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大战记》 第一篇 第一章
列王大战记 一叶海
本书由鑫海吉洋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第一篇 第一章 首都图书馆。 读者渐渐散去，图书管理员们一直忙着整理图书。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们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在这些手脚麻利的图书管理员中，有一位二十出头、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 “唔唔！” 正在整理图书的这位青年，喉咙里突然发出了像是要吐的声音。 其他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朝他的方向望去。由于突然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青年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难道怀孕了？” 青年身旁的另一位图书管理员开玩笑地问道。 “不好意思。昨天可能喝得有点多……” 青年红着脸说道。这位脸红的青年名叫江晓寒。 “要不去医院看看？最近总是听到你发出这样的声音。” “看你最近也瘦了不少，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别等到以后再后悔。我有个同学昨天去了医院，诊断说是癌症，要是早一年去医院，也不至于这样。所以说，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行动，免得追悔莫及。” 一个中年图书管理员看着江晓寒劝道。 “没关系，我没事。” 江晓寒一边继续整理着手里的图书一边答道。 考场真的就像战场一样，他经过一番努力总算通过考试，如愿当上了图书管理员，算起来在这工作已经两年了。 在外人看来，整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图书管理员就像神仙一样悠闲。 但是像购书、整理、预览等，这些事情其实一点也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和干重体力活一样辛苦。 总这么干，肯定会过度劳累的。 他将从喉咙里涌上来的呕吐感强压下去，边整理着手头的书边陷入了沉思。 “是肝癌。” 大夫说道。 听到大夫这么说，江晓寒眨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不就是有点干呕吗，来医院检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然是肝癌。 他努力地咽了口吐沫，听到“癌”这个字的瞬间，他几乎要窒息了。 “呃，您说是肝癌？” “是的。” 大夫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接受放射治疗再配合药物治疗的话，还是有希望治愈的。不要太灰心。” 江晓寒咬了咬嘴唇，父亲就是得了胃癌去世的。回想起来，当时宣告诊断结果的那个大夫也是面无表情。 在电视剧里，主人公得了不治之症时，大夫会露出夸张的表情。但在现实生活里，大夫的态度其实很冷静，也许是为了不吓坏病人吧。 大夫说不要太灰心，意思就是状态不太理想吧。 从医院出来，江晓寒的两条腿都变得不听使唤了。 看来大夫的话开始起作用了。 “这是我的休职申请。” 江晓寒面容憔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知道了。工作上的事就不用操心了，照顾好自己。” 馆长一脸同情地说道。 他没说话，只是咬了咬嘴唇。休息了几天，他最终决定办理休职。面对一直追问的同事，他把自己得了癌症的事告诉了大家，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谢谢您，馆长。” 他跟馆长告完别，走到了外面。 如果递交辞呈就没法享受医疗保险，后续的治疗费不是笔小数目，所以他根本没法提交辞职申请。可是图书馆的人手其实不是很充裕，一个人走了应该会马上补充新的职员。由于他递交的是休职申请，图书馆没法补充新人，馆长明知这一点还接受了他的申请，江晓寒对此心存感激。 回到办公室后，他开始收拾东西。 “呃，这个……” 一位女职员犹豫着递过来一个白色信封。 “这是什么？” 他看着信封，有点诧异地问道。 “是大家一起凑的。虽然没多少，但是希望治疗的时候能用得上……” “谢谢。” 江晓寒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性格内向，在同事中显得不太合群，没想到大家会这么关心他。也许就是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朴实情感，让他感动得想哭。 “谢谢。” 他对每个人一一鞠躬表示感谢。 “加油。” “这里的事有我们呢。” “我们等着你健康地回来。” 大家都说着祝福和鼓励的话。 原来人在身体报恙后心也会跟着变脆弱…… 他紧咬着嘴唇从图书馆走了出来。 再在里面待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哭出来了。 江晓寒回到了家里。 迎接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房间。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当年，他的家族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只是爷爷把家里的钱全花在风花雪月的事上了。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父亲知道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着经商。他靠着经商赚来的钱，改善了家里的环境。当时他们家的经济条件虽说比不上大户，但也过得去。 之后父亲遇到了母亲，他们结婚后生下了他。 在平淡的生活里，儿子的到来让父亲感到非常幸福。可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切都随着父亲患上癌症而画上了句点。 父亲为了治疗癌症试遍了各种办法，但是没有见到任何效果，最终还是走了。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所剩无几的家当仅够勉强维持生计。 原本用剩下来的钱还是可以度日的，可母亲也是个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人。这些钱该怎么用，用到哪里，她完全没有任何规划，花起钱来更是毫无章法。最后的结果就是，连这些钱也被花光了，剩下的就只有这一栋三层楼的房子了。 后来母亲在一场交通事故中去世了。为母亲整理遗物时，江晓寒发现了她留下的一份保险。母亲在生前购买的这份保险对他来说着实是个意外。 凭借这份保险，他从保险公司那里拿到了一百多万元的保金。 亲戚、朋友们不知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开始联络他，想和他一起做些生意。但所有提议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他的性格原本就内向，更不是那种会夸夸其谈的富家子弟。虽说他长这么大没受到过什么排挤，但是让他站到人前做点什么，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还是太过于勉强了。 他只是一个对书情有独钟的普通人。 “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年轻的父亲曾问道。 “想开一家书店。” 小小年纪的他一字一句地认真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父亲爽朗地笑了。 上大学期间，江晓寒毅然决然地从原来的系转到了文化信息系。后来，他到图书馆当了一名图书管理员，也算实现了小时候许下的愿望。 人就应该去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虽然那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三层楼中的一、二层都租了出去，算上每个月从银行那里获得的利息，再加上图书馆的月薪，只要他不大手大脚地花钱，起码这辈子吃穿不用愁了。 可谁能想到，如此平淡无忧的日子竟突然被打乱了。 “那也得努力试试啊……”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就这么死掉吧？ 江晓寒才从图书馆办理了休职，不用去上班，却又开始了每天到医院打卡报到的日子。目前放射性治疗与药物治疗同时进行，开始掉头发是治疗的副作用之一，而且他的呕吐感比之前更严重了。 江晓寒强忍着治疗带来的各种副作用，结果病情并没有好转，只是暂时不再恶化而已。 本来平平的胸脯渐渐鼓了起来，他看着像个女人似的。 肝脏是人体中工作最繁忙的生化工厂，得了肝癌就相当于工厂罢工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内分泌系统紊乱。 医院的治疗效果并不好，江晓寒开始在民间寻找各种偏方。 蘑菇、蚯蚓再加上大蒜等食材做成的药他都吃过，可是无论吃了多少，病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每当想到死亡正步步逼近，江晓寒就会变得越来越焦躁。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从宗教信仰中寻求一丝慰藉了。 就这样，他开始了每天祷告的生活。他常去做祷告的那家祷告院的院长是位中年女性。在这里，相信可以靠祷告赎清自己罪过的人们，会让院长鞭打他们的身体直至出血。 这些人就像羔羊一样，将自己的身体交付到院长的手中。 祷告时间一到，这些人就会像中了魔一样，又哭又喊，脸上的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流。大家高声祷告，期盼被治愈，他们脸上的神态和那些在古代对帝王表达衷心的臣民一样真诚。 每到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患者都盼着救世主慷慨赐福，让自己获得救赎。 能让你忠于自己的现世，并寄希望于来世的，原来真的只有宗教而已。 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为了治病开始祷告似乎是人之常情。在祷告的过程中，人们难免会反思，神明为什么单单让自己患上疾病。通过反思开始更加清醒地面对自己，从而获得坚定的信念，坦然地过完今后的人生，这才是宗教的意义所在。 在这之后，如果疾病痊愈，就对信仰更加坚定地相信。如果没有效果，就对信仰产生怀疑。如果这样衡量信仰的价值，那就大错特错了。 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死亡的脚步渐渐逼近，他有的只是一颗焦躁的心，一心希望神是治疗百病的灵丹妙药。 话说回来，就算有这种想法又能怪谁呢，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院长会为患病的人做按手祷告，这些接受祝祷的人不仅身体发红，就连身上的肌肉似乎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尽管如此，这些接受祝祷的人丝毫没有露出身体正在承受折磨的神情，依然虔诚地大声祷告着，信仰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的包围下，江晓寒也跟着大声喊起来。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自己竟然因此患上了梅毒。祷告院里有患了梅毒的病人，病菌就这么通过院长那双传递祝福的手传给了其他人。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估计他到死都会在那里继续虔诚地大声祷告下去。本来是为了治病来到这里，可旧病没治好，又添了新病。好在他最终得以脱离这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祷告院出来以后，他吃了点抗生素治好了梅毒，但身体里的癌症却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 死亡临近的感觉越明显，人就越会失去理智。 