。 那红色的东西从本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之前被颜倾清和李霖昊两个人分两端抓住。 两人几乎是同时摔在地上,但手中不忘把那红色东西托举起来。 这时众人才看清,那红色的东西呈球状,颜色红的艳丽妖冶。 仔细一看,却发现并非是整个球是红色的,而是球是透明的,里面有满满的红色液体。 李霖昊大风大浪见过不少,这次却是罕见的额上冒了冷汗。 刚刚颜倾清也是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才扑了出去,此时看着手中这个球,只觉得那里面东西只怕不是什么好玩意。 李霖昊抓住这球的时间比颜倾清晚了一些,因此他并没有抓住红球,而是抓住了颜倾清的手。 只是这时候他也管不了太多,声音中都带了些紧张严肃。 “颜姑娘,这东西不能碎,一旦碎了,我们这些人都活不了。” 颜倾清像是握着个炸弹一样,此时目光平静的看向李霖昊。 “这什么东西?” 李霖昊还没等开口,两人忽听耳边风起,就这如今姿势,两人几乎是十分默契的腾空翻过出去,而后同时落地,堪堪躲过秦彪狗急跳墙的一刀。 其他人看的胆战心惊,唯慕承闲目光冷冷,那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颜倾清手中的红球,还是在看依旧握着颜倾清拿红球那只手的,李霖昊的手。 因着刚才要躲秦彪的刀,颜倾清和李霖昊此时位置正站在慕承闲前方。 颜倾清动了动手,脱离李霖昊的手掌。 李霖昊一愣,有些抱歉的开口。 “对不起,小王不是故意的。” 颜倾清倒是也没多想,只认真观察一下这个小球,然后问道:“这里面,是水银?” 李霖昊十分意外,“颜姑娘怎么知道?” “看着像。” 颜倾清说完又看向手中红球,里面的水银之所以呈红色,应该是没有从朱砂里面完全提取出来,也不知道是这古代提纯工艺不行,还是故意做出这么个模样。 水银暴露在空气中,蒸发出来的气体是有毒的,而秦彪把这么个装满水银的圆球砸向地面,可想而知,已经是困兽之斗。 此时秦彪红着眼睛,仿若就要发狂的凶兽,他弯弓搭箭,就要射向颜倾清。 而颜倾清不退反进,双足一顿,飞扑向秦彪,在半空一脚踩在秦彪射出的箭上,不但使箭箭头朝下直接插在土里,整个人更是借了那箭的力道,在半空中续了一次力,下一瞬直接出现在秦彪眼前。 秦彪看着站在自己马头上的颜倾清,这个人都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 快!太快了! 他甚至没能看清颜倾清在箭上借力后的第二次动作。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秦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你……你怎么做到的?” 颜倾清勾唇顽劣一笑。 “跟我比速度,你差的远!” 说完,却是在秦彪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秦彪的脖子。 第171章 求生不得 秦彪被颜倾清掐的窒息,本能的张开嘴想要汲取更多空气。 颜倾清却是冷冷一笑,下一瞬直接把手中握着的水银球塞近秦彪嘴里,而后松开秦彪的脖子,猛的朝秦彪的嘴拍了一下。 秦彪还没反应过来,便本能的把水银球吞了下去。 颜倾清翻身下马,却是拽着秦彪的领子,将人一起带下了战马。 把秦彪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在秦彪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颜倾清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彪,面上笑着,可语气却极为森寒。 “陪葬?你也配!” 秦彪被踩的窒息,却挣脱不开,更兼自己刚被迫吞了水银球,一时间想把水银球吐出来却又吐不出来。 场面瞬间寂静。 秦彪带着的将士本就不想反楚,如今秦彪又被颜倾清擒于马下。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皆是纷纷跪下,求颜倾清饶命。 颜倾清一双猫儿眼带着狠戾扫过这些投降的将士,打心眼儿里,她是看不起这些人背叛国家的人的,哪怕是军令如山,也不行! 但她到底知道,如今是大楚,便是前世那个高科技时代,两军战场也是不杀俘虏的。 拎着秦彪到了颜云檀马前,颜倾清一拱手。 “叛军贼首已经擒获,请大将军下令。” 颜云檀也是没想到自家闺女在战场上这么勇猛,先是机智的夺下水银球,让大家免于被水银蒸气毒死。 现在又擒了叛贼秦彪,这套操作,倒是让颜云檀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欣慰的一笑,颜云檀让人将秦彪绑了,又将所有战败的将士统统带回卞城。 等众人休整完毕,颜云檀却是有些担忧的问颜倾清。 “秦彪吞了水银,他会不会死?” 颜倾清道:“不会马上就死,不过因为水银球在他体内最终会卡在肠道不能排出,若是不把水银球取出来,只进不出的情况下,他最后必然会受尽折磨而死。” “……” 颜云檀一阵沉默,看了看颜倾清,却是到底没有开口斥责。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对西凉王世子李霖昊,还是对那些秦彪带着的手下,颜倾清这雷霆手段,都是一种震慑。 虽然残忍,但是有效。 颜倾清虽然没说,但却用实际行动让所有人看到,“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 半晌,颜云檀才叹了一口气开口。 “好,你这果断,倒是有爹当年的风范。” 颜倾清当时确实是想用这种手段震慑,不过她心中也是有底的,若是收军回城,颜云檀想要保住秦彪的命,留待回京再审,她也可以给秦彪做个手术取出水银球。 不过是让秦彪受点罪而已,一个叛国的将领,受点罪又怎么了? 只不过颜倾清也凭着原主对颜云檀的了解,估摸着颜云檀应该不会让自己费这个事,毕竟他当年都能阵前把林侍妾的爹斩首,对于秦彪,估计也不会留情。 颜云檀有当今圣上亲自下令的“阵前先斩后奏”的权利,颜倾清倒也不担心此举会给颜云檀惹来麻烦。 秦彪这种人,早死晚死都是死,自己不过是把他的死期提前了一些而已。 第172章 事不宜迟 处理好秦彪的事,颜云檀把众人召集到一起,商议进军西凉,帮李霖昊夺回王位的事。 颜云檀道:“如今已经收复卞城,接下来便是帮世子夺回王位,诸位认为,什么时候进攻最为合适?” 胡潜龙向来是能不动脑就不动脑,直接开口。 “末将听大将军的。” 颜云檀对于胡潜龙真是又爱又恨,这货力大无穷,且阵前十分勇猛,但就是不爱动脑子,实在让人头疼。 李霖昊因着是请人帮忙,便是心中再急,也不好催促,只礼貌的笑道:“小王自然是愿意等将军决定好最佳时机。” 颜云檀点了点头,他心中早有计较,这次也不过是因为慕承闲这个丞相亲自阵前督军,怎么也要给个面子,这才召集大家商议。 于是,颜云檀目光看向了慕承闲。 “依丞相之见呢?” 慕承闲看了看颜云檀,而后却是转头看向颜倾清。 “夫人觉得呢?” …… 众人一时间心中各异。 原本在这种正事上面,不管什么关系都要称呼官职的。 就像颜倾清擒获秦彪的时候,管颜云檀便是称呼大将军,而没有叫爹。 可如今慕承闲却是没称呼颜倾清官职,直接一句“夫人”,瞬间把聊军事变成了话家常。 对于慕承闲时不时抽风,颜倾清已经适应良好,因此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感觉尴尬。 只是她却没有想明白慕承闲的意思。 这货难不成是想试试自己军事上的见解? 那若是自己说错了,这货该不会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想到这,颜倾清抿了抿唇。 老娘好歹前世也是随军打仗的,这还能难得倒我? 慕承闲这王八蛋怕是也太小瞧了自己。 当下,颜倾清镇定自若的开口。 “乘胜追击,此时我军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事不宜迟,当即刻出征西凉。” 慕承闲虽然目光淡淡,但看向颜倾清时,眼底却是带着笑意。 这女人果然是个人才,而且当机立断,从不拖沓,这份果决,便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上。 对面,李霖昊本就在慕承闲那句“夫人”出口时,感受到了那宣示主权的意思。 如今,再看向慕承闲看颜倾清的眼神,他暗暗皱眉。 他前几日派人暗中打听过,慕承闲似乎并不待见颜倾清这个正妻,还曾把人穿了琵琶骨锁进豹笼。 可如今一看,却并非打探的那般模样。 或许别的都能作假,可一个人看这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眼神却不会作假。 他也是男人,如何读不懂慕承闲眼中的赞赏,以及那眼底笑意的骄傲? 握了握拳,防止自己失态。 李霖昊心中告诫自己,大局为重,现在不是想儿女私情的时候。 只是当初颜倾清枪挑秦彪时候那飒爽不羁的身影,早就印在李霖昊的脑海,挥之不去。 如今虽然极力克制,可看向颜倾清的目光,依旧有暗暗的失落。 颜倾清本就神经大条,没有领会到李霖昊的眼神。 胡潜龙又是个粗枝大叶的,吃饱了不饿就行了,自然也没看出来。 可颜云檀和慕承闲却是人精,看到李霖昊眼中的失落,还能不明白什么? 当下,慕承闲心中暗怒。 区区西凉小国世子,竟然敢觊觎他慕承闲的妻子! 第173章 口是心非 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怒火。 西凉还不能被灭,还是大局为重。 慕承闲睁开双目,淡淡一笑。 “夫人说的极是,为夫也这么觉得,岳父觉得呢?” 一句话,既是表明立场,也是把在场众人的关系摆在表面。 只要颜倾清还是我夫人,尔等终究是外人。 颜云檀有些头疼的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定下决议,众人回去整理,下午出发。 颜倾清和慕承闲回了卞城暂住的房间,见颜倾清准备轻装简从,慕承闲沉默半晌还是开口。 “你就带这么点儿?” 颜倾清不解的看向慕承闲。 “轻装简从啊。” 理所当然,不容反驳。 慕承闲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开口。 “西凉境内寒冷,虽然入夏,可那边还会下雪,你连件棉衣都不带?” 颜倾清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小小包裹,而后道:“你又不去,我带棉衣做什么?” 慕承闲被咽的一梗,和着就自己是个累赘需要棉衣呗? 这死女人果然是在故意气他! 见慕承闲面色不善,颜倾清思索着自己究竟哪句话还是哪件事做错了? 这王八蛋提了棉衣……难不成是怪自己没给他拿棉衣? 可这卞城还没到那么冷的时候啊? 所以这男人果然是虚! 仿佛觉得自己领会到了慕承闲的意思,颜倾清立马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棉袍。 这是当初出征的时候朝廷统一给大家配备的,袍子的好处就是,不分大小,保暖就行,除了胡潜龙那样的大块头,剩下的大家互相穿都没问题。 把棉袍递到慕承闲手里,颜倾清道:“嗨,你冷倒是早说呀,那,这个给你,朝廷发的,我还没穿呢,是新的。” 慕承闲看着手中崭新的棉袍,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卞城还不到穿棉衣的时候,这女人把棉衣留下,她自己是准备去西凉冻死吗! 见慕承闲面色依旧难看,甚至比刚刚更甚。 颜倾清觉得,男人心,海底针,根本摸不透! 想了想,颜倾清觉得,难不成是自己太过直白,伤了他那颗男人的自尊心? 当下笑了笑,语带安慰。 “放心,我们出征西凉不会太久,算上来回,有个一个月也够了,你在卞城好好安抚民心,顾小侯爷还要靠你照看,虽然你没有上阵杀敌,但能够安抚百姓,你还是很能干的。” 慕承闲到底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抖手把棉袍又扔给颜倾清。 颜倾清赶紧接住,不解的看向慕承闲。 看着那双大大的猫眼儿里更大的疑惑。 慕承闲倒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而后却是迅速收敛笑意,故作严肃的开口。 “你自己带上,别到时候冻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见颜倾清的疑惑瞬间变成咬牙切齿,慕承闲回转轮椅背对着颜倾清继续开口。 “此去西凉,你最好离那个李霖昊远点,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颜倾清被气的不行,当即冷嘲回去。 “他不是个省油的灯,相爷就是了?我倒觉得他比相爷好相处些,至少不会总说些难听话扎人耳朵。” 第174章 驰名双标 本是要把慕承闲说她会冻死在西凉的话刺回去,但听在慕承闲耳朵里,却成了颜倾清眼里,李霖昊这个野男人竟然要比他这个正牌夫君更强。 当即心头一股怒火拱上来,慕承闲转过轮椅看向颜倾清。 “李霖昊再好也没用,你现在还是我慕承闲的夫人,只要你一天还挂着我慕承闲夫人的名头,就得一天给我离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远一点。” 一听这话,颜倾清当时就不乐意了。 “我离男人远一点?那你怎么不离那些女人远一点呢?你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我就要只守着你一个人?你可真是大楚驰名双标!” 慕承闲气乐了,指着颜倾清冷笑。 “终于把你心里话说出来了?跟着我你委屈了是?当初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拼着自己爹一身军功不要,也要嫁给我的?” 颜倾清一噎,这话她没法接。 原主干的蠢事,最后都要她来背锅。 终究是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不想跟慕承闲争吵下去,颜倾清拎了包裹转身便走。 慕承闲气的脑仁儿疼,但终还是唤来了玄度。 “你,跟着夫人一起出征西凉。” 玄度瞬间秒懂,笑意盈盈的开口。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人打扰夫人。” 说完,也不等慕承闲凉凉的目光扫过来,倒是先遁了。 慕承闲气的心口疼,玄度这厮一定是跟在颜倾清身边太久了,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却说颜倾清随部队出征西凉,对于玄度的跟随,她也没有意外。 左右慕承闲是不信任自己的,玄度也是两个人之间默认的,慕承闲放在她身边的监视者。 因着是乘胜追击,将士们也是十分热血。 经过颜云檀和慕承闲的商议,原本由秦彪带领的一些将士,没有打散到各个小队,而是在前方开路,此征西凉,若是能立下战功,既往不咎。 因此前方开路的将士更是十分努力,让原本需要三日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一日半。 众人扎下营帐,西凉想必早就收到大楚出兵的消息,如今大楚军队也不掩饰行踪,埋锅造饭,只等休整完毕,直取西凉王庭。 颜云檀这次以练兵名义前来卞城,带的兵马不在少数,此时于西凉来讲,无异于大楚大兵压境。 晚间,便有人来报,是西凉派了使者前来。 颜云檀让把人带上来,结果一看,还是老熟人,西凉丞相,张昭。 张昭见了颜云檀,赶紧拱手。 “见过颜大将军。” 颜云檀凤目淡淡看向张昭,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开口。 “张丞相,坐。” 张昭被颜云檀看的出了一后背的汗,若不是知道颜云檀向来阵前不斩来使,今日这苦差事他才不来。 写过颜云檀,张昭坐下后却是看向一旁的颜倾清。 这屋里只有颜云檀和颜倾清两个,可见这员小将必然深得颜云檀重用。 张昭思及此,赶紧对颜云檀笑笑。 “还没问,这位小将军是?” 第175章 缩头乌龟 颜云檀并不想过多客套,直言道:“这是小女颜倾清。张丞相,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来意本将已经知晓,现在,本将要让你见一个人。” 颜云檀话音刚落,从帐外便走进一人。 一身西凉打扮,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正是李霖昊。 张昭一见,赶紧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胸行了大礼。 “臣,参见世子。” 李霖昊却没有让张昭起来,而是径自走到椅子前面坐下。 看着这个大臣,李霖昊眼中有恨,但更多的是失望。 “张昭,我父王一向重用与你,可你为何要背叛我父王?囚禁我母后?” 颜倾清一听,嚯,好大的瓜,当下状似不在意,实则却是竖着耳朵等瓜吃。 张昭一张老脸纠结成苦瓜。 “世子,老臣也是没办法,如今朝中都是二皇子的势力,老臣独木难支。更何况那时候世子您不在宫中,根本无人能够主事,王后便只能被二皇子幽禁。” 说完,却是突然改单膝跪地变双膝跪地,对着李霖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的继续道:“二皇子的势力都是武将,老臣一介文臣,有心无力啊!” 颜倾清一边吃瓜,一边分析这张昭的微表情。 不得不说,这老头说的确实是心里话,可是堂堂一国丞相,这也太憋屈了? 看看慕承闲那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候连自己老爹颜大将军都没办法拭其锋芒。 同样都是文臣,慕承闲却可以直接把那些军功在手的武官吓尿。 相比之下,这西凉的丞相实在是忒憋屈了一点。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李霖桐幽禁我母后,挟持我父王,号令朝臣?张昭,你可对得起我父王的信任?对得起你那一身官袍!” 李霖昊的厉声质问,把张昭骂得老脸羞红,无地自容。 颜倾清一边吃瓜,心里一边给李霖昊叫好。 骂得好,这种食君俸禄不能忠君之事的狗东西,跟秦彪那叛国贼也没啥两样了。 看着这老东西半点不反驳的模样,李霖昊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也泯灭了。 他就不该奢望能骂醒这个缩头乌龟,若张昭真的忠心父王,他二哥李霖桐发动政变的时候,虽说他当时不在王庭,但张昭完全有机会给他通风报信。 那样他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动。 母后被人幽禁,借以威胁他与大楚为敌! 见李霖昊骂完了,颜云檀这才开口。 “张丞相,想必你也清楚,大楚绝不会容忍一个随时会背叛自己的属国,从你现在的主子的选择,你就该知道,他是在把西凉推向不归路。” 颜云檀所说的张昭何尝不知道?他能当上丞相也不是只靠运气,国与国之间的形势他还是看得清的。 奈何他规劝过二王子,可二王子不听啊! 偷眼看了看偏过头不屑在看他一眼的李霖昊,张昭打了个唉声开口。 “世子,将军,您二位说的我都懂,可二位只怕都不清楚如今西凉王庭的情况。 除了世子,其他王子已经都被二王子以各种借口软禁,所有不赞同二王子行事的大臣,不但被杀,更是全家男的抄斩女的充军妓,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呐!” 这话一出,颜倾清确实从中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当下笑着看向张昭。 “张丞相的意思是,其实现在西凉王庭中,依然有很多不服二王子的人?” 第176章 拨乱反正 “正是。” 听了张昭的回答,颜倾清笑的开心,看来,这次出征西凉,怕是要比自己想象的更简单。 颜云檀一眼就看出自家闺女心中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当下直接开口。 “倾清,你有什么想法?” 颜倾清也不急着说自己的想法,反而继续询问张昭。 “张丞相,你想不想戴罪立功?” 李霖昊不知道颜倾清是什么意思,可此时见她一副狡猾的小猫模样,当下心头一软,便也由她去了。 张昭点头如捣蒜。 “想!做梦都想!” 颜倾清笑道:“那这事儿就成了一半,我问你,现在西凉朝廷中有多少人不服二王子,你可知晓?” 张昭点了点头。 “大家虽说表面上不说,但暗地里都不太服气,尤其以大将军拓跋犴,和国师轩辕玉最为明显。” 颜倾清这一听,好家伙,这是文官之首,武官之首,外加上外挂一样的国师都不服二王子,那这个二王子究竟是怎么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由此看来,西凉自老国王病重之后,是有多群龙无首了。 摇了摇头,颜倾清微微叹气,也是李霖昊命不好,就这个架势,若是当时他没有离开王庭,他那个二哥还真不一定能整出这些风浪来。 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时也,命也。 颜倾清对张昭道:“我们可以放你回去,但是你回去之后,要暗中联络这些依然拥护世子的大臣。我大楚的铁骑依然会大兵压境,届时二王子便是不想对阵,也得对阵。 到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一部分跟在二王子身边,只需要不帮他与大楚为敌,另一部分人,从二王子留下的心腹手底下救出国王和王后。 到时候,他非但没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筹码,在我大楚的铁骑之下,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好一出里应外合之计,李霖昊听了都想给颜倾清拍手叫好。 这个女子,着实不简单。 他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奇女子,慕承闲怎么会想到把她穿了琵琶骨锁进豹笼? 若是颜倾清是他李霖昊的世子妃,他恨不得颜倾清就是要天上月,他也要摘下来送给她。 张昭都惊呆了,本来听说颜倾清是颜云檀的闺女,他只以为是颜大将军觉得此征西凉一点悬念都没有,所以带着自家闺女出来欣赏塞外风景。 哪承想,这女子简直是个天才,如此一来,大楚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帮西凉平定了这场祸事,拨乱反正。 又见自己国家的世子,此时正看着颜倾清,那眼中情谊半分不隐藏。 张昭福至心灵,这怕不是准世子妃,今后的西凉王后哦。 当下,张昭对着颜倾清行了个西凉的面君礼,亦如刚刚对李霖昊行礼一般。 “臣,多谢颜姑娘指点。” “……” 颜倾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突然行礼,还对着自己自称为“臣”的老头。 这老头怕不是脑子瓦塔了,哪有对着别的国家的官员行面君礼,还自称“臣”的? 这老头怕不是被自己的妙计给高兴昏头了? 第177章 骗人的吧 李霖昊却是瞬间明白了张昭的用意,一时间心里一堵。 这老家伙干啥啥不行,揣摩君心第一名。 他这番做法,明显是看出了自己对颜倾清的心意。 趁着颜倾清没反应过来,李霖昊道:“行了,就照颜姑娘说的办,你赶紧回去,明天午时,我要结果。” 张昭领命,赶紧回去西凉。 张昭走后,颜倾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这老头,能行么?” 李霖昊叹了口气。 “他惯会见风使舵,如今大楚大兵压境,谁都知道西凉没有胜算,他为了活着,必然会办好这件事。” 颜倾清听了,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事情已经商议定了,她也想让颜云檀多休息休息,当下和李霖昊辞别了颜云檀,两人便出了营帐。 别看卞城到西凉不过三日的路程,可这西凉和卞城却已经是两个温度。 刚从营帐中走出来,一阵冷风,颜倾清便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李霖昊见了,解下自己的斗篷要给颜倾清披上,口中笑道:“西凉不比大楚,现在还是冷的,若是赶上不巧,还会下雪,别冻着了。” 颜倾清还没等开口拒绝,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身旁。 紧接着一个厚厚的狐裘便披在了她身上。 玄度给颜倾清披好狐裘后,对着李霖昊露齿一笑。 “多谢世子关心,不过我家相爷知道夫人用不惯旁人的东西,特意让我给夫人带了这新做的狐裘。” 李霖昊给人披斗篷的手一僵,而后缓缓收回,却是笑的没有半分尴尬。 “是吗?慕相真是有心了。” 颜倾清却是摸了摸入手极为柔软的狐裘,心中十分疑惑。 慕承闲会想到给她带狐裘?骗人的? 玄度却是彬彬有礼的对李霖昊道:“天凉,世子还是早些回营帐,我也送我家夫人回帐了。” 说完,却是对李霖昊微微一点头,算是行过礼,而后对颜倾清笑着道:“夫人,我们回去。” “……” 颜倾清看着玄度这笑,总觉得他没憋好屁。 不过这天确实冷,她也不想冻着,对李霖昊告了个别,便跟着玄度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里燃着暖炉,一进来暖意熏人。 颜倾清解了狐裘问玄度。 “哪来的?” 玄度看着洁白的狐裘笑道:“西域进贡的贡品,相爷年前治理永城蝗灾有功,皇帝赏的。” 这没有丝毫杂毛的狐裘,一看就是上等物。 听了玄度的话,颜倾清眨了眨眼问道:“所以,这是你偷出来的?” 玄度差点被颜倾清这话噎死。 偷自家主子的东西,他是活得不耐烦,嫌命长了吗? 当下又气又笑。 “这是主子离京时候让属下去库里取出来的。” 颜倾清偏了偏头又问:“所以,不是你从府里偷的。” 玄度刚要点头,却听颜倾清继续开口,“是你在来卞城的路上偷的?” 这他娘的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玄度都要被颜倾清气的炸毛。 “夫人,为什么这狐裘一定要是我偷的?就不能是主子特意给你带的吗?” 颜倾清抿了抿唇,眨着一双猫儿眼十分纯良的开口。 “感觉还是说你偷的更可信一点。” 第178章 沙漠幼狼 玄度一噎,心道,自家主子在夫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心里想着,见颜倾清将狐裘放在了一旁,玄度突然就像替自家主子试探一下。 “夫人,您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颜倾清笑道:“我该信吗?一个十分厌弃我的人,把我穿了琵琶骨锁进豹笼的人,任由他的侍妾污蔑我的人,你觉得,我该信?” “……” 玄度突然觉得,自家主子在夫人心中这个形象,也没什么毛病,还不是自己作的。 不过他还是试探的问道:“那夫人就打算这么跟主子耗一辈子?” “不然呢?你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让我们俩和离?还是能找你主子要到解子母蛊的办法,让我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哪天你那个主子被哪方神圣干掉?” “子母蛊?” 见玄度十分意外的模样,颜倾清冷笑。 “是啊,怎么?看你好像还不知情的样子?不然你回去问问你家主子,看他是不是这么卑鄙,逼我喝下子母蛊,才能苟活至今?” 玄度一愣,仔细看了看颜倾清。 半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告辞离开。 颜倾清本是任由玄度打量,等他走了,才放松下来。 她本是想从玄度这里诈一诈,看能不能诈出子母蛊的解蛊方法。 可玄度刚刚那副神情又是什么情况? 听到自己说子母蛊,他好像十分意外的模样?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颜倾清也不多琢磨。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没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 只要能找到解蛊方法,不用和离,她也有办法离开相府。 一日无话,次日午时,果然张昭又来了大楚军营,跟李霖昊和颜云檀回报已经联系好反对二王子的官员,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大楚大兵压境,他便会带着人解救被囚禁的西凉王和王后。 此事已定,因为西凉天黑的早,便定了次日启程,对西凉施压。 众人都在休整,颜倾清回自己营帐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立在一处高地的李霖昊。 对这个李霖昊,颜倾清觉得这人还不错,虽然是个失势的世子,但是能屈能伸。 可以卧薪尝胆等待大楚的支持,也可以一腔孤勇,随时准备拉那些想致他于死地的人一同陪葬。 见这人眉宇间还有愁色,颜倾清走上前,与之并肩而立。 “世子在担心什么?” 李霖昊一见颜倾清,敛了愁色,可笑意却难掩苦涩。 “父王和母后已有三月未见,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霖昊生的芝兰玉树,整个人既有西凉少数民族的深邃轮廓,又有汉人的些微柔和轮廓,看着像是混血。 而此时他低头注视着颜倾清,眼中担忧毫不掩饰。 颜倾清才突然发现,这人竟然长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配上那比汉人稍显冷硬的轮廓,竟然意外的让人觉得整个人柔和不少。 见他目光担忧中带着柔和,那模样像极了沙漠中受伤的幼狼,既需要人保护,却又在逞强。 颜倾清心一软,开口安慰。 “不会有事的,明天,属于你的,都将会回到你的手里。” 第179章 有夫之妇 与颜倾清相识以来,李霖昊一直觉得颜倾清是英姿飒爽,英雄儿女,没料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当下微微蹙眉,却是有些惋惜的开口。 “可惜颜姑娘不是我西凉人,也可惜,我没有早认识颜姑娘。” 如果你是西凉人,你就不会认识慕承闲,不会被他穿了琵琶骨锁进豹笼,九死一生。 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你,会不会,此刻,你是我的世子妃呢? 没看懂李霖昊眼神背后的含义,颜倾清只以为李霖昊是与她相见恨晚,惺惺相惜,当下莞尔一笑。 “现在认识也不晚,世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很欣赏。” 李霖昊没忍住蹙了蹙眉。 就只是欣赏? 可看着那双不带任何心机算计的猫眼儿,李霖昊心中暗暗自嘲。 是自己魔怔了。 毕竟,传言她可是以死相逼,才能逼迫颜大将军请圣旨赐婚,嫁给了慕承闲啊…… 可她快乐吗? 李霖昊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后悔吗?” “嗯?” 颜倾清一愣,这世子哪都挺好,就是思维太跳跃,哪儿就后悔了? 李霖昊又问了一句。 “嫁给慕相,后悔么?” 这一下颜倾清是真的愣住了,一双猫眼儿直直的看向李霖昊的双眼,半晌才收回目光。 见颜倾清低头未语,李霖昊微微弯下身子,好能看清颜倾清低着头时的神情。 “他对你不好,是不是?” 颜倾清还没说话,神出鬼没的玄度又突然出现。 只是今次他虽然笑着,但语气却是不善。 “没想到世子对别人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李霖昊意识到自己失态,只能拉开刚刚下意识与颜倾清拉近的距离。 “是小王失礼了。” 玄度笑了笑,对颜倾清道:“夫人,大将军在找您。” 颜倾清一听,刚好能远离这脚趾扣地的场面。 什么鬼,自己夫妻不和都已经传到西凉了?是不是有点过于丢人了? 当下赶紧跟李霖昊道个别,急匆匆的奔向颜云檀的营帐,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可此举看在李霖昊眼里,却是颜倾清默认了她过得不好。 见李霖昊那双眼睛还在看着自家夫人的背影,玄度也不客气。 “世子,回神了。” 李霖昊收回目光看向玄度。 玄度却是笑道:“世子,常言道男女有别,更何况我家夫人已经是有夫之妇。 我家相爷在卞城收拾你们西凉留下的烂摊子,我们大将军在这天寒地冻的天还要帮世子夺回王权。 您却几次三番打扰我家夫人,不妥?” 李霖昊却是对玄度质问的目光不躲不避。 “颜姑娘为我夺回王权出谋划策,还替我抓拿了跟李霖桐勾结的秦彪,我对颜姑娘心存感激,不过分?” 玄度亦是轻笑。 “感激自然不过分,只要没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都不过分。” 话落,两个人皆是沉默,目光却在空气中交接,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他李霖昊虽然失势,但也好歹是一国世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可以伪装成一只幼狼,可在敌人面前,他向来是打磨的苍狼。 而玄度,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前太子的死士,他的一生,便是为了主子而活,若是需要,便是这条性命,也可以不要。 第180章 自愿入笼 斗鸡似的两个人最终是被胡潜龙给阻止的。 原因无他,胡潜龙巡营回来,看见两个玉树临风,芝兰玉树的公子在高地上对视,良久没有其余动作。 他看了半晌,实在无聊,瓮声瓮气的开口。 “都下雪了,不回营还干啥呢?” 两人这才互相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一礼,保留了彼此的尊严,各自回营。 另一边,卞城中。 慕承闲看着黑压压的天色,与西凉的鹅毛大雪相比,卞城的雪要小了很多。 飘飘洒洒,不等落到地上就已经化了。 慕承闲坐在轮椅上,在城楼看向西凉的方向。 如今,西凉怕是也下雪了,玄度带去的狐裘,应该也足够颜倾清保暖了。 景珩打着油纸伞站在慕承闲身后,笔直的像一柄利剑。 “咳咳。” 身后有咳嗽声。 慕承闲没有回头,却是淡淡开口。 “天冷,小侯爷怎么没有在房中休息?” 顾砚舟裹着棉袍,捂住伤口慢慢走上城楼。 “下雪了,也不知道西凉,什么情况了。” 说完,顾砚舟走到慕承闲身边站定,他没有撑伞,此时簌簌的小雪落在他身上,不一会儿便落了一层白。 慕承闲抬眼看向正眺望西凉方向的顾砚舟。 “已经收到战报。” 说完,却是将袖中的战报拿出,递给了顾砚舟。 顾砚舟结果战报,一看战报上颜倾清的主意,当即一笑。 “颜都护真是……” 顿了半晌,顾砚舟失笑,“冰雪聪明。” 慕承闲没有多做评价,只缓缓开口。 “估计再有五六天,他们就该回来了。” 此去西凉,一来一回,估计只会用去短短半月。 还多亏了颜倾清的,冰雪聪明。 慕承闲说完,转动轮椅准备回去。 顾砚舟却在这时回身,在慕承闲背后开口。 “她该是天上的鹰,相爷既然不喜爱鹰的桀骜不驯,何不将她放开,给她自由?” 慕承闲的轮椅一顿,没有回头,可平素温润的声音却冷了下去。 “这鹰是自愿飞进我这樊笼,怎么是我不给她自由?更何况,小侯爷,有主的鹰,还是别惦记的好。” 慕承闲撂下这话,径自离开。 看着慕承闲和景珩主仆的背影,顾砚舟掩口咳了咳。 末了,他自嘲一笑。 别惦记? 可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心了? 若是能说不惦记就不惦记,那一箭,他又何苦不假思索的挡了下来? 可慕承闲说的对,那鹰是自愿奔着慕承闲去的,旁的人便是再替那鹰觉得不值,也毫无办法。 慕承闲回了暂住的屋子,刚刚的云淡风轻便敛了下去。 一个李霖昊,一个顾砚舟! 这个颜倾清真是好样的! 轮椅扶手被他攥的“咯咯”直响。 景珩不得已开口提醒。 “主子。” 慕承闲闭了闭眼,放开了差点被他捏碎的轮椅扶手。 近来颜倾清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好兆头。 景珩见自家主子面色依旧难看,却是明智的知道此时自己不该开口。 可偏偏慕承闲却不让他装聋作哑。 “你说,不听话的鹰,该怎么处理?” 第181章 两全其美 景珩心里一惊,他是知道的,自家主子那个神秘的师父曾多次告诫过主子,大仇未报之前,不能让任何事情动摇心神,若有动摇,必要斩除后患。 难不成,主子想……杀了夫人? 不知怎么,若是先前,便是颜倾清被关进豹笼,景珩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若是主子再想折磨颜倾清,景珩总觉得于心不忍。 毕竟豹笼之后,夫人是真的变了。 不再像当初不要脸皮的扒着主子,不再对所有得主子信任的人心怀敌意,不再是京城中人人耻笑的花痴笑柄,也不再是那个给主子惹出一堆麻烦,多次害主子差点暴露的武功高强的白痴。 现在的夫人变了太多,她不再给人添乱,她救了玄度那神棍一命,她在武试上大放异彩,她甚至救了南方一城的百姓,她也十分机智勇敢的擒获了秦彪。 现在的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甚至可以说是主子的一大助力。 见景珩半晌没开口,慕承闲转过轮椅看向他。 “怎么?” 景珩回过神,他没有玄度能说会道,只能尽量谨慎的开口。 “有野性的鹰,才能被称作鹰,若是鹰没了野性,那才是没用了。” 慕承闲上下打量了一番景珩,而后嗤笑一声。 “怎么?这才多长时间,连你也开始替那个女人说话了?” 景珩赶紧跪在地上。 “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敢的很!” 说到这,慕承闲就气不打一出来。 也不知道颜倾清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玄度那不着调的东西被她带偏了就算了。 现在连景珩这么老实的人也被她带的,敢跟自己唱反调了! 真是反了天了! 景珩跪在地上,虽然心中紧张,但要说多怕,倒也不至于。 他跟玄度是从小与主子一起长起来的,主子什么性子,他们十分了解,就算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但也知道,不管主子多生气,最多也就是罚一罚,至少性命是无忧的。 慕承闲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景珩,此时他突然想到师父曾对颜倾清的评价。 他说:“这丫头邪性。” 如今看来,师父看得没错。 颜倾清这女人,自从豹笼之后,真是十分邪性。 闭了闭眼,慕承闲缓缓开口。 “起来。” 景珩这才起身,只是看着自家主子有些疲惫的神色,虽然心疼,但还是有些替夫人担忧。 “主子,准备怎么……怎么对夫人?” 慕承闲睁开眼睛撇了景珩一眼。 要说这木头果然是没有玄度有眼力见。 自己要是知道怎么对颜倾清,还用得着问他吗? 这不是心中拿不定主意才问的吗? 可看景珩一脸认真的担忧,慕承闲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还真能指望他们拿主意不成? “放心,我还得用她牵制颜云檀,暂时不会让她死。” 这话一出,景珩彻底放下心来。 什么牵制颜云檀,那不过是主子对外的说辞,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跟大将军不和罢了。 至于说那些被主子流放到各个贫瘠地区的清官…… 主子想要报仇,最后必然发动政变,那就必然是一番血洗。 那些清官留在朝廷里,到时候少不了受牵连。 可被主子流放出去,到各个边远地区,他们不但能一心为百姓做事,救助疾苦百姓,还能远离今后必然会有的一场政变,从而保留性命。 两全其美,是主子如今能做到的最好的办法。 第182章 给我拿下 西凉,两军阵前,颜倾清骑马跟在颜云檀身边。 此时一看对方领兵的将领,那人是典型的西凉人长相,五官深邃,轮廓冷硬,眉间自带一股阴鹜。 此时两军对阵,那人看向颜倾清身边的李霖昊,冷声开口。 “六弟这是做什么?带着大楚的人马,要踏平西凉吗?” 颜倾清心中了然,这必然是李霖昊那个作天作地的二哥。 虽说这人看国与国之间局势上有些缺心眼,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双方刚一碰面,他先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谴责这个带着大楚兵马“大兵压境”的弟弟,以此来挑唆人心。 只可惜,这个李霖桐到底是晚了一步。 张昭早已经疏通好一切,此时两方知道内情的人,都不过是当他跳梁小丑。 李霖昊抬眼看向李霖桐,平素谦谦君子的模样此刻尽数收敛,整个人带了一股肃杀。 “李霖桐,囚禁大王和王妃,谋朝篡位,你还不知错!” 李霖桐却是讥笑道:“囚禁?父王和王后可在王宫里好好的,是你这个不孝子,勾结大楚犯我边境,我今日不过是,清理门户。” 颜倾清微微侧头,对李霖昊低声开口。 “拖住他,对面还没有动静。” 李霖昊微微点头,而后一双桃花眼冷冷看向对面。 颜倾清有些想捂脸,不得不说,李霖昊气势是有了,但那双桃花眼,看根柱子都像是含情脉脉,这气势瞬间就大打折扣了。 虽是如此,李霖昊声音里气势却是不减。 “颠倒是非,霍乱黑白,李霖桐,你当真以为,西凉文武百官,都会被你愚弄?” “是被你愚弄!六弟,你不要垂死挣扎,若你还有点良知,快点让大楚退兵,赶紧随我回西凉,父王和王后,可是有三个月没有见到你了,对你,可甚是想念。” 李霖桐一双阴鹜的眼睛迸射冷光,这一席话说的也是意有所指。 李霖昊心中一紧,这是在用父王和母后威胁自己! 颜倾清担心李霖昊沉不住气,赶紧侧头看他。 可李霖昊既然能够在卞城卧薪尝胆等到大楚朝廷兵马,又怎么会被李霖桐几句话乱了阵脚? 他眯了眯眼,“看来二哥是一定要逼我动手了。” 李霖桐却仿若十分痛惜的道:“六弟,你还执迷不悟吗?” 这两兄弟正极尽演技,颜倾清却看到对方阵营中有一个人微不可查的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是颜倾清教给张昭的,一旦他们在王庭救出西凉王夫妇,便让人在阵中比这个手势。 当下颜倾清放了心,低声对李霖昊道:“可以了。” 李霖昊闻言也不拖延,气势陡然一冷,即便是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此刻也柔和不了那股肃杀的气势。 颜倾清这才知道,合着刚刚李霖昊就是在扮猪吃老虎,现在,才是他真正的气势。 她就说,身为西凉第一高手,怎么气势上会这么弱呢? 此时,李霖昊身为储君的气势完全施展,冷声对着对面开口。 “既然二王子死不悔改,便给我拿下!” 第183章 死于话多 李霖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刚要嘲讽,却突然被身边大将军拓跋犴从背后偷袭,掀翻在地。 拓跋犴身后甲士一拥而上,直接把李霖桐绑了个结结实实。 颜倾清等人下马走过去,看着十分不服破口大骂的李霖桐,颜倾清低头看着他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样子,冷冷一笑。 “唉,都怪你没听过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解决了西凉内乱,李霖昊执意请众人去西凉做客。 颜云檀想了想,西凉正是该新旧交替的时候,他代表大楚过去,也算是表明了天家态度,对李霖昊来说,百利无一害。 故此,便也同意了。 众人到了西凉王庭,张昭带着朝臣出来迎接。 一番寒暄后,颜云檀提出要见见西凉王。 李霖昊有些为难,“实不相瞒,父王他病入膏肓,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否则李霖桐没机会趁我出去游学,发动内乱。” 颜云檀自是明白,但作为天朝使臣,来了西凉却没有见西凉王,到底是于礼不和。 张昭却在一旁道:“世子,颜大将军帮我们平定内乱,理应见见大王的。” 李霖昊想了想,却是开口。 “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父王如今无法起身,只能请大将军去王宫了,失礼处,请大将军海涵。” 颜云檀点头,西凉王都快死了,他跟个死人计较什么劲。 说着,李霖昊便带着颜云檀和颜倾清进了王宫。 等到了西凉王的宫殿,李霖昊让人进去通报一声,之后便带着颜云檀父女进去了。 一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将死之人的病气扑面而来。 颜倾清皱了皱眉,她是大夫,不喜欢这种病气和死亡的气息。 屋内有王后守着,一见李霖昊,王后当即泪流满面。 “昊儿!” 李霖昊赶紧拥住母后,他眼眶微红,但到底现在有外人在场,只拍了拍母后的背轻声安慰。 “儿臣回来了,不会有事了,母后。” 王后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颜云檀和颜倾清。 西凉民风与大楚不同,王后是可以见外臣的。 甚至当初颜云檀出使西凉,她也是在宫宴上作为主人尽了宾主之宜的。 张昭也已经把颜倾清出主意拨乱反正的事禀报给西凉王和王后,此时王后对颜云檀感激道:“多谢颜大将军不远万里,助我西凉平定内乱。” 说完,又看向一身戎装的颜倾清。 军装虽是男装,但颜倾清并没有刻意扮作男子,所以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女孩。 王后细细看了看颜倾清,越看越喜欢,拉着颜倾清的手问道:“这便是颜大将军的女儿?真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 颜倾清微微点头行礼。 “回王后,在下颜倾清。” 王后见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实在喜欢的紧,当下拉着颜倾清没松手,引了众人走到榻边。 “陛下,昊儿回来了,他带颜大将军和颜大将军的女儿来看望您了。” 榻上西凉王已是油尽灯枯,眼睛都不大能睁开,听到声音,只能努力看向榻边一众人。 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颜云檀一见西凉王这模样,心中暗暗叹息。 想当年西凉王也是一代枭雄,想不到年老之后,竟是这般脆弱到,只能躺在榻上等死。 颜倾清确实面色微微一变,暗中扯了扯李霖昊的袖子。 第184章 还有得救 李霖昊一愣,便对王后道:“母妃,我与颜姑娘说两句话。” 王后一变擦泪一变松开颜倾清的手。 颜倾清便跟着李霖昊走到一旁。 此处无人,颜倾清看着李霖昊通红的双眼,这人虽然没哭,但看得出是一直在强忍。 看来,他与他父王的感情倒是真的。 思及此,颜倾清这才大胆开口。 “西凉王并不是病了,他中了毒。” 李霖昊闻言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颜倾清。 但顾虑于此处还有宫女太监,不知这些人是否全部可信,李霖昊没有声张,而是低声开口。 “当真?” 已经看出李霖昊的怒气,但颜倾清还是点头。 “是。” “那……” 李霖昊刚开了个口,却是沉默下去。 颜倾清明白他想问什么,自己能看出西凉王中毒,那能不能救人呢? 见李霖昊是真的担心父王,颜倾清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能救,但这件事暂时不能声张。” 李霖昊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颜倾清的意思,当下点头。 而后走到王后身边道:“母后,大将军带了大楚皇帝的旨意,外人不可多听。” 西凉王后做了这么多年后宫之主,哪可能是个傻白甜?知道儿子必然有其他用意,当下屏退所有宫女太监。 屋内只剩下王后,李霖昊和颜云檀,颜倾清四人,以及躺在榻上几乎要进了棺材的西凉王。 颜倾清这才赶紧过去,伸手给西凉王探脉。 王后一惊,但看李霖昊没有阻拦,便也耐下性子在旁等待。 半晌,颜倾清开口。 “慢性毒药,这药,下了怕有三四年了。” 这话一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后一双美目瞪圆。 “你说什么?