人在得了不治之症后，都会经历一个“否认—接受—死心—平静”的过程。但在江晓寒看来，他似乎在度过了“否认—接受”这两个阶段后，无法进入下一个阶段。随着死亡的步步逼近，他的眼神变得像疯子的眼神一样，人也越来越疯狂。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掉的话，任谁看来都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吧？ 试遍了各种方法，江晓寒终于走上了求助神婆的道路。 跳一次大神基本收费接近三万，加一道符的话再单收差不多三千元。手里还算有些积蓄，他又开始了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事情上的日子。可想而知，这种方法也没能帮他赶走身体里的癌症。 就在他即将放弃所有希望，一心准备等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本书——《丹学修炼记》。 丹学！ 这是一种以养生为目的的身心修炼法，这种修炼法在世间广为流传。修习这种方法的人将修炼过程记录了下来，于是就有了这本《丹学修炼记》。 根据书上记载的修炼法则，需要先将身体里的气沉淀到丹田，直至小腹微微发热，再将气运行到全身，最终达到治疗癌症的目的。 这个方法着实让他觉得看到了希望，他整个人也似乎精神了许多。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赶到书店买了一本专门介绍如何修炼丹学的书。他也不管究竟能看懂多少书上的内容，一头扎进屋子里就开始修炼。 第一篇 第二章 第一篇 第二章 修炼了大约一个月，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小腹中有气渐渐升起，这种感觉给了他很大的鼓舞。又过了几个月，他甚至能感觉到这股气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运行。可一切的感知也仅仅是到此为止，便再没有进展了。 为了能进一步提升修炼的功力，他开始更认真地研读书里的内容。此时他很是焦急，但似乎越着急，进展就越慢。到底怎么做，才能平复自己这颗躁动的心呢？ 身心双修，在丹学中指的是身体和心灵一起修炼。 为了修炼心灵，他从阅读《圣经》开始，甚至还计划要大量阅读那些可能只有老子和庄子才会感兴趣的书籍。但是，随着病情的恶化，所有计划都泡了汤，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的努力。 他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盲目修炼并不得法之后，加入了一个专门教人如何修炼丹学的修炼院。也许这次是因为真的找对了门路，也许是因为他真的为此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总之他的修炼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但是，癌症还是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身体。 在为了拯救自己而进行的修炼中，他逐渐体会到了所谓的气功到底是什么，效果在哪里。说白了，气功只能帮助他增强身体的抵抗力，没法从根本上治愈疾病。 当然，这世上也有用气功治好癌症的先例。但是，类似这样的用民间疗法或者仅凭祷告就治好癌症的例子，简直屈指可数。 现在的他，每天都坐立不安，急得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到他从周围的人那里听说了雾灵山，知道那里直到现在还有不少正在修炼的道人。 于是他二话不说开始到雾灵山寻访，寻找可以帮助自己修炼的道人，当然还有传说中道人们手上拥有神奇效果的各种符咒。 大多数所谓的道人都是骗子，一次治疗索要的费用就多达数万元。 他把领到的保金再加上卖了房子的钱都用来治病了。反正如果真的命丧黄泉，这些钱对他来说也没有用了。 这些投入的钱和精力，给他换来的唯一本领，就是可以立即分辨出哪些人是骗子。 骗子总是吹嘘自己的能力，而那些真有点本事的人则会直说自己治不了江晓寒的病。 凡是存在的，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气功能治病的说法也是如此。 若想找到对气功有一定造诣，且能治疗癌症的得道高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以说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但是，如果气功真的可以治病，那为什么没有得到医学界的认可呢？ 意料之外的惊喜没有出现，江晓寒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一位老道士看到他的身体状况，不禁开口斥责。 “人生本来就如同一朵浮云，死后就烟消云散了。浮云本非实物，死亡又能奈他何？”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感觉周身的血液像沸腾了一般。 “师傅，难道说年轻人想努力活下去也是罪过吗？连动物都有求生的欲望，更何况人呢？请您不要这么说。” 说完之后，他愤然地收拾好行李从道观里出来了。 从雾灵山东猴顶下来后，他一直沿着龙潭瀑布边上的小路往下走。 渐渐地，他竟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一不小心跌入了瀑布，落入了龙潭之中。 他竭尽全力想要爬出水面，但是由于背上的行李浸了水，身上的重量压得他无法上浮。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岸上其他观光客的喊叫声。 突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那个黑洞仿佛有着吸力一般，将他的身体不断地往洞的中央卷去，他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 注释 *气功 气功发源于中国，有悠久的历史。 它是中国传统的保健、养生、祛病的身心锻炼法。 它以呼吸的调整、身体活动的调整和意识的调整（调息，调形，调心）为手段，以强身健体、防病治病、健身延年、开发潜能为目的。 有关气功的内容在古代通常被称为吐呐、行气、布气、服气、导引、炼丹、修道、坐禅等。 其讲究协调自然之气和先天之气的关系。中国气功中的先天之气是来自父母的、循环在人体经络和奇经八脉中的元真气。 中国古典的气功理论是建立在中医的养身健身理论上的，自上古时代即在流传。《老子》和《庄子》中均有相关记载。 战国时的《行气玉佩铭》是中国现存最早的气功理论文物资料，本书中引用的气功法则皆源于此。 …… 江晓寒慢慢睁开了眼睛，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感觉下半身湿乎乎的。 他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情况，意识也跟着变得清醒。 原来他正趴在湖岸边，上半身已经露出了水面。 他急急忙忙地往岸上爬，上岸后将身上的行李扔在地上，找了个大树干靠着想先休息一下。 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休息了一会儿，他才把涣散的目光聚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周围就像非洲丛林一样，遍布着高大浓密的树木。这些树木环绕着的，就是他刚刚身处的那片湖泊。 “难道……我在做梦？” 阳光打在湖面上，湖水泛着粼粼的光，不时还有几条小鱼跃出水面，欢快地嬉戏着。 他从雾灵山下来，沿着龙潭瀑布走的时候落入了湖里，再睁开眼睛竟然到了这么一个梦里都不曾见过的地方。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院的大夫告知他患上癌症之前，那种等待着诊断结果时心中打鼓的感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是的，他现在的心跳速度和那时一模一样。他就这么被扔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直觉告诉他，恐慌只会带来更不好的后果。 “好，镇、镇定下来，镇定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开始站起来环顾四周。接着，他弯腰捞起行李，这个行为让他精神了几分。 现在的情形简直和他曾经看过的灾难片一样。 许多人就这么被抛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同行的人纷纷遇难，最后只有主人公幸存了下来。 这和他现在的境况太像了！ 他想着这些，再次坐回了原地，打开行李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背包里有袜子、内裤、运动背心等衣物，有在野外生存时必不可少的指南针、小刀、打火机，有针线、燃气灯、几个小型燃气罐、简易炊具、手电筒，最幸运的是还有用锡纸包好的饭团、土豆、胡萝卜、咖喱粉、方便面等一些最基本的食材。 幸好他一直爱好户外野营，所以背包里才有这么多现在必需的物品。 食物由于都用锡纸封存着，所以基本完好无损。 剩下的物品也只需要在阳光下晒干就可以了。在刺眼的阳光下，这些东西不一会儿就都晾干了。 江晓寒试着按了几下打火机，虽然其表面的水分蒸发掉了，但是由于之前完全浸泡在水里，打火机还是坏掉了。他接着把小型燃气罐装好，试着转动开关，虽然发出了让人愉悦的咔哒咔哒声，但是一直没有火苗冒出来，最终确定燃气罐也无法使用了。 “没有火了。” 他面露难色地说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火源，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时候一般书里的人都怎么办来着？怎么生火来着？” 紧要关头，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阅读过的书籍之上了。好在他小时候就开始读书，积累了丰富的书本知识。 他脑中最先浮现的便是卡洛斯·卡斯塔尼达写的《印第安玉米》。 不是这个。 他脑海里总是跳出这本书的内容，他不住地摇着头。《印第安玉米》这本书里大多是和印第安药物相关的以及和宗教相关的内容，这些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东西对眼前的状况没有多大帮助。 那《在自然中疯掉的人》呢？ 《在自然中疯掉的人》是桑姆·布郎尼写的。作者在书中记述了自己小时候在印第安自然环境中学到的本领。不得不说，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本《在自然中疯掉的人》似乎更有帮助些。麻烦的是，这本书里从没提到过怎么生火。 还有什么来着？ 他继续努力回想着。 有长时间冥想经验的人，可以将记忆像存储照片一样存储在大脑中，还能按照不同的类别对记忆加以分类。凭借这个本事，江晓寒能够回想起所有进入他的记忆系统的事物。 对了。还有《林之书》（The book of woodcraft）。 作者在《林之书》中，描写了不少如何在丛林中制造工具的情节，而且很详细。 他一边回忆《林之书》中有关生火的情节，一边开始寻找必要的工具。 《林之书》中描写的是原始人采用的最古老的钻木取火方式，用两根木棒互相摩擦来取火。 先要找一个类似弓弦的东西，再将绷紧的弓弦在木头上反复前后摩擦，摩擦速度越快冒出火星的可能性就越大。 为了能找到可以制作弓弦的东西，他解下了运动鞋上的鞋带，再将找到的木头用小刀削成需要的形状。 紧接着，他又从树下找了些干燥的树叶。这些东西都找齐后，他就开始在木头上前后反复摩擦弓弦。 由于书中的主人公是个老手，不到三十秒就能引燃干燥的树叶。可像他这样的生手，别说三十秒了，足足过了三十分钟，一丝火花都没有出现。 “真该死！” 江晓寒一边骂道，一边把手里的工具扔开，索性休息了。看来理论跟实践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又拿起了地上的工具，开始新一轮的挑战。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话，还怎么活下去？ 不知道来来回回重复了多久，他只知道手上被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木头上终于冒出了火星，引燃了干燥的树叶，有火了。 借着这点小小的火苗，江晓寒终于生起了一堆篝火。 接着，他脱掉衣服，放在篝火边烘干。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夏天，总之就算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他也没有感觉到寒冷。 他用一根干燥的树枝在火堆里取了点火，又将燃气灯打开，把点着的树枝靠了过去，试着转了几次开关之后，燃气灯终于可以正常工作了。 打火机也在同样的反复试验后可以打着了。用了这些方法，之前被水浸湿而无法使用的燃气灯等物品又都可以再次使用了。 看来是书救了他一命啊。 如果没有脑子里储备的这些知识的话，此刻的他就只能看着一堆湿淋淋且毫无用处的东西发呆，直到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正是之前读过的那些书，给他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帮助。 往后的日子，如果也能继续从书中获得帮助就好了…… 他用随身带着的针，将手上的水泡挑破。 但是好景不长，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差。 仅获得火源这一件事，他就已经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看来知道一个原理和应用这个原理根本就是两码事啊。 不管怎样，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吧？加油，江晓寒！ 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并给自己鼓了鼓劲后，他起身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天还没有大亮，只微微透出些蓝色，树枝上五颜六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在树与树的缝隙间，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种蓝色与浅粉色相间的果实，这种水果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冲着那种果实扔了过去，被打中的果实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果实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瞬间口腔内满是甘甜的果汁，身体似乎被这香甜的感觉激活了，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从未见过的果实、从未见过的小鸟、从未见过的树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他想到这，本来明快的心情又隐约蒙上了一丝不安。 《林之书》中提到，如果感觉自己迷失方向了，最好的方法是站到高大的树或是高耸的石头上，眺望周围来确定自己的方位。这种时候，最可怕的就是被恐惧感控制，与寒冷和饥饿相比，恐惧才是最大的敌人。人会因为恐惧而犯下常识性的错误，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所以，此刻最重要的莫过于保持镇定。 …… 书上还写了些什么来着？ 江晓寒想先爬到高处，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野营的痕迹。没找到其他人的话，可以生起火来，通过向上升腾的烟告知别人自己所处的方位。另外，如果身上带着枪，枪声也是吸引别人注意的好帮手。 先找个高的地方站上去看看吧。 他定了定神，选了身边一棵看上去很高大的树，准备爬上去。 他钻木取火的时候，手上起了水泡，此刻抓着树干往上爬，难免会疼痛难忍，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他强忍住手上的疼痛，使出浑身力气向上爬，还没爬到一米高就摔到了地上，尾椎骨摔得生疼。 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站了起来，嘴里忍不住咒骂了两句，用脚狠狠地朝树上踹了一脚。 “啊！” 他抱着那只踹树的脚，疼得单腿在原地蹦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疯了一样。 疼痛感过去之后，他却因此镇定了很多。恢复理智之后，他开始回想之前在书中看到过的有关主人公爬树的情节。 他将皮带解下来绑在树上，然后将皮带的两头绑在自己的脚上顺着树干一步步往上爬。 用这种方法爬了不到三米，他就已经浑身冒汗了，不到六米的时候，胯部也开始发麻，爬到大约十一米的时候，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他记得在军队里接受游击训练的时候，教官就说过，十一米是人类在高度上开始感到恐惧的临界点。 爬到十一米之后，他真的感觉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且与之前在军队里训练时不同，这时候的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措施。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还好这个时候看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他爬上了那根树枝，跨在上面，等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微风吹来，他感觉身上凉凉的。 他向四周放眼望去。 “嗯……” 身体感觉好些了，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嘴里不由得发出了声响。他欣赏着眼前似乎一眼看不到头的树海。 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他黑着脸，从树上爬了下来，看来遇到其他人的可能性极低。在遇到其他人之前，他只能独自在丛林中生存了。 无论脑子里有多少知识，人在这种地方难免会觉得恐慌。而且他以前连乡下都没待过，一个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真的可以在这种地方独自活下去吗？ 先试试再说行不行吧。 从树上下来后，他稍微休息了一下，起身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篇 第三章 要走到什么时候呢？呼吸到肺里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不知不觉间，江晓寒竟然感觉自己的腹部微微有些发热。 怎么会这样？！ 身体发生的变化让他十分困惑。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走路、坐着还是躺着，他都会习惯性地将意念集中到丹田处。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边走边练的效果明显不如站定后专心运气的效果好。而且，即便是他站定后专心运气，丹田中也从未有过如此充盈的气感。 他停下步子，开始试着集中精神运气。 果然，丹田处传来了热热的感觉，而且小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萦绕其中。 之前，他要想让身体有这种感觉，少说也得花上三个小时。可是，现在他只不过缓缓走了几步，身体就能产生这样的感受。 难道是因为这些树？ 城市里由于污染，空气混浊 而这里到处都是树，空气清新。两地的环境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必这树林中的氧气浓度要比城市的高得多。 丹田里充满了能量的感觉，让他的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沮丧了。 下丹田是人体的中心，可以说是人体的根本所在。所以只要气沉丹田，整个人都会感觉充满力量。 一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将意念更多地集中到了小腹上。 就在他一边体会身体的变化一边向前行走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类似野兽脚印的痕迹。 看到脚印的江晓寒，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从脚印的大小不难判断，这是一头成年野兽留下的。根据脚印的形状，可以推断应该是老虎之类的猛兽。 太荒唐了！难道一头猛兽也掉到这里了…… 江晓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过去在图书馆看过的魔幻小说中的情节，人类在浓密的丛林中迷失，如果遇到凶猛的野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 介绍生存之道的书籍里，好像提到过如何通过脚印辨别野兽的方法。 眼前的脚印上似乎看不出趾甲的痕迹，也就是说，这种动物的趾甲不是露在外面，而是藏在里面的。看来这种动物不属于犬科，应该更贴近猫科。 前脚印几乎与后脚印完全重叠，这就意味着，它的后掌踩在了前掌踩过的地方。看草随风倾斜的方向，看来它是在逆着风前进。 喜欢在质地坚硬的路面上行走，善于利用风向消除气味隐蔽自己，这些都和猫科动物的习性相符。 如此一来，江晓寒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目前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接下来的问题是，到底是要跟着这些脚印继续查下去呢，还是干脆避开这些脚印逃命呢？ 他之前得到火源确实是多亏了自己在书本上读到的知识，但是理论跟实际毕竟存在差距。火生不好，大不了被烫几下，可眼下这种情况，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可能就得把命搭进去。 先跟在脚印后面走走看，伺机而动吧。 江晓寒再次集中精神，气沉丹田，思绪沉静下来之后，恐惧感消失，胆子也变大了。 他毕竟是当过兵的人，跟敌人面对面交过手，可是对手再怎么凶狠也是人，他完全没有和野兽对抗的经验啊。如果他根据脚印做出的判断没有错，那这野兽的个头肯定不小，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 其实现在很难判断脚印的主人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但是在发现真相之前，人往往会往可怕的方向想。首先，这种动物懂得隐藏自己的气味，这一点就让江晓寒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风中夹杂的气味会暴露自己的方位，明白这个道理，并且知道如何隐蔽自己的动物，想必不是什么善类。 他跟着这些脚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脚印一直迎着风向前延续，江晓寒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年轻的野兽在行走时脚印才会重叠，看起来几乎是一条直线，年老的野兽留下的脚印一般会留有间距且互相错开。这么看来，这还是一头正值壮年的野兽。 他用刀砍下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又往丹田运了运气，小腹传来的热量似乎给了他一些勇气。 他将手里的树枝紧紧地攥着，跟着地上的脚印慢慢地向前走。 就这样大概走了三十分钟，他又停住了。 因为就在前方大约五十米，他看到了这些脚印的主人。 眼前的动物看上去几乎和《国家地理》中介绍的黑豹没有区别。可是，和《国家地理》里面的黑豹不同的是，眼前这头猛兽的个头要比普通的黑豹或老虎足足大上两倍。 他的双腿开始止不住地打颤。 在本能驱使下，他回过头看了看后面的退路。 黑豹正趴在地上，双眼注视着前方，也许是因为正紧盯着眼前的猎物，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江晓寒。 如果这时候稍微有一点动静，一定会被发现。 此时，黑豹正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面前正在吃草的猎物，黑豹的捕食目标长得很像水牛。