大王这样,是有人下毒?” 颜倾清点头,从怀里拿出一粒解毒丸喂西凉王服下,而后道:“这解毒丸药不对症,只能缓解,当务之急,世子需要找信得过的人,把我开的解药煎好给大王服下,不能声张。” 李霖昊和王后母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李霖昊赶紧喊道:“来人,请国师。” 不一会儿,太监带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头银发,整个人气质清冷梳理,不食人间烟火。 颜倾清心道:乖乖,难不成古代不管哪个国家的国师都长得这么好看? 大楚的阮轻白美的像只公狐狸,这西凉的国师轩辕玉,整个就是个谪仙人。 让太监下去,李霖昊这才拿着颜倾清已经开好的药方对轩辕玉开口。 “国师,这药方我信不过别人,唯有国师可担此重任,这药,不可出半点差错。” 轩辕玉看着手中药方,清俊的脸上半晌才有些微表情,却是微微蹙眉。 “这药方,似乎是解什么毒?” 颜倾清没想到西凉的国师竟然还会医术,当下点头。 “不错。” 轩辕玉抬头看向颜倾清。 “这是……这位女将军开的药方?” 中间那一顿,明显是轩辕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颜倾清了。 颜倾清继续点头。 “正是,事关重大,国师一定不要声张,这些药材,最好也不要从一个地方采购,以免打草惊蛇。” 轩辕玉闻言,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躺在榻上形容枯槁的西凉王。 “所以,大王是中毒,不是生病。” 第185章 过犹不及 没想到这个国师年纪轻轻竟然这么聪明,颜倾清有些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能彻底信任,便下意识看向李霖昊。 李霖昊也不隐瞒,直接开口。 “不错,颜姑娘刚刚给父王诊治,父王是被下了慢性毒药,三四年了。” 轩辕玉微微蹙眉,而后点了点头。 “臣知道了。” 说完,却是直接拿着药方离开了。 颜倾清一脸懵逼,这个国师这么牛吗? 都不说跟国王王后世子什么的打个招呼,直接就走了? 李霖昊却是习以为常,微微松了口气道:“有国师去办,倒是暂时可以放心了。” 颜倾清疑惑道:“看这个国师挺年轻的,怎么一头银发呢?” 李霖昊道:“国师年方二十六,确实年轻,但功力深厚,却也让人不得不服。至于他的头发,似乎是天生的,幼时见到他时,他便是一头银发了。” 颜倾清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不一会儿,轩辕玉确实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 李霖昊忙上前接过,而后到榻边,让病弱的随时会归西的西凉王靠在自己肩上,将碗中的药一点一点给西凉王喂下去。 不一会儿,一碗药见底,李霖昊刚想扶西凉王躺下,却不料西凉王突然吐出一大口黑血。 李霖昊一惊,忙抱着西凉王惊呼。 “父王!” “大王!” 王后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扑上去呼唤西凉王。 颜倾清道:“别围着,让西凉王透透气。” 一边说,一边上前把王后拉起来。 而西凉王吐完那口黑血之后,却是有了些精神,张了张嘴,半晌吐出一个字。 “饿。” 一听这话,李霖昊和王后的心终于是放回了肚子。 王后一边哭一边笑。 “大王,好,臣妾这就叫人做粥来。” 李霖昊刚刚紧张的狂跳的心此时微微平缓,但抱着西凉王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刚刚,他真怕就这么于父王天人永隔了。 颜倾清开口道:“先扶大王躺下。” 李霖昊点了点头,扶着西凉王躺下。 而后颜倾清又给西凉王诊了一次脉。 不多时,颜倾清诊万脉开口。 “命是保住了,不过因为大王中毒时间过长,解药药量太猛过犹不及,所以现在大王体内还有余毒,只能徐徐图之,慢慢解毒。” 王后经过一次惊吓,此刻也缓过神来,对颜倾清道:“既如此,颜姑娘可不可暂时留在西凉?” “……” 这只怕不行,但颜倾清没说出口。 颜云檀这时开口。 “外国使臣总不好在西凉待得太久,倾清,大王的毒,多久能全部解了?” 王后也殷切的看向颜倾清。 颜倾清估算了一下。 “不出意外,半月即可。前提是,要抓住那个下毒人,不然,难保那人还会不会换别的毒药。” “这……” 王后有些为难,三四年的毒,排查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轩辕玉却开口道:“臣去办。” 王后一听,当下放下心来。 “好,国师办事,本宫放心。” 轩辕玉点了点头,便又离开了。 这西凉的内斗,比想象中水还要深,颜倾清看了看明显精神许多的西凉王,却是不知道,这一次西凉王的命被自己保住了,下一次,是否还能这么幸运? 第186章 我能帮你 虽说外国使臣不好在西凉境内待太久,但为了保证疗效,颜倾清和颜云檀还是在西凉待了三日。 西凉王已经可以下地稍微走走,眼见着是越来越好。 颜倾清和颜云檀便也提出告辞。 左右药方已然留下,只要按方抓药,而轩辕玉再抓到下药人及幕后主使,那些便都是西凉自己的事了。 商议好明日一早动身,今夜颜倾清便也休息很早。 只是她刚吹熄蜡烛,却是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颜倾清眸子一冷,拎了纯钧在手,蹑手蹑脚的直奔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到地方,颜倾清没有半点迟疑,一剑直接刺出去。 对方险之又险的避开一剑,急急出声。 “颜姑娘,是我!” 第二剑剑到半途,颜倾清硬生生收了回来。 定睛一看,这才开口。 “世子?” 李霖昊也不怪颜倾清莽撞,只轻笑一声。 “是我,颜姑娘别怕,我有事想与颜姑娘说。” 颜倾清收了剑。 “有什么事?” 李霖昊看着颜倾清,因着要歇下,此时颜倾清只穿了一身雪白中衣,长发披散,素净的脸上不染粉黛,月光下,却如同广寒仙子一般,美得动人心魄。 喉间有些紧,李霖昊喉结滚动了两下,这才开口。 “外面冷,可否进屋说话?” 颜倾清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了屋,颜倾清本想点燃烛火,却被李霖昊打断。 “我与姑娘说的这件事,只怕姑娘不想让外人知道,还是不要点灯了,免得传出风言风语,对姑娘名誉有损。” 西凉地处大漠,虽然气候寒冷,但夜空却是十分漂亮。 尤其是大漠的月,皎洁又明亮。 此时屋内虽然没有点燃烛火,但有月亮映照,倒也不算伸手不见五指。 颜倾清道:“好,那世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李霖昊一时间有些踌躇,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开口。 “颜姑娘,想不想摆脱相府?” 颜倾清一愣,万没想到李霖昊大晚上来找自己竟然是说这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开了个头,李霖昊便不觉下面的话说的艰难了,一双桃花眼看着颜倾清,十分认真的开口。 “我可以帮你。” 颜倾清看着李霖昊,这人眼中神情十分认真,没有半点作假。 垂了垂眸子,颜倾清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李霖昊。 见颜倾清不语,李霖昊以为她舍不得慕承闲,有些急切的开口。 “他那么对你,你还喜欢他?” 喜欢个毛线?老娘是跑不了! 但这话总不好开口,毕竟她和慕承闲之间,不只是两个人的关系,还牵扯到大楚的朝廷党羽纷争。 李霖昊见颜倾清只是蹙眉,似有难言之隐,当下顾不上许多,抓住颜倾清的手问她。 “你也想离开他是不是?只要你想,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帮你。” 颜倾清抬眸看向李霖昊,见这人十足的认真,不由得有些奇怪。 “世子,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拒绝,不是否认,而是问自己为什么帮她。 李霖昊心中一喜,把颜倾清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帮我夺回王位,救回父王母后,还不值得我帮你吗?更何况我……” 第187章 只怕不行 李霖昊刚想表明心迹,说“更何况我喜欢你”。 可颜倾清却在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前抽回了手。 无他,只是那掌下的心跳过于激烈,让她本能的觉得想逃。 李霖昊本来充满希望的眼里,光渐渐暗了下去,连带着那句表明心迹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颜倾清抿了抿唇开口。 “多谢世子的美意,但我,不能离开相府。” “为什么?” 李霖昊问的认真,他不明白,难道经历过慕承闲那样非人的折磨,颜倾清难道还对他念念不忘不成? 颜倾清本不想说这些,但突然想到,自己和原身的娘亲都是学医的,对蛊术并不了解,可西凉呢? 西凉会不会有人懂得蛊术? 这念头一冒出来,颜倾清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她抬眼看向李霖昊道:“因为我中了蛊,子母蛊,子蛊死母蛊安然无恙,母蛊死子蛊必定身亡。我中了子蛊。” 李霖昊一愣,万没想到颜倾清竟然中了蛊,他问道:“那母蛊……” 这句话没问完,李霖昊便已经明白。 能让颜倾清经过那等折磨还不离开慕承闲,母蛊必然是在慕承闲那! 这个大楚第一奸相,果然心狠手辣! “我明白了,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李霖昊也不等颜倾清回应,便起身迅速离开。 也不知道把希望寄托在李霖昊身上到底有没有用,可颜倾清现在是真的睡不着了,便坐在原地看月亮。 不多时,外面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颜倾清往外一看,却见李霖昊带着一头银发的轩辕玉进来了。 一进屋,李霖昊便开口。 “国师对蛊有些研究,先让国师给你看看。” 颜倾清也不抗拒,乖乖等着轩辕玉给自己检查。 轩辕玉点燃一根火折子,先是翻了翻颜倾清的下眼皮,然后又给颜倾清号了号脉。 之后,轩辕玉看着颜倾清,面无表情的开口。 “没中蛊。” “什么?” 颜倾清和李霖昊异口同声的询问。 轩辕玉微微摇头。 “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中蛊的迹象。” 颜倾清有些怀疑轩辕玉的技术。 而李霖昊却是跟轩辕玉十分认真的确认。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 颜倾清心情有些一言难尽,但她还是十分谨慎的开口。 “若是中蛊,会有什么表现?” 轩辕玉道:“眼球上红血丝会变暗,中蛊越深,颜色越暗,等血丝完全变成黑色,人便没救了。脉象上,虽然不会有生病的迹象,但可以摸出,脉如走丝,照普通人脉象更沉。” 颜倾清依照轩辕玉的判断,对比自己的情况,发现这么说好像确实自己没有任何反常。 联想到自己说慕承闲逼自己喝下子母蛊时,玄度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便秘神情,想必那时候玄度已经知道慕承闲没有给自己下蛊了。 慕承闲这个王八蛋!把自己骗得好苦! 亏自己还冒险骑马救他,还整天担心他挂掉! 颜倾清气不打一出来,李霖昊确实舒了一口气。 只要颜倾清没有性命之忧,没有被慕承闲以性命要挟,那便是有机会让颜倾清离开慕承闲的。 当下,李霖昊声音中都带了少许愉悦。 “既然没有中蛊,看来你这次可以离开他了。” 却没想到颜倾清挎着脸,没有半分兴奋,反倒是十分惆怅的开口。 “只怕不行。” 第188章 还有多久 “为什么?” 这次不但李霖昊疑惑,连轩辕玉都有些不解的看向颜倾清。 颜倾清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口。 “我与慕承闲是皇帝赐婚,皇帝不收回成命,我们没办法和离,除非我死。” 李霖昊心下一沉,他出身王室,又是一国储君,自然明白,天家威严,不容侵犯。 可一旁轩辕玉却突然开口。 “若你,死了呢?” …… 次日清晨,大楚一行人打道回府。 众人一一作别,这便上路。 李霖昊看着颜倾清压阵离开的背影,目光中是闪烁的意味不明。 轩辕玉却在这时走到李霖昊身边开口。 “殿下,该动身了。” 李霖昊点头,两人这边离开原地。 却说大楚军队一行人回卞城,一路无话。 这日眼看着到了卞城城下。 慕承闲已经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胡潜龙头阵,颜云檀中军,后面黑压压的队伍,却是没见颜倾清,想必是在后面压阵。 这时城门大开,胡潜龙带着前面部队先进了城,而此时,慕承闲也看到了后面压阵的颜倾清。 那女人骑着高头大马,整个人挺拔如松,是京中贵女无法比拟的恣意风流。 可这时,慕承闲却是眸子狠狠一眯,想要开口却已经来不及。 一道黑色利箭带着尖利的破风声,直射向颜倾清。 慕承闲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声“小心”! 可城下早已乱成一团。 颜倾清一中箭便跌落下马,将士赶紧围上,而颜云檀一听人说颜倾清中箭,顾不上许多,拍马回来,几乎是连跌带摔的下了马。 把颜倾清抱在怀里,颜云檀手都在抖。 “倾清!女儿!你怎么样!” 这一箭正中颜倾清左侧胸口,颜倾清连吐了几口血,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见颜倾清说不出话,颜云檀不敢耽误,抱起颜倾清,也不敢骑马便往回走。 进了卞城,赶紧叫了大夫。 把颜倾清放在床上,颜云檀一刻不离左右,而这时,慕承闲也已经到了屋里。 顾砚舟和胡潜龙,玄度,景珩都围在屋里。 可颜倾清此刻已经近乎昏迷。 军医给颜倾清诊了脉,又看了看中箭的位置,当下直接跪在地上。 “大将军,丞相,末将无能……” 颜云檀一听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心头血直接喷了出来。 “将军!” 胡潜龙和顾砚舟扶住险些昏厥的颜云檀。 颜云檀却是捂住胸口看向跪在地上的军医。 “什么意思?” 军医不忍看着颜云檀忍着泪的通红的双眼,低着头开口。 “箭上有毒,且距离心脏十分近,一旦拔箭,人就不行了,大将军……准备后事。” 颜云檀身子一软,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扑倒颜倾清床边哀声喊着颜倾清的名字。 “倾清,倾清你醒醒,你看看爹,你不能死,倾清!” 征战沙场的铁血战神,此刻却完全崩溃,哭的全身发抖。 众人无不动容。 慕承闲坐在轮椅上看着军医,无人听出他声音中强行压下的颤抖。 “还有多久?” 第189章 以口渡药 军医艰难开口。 “末将无能,只能想办法让颜都护醒来,至于能拖多久,只能看颜都护自己。” 慕承闲头一次当着人前,声音寒的如同三九天的冰碴儿。 “还不快去!” 军医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煎药。 慕承闲看着榻上已经昏迷的女人,明明上一瞬她还活蹦乱跳为大军压阵,怎么下一瞬,她就躺在这里,几乎要没了生息? 明明,便是当初从豹笼出来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虚弱过。 轮椅滚动到床边,慕承闲刚想伸手,却被颜云檀一挥手挡开。 此刻这个一向骄傲自矜的大将军,却宛如一头暴怒的困兽,赤红的眼仿若要择人欲噬! “滚开!” 这一挡,慕承闲的轮椅受力倒退出去,景珩赶紧上前扶住轮椅。 这时,军医端着熬好的药小跑进屋。 颜云檀接过药碗,用勺子盛了一勺,仔细吹凉放到颜倾清唇边,可此时的颜倾清双唇紧闭,那一勺药,半点也没有喝进去。 颜云檀豆大的泪珠砸在药碗里,声音里带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 “倾清,乖女儿,把药喝了,喝了药才能好,听话。” 可颜倾清却没听到颜云檀近乎哀求的话,依旧是紧闭着双唇。 颜云檀失控的看向军医。 “喂不进去!喂不进去怎么办!” 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能跪在地上口称,“末将无能”。 慕承闲滚动轮椅再次上前。 “岳父,把药给我。” 颜云檀一双赤红的凤目凌厉的看向慕承闲,慕承闲从那双眸子里,是看到了杀意的。 可他没有半分退让。 “我能让她把药喝下去。” 到底是女儿的性命更重要,颜云檀将药碗递给慕承闲,却还是寒声开口。 “慕承闲,倾清当初逼嫁是她的错,可她如今也自食恶果了,你……不要赶尽杀绝。” 慕承闲眸子一暗,却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点了点头接过药碗。 颜云檀让开了床头的位置,慕承闲滚动轮椅过去后,舀了一勺药轻轻吹凉,而后送入自己口中。 苦,苦到心里。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和因着中毒已经有些发青的唇,俯身低头,以口渡药。 直到把一碗药全部喂颜倾清喝下去,慕承闲只觉得嘴里已经苦到麻木,也不知道这女人把药全喝下去了,到底苦不苦? 背对着众人,慕承闲借着喂药的姿势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而后将药递给景珩,便静静的看着颜倾清。 这女人平时总是张牙舞爪的,此时这般安静,着实让人心慌。 傻婆娘,你明明那么惜命,就真甘心这么死了? 正在此时,颜倾清突然皱眉,而后却是猛的吐出一大口黑血,人,也清醒了过来。 颜云檀赶紧握住颜倾清的手询问。 “倾清,你怎么样?” 颜倾清看了看围在屋里的众人,没想到,此时屋里的人,人人眼眶都是红的,自己还算有些人缘。 胸口一阵闷痛,颜倾清知道是毒药在作祟,只能用力回握住颜云檀的手。 “爹,回……回家……” 第190章 启程回京 颜云檀只觉得肝肠寸断,哭的像个孩子。 “倾清,好,好,爹带你回家。” 说完,却是看向颜倾清胸口那只箭。 “乖女儿,告诉爹,这只箭,怎么办?” 看着颜云檀老泪纵横的样子,颜倾清心中只觉得又酸又疼,她努力抬起手,可中途脱力又落回床榻。 颜云檀赶紧抓住女儿的手,由着女儿的力道,微微弯腰凑近女儿。 颜倾清冰凉的手在父亲的大掌包裹下,汲取了片刻暖意。 若是前世的父亲没有早亡,他的手,应该也是这么暖,这么让人有安全感? 心中一酸,晶莹的泪珠便从那双猫眼中滚落。 可颜倾清却固执的用手去擦颜云檀的眼泪,但那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爹……别哭……不哭……” 颜云檀点头,“不哭,爹不哭,倾清也不哭。” 可话虽这么说,父女俩个的泪,却是谁也没停下。 颜倾清拉过颜云檀的手放在箭上。 “带着箭……回去……不便……爹……折……折断……它。” 颜云檀领会了女儿的意思,可手在箭上却怎么也不敢用力。 军医说了,这箭离心脏太近了,便是稍稍动一下,女儿得多疼啊。 颜倾清知道颜云檀下不了手,但别人她不放心。 这箭确实离心脏太近了,力道稍有不对,她便必死无疑。 “爹,我信你。” 狠狠闭了闭眼,再睁眼,他又变成了那个战场上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大楚战神。 颜云檀两指夹住箭身,猛地一用力,长箭瞬间折断。 动作足够快,力道也足够精准。 可颜倾清还是觉得钻心的痛。 她皱了皱眉,那声痛哼到底让她吞下了喉咙。 偏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军医,颜倾清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动动手指。 军医跪行至床边。 颜倾清艰难的开口。 “人参……当归……” 军医知道颜倾清这是在交代药方,赶紧用笔记下。 等交代完,颜倾清便体力不支,再度晕了过去。 军医得了药方,赶紧准备去煎药,但临走前,虽然不忍,却还是开口劝道:“大将军,早些回京,也好,让颜夫人见一面。” 颜云檀只恨不得这一箭是扎在自己身上,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问道:“这药,能坚持多久?” 军医道:“看颜都护开的这药量,是七天的分量。” 七天,也就是说,颜倾清已经断定,自己只能再活七天。 颜云檀捂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利刃在无情翻搅,疼到他没了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是慕承闲开口。 “去熬药。” 军医这才拿着药方离开。 说完,慕承闲却是看向颜云檀。 “事不宜迟,岳母还在家等着,即刻动身。” 颜云檀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点了点头。 今次回京,颜云檀没有骑马,而是跟女儿乘坐同一个马车,车里,还有慕承闲。 一路上颜倾清几乎都是昏迷的,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下来。 看着她一把骨头,病入膏肓的样子,慕承闲只能暗暗祈祷她能坚持到回京。 回了京城,还有岳母在。 岳母是医家传人,万一……万一能救呢? 第191章 求你休我 一路无话,众人终究是在第七日清晨赶回京城将军府。 闻溪一听说颜倾清中了毒箭没救了,强撑着没有昏厥过去。 可颜云檀把颜倾清抱进院子中途,颜倾清便已经不行了。 连连呕血,却是在禁不起颠簸。 颜云檀没有办法,只能跪在地上把颜倾清抱在怀里。 闻溪给颜倾清诊了脉,却只觉得五雷轰顶。 这一路上,是女儿强行用药吊着半口气,坚持到回家的。 “倾清!” 闻溪再也忍不住,一声惨嚎如杜鹃啼血。 在场众人瞬间落泪。 颜倾清似乎是听到母亲的呼唤,勉强睁开眼睛,半晌,她缓了缓气,却是气若游丝的唤了一声。 “娘……” “倾清!我的孩儿啊!你怎么……你怎么忍心抛下娘!你怎么这么狠呐!” 泪珠从那双猫眼里滚落,颜倾清眼中十分不舍。 “娘……” 闻溪抚摸着颜倾清的头发,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颜倾清胸口一紧,一口浓黑的血喷溅而出。 她呼吸急促,知道自己这是时间到了,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拼着最后一股劲儿看向了慕承闲。 “慕……慕……” 慕承闲滚动轮椅凑近,伸手握住颜倾清拼尽全力伸向他的手。 颜倾清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将慕承闲拉近自己。 许是回光返照,颜倾清真的把慕承闲拉的弯下身子凑近她。 颜倾清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她瞪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人,急喘着开口。 “慕承闲……我……我也算……也算……对……对你……痴心一片……你……你就……全当可怜我……我……我求你……休了我……让我……让我一个人……干……干干净净……的走……求你……” 慕承闲完全没想到,颜倾清临死前对他最后的请求,竟然是休了她! 他攥紧颜倾清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不行,颜倾清,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颜倾清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倔强的看着慕承闲。 慕承闲自己都没发现,他那双清透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 “颜倾清,你既然嫁给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 颜倾清弯了弯唇角,这狗男人,自己都快死了,他还不肯放过自己。 又是一口血喷出,颜倾清只觉得眼皮沉重,多日来焚烧五脏六腑般的疼痛竟然都开始消退。 眼看着颜倾清的瞳孔开始不聚焦,慕承闲终究还是改口。 “好,我答应你,我跟你和离,你能不能……” 别死。 “谢谢。” 这是颜倾清第一次跟他道谢,却是在他答应和离的时候。 难道,她就连最后这一点关系也不想有了吗? 颜倾清又往颜云檀怀里缩了缩,她好冷。 颜云檀已经痛哭失声,抱着颜倾清哭得不能自己。 “爹……我死后……被休回家……的女儿……不必……发丧……只求爹……允许女儿……葬回颜家……” 这般关头,所有人都看得出是回光返照,颜云檀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女儿的遗愿? 见他点头,颜倾清这才放心,却是头一歪,再没了呼吸。 第192章 急火攻心 一瞬间,将府哭声一片。 慕承闲只觉得心口搅着劲儿的疼,捂了捂胸口,咽下了嗓子里的那口腥甜。 他缓缓开口。 “景珩,拿纸笔。” 景珩红着眼睛把纸笔奉上,慕承闲拿起纸笔,几乎未曾考虑,一封休书便一气呵成。 他把休书折好,轻轻放在颜倾清胸前。 这是她最后的遗愿,他满足了。 …… 遵循颜倾清的遗愿,将军府没有发丧,而是用一口上好棺材将她盛殓,胸前放的,是慕承闲的那封休书。 合上棺,葬入颜家祖坟。 …… 丞相府,慕承闲从墓地回来,刚进了院子,却是再没忍住,心口疼的他额上见汗,一口血骤然喷出! 景珩和玄度赶紧把慕承闲送回书房,召来府医诊治。 府医诊脉过后,担忧的开口。 “相爷这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需要好好调养,老夫这就去给相爷开个方子。” 待府医退下,玄度帮慕承闲掖了掖被角,半晌才开口,可声音里也带着哽咽。 “主子,节哀。” 慕承闲却一把抓住玄度的手腕,那双清泠泠的眸子,此刻带了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现的凌厉。 “卜卦。” 玄度微微摇头。 “卜过了,也观过星了,夫人的命星,暗了。” 慕承闲半晌才松开玄度的手腕,而后躺在榻上闭目。 “都出去,景珩,去告诉珠儿一声。” 玄度和景珩领命出去,到了外面,玄度才拉起袖子看向手腕上,刚刚被主子缵出来的手印。 能在他手腕上攥出这么深的印子,可见刚刚主子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主子还是不相信夫人……去了。” 听了玄度的话,又看到了玄度手腕上的手印,景珩声音中也带了些沙哑。 “是不愿相信。” 玄度点了点头,那个鲜活的女子,张牙舞爪,心思玲珑,却突然成了颜家墓地里的一座坟墓,谁又能毫无障碍的接受呢? 吸了吸鼻子,玄度道:“想好怎么跟珠儿姑娘说了吗?” 景珩微微摇头。 那个小丫头,忠心护主的很,若是她知道一心护着的小姐没了…… 可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珠儿听到院门口有动静,只以为是自家小姐回来了,欢欢喜喜的跑了出来。 “小姐,你回……” 一见是玄度和景珩,珠儿往他们身后望了望,却仍是没见到自家小姐。 见这两人眼睛都红红的,珠儿心中有些不安,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询问。 “景护卫,玄度护卫,我家小姐呢?” 景珩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有些感觉,却还眼巴巴期望自己感觉错误的姑娘,残忍的现实怎么也说不出口。 珠儿咬着嘴唇,眼中已经起了水雾。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我家小姐呢?” 说到最后,已然是带了哭腔。 连玄度这般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只觉得眼睛也是十分酸胀。 珠儿仿佛明白了什么,忍着眼泪就要往外跑,却被景珩一把拉住。 珠儿像个小老虎一样,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家小姐!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景珩拉着珠儿没有松手,终是玄度声音颤抖的开口。 “夫人,去了。” 第193章 义奴忠仆 珠儿的动作猛的顿住,而后呆呆的看向景珩,那双大大的眼里满是乞求,乞求这消息是假的。 景珩却没办法直视那双眼中的乞求,别过脸去。 珠儿如遭雷击,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声。 “小姐!” 玄度不忍再看,转过身去,可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滚。 珠儿哭的肝肠寸断,却是声声啼血。 “小姐!你怎么不等珠儿!珠儿这就来伺候你!” 说完,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景珩,朝旁边的柳树撞去。 景珩一脱手,就见珠儿拼尽全力的去撞树,尽管拉了一下阻了一些力道,可珠儿还是结结实实撞到树上,额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若不是景珩拉了一下,珠儿怕是这条命就没了。 景珩赶紧抱住珠儿。 “珠儿姑娘,珠儿姑娘!” 情急之下,景珩赶紧喊玄度。 “叫大夫!” 玄度也没料到这小丫头这么忠心,那撞树的力道,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此时顾不上许多,玄度直接施展轻功,瞬间便没影了。 不过片刻,府医便被玄度拎了过来。 一见珠儿满头鲜血,府医也是心下不忍,赶紧给珠儿包扎伤口止血。 包扎完,对景珩道:“景护卫,快把她抱回房,可不能着凉。” 景珩抱着昏迷的珠儿回了珠儿房间,将人放到床上。 府医开了药方让玄度去抓药,而后对景珩道:“景护卫,老夫刚刚给这丫头号了脉,她情绪太过激动,不利于养伤,景护卫还是派人看着点好。” 景珩点头应下,送走了府医,又走回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珠儿。 他是能理解珠儿的选择的,若是换了他,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这小丫头天真单纯,忠心护主,她本不该遭受这些的。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景珩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了珠儿的脸侧。 慌忙收回手,可心中却在盘算。 如今府上虽然女人多,可大多都是对夫人怀有敌意的。 如今夫人不在了,珠儿姑娘没有人护着,在这吃人的相府后院,她又该怎么生存下去呢? 正思索着,玄度却是端着药碗进了屋。 “快喂她喝药,刚去了主子那边,把珠儿姑娘的事跟主子说了,主子让你这段时间看着点珠儿姑娘,不准她有任何闪失,主子身边,我回去当值。” 景珩接过药碗点了点头,却是一边给珠儿喂药一边把刚刚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玄度道:“主子也是想到了这层,所以才让你看着珠儿姑娘。” 景珩点头,而后问道:“主子好些了?” 玄度微微摇头叹气。 “怎么可能?主子这辈子,刚刚动情,便失了心头之爱,哪是那么容易缓过来的?” 若说先前景珩还怀疑玄度对于主子对夫人心思的猜测,可如今,他却是不怀疑了。 主子呕出心头血,若非真的动情,怎么可能呢? 只可惜,夫人年纪轻轻就…… 明明在卞城的时候,自己还曾担忧主子会对夫人不利。 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个难以预料的结果。 第194章 深夜扒坟 深夜,颜家坟地。 两个黑衣人站在颜倾清坟前,对视一眼之后,迅速开始挖掘坟墓。 当棺木呈现出来,两人也毫无犹豫,推开棺木,径自用麻袋把颜倾清的尸体装好。 盖上棺盖,填好坟头土,待表面看不出有挖掘痕迹后,两人迅速抬着麻袋离开。 全程未发一言。 后半夜,大将军府后门突然被敲响。 颜云檀被惊动,出门就见李霖昊和轩辕玉在门外低声开口。 “将军,我二人有要事求见。” 颜云檀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身为大楚官员,深知若是被人看到他深夜暗会西凉世子和国师,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很可能连累整个将军府。 故而虽然对李霖汗和轩辕玉突然造访有些不悦,但还是赶紧把两人请进门。 可看着两人抬着的大箱子,颜云檀皱眉道:“这是……” “颜将军低声,此物不能被外人所见,请将军带我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听李霖昊这么说,颜云檀虽说心中疑惑,却还是把两人请到书房。 见两人十分慎重,抬着箱子不肯假他人之手,又是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的样子,颜云檀也不由得慎重起来。 李霖昊看着将军府中一片缟素,还有颜云檀布满血丝的双眼,没多说什么。 直到进了书房关了房门,李霖昊才道:“大将军,可否请颜夫人一见,不要声张。” 颜云檀正经历丧女之痛,也不知这两个人搞什么名堂,但见李霖昊神色郑重,终是点了点头,对着处说了一声,“去”。 也不见暗处有人,但李霖昊察觉到些微风动,知道必定是暗中保护颜云檀的人,当下心中暗叹颜云檀心思缜密。 颜云檀倒也不担心这两个人对自己和夫人不利,李霖昊虽说武功高强,但颜云檀却有绝对的自信保护自己和夫人的安全。 不一会儿,闻溪便推门而入。 显然是已经知道来的是李霖昊和轩辕玉,因此见到二人没有丝毫惊讶。 这时,颜云檀才开口。 “我夫人已经来了,世子和国师有什么话,直说。” 李霖昊点头,却是示意轩辕玉去开箱子。 颜云檀面色未变,却是仿若不经意般把闻溪护在了后面。 开箱之前,李霖昊却是叮嘱道:“颜将军,颜夫人,事关重大,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千万不要高声。” 颜云檀点了点头,轩辕玉这才打开箱子。 一见到箱子中女儿的尸体,颜云檀一瞬间迸出杀意。 “李霖昊,你什么意思!” 李霖昊也不恼颜云檀失态,只镇定的开口解释。 “颜姑娘没死,这是我们定下的计策,为的是她能够彻底脱离慕承闲的掌控。” 颜云檀不知真假,却是回头看向闻溪。 闻溪乍见已经下葬的女儿出现在眼前,心绪激动,却是半晌才开口。 “李世子,我想你应该先解释清楚。” 李霖昊却有些焦急的道:“解释这件事先不急,颜姑娘服下的西凉秘药,时间就要到了,若是再不服下解药,就真的死了。” 第195章 大悲大喜 请夫人来,也是因为解药服下,颜姑娘全身血液就会流通,到时候还需要颜夫人帮忙取出她伤口的箭头。” 当时考虑到颜倾清中的是螺纹箭头,若是拔出箭头势必皮开肉绽。 大楚风俗,尸体越完整越好,所以下葬时,箭头便随着颜倾清一同下葬了。 此时听闻李霖昊所言,虽然不知真假,可李霖昊身为西凉世子,断不至于为了戏耍颜云檀夫妇而带着轩辕玉,大老远来到大楚,只身犯险。 闻溪想了想便点头,“好,我暂且信你。” 李霖昊道:“如此甚好,不过颜姑娘醒了之后暂时不宜多动,需要静养,这书房怕是不合适。” 闻溪看向颜云檀道:“送女儿回房。” 商议完毕,趁着夜深人静,颜云檀抱着女儿的尸身,带着众人到了颜倾清还未出阁时候的房间。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布置十分雅致,屋中所有摆设还与颜倾清未出阁前一模一样。 把颜倾清放在床上,颜云檀这才开口。 “解药呢?” 李霖昊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一粒药丸递给颜云檀。 颜云檀把药丸递给闻溪,闻溪嗅了嗅,对颜云檀点了点头。 夫妻多年,两人早有默契。 颜云檀知道闻溪这是确认了药没问题,便带着李霖昊和轩辕玉在外间等着。 里间,闻溪看着女儿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一直忍着的泪水这才滴落下来。 为了不耽误救治时间,闻溪迅速除掉颜倾清衣服露出伤口,然后喂颜倾清服下解药。 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用匕首划开颜倾清的伤口,取出箭头。 在取箭头的中途,便见到颜倾清的血先是暗红色,后面流出的血竟然渐渐变成了红色。 闻溪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因心情激动而发抖,等到最后给颜倾清包扎好伤口,这才整个人一放松,直接跌坐在地上,匕首也掉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颜云檀几乎是瞬间进了里间,一把闻溪道:“夫人,你怎么样。” 闻溪这才终于放下那根紧绷的弦,可因着不敢声张,只能靠在颜云檀怀里低低哭泣。 颜云檀只以为是失败了,一边垂泪却还一边安慰闻溪。 “没事,没事的,倾清她……没这个命。” 闻溪却是拼命摇头,但因为大悲大喜,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跟着颜云檀进来的李霖昊和轩辕玉却在查看了颜倾清状态后松了口气,对颜云檀道:“颜将军,成了。” 颜云檀还没能反应过来,却是闻溪缓了缓道:“女儿没死,女儿没死!” 颜云檀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原地。 却原来人在大悲或大喜的时候,其实是不能当下作出反应的。 半晌颜云檀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到女儿床前查看。 却见女儿虽然没醒,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到她细微的呼吸起伏。 颜云檀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吼出声来,只能原地转了两圈,却是止不住老泪纵横。 闻溪这时候已经缓过来,忙问李霖昊。 “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倾清她,怎么会这样?” 第196章 缜密心思 见颜倾清的命救了回来,李霖昊心中石头也落了地,这才跟颜云檀夫妇讲了实情。 “颜姑娘回卞城之前,小王曾与她密谈过一次,得知她现在不能离开慕相,是中了子母蛊。” “什么?” 闻溪惊讶开口,而后却是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可能,我虽然不精通蛊术,可多少也知晓一些,这孩子完全没有中蛊的迹象。” 李霖昊点头道:“不错,不过当时小王也不懂蛊术,便请轩辕国师来给颜姑娘看看,国师也说,颜姑娘确实没有中蛊,想来,应该是慕相骗颜姑娘的。” 颜云檀一听,却也点了点头。 “这事倒是像慕承闲能做出来的。” 李霖昊继续道:“可颜姑娘却说,就算没有中蛊,可她与慕相的婚,是大楚皇帝御赐的,金口玉言,她不可能抗旨连累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除非她死,否则没办法离开慕相。 所以,国师就献了这个计策,诈死。” 见颜云檀和闻溪对于这些信息接受良好,李霖昊便把剩下的一切和盘托出。 “为了担心有人会在颜姑娘‘死’后拔掉箭头,颜姑娘便建议用螺旋箭头,她说颜夫人必定不忍心她尸身不全,所以不会把螺旋箭头拔出来。 而为了能够让慕相彻底相信颜姑娘死了,所以她必须死在慕相面前,这才有了城下中箭的一幕。” 说到这,李霖昊确实对着颜云檀和闻溪深深做了一稽。 “当时担心旁人射箭不准会真的射杀颜姑娘,所以这一箭,是小王亲自射的,还请颜将军和颜夫人,赎罪。” 知道李霖昊是为了帮自家女儿,颜云檀和闻溪又怎么可能怪罪? 只是心中依旧有些怪罪自家女儿,这一下,差点把爹娘的老命都要了。 看出颜云檀和闻溪的心事,李霖昊道:“颜姑娘当时还说,慕相心思缜密,若是颜将军和夫人知道实情,只怕表现上会有疏漏,若是有丝毫出错,只怕慕相都会怀疑。” 颜云檀了然,确实深感女儿长大了,这般缜密心思,倒也不输慕承闲。 不过随即,他又道:“这样虽说暂时瞒过了慕承闲,可慕承闲身边又一个叫做玄度的护卫,十分精通卜算,大楚又有国师阮轻白,不但擅长卜算,更精通观星。 虽说慕承闲与阮轻白并不是同一阵营,可难保玄度算出些什么之后,慕承闲不会去找上阮轻白。” 李霖昊却是笑道:“这一点颜姑娘也想到了,不过,大楚有国师阮轻白,可我西凉也有国师轩辕玉,轩辕国师已经把颜姑娘的命星遮住,保证无论是阮轻白还是玄度,都算不出来颜姑娘还活在人世。” 听了这话,颜云檀和闻溪都不由得回头看向还在昏迷的颜倾清,他们从没想过,几个月前还一心一意要嫁给慕承闲,心思单纯到甚至可以用一根筋来形容的女儿,如今竟会为了离开慕承闲,谋算了这么多。 可女儿却从未在他们面前崭露过半分,他们一时竟然有些不知道,是该庆幸女儿长大了,还是有些遗憾女儿长大了…… 第197章 心存死志 丞相府。 玄度站在景珩身边,顺着景珩的目光看向头上仍旧缠着绷带,却整个人仿若被抽掉灵魂,呆呆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的珠儿。 “珠儿姑娘一直这样?” 景珩点了点头,“不吃不喝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她只怕真的要去伺候夫人了。” 玄度叹了口气,“这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景珩回眸看向他,“怎么?主子也还是吃的很少?” 玄度叹气道:“可不是么,每天就吃一顿,那一顿还少得可怜,府中那只猫都比主子吃的多。这样就算了,还每天扎在公文里,从早忙到晚,根本不睡几个时辰。” 见景珩目露担忧,玄度却是也没收着,直接开口。 “你是没看到主子现在的样子,都快不成人样了,这么下去,只怕不但珠儿姑娘要去伺候夫人,主子也要去见夫人了。到时候你我两个在府里找棵树这么一挂,我们五人又在地下相见了。” 景珩没心思与他扯皮,木着脸开口。 “我去看看主子,你看着点珠儿姑娘。” 玄度点头,看景珩走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才垮了下来。 他也有点想夫人了,虽然夫人总是揍他,可在他受伤垂死的时候,也是夫人妙手回春把他从阎王那抢回来的。 鼻子有些发酸,玄度低头揉了揉鼻子,再抬头,却见珠儿已经昏倒在台阶上。 他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珠儿抱进屋,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快请大夫!” 早有护卫听到声音跑出去请大夫,却正碰上被景珩推着奔向西苑的慕承闲。 一见护卫急匆匆的样子,景珩心里一紧忙问。 “出什么事了?” “回景护卫,是珠儿姑娘晕倒了,玄度护卫让属下赶紧请大夫。” 景珩挥手让护卫赶紧去,却是低头看向自家主子。 还没等他开口,慕承闲便淡淡开口。 “还不快点?” 景珩领命,加快脚步推着慕承闲到了西苑。 进了珠儿房间,只见玄度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见景珩推着慕承闲进来,玄度赶紧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说完,却是拉着景珩道:“主子您稍后,景珩你在这守着,护卫脚程太慢,我亲自去请。” 说完,也不等慕承闲点头,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心里是清楚的,主子对夫人早就情根深种而不自知,可经历这番天人永隔,主子必然已经清楚自己心意,那对于珠儿,主子必然是不会让她有半点危险的。 景珩推着慕承闲到珠儿床边,这才短短三日,这小丫头脸上的婴儿肥便消瘦了下去,此刻躺在床上昏迷着,小小的一只,看着十分可怜。 等玄度把大夫拎进门,还没等大夫见礼,慕承闲已经开口。 “先看病。” 大夫闻言赶紧给珠儿诊脉,又询问了一下这几日珠儿的情况,这才道:“启禀相爷,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不吃不喝,一定会出问题的,相爷还是想办法让她吃些东西。” 慕承闲点了点头,大夫留下药方便走了。 这时珠儿也醒了过来,一见自己床边围着三个男人,若是以前,见到慕承闲她必然是怕的,可此时,她眼中却没有半点惧意,明显是心存死志。 第198章 丫鬟随主 景珩向来话少,并不会安慰人。 玄度虽然话多,但眼前这小丫头明显没有求生意志,他便是舌灿莲花,又如何能说服一个一心想死的人? 故而,两人见珠儿醒了,却是齐齐看向慕承闲。 “……” 慕承闲只觉得自己养了两个废物。 不过,这丫头是颜倾清生前最看重的人,他不会让她死。 “珠儿。” 慕承闲开口唤了一句。 珠儿听到声音,干涩的动了动眼珠看向慕承闲。 那双曾经水灵灵的灵动如小鹿的眼睛,此时暗淡无光,竟是没有一点生气。 慕承闲见她还算有反应,便继续开口。 “想你家小姐了?” 珠儿看着慕承闲,却最终从那双干涩的没有生气的眼睛里流出泪水。 她想,她当然想。 无论是当初小姐刚进相府,听信谗言把她贬为粗使丫头;还是后来豹笼之后,小姐突然把她留在身边,替她出气,替她撑腰。 她从来没有怨过小姐,她只知道,她是小姐的丫头,那便生死都在追随小姐。 见珠儿哭得伤心,慕承闲抬眼看了一眼景珩。 几乎是瞬间,景珩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上前替珠儿擦了擦眼泪。 可小丫头哭起来就止不住,那委屈可绝望的模样,便是景珩这般自认铁石心肠的人也觉得心酸。 慕承闲等珠儿哭够了才开口。 “你家小姐必然不想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她的性子你也该知道,若是她不喜欢你了,你便是追去阴曹地府,她也不会要你了。” “才不会!我家小姐不会不要我的!” 珠儿终于没忍住,哭喊着反驳慕承闲。 慕承闲勾了勾唇,这小丫头,真随了她那个主子,张牙舞爪,一点儿都不讨喜。 “会不会,你比我清楚。” 想到自己曾被小姐贬为粗使丫头,珠儿不吭声了,她知道,相爷说的是真的。 见珠儿冷静下来,慕承闲道:“若是想让你家小姐一直喜欢你,你就好好活下去,这样,你家小姐才不会不要你。” 珠儿一双大眼睛带着泪珠看着慕承闲,相爷跟她以前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曾经,她印象中相爷一直是个草菅人命的恶魔。 可现在,相爷却在让她活下去。 看出珠儿听进去了,慕承闲继续开口。 “若你养好身子,我便带你,去看你家小姐。想必你家小姐也很寂寞,若你去祭拜,她泉下有知,也会开心些。” 珠儿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相爷,说的是真的吗?” 慕承闲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珠儿担心小姐泉下有知,若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万一投胎转世后再也不见自己了怎么办?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景珩和玄度这才放下心来。 要说忽悠,还得是自家主子。 慕承闲也有些累,便让玄度推他回去。 屋内只剩下景珩和珠儿,珠儿抬着湿漉漉的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景护卫,相爷说的,是真的吗?” 