它们之间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 水牛竖了竖耳朵，这个举动让盯着它的黑豹将身子压得更低了。 江晓寒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担心捕猎者一旦捕猎失败会将目标转向自己。 黑豹借助身边的草丛隐蔽自己，缓缓起身摇了几次尾巴，摆出攻击的姿势，时刻准备扑向远处的猎物。黑豹小心翼翼地向水牛靠近，忽然间猛地扑上去，压在了水牛身上，之后用爪子迅速朝水牛的喉咙处抓去，眨眼的工夫，水牛的脖子就像被电钻钻过一样裂开了口子。 水牛不断扭动着身体，哀嚎了几声之后终于抵不住黑豹的攻击，倒在了地上。 黑豹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撕开水牛的肚子，水牛的内脏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江晓寒看到眼前这幅画面，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岂料后背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树枝刮到了，吓得他“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正在大快朵颐的黑豹突然警惕地抬起了头。 黑豹扭头的瞬间，江晓寒只感觉自己双腿间一热，一股暖流顺着小腿流了下来。他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远处的黑豹，这个时候如果不盯紧敌人只会更危险。 没想到的是，黑豹只是往这个方向看了看，又继续低头吃肉了。在捕食过后，动物的攻击性会降低。 确定黑豹无意攻击自己之后，他慢慢移动自己的身体，意图离开黑豹的视线范围。到了安全距离之后，他就像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逃跑了。一直跑到感觉黑豹不会再追上来的地方，他才敢停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野兽撕咬猎物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里不是地球。 地球上不会有这样的动物。地球是个信息传播速度极快的地方，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猛兽，不可能不被发现。 是不是真的掉到了在魔幻小说里看到过的魔幻世界里？还是掉到了科幻小说中描写的另一个星球？不管这里是哪里，总之肯定不是地球就对了。 该死，不管怎么说目前保命最要紧。 在魔幻世界里，人类的力量渺小至极，去思考如何保命完全是白费心思。话虽如此，还是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活下去。 极度的紧张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饥饿感，他刚见识过猛兽的威力，此刻是既没心思也实在不敢再点火了。 看来只能从周围的树上摘点果子充饥了。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吃了三个相当于成年人拳头大小的果子，他终于感觉到饱了。看着周围树上的果子，他估计填饱肚子应该不成问题。刚刚吃饱，困意又涌了上来，他爬到一颗高大的树上，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 他没有任何遮盖地在树上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后感到阵阵寒意。由于已经养成早上起床运气的习惯，他将心中的不快压下去，开始运气。 让他惊讶的是，这次的感觉和之前又不一样了，不只是下腹部有热感。 他试着集中意念，那股热流在身体里竟然可以随着他的意念向上涌动。 怎么会这样？ 江晓寒索性从树干上跳了下来，端坐在树下，开始全神贯注地运气。 他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以前每次集中全部精神运气时，癌细胞就会跑出来捣乱。 他集中意念，同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感觉到丹田的气正在聚集，形成了一个气团，这就是所谓的丹田内气。 丹田内气从下腹部生出，之后移动到尾椎骨，沉积到那里的尾闾穴。像这种形成丹田内气并自然移动的现象被称为开关展窍。这是打通任督二脉的关键起点。 很快，从尾椎骨处传来了如同筷子被烧红了一般的灼热感。之后丹田内气又开始继续向下移动，直到最低端的尾闾穴才消失。 初学者刚体验到丹田内气形成的时候，是不可能将气运行到尾闾穴的，但是江晓寒却做到了。 为了治疗自己的癌症，江晓寒之前拜见过不少道人，那些人都只打通了任脉或督脉，抑或是奇经八脉中的其他脉。不是因为人只能打通一脉，而是他们无法让自己的奇经八脉相互贯通。 看来，当初卖掉房子，花了那么多钱找那些道人治病也不全是白费功夫，自己的奇经八脉真的被打通了。 他将呼吸调整为武息式，刚刚消失的丹田内气又在体内升腾起来。 他读过很多有关气功修炼的书籍，运气是气功修炼的根本，只有体内的气能运行自如的时候，才能继续下一步的修炼。 他将体内生起的丹田内气渐渐运行至后背的第四、第六节脊椎，接着慢慢运行至脑后的玉枕穴。 道人们在修炼的时候，即便会关闭身体的奇经八脉，也要保持脑后的玉枕穴始终处于开启状态。位于脑后的玉枕穴可以说是控制整个大脑的中枢穴位。如果在运气的过程中出现差池，使得玉枕穴受损，修炼的人就会走火入魔。 丹田内气在玉枕穴汇集之后，慢慢变得柔和，随后逐渐消散，然后他应该将呼吸调整为文息式，让体内的气从球形变为线形。 当体内的气息在玉枕穴不断汇聚的时候，他的脑子像要裂开一样疼了起来，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一股鲜血从鼻子里涌出。但是他没有就此放弃，继续将身体里的气运行到玉枕穴，他知道，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突然感觉脑子里咣的一下，气息从玉枕穴处穿了过去，同时感觉嘴里的唾液像是掺了蜂蜜一般。这就是仙道里描述的玉液丹精。 穿过玉枕穴的气息顺着头顶流经任脉回到了丹田。与之前在丹田生出的气息不同的是，现在的这股气息变得更加绵密，在身体里走了这么一遭之后，他体内的气息由元气转变为了真气，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 运完气之后，他站了起来，觉得身体无比清爽，这种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真是棒极了…… 之前，他的癌症之所以没能治好，是因为真气在他身体里运行的速度赶不上癌细胞扩散的速度。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真气在体内的运行，以及 他对真气的控制，和那时候比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果好好练习，治愈癌症也是有可能的。 身体发生了可喜的变化，江晓寒的脸上露出了充满希望的神色。 吃过了几个果子后，他又开始练习运气。这次，他感觉身体里的气息在任脉和督脉之间的运行更加顺畅自如，只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他的任督二脉就完全打通了。 到了第二天，他体内的气息已经可以流经任督二脉，在奇经八脉中运行自如。没想到从雾灵山上坠下，他竟然无意间打通了大周天。 神奇的体验，让他兴奋不已。之前还想着怎么找到其他人，如今这些想法都被抛诸脑后，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思考如何修炼上。 有一天，他正准备到湖里洗个澡，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被震惊了，之前患病时渐渐隆起的胸部竟然又恢复到了平坦的状态，这意味着他的肝脏功能已经恢复了。也就是说，他身体里的癌细胞正在消退。 在丛林中生活了一个星期左右，他摘掉了眼镜，眼中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时光飞逝，掐指一算，他在丛林里已经生活了一个月。 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练习运气，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了头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天气热的时候，他身体里的气息就会变得凉爽，气温变低的时候，气息又会变得温热。因为有了这个能力，日夜温差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不适。 他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身体的神奇变化。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个猫科类动物的脚印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不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看到过的黑豹的脚印吗？ 最近这几天他看到了好几次。 他没太当回事，从这些脚印上迈了过去。随后，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吓得他不禁哆嗦了一下。今天早上他似乎也在自己周围看到过这种脚印，不对，不仅仅是今天早上，昨天晚上和昨天中午应该也看到了。 他因为一心专注于修炼，以至于对周围出现的这些脚印掉以轻心了。 是在盯着他吗？ 江晓寒想到这里不禁后背发凉。他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很多介绍野兽习性的内容，现在一下子把相关的描述全都想起来了。这些迹象表明，野兽要发起攻击了。 他像平时那样迈着步子，开始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 跟预想的一样，黑豹的脚印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半圆。 它应该就在不远处藏着，等待时机突然蹿出来。 果不其然，此时草丛里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声音，猛兽朝着江晓寒扑了过来。 他回头一看，扑过来的正是那天吃掉水牛的那头黑豹。 他感觉身上的毛孔全都张开了，恐惧感铺天盖地地袭来，瞬间将他吞噬。 跑是跑不掉的，一定会被逮到！ 他本能地想要马上逃跑，但是残留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只要一跑就彻底完蛋了。 他听从了理智的选择，将恐惧感压制住，准备正面迎击扑过来的黑豹。 黑豹的体型在离近后看瞬间大了好几倍，它比一只成年的老虎要大两倍，它的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它张着血盆大口，目露凶光！ 面对着猎物，黑豹的眼睛里似乎也露出了一丝慌张，但是只是一瞬间，转瞬过后它的眼睛又充满了杀气。 第一篇 第四章 第一篇 第四章 跳！ 黑豹用后腿猛地一用力，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朝着江晓寒扑了过来。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像棒球选手盗垒一样扑倒在地上，身体从黑豹的身下穿了过去。 这么一来，他就跑到黑豹的背后了。由于惯性，他又往前踉跄了几步。 此时根本没工夫回头，他起身后就开始拼了命地往前跑。 嗷！ 黑豹转过身咆哮着，再次向江晓寒扑了过来，他与黑豹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了许多。这时，黑豹一个跃起，朝着江晓寒的后背猛扑过来。 只听嘶啦一声！ 江晓寒的背包被扯开了，背包被撕破后，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掉了出来。掉落下来的一些东西打在黑豹的头上，黑豹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在原地呆住了。 他抓住时机，拼命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又感觉到身后黑豹发出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再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瞅准身边的大树爬了上去。跟第一天爬树时的状况完全不同，这次他手脚并用，转眼间就爬到了十几米高。他爬到树上，缓过神来才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趴在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里像煮开了的水一样沸腾着。 黑豹不耐烦地在树下不停地打转，每次与他眼神对上的时候，都会发出吼叫声。它在树下转了两圈后，竟然用爪子抓着树干爬了上来，本来猫科动物就善于爬树。 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绵延的树藤将自己所在的这棵树和另一棵大树连接在了一起。 “要不抓着树藤荡到那棵树上去？不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在可不是演电影，就算抓着藤蔓荡到了对面的树上，黑豹也会从那棵树下爬上来，结果不还是一样吗？他可没法保证自己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连续不断地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只要有一次失手，掉到地上，就会变成黑豹的腹中餐。 正想着，黑豹已经慢慢爬上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就是个动物吗？” 江晓寒将腰上的皮带解下来缠在手里，面对着目露凶光的黑豹挥动皮带。皮带上的金属扣狠狠地打在了黑豹的头上，黑豹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他再次挥动起手里的皮带，这次挥动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唰！ 皮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打在了黑豹的头上。 噗通！ 失去重心的黑豹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黑豹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站起身，又开始在江晓寒脚下打转。江晓寒全神贯注，身上的肌肉全都绷紧了。 他一边瞪着树下的黑豹，一边挥动着手里的皮带。皮带打在树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吃过苦头的黑豹没敢再爬上来，只是在树下不停地来回走着。 最终，黑豹甩了甩尾巴缓缓地离开了。 直到此时，江晓寒才敢稍稍放松，好好地喘口气。 刚刚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江晓寒，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 江晓寒从树上下来后，开始捡拾之前掉落的东西。破烂的背包在他手里变得极不听话。 他这才意识到，不听使唤的不是背包，而是自己的手一直在不住地颤抖。 原来，刚才那种极度紧张、刺激的感觉到现在还没消退。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丹田中泛起了暖意，这才慢慢找回了理智。 “得找个武器才行。” 理智回归后，这是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这次能侥幸得活，全凭运气，下次要是没这么走运，小命就玩完了，起码得有个可以自卫的武器才行。 “要不做根长矛试试？” 这个做起来简单，只要找一根长点的树枝，把一头削尖就可以了。 “不行。用这种简易的长矛对付野兽，等于白白送死。” 拿这种东西跟野兽对抗，还不如乖乖把自己送到野兽的嘴边任其宰割来得痛快呢。 “要不做一把弓箭？” 弓箭远能攻近可守，堪称完美武器。但是他手里只有一把小刀，想做出弓箭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就没有方便制作又攻击力强大的武器吗？他不断回想着之前看过的书，希望从中找到解决眼前难题的方法。 突然，他双膝跪地大声地喊道： “对啦。还有投石器！” 只要找一块大小适中的布，用绳子把布绑好，找个石块放在布的中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石块弹射出去就可以了。 投石器构造简单，制作起来毫不费力，而且射程够远。这样一来，他就能在安全距离之外发动攻击了。 虽然这武器看起来简单粗陋，威力却不容小觑。 他突然想到了《圣经》里记载的一则故事。在这则故事中，大卫就是用投石器击倒巨人歌利亚的。只要善于利用工具，仅凭一己之力，也能和凶猛的野兽一较高低。 想到这里，他开始在背包里翻找能用的工具。背包被黑豹的利爪撕破，里面的东西弄丢了一大半，好在背包的小口袋里还有针线和贴身的小刀。 他用小刀从背包上割下了一根布条，用线将布条绑在了皮带中间。虽然看上去很是拙劣，但起码有个投掷武器的样子了。 “这算不算将书里的知识很好地应用到实际生活中了呢？” 投石器做好了，看着实在是不像样。他不禁担心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用来当武器。 “先不管那些，试一下再说。” 他回想着在书中看过的投掷武器的使用方法。 先把从背包上割下来的布条放在手掌中，把石头放在布条上，再用另一只手抓好布条两端，兜住石头，然后用双手或单手抡起包住石头的布条，在头顶加速旋转，把石头向目标甩出去。这样一来，石块就能朝着前方的目标飞过去了。 为了熟练掌握手里的武器，他开始按照书中介绍的方法练习。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打偏，但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击中目标的概率越来越高。 江晓寒一直练习到身上被汗水打湿，远处的树干上留下了很多被石块砸过的痕迹。如果用这个力度，就算是人头也能被砸开花了。 “应该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总算有个像样的武器了。 做好武器之后，他用针线把背包修补好。为了捡回之前掉落的东西，他顺着黑豹的脚印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手电筒、燃气灯以及内衣等物品纷纷散落在他和黑豹的脚印周围。他捡起这些东西，放进背包，继续沿着黑豹的脚印朝前走去。 沿着黑豹的脚印走了一阵子之后，他忽然站住了。 “这么看来……” 他发现，原来黑豹的脚印和自己的脚印重合了近百米，看来当时这头黑豹追着他跑了有近百米远。 “我跑得有这么快吗？” 他又不是田径选手，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一个普通人能在黑豹的追赶下跑出去这么远吗？ 之后，他又爬上了他挥舞着皮带和黑豹发生正面冲突的那棵树。 “看来我的体能提高了。” 打通大周天之后体力果然有所提升。 “这么说来，我的癌症也在好转。” 体内的气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的癌细胞也因此得到了控制。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出来。 他身上的肌肉目前还没有发生特别明显的变化，看来肌肉的增长还需要时间。江晓寒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的种种变化，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意识到这些积极的变化后，脚步似乎也变得轻盈了，他继续低头跟着黑豹的脚印捡拾掉落的东西。 东西捡得差不多了，就在他正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原来，离他不远的地方又出现了黑豹的脚印。 “这家伙在跟着我。” 看来这只猛兽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誓要跟自己的猎物一较高下。黑豹的脚印围成了圆形，将江晓寒圈在中间。 他在衣服兜里装满石块，并将其中一块放在之前做好的武器上，顺着脚印出现的方向跟了过去。 “绝不能逃跑。” 后背上没长眼睛，如果背过身跑，黑豹一定会趁虚而入猛扑过来，如此一来就再难活命了。 “一定要让它意识到，我不是它的食物。这样才能活下来。” 对手的体型再庞大也不过是一只猫科动物，只要让它意识到对手比它更凶猛，它就会放弃捕食。 这是猫科动物的天性。外表的凶猛残暴只不过是用来震慑敌人、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 只要用石块击中它的一两块骨头，就能对它造成威胁。只要它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就会选择放弃。 一想到要直面凶猛的黑豹，江晓寒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 先找到目标，然后给它狠命的一击。 他心里明白，只有这么做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那只黑豹再怎么凶猛也不过是只大型的猫科动物。对于猫科动物来说，如果对手太强，它会优先选择逃跑自保。一般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会因为害怕而考虑不到这一点。即便想到了，也不敢主动对猛兽发起攻击。 只要抓住问题的本质，就能找到答案。为了解决问题，就得把对死亡的恐惧抛到脑后。 看来打通大周天之后，发生变化的不仅是他的肉体，就连他的思维方式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竖起耳朵，时刻保持警惕，跟着黑豹的脚印向前走。他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阵子。 这时，他发现黑豹的脚印周围出现了人的脚印。 这可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看到人类的痕迹。 他俯身凑近地面，仔细看了看那些痕迹。 都是光脚踩出的脚印，而且脚趾与脚趾之间的缝隙很大。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就意味着这些人并不是穿着鞋子的文明人，脚趾之间的距离说明脚印的主人已经非常适应丛林生活了。 呃，莫非是非洲的原始部族？如果遇到原始人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放慢速度，跟着脚印继续前进。一开始只有两对人的脚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那些脚印逐渐多了起来。 黑豹的脚印变得比之前深了，看来曾经追赶过他的那只黑豹，在这里与脚印的主人遭遇之后想要逃走。 人的脚印也加深了，看来这些人在追赶黑豹。 又往前走了二十米左右，黑豹的脚印上出现了血迹，血液还很新鲜。 为了隐蔽自己，江晓寒趴在地上匍匐着慢慢向前爬行，又前进了大概十米，终于可以看到脚印主人的真面目了。 一群穿着兽皮的人，手里提着长矛把倒地不起的黑豹围住。黑豹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窟窿，不知被刺中了几下。一个人正在用石头做成的小刀切割豹皮。 这些人的头看上去比现代人的足足小上一圈，裸露在兽皮外面的上肢虽然短小，却比现代人的粗壮许多。那人忙着割豹皮的同时，又有人凑上去开始用刀割豹子的头。 “啊呜！呜咔咔！” “啊呜！呜咔咔！” 其余的人看着豹子的头，嘴里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似乎是在表达愉悦之情，身体随着口中的节奏不住地摇摆。 江晓寒一直潜伏着观察这群人的一举一动，观察得越久脸色变得越难看。 原来这些家伙是兽人。 兽人们剁掉豹子的头，剥好皮后起身离开了。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江晓寒才敢好好喘口气。 “真是命大。” 他阴沉着脸，望着兽人离开的方向沉思。 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与人类一样拥有智慧的物种。 如果敌手是动物，人们可以运用智慧取胜，但是面对同样拥有智慧的兽人，要怎么办才好呢？ 自己的对手也穿着衣服，也会使用武器，只是使用的语言完全不同。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了。 要想对付这帮家伙，首先要对他们的居住环境了如指掌。江晓寒沿着兽人留下的脚印跟了过去，走了一个多小时，心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再次恢复了理智和平静的心态。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脚印突然增加了许多，看来这是他们打猎回来的必经之路。江晓寒又跟着脚印走了一阵子，他的眼神突然亮了。 在这些脚印中，竟然掺杂着鞋子留下的印迹。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穿着鞋子的其他人类。鞋子留下的印迹是长长一条的，说明鞋子的主人是被强行拖着走的。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之前耽搁了1个小时，所以一直没能赶上那些兽人。虽然明知就算赶上，也未必能解救鞋子的主人，但是在人性的驱使下，他还是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加快速度后，又走了大概三十分钟，他看到地上有一只掉落的鞋子，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是一双皮底的系带凉鞋。 鞋子掉落的地方还有一对清晰的手印，手印旁边有血迹，看来情况不妙。 鞋子的主人曾在这里摔倒，试图用手撑地爬起来。兽人们用脚踢打鞋子的主人，鞋子的主人受伤流血，兽人们不管这些，架起鞋子的主人继续前进。 想到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江晓寒的心情变得焦躁起来，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一些。被拖拽着前进的蹒跚鞋印，夹杂在无数的兽人脚印之中，鞋印周围不时会出现几枚手印。 看来鞋子的主人早已体力不支。 江晓寒看到这些，脚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的女人倒在路边。 这是他到这里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类。 第一篇 第五章 第一篇 第五章 他急忙跑过去，想要确认这个女人的状况。 金头发、白皮肤、挺直的鼻梁、高高的颧骨，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欧洲女人。这个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米勒的名画《拾穗》中的农妇的衣服一样。女人的胸前有被扎刺过的伤口，看来她是死于那群兽人的长矛之下。 看到这些，江晓寒不禁咬了咬牙。 他大概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这些兽人抓到女人后强奸了她，由于身体构造不同，被兽人强奸后的女人严重受伤。因为下体的伤痛，所以女人无法正常行走，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兽人们才杀了她。 他将女人身上的衣服整好，把她抱到草丛中掩埋了。江晓寒双手合十对着女人的葬身之处鞠了一躬。虽然他并不信仰佛教，但是这个女人生前遭此劫难，他还是希望通过某种形式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慰。 埋葬好了女人的尸体后，他跟着脚印继续追踪，终于发现了兽人的部落。 绝壁上有数十个非常大的石洞，每个洞里都有几个兽人在进进出出，有时还会出现女人的身影。这些女人看上去很像西欧人，稍加观察便不难发现，这些女人并不是这个部落的原住民，而是兽人们的囚徒。 他屏住呼吸，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摸清了大致情况之后才起身离开。 “得把这些女人救出来才行！” 看到刚才的情景，他不禁暗暗发誓。 兽人把这些女人抓起来做奴隶，同样身为人类的他岂能坐视不管？而且，这些人类的出现代表着这里存在文明社会。 一个人在丛林中生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回到文明社会，也需要这些女人的帮助。 救不救早已不是问题，问题是该怎么救。他手上仅有的武器，勉强可以对付一只动物。如今要面对的是五十多个肌肉发达的兽人，无论是多么神勇的人，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战胜这么一群兽人。 “书上说过，打通大周天后，力量也会增强……” 很多气功类的书籍都提到过打通大周天后，能拥有各种能力，体能也会有所提升。书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发现自己掌握了什么神奇的能力。 “那些记载是不是有些夸大呀？” 一般人在修炼丹学两三年后，可以打通小周天。虽然由于体质差异，修炼的成果不尽相同，但修炼十年左右，大部分人都可以打通大周天。他之前见过打通大周天的人，但是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特异功能。 “书上总不会乱写。” 提到打通大周天就可以拥有特殊能力的书数不胜数。而且他打通大周天后，体能确实明显提升，由此看来，书中的这些言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看来环境是关键。” 仙道的“仙”字由“人”和“山”组成，足见环境的重要性。也就是说，环境中氧气的浓度要足够高才能完完全全地打通大周天。 自工业革命以来，自然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生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呼吸着污浊的空气，自然无法真正打通大周天。但是这里的环境很好，空气中的含氧量极高，因此想获得书中描述的能力并非完全不可能，他身体的变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现在的问题是修炼得还不够。” 他经过一番思索后，得出了结论。 虽然现在他看似已经打通大周天，但实际上才修炼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身上的经脉虽然打通了，但是积攒起来的真气，或者说功力还远远不够。以目前的功力还无法拥有特殊能力。 “当务之急是要固气，把真气都积攒起来才行。” 通过固气提高功力，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他在距离兽人部落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他一边监视着兽人的一举一动，一边没日没夜地修炼。 他在以前阅读的书中，了解了强身功、站桩功、内阳功等各种强身健体的修炼方法。 在炼气的同时，他也在修炼这些功夫。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在一次呼吸之间实现气沉丹田。而且无论他怎么奔跑，气都不会散掉，噌噌几下就能爬上很高的树。 此时，他已经可以在树木间自由穿梭，站在树上的时候，只要掌握好重心就能轻松跳回地面。反复练习的时候，腿脚受伤在所难免，好在树林中食物充裕，他不至于饿死。 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比以前轻盈了，奔跑速度显著提升，比树上的猴子跑得还快。 在修炼的同时，他也没忘了继续练习使用投石器。 因为他知道，身体练得再强壮，也不会刀枪不入，被锐器伤到还是会流血。 他之前服兵役的时候在军队里练过跆拳道，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兽人，简直是送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用起投石器来越来越顺手，到后来已经可以准确无误地击中五十步开外的目标。但是此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他用的力气太大，皮带就很容易断开，如此一来难免会对攻击造成影响。 他以前曾经听人说过，鹿筋的弹性最好，于是他决定去抓一头鹿。 “鹿也不是那么好抓的，得先准备个陷阱才行。” 他曾经在《林之书》中看到过有关制作陷阱的内容，书中还附带了详细的图解说明。打通大周天后，江晓寒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比以前更灵光了，能轻松回忆起图解中的各个细节。 他找了一根木棍，把一头削尖，开始在丛林中搜寻动物的脚印。 丛林中有各种动物经过时留下的脚印，其中既有之前遇到过的黑豹那样的猫科动物的脚印，也有犬科动物留下的脚印。 他仔细辨认这些脚印，想从中发现鹿的踪迹。掐指一算，到这已经一年有余，江晓寒对周围的环境已经非常熟悉，对经常在此出没的野兽也已经了如指掌。 他在俯身搜寻鹿的脚印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自己忍不住连连称妙。 “等先抓到鹿再说。” 搜寻了一会儿，他发现了鹿的脚印，于是开始跟踪这些脚印。他一边前进一边不时抬起头留意周围的环境，并把观察到的情况记在脑子里。 他在鹿经常出没的地方布置了几个陷阱，过了两天，他就在陷阱中发现了被捕获的鹿。 鹿在陷阱中挣扎，江晓寒一刀割断了鹿的喉咙。 要是在以前，让他徒手弄死一头活鹿简直是天方夜谭。也许是在丛林中生活久了，对于这种事他竟然感觉有些得心应手。 他将鹿肉和鹿皮收拾好，又将剥下来的鹿筋放在背阴的地方晾干。他把皮带换成了鹿筋，用鹿皮替换了背包布，和以前的投石器相比，新做成的这个投掷武器堪称完美。 为保万无一失，他反复练习了好一阵子，直到自己对百米内的障碍物可以百发百中，对五十步内的木板也能瞬间击碎。 可是，投石器的威力只能发挥到这个程度，接下来他再怎么练习也无法取得突破。这就好像用铁杵穿透竹筒一样，每穿过一段就会遇到竹节，竹节很难通过，铁杵就会被阻挡。人的进步也是一样，取得进步之后必然会面临一个停滞阶段。 “这才只是开始。” 这段日子以来，他在修炼的时候总觉得欠缺点什么，无论怎么修炼，功力都没有明显的提升。看来是时候停下来好好思考一下问题出在哪了。 这一日，阳光正好，江晓寒突然发现了几只蜷缩在窝里的狼崽。 过了一会儿，一群成年狼陆陆续续回来了。有的狼摇着尾巴将嘴里的肉放在狼崽旁边，狼崽们摇着尾巴大吃起来。 因为距离不远，他甚至能听到小狼咬碎骨头的声音。 此时并没有风，但是狼的活动带动了周围的树枝。在摇摆的树枝缝隙中，江晓寒可以看到那些狼眼中的寒光。 江晓寒爬到树上，俯身观察起这些狼来。成年狼的个头差不多可以到一个成年人的腰部。这群狼粗略算下来至少有六七十只，它们要是发起狠来，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掏出一块石头放在投石器上，朝狼群射了出去。 嗖！ 石块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被击中的狼头部有血流了出来。狼群中的其他狼马上警觉地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 江晓寒在树上挥着手喊。狼群迅速将他所在的树围了起来。 看到狼群靠了过来，他抓起树藤朝着另一棵树荡了过去。树下的狼群也跟了过来。 他在树间穿梭的速度越来越快，树下的狼群也跟着越跑越快。 跃过几棵树之后，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狼群见状，迅速朝着他的方向赶了过来。人与野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江晓寒看着步步逼近的野兽，抬腿朝着兽人居住的地方跑了过去。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帮兽人因为惶恐而扭曲的面孔。跑到部落外围的时候，他猛地凭空跃起，以最快的速度跳到了树上。 狼群没注意到江晓寒爬上了树，继续向前猛跑，径直朝兽人居住的地方奔去。 在狼眼里，人和兽人没什么分别，都是双腿直立行走的生物。 “啊呜！呜咔咔！” “啊呜！呜咔咔！” 兽人们面对疯狂逼近的狼群，发出呼喊声，之后便与狼群搏斗起来。其他的兽人听到声音后也赶了出来，脸上全都挂着惊恐的表情。 兽人们手忙脚乱地将雌性兽人与小兽人安顿在石洞中，然后一股脑儿地加入了战斗。近五十个兽人对六七十头狼，这里瞬间变成了尸横遍野的地狱。 江晓寒趴在树上，冷静地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很多狼被长矛刺中，流着血一瘸一拐，许多兽人也被狼抓得伤痕累累。 看到这里，他又举起了手中的投石器。 让他没想到的是，石块打在兽人的头上就像打在豆腐上一样。 砰！石块击中了一个兽人，兽人的脑袋瞬间开了花。看来这次做的新武器威力不小啊。 同伴的脑袋突然被打开了花，兽人们一脸错愕，狼群趁这个时机扑上去猛劲地撕咬。 双方陷入混战。为了平衡双方的战力，江晓寒这次将武器对准了狼群。狼群处在下风的时候，他就袭击兽人。经过几轮反复之后，兽人和狼群都在厮杀中失去了理性，变得疯狂起来。趁着狼群和兽人都分身乏术的空当，他从树上跳下来，走进了藏匿女人的石洞。这个时候，狼群和兽人正杀得你死我活，都没注意到他。 “哦呀。马达卡？” 石洞里的兽人看到有陌生人闯进来，警惕地拿起长矛护住了洞口。看来就算外面受到了攻击，他们还是会留下几个兽人看守石洞的。 江晓寒对着这几个兽人举起了手里的武器。砰！砰！随着几声闷响，这几个兽人就都脑袋开花，一命呜呼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兽人，他竟然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些兽人的命好歹也是命，杀掉他们让江晓寒感到惶恐不安，就像是自己刚杀了人一样。 “该死！” 此时的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他似乎想通过咒骂驱散心中的不安。跨过这些兽人的尸体，江晓寒向石洞深处走去。 石洞里有几位人类女性，这些人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蜷缩在一起。 “马达卡！” 其中一个女人发出了几个音节，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没时间了！赶紧出来！” 江晓寒一脸焦急地对着女人们比画着说道。一个绿眼睛的女人似乎明白了江晓寒的意思，转头朝其他女人说着什么。 女人们点了点头，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江晓寒带着这些女人走出石洞。 外面空地上，狼与兽人的战斗还在继续。看到跟在江晓寒身后的女人，兽人们慌乱地叫嚷着。 狼群看准时机，再度扑了上去。兽人们无暇他顾，只能继续跟身边的狼群搏斗。 江晓寒趁机带着女人们逃了出来。 从兽人的石洞中逃出来的女人们没命地向前跑着，但是毕竟都是女人，没一会儿工夫就体力不支，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了。 趁着女人们原地休息的空当，江晓寒赶紧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看样子兽人们还在跟狼群搏斗，到现在还没有追过来。 女人们一脸不安地注视着江晓寒。 江晓寒对她们笑了笑，想给她们点鼓励。 这些女人的头发、眼睛的颜色并不相同，但从肤色上看都是白人。也许是因为没受到太长时间的迫害，她们的皮肤看上去滑滑的。 在江晓寒打量这些女人的同时，这些女人也在观察眼前的江晓寒。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马达卡？” 马达卡？ 他曾经听到过兽人对他发出这几个音节，现在这个女人也对他这么说。 江晓寒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马达卡是什么意思，但这些人每次看到他，都会这么说，想必这几个音节和他之间存在一定关系。 看到江晓寒点头，之前和他说话的女人惊呼了一声，转过头对着其他女人说了什么。之后大家的表情就都从恐惧变成了崇敬。 他指了指自己，说道： “江晓寒。” “卡利玛。” 女人们学着江晓寒的发音，但是不得要领。他放慢速度，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 “江，晓，寒！” 女人们又跟着学了一遍。 “连在一起试试。江晓寒。” “卡尔玛。” “卡尔玛。” “马达卡，卡尔玛！” “马达卡，卡尔玛！” 女人们一边重复一边连连点头。 “唉。” 江晓寒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根本无法用语言沟通，如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缠，他只能改名了。 第一篇 第六章 第一篇 第六章 “你们叫什么？” 江晓寒用手逐个指了指她们问道。 女人们看到江晓寒的手势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报上自己的名字。 “米拉。” “玛丽。” “桑妮。” “杰米。” “听上去跟英语很像。” 女人们名字的发音跟英语发音像极了。 他用手指了指兽人石洞的方向。也许是肢体语言更容易理解，女人们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自己家乡的方向。 他向着女人们指的方向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他会带她们回家。女人们看着他，不住地点头表示感谢。 女人们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朝着东南方走去。也许是身后跟着一群人类的缘故，他的心变得忐忑起来，终于要到达有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走了一会儿，队伍里一个小个子的女人的肚子里突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之后就像听到了某种召唤一样，其他女人的肚子也跟着咕咕作响。 “饿了吗？” 他一边用手比画出吃饭的动作，一边问道。 女人们看懂了他的手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得先让她们填饱肚子才行。江晓寒看准一棵树走了过去，他将体内的真气引向小臂，站定之后开始晃动树干。这棵树奇粗无比，直径少说也有两米。江晓寒晃动了几下树干，树上的果子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江晓寒此时使用的是一种硬气功，运功时要屏住呼吸，靠体内的真气让身体变得比平时更强壮。在短时间内积蓄的力道，一经发挥足以撼动粗壮无比的树木。 “马达卡，卡瑟勒！” “马达卡，卡瑟勒！” 女人们看到他的这些举动，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又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他微笑着将手里的果子递了过去。女人们盯着果子看了看，接过去吃了起来。从这些女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们对他已经放下了部分戒心。 “马达卡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论说什么，都会加上这几个音节呢？ 他比画着想要问清楚马达卡的意思。 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片树林，紧接着又在树木旁边画了个人。 “生活在林子里的人？” 女人又在地上画了个手里拿着弩弓的小人，旁边是一头被箭射伤的野兽。 “弩弓手？” 接下来，女人将之前的画涂掉，又画了个正在打猎的人，看起来像是那个人挥舞着手中的剑击败了野兽。 “猎人？” 画到这里，女人们用手指着他说： “马达卡。” 就这么靠着手势比画了几番之后，他似乎有点明白马达卡的意思了。 马达卡在她们的语言中代表了在丛林中生活、善于使用弩弓和刀的人。 想要在这种需要和野兽搏斗的环境下生存，必然得擅长使用弩弓和刀。这些女人虽然没看到他使刀弄箭，但是推测他一定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这么称呼他的吧。 其实被称为马达卡的，是丛林中的一个部族。此时的江晓寒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些女人误会成是那个部族的一员了。 获救的女人们脸上一扫过去的阴郁，露出了平和的神态。她们虽遭遇了不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的经历已经被她们渐渐淡忘。 这些女人生活的村庄里，村民靠开荒种植为生。他们都是靠天吃饭，生活走上绝路也不会抗争，往往只会听天由命。这些女人能侥幸存活至今，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 重获自由的女人们带着好奇心，仔细观察着江晓寒的一举一动，不时窃窃私语。 这片浓密的森林本身就是一个大王国，各种势力分布其中。这些势力凭借各自的实力割据一方，有的占领着丛林的中央地带，有的则生活在丛林的边缘地区。 丛林部族的人从来不会拿钱和外面的人做买卖，只用牛和鸡与外面的人进行物物交换。丛林部族的人很少到外面去，外面的人也几乎不会进入到丛林深处。 但善于捕猎、身手矫捷的丛林部族，却被生活在外面的人当神一样膜拜。如果有幸被马达卡看上，女人们没有不乐意从命的。 “丛林部族的人穿的衣服好像和咱们不太一样。” 女人中年纪最小的米拉看着眼前这位丛林部族的人，自言自语道。丛林部族的人穿的衣服和他们完全不同。 “丛林部族的人几乎全裸着身体，只遮挡住下身的重要部位。难道丛林中的人都是巫师？” 杰米在身后小声嘟囔道。 “不是，丛林部族里的巫师脖子上会戴着用野兽骨头做成的项链。丛林部族不是只有一个，有好几个，穿着很少衣服的只是其中的一个。” 江晓寒冲着这些你一言我一语的女人笑了笑，以示友善。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咔勒迪咖。” 由于某种原因，咔勒迪咖被丛林部族驱赶到丛林北方。至于被驱赶的原因，谁也说不清。咔勒迪咖部族的人看上去都面无表情，他们从来不会对人微笑。 “难道是咔勒嗒？” 咔勒嗒是丛林部族中最强悍的一族，他们偶尔会到丛林外面去，和咔勒迪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咔勒迪咖是被丛林部族驱赶，逃出来的一群人。而咔勒嗒则得到丛林部族的认可，有时会主动到边缘地带逛逛。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吧？他徒手摇晃那么粗的大树。肯定是咔勒嗒没错！” 在她们眼中，只有咔勒嗒才能靠两只手从那么粗壮的大树上摇下果子来。 而且他在丛林中穿行，身上却没有随身携带弩弓和刀之类的武器，仅凭双手就能御敌。如果不是咔勒嗒，谁敢这么徒手在丛林中转来转去？ 一个咔勒迪咖就能扭断十个雇佣兵的脖子，而一个咔勒嗒的力量相当于十个咔勒迪咖。女人们经过一番推断，将她们的救命恩人归入了咔勒嗒的行列。 “卡尔玛，你是咔勒嗒吗？” 她们手脚并用，比画着问道。 黑头发的马达卡微笑着点了点头。 女人们看着眼前的马达卡，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江晓寒跟着这些女人往东南方向又走了两天。 为了便于交流，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不停地跟身边的女人们学习丛林、天空、太阳等简单的词。 女人们遇到听不懂的地方，会很认真地思考。为了让她们教会他诸如丛林、天空、太阳这类的词，他会将树枝递到她们的手里，她们会一板一眼地在地上画出图形。 “看来她们的文明程度不是很高。” 在文明程度相对较高的社会，不论是农夫还是女人，都应该会写字，但这些女人却没写出过一个字。由此来看，她们的文化程度不高。 走了一阵子之后，女人们都露出了疲态。年纪最小的米拉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索性坐在地上想要休息。其他女人见此情形，对她指指点点，让她站起来。米拉被说得肩膀一抖一抖地哭了起来。 江晓寒走过去看了看米拉的脚，她的脚已经磨出了血泡。两天来，她们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一直在丛林中行走。