知道珠儿是想确认,可景珩向来是不信鬼神的。 人死了不过一捧黄土,哪来的什么泉下有知呢? 可眼见着这是珠儿最后的活下去的希望,景珩还是点了点头。 “是,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我让厨房送些粥来,你要吃饱了,夫人才不会生气。” 第199章 高人指点 就这般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夜里,相府书房。 玄度看着自家主子一直皱着眉头,不由得小心开口。 “主子,今日计划,又被大将军阻挠了?” 慕承闲揉了揉额角,点了点头。 玄度有些惊讶,与旁边景珩对视一眼,而后道:“这真是奇了,以往,大将军可没办法次次阻挠主子的计划,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我们的复仇大计,又得往后拖了。” 慕承闲却是皱着眉开口。 “这不对劲,最近我岳……颜大将军行事与往常完全不同,似乎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个高人,也十分了解我。” 见慕承闲险些脱口而出“我岳父”,玄度和景珩知道主子还把夫人当作妻子,可两人谁也没有点破。 玄度开口道:“怎么会?若真有这么个人,那得是谁才能这么了解主子的布局习惯?” 慕承闲却是目光定定的看向玄度。 玄度吓了一跳。 “主子,属下可是绝对忠心,而且属下便是想指点颜大将军,也没有那本事能先主子一步猜到您的计划呀。” 慕承闲白了他一眼,而后道:“去将军府探探。” 玄度闻言,心下了然,当下便领命离开。 慕承闲又问景珩。 “珠儿怎么样了?” “回主子,珠儿姑娘虽然吃不下饭,但有了主子承诺,她现在很努力的在活下去。” 慕承闲点了点头,挥手让景珩退下。 等屋中只剩他一人,他靠在轮椅的椅背上闭上双眼,面上是难掩的疲惫。 自上次去看过珠儿之后,他再没有踏入过西苑半步。 总觉得西苑到处都有那个傻女人的影子。 有笑闹,有生气,有静坐,有发呆…… 可所有的样子,都是鲜活的。 但如今,那傻女人却不在了。 而他,竟然连送她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足够心狠,却没想到,那女人比他更狠,她留下了西苑满满一院子的念想,却临死之前只求他一封休书。 那女人把他的心捂热了,却又不管他了。 那日他在珠儿的床前说,她家小姐会不要她。 可其实,他才是被颜倾清不要的那个人。 颜倾清,你让我从一个只想复仇的机器,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然后,却狠心把我抛下,让我自己挣扎在泥潭里。 何其残忍! 可我,却连怪你的勇气都没有。 一滴泪砸在手中摩挲的一枚耳环上。 那女人大大咧咧,耳环丢了一只,也只以为是自己练武时候掉了,竟从来没想过要找找。 可她怕是永远也想不到,这耳环是被她枕边人“偷走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耳环,慕承闲眉心狠狠一皱,却是赶紧用手帕掩口。 口后猛的一阵咳嗽,等洁白的手帕拿开之后,却是一片猩红十分刺目。 看了手帕上的鲜血,慕承闲却如释重负的一笑。 “傻婆娘,你再等等我,等我报了血海深仇,就去阴曹地府找你,你可千万等我,不要那么早过奈何桥。” 说完,却是握紧了手中耳环,任由耳环的尖锐刺进掌心,鲜红一片而没有松手。 他需要疼痛刺激自己清醒地活下去,父皇母后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当年师父拼死救出自己,不是让自己放任血海深仇不管的。 第200章 贴心下属 玄度连着守在将军府门口暗处七日,可却没有任何奇怪的人进出,他掐指算了算,却发现竟然无法算出颜大将军背后有没有人指点。 这可奇了。 闪身离开,却是马不停蹄回了相府。 结果还没等到书房,就听见里面一声冷笑。 玄度只觉得头皮发麻,刚想转身开溜,却不料景珩推门出来。 “主子让你进去。” 没办法,玄度只能认命的进了书房。 慕承闲抬眼看向玄度,而后缓缓开口。 “你跑什么?” “没,属下怎么会呢……” 不理会玄度嬉皮笑脸,慕承闲只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 玄度一缩脖子,有些为难的开口。 “没什么发现……” 声音小的比蚊子的“嗡嗡”声大不了多少。 “啪”的一声,一个茶杯正摔碎在玄度脚边,可玄度连躲都不敢躲。 慕承闲冷声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玄度委屈巴巴的开口。 “主子,那也不能全怪属下,将军府戒备森严,魑魅魍魉四队护卫轮番值守,属下这武功,根本不够看啊。” 慕承闲气的头疼,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可玄度却是目光一暗,与景珩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担忧。 景珩冲着玄度微微摇头,而后对慕承闲道:“主子,玄度这几日一直在门外守着,没有什么发现,可难保那背后人不在将府里面,属下今夜去探探。” 慕承闲点头,而后挥了挥手让两人下去。 玄度和景珩拱手告辞。 离开书房,玄度却是看向景珩。 “主子这样多久了?” 景珩微微摇头。 “不清楚,主子一直没说,但看手帕上的血迹,只怕主子……吐血时间不短了。” 玄度有些脑仁儿疼,“你说,大夫给主子开的药,他吃了吗?” 景珩看了玄度一眼没有说话,可玄度明白景珩的眼神。 那意思,你说呢? 玄度摸了摸下巴,而后道:“你晚上要夜探将军府,危机重重,先去休息,主子那边,我去想办法。” 景珩点头离开,玄度却是回身看了看书房紧闭的房门,而后径直奔向西苑。 夜里,慕承闲正在看公文,北边遇上旱灾,民不聊生。 他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又觉得心口憋闷绞痛,一捂嘴,却是又呕出一口血。 用手帕将唇上和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却听到敲门声。 他这段日子向来不让人打扰,这时也皱了皱眉,寒声开口。 “谁?” 门外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相爷,我是珠儿。” 慕承闲神色稍缓,把染血的手帕塞进袖子道:“进来。” 珠儿端着汤药进门,浓重的药味呛的慕承闲皱眉。 以前颜倾清身上总是带着药香,却怎么从来没有这么刺鼻过? 珠儿端着药放在桌上,嚅嚅开口。 “是玄度护卫让珠儿送来的。” 慕承闲心下了然,玄度心思玲珑,必然看出了自己不适。 故意找珠儿这丫头来送药,就是知道自己看在颜倾清的面子上,不会为难这丫头。 属下有时候太机灵也不大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慕承闲叹了口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珠儿眨了眨眼睛有些懵。 相爷这吃药不是挺痛快?为什么玄度护卫说相爷不肯服药,必须要自己来送呢? 慕承闲将碗放下,一双淡漠的眸子看向珠儿。 “还有事?” 到底是对慕承闲还有惧怕,珠儿吓了一哆嗦,端着空碗就跑了。 第201章 景珩受伤 看着珠儿慌里慌张的跑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慕承闲失笑。 而后却是目光重新落回公文上,可心中却又想起那个傻女人。 他至今没有查出那一箭是谁放的,竟是连给她报仇都做不到。 甩了甩头,把心中杂念甩走,却看到门外又一个影子,鬼鬼祟祟。 翻了个白眼,慕承闲道:“滚进来。” 门外,玄度听了声音赶紧贴着门溜进来。 慕承闲没好气的开口。 “鬼鬼祟祟,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珠儿姑娘说,主子好像有什么愁事。” 慕承闲一愣,却是没想到珠儿那小丫头竟然心这么细。 以前只当她是个跟在颜倾清身边的小孩子,却没想到,这心细如发的程度,实在让人惊讶。 见主子没有怪罪的意思,玄度胆子也大了些,试探着开口。 “主子,是又有什么棘手的事?” 慕承闲把公文朝玄度一丢,玄度接住公文一看,不由得皱眉。 “这几年大楚境内频频出现灾祸,不是祥兆。” 慕承闲冷笑,“皇帝无福,百姓遭灾,祁元缜这皇位,坐到头了。” 玄度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若是在这般连年灾祸,百姓必然难以承受,到时候各地出现暴动,不是能轻易平息的。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冷不防书房的门被大力撞开。 玄度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在慕承闲身前。 定睛一看,却是一身夜行衣的景珩。 此时景珩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淋漓,唇角还有血迹。 慕承闲一皱眉,“你怎么样?” 玄度反应过来赶紧关上房门,把景珩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景珩捂着胸口,声音有些虚弱。 “回主子,属下没事,今夜去将军府,属下发现将军府有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除了大将军和颜夫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属下本想查探一下,却碰见了大将军,与大将军交了手。” 玄度吓了一跳,忙问:“你真的没事?被大将军打一掌可不是儿戏,那可是足可以将一头猛虎一击毙命的掌力!” 慕承闲也皱眉道:“废话那么多,请大夫去!” 玄度领了命赶紧跑出去请大夫。 慕承闲滚动轮椅到了景珩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还好,虽然虚弱,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景珩捂着胸口道:“主子,属下没事,见到是大将军,属下没敢正面交锋,是撤退时候挨了一掌,打得不实。” 慕承闲却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颜云檀武功有多高,他从小便听师父耳提面命,入朝为官后,又曾亲眼见过颜云檀带兵与匈奴高手对阵,让匈奴高手惨败。 颜云檀不但用兵如神,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景珩虽说占了逃跑的优势,可颜云檀内力深厚,就算是擦边的一掌,也够景珩喝一壶的了。 不一会儿玄度便带了大夫前来。 若说这段时日相府最忙的,这大夫绝对排的上号。 给景珩开了药叮嘱卧床休息,大夫便离开了。 慕承闲直接让玄度把景珩送回房,顺便给景珩放了假,这段时间让他卧床休息。 第202章 夜探将府 等人都走了,慕承闲却是认真思量。 将军府的独栋二层小楼么? 那好像是……颜倾清未出阁时住的地方。 眯了眯眼,慕承闲心下狐疑,不过却又思考着。 今夜景珩夜探将军府被岳父发现,将军府势必会更加严密防守。 可另一方面,经历景珩这一次,估计相府也不能想到今夜还会有人夜探将府。 看来,倒也是个好机会。 …… 将军府小楼,颜倾清刚送走操心的爹娘,回到屋中却是有些无奈的一笑。 有人夜探将军府,十有八九是慕承闲的人。 如今父亲在朝堂上阻拦了慕承闲许多小动作,只怕那王八蛋要狗急跳墙了。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脸,这面具很真,与自己的脸有五分像,但掩去了那份明艳大气,多了些小家碧玉。 忽听耳边风响,颜倾清一皱眉,躲过来人的一击,瞬间与来人交手。 这人一身夜行衣,蒙着脸看不见模样,可颜倾清从觉得熟悉。 但这人的身手,她却是没有见过的。 来人似乎发现颜倾清身上有伤不敢用全力,更是步步紧逼。 颜倾清因着还不能暴露自己,因此只能尽力跟黑衣人周旋,却是根本不敢叫人。 可来人武功奇高,再加上颜倾清自身重伤未愈,到底是被黑衣人逼到角落。 颜倾清眸色一冷,抱着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想法,拔下发簪直接刺向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一手抓住颜倾清持簪的手,一手去抓颜倾清另一只手。 却不料颜倾清用簪子的那手是个虚招,趁着黑衣人抓她另一只手的时候,持簪的手一个巧劲反转,直接把黑衣人的面巾划落。 这一下,不但黑衣人懵了,连颜倾清都懵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衣人,怎么也想到这人竟然是慕承闲! 他怎么武功这么高?他怎么腿不是残废? 慕承闲面巾划落,也不遮掩,趁颜倾清愣神的时候上前一把抓住颜倾清的手腕。 颜倾清本能的一挣扎,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慕承闲被她一带,也没站稳,两人直接倒在床上。 慕承闲虽说不胖,可好歹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这重量突然压在颜倾清身上,让她不由得闷哼一声。 慕承闲一愣,而后低着头看向颜倾清的双眼。 即便是面具再好,可那双眼睛的神采,却无法掩盖。 联想到刚刚这女人见到自己时的发愣,还有这双猫儿似的眼睛,以及刚刚那声闷哼,更有这些日子自己那岳父大人突然转变的行事作风。 慕承闲只觉得一股怒意上涌,咬牙切齿的开口。 “颜倾清!” 没想到一下就被慕承闲认出来了,颜倾清有些慌。 毕竟这货现在的模样很像是要咬人啊! “你认错人了。” 颜倾清偏过头去不去看慕承闲赤红的眼睛。 慕承闲冷笑。 “死鸭子嘴硬。” 说完,却是仔细看了看颜倾清的脸,而后却是从鬓边直接揭下了颜倾清的面具。 淦! 这王八蛋怎么能看出面具的,明明自己每天照镜子都看不出来! 慕承闲拿着面具放在颜倾清眼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开口。 “给我个解释。” 颜倾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能先下去吗?压死我了。” 第203章 失而复得 顾虑着颜倾清胸口有伤,慕承闲虽然怒,却还是起身防止碰到颜倾清的伤口。 颜倾清扶着伤口起身,在慕承闲随时可能杀人的目光下,理不直气也壮。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也休想用子母蛊再骗我。” 慕承闲怒极反笑。 自己为这女人伤心伤神,连连呕血,这女人却一心想要跟自己撇清关系? 他上前一步捏住颜倾清的下巴,让她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没中蛊?我是不是应该夸你还算聪明?” 颜倾清看着慕承闲那双要杀人的眸子,认识这人这么久,她是第一次真真正正体会到这人的怒火。 十分可怕。 但她还是不肯示弱,瞪着一双猫儿眼似笑非笑。 “是啊,相爷,没了子母蛊,你还拿什么要挟我呢?” 见她这幅死不悔改的样子,慕承闲突然笑了,然后拇指蹭了蹭她的唇。 “你猜?” 颜倾清哼笑。 “相爷已经没有可以要挟我的东西了,可我,却知道了相爷不是残废的秘密,这欺君之罪,相爷受得,受不得?” 慕承闲勾唇一笑。 “欺君?夫人,你身为大楚大都护,朝廷命官,诈死,难道不是欺君?” “……” 尼玛,要不是因为欺君,她何至于搞一个人皮面具! 颜倾清虽然很气,但依旧保持微笑。 “那看来我跟相爷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也算扯平了。” 慕承闲低头凑近颜倾清,呼吸相闻。 “怎么能扯平呢?你破坏了我那么多计划,一句扯平就完了?” 眼看着慕承闲目光中含义不太对,颜倾清立马警觉。 “你干什么?我跟你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放尊重点!” 慕承闲却是一把控制住颜倾清推拒的两只手,凑得十分近。 “没关系?你我的婚,是皇帝赐的,那封休书,没有皇帝同意,不作数的。” 我问候你八辈祖宗! 颜倾清心里暗骂,但她没想到慕承闲力气这么大,她竟然挣脱不开。 一时间有些急,“慕承闲,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你叫一个来听听,我喜欢你叫。” “……” 妈的,这货怎么这么不要脸! “慕承闲,你这样……你这样你是,你是非礼!” 慕承闲被颜倾清逗乐了,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这才叫非礼,看来岳父大人光教你武艺,没教你学问,不过,为夫不介意亲自教你。” 那个“亲自”他咬的特别重,颜倾清已经要气炸了。 看着颜倾清炸了毛的猫一样,慕承闲却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心情愉悦。 这女人还活着,哪怕她曾为了离开自己而诈死骗自己。 他竟然生不起气来。 不过这一次,这女人再也别想逃了。 慕承闲正想说话,却冷不防胸口一阵闷痛,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 颜倾清吓了一跳,这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这人还添毛病了呢? 慕承闲抬手擦了擦唇上的鲜血,只觉得胸口针扎一样,绵密的痛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204章 亿点生气 颜倾清看着晕倒在自己肩上的慕承闲,一时间有些无语。 抬手想直接掐死他,可一想到还没有收集齐这货犯罪的证据,若是就这么让他死在将军府,只怕要连累爹娘的。 想到这,颜倾清终究是忍着伤口疼痛,把慕承闲扶到床上。 一搭上慕承闲的脉搏,颜倾清有一瞬间讶异。 这人怎么这么虚弱?营养不良加上忧思过度,这是找死的节奏? 不过一想到这人这么虚弱的情况下,武功竟然还那么高,只怕他和自己两个人都在巅峰时期,自己也未必是慕承闲的对手。 有亿点点生气。 给慕承闲诊了脉,又在小楼中自带的小厨房熬好药喂昏迷的人服下。 颜倾清也是累的不行,便靠在床边睡着了。 次日一早,慕承闲一睁眼便看到颜倾清靠在床边还没醒。 没想到这傻婆娘竟然守了自己一夜。 慕承闲心中一暖,笑笑起身,然后轻轻把颜倾清扶着,想让她躺在床上。 可颜倾清本就没睡踏实,一有动静瞬间醒了。 十分警惕的看着双手扶着她双肩的慕承闲。 “你干什么?” 慕承闲见她这十足防备的模样便有些不悦,当初在西苑两人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怎么偏偏这次见面就对自己这般防备? 当下,慕承闲微微沉下脸开口。 “你是我夫人,给我暖床难道不是你的义务?” 颜倾清顿时不乐意,反驳开口。 “你那么多侍妾,找谁不行?” 慕承闲气不打一出来,只听说恨不得夫君这辈子都在自己床上的,没见过把夫君往外推的! “我慕承闲的床不是谁都能爬得上来的!” “……” “……” 两人面面相觑。 慕承闲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暧昧,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蜜汁尴尬。 不过经过颜倾清诈死,慕承闲早已明白,自己对这傻女人,不知何时开始就已经动了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怕也不过如此。 想明白这些,慕承闲便也不再纠结。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那那个皇位,他不要也罢。 “我问你,你诈死,总得有人配合你,那一箭是谁射的?你的命星,又为什么是暗的。” 颜倾清并不打算出卖队友,直接摆出打死不配合的态度。 “相爷不是很厉害吗?不如你自己去查啊?” 慕承闲倒是也不恼,反而直接躺回床上。 “不说便罢了,左右你还活着。” 你好活着,你曾经的那些小心思,我便既往不咎。 早就知道慕承闲脸皮厚,颜倾清伤口未好,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是她还有放不下的人在相府,皱着眉开口。 “你什么时候把珠儿放回来?” 慕承闲勾了勾唇,他先前还以为将军府这般念旧,女儿离世后也不忘去相府要回当初给女儿陪嫁的丫鬟。 不过那时候,珠儿正是了无生意的时候,慕承闲便没有放人。 现在向来,原来是自己这个好夫人不放心自己的小丫鬟,让自己那岳父亲自去要人的。 不过既然自己这不听话的夫人还活着,那如今,珠儿便更不能回来了。 若是珠儿回来了,他还拿什么让自己的夫人,自愿乖乖跟自己回相府呢? “放?夫人能在岳父背后出谋划策,打断我许多谋划,那也该是十分了解为夫,赔本买卖,为夫会做吗?” 第205章 刻你碑上 果然是个奸相! 颜倾清眼中怒火燃烧,慕承闲却是并无畏惧。 左右如今自己装瘸并且会武功的事这傻女人已经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可装的? 闭了闭眼,他最近因为心思郁结几乎是一直糟蹋自己身体,昨夜虽然喝了颜倾清喂的药,可如今还是有些晕眩。 颜倾清看出慕承闲面色依旧苍白,心下却是气愤。 活该! 王八蛋! 可毕竟不能真让慕承闲死在将军府,不然将军府便是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了。 当下气愤的起身离开。 察觉到人走了,慕承闲这才忍不住一翻身,用洁白的手帕捂住嘴,呕出一大口血。 积劳成疾,又加上前段日子因为颜倾清的死忧思过度,没想到这身体竟然衰败的这么快。 喘了几口气,慕承闲缓缓起身,但因着最近呕血严重,他有些头晕。 靠着床边休息半天,才缓过来。 他趁着现在身体情况缓和,想赶紧先回相府。 却不料刚起身走几步便听到楼梯处的脚步声。 心中一惊,他迅速把染了血的手帕塞进袖子。 颜倾清进屋就看见慕承闲刚往袖子中塞了什么东西。 白色的带着刺目的鲜红。 昨夜给慕承闲诊过脉,知道慕承闲现在身体有多差。 颜倾清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别藏了,不就是吐点血吗?至于大惊小怪?” “……” 不得不说,虽然明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对这女人动了心,但那张嘴,总是让他恨不得给她缝上。 把刚刚匆忙间没塞好的手帕直接拿出来放桌上,慕承闲没好气的开口。 “满意了?” 颜倾清瞟了一眼手帕上的血迹,血量比昨夜好一些,看来给他喝的药管用了。 当下把托盘中的白粥和小菜放在桌上。 “满意,您吃了饭赶紧走,我更满意。” 再次被下逐客令,慕承闲已经没脾气了。 坐在桌边端了粥吃饭,却没想到明明就是大米煮成的粥,最普通的食材,怎么会这么好香? 夹了一筷子小菜,咸淡适中,配着白粥刚刚好。 又想到当初这女人在京郊烤鸡,也是十分好吃,倒是比宫里御厨做的更美味。 颜倾清一边吃饭,只觉得慕承闲一直在看自己,当下瞪起一双猫儿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 慕承闲一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才会觉得这女人洗手作羹汤的时候还算温柔贤惠! 默默咽下这口气,慕承闲不紧不慢的用餐。 看着这人吃个清粥小菜也能吃的像美味珍馐般优雅,颜倾清实在没忍住开口。 “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去上朝?” “玄度自会替为夫告假。” 慕承闲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直接把颜倾清怼的没话说。 你牛批,你有手下你了不起! 一顿饭吃的沉默,慕承闲吃完饭,优雅的擦了擦嘴,点评了一句。 “手艺不错。”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 “果然是奸臣做派。” 慕承闲真是要被这女人气死,当真是一句顺耳的话都不会说! “颜倾清,你敢当面骂我?” 颜倾清忍了一早上的怒气终于爆发,一拍桌子“蹭”的站起来。 “骂你怎么了,你要是听不清,我还可以刻在你碑上!” 第206章 铁树开花 看着颜倾清浑身炸毛,慕承闲反倒平静了,不紧不慢的开口。 “左右你我二人死后是要并骨的,刻我碑上就是刻你碑上。” 颜倾清差点被气死,这王八蛋真是,厕所里跳高——过分了啊! 慕承闲优雅的起身,虽说还穿着夜行衣,可却依旧不掩一身矜贵。 “对了,先前听说你死了,珠儿也不想活了,若是有空,你最好回府看看她。” 说完,慕承闲却是气定神闲的下楼,而后轻易避过将军府各个守卫,离开了将军府。 颜倾清坐在椅子上,她心中也担忧珠儿,那小丫头死心眼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得后悔死。 可如今,她已死的事早已上报朝廷,说什么也不能用颜倾清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人前。 而她更没想到,慕承闲竟然这么快就撞破了她诈死的事。 如今虽说她跟慕承闲两个都算捏着对方的秘密,可她却不觉得慕承闲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还真得深思熟虑了。 这个大楚第一奸相,果然名不虚传。 …… 另一边,慕承闲避过众人耳目回了相府书房,换好衣裳坐回轮椅,这才开门出去。 虽说大夫说景珩没有性命之忧,但到底重伤在身,不是儿戏。 想着,慕承闲便滚动轮椅去了景珩房里。 刚进门,就见珠儿在景珩床边,两人正争执什么。 见慕承闲进来了,珠儿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差点洒了。 景珩赶紧扶住药碗,而后却是想起身给慕承闲行礼。 慕承闲一摆手止住了他,而后依旧保持平日里淡漠人设。 “争执什么?” 见珠儿是真的惧怕自家主子,景珩赶紧道:“回主子,珠儿姑娘想喂属下喝药,但属下没有伤的那么严重,不敢劳烦珠儿姑娘。” 慕承闲目光在景珩和珠儿之间扫了一扫,见景珩神色拘谨耳朵微红,而珠儿除了对自己的惧怕之外,倒是十分坦然。 突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以前倒是没发现,景珩这铁树,这是要开花? 不过这珠儿也已经及笈之年,不小了。 可貌似跟她那个主子一样,根本没开窍。 不知怎的,慕承闲竟然生出些跟景珩同病相怜的感觉。 “珠儿也是好心,你就别扭捏了。” 说完,慕承闲又看向珠儿,因着知道颜倾清没死,慕承闲虽说面上淡然,但整个人依旧一扫先前的低迷,看向珠儿的目光也柔和许多。 “你心细,就辛苦一下,景珩就交给你了。” 珠儿心性单纯,她本是感激景珩多次相救,这才听说他受伤便前来照顾。 此时听了慕承闲的交代,也没多想,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点头。 “我会的相爷。” 只是答应完,珠儿又小心翼翼的带着哽咽开口。 “相爷,珠儿现在不寻死了,我什么时候,能去祭拜小姐呀……” 这丫头倒是忠心。 慕承闲心中赞叹,却并没打算把颜倾清活着的消息告诉珠儿。 这府中人多眼杂,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女人削尖了脑袋想拿到有用的消息。 珠儿心思单纯,知道自家小姐没死,难免露出破绽,于颜倾清现在境况十分不利。 第207章 命相显贵 “你把景珩照顾好,等他活蹦乱跳了,我就带你去祭拜你家小姐。” 得到慕承闲的承诺,珠儿十分郑重的拍着胸脯保证。 “相爷放心,珠儿一定会照顾好景护卫的!” 看着这小丫头真挚的模样,慕承闲突然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在骗孩子…… 点了点头,慕承闲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书房。 玄度看着书案上的铜钱,已经有些崩溃了。 “主子,属下真的算不出来,怎么算,夫人的阳寿都已经尽了。” 慕承闲也没有多说,只点头道:“知道了。” 玄度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夫人是……在我们眼前没的,您怎么还不死心啊?” 慕承闲看着玄度,心道:还不是你这笨蛋学艺不精! 但面上却无任何表示。 可玄度被自家主子看的心里发毛,不由得抄起铜钱又起了一卦。 还是同样的结果,阳寿已尽,命星泯灭。 “不必算了,你算一下另一个人的命格。” 玄度支起耳朵,却听自家主子缓缓开口。 “祁文修。” 玄度满脑子问号,现在威胁最大的是皇帝祁元缜。 争夺皇位勾心斗角的是笑面虎太子祁文睿,和心狠手辣的二皇子宣王祁文偃。 关无心皇位,一心想做自家主子的小尾巴的纯良三皇子祁文修什么事? 慕承闲没有多说,只让他赶紧卜卦。 狗皇帝和他那两个窝里斗的儿子,慕承闲并不放在心上,明面上的威胁,向来是不足为据的。 玄度卜算之后,看着卦相微微蹙眉。 “主子,三皇子命相显贵,且命中有贵人相帮……” “继续说。” 玄度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可问鼎九五之位。” 玄度说完这话,冷汗都下来了。 偷眼看向自家主子,却见自家主子神色淡淡,倒是比大惊或是大怒更吓人。 “……不然,属下再卜一卦?这次可能不准。” 慕承闲却是开口道:“不必,推我出门。” 玄度赶紧去推轮椅,却是一时摸不清主子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 “主子,要去哪?” 慕承闲微微勾唇。 “宣王府。” 已经完全摸不清自家主子到底想干什么,玄度一边推着人出去,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一边心下琢磨。 自家主子向来既不亲太子一党,又不亲宣王一派,如今自己刚卜算出三皇子的命格,主子就要去宣王府。 难不成,是要借刀杀人? 相府马车停在宣王府门外,早有人进去禀报祁文偃。 祁文偃不知道慕承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若是慕承闲真能倒戈向自己,那夺位一事便有了一半胜算,剩下的一半,在于颜云檀。 想到这,他便亲自出门迎接。 他到想看看,这个奸相到底有多大胃口,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向自己倒戈! 一见到慕承闲被玄度推着下了马车,祁文偃脸上一片笑容迎上去。 “丞相,本王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日到访,倒是让本王倍感欣喜。” 慕承闲连身子都懒得欠,只微微点头算是见了礼。 “见过王爷。” 祁文偃面色一僵,却很快敛去,又换上那副笑容。 “不必多礼,来来来,快请进。” 说着,却是热情的把慕承闲等人迎进王府。 慕承闲宠辱不惊,任由玄度推着进门,却在看向月亮门两边的石狮子时眸色一暗。 第208章 野心勃勃 这祁文偃的野心,真是半点也不隐藏。 大门外的石狮子规格正常,这院内月亮门旁边的两个石狮子,却是四十五个发髻,远超王爷规格,代表九五至尊! 察觉到慕承闲的目光,祁文偃却是半点没有心思被看穿的失态,反倒饶有兴趣的开口问慕承闲。 “丞相,很喜欢这两头狮子?” 慕承闲收回目光,平静开口。 “威风凛凛,可惜明珠蒙尘。” 这话意有所指,祁文偃听明白了,心中一喜,看来慕承闲,果真是要表明态度了。 当下请慕承闲到了书房,屏退众人后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 “丞相这还是第一次来本王府上。” 见祁文偃还在兜圈子,慕承闲微微颔首。 “臣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明明已经知道我的来意,还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承闲来错地方了,告辞。” 说完转动轮椅便要离开。 祁文偃赶紧扶住轮椅笑道:“丞相何必心急,只是丞相向来对本王的态度疏离,突然登门,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慕承闲抬眼看向祁文偃,祁文偃也低头正看着他。 两人对视,慕承闲矜傲一笑。 “我本以为,王爷是个雄才大略,顶天立地的人物,没想到,是慕某看错人了,王爷这般多疑,看来也是怕极了太子,呵……” 哂笑一声,慕承闲摇了摇头不再看祁文偃,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摆明了看不起祁文偃畏首畏尾。 祁文偃却是带着戾气的一笑,突然抽出长剑驾在慕承闲脖子上。 “丞相,藐视王爷,可是死罪。” 慕承闲毫不在意的嘲讽一笑。 “王爷,擅自杀害朝廷命官,也是死罪。” 闻言,祁文偃却是哈哈一笑,收了长剑,对慕承闲赞赏的开口。 “本王先前只以为,丞相虽有大才,但终究是个文人,文人总是懦弱怕死些,却没想到,丞相这般铁骨傲气,却是比武将也不差分毫。” 慕承闲却没有被夸赞的喜意,只冷声开口。 “我冒着被太子记恨的风险来王爷府上,以为已经足够有诚意,可却领教了王爷这般待客之道,是慕某眼拙,若是无事,慕某告辞。” 祁文偃再次拦住慕承闲,可这次却是笑的真诚许多,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是本王失礼,这就给丞相赔个不是。” “不敢当。” 嘴里说着“不敢当”,可祁文偃却是半分也没看出他“不敢当”的样子来。 轻笑一声掩去心中不快,祁文偃陪笑道:“丞相也知道,本王虽身在皇家,可有些事却也身不由己,毕竟,本王虽说心怀亲情,可太子却对本王十分忌惮,本王不欲兄弟反目,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慕承闲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冷笑。 若是没看见那对四十五髻石狮子,他还真信了祁文偃这小人的邪。 野心昭然若揭,却还在这唱苦情戏,祁文偃不愧是祁元缜的种,父子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不想与他做戏,慕承闲唇角勾起一抹笑,直截了当的开口。 “被动反击,不如主动出击。” 第209章 好戏开场 祁文偃目露精光,却还是不肯亲口说出自己的野心,只反问道:“丞相的意思是?” 慕承闲挑眉一笑。 “都是龙子龙孙,那个位子,王爷也有资格坐。” 深吸一口气,虽说一直想要把慕承闲争取到自己阵营,可如今慕承闲真的到了自己阵营,祁文偃却怎么都觉得不太真实。 眯了眯眼,他有些怀疑的问道:“丞相以前可是从来保持中立的,怎么今日,突然……” 话没说完,祁文偃却是轻轻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慕承闲食指轻轻敲击轮椅扶手,不紧不慢的开口。 “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站队的时候。” 祁文偃微微摇头。 “本王,还是不太明白丞相的意思。” 慕承闲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子递给祁文偃,祁文偃打开一看。 “北方大旱?相爷的意思是?” 慕承闲垂眸一笑。 “旱灾不比水灾,怎么救也救不过来的,谁接,都是个烫手的山芋。” 祁文偃微微蹙眉。 “丞相的意思是,让太子去接?” 慕承闲点了点头。 可祁文偃却道:“就算这次救灾不成功,太子不过被父皇责骂一番,这似乎,动摇不了什么。” 轻笑一声,慕承闲语气薄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爷锦衣玉食惯了,只怕从未见过,百姓饥荒的模样?” 祁文偃还是不太明白慕承闲的意思,慕承闲也没打算听他见解,只自顾自继续开口。 “易子而食,从来都不是传说,人要是饿急了,连亲生骨肉都能拿去换别人的孩子,用来填饱自己的肚子,王爷说,太子去赈灾的时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祁文偃只觉得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他只听父皇说过慕承闲不是池中之物,却到今日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这么说。 比狠,他果然是狠不过慕承闲。 不过,却正合他心意。 “本王明白了。” 留下还在思索怎么设计太子去北方赈灾的祁文偃,慕承闲道了句“告辞”便转动轮椅离开。 出了宣王府朱红的大门,慕承闲缓缓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虽说先前被阻拦了一部分计划实施,不过无伤大雅。 好戏才刚刚开始。 祁元缜欠下的血债,从现在开始,就该一点一点的偿还了。 父皇和母后,还有未央宫一群忠仆的性命,总该用仇人的鲜血去祭奠! 回到府里,玄度看着一路面色阴沉的主子,想了又想还是开口。 “主子,要动手了?” 慕承闲点了点头,他布局了四年,所有清官好官都被他下放到各地远离朝廷,为的就是今朝复仇的时候,不会伤及无辜。 至于朝中剩下的那些蛀虫,本就该一锅端了。 …… 将军府。 颜倾清面对着一张地图拧眉沉思。 慕承闲已经知道她没死,那想要扳倒慕承闲,就必须加快速度。 所以她找来大楚地图,根据父亲提供的朝中势力分布,将被慕承闲流放的官员在地图上标记,又看了看京都这一块留下来的官员名册。 “……” 这京都简直是贪官大荟萃,太适合一锅端了…… 第210章 民心所向 次日早朝之后,果不其然一道圣旨直传东宫。 太子祁文睿接了圣旨,温润儒雅的送走传旨太监,而后却是将圣旨狠狠拍在桌上。 “祁文偃,你好样的!” 明白自己这是被那个野心勃勃的二弟摆了一道,可如今圣旨已下,北方大旱这烫手的山芋,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盛怒之下一掌劈碎了桌子,可这时宫人却突然进来禀报,丞相慕承闲求见。 “见。” 一个字,祁文睿却是说的却是咬牙切齿。 轮椅滚动的声音透露着轮椅主人的不紧不慢,等进了屋,慕承闲看着被劈碎的桌子,和地上跟碎木混合在一起的明黄圣旨,微微挑眉。 “看来臣来的不是时候。” 祁文睿已经绷不住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派头,此时看向慕承闲的眼睛都带着恨意。 “现在这情况,不正是丞相想看到的?” 慕承闲不明所以的开口。 “何以见得?” “慕承闲,你不必再装模作样,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昨日去了宣王府?” 慕承闲倒也没有隐瞒,十分坦诚的承认。 “昨日,臣确实去了宣王府。” 祁文睿冷笑,“怎么?你这是承认了,你要助祁文偃夺嫡,与本宫为敌了?” “太子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呢?我只是说我昨日确实去了宣王府,怎么去了一趟宣王府,我就成了跟宣王一根绳上的蚂蚱?” “难道不是?你向来不偏不帮,无论是本宫还是祁文偃,谁想招揽你,你都装作看不见,现在却主动找上祁文偃,难道不是表明态度?” 微微颔首,慕丞相像是才明白的样子,十分无辜的开口。 “太子这话可就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太子怎么就知道,我去宣王府,不是为了太子谋划呢?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敢承认。” 见慕承闲神色坦荡,祁文睿心中也有些狐疑。 若说他跟祁文偃两人,自己占着嫡出,又是父皇立下的储君。 而祁文偃不过是个贵妃生的儿子,非长非嫡,更兼没有容人之量。 以慕承闲这狐狸一般狡猾的人,怎么也不该去选择帮祁文偃才对。 难道,他真是是在帮自己谋划? 思及此,祁文睿平静了一下心情,而后语气也和善了许多。 “丞相说的,可是真的?” 慕承闲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设计,让宣王把去北方赈灾的机会让给太子呢?” 祁文睿吸了口气皱眉道:“旱灾不比水灾,便是押运了粮食,可灾民众多,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慕承闲却摇头。 “殿下错了。” 祁文睿疑惑的看向慕承闲。 慕承闲淡定的开口。 “殿下先是去南方平定了水患,又治好了尸疫,如今北方大旱,殿下却又身先士卒,哪怕明知道杯水车薪,却也不放弃受灾百姓,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君王,百姓怎么会不拥戴呢?” “这……” 祁文睿没想到,慕承闲去宣王府,竟是带着这样的目的。 一时间,他并没有觉得惊喜,反而十分胆寒。 他和祁文睿两个皇子皇孙都未想到这个“民心所向”的问题,可慕承闲却早早心中有了谋划。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是一心为臣还好,若是想要谋朝篡位,简直不敢设想! 第211章 痴心错付 从东宫出来,慕承闲身后跟着推轮椅的是东宫太监。 东宫毕竟是皇宫里,便是慕承闲的贴身护卫,也不能随便入内的。 正准备出宫,却迎面遇上皇帝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女儿,公主祁菀清。 太监推着慕承闲的轮椅往旁边让了让,而后跪地给公主行礼。 祁菀清免了宫人礼仪,却是对慕承闲温柔一笑。 “丞相这是刚从太子哥哥那出来?” 慕承闲微微点头,“正是。” 似乎没发觉慕承闲的敷衍,祁菀清却是自顾自开口。 “正巧本宫也要去太子哥哥那,听说太子哥哥又要去赈灾了。” 慕承闲不冷不热的开口。 “那下官就不耽误公主去见太子了。” 祁菀清一愣,她久居深宫,能见到慕承闲的时间屈指可数,可这人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但她仍旧想为自己争上一争。 “你们先退下,本宫有话要单独跟丞相说。” 没等宫人领命,慕承闲却是先开了口。 “公主,这不合礼仪。” 祁菀清本是温柔娴静的性子,可面对心上人,她却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 “此时天光大亮,此处也并非僻静,本宫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慕承闲是一朝丞相,权倾朝野,可此处毕竟是皇宫,更何况,真要论上,公主是君,他是臣,宫人自然知道该听谁的,因此纷纷退下。 见人都走了,祁菀清这才几步走到慕承闲身前,因着不愿他仰头看自己太累,祁菀清更是不顾自己金枝玉叶的身份,直接蹲在慕承闲轮椅前。 那双漂亮的杏眼看着慕承闲,十分认真的问。 “本宫问心无愧,丞相呢?” 慕承闲低头看着祁菀清,这丫头算上来,应该是自己堂妹,可如今阴差阳错,这丫头痴情错付,他又怎么可能放任? “自然,也是问心无愧的。” 祁菀清眼中蒙了雾气,却还是不甘心的问。 “那若是本宫,问心有愧呢?” 慕承闲神色冷淡,“慕某是有家室的人,若公主问心有愧,那便该自检了。” “可颜倾清已经死了,你没有正室夫人,怎么能算得上有家室?” 慕承闲暗暗皱眉,却故作漫不经心。 “那又如何?难不成,公主还要自降身份,做我的续弦?” 祁菀清抓住慕承闲搭在膝盖上的手。 “我不在乎。” 慕承闲却是淡笑一声抽回手,“公主自重。” “你!” “若公主没事,下官告退。” 慕承闲说完便要离开。 祁菀清却扶住轮椅扶手不让他走。 “慕承闲,你府上那么多女人,难道就多我一个?” 故意轻嗤一声,慕承闲不以为意的开口。 “公主也说了,我府上那么多女人,那我又为什么要娶皇帝的女儿,从此不得自由呢?” “就因为我是父皇的女儿?” 祁菀清那双杏眸里已经盈满了泪水,慕承闲垂了垂眸子不去看她。 祁菀清咬了咬牙开口。 “那我可以不要公主这个身份,只做你慕承闲的夫人!” 第212章 受之有愧 对于一个从小长在深宫,每日里被教导宫规女德的公主来讲,这番话可谓是豁出脸皮,用尽了所有勇气。 慕承闲也没想到这个妹妹竟然这般死心眼。 自己与她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更是没有什么过多交集,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 可祁菀清与太子和宣王不同,当年谋害父皇母后时候,现在的皇后和贵妃都有份,但祁菀清和祁文修的母妃贤妃,却是后来才入宫的,与当年的事并无瓜葛。 他便是报仇,也报不到无辜的人身上。 看着祁菀清哪怕已经把自尊撕下,依旧忍着眼泪没掉下来,那是属于皇家儿女骨子里的傲。 慕承闲眸光闪了闪,最终只能开口。 “公主抬爱,承闲,受之有愧。” 的确是受之有愧,他们本该是兄妹。 若不是当年祁元缜弑兄篡位,又火烧未央宫,祁菀清本该被封为郡主,若是那样,他或许也会十分疼爱这个温柔娴静,却骨子里带着倔强的妹妹。 他会为她找一个天下间最好的男儿做夫婿,给她无尽荣宠。 可现在,他们明明是堂兄妹却不能相认,而他,也注定会亲自找她的父兄们报仇的。 阴差阳错,命运天差地别。 杏眸中的眼泪终究是掉了下来。 慕承闲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掰开祁菀清紧攥着轮椅扶手的双手。 “公主,珍重。” 留下这句话,慕承闲滚动轮椅毫不留恋的离开。 祁菀清猛的起身转向慕承闲离开的方向,却见那人连头都不回,一时间委屈,不甘,心酸,痛苦,失望一同袭上心间,让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哭的泣不成声。 一双大手搭在祁菀清的肩上,祁菀清泪眼朦胧的抬眼,却是一奶同胞的哥哥祁文修。 “三哥……” 委屈的扑进祁文修怀里,祁菀清哭的让人心疼。 祁文修抱着妹妹心疼的拍着她的背。 “菀菀不哭。” “到底为什么呀,他连颜倾清都能娶,为什么不能娶我?” 祁文修一双剑眉皱着,那双琉璃也似的眸子里盈满了心疼。 可他也没办法,婚姻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丞相不愿意,自家妹妹便是再喜欢又能如何呢? 宫外,慕承闲出了宫门直奔相府马车。 玄度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也不敢多问,赶紧催促马夫驾车回府。 等回了丞相府,慕承闲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玄度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去骚扰景珩。 而慕承闲却是在书房里心神不宁。 在祁菀清说出“颜倾清已经死了”那句话的时候,虽然他明知道颜倾清还活着,但心还是向被针扎了一般。 现在他迫切的想见到颜倾清,想确定颜倾清还活着这件事不是幻觉。 可现在天色还早,他还不能出去。 一直在书房里煎熬许久,天刚黑下去,慕承闲便换好了一身夜行衣,避过相府众人离开。 直到看见将军府那座二层小楼,慕承闲才觉得心中踏实些许。 那女人还活着,不是幻觉。 躲过将军府护卫巡视,慕承闲没有走门,直接施展轻功,翻窗而入。 第213章 关你屁事 颜倾清一把扣住这狗男人放在自己腰带上的手。 王八蛋,真当她好欺负! 一双猫眼儿带着愤怒瞪着慕承闲。 可因着刚刚被吻的七荤八素,如今这双猫眼儿里氤氲这水汽。 这一瞪,便没有体现原本该有的怒意,反倒像极了媚眼如丝,妩媚惑人。 慕承闲的声音带着动情的低哑。 “放手,听话。” 放你妹的手! 颜倾清心里一顿国骂,却并不敢惹现在x虫上脑的慕承闲。 “你要是真的憋坏了,不如赶紧回相府,你那一后院的女人,绝对让你心满意足。” 一句话,瞬间让慕承闲冷静了下来。 这女人,又要赶他走! 捏住颜倾清的下巴,慕承闲眯了眯眼。 “你认真的?” 见慕承闲态度松动,颜倾清忙不迭的点头。 “认真的,认真的!” 慕承闲只觉得一股火直冲天灵盖,今日若是不给这女人点苦头尝尝,他早晚得被她气死! 搭在她腰带上的手猛的攥紧,然后不顾颜倾清阻拦,一用力,那原本十分结实的腰带便应声而断。 颜倾清到底是没忍住尖叫了一声,慕承闲面色更黑了。 她果然不愿意! 大手不顾颜倾清推拒探了进去,本是想惩罚一下这个女人,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女人。 可一碰到那光滑的皮肤,手便像是被吸住了一般。 流连忘返。 第一次被人这般肆意轻薄,颜倾清便是再坚强,再大大咧咧,终究是个女孩子。 心上十分委屈,顾不上跟慕承闲叫板,眼泪已经溢出眼角。 慕承闲一愣,他没想到颜倾清竟然会哭。 就,这么不愿意吗? 手上动作一顿,慕承闲咬了咬牙,还是果断抽回手。 “这次放过你,再忍我不高兴,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慕承闲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强忍着让自己起身,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 可身后,颜倾清躺在床上却哭得更凶了,简直可以说上气不接下气。 妈的!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等她扳倒这个王八蛋,一定要把他那双狗爪子剁下来喂秃鹫! 慕承闲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有真正做什么,就能让颜倾清哭成这样,一时间彻底消了兴致,心中十分憋屈。 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现在倒还碰不得了,上哪说理去? 走到桌边狠狠灌了几口冷茶,消消那股子火气,慕承闲到底还是回头看向颜倾清。 “我又没真把你怎么样,怎么还哭的这么丑。” 颜倾清气的把床上枕头砸向慕承闲。 “你要是敢把我怎么样,我一定让你这辈子不能人道!” 慕承闲接住枕头,一脸黑线。 这女人还真是心狠手黑,他一点也不怀疑颜倾清会说到做到。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酸意。 “你不愿跟我,那你想跟谁?” “关你屁事!” 慕承闲直接被气乐了,自己夫人想给自己戴绿帽子,还不关自己的事?哪有这个道理! 只是看颜倾清却是也气的不清,慕承闲到底也没计较,只是目光看向手边的地图时,目光一暗。 第214章 此路不通 地图上各处标记的,都是他下放到各处的官员,以及这些官员的政绩。 而位于中间的国都汇集的,却是他特意留在京都,准备一网打尽的贪官污吏。 修长的手指拂过地图,慕承闲微微蹙眉。 颜倾清还在想办法对付自己,只是不知道,她分析这些东西,是单纯的想要取自己的“罪证”,还是分析到了自己背后的深意。 颜倾清本是被慕承闲欺负的崩溃,但此时见他站在桌边,低头看着地图。 当即背后一阵冷汗。 完蛋,这王八蛋这么狡猾,一定能看出自己想要取他罪证。 可另一方面,颜倾清却也想看看慕承闲的反应。 因为她按照父亲提供的线索,将这些被慕承闲下放各处的官员和政绩联系起来,却发现这无形之中却是给百姓谋取了巨大福利。 正是慕承闲打压这些官员的这几年,大楚偏远贫苦地区也因着这些官员的到来,一改曾经困苦,百姓日子竟是越过越好。 一个两个地区可能是巧合,但所有被慕承闲下放过去官员的地方都是这样,怎么可能还是巧合? 也正是研究过这些情况之后,再结合慕承闲在朝政中的所作所为。 他到底是忠是奸,实在有待商榷。 屋中沉默气氛并没有多久,慕承闲和颜倾清都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并非可以压制,而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体轻盈,特有的脚步声。 也正因如此,等颜倾清和慕承闲听到这脚步声的时候,来人已经到了楼梯拐角的位置,再往上走个十几个台阶便能进屋了。 颜倾清一惊,慕承闲也是一愣。 他第一反应几步抢到窗前,却见窗外正有护卫巡视。 此路不通! 慕承闲一回头与颜倾清对视一眼,此时来人马上就要进屋了,慕承闲倒也不慌,几步到床边翻身上床,然后猛的抖开被子,把自己和颜倾清盖住,在来人进屋的同一时刻,整个钻进被子里。 颜倾清:“……” 颜云檀一进屋,见自家女儿在床上盖着被子,一时有些担忧。 “倾清,今日怎么休息这么早?可是伤口有问题?我去叫你娘给你看看。” 被窝里慕承闲轻轻捏了颜倾清腰间软肉一下,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颜倾清身子一僵,却只能若无其事的开口。 “爹,不必了,女儿只是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颜云檀不知有诈,心疼自家闺女,便开口道:“没事就好,这些日子你为了收集慕承闲的罪证也是十分辛苦,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早些休息,这个我给你放桌上了。” 说完,把手中拿的纸张放在桌上,叮嘱颜倾清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颜云檀一走,颜倾清赶紧想下床把颜云檀留下的东西藏起来。 却不料慕承闲察觉到她动作,猛的从被窝里钻出来,一把拉住颜倾清用力一带。 颜倾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被慕承闲控制在身下。 “……” 妈的,这臭,流,氓! 慕承闲低头看着颜倾清,微微眯眼。 “夫人真是时时刻刻想至为夫于死地啊。” 第215章 是忠是奸 颜倾清却是直视慕承闲双眼,她想赌一赌,或许能从慕承闲这诈出什么。 微微勾唇,那双猫眼儿中闪着狡黠。 “相爷若是心中没鬼,又何必担心我追查什么?” 这女人这般桀骜如小野猫的模样,实在勾人。 慕承闲忍不住想低头亲近一番,却见那双猫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便生生停住了动作。 刚刚自己还没把她怎么样,她就哭成那个样子。 他从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怕一个女人的眼泪。 咬了咬牙,防止自己失控,慕承闲迅速起身走到桌旁。 颜倾清刚刚挣脱不开,已经做好了再被慕承闲羞辱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人明明是箭在弦上,却可以隐忍不发。 慕承闲站在桌边背对着颜倾清,深吸几口气想压下浑身火气。 心中却暗暗愤懑。 这样下去非憋坏了自己不可,可这女人不愿意,自己又不愿强逼她。 难不成还真就只能看不能吃? 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哪家做夫君的像自己这般憋屈的! 本就是心头有火,更兼身体未完全好,慕承闲一咳之下又呕出一口血。 颜倾清本是怕慕承闲看到颜云檀留下的东西,正走到他身后准备趁其不备把东西抢过来,冷不防看见这人呕血。 “……” 欲,求不满到吐血可还行? 慕承闲却是眼前一晕,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若不是颜倾清眼疾手快接住他,只怕这一生动静瞬间就会引来护卫。 见慕承闲额上冷汗淋漓,面色又十分苍白,颜倾清有些奇怪,伸手去探他的脉,心里却是一惊。 对上慕承闲清透却淡漠的眼睛,颜倾清皱着眉道:“你中毒了。” 慕承闲却是没有任何意外一般,只点了点头问:“什么毒?厉不厉害?我还能活多久?” 没想到这人知道自己中毒还这么镇定,颜倾清有些无语,却还是道:“慢性毒,应该是朱砂,分量不多倒也不算厉害,能活多久,就看给你下毒的人什么时候加大剂量了。” 慕承闲闻言笑了笑,看来给自己下毒的人,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害死自己。 “你还笑得出来?” “给我的人这般畏首畏尾,难道不可笑?” “你!不可理喻。” 颜倾清说着要起身,却被慕承闲拉住,他有些无力的开口。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给我下毒?” 颜倾清冷笑一声。 “管他是谁?除掉你这个大楚第一奸相,岂不是为民除害?” 慕承闲也不恼,只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笑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颜倾清心里一惊,难道慕承闲知道自己的猜测了? 慕承闲靠在颜倾清怀里,缓了缓气才开口。 “若我没猜错,刚刚岳父送来的消息,必然是今日宣王觐见,皇帝下旨,派太子去北方赈灾一事。” 颜倾清一愣,顺手抄过桌上的纸,纸上内容与慕承闲所说分毫不差。 颜倾清脑子转了转,在古代,一般这种旱灾都是没什么办法救的,饿死的百姓尸横遍野,比起水灾和瘟疫,却是更难救助的灾情。 宣王觐见,皇帝下旨,太子赈灾。 三个信息合在一起,这背后的信息量可有点大。 颜倾清垂眸看向一直笑看着自己的慕承闲,淡淡开口。 “这应该是相爷的手笔?” 慕承闲笑意更深,点了点头。 “聪明。” 旱灾多难救,慕承闲不会不知道,那他却偏偏安排这一出。 别的不说,最后受到实惠的一定还是百姓。 颜倾清心中疑惑更甚,不由得十分认真的问慕承闲。 “你到底是忠是奸?” 第216章 你觉得呢 慕承闲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收敛了唇边笑意,亦是十分认真的反问。 “你觉得呢?” 这一刻,慕承闲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为了报父皇母后和无辜宫人的血海深仇,他不惜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贪财好色的大奸臣。 所有为百姓做的事,他都只能假手于别人,而他受无数谩骂,他从未在意过。 从小他就知道,成大事不拘小节,卧薪尝胆,他才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可今日,他却想听听颜倾清的看法,十分想。 只是他又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听的。 他可以接受这世上任何人不理解他,但他不想颜倾清误解他。 哪怕明知道颜倾清误解他才是最正常的。 慕承闲眼中的情绪太多,颜倾清一时间竟有些害怕。 她偏开头,避过慕承闲的眼睛道:“我去给你熬解药。” 慕承闲某种的光暗了下去,却还是抓住颜倾清的手阻止她动作,自己缓缓起身,顺便把颜倾清拉起来。 “不必,那人把朱砂放在了药中,那药又是珠儿每天给我送过来的,如果我没中毒,又没有惩罚珠儿,背后的人必然知道自己露馅了。” “珠儿她……” “你放心,我知道不会是珠儿做的,她也不会之情。” 说完,慕承闲看着天色,知道自己该走了,运功压了压翻涌的气血,而后走到窗边,准备原路返回。 颜倾清却在他正要翻窗的时候开口。 “朱砂下的量虽然小,但毒性却很强,解毒之前情绪不可波动太大。” 慕承闲闭了闭眼,心中却是欣慰的。 颜倾清还愿意叮嘱自己,那是不是,在她心里,自己还不是坏的彻底? 没料到下一瞬,颜倾清的话就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毕竟是我诊过脉的,你要是因为这个朱砂死了,我这大夫的名声就毁了。” “……” 果然,就不应该对这个女人抱有任何期待! 也不想想自己情绪波动到底是因为谁! 见慕承闲利落的翻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颜倾清终是没忍住笑出声。 其实刚刚从慕承闲复杂的眼神中,颜倾清已经有了答案。 他若真是个大奸大恶的人,那些所谓的“得罪”了他的官员,何必流放? 在这古代,想弄死一个人太容易,更何况他还是大权在握的权臣? 可他没有,却将这些人统统流放到最贫苦的地方。 这些年来,那些官员做出政绩,却也各个都有他慕承闲背后推动的身影。 凉城蝗灾,本就贫苦的城市,百姓颗粒无收,被慕承闲下放到凉城的原太子少保,现在凉城的县令段世谦,泣血上书,甚至绝望到跪在城头祈求上苍怜悯,跪了三天三夜。 他等来的不是上苍垂怜驱走蝗虫,而是从京都风尘仆仆赶过来,二话不说开仓放粮,并且带来无数鸡鸭鹅去吃蝗虫,减少百姓受损的慕承闲。 黑河受流寇侵扰,被慕承闲下放过去的原兵部侍郎洪景熙带着城中所有男丁驱逐流寇,而那年慕承闲“恰好”去巡查,派景珩和玄度带着相府护卫,彻底把流寇镇压。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一件两件是巧合,可巧合太多,那便是有预谋了。 第217章 夜探相府 微微扶了扶胸前伤口,颜倾清估摸着,现在自己的情况不算太好,可相府那边,听爹说景珩应该是伤的不轻。 玄度虽然轻功好,武功却比不上景珩,自己便是如今身上有伤,倒也不用特别忌惮他。 而相府其他人,颜倾清并不觉得那些人能发现自己行踪。 尤其是慕承闲刚刚回去,只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过去打探消息。 她其实一直好奇,当初那个在花园与慕承闲深夜秘话的人是谁。 今日慕承闲从自己这离开,估摸着不会有防备,或许自己可以打探到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呢? 思及此,颜倾清果断换上夜行衣,觑着将军府护卫交接时候的空子,偷溜出将军府。 一路避人耳目到了相府,颜倾清额上已经微微冒汗。 虽说身上的伤养了一月有余,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当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站在阴影里调息好,颜倾清纵身一跃,飞身进了相府。 如今夜已深,颜倾清估摸着,慕承闲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未消的火气,现在应该在哪个侍妾那泄火才是。 倒是个夜探书房的好几回。 避过巡视的护卫,颜倾清认准方向直接奔向慕承闲的书房。 只是刚到书房所在的院子,便看见书房灯火通明。 颜倾清心下无语,这货还真能忍,或者……难不成是在书房泄火? 犹豫着要不要靠近,毕竟她也不想辣耳朵。 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颜倾清咬了咬牙,还是闪身到了书房门外,蹲下身防止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本已做好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却不料里面确实传来了慕承闲的声音,但似乎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那声音晴朗温润,没有半点不和谐的味道。 屋里,慕承闲对黑衣人道:“今番,宣王必然会失了祁元缜的心,以祁元缜多疑的性子,只怕连带贵妃也会一同失了信任。” 颜倾清在外面听到这话,心道:难不成,慕承闲实际是太子党?今番给宣王出谋划策,实际是想要助太子稳住根基? 可屋中黑衣人缓缓开口。 “还不够,想要夺位,只是扳倒一个祁文偃,无异于杯水车薪。” 颜倾清在外面听着,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这说话人的声音正是先前在花园与慕承闲密会之人。 惊的却是,这人竟然说夺位扳倒宣王还不够? 难不成,太子一党实际是想要赶尽杀绝?把三皇子也一同除掉? 想到哪个心性纯良的三皇子,颜倾清心下有些担忧,琢磨着怎么也得想个法子让三皇子提防一下慕承闲。 却听里面慕承闲继续开口。 “师父的顾虑承闲明白,不过祁元缜老谋深算,现在用太子扳倒宣王,他或许只以为是两个儿子夺嫡,若是直接灭掉太子和宣王两个,只怕祁元缜会有所察觉。” 顿了顿,慕承闲闷咳两声,而后道:“更何况,祁元缜怕是已经怀疑我了。” 黑衣人看着慕承闲唇上血迹,声音里也充满担忧。 “如今你下放到各地的官员已经知道你的为人,若我再去找云檀说明真相,他一定会助你夺得皇位,你本不需要这么耗时耗力的。” 第218章 心乱如麻 颜倾清被这话一惊,听这意思,哪个神秘人似乎跟自己老爹很熟? 不对!更重要的是,那神秘人笃定他去找自家老爹,老爹一定会帮慕承闲夺得皇位? 等下!慕承闲要夺皇位? 颜倾清觉得自己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惊在当场。 前世多年出任务生涯,让她在这种情况仍然保持清醒,没有失态弄出什么声音。 只是她已经不敢再听,需要回去消化一下。 难怪慕承闲行事作风怪的诡异,原来他竟是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改朝换代,谋朝篡位? 他是真敢想,也是真敢干! 谨慎的避开所有耳目离开相府,颜倾清回将军府的路上却是心乱如麻。 那神秘人究竟是谁?为什么那么笃定他找父亲,父亲就一定会帮慕承闲? 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求证颜云檀。 可颜倾清却犹豫了。 她对颜云檀所有的记忆都是来自于原身。 可原身是自带女儿滤镜的,就算颜云檀真的有不臣之心,原身也未必能有所发觉。 本来这些古代人朝代更迭跟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可谋朝篡位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的皇帝她虽然接触不多,可本能的觉得那人深不可测。 再说太子和宣王,这两个人都是皇帝的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有这么两个儿子,老子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慕承闲有胜算吗? 若是没有胜算,还连累了颜云檀和闻溪,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不行! 颜倾清蹙眉。 她虽然没有真正在将军府生活过,可先前祖母和爹娘却是待她十分真心。 她前世无依无靠,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她决不允许家人受任何伤害! 注意打定,她回府的脚步也坚定了许多。 只是遗憾这一次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去看珠儿,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样了。 回了将军府,颜倾清换下夜行衣躺在床上发呆。 慕承闲把那么多清廉正直的官员下放到各地,唯独把自家父亲留在京都。 只怕不是他不能对颜云檀动手,而是根本没想过要对他动手。 无论如何,这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颜家,也绝对不能搅和进这趟浑水。 捋顺了思路,颜倾清也不再纠结,闭上眼只等明日与自家老爹摊牌。 次日,颜云檀下朝很早,担心自家女儿昨夜睡的太早,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适,今日便拉着自家夫人去了小楼。 颜倾清早已等候多时,任由闻溪给自己诊了脉,确认了自己身体确实无碍。 颜倾清这才开口。 “娘,我有些想吃娘做的糖醋鱼了。” 闻溪闻言轻轻刮了一下颜倾清的鼻子。 “身体刚见好就想吃鱼,你可真是个小馋猫。” 颜倾清讨巧的一笑,闻溪便答应了出去准备做鱼。 屋里只剩下父女俩个。 颜云檀这才开口。 “倾清,有什么事,直说。” “爹怎么知道女儿有话要说?” 颜云檀又气又笑,指了指颜倾清无奈的道:“知女莫若父母,你以为你娘不知道吗?不想拆穿你罢了。” 颜倾清闻言也是一笑,虽然她是来自异世的孤魂,但不得不说,这一世的爹娘,确实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颜倾清也没打算隐瞒,平静的开口。 “女儿昨夜,去了一趟相府。” 第219章 谁能继位 “你说什么?” 颜云檀本来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自家闺女上来就扔下这么一个炸雷。 他当即忍不住站起来,拉住自家闺女上上下下观察。 “你被发现没有?有没有受伤?” 颜倾清心里一暖,却还是拉住自家老爹道:“爹,娘刚才都已经给我检查过了。” 颜云檀一听,也是,刚才也是一下急糊涂了,如今反应过来,他慎重的看着颜倾清。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颜倾清暗叹,自家老爹不愧是战神,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脑子聪明,一点就透。 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家老爹是不是早就参与进慕承闲的计划了,所以也没有直说,随口扯了个谎,准备探探自家老爹口风。 “我听到慕承闲跟玄度说,不管是哪一个皇子,只要能请到一个人,那爹您必然会毫无条件的帮那个皇子夺嫡。” “胡说八道。” 颜云檀气的怒拍桌子。 “慕承闲这厮,竟敢如此辱我名声!” 颜倾清没想到自家老爹反应这么大,却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可我听慕承闲的话,说的十分笃定,难道,真有这么一个人,能让爹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那边?” “放屁!” 颜云檀忍不住爆了粗口,骂骂咧咧气的要死。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一个人让我颜云檀毫无原则的站队!绝无可能!” “爹,您别生气,那可能真的是慕承闲胡说。” 颜云檀一股火气发出来,可他也不是个莽撞人,更不认为慕承闲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当下忍不住问颜倾清。 “慕承闲没说那人是谁?我为何一定会站在那人那边?” 见自家老爹是真的迷茫,颜倾清微微摇头。 “没说,不过爹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爹心中有人选吗?” “有个屁!慕承闲这狐狸崽子,真他娘的是反了天了,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见自家老爹真的不知情,颜倾清也放心些许。 不怕老爹不知道,她最怕的是这么一问,老爹会沉默,那样事儿可就大了。 如今一看,尚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颜倾清一双猫眼儿滴溜溜一转。 慕承闲想要谋朝篡位,那必然是要把皇帝和皇帝的儿子们都干掉。 那如果不想让颜家趟进这趟浑水,必要的时候,颜家可就要真的站队了。 那自家老爹,对于皇帝的三个儿子,又是什么看法呢? “爹,女儿有件事想问问爹的看法。” 颜云檀点了点头。 “你说。” “虽说现在皇帝身体健康,但总会有一天要面临传位的事实,到时候,爹觉得,谁继位的可能性更大?” 本以为自家老爹两朝元老,对于今后会辅佐谁应该早就心里有数。 可颜倾清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沉默了! ……所以,自家老爹这是没想好啊,还是觉得那三个皇子都不配啊? 不得不说,颜倾清现在有点方。 若老爹真的对那三个皇子不满意,不会到最后,真的跑去帮慕承闲? 第220章 陈年旧事 颜云檀沉默半晌,抬眼看了看颜倾清。 自家闺女长大了,从诈死脱离慕承闲的掌控,就能看出来,自家闺女是个有心计谋划的。 因此,深思熟虑后,颜云檀也不隐瞒。 “原本谁继承大统,应该是皇帝陛下的事情,可作为臣子,大楚的官员,却不得不为黎民百姓着想。 太子看似温润恭谦,实则心狠手辣。 宣王为人暴戾,更没有容人之量。 这两个人,都不是继承皇位的好人选。” 颜倾清眯了眯眼,自家老爹只说了太子和宣王都不合适,那么…… 勾唇一笑,颜倾清问道:“那三皇子呢?” 颜云檀叹了口气。 “三皇子生性纯良,贤妃又是个不争不抢的,这母子向来不受宠,只怕陛下从未把三皇子纳入继承大统的人选之中。” 颜倾清想了想,确实,三皇子纯良的像只大金毛,确实不太像能争夺皇位的样子。 皇宫内院,尔虞我诈的环境中,能出现这么一个单纯懵懂的奇葩,也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最终真的是要让慕承闲改朝换代做皇帝? 颜倾清微微蹙眉。 不得不说,无论气度胸襟,还是头脑决断,慕承闲都比那三个皇子更合适做皇帝。 可是改朝换代太冒险了,她前世风里雨里,刀山火海,这辈子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安安稳稳一辈子,咋就这么难? 看着自家闺女兀自纠结,颜云檀道:“倾清,你是有什么想法?” 颜倾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颜云檀也不逼问,只起身道:“皇家的事,说不清楚的,有时候,也不是我们想辅佐谁,就能辅佐谁的。” 听着父亲话里有许多悲凉,颜倾清敏锐的察觉父亲心中有事,不由得开口。 “听爹的意思,您似乎有一些意难平。” 颜云檀叹了口气没有多说,只摆摆手便离开了。 颜倾清皱了皱眉,自家老爹离开的背影明显有些落寞,这不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战神将军该有的精气神。 可在自家老爹这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颜倾清准备,去问自家娘亲。 不多时,闻溪端着糖醋鱼和其他小菜米饭上了楼。 颜倾清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娘,爹说有时候不是我们想辅佐谁就能辅佐谁,语气有些怅然若失的落寞,是怎么回事?” 闻溪看着颜倾清,她知道自家女儿与曾经不同了,城府深了,心计重了,却也可以帮助自家夫君分担些朝中事物了。 轻叹一口气,闻溪道:“因为,你爹想辅佐的人,已经不在了。” 颜倾清一挑眉,继续追问。 “娘能给我讲讲吗?” 闻溪也不隐瞒,便讲起了当年先帝突然暴毙,未央宫又一场大火烧死了皇后,和先皇唯一的子嗣尚未满月的太子。 “那场大火还烧死了一个人,那是你爹唯一的挚友,丞相苏御。” 见女儿听得认真,闻溪便也讲得认真。 “当年苏御和你爹并称大楚双雄,一个运筹帷幄,一个决胜千里。当年先皇也是励精图治,皇后生性仁慈,母仪天下。那时候,你爹和苏御,都是十分忠心辅佐先帝的。 只是后来,先帝驾崩,皇后和太子薨逝,苏御为救皇后和太子也死在那场大火。 后先皇的弟弟,也就是当今圣上继位,可你爹,再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第221章 天助我也 颜倾清觉得,她又知道了许多消息。 这些消息虽然都是陈年往事,但细细分析,却还能分析出其中疑点。 先皇暴毙,为什么暴毙?怎么暴毙的? 要知道当年先皇暴毙的时候可还没到三十岁,正当年的年纪,怎么可能突然暴毙? 而未央宫又为什么会突然走水? 皇宫内院,最重视的莫过于火情,整整燃烧了整座未央宫,那得是多大的大火? 而就算真的能燃起那么大的大火,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宫人逃出来? 这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便是其中都有隐情。 先皇暴毙是阴谋,未央宫大火也是阴谋。 为什么偏偏先皇暴毙和未央宫起火都是自家老爹被突然调离京都的时候? 又为什么在这之前,丞相苏御突遭暗算身受重伤,必须闭关养伤? 巧合么? 鬼才信! 这大楚的皇家更迭,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送走了母亲,颜倾清独自思考接下来的选择。 夺嫡这种事,向来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若说三个皇子和慕承闲之间,最适合做皇帝的一定是慕承闲。 但听了母亲的讲述,现在的皇帝上位史只怕也不简单,他当真不怀疑慕承闲吗? 若他不怀疑,慕承闲也不必装成瘸子,伪装成大贪官了。 不过慕承闲为了保护那些好官,也属实是太过铤而走险。 这些背后的东西她能分析出来,没理由祁元缜一个能够从王爷摇身一变登基称帝的人看不出来。 伸手轻抚桌上摊开的地图,颜倾清知道,现在皇帝必然已经对慕承闲起疑心,可慕承闲在朝中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两个人都对对方虎视眈眈,但又不敢轻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真是一种诡异的平衡。 颜倾清从南方平定灾疫回来之后也明白,太子和宣王这两个人都不是做帝王的料。 她到不在乎大楚灭不灭亡,可百姓无辜。 打定主意,颜倾清对着镜子贴好面具。 太子和宣王绝不能留,既然夺嫡已经白热化,她不在乎推波助澜一把。 至于最后谁做皇帝……夺嫡,总比谋朝篡位的动荡小的多。 三日后清晨,颜倾清扮好男装,趁着没人注意溜出了将军府。 京都四季分明,如今正值夏日,白日里天倒是有些热,颜倾清算好了今日贤妃要去城外护国寺上香祈福,三皇子孝顺,必然也会跟着。 这是她接近三皇子的机会。 早早在护国寺外等着,因着贤妃是贵人,故而今日护国寺是不接待其他香客的。 颜倾清在外面等着,正寻思找什么理由接近三皇子,却没想到贤妃的马车队正遇上一只本不该出现在这护国寺周围的斑斓猛虎。 颜倾清眼睛一亮,真是天助我也! 在那些护卫被猛虎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颜倾清却如神兵天降,抽剑拦住险些冲入人群的猛虎。 护卫们反应过来,赶紧把贤妃和三皇子,小公主的马车护住。 贤妃从马车里看的心惊,见那从天而降的青衣小公子,拔剑斗猛虎,虽然勇敢,可那小公子身型跟那斑斓猛虎完全没法比,简直是时时险象环生! 贤妃看着这些护在马车周围止步不前的护卫,怒喝一声。 “还不帮忙?” 护卫们闻言,分出一波,却各个迟疑。 那猛虎体型太大,根本不是人力可抗衡的,上去,不是送死吗? 第222章 射杀猛虎 祁文修只觉得那青衣小公子看着眼熟,可却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他也不指望这些护卫能主动去送死,毕竟谁的命不是命呢? 当下让护卫保护好母妃跟妹妹,自己却是提剑去帮颜倾清。 贤妃差点被自己儿子吓死! 但她不敢在儿子专心斗猛虎的时候出声打扰,只能一只手拼命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可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眼中却是蓄满了泪水。 祁菀清也是吓得不轻,但她被母妃捂着嘴,也不敢发出声音。 颜倾清本来有对付豹子的经验,也是巧了,上次伤在琵琶骨,这次胸口还有箭伤。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诅咒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是满血家中坐,残血浪全球…… 造孽啊! 手中长剑宛若蛟龙,而那猛虎本是专心要扑咬她,现在祁文修加入,颜倾清身上压力却是小了不少。 两人配合着攻击猛虎,可这老虎战斗力实在太强。 颜倾清眼睛瞄见护卫里有带了弓箭的,却是对祁文修撂下一句,“坚持一下”,而后猛的退出战圈,直接抢过护卫手中的弓箭。 弯弓搭箭,颜倾清爆喝一声“闪开!” 祁文修躲过猛虎一扑,就地一滚,给颜倾清闪开了位置。 颜倾清拉满的一箭裹挟内力,呼啸着直奔猛虎。 长箭射中猛虎右眼,却因着巨大内力,几乎半只箭身没入老虎眼眶,直接射入了猛虎的大脑。 一声虎啸,地动山摇。 那猛虎怒吼之后却又带着滔天怒意扑向颜倾清。 颜倾清射了一箭,伤口疼的她脱力,眼睁睁看着猛虎扑向自己,却是没力气躲了。 寻思着,这老虎少说六百来斤,自己被它砸一下,估计要完。 电火石光间,祁文修猛的把颜倾清往另一个方向扑倒。 猛虎拼着最后的力气,一击扑空,庞大身躯倒在地上咽了气。 颜倾清被祁文修扑倒在地上,有点眼冒金星。 伸手去推祁文修,祁文修赶紧起身,顺便把颜倾清扶了起来。 “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颜倾清心情有点一言难尽,无他,祁文修这话太像搭讪了。 猛虎一死,贤妃和祁菀清赶紧下了马车围了上来。 贤妃上下检查一下祁文修,见儿子没事,才对颜倾清道:“这位小公子,多谢相救。” 颜倾清看了看车马,这架势,贤妃一行人似乎不是以皇家身份出来的,倒像是普通富贵人家。 颜倾清便也假装不知道这些人身份,微微拱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夫人不必客气。” 贤妃平静了下心绪,对颜倾清柔和一笑。 “前面就是护国寺了,我们本是要去寺里上香的,小公子不妨一同前去,也歇歇脚。刚刚与猛虎相斗,也实在是,险象环生。” 颜倾清本来就是想接近祁文修,自然没理由推辞,便跟着众人进了护国寺。 贤妃等人上过香后,便去了禅房休息。 因着有祁文修这个男子在,便也让颜倾清一同进了禅房叙话。 四人落座,贤妃对颜倾清道:“小公子武功高强,还没问,公子贵姓,我们回去也好跟家人说明,好多多感谢小公子。” 第223章 躲不掉了 颜倾清知道贤妃不愿表露身份是为了安全着想,而这番问话,一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二,却是想调查自己身世背景,看自己是否是故意接近。 够了勾唇,颜倾清坦然一笑。 “回夫人,在下姓闻,闻越。” 借娘亲的姓氏,加上自己穿越而来为名,不过分? “闻公子,听口音,应该是京都人士?” 颜倾清面上笑意不减,心中却暗暗嘀咕。 果然能在皇帝后宫成功生存下来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人物。 贤妃的问话,看似句句合理,却是句句都在打探自己的背景。 假作没发现贤妃的意思,颜倾清笑道:“本非京都人士,但自幼跟着师父,师父行走江湖,哪里都有一些,在下便也跟着师父的口音了。” “哦?”贤妃笑容无害的继续问道:“自幼跟着师父?那闻公子父母怎么舍得?” 颜倾清假作笑容一僵,垂了垂眸子,语气有些黯然。 “在下,自幼父母双亡,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看颜倾清表情不似作假,贤妃一方面放下心来,一方面却又有些歉疚。 “是这样啊,抱歉,我并非想提及闻公子的伤心事。” 颜倾清微微摇头,可眸子里依旧带着浅浅的黯然。 “夫人客气了,若是没什么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点到为止,才能不让人多疑。 她今番给祁文修留下印象,下一次“偶遇”,也就有理由更进一步交情了。 贤妃却开口道:“不知闻公子现居何处,我们回去,想登门拜谢,也得有个去处才是。” 颜倾清真想给贤妃鼓掌。 不愧是皇帝的女人,把“给你点钱,谢谢你卖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不过还是镇定自若的开口。 “师父死后,在下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今日也不过是与夫人有缘,才出手相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却是一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颜倾清走后,祁菀清才问道:“这人好奇怪,我们想谢他,他却连住址都不留。” 祁文修却是还在回想,这人给他的感觉实在熟悉,可他却明明不记得这个人。 贤妃拍了拍祁菀清的手,柔和的笑笑。 “江湖人高来高去,自在洒脱惯了,也并不爱黄白之物,倒也正常。菀菀,你去前面帮师傅们洒扫一下,也算祈福。” 祁菀清不疑有他,应下便出去了。 等屋里就剩下母子两个,贤妃这才敛了柔和的笑容,有些担忧的开口。 “修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祁文修苦笑,有些失落的开口。 “这条路上本不该出现猛虎,这么一头体型巨大的猛虎,不是普通人能弄来的,看来,大哥和二哥,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贤妃看着儿子有些悲伤失落的神色,她这个儿子,看着单纯懵懂,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不愿懂罢了。 轻叹一口气,贤妃道:“我本以为,我们不争不抢,太子和宣王两人夺嫡,便不会波及到你,可如今看来,你怕是躲不掉了。” 第224章 守株待兔 祁文修一双琉璃也似的眸子深处有些委屈。 生在帝王家,他也不想的。 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可两个哥哥却根本不想让他活。 他不明白,明明是血缘兄弟,怎么就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呢? 那皇位,他根本不稀罕! 把祁文修拉到身边坐下,贤妃问道:“今天那个闻公子,你怎么看?” 祁文修微微摇头。 “儿臣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可记忆中却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那,其他的呢?” 听出母妃未尽之意,祁文修默了默,没有开口。 贤妃替儿子理了理发丝,而后轻轻开口。 “母妃知道你无心皇位,可如今太子跟宣王,却并不是兄友弟恭的人。 母妃不需要你一定要夺皇位,可是母妃希望你活着。” 祁文修依旧没有开口,他何尝不知道如今情况? 可太子是父皇立下的储君,朝中自有支持他的大臣。 宣王这些年也没闲着,私下沟通的大臣也不少。 现在这两个哥哥分庭抗礼。 更何况皇后和贵妃两人娘家都是朝中有权势的大臣。 皇后背后有武将威武侯。 贵妃背后有文臣靖远侯。 可母后娘家无人,自己又是不受宠的皇子,想要保命,谈何容易? “母妃,儿臣发誓,不会让母妃,和妹妹,有任何危险。” 贤妃微微叹息着开口。 “太子和宣王虽有威武侯和靖远侯帮衬,可朝中真正举足轻重,大权在握的,却是大将军颜云檀,和丞相慕承闲。只是如今这两人态度不明,你也不好公然笼络。 不过,你也该有自己的打算。 今日这闻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武功却不低,回头你派人去查一查他的底细,若是能为你所用,做你的入幕之宾,倒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祁文修点了点头。 “而且也觉得,这个闻公子,倒是可以结交。” 母子商定好,之后便是回宫派心腹调查颜倾清的这个假身份,闻越了。 而颜倾清离开护国寺,马上去京都最大的酒楼开了个客房,做戏要做足,想让人家找到自己,总得有个能让人找到的住址不是? 而将军府,颜云檀看到自家闺女留下的一纸留言书信,差点背过气去。 这死丫头,才死里逃生一个来月,竟然又跑出去干什么……体验民间疾苦? 信她才有鬼! 颜倾清却是没有时间去想自家老爹又被自己气成什么样。 她在“有客来”客栈等了三天,才终于等到了“偶然”进来打尖的祁文修。 彼时,颜倾清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楼最显眼的地方,点了一盘花生米吃了半个时辰。 祁文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颜倾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花生米。 “闻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颜倾清面上十分惊讶,心里却暗暗吐槽。 动作真慢,老娘等你三天了。 “真巧。” 祁文修一双大眼睛十分诚挚的看着颜倾清。 “介意我坐这吗?” “随意。” 颜倾清礼貌又微微带着疏离,做足了老子跟你不熟,但还算有缘,可以聊聊的派头。 第225章 不生不死 国师府,观星阁。 阮轻白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双狐狸眼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殿下对臣子剥削未免太狠了些,微臣连闭关都不行了?” 慕承闲一身夜行衣,施施然坐在阮轻白对面。 “若不是真的有事,我也不会来打扰师兄闭关。” 阮轻白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承闲,那意思,老子不信。 不管阮轻白什么意思,慕承闲直接从桌上拿起龟甲放在阮轻白面前。 “起一卦。” 阮轻白倒是没动龟甲,反而问道:“玄度呢?他卜卦卦相向来也是极准的。” 慕承闲微微摇头。 “就是因为他不准了,我才来找师兄的。” 阮轻白一愣,据他所知,玄度虽然占星不太熟练,但卜卦却是几乎没有不灵的,连他都卜不准的卦…… “殿下总不是要微臣卜算,盘古大神身在何处,女娲娘娘何时降临?” 不理会阮轻白的打趣,慕承闲把龟甲往前面一推。 “我要你卜算,颜倾清的命格。” “……” “……”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阮轻轻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探向了慕承闲额头。 慕承闲一把打掉阮轻白作怪的手。 “我说正经的。” “你没发热?颜倾清不是早就已经……” 阮轻白没有说完,他看到慕承闲目光认真,一时不自觉的拿起龟甲。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事? 抓起铜钱塞入龟甲,阮轻白摇了两摇便放出铜钱卜卦。 于他这般本事的人来说,卜卦几乎是本能,摇两下也算是给了慕承闲面子。 只是看着桌上的铜钱卦相,阮轻白沉默了。 然后,占星阁便想起了摇铜钱的声音,一起摇的比一起久,一次放铜钱时比一次迟疑。 “……” 阮轻白看着自己第十八次卜算出来的卦相,额角都见汗了。 这怎么可能?这半生不死的是个什么卦相?活死人吗? 慕承闲见阮轻白面色越来越难看,不但不担心,反倒摆出先前阮轻白对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怎么?师兄这卦,也不准了?” 阮轻白一把抓住慕承闲的手腕,十分认真的开口。 “怎么回事?” 慕承闲嫌弃的甩开阮轻白的手,掸了掸并不存在的尘污。 “你先说说,这卦相是什么意思?” 阮轻白也冷静下来,只是十分狐疑。 “卦相不生不死,十分奇怪。” 慕承闲点了点头,自己这师兄果然比玄度准一些,好歹还是个“不生不死”,没像玄度直接卜算出“必死无疑”。 叹了一口气起身,慕承闲也不说话,直接往阁楼走去。 阮轻白也起身跟上。 慕承闲推开天窗问阮轻白。 “哪一颗是颜倾清的命星?” 阮轻白迟疑的抬头,本来颜倾清已死,她的命星早就该暗了,可刚刚卦相太过奇怪,他还是抬头去看颜倾清的命星。 “……” 这一看,阮轻白都要绷不住平日里装出来的高人人设了。 抬起手有些颤抖的指向夜空中一颗忽明忽暗的星星,那星星便是亮起来的时候,光亮也是十分微弱,若不是他这般占星高手,几乎是没办法发现,那颗星,其实还亮着的。 第226章 兹事体大 “怎么可能?” 慕承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可他本就没学过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此时自然看不出什么,只拉下阮轻白的胳膊询问。 “怎么回事?” 阮轻白顿了半晌才开口。 “命星晦暗近乎寂灭,却隐隐掩着一股生机,这颜倾清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命相这么邪性?” 慕承闲不悦的皱眉。 “你个神棍还好意思说别人妖魔鬼怪?” “……” 阮轻白翻了个白眼,这重要吗?重要的是颜倾清这种不生不死的状态很奇怪好吗? 不是奇怪,应该是很邪好吗? 叹了口气,阮轻白不由得失笑。 “这颜倾清身体里的,到底何方神圣,简直快成个妖女了。” 慕承闲却是毫不留情的开口。 “怎么不说你学艺不精?” “……” 忍了又忍,阮轻白到底还是理智在线,记得这人虽然是自己师弟,但他也是前太子,是君。 跟着慕承闲回到占星阁,两人相对盘膝而坐。 慕承闲也不再隐瞒,不疾不徐把颜倾清诈死的事说了出来。 “她诈死必然有人帮忙,能在我眼皮底下诈死,帮她的人,不简单。我今天找你,也是担心,那个能帮她隐藏命相的人,会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阮轻白瞬间凝重起来。 他平日里装作性情孤高,与慕承闲不睦的样子,为的就是能够出其不意的帮慕承闲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 可若是有人能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还差点骗过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那就说明,如今所有事情并未尽在掌握,这于他们的大事来讲,十分危险。 “殿下心中,可有猜测?” 慕承闲垂了垂眸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便只能是真相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是西凉李霖昊和国师轩辕玉。” 阮轻白微微颔首,轩辕玉这人他听过,似乎在西凉很受重用,据说也是个占星卜卦的高手。 “殿下,能确定吗?” 慕承闲叹了口气。 “十之八九。” 阮轻白起身对慕承闲拱手。 “既然如此,微臣亲自去一趟西凉。” 慕承闲坐在原地没动,只看向阮轻白的目光带着些许郑重。 “那边辛苦师兄了,兹事体大,我们不可不防。” 阮轻白躬身送慕承闲离开,而后却是趁着夜色,连国师府的人都没有惊动,孤身一人去了西凉。 慕承闲回了丞相府,一头扎进书房。 书房里,神秘的黑衣人早已等候多时。 “办好了?” 慕承闲应道:“师兄已经去西凉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刚要在说什么,慕承闲却是猛的一咳,又开始呕血。 黑衣人上前扶住慕承闲,面具掩盖下看不见他表情,但声音中却满是担忧。 “殿下。” 轻笑了笑,慕承闲道:“师父,我没事。” 黑衣人叹息道:“殿下这是何必,朱砂剂量虽小,但到底伤身体,殿下这般不爱惜自己,老臣,如何向先皇和先皇后交代?” 慕承闲摇头道:“祁元缜疑心太重,便是如今,我日日咳血,他都不信我,还特意派御医给我诊脉,就为了确认我是否真的中毒了。” 轻叹一口气,慕承闲笑道:“老狐狸老谋深算,我不能有任何差池。” 第227章 最后拉扯 “若殿下不顾虑太多,现在就可举兵夺回皇位。” 黑衣人说的狠戾,但慕承闲知道,是师父担忧自己身体撑不住。 “师父,从小您就教导我,要做一个明君,做一个贤明的君王,就不能只顾自己。天下百姓,才是一个君王要最先考虑的。君王,不是受命于天,而是受命于百姓。” “难为殿下,如今还记得。” “师父的教诲,承闲一直都记得。” …… 另一边,祁文修与颜倾清连续几日吃喝玩乐,两人倒是“相交甚欢”。 今日,祁文修在颜倾清暂住的客房里小坐,可整个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颜倾清假作不知道他在愁什么,只作为好兄弟一般关心道:“齐兄有心事?” 祁文修一双琉璃般明亮的葡萄眼,十分真诚的看着颜倾清。 这副大金毛的模样让颜倾清心里直呼“遭不住!” 纠结半晌,祁文修才开口。 “与闻兄相交甚欢,只是,只是……若我有什么事隐瞒了闻兄,不知闻兄,是否能原谅我?” “……” 就很后悔,为什么当时要说自己姓“闻”,这祁文修一天天“闻兄”长“闻兄”短的,实在让人十分尴尬。 颜倾清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心中却也窃喜。 这傻小子看来是要交代老底儿了,也不枉费自己跟他称兄道弟这么多天。 不过还真别说,以前只当这三皇子纯良懵懂,没想打防人之心也不少,自己废了这么大劲才让他信任自己。 看来皇家那种地方,不管多单纯的人,都不会是傻子。 故作不知情,颜倾清问道:“齐兄有什么事瞒着我?总不会,呵呵,齐兄难不成是个江洋大盗?” 被颜倾清这般插科打诨,祁文修也抿唇一笑。 他长得本就没什么攻击性,眼睛圆圆的,脸上因为还没到及冠之年,也还没有张开,有些少少的婴儿肥,更加上黑眼仁多白眼球少,整个人怎么看怎么呆萌。 这一笑,更是击中了颜倾清那颗老阿姨的心。 太萌了,一个大男孩儿,怎么能这么萌啊! 祁文修想了想,还是坦诚开口。 “闻兄,其实我虽然姓祁,但不是修身齐家那个齐,而是……祁连山的祁。” 说完,祁文修小心翼翼的看向颜倾清。 这几日相交,他是真心觉得这闻越是个可交的朋友。 可江湖中人不喜欢朝堂的尔虞我诈,更不喜欢跟皇家扯上关系,自己今番袒露身份,也不知他会不会怪自己骗他? 颜倾清看着祁文修半晌没说话。 祁文修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连幼时偷偷跑去军营偷看颜大将军练兵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半晌,见气氛拉的差不多了,颜倾清这才有些“不经意”的疏离开口。 “原来,是皇子王孙,我说怎么,祁兄……啊不,应该称呼您,皇子?” 祁文修赶紧表态。 “闻兄不必换称呼,祁兄就很好。” 颜倾清微微摇头笑笑。 “草民不知道殿下为何要愚弄草民,不过既然殿下如今已经说开了,那便到此为止,草民,不送了。” 一番话,把江湖中高来高去,却极其厌恶朝堂的游侠演了个十成十。 这是她“归顺”祁文修的最后一步拉扯。 如果祁文修能礼贤下士,她便就坡下驴。 可若是祁文修做不到这一步,那她只怕也没有保祁文修登基的必要了。 连人才都不能拉下脸面挽留的君王,不会是个称职的君王。 第228章 布衣之交 祁文修倒是没有颜倾清考虑的那么多。 的确,最初他是存了拉拢贤才的心思,可相处下来,他却是当真想交这个朋友。 当下一双葡萄眼便带上了委屈。 “闻兄是,不想与我相交了吗?” 颜倾清想扶额,这傻小子这双眼睛太犯规了! 虽然心里要被萌化了,但颜倾清还是端着江湖人的身份,自矜道:“非也,只是草民是江湖草莽,殿下是天潢贵胄,身份有别,只怕也不适合相交。” 祁文修蹙了蹙眉,他本就担心闻越是江湖中人不愿与朝廷有瓜葛,才隐藏身份接近。 可如今看来,他还真是介意朝廷和江湖的分别。 “闻兄有大才,若是愿意,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并非难事。” 颜倾清暗暗翻个白眼,还会去当官,然后直面慕承闲?她是活腻了找死么? 当下笑了笑开口。 “殿下抬爱,只是闻某自在惯了,受不了官场拘束。” “那……那若你我还想如今这般相交不可以么?我还是平民齐修,不是三皇子祁文修。” 见拉扯的度差不多了,祁文修也是真的愿意礼贤下士,颜倾清知道火候够了,装作被祁文修感动了的模样。 感动又无奈的开口。 “殿下真是……唉,闻某何德何能啊?” “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与闻兄志趣相投,愿结为异姓兄弟,若闻兄愿意,我们今日就可结拜!” 大可不必! 颜倾清心里一惊,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前有刘邦诛杀韩信,后有朱元璋斩杀功臣。 那一个个都是当初跟皇帝称兄道弟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相比之下,赵匡胤杯酒释兵权都是仁慈了。 她还想多活些日子,并不想成为日后功高震主,被皇帝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典范。 更何况,两个男的跪地磕头那叫结拜兄弟,可她一个女的,跟个男的跪地磕头成什么了?一拜天地啊? “殿下心意,闻某心领,只是结拜不过是个虚礼,殿下愿意看重闻某,闻某又怎忍殿下失望?从今往后,愿与殿下做布衣之交。” 祁文修一听,当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那好,不准反悔。” 颜倾清笑笑,心道:老娘就算反悔,你能奈我何? 终于在抱金大腿这件事上有突破性的进展,颜倾清心情大好,送走了祁文修之后盘算着这傻小子的承诺。 他说为了能日后来往方便,要给颜倾清在京中置一座宅院。 果然皇帝儿子,就算不受宠,也都不差钱啊! 开口就是一座京中宅院,要是到这要是放在后市,那就是在国家心脏买了一套房啊! 这好事,当然不拒绝。 毕竟以后是要帮助他祁文修扫清障碍,登上大宝的。 她提前收点利息怎么了? 祁文修动作迅速,前脚刚与颜倾清说好要为她置一座宅院,三日后便带着地契来找颜倾清了。 等颜倾清收了地契与祁文修去看那座宅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本以为祁文修只会买下一处小门户,毕竟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界儿。 哪知道祁文修这么大手笔! 地理位置靠近中心不说,占地面积也不小。 这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的奢侈模样,让颜倾清无端联想到了慕承闲。 也是这一下,她瞬间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过来。 不能被金钱迷惑双眼,要清醒! 但是,真香! 第229章 他是好人 祁文修像个大金毛求表扬一样,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看向颜倾清。 “闻兄,这宅子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在叫人给你换一处。” 颜倾清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派头。 “殿下破费了,在下只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院子。” 祁文修一愣,而后敲敲自己的脑袋开口。 “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么大的院子,没有下人怎么行呢?走,我们这就去买些仆人来。” 说完,也不管颜倾清答不答应,拽着人就走。 颜倾清连连扶额,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简直没有人权! 被祁文修拉着走到街上,颜倾清还没来得及拒绝祁文修的好意,便迎面遇上一人,让颜倾清所有的话都咽到了肚子了。 祁文修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慕承闲轮椅前笑道:“丞相,好巧。” 慕承闲看了看祁文修,又看了看祁文修拉着的女扮男装易容了的颜倾清的手腕,微微勾唇,笑的危险,语气意味深长。 “是啊,好巧。” 见慕承闲的目光落在颜倾清身上,祁文修把颜倾清拉到身前介绍道:“丞相,这是我的好兄弟,闻越。闻兄,这是我大楚丞相慕承闲。” 祁文修一脸骄傲的给两人介绍,颜倾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看到慕承闲她本想拉着祁文修转头走的,哪知道这个猪队友竟然拉着自己自投罗网! 慕承闲却是面上一派淡然笑意,只是似乎饶有兴趣的看着颜倾清开口。 “闻越?是哪个闻?哪个越?” 见颜倾清不开口,祁文修只以为颜倾清不愿意与朝廷中人有过多瓜葛,便径自解释。 “是‘怀旧空吟闻笛赋’的闻,‘山水寻吴越’的越。” 慕承闲看着颜倾清,似笑非笑。 “姓闻,这个闻可不多见,说起来,这位……公子,倒是与慕某的岳母是本家。” 颜倾清现在心里慌的一批,就怕这王八蛋当面拆穿她的身份,若是那样,自己可就没办法接近三皇子,也没办法帮助三皇子夺位了。 故而她笑了笑开口。 “在下不过江湖一草民,不敢与相爷攀亲带故。” 言外之意,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可偏偏慕承闲不如她意,对祁文修道:“三殿下难得交个江湖朋友,慕某倒是想看看这位闻公子究竟有什么特殊,得三殿下另眼相待。” 说完,他故意看了看天。 “快到正午了,不如去酒楼一同用些饭食?” 颜倾清生怕祁文修答应,赶紧开口拒绝。 “三殿下还要带在下去南市看看,完了怕是赶不上了,不敢耽误相爷用饭。” 祁文修本是想答应下来,但一思索,颜倾清说的也对,若是到了下午,只怕南市卖的奴仆都是挑剩下的老弱妇孺了,还是早去的好。 慕承闲一挑眉,若是平时,他答应跟祁文修一同用饭,祁文修必然欢天喜地不会拒绝,如今竟然为了颜倾清,连自己的饭局都推了。 颜倾清,你可真是好样的。 慕承闲笑了笑也不多留,拱了拱手便让玄度推自己去酒楼了。 慕承闲一走,颜倾清大大的松了口气。 祁文修见状,以为她是惧怕慕承闲,便笑着安慰道:“闻兄,你不必害怕,丞相虽然做事手腕狠戾,但他是个好人。” 第230章 少年热枕 颜倾清简直震惊了,她十分想问问,大兄弟,慕承闲那王八蛋都想谋朝篡位了,你管他那样的叫好人? 但颜倾清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一边走一边问祁文修。 “殿下觉得,慕相是好人?” 祁文修点头,十分坚定的开口。 “不错。” 见祁文修这般坚定,颜倾清反倒是有些奇怪了,不由得追问。 “可民间都说慕相是大楚第一奸相,为何殿下却看法不同呢?” 祁文修垂了垂眸子,眼中有些悲哀。 “世人只看到表象看到的一切,从不会看到表象背后的事情。丞相这些年,为百姓做了许多事,但都把功绩算到了别的官员身上。百姓不会追根究底到底是谁做的好事,他们只会知道,谁担下了做好事的名声。” 颜倾清心里一震,不是因为慕承闲做过的事,而是因为祁文修的看法和想法。 她本以为这祁文修生性单纯,便是有些头脑,可也未必会深究朝中官员的功绩到底属于谁。 而祁文修对慕承闲的热情,颜倾清也只以为要么是少年人对才华横溢的前辈总有仰慕,要么,便是祁文修为求自保,想找慕承闲做靠山。 却万万没想到,原来祁文修心中竟然看的如此分明清楚,他对慕承闲的热情,不但有少年人的仰慕,更是有少年人一腔热枕,对大楚百姓不清楚慕承闲良苦用心的事实而感到不公。 此刻,颜倾清倒是真真切切的重新审视了一番祁文修。 这个孩子虽说还稚嫩,没有慕承闲那般成熟老道的权谋城府,可假以时日若是好好培养,却未必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君王。 见颜倾清看向自己的目光复杂,祁文修有些不解。 “怎么?闻兄觉得我说的不对?” 颜倾清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不,三殿下看事情透彻明晰,很是难得。” 见颜倾清这一笑,祁文修突然停下脚步,十分认真的开口。 “闻兄,我可曾跟你说过,你十分像我一个熟人?” 颜倾清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询问。 “是吗?那我像谁?” 祁文修认真的看了看颜倾清的眼睛,认真的开口。 “你像我师父的女儿,她叫颜倾清,可是她死了。” 说到最后,祁文修琉璃也似的眸子里盛满了惋惜。 颜倾清却是原地风中凌乱。 等一下,祁文修说谁的女儿?他师父?谁?自己老爹颜云檀? 祁文修摇了摇头似乎想甩掉那点失落,可心里还是觉得惋惜的。 明明颜小姐是个十分特殊的女孩,她该有锦绣前程和美满家庭,可偏偏天妒红颜,她还那么年轻…… 颜倾清缓了缓,压下心中震惊,还是试探着开口。 “冒昧问一句,三殿下的师父是?” 祁文修晶亮的眸子看向颜倾清,只是那眸底深处还是有些黯然。 “我师父是大将军颜云檀,可他只教过我三年,便被父皇,下令去教导太子哥哥和宣王哥哥了。” 卧槽? 颜倾清震惊。 还有这事儿? 那为什么老爹从来没有提过? 似乎老爹对太子和宣王也没什么师徒之情啊? 反倒是每每提到三皇子的时候,老爹到好像颇多遗憾…… 第231章 路遇苗女 两人边说边走便到了南市,这里是京都一处很大的奴隶买卖场所。 颜倾清虽说接受不了这种贩卖,人,口的事,但转念一想,这些人跟着自己,至少能少吃些苦头,大不了等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自己再把死契一撕,放他们离开便是。 想到这,颜倾清便也不纠结了。 跟着祁文修一路走。 来这里买奴仆的人很多,那些被卖的奴仆此刻都不像个人了,每个人都跪在地上,头上插着根草,被那些买家像挑牲口一样挑挑拣拣。 颜倾清不忍细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祁文修瞧见颜倾清突然皱眉,不由得关心道:“闻兄?你不舒服?” 颜倾清摇了摇头道:“只是不习惯这里。” 祁文修瞬间领会,当初他偷溜出宫的时候,第一次来到这边也不习惯,可后来回宫之后他跟母妃说了这事,当初的话还回荡耳畔。 “闻兄,你知道当年我跟母妃说这里的奴仆尊严都被践踏,母妃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颜倾清知道贤妃不是个等闲女流之辈,倒也想听听当初贤妃是怎么说的,便笑道:“愿闻其详。” 祁文修笑道:“母妃当时跟我说,人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他们只有被人买了,有了用处,才能活下来,很多时候,尊严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或许你觉得,是他们没有骨气,可人各有志,有些人,他只是想活下去,而想活下去,并没有错,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让颜倾清对那个久居皇宫内院的贤妃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这些话表面上是在安慰祁文修,可实际上,却是在暗暗告诫祁文修,有时候,为了活下去,牺牲尊严也是可行的。 能屈能伸才是为人根本,过刚易折,过柔则糜,刚柔并济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无论是向大臣低头,还是向皇帝低头,只有活下去,才有其他可能。 良久,颜倾清笑了笑。 “贤妃娘娘,果然有大智慧。” 祁文修道:“母妃一直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若是她没有入宫,或许此生会过得更快活。” 颜倾清没有答话,这已经涉及皇家内院了,不是她现在的身份能够置喙的。 两人走走看看,颜倾清在一个穿着像是苗族服饰的女孩面前停下,这女孩看样子是饿了好几天了,整个人处于昏迷边缘,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皱了皱眉,颜倾清问卖家。 “这姑娘怎么饿成这样?” 卖家一见颜倾清和祁文修衣着华贵,当下陪着笑脸。 “唉两位大爷,这苗人女子,性子倔地很,不饿着,要跑滴。” 颜倾清蹲下身子看着都要昏迷却还被绑住的女孩,只是一低头,却突然对上女孩狼一样的目光。 颜倾清虽说心中一惊,却并没有失态,只起身对卖家道:“多少钱?我买了。” 卖家龇着一口大黄牙,伸出五个手指。 “五两?” 颜倾清问道。 卖家笑意更深,却是摇摇手开口。 “五十两。”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抢?” 哪知那卖家并不尴尬,依旧笑道:“哎呀,苗人女子,皮肤嫩滴很,买回家去,做个婆姨,美滴很!” “……” 得,这卖家是以为颜倾清看上这苗女的模样,想买回去当小妾了…… 第232章 捡到宝了 颜倾清低头看了看那姑娘,之间姑娘眼中带着狼一般的狠戾,直觉觉得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祁文修见颜倾清看上了这苗女,便直接拿了五十两银子递给卖家。 “银子给你了,这姑娘我们带走。” 卖家登时十分开心,忙不迭接过银子。 “咦,大爷眼光好滴很,这小女子,有福气!” 颜倾清本想说这卖家见人下菜碟,但她不忍折了这姑娘的骨气,强忍着没有讨价还价,回身雇了辆马车,先把姑娘带到车上,又去街边买了碗粥喂给那姑娘。 苗女恶狠狠的瞪着颜倾清,咬紧牙关不肯喝粥。 颜倾清叹了口气开口。 “姑娘,听得懂汉话吗?” 见那姑娘虽然不说话,但明显是听得懂的,颜倾清便道:“我看你不像是普通卖身丫头,只怕是那人伢子算计了你,不管怎么样,你先把粥喝了才能活下去,至于以后你若不想留在我府上,等你好了,你走了便是。” 苗女警惕的瞪着颜倾清,虽然瘦的形销骨立,可那双圆溜溜黑黝黝的大眼睛却着实漂亮。 见颜倾清神色认真,又看了看旁边看上去就毫无威胁力的祁文修,却还是没有开口。 祁文修眨了眨眼,看向颜倾清疑惑开口。 “这姑娘不会听不懂汉话?” 其实从这苗女微表情中,颜倾清已经知道她听得懂,不过有时候装糊涂未必是坏事,便也顺着祁文修的话开口。 “或许是,不过这姑娘也真是警惕,若我真的是坏人,何必把她带到车上就给她松绑了?这样,咱们先下去别处逛逛,或许我们两个在这,她害怕,等我们走了,她可能就敢吃东西了。” 说完,颜倾清便留下粥碗,率先下了马车。 祁文修紧随其后,刚下车就想问话,却被颜倾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里地处集市,赶马车的人必然不敢乱来,颜倾清便也带着祁文修走的稍远。 “那姑娘应该是听得懂汉话的,只是她警戒心很强,三殿下,我们这次,可能捡到宝了。” 祁文修一挑眉,“闻兄怎么知道,她是个宝?” 颜倾清莞尔一笑。 “普通女子哪会有那么凶狠的眼神,那姑娘,明显是杀过人的。” 祁文修本是皇家子,虽说自幼见惯宫斗,可到底江湖上事知道的不多。 而颜倾清虽然对古代江湖知道不多,可她前世是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对于手上有人命的人,她有一种天然的敏锐性。 祁文修不疑有他,便拉着颜倾清继续扫荡。 见他又大手笔买下两个嬷嬷,四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和两个厨娘,六个小厮,颜倾清赶紧拉住他。 “三殿下,大可不必,用不上这么多人。” 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这么多人你买得起,我养不起! 祁文修却并没有领略到颜倾清的苦衷,只十分诚恳的开口。 “才这么几个人,护院还没请呢,还缺个管事的管家……” “打住,殿下……我孑然一身惯了,身边太多人不习惯,这就够了。” 祁文修却是瞬间垮下脸来。 “闻兄这意思,我都给你置办了家私,你难道还要走?” “……” 祁文修那委屈狗狗模样太能唬人,颜倾清只觉得自己像个提了裤子就走的负心汉。 深吸一口气,颜倾清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殿下若再买人,我就真走了。” 第233章 你中毒了 祁文修笑出一口小白牙。 “那不买了,就这些,以后用得到再买。” 颜倾清脸上笑嘻嘻,心里p,这么多人,她拿什么养啊?这还没开始辅佐君王上位扫清阻碍呢,先搞了一群拖油瓶。 她是要走雄图霸业流芳千古路线的,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自从搭上祁文修这条金大腿,她突然画风突变,要改走发家致富路线了啊! 带着这些人回到刚刚顾得马车旁,颜倾清刚掀开车帘要上马车,冷不防里面寒光一闪,破碎的碗裂口锋利,直奔她的脖子。 颜倾清微微勾唇,她早料到车里的苗女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因此早有防备。 在瓷片直奔自己脖子的时候,颜倾清略一偏头,右手出手如电攥住了苗女的手腕,而后撩起车帘看向苗女淡淡一笑。 “姑娘身子还虚,现在偷袭我,可不是明智之举。” 拿走苗女手中的碎瓷片,将车里剩下的碎片用脚扫出车外。 颜倾清俯身进了马车。 “我不逼你,你现在走,自然可以走,不过你得掂量一下,现在你从这马车上下去,能不能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南市?刚把你卖了的人伢子,可是虎视眈眈看着你呢。” 苗女皱着眉,抿了抿唇,最终缩在马车一角,没有下车。 颜倾清笑了笑也没多说,请祁文修上了车,便众人一道打道回府。 从今天起,她也是在古代京都有房有仆人的人了。 回了祁文修给她买下的住处,门额上已经挂上了祁文修亲自题字的“闻府”牌匾,颜倾清让一个小厮把苗女背进府中,打发走马车夫,便同剩下人一同进门。 安排好众人,颜倾清这才有空跟祁文修两个到坐下叙话。 祁文修道:“闻兄,如今这安排可还满意?” 颜倾清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满意,三殿下费心了,不知,三殿下要我如何回报?” 祁文修笑道:“我只想与闻兄交朋友,更何况,我也不缺钱。” “……” 颜倾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太扎心了。 想了想,颜倾清开口道:“殿下真心,我心领了,不过既然是交朋友,总不能让殿下一人付出,闻某不才,会些医书,不如,替殿下瞧瞧身体?” 祁文修一愣,有些意外。 “闻兄还会医术?” “略知皮毛。” 祁文修不疑有他,伸出手腕请颜倾清诊治。 颜倾清本来这几日便看祁文修面色不对,眼下发青,还总是是不是咳嗽,更是注意到他指甲有些青白,疑心他中了毒,这才直接借口回报给他诊脉。 手指搭上祁文修的脉搏,越是诊脉,颜倾清心里越沉。 慢性毒药,症状与慕承闲相似,是朱砂。 半晌,颜倾清抬眼看向祁文修。 “殿下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 颜倾清点了点头,“殿下,中毒了。” 祁文修只眯了眯眼,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不知怎么,刚刚祁文修一眯眼的瞬间,颜倾清竟然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慕承闲。 第234章 他们不配 垂了垂眸子,等到再抬眼,祁文修又成了那个一脸纯良的三殿下。 “闻兄确定吗?我找太医诊治,太医只说,我是染了风寒。” 颜倾清目光定定的看着祁文修,勾唇一笑。 “殿下大可不信我,不过命只有一条,您说呢?” 祁文修看着颜倾清半晌没说话,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太像那个惊才绝艳却早早夭亡的颜倾清了,虽然见面不多,可那女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颜倾清也不急,收回了手淡淡一笑。 “护国寺那片山林,本不该有大型猛兽的,更何况是一头成年雄虎?殿下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怀疑?” 点出这一件事,是颜倾清的投名状,若祁文修信她,之后的合作便顺风顺水,若祁文修对她还有怀疑,那只怕自此之后两人便生隔阂。 此时虽然时机并不成熟,但颜倾清必须赌一把。 因为时间不多了。 宣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已然要在慕承闲的推动下分出胜负,而这一次看来,慕承闲还没有下死手,宣王便是失了圣心,也不至于丧命。 可一条将死未死的毒蛇,才更可怕。 难保宣王狗急跳墙不会拉祁文修下水,更何况,慕承闲和祁文修两个同样被人下了毒,下毒的人是谁还不清楚,但祁文修说御医只说他染了风寒,那只怕下毒人还在宫中。 慕承闲自然愿意看这几个皇子内斗,他自然可以坐享其成。 可颜倾清不能允许那种情况出现,祁文修是她要保的君王,所以她不能给宣王拉人垫背的机会。 这一次,只要祁文修肯信她,那宣王和太子,这次必然要两败俱伤。 祁文修那双平日里总是懵懂纯良的眸子,此刻一片暗色。 他不是不懂,而是从来不愿去想。 但这一次,颜倾清把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知道,这是颜倾清的投名状,若是不接,这怕这人就不会再帮自己了。 苦笑一声,祁文修这一次不再是懵懂单纯模样,那双琉璃眸子里罕见的显出了厉色。 “那闻兄,又是为何那么巧,救了我跟母妃和妹妹?” 这一问在颜倾清意料之中,若是祁文修什么都不问直接信了自己,她才觉得自己可能选了个傻子。 “若我说,我是故意等在那想要结识三皇子呢?” 祁文修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纯良气质尽褪,无端升起几分威压。 颜倾清理了理衣袖,对于祁文修气质转变并没有什么惊讶,皇家,有几个真正的小猫咪呢? “不过那只猛虎,倒是个意外,殿下也该清楚,我也是险些丧命虎口。” 这话祁文修也是信的,毕竟那日颜倾清射虎之后确实是没了力气,若不是自己最后关键一扑,她只怕与那猛虎同归于尽了。 “我信闻兄与那猛虎无关,但闻兄,又为何想要结识我?” 颜倾清偏了偏头,却是没有半点隐瞒。 “因为,我想辅佐你。” “闻兄可要知道,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但三殿下到现在也还是称呼我‘闻兄’,而不是罪民,不是么?” 被戳中心事,祁文修顿了半晌才问道:“为什么是我?” 颜倾清微微颔首,傲然一笑,“因为,太子和宣王,不配。” 第235章 苗女阿蛮 祁文修眸色凌厉,语气也寒了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颜倾清毫无畏惧的开口。 “帮你的人,我的目的,是给百姓,找一个贤明的君王。” 不想再跟祁文修纠缠下去,颜倾清接续开口。 “无论是南边水灾尸疫,还是北边旱灾,太子和宣王都没有真正为百姓考虑过,他们想的不过是他们自己能不能得到皇位,这样的人,不配为君,我的意思,殿下明白了吗?” 看着颜倾清那双眼睛,祁文修虽然还有迟疑,但他现在也是走投无路。 无论是太子还是宣王,都不想让他活着。 护国寺那头猛虎,和自己中的毒就是证据,为求自保,他就算冒险,也只能赌一把。 周身气势一敛,祁文修又变成了那个软萌可欺的三殿下。 “既然闻兄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不能反悔了。” 暗暗松了口气,颜倾清也知道自己这是兵行险招,但她没办法了,真要是这次宣王拉了祁文修下水,这娃本来就不受宠,只怕以后更没机会问鼎九五至尊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两人相视而笑,可心里却都不轻松。 一旦开始夺嫡,那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个不慎,就是要命的勾当。 可如今他们两个,其实都没有退路可言。 …… 送走了祁文修,颜倾清便直奔了那苗女暂住的房间,直觉告诉她,那苗女不简单,若是能留为己用,或许在帮祁文修夺嫡的路上,是个不可多得的助手。 敲了门,留下照顾苗女的丫鬟是四个丫鬟里看着最稳重的,此时听了敲门声,便来开门。 见了颜倾清,那丫鬟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见过公子。” 颜倾清摆手让丫鬟起来,然后顿了顿,有些尴尬的问:“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没有名字,爹娘只唤臭丫头。” 臭丫头虽说说的淡然,但颜倾清看出这姑娘心里还是有委屈的。 这封建古代就是如此,穷人家生了个丫头只当作赔钱货,更甚者连个名字都不愿给取。 颜倾清心中怜悯,便问道:“梵音微妙,令人乐闻,以后叫你梵音可好?” 臭丫头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 “公子这是在给奴婢赐名吗?” 颜倾清点了点头,笑问:“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多谢公子。” 梵音当即要跪下,颜倾清一把扶住她道:“不用多礼,你去歇着,我跟那姑娘有些话说。” 梵音得了名字,感激的离开。 颜倾清心中感慨,古代女孩子大多命苦,她不过是给她取了一个名字,便能让这丫头感激涕零,实在是悲哀。 摇了摇头走到榻边,苗女依旧警惕的看着她。 颜倾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而后开口。 “我知道你听得懂汉话,我不会伤害你,你这些日子就在这好好休养,若是身子养好了,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说完,颜倾清便起身准备离开。 却不料一直未曾说话的苗女突然开口。 “我叫阿蛮。” 第236章 中毒已深 颜倾清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勾唇笑笑,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那阿蛮姑娘,便好好休息。” 见她又要走,阿蛮从榻上支起身子。 “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 颜倾清要的就是这句话,不过这阿蛮防备心太强,她若是现在就答应让阿蛮报答,只怕阿蛮能报答的,或者说愿意报答的只怕并不是颜倾清想要的。 故而,颜倾清只轻笑了一声。 “你先养好身体。” 说完便毫不留恋离开房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阿蛮坐在榻边,一双黑沉沉水汪汪的眼中还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不解。 阿妈说过,汉人都是挟恩图报的,可为什么这个人不一样? …… 颜倾清出了阿蛮住处,便直接回了书房。 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了,这一大家子靠她养活,她现在不只要帮三皇子夺位,还得考虑怎么养活这十几口人。 在书房外面,颜倾清脚步几不可查的一顿,而后却是警惕的看着房门。 里面有人,而且这个人武功很高,绝不是今日买来的这些仆人。 伸手缓慢的推开房门,却被一股巨力猛的拉进屋子。 颜倾清早有防备,瞬间格挡,两人在漆黑的书房里转瞬间过了十多招。 最后还是对方靠着臭不要脸的欺身而上,才把颜倾清压在紧闭的房门上。 刚一交手颜倾清就知道来的是谁了,除了慕承闲这lsp,没人能这么轻易与自己过上十多招,也没人会这么无聊,黑灯瞎火的偷袭自己。 慕承闲控制住颜倾清,这才低声开口。 “是我。” 是你大爷!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书房在这?” 习武之人夜视能力极佳,慕承闲把颜倾清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憋屈,但他把这府中所有地方都探了一遍他会说? 嗤笑一声,慕承闲道:“很难猜吗?” 颜倾清没空理会慕承闲为什么又抽风,伸手去推他。 “赶紧放手,还想再打一架吗?” 慕承闲十分郁闷,每次见面都要先打一架可还行? 正想说什么,却不料一阵闷咳,嗓子里一股腥甜让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颜倾清趁机挣脱他的桎梏,顺手点亮了屋内烛火。 有了光亮,颜倾清在看慕承闲却是心中一惊。 见慕承闲额上有汗,整个人也是一种病态的苍白,这是中毒已深的症状。 明明上午见他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难不成是给他下药的人突然加重了药量? 不知怎的,本来心中一直想着扳倒这王八蛋,但此时见慕承闲中毒已深,性命危机,颜倾清却没有大仇得报或大敌快死的轻松快意之感,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颜倾清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具身体还残留原主的意识?所以见慕承闲现在的样子,她才会有揪心的感觉? 可扪心自问,就是她自己,也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慕承闲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能造福百姓的好官。 半晌,颜倾清才开口。 “朱砂的剂量已经加大了,说明给你下毒的人现在就想让你死,若我估算不错,再喝一次药,你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第237章 最不缺钱 慕承闲熬过那一阵心绞痛,这才虚弱的笑了笑。 “所以,我不是来求医了?” 他本就生了一副顶好的皮相,此刻因为刚刚忍过一阵毒发,整个人苍白虚弱,再加上那冷汗点缀,妥妥一个病美男。 颜倾清冷哼一声,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当初知道慕承闲中毒了,她便也不知怎么,下意识配出了解药。 此刻把解药递给慕承闲,颜倾清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找我求医,可是要付诊金的。 不得不说,慕承闲给她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她是大夫,可以给人看病啊,看病收钱天经地义,这一大家子,不就可以养活了么? 她真是个天才! 慕承闲看着解药,却是似笑非笑的看向颜倾清。 “所以,你早就给我准备好解药了?” 这话说的暧昧,就好像自己很关心他似的。 颜倾清自然不会承认,白了他一眼冷笑。 “别那么自恋,我是大夫,什么药都得准备,谁知道哪个倒霉蛋就会被人家下朱砂呢!” 倒霉蛋本蛋慕承闲闻言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药瓶,反倒是抓住了颜倾清的手腕。 “现在还不能让给我下毒的人放松警惕,我若服了解药,只怕又有其他手段给我用上了。” 颜倾清看了看慕承闲,她本不该问,可却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知道幕后主使?” 慕承闲笑了笑,“谁最忌惮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颜倾清看了慕承闲半晌,到底没有把祁文修也被人下了朱砂的事说出来。 慕承闲是想要谋朝篡位的,他跟祁文修本就是对立面,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想了想,颜倾清道:“其实朱砂中毒,也未必要真的中毒才能不引起怀疑,你先服了解药,我自有方法帮你瞒过给你下毒的人。” 点了点头,慕承闲没说什么,接过解药便服了下去。 颜倾清有些意外,这人竟然不跟自己确认好怎么帮他隐瞒吗?就这么相信自己不会骗他? 慕承闲服了药后,感受到胸口气血翻涌。 颜倾清道:“不要运功,等把朱砂的毒逼出来就好了。” 话刚说完,慕承闲便直觉吐了一大口血。 这段时间受朱砂侵扰,慕承闲频频吐血都有些贫血了,此刻这口血吐出来,他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颜倾清怀里。 “……” 颜倾清差点被他压趴下,好不容易撑住他,扶他到椅子上坐下,而后又从药箱里拿出另一瓶药递给慕承闲。 “朱砂的解药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这养血丸,每日四次,一次一粒。都饭后服用。” 交代完,也不管慕承闲记不记得住,直接把药瓶塞到人手里。 慕承闲却是趁机把颜倾清拉到怀里禁锢住,一双淡漠却清透的眸子看着颜倾清那双猫儿眼。 “两种药准备齐全,还说不是为我准备的?” 颜倾清耳朵有些发烧,却依然嘴硬。 “你不要一厢情愿自我陶醉,我给你的药是要收钱的。” 慕承闲眼中有淡淡笑意。 “好啊,为夫最不缺的就是钱。” “……” 尼玛,这话在她这个需要养一大家子人并且尚且没有收入的人听来,简直太欠揍了! 第238章 被猪拱了 见颜倾清眼中忿忿,慕承闲忍不住想逗她。 “那夫人看,这次诊金,要多少?” 鉴于这人实在欠揍,颜倾清决定狠狠敲他一笔。 “五百两。” 慕承闲一挑眉,却是直接点头,“好。” 颜倾清却是十分刻意笑笑,“黄金。” “……” 见慕承闲不说话,颜倾清气道:“当初皇上赏给我的黄金可都在相府,我拿回我的东西,这可是你占了便宜。” 完全没想到颜倾清竟然为了区区五百两黄金就急的像只炸了毛的猫,慕承闲伸手挑起颜倾清的下巴。 “倒是可以,但为夫今日没带,先欠着。” !!! 妈的,想拖欠?门都没有! 颜倾清一把打掉慕承闲的手,伸手抄起桌上纸笔。 “写欠条。” “……” 慕承闲一梗,自己像是差钱的人嘛? 不过在颜倾清目光逼视下,慕承闲终究还是无奈一笑,放开颜倾清,接过纸笔写了欠条。 颜倾清收了欠条心里安稳多了。 反正给慕承闲的药不够根治的,到时候他还是要来找自己的,不愁没油水可捞。 她这可是劫富济贫! 见颜倾清拿着欠条十分宝贝的模样,慕承闲没忍住开口。 “我倒是没发现,你竟是个财迷。” 颜倾清“切”了一声道:“你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慕承闲淡笑出声,可颜倾清正低头看着手中欠条,完全没看到那人眼中的宠溺和一丝愧疚。 宠溺是对现在的颜倾清,愧疚,是对曾经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灵魂。 见颜倾清抱着欠条稀罕够了,慕承闲这才开口。 “珠儿想要祭拜你。” 一句话让颜倾清差点被口水呛死。 别说,活着听说别人想要祭拜自己,还真是十分奇妙的感觉。 先前颜倾清有暗中探望过珠儿,见那小丫头虽然没了笑容常常发呆,但至少衣食无忧,且有景珩护着,没有受欺负,便也放下心来。 如今她不够强大,还不能保护珠儿,那珠儿留在丞相府,也并非境况堪忧,她便也没急着催父亲要回珠儿。 毕竟将军府还有个颜舒浅虎视眈眈,珠儿回了将军府,未必比在相府过的安全。 此刻慕承闲提起,颜倾清便收了刚得到五百两黄金的喜悦,侧头看向慕承闲。 “你怎么看?” 慕承闲道:“珠儿对你忠心耿耿,去祭拜一番,也是全了她的心意。” 颜倾清点头,“珠儿还能好好活着,谢谢你。” 慕承闲一挑眉,这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对自己说“谢谢”可是个稀罕事,不过他也没有调侃,只开口安慰。 “你放心,景珩待她是真心的,有景珩护着,她不会有事。” 颜倾清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向慕承闲。 “你说什么?什么真心的?谁?” 慕承闲失笑,合着自己刚刚白说了? “景珩,看上珠儿了。” 一句话,颜倾清瞬间扑上去要掐慕承闲脖子。 “王八蛋!老娘好好的小白菜就被你手下的猪拱了!” 第239章 投怀送抱 慕承闲架住颜倾清双手,低笑道:“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颜倾清手腕一翻,两人又对上数招。 不过慕承闲刚刚扛过毒发,此时到底虚弱,过了几招就不由得捂住胸口闷咳起来。 颜倾清停了手,依旧忿忿。 慕承闲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珠儿去祭拜的事,我会去找岳父说明。” 说完,慕承闲缓缓起身,只是走到门口时候却定住脚步,回身看向颜倾清。 “参与夺嫡,你该知道有多危险?” 自从与祁文修在一起被慕承闲撞见,颜倾清便知道,自己要帮祁文修夺嫡的事瞒不住了。 此刻她倒并不慌张,只抬眼不闪不避的看向慕承闲。 “你觉得,以我爹的处境,将军府能逃得掉夺嫡分争吗?” 自然是逃不掉的,所以慕承闲从一开始也没准备把颜云檀排除在外。 战功显赫,民心所向的战神将军,不是他施展手段就能摘出这趟浑水的。 慕承闲点了点头。 “你心中有数就好。” 见慕承闲要走,颜倾清却是假作自己并不知道慕承闲的真正打算,开口问道:“那丞相,站哪一边呢?” 慕承闲站住身形,平静开口。 “我以为你知道。” “丞相玲珑心思,我怎么猜得透呢?” 这一下,慕承闲倒是不想走了。 迈步走近颜倾清,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开口。 “夫人觉得,如果我想帮太子或者宣王,你还有机会接近三皇子么?”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颜倾清皱了皱眉,有些不适的推拒着慕承闲的胸膛。 “说话归说话,你别离我这么近。” 慕承闲却是微微低头,呼吸打在颜倾清耳畔。 “离得近了,会怎么样?” 颜倾清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而后一记断子绝孙脚踹过去。 慕承闲敏捷的抓住颜倾清的脚腕,往旁边一拉一推,整个人往前一挤,颜倾清便被抵在书案边上。 这姿势尴尬且危险,颜倾清瞬间警戒值拉满。 慕承闲却还觉得不够,俯身双手向上一托便把人抱到书案上,这下两人挨的更瓷实了。 他眼中神情暗沉,诱惑又危险,虎视眈眈的逼近颜倾清。 颜倾清为了保持距离,只能把身子拼命后仰,这可苦了她的腰。 慕承闲目光从她脸上下滑,一寸一寸,最后定格在腰上。 唇角勾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 “腰不错。” 知道这臭,流,氓又开始下道,颜倾清勉强抓着慕承闲的衣领保证自己不倒下去。 “你别太过分!” 慕承闲却是眼神露,骨,嘴角的笑的活脱脱一个lsp。 用眼神开,车不过如此! 见颜倾清已经要保持不住这个姿势,慕承闲“好心”的突然向前倾了一下身子。 颜倾清瞬间失衡,整个人向后倒去,而慕承闲却仿若是被颜倾清带倒的一样,神情无辜。 “夫人盛情难却,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却是一手掀掉颜倾清的人,皮面具,精准又迅速的捕捉到肖想已久的唇,而刚刚在颜倾清失衡倒下去瞬间,护在她脑后的大手,此刻也固定住颜倾清的头,不让她挣扎。 第240章 蝴蝶效应 颜倾清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这王八蛋怎么自从被她发现不是瘸子之后,就这么放飞自我呢?简直是个随时随地想要播种的泰迪! 眼见事情即将失控,颜倾清一狠心,对着慕承闲嘴唇咬了下去。 吃痛的人放过了快要窒息的人,四目相对。 颜倾清感受到这人的蓄势待发,只觉得以前是保命难,怎么现在连保住贞,操都这么难! 拇指擦过唇上被咬破的地方,慕承闲看了看手指上的血迹,却是也不恼,反倒是又气又笑的开口。 “我等着你心甘情愿那天。” 那你就等到地老天荒! 颜倾清心里疯狂咒骂,但她现在受制于人不敢开口。 那双猫儿眼瞪得溜圆,可本是气愤的目光,却因着刚刚的窒息感蒙了一层水雾。 不显气愤,反倒十分诱惑。 慕承闲到底还是有些无奈的低哑开口。 “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我忍不到你心甘情愿的时候。”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偏过脸去不去看他。 慕承闲目光在颜倾清侧脸上停留许久,这才低下头在她细嫩的颈侧轻吻了一下。 而后,他近乎用低喃的声音开口。 “真想歇歇。” 说完,却是没等颜倾清反应过来,直接起身,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开。 逃过一劫的颜倾清半晌才回过神来,但人已经走了。 她从桌案上起身,却是有些发愣。 刚刚,慕承闲那声低语,她听的真切。 那声音里的疲惫也不似作假。 半晌,颜倾清才冷笑一声。 想歇歇?这么累还不是那王八蛋自找的? 他要是不想谋朝篡位,哪来的那么多后来事? 皇帝不会猜忌他,那便是原主老爹用一身军工去请旨,皇帝也必然会顾及慕承闲的心意而找借口不赐婚。 若是那样,原主也不会因为嫁给心上人之后却被嫌弃,而做出许多蠢事。 更不用因为妒忌,想要赶走冯侍妾,却因为蠢,险些害死景珩,而被慕承闲关进豹笼里警告。 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是能感受到原主的不甘心和执迷不悟的。 原主临死前对差点害死景珩没有半点悔意,却对慕承闲把她关进豹笼没有半点怜惜而万分不甘心。 说到底,原主是个没有三观底线的恋爱脑,差点害死景珩也算她死有余辜。 可原主做的蠢事,却有慕承闲后院那些个女人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 而那些女人,又是各方势力塞到慕承闲身边的眼线。 蝴蝶效应,不过如此。 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再想那些破事。 颜倾清起身回了早就准备好的卧房。 一进门,却是整个人一愣。 四个丫鬟整整齐齐站在门口。 颜倾清吓了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她从书房出来之前把人,皮面具贴好了,不然这不一下就露馅了。 四个丫鬟见了颜倾清,一同行礼。 颜倾清摆了摆手。 “你们怎么还不休息去?” 梵音道:“奴婢们伺候公子休息。” 自己现在又是女扮男装,又是人,皮面具的,可不敢让她们伺候。 当即挥了挥手。 “不必了,都下去。” 说完便要往里走。 见这几个丫鬟还没动,颜倾清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事?” 却见除了梵音外的三个丫鬟齐齐跪在地上。 “奴婢请公子赐名。” 第241章 让他还钱 颜倾清一愣,而后看了看梵音。 想来这四个丫鬟一起被买回来,互相之间抱团取暖,梵音便把自己给她取名字的事与她们说了。 勾唇笑笑,颜倾清让她们起来,然后往椅子上一坐,看着三个人。 在南市买丫鬟的时候,颜倾清便刻意挑选了一下。 这四个丫头,梵音是最稳重的,剩下的三人也各有可取之处。 想了想,颜倾清开口对挨着梵音的丫鬟道:“你蕙质兰心,端庄温柔,便叫你兰若。” 又看向兰若身边的丫鬟道:“你伶俐乖巧,冰雪聪明,便叫你般若。” 接着又对最后一个丫鬟道:“你勇敢果断,临危不惧,以后便叫你迦蓝。” 三人得了名字,都十分高兴,对着颜倾清又要拜下去。 颜倾清阻止三人,而后道:“你们虽然是我买回来的,但我并不觉得你们低我一等,往后你们操劳府中大事小情,我也会付你们工钱,我们是雇佣关系,你们不必对我行跪拜大礼。” 四个丫鬟没想到自己能遇上颜倾清这般通情达理的主子,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 颜倾清也不着急让她们这么快接受自己“人人平等”的想法,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累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 可迦蓝却突然开口。 “公子,您脖子被蚊虫叮咬了吗?” “……” 颜倾清顺着迦蓝目光方向抹上自己的脖子。 ……淦! 被慕承闲那泰迪啃的地方,一定是出印子了! 虽说她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面色,可那瞬间红了的耳朵却出卖了她。 梵音是四个丫鬟里最大的,懂得也多一些,见颜倾清红了耳朵,不由得低头忍笑,而后拉了迦蓝一下,对颜倾清开口。 “公子累了就先休息,今日奴婢在外面值守,公子有事吩咐一声便好。” 颜倾清巴不得她们赶紧走,胡乱点头应下。 梵音便带着其他三人离开了。 等屋里只剩下颜倾清自己,她这才放松下来,跑到镜子边一看,果然脖子那块红了一块。 该死的慕承闲! 忍着气收拾好自己上床睡觉,可躺在床上,颜倾清又想起了珠儿。 这四个丫鬟虽然各有各的好,可到底少了珠儿的那一份天真烂漫。 她有些想那个小丫头了。 翻了个身,又想到慕承闲说的,景珩看上珠儿了。 颜倾清瞬间又被“自家水灵灵小白菜被猪拱了”的堵心感气的胸闷。 该死的慕承闲! 都怪他不管好自己的手下! 一边想着,颜倾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清早睁开眼,她第一件事便是收拾好自己,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而后出门叫上昨日买的六个小厮,直奔丞相府。 此时慕承闲应当已经下朝,颜倾清便带着人直接敲门。 看门小厮听说颜倾清要找自家相爷,便进去通报了。 慕承闲自然不是谁相见就能见的,故而出来的是玄度。 玄度一看,是昨日跟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个年轻公子,当下笑道:“这位不是闻公子吗?找我家相爷,有事?” 颜倾清上前几步走到玄度面前,把慕承闲写下的欠条展示在他眼前。 而后笑的十分公事公办。 “有事,让他还钱。” 第242章 上门讨债 玄度一看那欠条,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白纸上,矫若惊龙,颜筋柳骨的黑字,可不正是自家主子那放眼大楚,千金难求的字吗? 见玄度仿若被雷劈了的模样,颜倾清勾唇笑了笑。 “这位公子看好了,白纸黑字,丞相的字,公子该不会不认识?” 咽了口口水,玄度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公子。 本来这人跟在三皇子身边时候,他倒是没有多注意。 毕竟三皇子本就无心皇位,对自己家主子并没有什么威胁。 何况自家主子也并未想要把无辜的三皇子列在报仇对象中。 可今日这年轻的公子竟然拿着自家主子的亲笔欠条上门催债? 这是什么奇幻的事情! 这个闻越,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他倒是十分乐于看自家主子百年难遇的被人上门讨债。 玄度笑的一脸灿烂,对颜倾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呦,难得我们相爷还有债主,闻公子,里边请,在下这就去请相爷。” 说完,便前头带路,把颜倾清和她带过来的六个小厮请进了相府。 到了正堂,玄度让人去请慕承闲,自己倒是饶有兴趣的招待颜倾清。 见颜倾清进了相府还镇定自若,玄度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闻越好胆量,能在自家主子府上脸不变色心不跳的人,除了先夫人颜倾清,还有大将军颜云檀夫妇,可就只有闻越这么一个人了。 毕竟外人可都把相府当作龙潭虎穴的。 玄度觉得,他对这个闻越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而颜倾清带来的六个小厮却没这么淡定了。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虽说没见过大名鼎鼎的第一奸相,可却是听过这奸相许多传闻的。 什么杀人如麻,贪赃枉法,贪财好色,双腿残疾,阴晴不定,生性暴戾…… 故而,这几个小厮着实为自己的新晋主子担忧。 不过片刻,外面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玄度唇角笑意更深,已经准备好了看热闹。 而颜倾清依旧八风不动,摆足了上门要债的债主架势。 可颜倾清带来的六个小厮就惨了,个个两股战战,都不敢抬头去看那么被传的地狱修罗一般的大楚第一奸相。 慕承闲被人推进了屋里,因着刚下朝,官服还没换。 “原来是闻公子,来人,取黄金五百两。” 在场除了颜倾清,便是连玄度都惊呆了。 就这?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啊不对! 是自家主子怎么可能真的欠了人钱? 颜倾清带来的六个小厮都已经做好拼死护着新晋主人冲出去的准备了,可此刻一听到那温润如清泉石上流的,带着浅笑的男声,也不由得瞠目结舌,连低头不可直视当朝丞相的规矩都忘了。 而一见到慕承闲本人,这些小厮更是觉得错乱。 说好的杀人如麻,性情暴戾,贪赃枉法,贪财好色,阴晴不定呢? 除了确实坐在轮椅上是双腿残疾没错了,剩下的形容哪一个能跟这么个风光霁月的温润公子贴得上边啊? 大楚第一奸相难道不应该是一个被美色掏空身体,阴鹜的像个恶鬼修罗似的人物吗? 就这? 君子端方,眸正神清,丰神如玉,谪仙风貌不足描述的举世无双的人物,确定自家主人不是带自己来错了地方? 第243章 生财之道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抬了木箱上来,将木箱打开,里面金灿灿的黄金闪瞎人眼。 慕承闲看都没看,直接开口。 “闻公子点点。” 颜倾清也不客气,这本就是她应得的,大大方方走到箱子前清点。 清点完毕,颜倾清直接把欠条递给慕承闲。 “相爷守信,两清了,我们不打扰了。” 说完招呼自己带来的人就准备带着黄金走人。 玄度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看着颜倾清等人抬着黄金就要走了,自家主子还没什么表示,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送客,还是留人。 正在玄度纠结的时候,慕承闲突然开口。 “明日下朝回来要带珠儿去祭拜夫人,你叫人准备一下,顺便通知珠儿。” 玄度领命退下。 而颜倾清听到这话时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她知道,慕承闲这话其实也是在给她听的。 时间地点都说明了,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决定了。 带着人离开相府,颜倾清便带人直接回了闻府。 让人把黄金记账入库,颜倾清手里有了钱,心里也有了底。 叫上梵音和般若,颜倾清带了些钱便带人出了门。 虽然有钱,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她得置办些买卖让自己和府里十来口人日后能吃的上饭,等生存问题解决了,她便要一门心思扑在夺嫡上了。 至于慕承闲所言,他不会帮太子和宣王,她自然相信,可她也知道,慕承闲不会帮三皇子。 目前她和慕承闲的敌人是一致的,斗败太子和宣王。 可一旦宣王和太子败了,没了夺嫡机会,那之后,便是自己和慕承闲的争斗了。 任重道远,只能徐徐图之。 带着两个丫鬟出去转了一圈,先去了南市一趟。 日后少不了要东奔西走,没有马车实在不方便,不过府中似乎也没人会赶马车,顺便直接雇个长期车夫。 准备好这些,颜倾清便带着丫鬟坐着马车在街上闲逛,先考察民情,再决定做什么生意。 前世她为了接近目标,会冒充各种身份。 为了不露出马脚,更是把各个行业研究了一遍。 撩起车帘看向外面,看着看着,颜倾清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现在紧缺的行业,方便食品。 这古代出门都是带剌嗓子的干粮,方便倒也方便,可不好吃啊! 而且古代交通不便,动辄出个门就要十天半月,一路上也并不都是繁华城市,荒郊野外是占了多数的。 那如果自己搞出前世的那些方便食品,岂不是生意滚滚? 点了点头,颜倾清打定主意,心里有了底,便对两个丫鬟说:“我看街边胭脂水粉不错,你们买些,也给赵嬷嬷、钱嬷嬷还有兰若、迦兰带回去些。” 梵音和般若两个没想到,自家公子竟然还想着给自己这些下人买胭脂水粉,一时心中十分感动,也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 等两个丫鬟买完了东西,众人打道回府。 颜倾清一头扎进书房,先把需要用到的器械画出图纸,好找人打造,她的想法,先搞出方便面,最实用且好吃好存放的东西。 第244章 性情忠烈 次日一早,颜倾清把画好的图纸交给梵音和兰若,让她们乘马车去城中各铁匠铺看看,有没有能把图上东西打造出来的人。 而后又叫来迦兰和般若,让她们带了两个小厮保护安全,去城里周边看看有没有合适做工厂的不扰民的场地,选几处她之后看看买下来。 交代下去之后,她算算时间,慕承闲应该已经下朝。 昨日他说今日会带珠儿去祭拜自己,想必再过一会儿就会带着珠儿动身了。 颜倾清没让任何人跟着,自己偷偷去了颜家坟地。 颜倾清刚刚隐藏好身形不久,颜云檀便带着慕承闲和珠儿到了。 身后还跟着颜舒浅。 玄度把自家主子推到坟前,颜云檀面色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慕承闲昨日与他说的,是珠儿思念小姐,想要祭拜。 珠儿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 珠儿到了颜倾清这座坟前,再也掩饰不住心中悲痛,这些日子的伪装全部卸下,扑通一声跪在坟前,小丫头哭的声嘶力竭。 “小姐,珠儿来看你了,珠儿好想你,你带珠儿走好不好!” 话没说完,慕承闲就见珠儿猛地起身朝墓碑撞去。 玄度没想到珠儿竟然会在夫人坟前寻死,伸手去拉人的时候已经晚了,只碰到了珠儿的衣袖。 颜云檀也没想到珠儿这丫头如此烈性,当初只觉得这小丫头是家生子,虽说单纯了些,但却胜在机灵,也是从小陪着自家闺女长大的,这才让她陪嫁过去。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年幼,却有如此忠烈的个性。 可他本就离得稍远,上前也来不及了。 众人心中皆惊,而千钧一发之际,颜倾清却是突然出现,拦在碑前一把抱住珠儿。 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去,颜倾清抱着珠儿,压低嗓子改变声音道:“姑娘这是何必,死者已矣。” 珠儿看着眼前人一愣,面前的是个青衣公子,面目陌生,可却让她莫名熟悉。 见珠儿呆呆的看着自己,颜倾清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实际却是借机检查自己的人、皮面具是不是贴的完好。 检查下来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看着珠儿道:“你对她的忠心,她自是看得到的,可正因为看得到,她才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换做是你,若今日你家小姐为你寻死,你可舍得?” 珠儿大眼睛里泪珠滚落,哽咽着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颜倾清轻笑着安慰,“你舍不得,你家小姐,自然也舍不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怎么忍心你家小姐为你难过,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呢?” 见珠儿只是看着自己不吭声,颜倾清有些心疼的抬手去擦珠儿的眼泪。 玄度却在这时上前把珠儿拉到身后,对颜倾清笑的彬彬有礼。 “玄度替珠儿谢过闻公子救命之恩。” 说着,还动了动身体,刻意挡住颜倾清看向珠儿的视线。 虽说眼前人救了珠儿,玄度是打心眼儿里感激,但没办法景珩那厮受伤还没好,自己再不帮他看着点,到手的媳妇怕是要跑。 第245章 乱嚼舌根 正在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颜舒浅却是突然开口。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言语间却好似对我妹妹十分了解,难不成,是妹妹的故人?” 说着这话,还不由得瞟了慕承闲一眼。 慕承闲接收到颜舒浅的目光,漠然的回视过去,却并未发一言。 他早就知道颜倾清这个远房姐姐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连死人也不放过。 这明显是要给颜倾清扣上一个生前不守妇道的黑锅。 但他没什么表示,倒是想看看,颜舒浅这拙劣伎俩,颜倾清会怎么反击。 果然,颜倾清闻言看向颜舒浅,“仁主忠仆,这种忠义很难猜吗?不过如果是不忠不义的人来说,确实猜不到。” 说完,又笑道:“闻某不才,与颜大将军有过几面之缘,相谈甚欢,对颜家事稍稍有些了解,很奇怪吗?” 笑着看颜舒浅脸上表情僵住,颜倾清又加了最后一句。 “脑子不需要的话,麻烦捐去做脑花。” 见颜舒浅面上挂不住,颜云檀虽说也觉得这个远房侄女说话有些不中听,但他到底从来没把这个侄女往坏处想过。 而颜倾清毕竟是自己女儿,虽然此时她女扮男装自己不好相认,但也不得不开口做和事佬。 “都是误会,舒浅少不更事,失言了。” 颜倾清心中冷笑,要说少不更事,明显是原主这个做妹妹年纪更小? 不过颜云檀并不知道颜舒浅的真面目,她也不想计较。 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机白莲。 颜舒浅也借着颜云檀的话,柔弱一笑开口。 “是舒浅口不择言了,还请相爷,公子不要怪罪。我只是以为妹妹生前酷爱交友,所以与这位公子也是朋友而已。” 封建古代,说一个女子酷爱交朋友,颜舒浅可真是杀人诛心。 颜倾清冷笑一声看向颜舒浅,这一次她不再留面子,几步走到颜舒浅面前。 仗着身高比颜舒浅高,颜倾清勾唇睥睨。 “在墓地里非议一个死人,颜姑娘胆子果然够大,你就不怕今晚午夜梦回,你那已经死去的妹妹趴在你床边给你解答她是不是酷爱交朋友吗?” “你!” 颜舒浅被说的背后一凉,而正在这时,墓地里平地起了一股旋风,更是把颜舒浅吓得倒退一步,紧紧拉住颜云檀的袖子瑟瑟发抖。 颜倾清却眯了眯眼,语气森然。 “颜姑娘,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别连死人的舌根都嚼,更何况,没证据的事情你在这胡言乱语,是生怕你们颜家的门楣不被侮辱?还是说,颜家名誉有损,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颜倾清说的意味深长,颜舒浅却是瞳孔地震。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到颜舒浅的微表情,颜倾清心里一咯噔。 以前她只以为颜舒浅是妒忌原主家世显赫,众星捧月。 刚刚说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试探。 可颜舒浅这个反应,明显并不简单! 难不成颜舒浅留在颜家,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246章 防不胜防 颜倾清没有把这个怀疑说出口,目前只是她的推测,真相如何却未可知。 不过这个颜舒浅,她是一定要防备的。 思索了一番,却没想到有什么好方法能看着颜舒浅,看她是否路出马脚。 颜倾清现在是真的觉得,心腹太少,到用人的时候当真是用无可用。 但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调查潜在敌人,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 更何况日后要帮三皇子登基,没有可用之人,手段怎么能施展的开? 看来,是时候培养自己的心腹了。 抬眼看了看天,颜倾清想到下午还有事做,便也不多留,只打定主意要经常留意颜舒浅的动作,省的到时候真出什么披露,后悔都来不及。 临走前,颜倾清又看了看珠儿。 珠儿也在看着她。 颜倾清安慰的笑笑,却没多说什么。 如今自己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深深看了慕承闲一眼,眼中含义明显。 为了你家景珩,把珠儿看好了。 慕承闲浅浅一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两人的互动只有彼此清楚,旁人并未发觉。 颜倾清离了墓地便直奔闻府。 如今算日子,太子应该已经到了灾区,宣王估计也会有所行动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是他们可以做手脚推波助澜的时刻。 而先前,慕承闲的意思,分明是不会插手她对付宣王和太子的事。 等了没多久,小厮便带着祁文修到了书房,颜倾清笑道:“三皇子倒是守时。” 见小厮离开,祁文修才苦笑。 “我现在头晕头痛,胸闷气短,已经开始呕血了,今日险些把母妃吓到,可御医依旧只说是虚不受补,现在,我能信的人只有你了。” 颜倾清皱了皱眉,她在太医院任过职,也曾接触过几个太医,可难不成,那些太医都各为其主? 伸手给祁文修诊脉,末了,颜倾清双眉皱的能夹死苍蝇。 祁文修一双琉璃葡萄似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颜倾清。 “很严重?” 颜倾清叹了口气,思索半晌才开口。 “想要殿下的命的人,可真不少。” 祁文修一愣,一双眼睛十分无辜。 “闻兄什么意思?” 颜倾清收回诊脉的手道:“上一次给殿下诊脉,殿下中了朱砂,可这一次,殿下体内又多了一种毒,番木鳖。” 同时中两种毒,简直像是在祁文修身体里养蛊。 祁文修闻言,虽说微微蹙眉,却并没有急躁的催颜倾清解毒,反倒是垂眸沉思。 颜倾清有些奇怪。 “殿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祁文修叹息道:“担心有什么用?现在太医院的御医都不能信了,我在宫中防不胜防,我只是担心,若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母妃和妹妹怎么办。” 颜倾清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解药递给祁文修。 “殿下先把毒解了,我自会告诉你怎么瞒过给你下毒的人,只是,如今看来,宫里对殿下来说实在太过危险,为今之计,殿下,自请出宫。” 第247章 丞相救我 祁文修闻言抬眸,一双琉璃般璀璨的眸子此刻却有些黯然。 “谈何容易?我并未封王,也尚未及冠,按大楚礼法,不能出宫自立府邸的。” 颜倾清却微微摇头。 “可殿下若是封王了呢?” 祁文修半晌未语。 他自己本就不受宠,母妃也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如今父皇还记得有自己这么个儿子,还是借了妹妹的光,尚未及冠就封王,谈何容易? 颜倾清知道祁文修的顾虑,低声询问。 “在朝中,就没有能够帮上殿下的人?” 祁文修一瞬间想到了颜云檀,可如今自己成败未知,生机渺茫,若是这么把师父拖下水,未免太过自私。 更何况,师父与自己不过三年师徒之情,与太子和宣王师徒情分更长,又怎会轻易帮自己? 或者,慕相?他会愿意帮自己吗? 见祁文修不说话,颜倾清问道:“先前殿下十分欣赏丞相,难道,他也不能帮你?” 祁文修苦笑一声,微微摇头。 “我不确定。对丞相来说,他有更好的选择,无论是太子还是宣王,都比我胜算更大。” 颜倾清确实心中吐槽,孩子还是年轻,慕承闲不但不想帮你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他还想谋朝篡位,把你们祁家的江山改姓慕,没想到! 不过这事她尚且没有证据,说了祁文修也不会信,为今之计,不如借着慕承闲打压太子和宣王的势头,为祁文修多做谋划。 思及此,颜倾清便压下心思问道。 “那若是殿下,并不提自己夺嫡心思,一心保命呢?” 祁文修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颜倾清的意思。 “我懂了,我这便去找丞相。” 颜倾清点了点头,却还是叮嘱道:“殿下,只说自己中了番木鳖的毒就好。” 她还不想让慕承闲知道祁文修与他同样中了朱砂,毕竟现在不知道到底能跟慕承闲和平共处多久,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可祁文修只以为颜倾清是担心,他若说了实情,丞相担心两方人马想要置他于死地,实在太过麻烦,不肯救他。 便点头应下。 “我知道了。” 说完,拿上颜倾清给他的药离开闻府,直奔丞相府。 丞相府。 慕承闲看着这个一向纯良的三皇子,一时有些意外。 而祁文修却是没有遮遮掩掩,在慕承闲屏退众人之后,直接愁眉苦脸的开口。 “丞相,救我。” “……” 慕承闲没有开口,他心中清楚,祁文修来找自己,八成是得了颜倾清授意。 那女人早就想跟自己摆脱干系,却突然让祁文修来找自己,可见祁文修要求得事有多棘手了。 祁文修一双透净的眼睛十分委屈的看着慕承闲,见慕承闲半晌不开口,祁文修垂了垂眸子,唇角也有些下压。 他想的没错,丞相果然不愿帮自己。 可自己死了不要紧,母妃和妹妹谁来保护呢? 他还有要守护的人,他不能死。 想到母亲的教诲,祁文修起身一撩衣摆,对着慕承闲跪了下去。 第248章 有心无力 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祁文修,不得不说,慕承闲心中还是惊讶的。 以往,他是知道祁文修性子纯良,没什么野心的。 这也是他那个母妃的教诲起到作用,毕竟皇后和贵妃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当初贤妃争宠,只怕他们母子三人早成了后宫亡魂。 但他到底没想到,祁文修竟是这般能屈能伸的性子,毕竟以皇子之尊,给大臣下跪,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难怪玄度能卜算出祁文修极贵的命格,会有贵人相助,登上大宝。 微微俯身把祁文修拉起来,慕承闲没有马上答应救他,而是开口询问。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祁文修坐回椅子上,一双剑眉微皱。 “我想,自请出宫。” 慕承闲微微颔首。 “自请出宫?殿下还未及冠,尚未封王,于理不合。” “我知道,可是丞相,若是不出宫,我可能会死。” 慕承闲打量了一番祁文修,心下了然,必然是太子或是宣王对他下手了,他走投无路之下,在颜倾清的提点下来找自己。 “想要封王出宫自建府邸,倒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祁文修晶亮的眸子,慕承闲勾唇一笑。 “只要殿下有功,自然可以封王。” “可我现在,未立寸功,朝中的事父皇向来不准我参与,我,有心无力。” 慕承闲却是勾唇浅笑。 “眼下正有个机会,殿下若是能立了这个功,不但能保全自己、封王建府,日后,还会得东宫信任,只是如此一来,殿下便会彻底得罪宣王殿下,成为太子一党了。” 慕承闲这话说得明白,连太子和宣王夺嫡一事都已经摆在台面上说了。 他到想看看祁文修有没有这个胆子。 若是当真有胆,帮他这一次倒也无妨。 若是没有这个胆子,那这货便哪凉快哪呆着去。 祁文修闻言却是没有立刻下决断,反倒是直接问了慕承闲一句话。 “丞相,是太子党吗?” 慕承闲却笑道:“这是如今保全殿下最好的办法,与我是谁的党派,无关。” 听了慕承闲的答话,祁文修心里一沉,丞相果然已经做好选择了。 心中苦笑,也对,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日后登上那高位的,不是太子便是宣王,更何况是聪明绝顶的丞相呢? 不再去纠结这些,祁文修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保命,其他只能以后再说,便开口道:“我该如何做?请丞相赐教。” 慕承闲本是想要试探一下祁文修的心性,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迅速调整好心态,不由得浅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殿下附耳过来。” 祁文修向前俯身,慕承闲低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话落,祁文修震惊的看向慕承闲,一双琉璃葡萄似的大眼睛满是震惊。 慕承闲却是波澜不惊的浅笑。 “此行危险,殿下保重。” 从丞相府出来,祁文修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 若当真如丞相所言,这一次,只怕宣王必然元气大伤。 可,丞相就把这件事这么轻而易举的告诉自己了,难道不怕自己是宣王那边的人吗? 或者,难道丞相就不担心自己将此事告诉父皇? 明明是做事滴水不漏的丞相,为何会做这个决定? 是……信任? 祁文修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想了想,趁着天还未黑,他又直奔闻府去了。 如今看来,丞相的心思他猜不透,只能看看闻兄是否能猜透了。 第249章 人间地狱 颜倾清本是听着梵音等人汇报今日收获,却见小厮把祁文修带了进来。 摆手让众人退下,颜倾清关了书房门看向祁文修笑道:“如何?” 祁文修抿了抿唇,开口。 “丞相说,宣王会在北边太子赈灾时候暗算太子,要我去救驾。若是救了太子有功,则封王便有了借口。” 颜倾清叫祁文修去求助慕承闲,也是想先看看慕承闲如今的打算,和对待祁文修的态度。 不过这个结果,倒是出乎颜倾清的意料。 慕承闲的主意,的确是如今对祁文修来说最好的选择。 本来她还打算,若是慕承闲想要借机除掉祁文修,那她便另做打算,偷偷带祁文修去北边救太子,而也可以借机敲打祁文修,告诉他慕承闲不可信,要防。 可哪知道慕承闲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反倒让她没理由叫祁文修防备他了。 慕承闲这老狐狸真是太难搞了。 叹了口气,颜倾清道:“那便按照丞相说的去做,如今太子和宣王的人只怕都已经到了北边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要尽快动身。” “我有一事不明。” 颜倾清一愣,而后开口。 “殿下请讲。” 祁文修皱着眉把自己心中对慕承闲这么做的疑惑讲了出来,末了十分不解的开口。 “难道丞相真的不担心我倒打一耙吗?真的告诉父皇,或者告诉宣王,那丞相的计划便破坏了,到时候可能太子一党包括丞相,全部都要受牵连。” 颜倾清心中冷笑,慕承闲那王八蛋才不担心到底这次是搞倒了太子还是宣王,反正这两个人他都不想留着。 不过这些话她现在还不能说,便笑着开口。 “殿下便是想将此事告诉皇上或者宣王,可殿下有证据吗?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丞相的计谋? 而如今受害的是太子,要去谋害太子的是宣王,殿下觉得,您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会相信这是丞相与太子的苦肉计?就算是苦肉计,也要有人上钩,左右宣王行刺太子是板上钉钉。 殿下若真是告诉皇上,也不过是让宣王和太子两败俱伤罢了,倒是根本牵连不到丞相身上。” 祁文修心中瞬间了然,同时也不由得对颜倾清十分钦佩。 能够猜透丞相心思的人,闻兄怕是第一人了。 同时他心中也十分庆幸,还好闻兄选择了自己,若非如此,只怕自己寸步难行,便是不死,也没办法让母妃和妹妹一生顺遂。 见祁文修想明白了,颜倾清道:“事不宜迟,我们最好即刻动身。” 祁文修点头应下,反正他出宫是自由的,且父皇不见到自己也基本不会过问,现在动身倒也没什么问题。 商定完毕,两人即刻启程。 为了加快进程,两人都选择骑马。 日夜兼程,赶赴北方灾区。 因着救人心切,两人几乎是不曾停歇,除了在马跑到极限时候休息一阵,几乎是整天都在马上。 故而奔赴灾区的路程,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二。 一到灾区,两人俱是十分震撼。 饿殍遍地,哀鸿遍野,整个便是人间地狱。 第250章 刺杀太子 祁文修看的心中不忍,琉璃似的眸子有些湿润,开口的声音带着不忍的颤抖。 “这旱灾如此严重,只怕太子带过来的粮食,也没办法救济一二。” 颜倾清也是被眼前的惨状刺的揪心,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真正见到路边饿死的灾民,心里还是又酸又堵。 “有总比没有强,至少有粮食,还能让一些人活下去。” 祁文修侧头看向颜倾清,一双眉皱的死紧。 “闻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样下去,这里的百姓,只怕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颜倾清抬头看了看天,已是盛夏,日头毒得很。 万里无云,便是放在那个高科技的时代,都没办法人工降雨,更何况是这落后的古代? 她掌握的知识虽然多,但到底只是个人,不是神。 轻叹一口气,颜倾清摇头道:“北方缺水倒是可以解决,但必然耗费时间很久,可如今看样子,这几天也不可能有雨,最好的办法,就是还能走动的百姓,离开这里。” 祁文修垂眸叹息。 颜倾清道:“先去救太子,晚了就来不及了。如果今次能够封王,殿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帮助百姓。” 祁文修点了点头,最后望一眼面黄肌瘦的百姓们,到底是骑着马与颜倾清一同奔向放粥的地方。 若是太子不蠢,这种收买民心的时候,他必然是要在外面施粥。 祁文睿看着排着长队的百姓,虽然明白如今是要收买人心的,但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被这毒辣的日头晒得有些不耐。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队灾民不肯排队,一拥而上。 放粥的御林军瞬间与那些灾民缠斗在一起。 而与此同时,却有另一队灾民突然亮出刀剑,直奔祁文睿。 人群中有人高喊“护驾”,但此刻灾民众多,早就乱成一团,那叫一个亲爹顾不了野娘。 祁文睿虽说是一朝太子,但从小也是学过武艺的,只不过他在武道上不如宣王祁文偃天资高,故而虽然同被颜云檀指点,可武功却只是平平无奇。 此刻被灾民围住,他拔出随身佩剑防守,却还是处处捉襟见肘。 而这个时候,祁文睿也心中明白,普通灾民不可能武功这么高,这些人,一定是祁文偃的人! 从京城临行前,慕承闲曾告诉过他,宣王此次必然会动用豢养的私兵。 可祁文睿只觉得,祁文偃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便是养私兵,也不敢养太多,毕竟王侯擅自豢养私兵,可是会被怀疑谋反的。 可今次他却发现,自己太过自信了。 祁文偃不但养了私兵,且人数还不少! 是他大意了! 明晃晃的刀剑反射着阳光的刺眼光线,祁文睿被晃得眼睛都睁不开。 可此时,宣王的私兵明显比祁文睿带来的御林军人数多太多,且各个都是死士,御林军一时间死伤过半。 祁文睿心中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再多带些人呢? 难不成今番自己真的要死在这了? 一把沾满人血的刀直劈向祁文睿头顶,此刻他穿着粗气,招式用老,再想格挡已经来不及了。 第251章 一起换吧 天要亡我! 祁文睿一双眼睛瞪得血红,眼睁睁看着那带血的钢刀劈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铛”的一声脆响,那劈下来的钢刀瞬间被一柄长剑架住,而那长剑削铁如泥,顺势把钢刀断成两截。 祁文睿认得那柄宝剑,那是大将军颜云檀送出去的一把剑,宝剑“工布”,而被赠剑的人,是那个从来不显山露水的,他的三弟,祁文修。 持剑人背对着祁文睿,一身黑衣绣着金纹,长身而立,将此刻拦在安全范围之外。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祁文睿依旧认得出来,是祁文修没错。 “三弟!” 这一声呼唤,祁文修一僵,却没有回头,只平静的开口。 “太子放心,文修前来护驾。” 说完,却是带着祁文睿杀出重围,与在另一边厮杀的颜倾清汇合。 如今御林军几乎全军覆没,祁文修杀到颜倾清近前沉声问道:“闻兄,怎么办?” 颜倾清一见祁文修已经救下太子,当机立断开口。 “上马,这些人目的是太子,我们走了,这边自然没有危险。” 说完,与祁文修一同护着太子撤退。 等到三人回了当地府衙,颜倾清和祁文修两人几乎是浑身浴血。 祁文睿死里逃生,当即抓住祁文修的手道:“三弟,你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些,只怕你我兄弟再难相见了。”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听不出半点虚假。 颜倾清看了祁文修一眼,担心这单纯的娃别瞬间被拐跑了。 却见祁文修同样回握祁文睿的手,一双琉璃眸子认真且诚恳。 “太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文修陪闻兄回乡找亲人,恰巧遇到太子遇刺,也是上天要文修来救太子。” 要不是这番话是来之前跟祁文修对好的,就凭那双骗人的葡萄眼,颜倾清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不得不说,皇家就是不一样,演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个个都是戏精。 看着祁文修和太子在那兄友弟恭,颜倾清有些嫌弃的扯了扯满是血迹的衣服。 她虽然是大夫,却十分厌恶血腥味。 一旁祁文睿早看见颜倾清,见他十分厌恶身上血迹,忙道:“三弟,你快和这位公子把衣服换换,只是如今这边大旱,缺水的很,倒是没办法让你们好好沐浴一番了。” 颜倾清都要嫌弃死这身沾了血的衣裳,能换掉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但她没想到,自己去换衣服,祁文修也跟进来。 她瞬间警惕。 “殿下这是做什么?” 祁文修一边解腰带一边十分不解的开口。 “换衣服啊?” “你,你要跟我一起换?” 祁文修眨了眨葡萄大眼,万分无辜的开口。 “都是男人,一起换个衣服怎么了?” “……” 颜倾清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往外走,却被祁文修一把抓住手腕。 “闻兄,怎么了?你还没换衣服啊?” 颜倾清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等会儿再换。” 祁文修却不肯松手,一边把颜倾清往自己身边拉,一边动手要去解颜倾清腰带。 “换了衣服再去不迟,这一身的血腥味,实在难闻,你这样子出去,也会吓到人的。” 第252章 赶出门外 颜倾清一把抓住祁文修准备解她腰带的手,尴尬的笑道:“额,我突然想到,办事不急于一时,我先去个茅房,殿下先换。” 说完,不等祁文修反应,挣脱他的手便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祁文修一脸懵逼,不知道闻兄这是怎么了? 他虽然单纯了些,但也能感觉到闻兄是不想与自己一同换衣裳。 当下心里有点委屈。 只是一起换衣服而已,又不是一起洗澡,闻兄这般回避自己,难不成是还没把自己当做兄弟? 另一边,颜倾清尿遁出来,刚想松一口气,不料背后有人突然开口。 “闻公子怎么在这?” 颜倾清吓了一跳,一回身,正是太子祁文睿。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颜倾清道:“我……去个茅房。” 祁文睿温文尔雅的一笑,伸手指向另一边。 “茅房在哪边。” “……” 颜倾清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礼貌的微微一笑。 “多谢太子殿下指点。” 说完,与祁文睿擦肩而过,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祁文睿在她背后,长身而立看着她的背影。 一双深沉的眸子微眯。 祁文修真是陪这个什么闻越回来找亲人的?他不信。 以往祁文修除了在宫中便是陪贤妃去护国寺,那头斑斓猛虎没有弄死他,却还让他跑到这灾区来救了自己一命,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除非…… 祁文睿皱了皱眉,难不成,祁文修就是慕承闲先前与自己说的后招? 微微颔首,难怪当初慕承闲那般笃定自己此番必然有惊无险,原来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当下,微微勾唇。 自己这个好三弟,还是有可用之处的,若是真被自己安排的那只斑斓猛虎提前弄死了,反倒是会弄巧成拙。 只是…… 看着那边已经消失的颜倾清,祁文睿抿了抿唇。 那个闻越,武功高强,临危不乱,是个人才。 跟着祁文修真是屈才了,倒不如,收为己用。 若日后自己再遇上这等刺杀,有闻越在身边,也就不担心性命安危了。 颜倾清倒是没想到祁文睿心里还有这些小九九,她躲在茅房里捏着鼻子算时间。 半晌,估摸着祁文修应该换完衣服了,她这才出了茅房,准备回去换衣服。 走到门外,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颜倾清想也没想推门而入,然后瞬间呆立原地。 “你……” 颜倾清伸手指着祁文修,万分没想到,这货竟然还没穿好衣裳,此时他穿着裤子,赤着上身,饱满的胸肌和清晰排列的八块腹肌毫无遮挡。 祁文修见到颜倾清进来,也不闪不避,反倒拿着手里的衣裳愁眉苦脸的走向颜倾清。 “刚刚打斗的时候没注意,被人划破了包袱,衣服都破了。” 说完,还幽幽的叹了口气。 颜倾清只想翻白眼,这些皇家子弟果然个顶个的生活不能自理。 但总不好让他就这么晾着一身腱子肉,只能伸手接过祁文修的衣裳,而后开口。 “殿下去找针线来,缝一缝就好了。” 说完,直接让祁文修披着外套,将人赶出门外。 第253章 深夜试探 趁着祁文修出去找针线,颜倾清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等祁文修进来,颜倾清早就换好衣裳坐在桌边等着。 接过针线,颜倾清低头缝补衣服上的破口。 给伤口缝针她都没怕过,缝个衣服自然手到擒来。 可祁文修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坐在一边看的十分认真,末了瞪着一双琉璃眸子十分认真的开口。 “闻兄真是心灵手巧,你若是个女子,我一定娶你。” 他话音刚落,颜倾清就扎到了手指。 “……殿下大可不必,我不是女的,你死心。” 祁文修歉意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若闻兄真是个女子就好了。” 哒咩! 颜倾清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假设。 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一心搞事业不好吗? 跟这些王子皇孙、权贵大臣扯上关系,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见颜倾清不吱声,祁文修以为她生气了,赶紧道歉。 “闻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不是说你不阳刚的意思。” 你可歇歇! 颜倾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线打结扯断,而后递给祁文修。 “殿下想想正事,我们现在没有抓到活口,怎么把宣王的谋杀太子的罪捶死还不知道呢。” 祁文修垂下眸子,长而密的睫毛掩下了眼中情绪。 颜倾清却并没准备放过他,手足相残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但若是祁文修过不去心中这道坎儿,那他日后只怕登上大宝也会被拉下马。 半晌,祁文修才抬眼看向颜倾清。 “太子还在这里,宣王就不会罢休,更何况知道我也来了,只怕会想要把我跟太子一起除掉,我们必然还有机会。” 知道祁文修心中做出了决断,颜倾清微微勾了勾唇,她没有看错人,祁文修纯良却不圣母心泛滥。 这样的人,可以做个仁君,也不会优柔寡断。 …… 另一边,太子回了房中,却是突然朝暗处开了口。 “去试试那个闻越的功夫。” 暗处有人应了一声,而后悄无声息离开。 晚上,颜倾清正在暂住的房中休息,因着要随时防备宣王的人偷袭,她便和衣而睡。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她虽是闭着眼,却听到外面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轻到几乎可以与风声混为一体,足以表明来人武功极高。 颜倾清缓缓睁开眼睛,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她放弃用的最顺手的纯钧,改用软剑,就是因为软剑与纯钧那种硬剑用的力劲不同,功法自然也不同,可以有效避免有人从剑术上识破她的身份。 此时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门前,一门之隔,一里一外两个人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半晌,屋外的人似乎觉得颜倾清已经睡着了,当下将匕首探入门缝,悄无声息的将门闩划开,推门进了屋里。 来人一身夜行衣,蒙头蒙面,进屋后更是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缓慢。 半晌,黑衣人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蒙头睡着的人,却是猛地抽出长刀劈向床上的人! 第254章 你命由我 一砍之下,黑衣人瞬间一愣。 而他身后,一只手猛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动静太大了,你这刺杀的手艺不太到家。” 黑衣人瞬间抽刀回砍,而床上的被子也都被掀开。 那被子中哪里有人,分明是两个枕头! 黑衣人回刀砍向身后,而他身后的人却并不躲闪。 “铮”的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响起,黑衣人只觉得这一交手,虎口震得发麻。 可他还没等反应过来,早被人当胸一脚,直接踹的倒飞出去砸在床上,当即把床砸的散了架,呕出一口老血。 颜倾清手里拿着软剑,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踹的不轻的黑衣人,冷声一笑。 “学艺不精,还想学人家刺杀,看来你是寿星老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 黑衣人捂着胸口看着颜倾清,双目中满是震惊。 颜倾清提着剑逼近黑衣人,黑衣人被颜倾清那一脚踹的七荤八素,此时一时站不起来,只能警惕的往后挪动身体。 颜倾清却是并不给他机会,一抖手腕,原本如蜿蜒的蛇一般的软剑,却是瞬间变得笔直,薄薄的剑身泛着寒光,剑尖直直抵在黑衣人咽喉。 “谁派你来的。” 颜倾清虽是问话,却半点疑问语气都没有。 那黑衣人也是个硬气的,一仰头露出脆弱的咽喉。 “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颜倾清没有废话,一扬手直接把黑衣人蒙面的面巾挑开。 这张脸陌生的很,颜倾清毫无印象。 不过她也不急,软剑再一次抵在这人咽喉。 “我再问你一遍,你如果再不回答,我就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头。” 说完,颜倾清冷笑着看向黑衣人的双手。 “这双手,没了手指,可就再也握不了刀了。”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干脆把眼睛一闭,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颜倾清森然一笑,手起剑落,一根手指便掉在了地上。 刚刚这人拿刀砍向床上被子时候可是半点没有犹豫,若是自己没有防备,只怕那一刀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如今,她又怎么会对这个人有什么妇人之仁? 黑衣人脸色惨白,但却是铁骨铮铮没有叫出声来。 只是到底是十指连心,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颜倾清木着脸,眼神冷冽。 “说不说?” “你有本事杀了我!” 黑衣人厉声咆哮。 颜倾清却是笑的嘲讽。 “杀了你?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现在不过是在给你机会。不过我希望你明白,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你命由我不由你,我想让你痛快地死,你就能痛快的死,我若不想,呵,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无全尸。” 此时黑衣人是真的在那双猫眼中感受到了寒意。 颜倾清的眼睛本就像猫,此刻眼中带了明显的杀意,更是充满了猫科动物狩猎时眸子里带出的危险。 如今两个人对视,打的,就是心理战。 黑衣人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流下,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如此乖戾,根本不像是三皇子那种纯良性子人身边的人! 第255章 言不由衷 眯了眯眼,见黑衣人依旧没有要说的意思,颜倾清冷哼一声,手起剑落,又是一根手指落地。 这一次,黑衣人没忍住闷哼一声,疼的整个人已经发抖。 “我没兴趣跟你耗时间,如果这十根手指你都不想要了,痛快些,我都帮你剁掉。” 说着,寒光一闪,颜倾清又要挥剑。 黑衣人这次是真的怕了。 眼前人太过乖戾,根本不像三皇子那般好糊弄,他相信,若是他真的不说,眼前人真的会剁掉自己全部手指。 “我说,我是太子派来试探你的。” 软剑离黑衣人的手指近在咫尺,却在他交代背后人的时候霎时间停住。 “试探我的目的是什么?” 软剑虎视眈眈的悬在黑衣人手指上,他闭了闭眼,既然已经交代了背后的主子,那也没必要再有所隐瞒。 “太子想试试你的身手,看你能否为他所用。” 颜倾清嗤笑一声,这太子还真是敢想。 不得不说,也难怪太子和宣王两个人为了夺嫡争得你死我活呢,这俩人都识货啊,前有宣王对女身颜倾清大献殷勤,后有太子对女扮男装的闻越大感兴趣。 伸手拎起黑衣人,颜倾清不顾这人挣扎,直接拽着人走到院子中,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而后却是朗声开口。 “太子殿下,您的狗,我给你找回来了。” 这一声,颜倾清用了内力,声音自然传的够远。 祁文睿本来想要在屋里装死,不过他也清楚,这个闻越既然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人给自己丢出来,那就是没打算善了。 总是要面对的,祁文睿到底还是出了门。 见到站在院子里长身而立的颜倾清,祁文睿换上一副和善谦逊的笑容。 “闻公子,这大晚上,怎么有雅兴在外面吹风啊。” 另一边,祁文修也听到声音出门观看情况。 此刻一见院中情景,他倒是没有轻易开口。 他知道,闻兄腹有计谋,连丞相的心思闻兄都能猜出来,可见这般心机机敏缜密的人,不会做无用功。 颜倾清手中软剑还在滴血,她拿起手帕缓缓擦拭掉剑上的血迹,而后不紧不慢的把软剑缠在腰上。 “我本也没有这个雅兴,不过殿下派来的人,让我不得不有雅兴。” 说完,却是一脚把黑衣人踹到太子身前。 黑衣人早已被颜倾清重伤,此刻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祁文睿眼中闪过嫌恶,明显是对黑衣人办事不力十分不满。 可面上,祁文睿还是问道:“此话怎讲?闻公子的话,本宫不太明白。” 颜倾清眼中带寒。 “殿下不妨问问你的心腹。” 祁文睿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低下头看向地上的黑衣人,眼中却是带上了明显的威胁之意。 “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祁文睿语气平和,但黑衣人已经听出这话中的杀意,当下低下头,不敢与祁文睿目光对视。 “属下……属下嫉妒闻公子能得太子殿下青睐,心生怨恨,所以才想要自作主张杀了闻公子。” 第256章 兔死狐悲 祁文睿闻言,假做大吃一惊,指着黑衣人的手都在抖,做足了大失所望,气急攻心的模样。 “你!你竟敢如此!你的家人本宫自会善待,但你这般狠毒心肠,我是留你不得了。” 说完,却是直接抄起黑衣人的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黑衣人前胸后背捅了个对穿。 黑衣人没有任何躲避,只在最后临咽气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祁文睿。 那眼中的含义,明晃晃的意思是,我用死来换家人活,殿下不要食言。 这一幕,颜倾清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祁文睿演技不错,能把用家人威胁演成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 可颜倾清也不是吃素的,前世卧底时候混迹三教九流,这种手段,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不过今夜目的已经达到。 祁文睿杀了一个心腹,其他人难免兔死狐悲。 让祁文睿失去人心,这才刚刚开始。 看也没看地上已经咽气的尸体,颜倾清勾唇浅笑。 “殿下还真是恩怨分明。” 说完,毫不掩饰眼中嘲讽,一转身准备回房,却在路过祁文修身边时候低声开口。 “记得收尸。” 祁文修瞬间会意,等颜倾清回了房,他才走到祁文睿身前,看着地上的尸体,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问道:“太子殿下,你没事?” 祁文修一双葡萄大眼本就显得单纯无害,如今眼中带着担心,就更显得真挚。 祁文睿盯着祁文修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这个三弟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末了,祁文睿却是拍了拍祁文修的肩膀道:“三弟,如今不在宫里,你我不必如此外道,你叫我大哥就好。” 祁文修晶亮的眸子亮了亮,却欲言又止的。 祁文睿知道今次自己是把闻越得罪了,便想通过祁文修与闻越重建关系,因此刻意摆出一副兄长架势,对祁文修和蔼的笑道:“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多虑。” 祁文修这才开口。 “臣弟不敢逾越。” “啧,你呀,就是太见外。” 说完又看了看天色,继续道:“今日晚了,明日放完粥,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畅谈一番,这么些年我一直在父皇要求下学习,倒是未曾多与咱们兄弟畅谈,你看你现在都跟我见外了。” 祁文修抿唇一笑,十足的好弟弟模样开口。 “恭敬不如从命,明日臣弟会亲自护送大哥放粥。” 祁文睿一听,心中更加高兴,点了点头,拍拍祁文修的手臂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祁文修当下弯腰拱手,恭敬的开口。 “臣弟恭送大哥。” 祁文睿满意的笑笑,而后自顾自回房。 祁文修却在祁文睿回房后,独自一人弯腰,毫不嫌弃的把地上的尸体扛起来,自己到外面找了个地方,亲自挖坑将人埋了。 祁文修虽说不受宠,但到底是皇家人,这挖坑埋人费了他不少功夫。 等他做完,已经是后半夜。 他收拾收拾便径自回房。 而他走后,暗中的几个黑衣人都是互相对视一眼,虽说都没说什么,但彼此心中对那死去的黑衣人,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第257章 手足试探 次日放粥回来,祁文睿便和颜悦色的把祁文修请到了自己房里。 桌上摆着酒菜,祁文修一愣,却是瞬间垂眸,鸦羽般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神色。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明明应当是来赈济灾民,可自己这个好大哥,却分明是来休闲度假了。 祁文睿见祁文修现在原地未动,热情的拉着他到了桌边。 “仅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客气。” 祁文修压下心中怒气,抬眼又是那个软萌无害的三皇子。 “多谢大哥。” 两人落座,祁文睿就像个体恤的兄长,不停给祁文修夹菜。 酒过三巡,祁文睿才幽幽叹了口气。 祁文修知道,这是要到正题了。 睁着一双无辜懵懂的大眼睛,祁文修不解的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祁文睿看着祁文修,眼中满是有苦难言,开口的语气也是有万分苦衷。 “三弟,大哥心里,难受。” 说着,确实掉出了几滴眼泪。 祁文修眨了眨眼,没想到祁文睿还有这说哭就哭的本事,还真是……学到了。 只是为了不让祁文睿有什么怀疑,祁文修一双琉璃眸子里还是充满了关切。 “大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与臣弟说,若是臣弟能为大哥分忧的,自然义不容辞。” 祁文睿一边擦着眼泪,心里还在暗讽,这老三真是个傻的,不过几滴眼泪一顿酒菜就收买了,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派人找来猛虎想弄死他?直接把他变成自己手里对付老二的刀不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不提,不提也罢,咱们兄弟好不容易一起吃饭,不提那些糟心事。” 祁文修自然明白祁文睿的意思,这人既想把自己拉拢住,又不想太刻意,此时若是自己主动追问,那自己这好大哥就可以就坡下驴,这心思城府若是用在救济灾民上,何愁北方百姓没有安身立命的方法? 抿了抿唇,想到闻兄的叮嘱,祁文修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追问。 “大哥既然觉得我们是兄弟,那怎么还把臣弟当外人呢?” 一句话,却像是戳到了祁文睿心中痛楚,当即,这人前显贵的东宫太子再也忍不住,泪洒当场。 一边哭还一边拉住祁文修的袖子。 “三弟,我问你,昨日那些刺杀我的人,你真觉得是这里的灾民?” 祁文修微微颔首,不愧是位主东宫的太子,便是要拉拢人,也要先试探一番。 不过转念一想,若非太子这般多疑,还去试探了闻兄,以太子和自己如今的差距,闻兄未必不会选择帮助太子。 这也算是,祁文睿聪明反被聪明误。 “依臣弟之见,不像。” 祁文睿眸子一暗。 老三若是这么聪明,那可不好利用。 只是面上却没有半分怀疑神色,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祁文修神色坦然的开口。 “不错,那些人武功都很高,个个都是狠角色,不像是普通百姓。” 这话一出,祁文睿倒是放下心来。 三兄弟之中,老三武功最好,老二次之,自己最差。 老三若是从武功上察觉那些杀手假扮饥民,但也无可厚非。 总好过他是从权谋方面看出来的要好。 想到这,祁文睿放下心来问道:“那三弟觉得,那些人,是什么人派来的?” 第258章 互相算计 祁文修一双眼睛,黑眼珠大且亮,十足的无辜感总让人觉得他在卖萌。 此时他便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祁文睿,蹙着眉有些苦恼的开口。 “臣弟想不明白,大哥尚未亲政,在朝中不可能树敌,可大哥也并不像我,闲来无事闯荡江湖,在江湖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敌人。这些人是什么人指派的,臣弟真的想不通。” 祁文睿却是没有继续暗示,反倒问道:“三弟喜欢江湖吗?” 祁文修笑道:“自然喜欢,江湖自在随心,快活逍遥。” “那三弟觉得,是江湖好,还是皇宫好?” 祁文修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祁文睿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清浅的“嗯?”了一声表示询问。 祁文修垂下眸子,刚刚谈到江湖时候眼中的亮光暗了下去。 声音中有些惆怅。 “大哥,我们有的选吗?” 祁文睿眼底有些喜色,看来老三受了他母妃影响,对江湖自在的憧憬,远胜于皇权。 “三弟,若是有的选,你可想做个自在逍遥的江湖人?” 祁文修叹息苦笑。 “自是愿意,可臣弟哪里有机会呢?” 祁文睿勾了勾唇。 “三弟放心,若有朝一日大哥能做主,自然让你自在逍遥,只是生在皇家是没办法做逍遥百姓,做个逍遥王爷,倒也是自由自在了。” 祁文修心中一哂,当初觉得自己有威胁便要赶尽杀绝,如今觉得自己有用了,又许给自己一个逍遥王爷的空口承诺。祁文睿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他可以随意摆弄的傻子了。 可面上仍旧一派无害软萌。 “大哥此言当真?” 祁文睿见鱼已上钩,唇角不自觉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自是当真。” 祁文修面上仍旧像个长不大的弟弟一般,兴奋的跟兄长撒娇。 “那臣弟先谢过大哥,待日后,臣弟一定把江湖上有趣的玩意带回来给大哥。” 祁文睿表面一副宠溺弟弟的兄长模样,可心里却认定了这傻小子已经在自己股掌之中。 当下,祁文睿幽幽叹气。 “大哥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只是……” 祁文修识趣的追问。 “只是什么?” 祁文睿叹息道:“只是,以如今看来,却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亲手把你送出宫外自在的江湖了。” 祁文修装作没明白的样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祁文睿。 不得不说,祁文修这双眼睛实在有欺骗性,祁文睿在这样的目光下,也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如今我不过是东宫太子,就有人想要我的命了,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能为你做主的那个时候。” 这一声叹息,半真半假,真的是祁文睿对自己性命的担忧,假的,是他想为祁文修做主的心。 可祁文修却像是没看出来一般,拍着胸脯保证。 “大哥放心,臣弟一定会保护大哥的,闻兄武功比我还高,有他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终于等到了祁文修这句话,祁文睿不由自主的勾唇,那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三弟说的可是真的?闻公子他真能为我所用?” 第260章 加一把火 此事定下,颜云檀去兵部传旨,顺便指导两个第一次独自担当大任的年轻将军该注意什么。 而祁元稹却是在两个大臣走后,罕见的来了贤妃宫里。 祁元稹坐在椅上,看着这个给自己生了一儿一女的女人。 这些年自己对于后宫男女之事并不热衷,这贤妃也是个不争宠的,自己来了,她便迎接,自己不来,也从不见她像别的嫔妃般找借口出现在自己眼前。 “贤妃最近过得怎么样?” 贤妃端庄贤淑的轻笑。 “托陛下的福,臣妾一切安好。” 祁元稹点了点头,而后一抬手。 贤妃瞬间会意,上前走到祁元稹身前。 祁元稹把贤妃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而后问道:“老三近日不在宫里?” 知道祁元稹必然知晓儿子不在,贤妃也不隐瞒。 “修儿似乎认识了一些宫外的朋友,这些日子便与朋友出去游玩了。” 祁元稹倒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意味深长的开口。 “这老三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宫外比宫内对他吸引力大多了。” 贤妃本不是个莽撞人,听了祁元稹的话,自然明白,皇帝不过是试探自己儿子有没有夺嫡的野心。 当下却是有些宠溺又无奈的开口。 “这孩子性子散漫,在宫里憋不住,倒是贪玩。” 贤妃说话的时候,祁元稹一直在看她的表情,见她表情不似作假,却仍不放心,再次试探。 “像他这般贪玩散漫的性子,日后做个闲散王爷到也不错。” 贤妃心里一沉,却仍旧处变不惊的开口。 “若能做个闲散王爷,那是修儿的福分,毕竟这孩子性子单纯,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臣妾便也放心了。” 见贤妃当真没有让祁文修夺嫡的意思,祁元稹心里一时间反倒有些不对味儿。 “你是个你是个不争抢的,修儿性子随了你,你放心,便是朕百年之后,自会给你母子三人一道保命遗旨,只要你们母子三人不犯大错,没人能动得叫你们。” 贤妃赶紧起身跪地谢主隆恩,只是低垂的眸子却掩住了眼底的失望。 自己是赵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只因血脉原因,自己的儿子连继承皇位的资格都没有。 母国为了联姻牺牲自己,可同时,也是牺牲了自己的血脉后人。 祁元稹把贤妃拉起来,而后才进入正题。 “老三去了北边灾区,救了太子,还给太子出了个顶不错的主意。” 贤妃假做惊讶的模样,而后却是担忧的开口。 “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怎么敢给太子殿下乱出主意,臣妾这就派人把他叫回来,不让他给太子殿下捣乱。” 说完,作势要去叫人,却被祁元稹拦住。 “贤妃,不必如此慌张,这一次若不是老三误打误撞去了北边,太子怕是回不来了,而且他给太子出的主意,也是被颜云檀和慕承闲这两个重臣看好的。” 贤妃这才挂上一抹欣慰的笑,劫后余生般惊魂未定的开口。 “没给太子惹麻烦便好,不然,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第261章 试探贤妃 丞相府。 慕承闲回到府中便把玄度招到书房。 “明日我病了,近日不会上朝,不见外人。” 玄度:“……” 自家主子就是厉害,都能预测明日他会生病。 嘱咐完,慕承闲也不管明日玄度要怎么安排,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这小子也没必要放在跟前给自己办事了。 晚上,慕承闲趁着夜色,乔装改扮出了丞相府,一骑绝尘。 北方灾区。 知道祁文修已经依计行事,颜倾清心下一定,她知道,只要皇帝不想北边百姓反了,就必然会同意这个主意。 而这一次,派来的最好人选必然是战功不多却官职不低顾砚舟和胡潜龙,三皇子能不能收服这两个人,对日后能否夺嫡成功有重要意义。 祁文修看着沉思的颜倾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闻兄?” 颜倾清回神,而后对祁文修道:“殿下,算时间,宣王应该已经得到您献计的消息了,从此,在宣王和朝臣,甚至皇上眼中,您都是太子一党了,您后悔吗?” 祁文修琉璃似的眸子带着些许无奈,“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自然是来不及了,这是两个人心中都明白的事。 颜倾清叹了口气,想当初她穿越到这古代,本来只是想活下去,却没想到,现在却牵扯到皇家夺嫡的事件里,而且越陷越深,这大概就是命。 轻轻笑了笑,颜倾清看向祁文修道:“明日施粥,只怕还会有暴动,而且这一次,很可能来的人武功更高,殿下要做好准备。” 祁文修点头,其实不用颜倾清说,他也不可能放松警惕。 自小长在深宫,若不一直警醒着,恐怕他早就死在后宫争斗中了。 次日,祁文修和颜倾清正跟在太子身边施粥,突然人群骚乱,颜倾清和祁文修两人对视一眼。 来了! 果然,十几个灾民打扮的人猛然冲上来,对着朝廷众人就是一顿砍杀,而这些人却是有意无意的纷纷朝太子的方向杀来。 颜倾清和祁文修赶紧护住太子,可争斗中,两人却十分有默契的,在同一时间杀向不同方向。 一个刺客看准空挡,长刀直奔祁文睿。 祁文睿武功平平,但眼力却不低,早看出自己不是这群刺客的对手。 此时一见反着冷光的长刀向自己刺过来,他退无可退,只能伸手拽过一个侍卫挡在自己身前。 “噗”的一声,长刀入体带起一阵血雾。 护卫临死前,却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看向祁文睿,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他没想到,自己忠心护主,却被主子拉过来挡刀。 一片忠心,却是如此下场…… 颜倾清在不远处看到这个情况,眼睛一眯。 她本想让祁文修多一个救太子的机会,所以才特意跟祁文修空出一个位置给刺客。 却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狠。 看来,以前倒是她高看了祁文睿的人品。 心中虽然厌恶,但颜倾清不能让太子真的死在这,他活着才能对付宣王。 想到这,颜倾清朝另一边的祁文修看了一眼。 却见祁文修眼中也是十分复杂的看着刚刚被祁文睿拉来挡刀的护卫。 不过这复杂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瞬祁文修便闪身到太子面前保护。 颜倾清心下稍安,还好,祁文修不是真的向表面那般单纯,否则,今日很可能功亏一篑。 第262章 拉人挡刀 丞相府。 慕承闲回到府中便把玄度招到书房。 “明日我病了,近日不会上朝,不见外人。” 玄度:“……” 自家主子就是厉害,都能预测明日他会生病。 嘱咐完,慕承闲也不管明日玄度要怎么安排,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这小子也没必要放在跟前给自己办事了。 晚上,慕承闲趁着夜色,乔装改扮出了丞相府,一骑绝尘。 北方灾区。 知道祁文修已经依计行事,颜倾清心下一定,她知道,只要皇帝不想北边百姓反了,就必然会同意这个主意。 而这一次,派来的最好人选必然是战功不多却官职不低顾砚舟和胡潜龙,三皇子能不能收服这两个人,对日后能否夺嫡成功有重要意义。 祁文修看着沉思的颜倾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闻兄?” 颜倾清回神,而后对祁文修道:“殿下,算时间,宣王应该已经得到您献计的消息了,从此,在宣王和朝臣,甚至皇上眼中,您都是太子一党了,您后悔吗?” 祁文修琉璃似的眸子带着些许无奈,“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自然是来不及了,这是两个人心中都明白的事。 颜倾清叹了口气,想当初她穿越到这古代,本来只是想活下去,却没想到,现在却牵扯到皇家夺嫡的事件里,而且越陷越深,这大概就是命。 轻轻笑了笑,颜倾清看向祁文修道:“明日施粥,只怕还会有暴动,而且这一次,很可能来的人武功更高,殿下要做好准备。” 祁文修点头,其实不用颜倾清说,他也不可能放松警惕。 自小长在深宫,若不一直警醒着,恐怕他早就死在后宫争斗中了。 次日,祁文修和颜倾清正跟在太子身边施粥,突然人群骚乱,颜倾清和祁文修两人对视一眼。 来了! 果然,十几个灾民打扮的人猛然冲上来,对着朝廷众人就是一顿砍杀,而这些人却是有意无意的纷纷朝太子的方向杀来。 颜倾清和祁文修赶紧护住太子,可争斗中,两人却十分有默契的,在同一时间杀向不同方向。 一个刺客看准空挡,长刀直奔祁文睿。 祁文睿武功平平,但眼力却不低,早看出自己不是这群刺客的对手。 此时一见反着冷光的长刀向自己刺过来,他退无可退,只能伸手拽过一个侍卫挡在自己身前。 “噗”的一声,长刀入体带起一阵血雾。 护卫临死前,却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看向祁文睿,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他没想到,自己忠心护主,却被主子拉过来挡刀。 一片忠心,却是如此下场…… 颜倾清在不远处看到这个情况,眼睛一眯。 她本想让祁文修多一个救太子的机会,所以才特意跟祁文修空出一个位置给刺客。 却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狠。 看来,以前倒是她高看了祁文睿的人品。 心中虽然厌恶,但颜倾清不能让太子真的死在这,他活着才能对付宣王。 想到这,颜倾清朝另一边的祁文修看了一眼。 却见祁文修眼中也是十分复杂的看着刚刚被祁文睿拉来挡刀的护卫。 不过这复杂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瞬祁文修便闪身到太子面前保护。 颜倾清心下稍安,还好,祁文修不是真的向表面那般单纯,否则,今日很可能功亏一篑。 第263章 再失人心 逃过这一劫,众人匆忙回府。 经过这接二连三的刺杀,祁文睿终于绷不住,回府之后召来暗卫,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斥骂。 “要你们有什么用?让你们去查宣王派来的刺客都在哪,你们查出什么了?让你们混在灾民中暗中查探又没有刺客,你们探出什么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一众暗卫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可先是经历祁文睿为了撇清嫌疑杀了他们同僚,今日又亲眼看见祁文睿拉护卫挡刀。 这样的主子,怎么可能不让人心寒? 见众人不开口,祁文睿气的伸手拿了一个茶杯直接砸了过去。 暗卫人数不少,跪在屋子里肩挨着肩,这茶杯一砸过来,躲都没地方躲,跪在前排的一个暗卫便遭了殃。 茶杯正砸在头上,登时碎裂,暗卫头上也顿时冒出鲜血。 祁文睿却仿若根本没看到暗卫受伤,指着众人阴狠的厉喝。 “再有一次,本宫一定让你们脑袋搬家!滚!” 暗卫鱼贯而出,颜倾清和祁文修站在门外,等暗卫都离开,这才进了屋。 祁文修小心翼翼的开口。 “大哥,怎么生这么大气?” 颜倾清却是一言不发,满脸高冷站在一边。 现如今祁文睿想要拉拢她,必然愿意下本钱。 而她不理睬祁文睿,反倒与祁文修走的近。 那祁文睿若想拉拢她,就必然要拉拢祁文修。 如此,祁文修才有更多接触朝中势力的机会。 见祁文修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看着自己,祁文睿本是心情极差,但顾忌到不想再给老三身边,那个闻越留下更差的印象,他硬生生是从满脸怒气中挤出一个笑来。 颜倾清抿了抿唇,这太子笑得比哭还难看,看来是动了真怒。 “三弟啊,闻公子,来,快来坐。” 让二人坐下,祁文睿才幽幽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哀愁模样道:“我一心为灾民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疾苦,可哪里想到,总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今日若没有三弟和闻公子,我命休矣。” 情真意切半点不像作假。 可颜倾清和祁文修心里却都是冷笑。 对一心护主的手下都能拉过来挡刀,说他一心赈济灾民,鬼才相信。 只是面上,颜倾清依旧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模样拽的二五八万,留下空间任由祁文修自由发挥。 祁文修也是十分上道,安慰太子道:“大哥不必担忧,这次虽然也没留下活口,但至少留下了尸体,臣弟刚刚与闻兄检查过,这些刺客左臂上都有一个弓箭的刺青,只要回京后按照这个查下去,不愁没有结果。” 祁文睿闻言眼前一亮,一面褒奖祁文修,一面对颜倾清笑道:“想不到闻公子不但武功高强,心思也这般缜密,真是难得的人才。” 颜倾清也不推辞夸奖,只微微一点头,而后看向祁文修。 这意思十分明显,不是为了三皇子,鬼才管你这个没用的太子。 祁文睿自然看明白颜倾清的意思,脸色跟吃了苍蝇差不多,却不得不硬挤出笑脸。 “三弟能有闻公子这般朋友,真是幸运。” 心中却是暗恨,这老三一个不可能得到皇位的废物,凭什么! 第264章 见龙在野 大概宣王两次派人刺杀都没有成功,自己也知道打草惊蛇了,太子这边倒是难得的风平浪静了几日。 这日晚上,颜倾清正躺在床上将睡未睡,突然听到院中极其细微的破风声。 瞬间睁开眼睛,颜倾清可以断定,来人绝对不是宣王能派出来的高手。 这样的武功,只怕在大楚江湖上也是顶尖。 心中担心是有人想要对祁文修不利,颜倾清瞬间从床上弹起,整个人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出了门。 刚出门就见对面祁文修屋顶上有一个人影。 通体雪白,不染纤尘,大半夜月光映照下,像极了幽魂野鬼。 那人似乎发现了颜倾清,目光隔着斗笠上垂下的白色薄纱,与颜倾清遥遥对上,下一瞬,那人转身便走。 颜倾清眼睛一眯,没有惊动任何人,朝着那个白衣人追了过去。 这一路两人你追我赶,颜倾清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依旧与前面那人隔着一段距离。 心中暗暗一叹,难怪这人敢在夜里穿的这么显眼,就凭这轻功,只怕逃命功夫一流的玄度也赶不上他。 转眼间两人到了郊外树林。 因着大旱,树木早已枯死,连树皮都被灾民扒了吃掉充饥了。 此时两人在满目疮痍的树林里,白衣人停下了脚步,颜倾清也没有贸然上前。 她与白衣人隔着几步远,手抚在腰间,那里是软剑的剑柄。 白衣人转身,与颜倾清遥遥相望,而后缓缓开口。 “还要追到什么时候?” 声音微微低沉,颜倾清听得出来,这人是刻意压低了嗓子。 颜倾清微微颔首,“阁下深更半夜闯到驿站,还不敢露脸,难道我追刺客也有错?” 白衣人轻笑一声,“我没伤了任何人,怎么是刺客?” 颜倾清冷哼一声,“杀人未遂一样是犯罪。” 这话说的不客气,但白衣人倒也没有生气,而是问道:“看打扮你不是朝廷中人,武功又不低不像是有人能逼迫你的样子,你这般精心护着的,是谁?” “这你管不着,我倒是要问你,深更半夜引我来此,有何目的?” 没想到颜倾清竟然能看出他是故意引她前来,白衣人微微一愣,而后笑意中带了些愉悦。 “你倒是聪明。”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扔向颜倾清。 一道金光划过,颜倾清本能伸手去接,而后借着月光一看,却是一枚金牌,牌面上雕刻精美,正是一座斜风细雨中朦胧神秘却十分雅致的小楼。 这是——风雨楼的令牌。 颜倾清的心微微放下,风雨楼在江湖上向来中立,以贩卖消息为生,且经常对受苦的百姓仗义疏财,名声倒是极好的。 想来,这人应当也是为了这边灾民而来。 当下,颜倾清将令牌扔还给白衣人,而后拱了拱手,语气也客气许多。 “不知是风雨楼的人,失礼了,不知风雨楼今次前来,目的是?” 白衣人收了令牌,轻声笑道:“自然是为了赈济灾民,不过今次来北边人手不多,所以还需要朝廷鼎力相助。” 一听,还有这好事儿,颜倾清自然不推辞,当即笑道:“我倒是可以帮阁下引荐,只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白衣人微微颔首,“姓龙,龙未归。” 龙未归? 颜倾清双目猛地瞪大。 眼前人竟然是,龙未归! 第265章 如雷贯耳 颜倾清没想到,这次风雨楼来北方赈灾,竟然是连最神秘的风雨楼楼主龙未归都出动了。 不过惊讶也不过是一瞬,颜倾清敛了神色抱拳道:“原来是龙楼主,失敬。” 龙未归微微颔首,目光透过斗笠上的薄纱,如实质般落在颜倾清那张易容过后的脸上,目光中有玩味,有探究。 颜倾清虽然察觉到了,却装作毫无感觉,继续道:“既如此,明日我在驿站等候风雨楼大驾光临。” 说完一拱手,转身便走。 龙未归却突然开口。 “公子还没留下姓名。” 颜倾清对于眼前人是否真的是江湖上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风雨楼楼主龙未归,还抱有怀疑态度,因此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只勾唇一笑。 “风雨楼消息灵通,龙楼主既然能找上驿站,引我出来,还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吗?” 撂下这话,颜倾清抬步离开。 龙未归却站在原地,看着颜倾清离开的方向唇角含笑,低喃一声。 “自然知道你是谁,闻越。” 次日清早。 颜倾清向来浅眠,哪怕是昨夜追着龙未归跑了半宿,今早起来依旧精神抖擞。 此时太子和祁文修也都出了门,日日放粥赈济灾民,这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时,突然有护卫来报,说外面一批人马,求见闻公子。 祁文睿和祁文修两个均是一愣,齐齐看向颜倾清。 颜倾清心里有数,估计是风雨楼的人来了,当下便出去迎接。 出了门,之间外面一水儿的白衣人,各个袖子上绣着黑色的云纹。 而他们每四个人压一辆车,车上堆放着高高的麻袋。 见颜倾清出来,这些人马上让出一条路。 昨夜那一身白还带着斗笠的龙未归缓缓走出来,对着颜倾清含笑开口。 “闻公子,龙某来迟,见谅。” 颜倾清身后,祁文睿和祁文修依旧搞不清状况,祁文修小声问颜倾清。 “闻兄,这些人是?” 颜倾清稍稍侧身给祁文睿和祁文修让出位置,然后给两人介绍。 “风雨楼前来相助赈灾,这位是风雨楼的龙楼主。” 祁文睿和祁文修虽然都是皇家人,但对于这个在朝廷中也如雷贯耳的江湖帮派风雨楼,他们两个也是都听说过的。 此时,祁文睿和祁文修都十分震惊,但两人却是各怀心事。 祁文睿是没想到这闻越性子高傲,竟然还跟风雨楼有联系,看来势必要拉拢到自己这边。 而祁文修想的却是简单许多。 闻兄竟然能请动风雨楼的人助阵,这里的灾民有救了! 两人对龙未归都是十分客气,热情的把风雨楼众人请进驿馆。 龙未归进退有度,不卑不亢,面对两个当朝皇子,也不过是行了江湖人的见面礼。 这般风骨和胆量,让颜倾清和祁文修都十分赞赏。 可祁文睿却是心中不悦。 风雨楼再厉害,也是大楚的子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龙未归见太子不跪,未免太过狂傲。 只是这龙未归毕竟是闻越请过来的,祁文睿心中还想拉拢这些人,便硬生生压下不悦,带着一脸假笑,万分热情。 “能有风雨楼助阵,真是大楚之幸,百姓之幸。” 听了祁文睿的客套话,龙未归斗笠未摘,只看向祁文睿,语气带笑,却有三分玩味。 “确实。” 第266章 万事俱备 祁文睿笑容一僵,他不过客气客气,却没想到这龙未归是一点也不客气。 待风雨楼的人将马车上的粮食卸下,龙未归便直接对颜倾清开口。 “天色不早了,是否该去放粥了?” 本来祁文睿带来的粮食,虽然每次放粥都是稀的多干的少,可毕竟数量有限,这里灾民又多,早就快见底了。 若是朝廷派来的迁民的人马再不到,只怕不用宣王派人刺杀祁文睿,这边百姓也会因饥荒而出现流寇了。 龙未归带风雨楼的人送来粮食,可谓是解决了大难题。 颜倾清虽是为了祁文修才要暂时保住太子,不过龙未归也是间接帮了她,她自然也是好感倍增。 更何况无论是她前世那个高科技时代,还是现在这古代,能够真真正正为国为民的人,总是会让人升起好感。 “确实到时间了,有了龙楼主带来的粮食,灾民倒是可以吃的饱一些了。” 这些日子颜倾清也跟着出去放粥,那几乎清可见底的稀粥让她心里不是滋味,如今这话她说的也是真心实意。 她虽然易了容,可那双猫儿眼却依旧不掩明亮。 此时见到那眸子里真切的高兴,龙未归唇角轻勾,只是斗笠上垂下的轻纱挡住了他的表情,这抹轻笑却是无人发现。 …… 众人放粥回来,正要用饭,却听护卫来报,顾砚舟和胡潜龙带着军队到了。 祁文修和颜倾清两个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定。 今日还真是好消息不断,先有风雨楼送来粮食救急,后有朝廷迁居百姓的军队到位。 如今不但万事俱备,连东风都到了。 将众将士安顿好,祁文睿问颜倾清道:“闻公子觉得,什么时候迁百姓最好?” 顾砚舟和胡潜龙一脸懵逼的看着颜倾清,如今在他们眼里,易容后的颜倾清就是个长相端正的公子哥,若说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那双无论如何让人无法忽视的,灵动如猫儿一般的眼睛。 可祁文睿是谁?当朝太子! 如今竟然十分客气的问这个叫闻越的公子哥意见? 顾砚舟好歹是侯门世子,自小对朝廷中利害关系便知晓颇多。 可胡潜龙却是平民出身,没什么太深的城府,此时不由得问道:“太子殿下,这事儿皇上已经交给殿下全权处理了,怎么还问别人呢?” 胡潜龙一张嘴,顾砚舟就知道不好,但拦已经拦不住了,只能有些无奈的扶额。 颜倾清再次见到顾砚舟和胡潜龙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心情也是十分愉悦,只是面上没有任何显示。 此时见顾砚舟拿胡潜龙十分没辙的模样,倒是强忍着也没能压下勾起的唇角。 如今看来胡潜龙和顾砚舟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看来稍后她帮祁文修收服这两人,倒也省事许多。 祁文睿却是被胡潜龙问的不悦,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可声音却冷了下去。 “本宫做事自有道理。” 胡潜龙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却也是粗中有细,听出太子语气不对,当下闭了嘴偷偷看了一眼顾砚舟。 顾砚舟回视胡潜龙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却是对祁文睿拱手笑道:“殿下说的是,今次微臣与胡将军前来,领了皇上圣旨,一切听殿下吩咐。” 这话说得客气,可话里却有软钉子。 你不让我们打听,我们就不打听,不过也别指望我们除了听话之外,再给任何建议。 护短,他顾砚舟从来都是认真的。 第267章 心生不满 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顾砚舟话里的软钉子。 祁文睿心里一冷,却是暗暗有些懊恼。 顾砚舟是平南侯府世子,未来的平南侯,代表的是平南侯的势力。 而胡潜龙一个平民出身的武官,祁文睿本就没放在眼里,可没想到顾砚舟却是对胡潜龙十分维护。 看来自己这一下,倒是得罪了平南侯府了。 当下,祁文睿语气缓和,笑的平易近人。 “话不能这么说,砚舟、潜龙,你们二人是我大楚后起之秀,是将帅之才,可不能只是听命,还要有自己的真知灼见,才好啊。” 胡潜龙向来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更兼知道自己上来就说错了话,惹得太子不高兴,此刻更是不敢说话。 而顾砚舟却不是那些平平无奇可以随意拿捏的官员。 他听了祁文睿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应下,可其中有多少真心,却只有他自己知晓。 一个不把朝臣当人看的储君,可不是他顾砚舟想要辅佐的储君。 大不了日后只做个挂名平南侯,不理政事便也罢了。 气氛一时尴尬,祁文睿有些下不来台。 颜倾清暗暗给祁文修递了个眼色。 祁文修会意,用那双不染尘埃的懵懂的圆溜溜大眼睛,看向众人。 “这边一直不下雨,虽然有风雨楼送来的粮食,不过百姓太多估计撑不了多久,想必小侯爷和胡将军离京的时候,父皇的圣旨也直奔临城了,咱们迁居百姓,还是越快越好?” 有了祁文修打圆场,祁文睿自然就坡下驴。 “对,是这么个道理,不如明日放粥之时,我们便贴出告示。” 顾砚舟和胡潜龙都没说话,胡潜龙是怕自己又说错话给顾砚舟惹麻烦,顾砚舟却是心中冷笑,懒得理祁文睿。 百姓识字的少,光贴个告示有什么用?大家又看不懂。 更何况北方受灾牵涉极广,一股脑的迁居,便是临城有了准备,也必然应接不暇。 这就是大楚的储君,顾头不顾腚的东西。 见没人搭茬,祁文睿看了一圈,只能又把目光看向祁文修。 以前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这三弟虽然天真单纯,但到底还是心底向着自己的,总能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打圆场。 颜倾清自然也看到了祁文睿和顾砚舟、胡潜龙的反应。 这些反应即在她意料之中,又正中她的下怀。 祁文睿渐渐依赖祁文修,祁文修便更有机会接触太子党的大臣。 而顾砚舟和胡潜龙越是对祁文睿不满,日后祁文修显示出帝王才能,他们才越容易归顺祁文修。 一切都在往颜倾清预想的方向进行,倒是难得的顺利。 此时祁文修也偷偷看了一眼颜倾清,见颜倾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才将先前颜倾清与他说好的规划说了出来。 “大哥急民之所急,果然英明,那臣弟这就按照大哥的意思吩咐下去,明日放粥的时候贴出迁民告示,让御林军当众宣读,并且请小侯爷和胡将军带兵,分批次迁居百姓。” 第268章 少了人口 宣读和分批次明明是祁文修自己说的,却说成是按照祁文睿的意思去办,不但弥补了祁文睿命令的漏洞,还给足了祁文睿的面子。 明面上,是祁文修为了大哥着想,可实际上,却更加深了顾砚舟和胡潜龙对祁文睿昏庸的认识和对祁文修心思缜密、为百姓着想的认知。 如此一来,顾、胡二人难免会对祁文睿和祁文修兄弟俩进行比较,对祁文睿是否真的适合太子之位种下怀疑的种子。 而这一切,都是颜倾清早就做好的打算。 次日放粮,一切有条不紊,可颜倾清却觉得有些奇怪。 祁文修见颜倾清皱眉,不由地问道:“闻兄,有什么不对吗?” 另一边跟着朝廷前来放粮的龙未归,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颜倾清和祁文修有些过近的距离上。 颜倾清迟疑道:“还没有迁居百姓,怎么今天来领粮的人少了少说十几个,而且……” 颜倾清皱了皱眉,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出来。 祁文修追问道:“而且什么?我也觉得今天有些不太对劲,这些日子,这些灾民脸上的表情大多麻木,可今日,却有些人,脸上神情十分悲痛。” 颜倾清咬了咬牙,刚想开口。 可另一边的龙未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替颜倾清说出了她犹豫要不要出口的话。 “而且不见的都是孩子,很可能,这些孩子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祁文修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隔着斗笠下的薄纱,他看不见龙未归的表情,可光听语气,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颜倾清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龙未归的猜测,不过她又有些疑惑的开口。 “朝廷放粥虽然不能管饱,但也绝不至于饿死人,这种情况,也不该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况才对。” 一句“易子而食”已经把祁文修砸蒙了,他虽然也游荡江湖,但毕竟是个皇子,真正的民间疾苦,他便是想体会,也很难体会的到。 这世道,贫苦百姓每日过的苦日子,那是生活。 而皇孙贵胄去民间体验疾苦,那叫下凡。 龙未归却没管祁文修能不能接受这些信息量,只微微叹气。 “三皇子,民间易子而食,从来都是真的。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饿的快要死了,那时候,已经没有人性了,有的只是求生的本能。” 祁文修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喃喃道:“可是,朝廷已经尽力在帮他们了,怎么会……” 龙未归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易子而食自然是真的,不过这些百姓却未必是易子而食。” 颜倾清出言打断祁文修的思绪,也瞬间把祁文修和龙未归的注意拉了回来。 龙未归点了点头道:“确实,如今的饥饿程度,的确不足以泯灭人性,那就很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了。” 颜倾清看了龙未归一眼,明白这人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如果是那一种情况,同样让人细思极恐。 愚昧落后的人们,在绝望的情况下,最可能做的,便是那件事! 第269章 祭祀山神 感受到颜倾清和龙未归突然地沉默,祁文修一双剑眉紧皱,那双无辜的眼睛此刻是满满的担忧。 “闻兄,龙楼主,到底是什么情况?” 颜倾清没有开口,龙未归却是缓缓道:“祭祀。” 祁文修不解。 “祭祀?祭祀有什么可怕?父皇每年还要请国师举行祭祀大典呢。” 颜倾清微微摇头。 “不是普通的祭祀,这种情况,怕是生祭,童男童女,生祭。” 祁文修一震,“怎么可能?” 龙未归道:“没什么不可能,在朝廷也没有办法彻底解救灾民于水火的时候,这些灾民只能祈求神明了。” 看祁文修明显不能接受这种荒唐事,颜倾清心知这孩子到底涉世未深,便是天资聪颖,但他的年纪放在现代,也不过还在上高中而已。 “也不必这么早下决断,我们一问便知。” 听了颜倾清这话,祁文修二话没说直接往排队领粮的人群后,那些神色哀戚的灾民走去。 颜倾清刚想抬步跟上,龙未归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闻公子很在乎三皇子的心情。” 颜倾清偏头疑惑的看向龙未归。 “这好像跟龙楼主没有什么关系?” 龙未归微微颔首,确实,闻越想什么做什么,的确跟龙未归没有关系,可…… 颜倾清却没管那么多,抽出手腕便向祁文修走去。 只是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龙未归,很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反正就是哪哪都怪。 龙未归看着疾步向祁文修走去的颜倾清,就是半晌未动,他垂了垂眸子,那两人的样子,倒像极了……奔赴。 等颜倾清走到祁文修身边时候,就看到祁文修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接受不了什么打击,一双眼有些湿润,可到底还是自矜身份,没有失态。 一见这表情,颜倾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她跟龙未归,猜中了。 抬手拍了拍祁文修的肩膀,颜倾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捏了捏祁文修肩膀,以作安慰。 而这时,龙未归也走了过来,一见众人表情便明白了情况。 不过他却是出乎颜倾清意料的开口问那些百姓。 “祭祀的地方,在哪里?”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一边垂泪一边开口。 “就在后山,我的妮儿,就在后山侍奉山神爷爷。” 龙未归微微皱眉,“什么时候做的祭祀?是活祭还是血祭?” 虽然知道再让孩子母亲口述当时情况十分残忍,但颜倾清却没有阻拦龙未归,她知道,龙未归这是在看孩子还有没有救回来的希望。 妇女呜呜咽咽的一边哭一边道:“活祭,神婆说,孩子得活着侍奉山神爷爷,可我们都知道,祭了山神爷爷的娃娃,没有活着的,我们见过好多次山路上孩子的骨头架子,山神爷爷不需要活人,他要吃人啊!” 一听这话,祁文修再也难以忍受,拔腿边走。 颜倾清赶紧跟上。 龙未归却是对妇女安慰了几句才抬步去追祁文修和颜倾清。 他有些好奇,这个三皇子会怎么做?颜倾清,又会怎么做? 第270章 正神邪神 一连走出好几里地,颜倾清才抓住了祁文修的手腕让人停下脚步。 “三殿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文修怒目圆睁,那平日里软萌无害的人,此刻却凭空多出几分威严。 “我要去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山神?祸害百姓,分明就是个邪神!” 颜倾清深吸一口气,愤怒的小奶狗实在不好沟通,她正想着怎么解释这世上没有什么神明,身后龙未归已经跟了上来。 隔着薄纱,龙未归的目光有如实质钉在颜倾清抓住祁文修手腕的那只手上。 颜倾清只觉得手背仿若被刀扎了一下,不自觉的就松开了祁文修的手腕。 这时龙未归却仿佛刚刚并没有看颜倾清那只手一样,不紧不慢的对祁文修开口。 “什么神仙或者妖怪,吃了人还能吐出整幅骨架?这些百姓愚昧,怕是把山间的大蟒,当做山神祭祀了。” 一句话,却是让祁文修眼睛都红了。 “你说什么!不行,我得去救那些孩子!” 说完,祁文修转身便走,颜倾清刚想去拦,却不料龙未归比她还快,先一步抓住祁文修胳膊道:“且慢。” 祁文修本能的挣扎,却震惊于龙未归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手,简直像铁钳一样,让他半分动弹不得。 龙未归接着道:“能够吞吃孩儿,那大蟒绝对不小,而且我们不知道那大蟒究竟是一条,还是一窝。这样去太危险,回去叫御林军。” 祁文修却摇头道:“太子不会放御林军来救人的。” 颜倾清也有些头疼,祁文修说的不错,以祁文睿那个性子,此刻他贪生怕死,生怕宣王再派人行刺他,恨不得让御林军把他围得跟铁桶似的,怎么可能派御林军来找人。 “确实,而且如今又要放粮,又要迁居百姓,御林军只怕也分身乏术,便是龙楼主带来的风雨楼的人,此刻也在放粮脱不开身。” 这么一看,倒真得他们三个做孤胆英雄了。 虽然不愿意祁文修以身犯险,但如今离祭祀只过了一夜,孩子们很可能还活着,让她放弃,也着实做不到。 叹了口气,颜倾清道:“龙楼主先回,我跟三殿下走一趟。” 祁文修没想到颜倾清竟然愿意跟着自己以身犯险,当下震惊又感动的看向颜倾清。 “闻兄,你不必……” “就这么定了。” 颜倾清不愿意废话,此时时间就是生命,早一刻,或许就能救下一个孩子。 龙未归却是看向颜倾清,微微皱眉开口。 “你确定?” 颜倾清点头。 “确定。” 龙未归松开了祁文修的胳膊,而后负手朝着后山前行,一边走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口。 “那就走。” 颜倾清和祁文修都没想到,龙未归竟然决定一起去。 自古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像龙未归这种江湖上一个门派之主,基本都不回以身犯险,怎么偏偏这个龙未归,跟别人都不一样? 龙未归走出好远,才继续朝愣在原地的两人问道:“怎么,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颜倾清与祁文修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笑向龙未归追去。 祁文修高声道:“后悔?我才不会!” 第271章 遭遇巨蟒 三人走到山间,越走越深。 祁文修看着眼前不算窄的山间小路开口。 “这么深的山,还有山路,这些百姓岂不是祭祀的十分频繁?” 颜倾清却是皱着眉,她前世野外经验丰富,看着眼前这蜿蜒又平滑的小路,心里隐隐担忧。 “这不是人踩出来的路,这么平滑且有规律,应该是巨大无脚的动物爬行时候,磨出来的。” 祁文修一愣,瞬间背后汗毛竖了起来。 “闻兄的意思,这是那大蟒蛇爬出来的路?” 颜倾清点了点头。 祁文修却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会?这得是多大的蟒蛇?” 龙未归一身白衣飘飘,宛若个山间谪仙人,此时却淡淡开口。 “从一开始,我们就没说只有一条蟒蛇,更何况,这里隐隐有些腥味,只怕离蛇窝不远了。” 祁文修闻言握了握手中的长剑,虽然听起来恐怖,但一想到那些蟒蛇祸害了多少孩子的性命,祁文修反倒是升起了一股豪气。 “不管是一条还是一窝,我今日必须替那些孩子们报仇,除了这孽障,省的它们再祸害百姓。” 龙未归偏头看了看祁文修,见祁文修眼中隐隐带着火气,他勾了勾唇,而后却是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殿下有这个心,很好。” 见龙未归率先往前走,祁文修有些奇怪的看向身旁的颜倾清。 “闻兄,我怎么觉得,这位龙楼主有些怪?” 颜倾清脑子一抽,接口道:“怪可爱的?” 祁文修差点被自己绊了个跟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震惊的看向颜倾清。 颜倾清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前面不远处的龙未归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便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前进。 但颜倾清知道,他肯定听到了! 一瞬间,颜倾清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偏偏祁文修还十分呆萌的问了一句。 “原来闻兄喜欢龙楼主这样的?” “……” 颜倾清咬了咬后槽牙,很想请祁文修先去旁边死一死。 而龙未归自然听到了身后两人的谈话,他微微勾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腰背挺直,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给身后两人留下一个仙风道骨的背影。 颜倾清不想跟祁文修啰嗦,快走几步想要甩掉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奶狗。 偏偏小奶狗不明所以,颜倾清走得快,他便也走得快,倒是让颜倾清甩不掉他。 三人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沉默的走了半晌,突然龙未归一扬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 颜倾清和祁文修也瞬间停步,他们都闻到了那股扑鼻的腥臭,想必蛇窝就在此处。 颜倾清悄无声息的抽出腰间软剑,祁文修也将长剑出鞘,偏偏龙未归还空着双手,什么武器都没拿。 祁文修有些担忧的低声道:“龙楼主,你没带兵器吗?” 龙未归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三人同时听到沙沙的响声,与此同时,三人对视一眼,瞬间作出反应! 一条巨蟒猛地从一处山丘后窜出来,带着铺面的腥气朝三人扑来。 一见那巨蟒现身,饶是见多识广的颜倾清也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猫儿眼。 这足有小卡车一般大的脑袋,这特么到底是蛇还是龙啊! 第272章 魔刀寒月 巨蟒没给众人反应时间,一出现就直扑三人。 虽说突然见到这么大的蟒蛇,三人都是十分震惊,但好在三人武功都不低,直觉也是相当敏锐,一瞬间就迅速朝三个方向退开。 而巨蟒的巨大头颅全力一扑的情况下,直接将刚刚三人站立的地方砸的尘土飞扬,出现一个大坑。 一击不中,这巨蟒仰起头颅又朝颜倾清扑过来。 颜倾清不退反进,手中软剑瞬间绷成一条直线,避过巨蟒的血盆大口,直劈向它的腹部。 像蛇类这种带鳞甲的动物,腹部都是最致命的部位。 可这条蟒蛇估计是活的年头久了,跟成了精一样,瞬间伏地身子,堪堪避过颜倾清狠绝的一剑。 而颜倾清的软剑劈在蛇身上,不但没伤它分毫,甚至还发出了金石撞击一般的声音。 一击不中,颜倾清瞬间后退,可那巨蟒好像就认准了颜倾清,也不管祁文修在它身后如何劈砍,更不管一旁尚未出手的龙未归,只是朝着颜倾清再度扑了过去。 颜倾清不敢停顿,顾不上震得发麻的虎口,只能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次袭击,却也反手逆着巨蟒的鳞片狠狠划了一剑。 一旁一直未出手的龙未归看到巨蟒身上顿现的血流,微微眯眼,整个人瞬间快如一道白练,而更有一到寒光自他宽大的披风里出现。 寒光一闪,带起一道血剑。 龙未归一击得手,却是瞬间后退,那一身洁白的衣裳,竟是没有染上半点鲜血。 巨蟒吃痛,猛地向一旁翻滚。 颜倾清和祁文修为了躲避翻滚的巨蟒,全都撤到龙未归身旁。 颜倾清这才有空看向龙未归手中的兵器。 那是一柄形如弯月,光似寒冰的宝刀。 祁文修也是十分惊讶的看着龙未归手里的刀。 江湖上只传言风雨楼屹立不倒是因为消息太过灵通,却没有人关注过风雨楼的人武功如何。 现在一想,若是没有个把高手,风雨楼又如何能在知道那么多江湖隐秘的情况下,还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呢? 而龙未归本身又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武功如何,也没人知道他兵器是什么。 今日,颜倾清和祁文修才真正见识到龙未归的武功和兵器。 祁文修下意识开口向龙未归确认。 “这是,魔刀寒月?” 龙未归没有否认,只是横刀在前,幽幽开口。 “逆着它的鳞片攻击,否则根本劈不开它的鳞甲。” 说完,却是又率先攻了上去。 颜倾清与祁文修对视一眼,也一同上去帮忙。 三人均是逆着巨蟒鳞片攻击,不多时巨蟒已经伤痕累累,可这巨蟒体型庞大,虽说受了很多伤,却都不致命,更兼疼痛刺激它发了狂,庞大的身躯翻滚着碾压向众人。 此时巨蟒尾巴扫过来的角度刁钻,颜倾清背靠巨石避无可避,一咬牙便准备举剑硬刚。 千钧一发之际,颜倾清只觉眼前一黑,她被人揽在怀里向一旁扑倒。 接着便是一股巨力将那个护住她的人跟她一起推出好远。 一切不过电火石光,等两个人翻滚着停下来的时候,颜倾清正被那人压在身下。 温热的血液滴在颜倾清脸上,颜倾清一双猫眼倒映出的,是一片洁白上,刺眼的红…… 第273章 斩杀巨蟒 “龙楼主……” 颜倾清惊得有些说不出话,这人刚刚攻击巨蟒多次,身上都不染尘埃,可此刻他斗笠上垂下的薄纱,却染了刺目的鲜红。 龙未归呕了一口血,而后却是开口问道:“你没事?” 颜倾清一愣,她没想到经历过刚刚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后,龙未归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的安危。 “我没事,你受伤了。” 颜倾清不敢耽搁就想给龙未归把脉,看看他伤的重不重。 可龙未归避过颜倾清探脉的手指,有些艰难的想要起身。 可这时,不远处祁文修大吼道:“小心!” 龙未归只觉得身后风起,顾不上起身,抱着身下的颜倾清就是一顿就地十八滚。 两人刚刚滚到一边,原来他们躺倒那处便已经被巨蟒脑袋再次砸了个大坑。 这一次颜倾清在上,龙未归在下。 颜倾清怕压到龙未归的伤处,赶紧爬起来伸手把人拉起来。 可那巨蟒似乎知道刚刚龙未归伤它最多,此时发了狂又朝他们扑了过来。 龙未归捂着胸口,横刀在前,把颜倾清护在了身后。 颜倾清想要上前,却听龙未归一边再次攻向巨蟒,一边开口。 “炼刀的时候,寒月便被焠了无数遍剧毒,这巨蟒虽大,可伤的不轻,也该——去死了!” 此话一落,只见龙未归整个身体拔地而起,宛如一只白鹤直扑向巨蟒的脑袋,而后却是整个人落在巨蟒的头上,右手倒拿着寒月,将整个刀身狠狠刺进巨蟒的眼睛。 而后,整个刀身未停,直插的外面只剩了刀柄。 这一下,寒月直接扎进了巨蟒的脑子里。 一瞬间,巨蟒轰然倒地,龙未归也从巨蟒的脑袋上跳下来。 可刚刚救颜倾清的时候,巨蟒的尾巴狠狠的击在了他的背上,饶是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可架不住巨蟒身大力不亏,他还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此刻跳下来,刚一落地,身体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颜倾清赶紧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样?” 龙未归摇了摇头,却是刚一开口就吐出一口血。 祁文修也赶紧过来,担忧的开口。 “龙楼主,你伤太重了,休息一下。” 龙未归摇了摇头,声音有受伤后的低哑。 “这蟒蛇肚子不是鼓的,那些用来祭祀的孩子,很可能还活着。” 此话一出,颜倾清和祁文修都看向了蟒蛇的肚子。 他们都知道,蟒蛇吃东西是不会咀嚼的,都是囫囵个往下吞,刚吃过东西的蟒蛇,肚子一般都会很大。 颜倾清皱了皱眉,虽然知道龙未归说的没错,不过这条巨蟒属实太大了,这么个畜生,吃个个把人估计也不至于把肚子撑大。 她掏出匕首走向蟒蛇,而后朝着蟒蛇的肚子狠狠划下去。 腥臭的血液喷溅出来,溅到颜倾清的脸上她也不在乎。 直到把蟒蛇整个肚子刨开,颜倾清才停手。 蟒蛇的肚子里有一副动物幼崽的骨架,肚子里有东西所以它才没有吃人,看来那些孩子,真的还有救! 第274章 一人生还 颜倾清起身道:“现在去蛇窝或许还来得及,龙楼主你……” 没等颜倾清说完,龙未归直接开口。 “一起去。” 颜倾清和祁文修都十分担忧龙未归的状况,可此时事不宜迟,两人也不墨迹,扶着龙未归便循着刚刚巨蟒出现的方向寻去。 因着不知蛇窝里还有几条巨蟒,三人走的快速却也小心。 不多时,三人便发现一个巨大的山洞。 “这山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不过洞口地面十分光滑,这里还有腥臭味,应该是蛇窝没错了。” 颜倾清看着眼前这巨大山洞开口。 三人中,祁文修和龙未归身高都不矮,换算成她前世那高科技时代,都是身高腿长,一米八以上的长腿欧巴。 可这两人站在洞口,却也显得十分渺小,足见能在这山洞安营扎寨的东西,得多庞大。 祁文修扶着龙未归,有些担忧的开口。 “里面不知道多少蛇,我们这样进去,洞里狭窄不好施展,就是白白送死。” 龙未归虽说胸中气血翻涌,这一路都是靠祁文修扶着,但此刻却是不由得偏头看向祁文修。 虽说有薄纱挡着,但祁文修偏偏就是感受到了那薄纱后面目光的含义。 这傻子终于知道动脑子了。 绝对是这意思没错! 颜倾清没理会两个男人幼稚的眼神较劲,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洞口地面。 这地上虽然光滑,但洞旁边有一排小小的脚印通向后面。 颜倾清伸手丈量了一下,轻轻开口。 “应该是八岁左右的孩子,没有血迹,应该没有受伤,很可能还活着逃到了后面。” 说完,却是迅速起身顺着足迹追寻过去。 龙未归和祁文修也不再眼神互瞪,抬步跟上了颜倾清。 三人顺着足迹走出不远,颜倾清停住脚步,而后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荆棘丛。 若不是村民愚昧,以为这山中有山神,这饥荒时候,只怕这荆棘也不会被饥饿的百姓放过。 颜倾清抬步走过去,龙未归却在她伸手之前伸出了入鞘的寒月,拨开了荆棘丛。 一个小姑娘灰头土脸,满脸惊恐的看着来人,尽管在这种情况下,小姑娘依旧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没有惊叫出声,可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早就噙满了泪水。 颜倾清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朝小姑娘伸出手。 “小妹妹,快出来,我们是来救你的。” 小姑娘小小年纪见到那跟龙一样的巨蟒,还很有可能看到了巨蟒吞人,此时早就吓坏了,一看来的是人不是蛇,当即一撇嘴就要哭出来。 颜倾清赶紧伸手捂住小姑娘的嘴。 “嘘,小妹妹不要出声,我们带你离开这,你安全了。” 小姑娘能从蟒口逃生,也不是没心眼儿的,硬生生忍住了没哭,四脚着地的爬了出来。 颜倾清一看这孩子身上都是被荆棘划出来的口子,顿时有些心疼,却还是放柔了语气生怕吓到这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小姑娘。 “小妹妹,你是被祭祀的人吗?还有没有其他人活下来了?” 第275章 成名趁早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点头,然后又摇头,却是什么也不说。 颜倾清微微皱眉,心里暗觉不好。 这孩子怕不是经过巨大惊吓,吓到失声了。 伸手探了探小姑娘脉搏,知道这孩子只是惊吓过度,没有其他严重的伤,颜倾清稍稍放下心,而后柔声开口。 “小妹妹,你告诉我,你是被祭祀的人是吗?” 小姑娘哭着点头。 颜倾清又问:“还有其他活着的人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哭的更凶。 颜倾清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而后又问。 “你现在,能开口说话吗?” 小姑娘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颜倾清趁着小姑娘张嘴的时候看了看她的嗓子,没有红肿。 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脖子,没有感受到声带异常,看来果然是被吓到了。 颜倾清摸着小姑娘的头问道:“小妹妹,你跟着这个白衣服的叔叔离开这好吗?我跟这个黑衣服的哥哥要去杀了那山洞里的蛇。” 小姑娘闻言紧紧抓住颜倾清的手臂,拼命摇头,眼中充满惊恐。 “你害怕?”颜倾清微微笑笑,“不用害怕,这个叔叔是好人,他会保护你的。” 小姑娘说不出话,急得直哭。 而颜倾清身后却传来幽幽的声音。 “凭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 颜倾清一愣,回头正见龙未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因着蹲着的姿势,颜倾清仰头刚好能看到龙未归斗笠下的面容,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但斗笠上垂着薄纱,脸上竟然还带了一块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质面具! 这是有多怕别人看到他的脸啊! 不过从露出的下半张脸来看,这人长得不赖。 颜倾清撇了撇嘴。 “龙楼主建立风雨楼数年,在江湖上成名也许多年,算年岁,不小了?” 龙未归一噎,半晌才开口。 “我那是成名早。” 颜倾清一挑眉,没想到这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雨楼楼主还是个闷骚,竟然这么在乎年龄。 轻笑了笑,颜倾清计上心来,对龙未归开口。 “如果龙楼主能让这妹妹安心跟着你离开,那叫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龙未归垂眸看着颜倾清那双闪闪发亮,摆明了算计的猫儿眼,勾了勾唇道:“不必激我,我不会带这孩子离开,既然已经没有其他活下来的人,直接把洞里的蟒蛇逼出来杀了就好。” 这话说得轻巧,好像杀条巨蟒就像杀鸡宰鸭一般轻松。 颜倾清摇头道:“这孩子在这太危险了。” 龙未归看了看脏兮兮的小姑娘,顿了片刻开口。 “让她跟三殿下离开。” 祁文修登时不愿意了,开口反驳道:“龙楼主,你受伤了怎么对付剩下的蟒蛇,还是我……” 没等祁文修说完,龙未归凉凉一句话打断祁文修。 “受伤了,武功也比殿下高。” …… 祁文修张了张嘴,却发现这话他没法反驳。 龙未归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低头问小姑娘。 “蛇洞有几个洞口?” 第276章 遮天蔽日 小姑娘伸出两根手指。 龙未归点了点头,又问道:“洞里有几条蛇?” 小姑娘又伸出两根手指。 三人对视一眼,情况比想象的好,两条巨蟒已经死了一条,剩下一条,危险系数倒也没那么高了。 问完,龙未归一推祁文修,直接把人推到小姑娘身前。 他嗓音偏冷淡,说话也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你跟他回去,找你家人。” 小姑娘却拉着颜倾清的手不放,拼命摇头,还拖着颜倾清要走。 颜倾清起身跟着小姑娘走了两步,然后停住问她。 “你,让我们所有人都你走?” 小姑娘一边点头,一边哭着做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那张大嘴的样子,让颜倾清三人瞬间明白,小姑娘这是告诉他们,巨蟒会吃人。 颜倾清摸了摸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轻笑。 “小妹妹,你不用担心,那两条蛇,有一条已经被我们杀了,你跟这个哥哥先回去,等我跟这位……哥哥杀了剩下的蛇为民除害,就回去找你好不好?你放心,到时候,我可以让你开口说话的。” 小姑娘将信将疑的视线扫过三人。 祁文修知道自己的确不如龙未归武功高,哪怕现在龙未归战损的情况下,真打起来自己只怕也绝不是对手,故而也不挣扎了,干脆认命的蹲下身看着小姑娘。 “小妹妹,跟哥哥回家找你家人,你放心,这两个大哥哥一定可以安全回来的。” 不得不说,祁文修那双软萌无辜的大眼睛,不但能欺骗成年人,他狠起来连孩子都能骗。 小姑娘看着那双清澈认真的眼睛,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却还是跑到颜倾清腿边,抱了抱颜倾清的腿,然后又对着龙未归摆手拜拜,这才跟祁文修离开。 等人离开,龙未归这才开口。 “你想怎么逼它出来?” 颜倾清道:“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生还的人,那就找到另一个洞口,在洞口放火,蟒蛇是冷血动物,过高的温度它受不了,自然会从没有着火的一边洞口出来。” 龙未归点了点头,两人便去找另一个洞口。 等找到之后,颜倾清用软剑砍出一条隔离带。 这里久未下雨,树木早已枯干,若是不看出隔离带,引起山火,只怕要酿成大祸。 龙未归看着颜倾清任劳任怨的自己一个人把找来的干枯树枝堆在洞口,将洞口堵的满满当当,又掏出火折子利落点火,他目光深沉,却是一直一言未发。 等火引燃,颜倾清对龙未归道:“快,那巨蟒行动迅速,我们要快点。” 龙未归点头跟上,两人施展轻功,像两道残影,直奔另一处洞口。 颜倾清跟龙未归刚到洞口,就听到里面鳞片跟地面摩擦的声音,两人都抽出兵器严阵以待。 浓烟之中,一条比先前那条巨蟒小不了多少的巨型蟒蛇,像一条巨龙一般,急速蜿蜒而出! 两人一见巨蟒现身,立即动作。 有了先前杀巨蟒的经验,这次两人都是逆着巨蟒的鳞片劈砍。 而这巨蟒受到攻击,整个身子更快速的游动出来,高高仰起头颅,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 第277章 怀孕母蟒 颜倾清瞳孔缩紧,她看到了那蟒蛇的肚子。 与刚刚杀掉的那条蟒蛇不同,这条蟒蛇肚子很大,不是单纯地吃了东西后肚子大,而是——怀孕了! 虽然如此,但这蟒蛇祸害了太多百姓,终究是不能留下成为祸患的。 几乎是一瞬间,颜倾清便从震惊中回过神,在蟒蛇发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整个人急速的贴地窜到蟒蛇身后,软剑逆着在阳光下反着黑光的鳞片狠狠划下。 一股血柱喷溅而出,颜倾清一击即退,等蟒蛇庞大的蛇头转过来想要吞咬伤了自己的人时,颜倾清早已退到一旁。 另一边龙未归趁着巨蟒被颜倾清吸引过去,亦是动作迅速,猛地逆着巨蟒的鳞甲,寒月毫不犹豫的劈下。 而他也是一击即退,又换了颜倾清故技重施。 两人配合默契,十分顺利的一边给蟒蛇放血,一边等待寒月刀身上的毒顺着蟒蛇伤口流进全身。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龙未归最后动手的时候能一击毙命。 只是这巨蟒过于庞大,两人与巨蟒苦苦缠斗两个多时辰,眼见天色将黑,才等到巨蟒明显体力不支想要逃窜的时机。 与此同时,颜倾清和龙未归几乎是同时动作。 龙未归如仙鹤直冲九霄,奔着蛇头而去。 颜倾清却是贴地而行,直奔巨蟒腹部。 此时巨蟒头尾不能相顾,只听“噗”的一声和“撕拉”一声几乎同时响起。 巨蟒的眼睛已经被寒月刺破,刀身直插进脑中。 而那蟒蛇鼓起的腹部,也被软剑利落的划开。 颜倾清和龙未归同时向后退去,巨大的蛇神轰然倒在上。 眼见这巨蟒死的不能再死,颜倾清和龙未归直接走到巨蟒腹部。 那被软剑划开的肚子污血横流,颜倾清也不嫌脏,直接扒开蟒蛇肚皮,就看见三幅孩童的尸体。 尸体还没有完全被胃液腐蚀,隐隐还能看见孩子生前的模样。 颜倾清沉默了一瞬,而后伸手把孩子的尸体从巨蟒腹中拉出来。 等把三个孩童尸体放好,祁文修已经带了朝廷人马和风雨楼的人赶到,后面还跟着许多灾民。 一看到地上已经死去的孩子,几个灾民却是连嚎啕大哭都做不到了。 饥饿已经剥夺了他们所有力气,连见到自己孩子的尸体,也只能低声哀哭。 颜倾清心里不是滋味,转身又走向巨蟒。 祁文睿见两条巨蟒都死了,此时也不害怕了,挺直腰杆,仿若这巨蟒是他杀的一般,朝颜倾清问道:“闻公子,这巨蟒已死,你还做什么?” 颜倾清背对着祁文睿没有回头,唇角却是挂了一抹冷笑。 祁文修便是带这个小孩子,一来一回也绝不至于耽搁这么久的时间。 来的这么晚,怕是因为一直都在请祁文睿出兵。 见颜倾清一言不发,祁文睿眉头一皱,却没有发作。 颜倾清蹲在巨蟒身前,手又探进巨蟒的肚子,一连掏出好几个巨大的蛇蛋。 看样子,这些蛇蛋马上就要出生了,所以先前的公蟒才会让这条母蟒把孩子全吃了,自己去外面另找食物。 看着这些蛇蛋,灾民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第278章 楼主重伤 虽说未出世的生灵无辜,但为了以绝后患,颜倾清还是手起剑落,将蛇蛋里尚未出生的小蛇全部杀死。 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一切仁慈都死妇人之仁。 龙未归一直未出声,只静静的看着颜倾清动手,直到颜倾清把蛇蛋处理干净,龙未归才勾了勾唇角。 当机立断,有勇有谋,心怀仁慈却不妇人之仁,难得。 处理好现场,众人便往回走。 一路上倒是无惊无险。 只是回到驿站之后,龙未归直接不请自来去了颜倾清房里。 颜倾清以为他是找自己拿药,哪只她刚关上门,身上便是一重。 龙未归晕倒了。 下意识抱紧晕倒的人,颜倾清赶紧把龙未归扶到床上。 伸手摘下龙未归的斗笠,却在要触碰到他的面具时停住了手。 这人在外面一直保持清醒,直到到了自己这儿才晕倒,想必是先前一直强忍着让自己清醒,他这么做,或许是不相信朝廷的人,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 颜倾清收回手,那银质面具依旧安安稳稳带在龙未归脸上。 伸手给龙未归探脉,颜倾清却是眉头越皱越紧。 龙未归伤的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这么重的伤,他还能跟自己配合着杀了母蟒,挺到现在才晕,这毅力简直不像人。 颜倾清赶紧开门唤来祁文修,让祁文修看着人,她去熬药。 祁文修自然应下,等颜倾清走了,他走到床边,看着龙未归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丝毫血色,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只觉得时间过得怎么这么慢,闻兄怎么还没有熬好药? 这龙楼主都已经在昏迷中吐了两次血了,再这么下去,等闻兄把药端来,这人怕是也归西了? 最后祁文修实在忍不住,正要出去找颜倾清,刚把门打开,就见颜倾清端了药刚到门口。 颜倾清也不废话,端了药,问了一下龙未归的情况,便走到床边开始喂药。 祁文修急道:“闻兄,龙楼主吐了这么多血,还有救吗?” 颜倾清没说话,只十分认真的给龙未归喂药。 祁文修轻叹一口气,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若是颜倾清还活着,或许龙楼主活下来的希望会更高些。 一碗药喂下,颜倾清把碗递给祁文修,然后又给龙未归把了脉,这才开口。 “他内力深厚,虽然巨蟒力量巨大,但他内力护住了五脏六腑,所以虽然又被震伤内脏,但都不致命,只不过,这伤倒是要好好养养了。” 一听没有性命之忧,祁文修这才长舒一口气。 “养身体倒是还好,等安顿好这边灾民,回京后宫里有许多珍贵药材,一定可是事半功倍。” 颜倾清却是抬眼问道:“你觉得风雨楼会缺药材?” 祁文修哑口无言。 这倒也是,每每哪里有灾,风雨楼都出资出物冲在最前头,这要是没点家底,早就败光了。 见祁文修吃瘪,颜倾清却没有再怼,此时她心情也算不错。 龙未归虽然受伤,但不致命。 而今次祁文修不但再赈济灾民时候献计有功,还添了斩杀巨蟒为民除害的功绩,想必这一次,皇帝便是不想封王,也没有理由了。 第279章 誓不成佛 因为有风雨楼的人帮忙,迁居百姓倒是十分顺利。 只是龙未归伤的还是太重,这里的药材紧缺,直接拖慢了龙未归恢复的时间。 颜倾清看着靠在床上喝粥的龙未归,不由得开口。 “你这样只会拖延伤势恢复,先去临城养伤不好吗?风雨楼耳目众多,想必临城应该也有风雨楼的据点?” 龙未归面具依旧未摘,只是没有了斗笠上的薄纱遮挡,此时却是能真切的看到那双淡漠的眼睛。 “你在赶我走?” “……” 颜倾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龙未归。 这人什么脑回路?自己明明是想让他得到更好的药材救治! 将空碗放到一边,龙未归声音还有重伤未愈造成的虚弱低哑。 “我这伤可是为你救你才受的,怎么,闻公子过了河,就要拆桥了?” 颜倾清简直哔了狗,直接被他气乐了。 “合着我为了给你治伤还是我的错了?” 龙未归眯了眯眼,颜倾清这个样子,可不像那个可以装出来的高冷的闻越,反倒是,像极了某个,十分不听话的小野猫。 被龙未归看的一个机灵,颜倾清警惕心顿起,也想起自己刚刚险些破坏了现在的人设。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个龙未归总是能轻易挑动她的情绪,让自己险些漏了马脚。 暗暗稳了稳心神,颜倾清这才恢复了闻越的人设,唇角轻勾,声音冷淡。 “龙楼主自便。” 见颜倾清明显又开始防备自己,龙未归却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只点了点头。 “这边百姓没有迁居完,我不会走的。” 颜倾清一挑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龙未归轻笑,“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颜倾清仔细看着那双淡漠的眼睛,这个人她看不懂也看不透。 坐拥风雨楼,他本可以自在逍遥,却一次又一次散财给灾民。 这也算了,很多人并非为富不仁,相反有些有钱人就是乐善好施。 可巨蟒尾巴下救了自己一命,又该怎么说呢? 当时自己避无可避,若是硬生生接下那一尾之力,只怕此时重伤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了。 而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没有自己的医术,让别人来救治自己,那几乎就是百分之百的等死了。 她自认与龙未归并无交情,舍命相救,为什么?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龙楼主,为什么舍命救我?” 龙未归一愣,半晌没开口。 那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去救人了,现在对方问他救人的理由。 半晌后,龙未归缓缓开口。 “重要么?” “当然重要,救命之恩,你还受了伤,以你的武功,那个时候不可能判断不出来救我的后果,可你依然选择救我了,难道不需要理由?” 龙未归那双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而后轻笑一下。 “闻公子刚刚不是还把我比作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那舍身救人,又有什么意外呢?” 见颜倾清不说话,龙未归又问道:“如果当时你我位置互换,你会救我吗?” 第281章 没有活口 果不其然,听到祁文睿的嘶喊,太子亲兵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卖命。 而顾砚舟听了祁文睿这般喊话,更是眸子一冷,恨不得撂挑子不干了。 胡潜龙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向来不愿意动脑,顾砚舟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此时见顾砚舟不出全力,他便也乐的轻巧。 一见众人反应,祁文睿更是气急败坏。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废物!今日若是不能把这些刺客全杀了,你们提头来见!” 听了这威胁,顾砚舟只冷笑一声,并不准备搭理。 他平南侯府的确忠君爱国,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君。 若是个自私自利的君,那这君,不要也罢。 见众人情绪都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点,颜倾清对祁文修耳语几句,然后便放开了刚刚一直按着他手腕的手。 祁文修得了指示,抽剑加入战斗。 只是他的轨迹明显有目标。 不多时,他便杀到了顾砚舟的身边。 “顾小侯爷,这些刺客武功高强,不可大意,父皇可是十分倚重平南侯府的。” 祁文修声音很轻,却足以让顾砚舟听清楚。 顾砚舟猛地看向祁文修,心里也是一震。 这三皇子在朝堂向来没有存在感,所有的传闻似乎都是说他是个不受拘束的性子,总是喜欢游荡江湖。 可刚刚那几句话,明里是让自己打起精神对付刺客,并说了皇上对平南侯府的看重。 可暗里,却是点明了要害。 祁文睿毕竟是储君,若是自己保护储君不利,平南侯府势必遭受牵连。 这三皇子,真是真人不露相! 对祁文修点了点头,顾砚舟也抛去心中对祁文睿的不满。 他不是为了保住祁文睿的命,而是为了保住平南侯府上下的安稳。 一见顾砚舟出了全力,颜倾清便知道是祁文修把自己的话带到了。 她心中一定,也跟着加入了战斗。 有了颜倾清和祁文修的加入,再加上顾砚舟突然爆发真正实力,那些刺客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只是那些刺客都是宣王培养出来的死士,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各个却如同飞蛾扑火,都是一副拼了命的架势。 胡潜龙一见顾砚舟突然认真,虽然不明白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但他记得当初颜倾清在军队里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顾砚舟是个能审时度势、又忠勇爱民的人,若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跟着顾砚舟做就对了。 这句话胡潜龙一直记得,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哪怕颜倾清中箭身亡之后,他也没有怀疑过这句话。 而事实证明,颜倾清的叮嘱确实是对的,跟着顾砚舟,他也确实省心。 顾砚舟动脑,他动手,倒也算默契。 此时,胡潜龙也突然发力。 几个高手同时出全力,便是宣王培养的死士,也无济于事。 于是一番厮杀之后,刺客全军覆没。 颜倾清皱眉叹息,“可惜了,又没留下活口。” 祁文修道:“这些人都是死士,一旦被擒就服毒自尽,我们根本留不下活口。” 而一旁早就风声鹤唳的祁文睿却是双目赤红,恶狠狠抽出亲兵的刀,不管不顾的劈砍刺客的尸体。 第282章 推波助澜 一看祁文睿这模样,颜倾清便知道,他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必须用这种方式宣泄情绪,否则他一定会受不了。 不过祁文睿这疯癫的模样,却是让在场众人都十分沉默。 在场不管是太子亲兵还是顾砚舟胡潜龙带过来的军队,都是行伍出身,他们这些人,早就有马革裹尸的觉悟。 可也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尊重对手的尸体。 哪怕是敌人,只要对方死了,他们也绝不会辱尸。 毕竟,都是上阵杀敌的人,谁知道哪天死的就不是自己呢? 可如今看祁文睿如此对待刺客的尸体,众人心中都难免有些异样。 这时,颜倾清偷偷给祁文修递了个眼色。 祁文修立即走到祁文睿身后,将人抱住。 “大哥,没事了,这些刺客都死了,让人把他们埋了。” 可祁文睿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难得有一个突破口。 他不但怒,却也有兴奋。 这一次,到底还是他赢了。 祁文偃没能杀了他,那这次祁文偃就彻底完了,日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他太子之位! 凭着心中激荡的情绪,祁文睿猛地挣开祁文修,转身用刀指着祁文修。 “闭嘴!本宫做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祁文修被祁文睿推得一个踉跄,又看见祁文睿拿刀指着自己,一双葡萄似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大哥……” 一见这情况,众人对祁文睿的不满更胜。 颜倾清却是暗暗给祁文修竖大拇指。 这演技真不错,孺子可教也。 这也是她给祁文修献的一计,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眼看事情愈演愈烈,祁文修见好就收,垂下湿漉漉的眸子,像只被责骂的小奶狗一般,委屈巴巴又不敢吭声,但又不想自己兄长铸成大错,便低低开口。 “大……太子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请殿下开恩。” 说完,却是直接对着祁文睿跪了下去。 而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被当做储君护着敬着的太子殿下,不把他们当人看,不把他们的命当命,甚至能做出杀人辱尸的事来。 而向来默默无闻的三皇子,苦口婆心,为了自己大哥不成为千夫所指的昏庸储君,当众下跪。 明明是同父所生,都是龙子龙孙,可品性却云泥之别。 这些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颜倾清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利用每一个细微的小事,在每一个转折点将事情推向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方向。 这局棋,她是唯一的棋手。 祁文睿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他心中十分懊恼,此刻对祁文修也是突然憎恨。 这个老三,看着软萌无害,可偏偏就是他的善良,永远会把自己衬托的丑恶不堪,这样人,真该死! 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祁文睿手一松,刀便掉到了地上。 他一手扶头,一边踉跄的要扶祁文修起身。 “三弟,快起来,大哥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样,这地方只怕不干净。” 第284章 不禁念叨 大队人马进城,虽说人数众多,但因为所有军队都有颜云檀亲自训练过,因此弄出来的动静也是微乎其微,基本没有打扰任何百姓。 等城门紧闭,祁文睿想跟慕承闲说话,可慕承闲却先一步开口。 “夜深了,二位殿下和各位将士早些回去安顿,待天明早朝,本相等着为各位庆功。” 一句话把祁文睿怼了回去,祁文睿不知道慕承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只得作罢。 众人各回住处,而祁文修却是一路跟着颜倾清回了闻府。 颜倾清偏头问道:“一走这么多时日,殿下不回去向贤妃娘娘问安吗?” 祁文修可怜巴巴的看着颜倾清。 “这时候母妃早就睡下了,我不像太子有自己的宫殿,只能住在母妃宫里,可母妃宫里又有其他妃嫔,深夜回去,多有不便。” 见颜倾清不为所动,祁文修又使出杀手锏,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看着颜倾清。 “闻兄,这深更半夜,客栈都打烊了,我没地方住了。” 颜倾清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禁不住小奶狗的软萌攻势。 心里还在自我安慰,算了算了,反正这座宅子也是祁文修出钱买的。 让梵音带祁文修下去休息,颜倾清自己却是直接回了房间,直奔已经备好的浴桶。 把自己剥干净,舒舒服服的躺进浴桶里,颜倾清舒服的眯起了猫儿似的眼睛。 这次去北边赈灾,缺水严重,连澡都不能洗,颜倾清觉得自己都臭了。 这下终于能好好洗洗澡了。 趴在浴桶边上,颜倾清眯着眼睛,一边享受热水澡,一边脑子却没有停止思考。 刚见到慕承闲的时候,他整个人在火把映照下也显得十分苍白,甚至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明明自己临离开国都之前已经给了他解药,没道理是被朱砂的毒性折磨成这样的。 更何况,看他面色和唇色,不想中毒,倒像是重伤。 可是……谁会伤到他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响,颜倾清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现在却瞬间精神了。 她抬起头问道:“谁?不是说不要来打扰我吗?” 为了自己身份不被泄露,早在买回所有丫鬟下人的时候,她便立下了规矩。 她的房间,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可如今门外人却像是没听到问话一般,一并匕首直接把门栓撬开,颜倾清还没来得及伸手去穿衣服,那人已经进来了。并瞬间锁上了房门。 “……” 颜倾清一脸无语的看着刚进屋的人,这王八蛋果然是阴魂不散,比曹操还不禁念叨。 慕承闲看着躲在浴桶里不敢出来的颜倾清,不由得一笑。 “怎么,多日不见,见了为夫,怎么这个表情?”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此时没有那层人皮面具在脸上,这双猫儿眼放在她本来的脸上,更是出尘绝艳。 见她不出声,慕承闲不紧不慢的走到浴桶边上,声音里含着笑意。 “怎么,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286章 没有身份 这一下,颜倾清是真的不敢动了。 等了一会儿,耳边呼吸平稳了下来,颜倾清才敢确定身边人是真的睡着了。 可慕承闲把她搂的太紧,这姿势实在太累,她不可能睡得着。 于是颜倾清只能小心翼翼的调整姿势。 只是慕承闲明明睡着了,可胳膊却还死死抱着她,让她根本没有可以调整姿势的余地。 折腾半天,都是无用功。 颜倾清也是实在累极了,只能就着这个姿势,整个人窝在慕承闲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由于睡眠姿势不对,颜倾清成功落枕了……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就凉了,肯定是慕承闲早早醒了去上早朝了。 颜倾清翻了个白眼,搞得像偷情一样,有没有搞错! 只是腹诽归腹诽,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颜倾清还是身残志坚的爬起来,忍着落枕的疼痛贴好了人皮面具,扮好了男装。 等她出了房门,却被告知三皇子一大早便回宫了。 如此也好,颜倾清沉默的想着。 这些日子机关算尽,没有一刻脑子是闲着的。 如今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倒是也难得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 毕竟等祁文修封王之后,更残酷的阴谋诡计,还在后面呢。 吃了饭,颜倾清便找来般若等人,询问她离京之前交代的事办的如何。 般若等人回报一切办妥,只等公子验收。 颜倾清揉了揉疼得动不了的脖子,又算了算留给自己的不多的空闲时间,还是决定,忍着疼先去验收成果。 一旦方便面工厂正式运行走入正轨,她就有钱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了。 唉,主子哪有那么好当?不得把家里那十几张嘴都喂饱吗? 闹挺! 坐着马车来到方便面工厂,不得不说,颜倾清闲钱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 家里这四个丫头办事还真让人放心,不论是选址还是机器质量,都十分不错。 颜倾清点了点头,对四个丫头道:“做的不错,回去有赏。” 般若笑道:“这是我们该做的,怎么敢向公子要赏。” 话虽这么说,但四个丫头互相推搡着,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颜倾清心里也放了下来,看样子这四个丫头相处的不错,都会合起伙来忽悠自己了。 “走,我们逛街去,给你都买些布料做衣裳。” 说完便当先回了马车。 四个丫头中兰若最温柔,跟着上了马车之后问颜倾清。 “公子,用不用奴婢帮您按摩一下。” 颜倾清点头,享受着兰若帮她按摩脖颈,听着剩余三个丫头说笑,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景象,可颜倾清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若是珠儿在这就好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颜倾清没发现,自己想得出神,竟然叹了口气。 这一下马车里突然寂静,八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颜倾清。 颜倾清不明所以,不过却也没有计较,她此刻目光都被街上那一对璧人吸引住了。 “停车。” 叫停了马车,颜倾清也不顾上跟四个丫头打招呼,瞬间跳下马车,径直走向那对璧人。 可直到在两人面前站定,颜倾清才恍然,自己如今,没有身份可以跟珠儿说些什么。 第287章 没有家人 景珩身体尚未恢复,本是需要珠儿搀扶着,可如今一见一个陌生人拦在珠儿面前,他微微蹙眉,向前一步把珠儿护在了身后。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颜倾清回过神,见景珩下意识把珠儿护在身后,心里也对珠儿处境稍稍放心。 这丫头虽然如今面上没了笑容,人也瘦了,可看得出,在丞相府,慕承闲并没有亏待她。 只是自己刚才猛一见到珠儿,一时只顾激动,忘了自己如今不是颜倾清的身份,现下倒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 “公子,是你啊。” 好在珠儿还记得她,从景珩身后出来,珠儿看着颜倾清,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难得的有了光亮。 景珩一见珠儿反应,心里虽说有些酸涩,但到底,珠儿眼中重新有了光亮,他还是高兴的,便也没有阻止。 颜倾清笑道:“珠儿姑娘,你还记得我?” 珠儿点了点头,“公子在我家小姐墓前救过我。” 一听这句话,景珩也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当初玄度回府后就把珠儿在颜倾清坟前寻死的事说了,还给他出主意,让他不要太快恢复身体,哪怕恢复了也要装作没恢复,这样珠儿心里有牵挂,才不至于总想着寻死。 这也是景珩明明感觉身体已经不碍事,却还是让珠儿扶着他出来逛街散心的原因。 可知道了眼前人是谁,景珩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救命之恩,又跟夫人有旧交。 似乎不论哪一点,眼前人都比自己更容易被珠儿接纳。 颜倾清倒是没注意景珩复杂的眼神,只是尽量压抑自己心中激动,故意装出淡然模样对珠儿笑道:“珠儿姑娘,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 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小姐救下的自己,看见眼前人,珠儿更想起了自家小姐,鼻子一酸,金豆豆就掉下来了。 颜倾清一慌,她倒是激动之下忘记了珠儿是个小哭包。 这一下珠儿一哭,颜倾清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渣。 “珠儿,你别哭。” 珠儿抽抽搭搭的看向颜倾清,“好久没有人叫我珠儿了,只有小姐在的时候才这么叫我。” 听了这话,颜倾清只以为,先前在丞相府,不管是比较熟悉的玄度还是景珩,或是其他下人,都是叫珠儿姑娘的。 而慕承闲那厮,估计每天扑到书房里,珠儿见都见不到,也不可能听到慕承闲叫她。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珠儿的确许久没见到慕承闲,但不是因为慕承闲不见,而是慕承闲也是刚刚回京。 颜倾清掏出手帕递给珠儿,而后笑眯眯的开口, “那日后我便叫你珠儿,你就叫我……闻大哥。” 珠儿瞪着一双小鹿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颜倾清。 颜倾清却故意逗她。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 颜倾清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将自己现在住的地址告诉了珠儿。 “珠儿,你若是愿意,自可去我府上散散心。” 说完,却是指向后面站在马车旁没有靠近的四个丫头,对珠儿继续开口。 “那是我府上四个丫鬟,脾性品行都是极好的,你若是愿意,日后便可多与她们走动走动,总好过你总是自己一个人,没人说心里话。” 这话戳到了珠儿的心窝里。 自小姐走后,自己寄人篱下。 虽说相爷好吃好喝供着自己,玄度护卫和景珩护卫两个也是一直保护她不受人欺负。 可她在相府后院,却在也没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