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么走也会吃不消，更何况这些女人的脚上穿的并不是舒服的运动鞋，而是用绳子编制的勉强算是鞋的东西，难怪会走不动。 他上前将米拉抱了起来，其他女人看到这个情景吃了一惊。他不理会其他女人投来的讶异目光，径直将女人抱到了附近的小溪边，用水清洗着她伤痕累累的双脚。米拉在他的怀里羞得耳朵都红了。 女人们则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高贵的马达卡竟然在给女人洗脚！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给怀里的女人洗好脚后，江晓寒又用手指了指剩下的女人。女人们都像受到惊吓一样，变得不知所措。江晓寒继续朝她们比画着，这些女人这才慢慢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江晓寒逐个帮女人们洗好脚后，又帮她们按摩。这群女人全都羞得满脸通红，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他帮她们按摩着脚上的穴位，缓解疲劳。 女人们被他这么按摩，感到从没有过的尴尬与无措。 “好了，继续上路吧。” 江晓寒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对女人们说道。女人们互相看了看彼此，起身又跟着他走了起来。 从这以后，女人们对江晓寒的态度明显亲近了很多。这个有绅士风度的战士获得了女人们的一致好感。 又走了大概一天的时间，终于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村庄了。村庄周围被用树枝做成的篱笆围了起来，还可以看到有人拿着长矛和铁叉在篱笆周围巡逻。女人们见到这些人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们发出欢快的喊声，一起向着村庄的方向跑了过去。 村庄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女人们的家人看到她们后，激动地哭了起来。女人们不断地挥舞着手，描述着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她们的家人听完她们的讲述，都向江晓寒投来了感激和尊敬的目光。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江晓寒感到有些不适应。在他以前生活的地方，他就是个不愿意引起别人注意的人，现在突然成为众人的焦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江晓寒接过村长递过来的食物，放进了嘴里。 村长拿过来的食物是类似于面包和稀粥的东西，盛放稀粥的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木碗。 他把村长给他的面包掰开看了看，应该不是面粉做的，口感不是很好，像掺了沙子一样。他用木头做成的勺子喝了几口粥，突然胃里一阵翻滚，涌上一种想吐的感觉。 在他的家乡，可能连狗都不会吃这种东西，而在这里，却是用来招待英雄的食物。 江晓寒看了看村长，村长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别客气继续吃。 他看了看手里的食物，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江晓寒假装吃了几口就将勺子放了下来。村长请他接着吃，他对村长笑了笑，做了个吃饱了的手势。 之后村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水果，看上去已经熟透了。村长把水果在脏脏的外衣上擦了几下递了过来。 他吃了这个不知名的果子后，胃里顿时觉得翻江倒海，不适感更加强烈。 “看来这里的生活停留在中世纪的水平。” 中世纪时期，农奴和农夫们吃的就是用大麦做成的黑面包，喝的粥是用麦片掺入牛奶做成的。但是那个时候的麦片和现在的不同，那时候的麦片放到现在只能给动物当饲料吃。从这些人吃的东西来看，这里应该就处在中世纪。 中世纪时期，只有少数人识字，他救回来的这些女人都不识字。 他们生活的地方与丛林中心相距较远，对他们来说，水果并不常见，是很珍贵的东西。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交换来的东西常常会被更有势力的人抢走。 “怎么在这生活，可真是个问题。” 之前，他一直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之后，他连个可以住的地方都没有。虽然在这边练就了一身的功夫，但如果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以说毫无用武之地，顶多算是个懂点花拳绣腿的人罢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村庄，他忽然有了想在这生活下去的想法。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也可以在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但是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其他方面，这里的生活和从前完全不同，他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他草草吃了点东西，向小溪走去，准备洗个澡。 他卸下身上的装备，走到溪边，被倒映在溪水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他患癌以后一直脸色苍白，可是溪水映出的自己跟那时候的他完全判若两人。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脸上泛着健康的光泽，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 外表看上去足足年轻了十年，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一头光滑的黑发垂到了腰部。当初他在治疗过程中，头发都掉光了，如今不仅长出来了，发色发质看起来比没生病的时候还好。 他看着水中的倒影，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部，能摸到身上全是硬朗的肌肉。如果肝脏功能没有恢复，内分泌失调的他根本不可能长出这样的肌肉，看来他的肝癌已经好了。 “活下来了……” 他出神地盯着溪水想着。 来到这里之后，他在丹学方面的修习进度可谓突飞猛进，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变化让他对丹学修炼充满了信心。 为了想办法救出那些女人，他更是发狠修炼了一阵子。 当时他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解救这些受困的女人，根本没心思想自己的癌症。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痊愈了。 溪水中倒映着江晓寒的脸，那张坚毅硬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沉浸在这种喜悦中，用溪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突然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原来是一个绿头发的女孩将一身新衣服放在了离他不远的草地上。他之前穿的衣服已经破旧得不像样子了。 他走上岸后，穿上了新衣服。 草丛里一直有悉悉率率的声响，甚至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原来是女人们藏在草丛里偷看他洗澡，一边看还一边议论。 他瞬间红了脸，急忙拿起地上的衣服钻进一片相对茂盛的草丛中换上。 “慢慢适应之后，在这个世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边穿衣服边想。村庄的环境如此纯净，女人们看上去也像这里的空气一样，既淳朴又美丽。每当她们看着他发出孩童般的声音时，他都觉得心情好极了。 在这个世界，拥有过人的力气就等于拥有至高无上的本领。他能感觉到，只要适应一段时间，自己应该能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穿好衣服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用粗布做成的袍子，鞋子是用皮子做底再绑上绳子做成的，衣服外面还有一条用粗布做成的腰带，腰带的一侧有个用皮子缝制成的小袋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短剑。他将腰带系在腰上，又打开腰间的小袋子看了看，袋子里有生活中可能会用到的所有必需品。他又把短剑抽出来看了看，阳光照射在剑刃上反射出凛凛的白光。 看到短剑，他的脸色不免一沉。日常生活中要佩戴短剑，如此看来这里的治安一定不怎么好。 穿好衣服后，他找到村长住的地方想和村长谈谈。村长用手比画着，希望他可以留下来。这里经常有猛兽和兽人出现，江晓寒应该能帮得上忙。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肯定需要当地人的帮助。 村里的人知道江晓寒同意留下都很高兴。对于需要依靠狩猎补充食物的村庄来说，他的到来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是村庄里目前没有多余的房子，所以他暂时和人口较少的一户家庭住在一起。 第一篇 第七章 第一篇 第七章 他躺下之后盖好被子。外面的夜已经很深了，他白天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也觉得身体沉沉的。 眼皮已经快撑不开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像人一样躺下来睡觉。被子盖在皮肤上的感觉竟然让他有点不适应。 从隔壁的屋子里传来呻吟声。这无非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江晓寒听到这些声音羞红了脸。 农夫的房子里面没有墙，房间与房间之间只是拉了块布帘。 “这到底能起什么作用啊？” 江晓寒不禁苦笑。 过了一段时间，隔壁两口子总算安静下来了。 江晓寒闭上眼睛，打算睡了。 刚要睡着的时候，他身上突然痒了起来，原来是跳蚤。 “真是痒死了。” 痒的程度简直能把人逼疯，他用力地挠着身上的皮肤，直到皮肤上都渗出了血。这时，身边充当墙壁的那块布帘不知被谁给掀了起来，一只白嫩的手覆在了他的背上。 他吓了一跳，急忙翻身往后面看，是白天给他送衣服的绿头发少女。原来这个少女是这对夫妇的女儿。女孩红着脸，将手放到了他的胸前。 他顿时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一样，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呢？ 他动作轻缓地将女孩的手拿起来，示意她不要这么做。女孩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住地摇着头，继续将手伸了过来。他惊呼一声，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只能用强硬的态度表示这样不行，女孩最终红着脸回去了。 正当他重新躺好，准备睡下的时候，跳蚤又爬了上来。 “我真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江晓寒想着这些，深深地叹了口气。 注释 * 投石器 投石器指的是用绳子与石头做成的投掷类武器，在绳子的中间绑上皮子或布之类的东西，样子看上去和眼罩相似。 这种武器构造非常简单，全长不到一米，重量不到0.3公斤。 这种投石器起源于美索布达米亚文明时期，古埃及法老的军队就是用它战胜了古希腊的军队。 投石器的用途与具备穿透力的弩弓不同，它是利用弹射力，达到击倒远方目标的目的。就算是遇到金属制成的防御武器，它也能发挥出非比寻常的威力。 虽然弩弓具有很强的穿透性，但是投掷武器的命中率和攻击力可谓更胜一筹。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的腿或是胳膊被投掷武器击中，这个人不仅会受伤，甚至可能被打断骨头。 色诺芬在他的著作《小亚细亚远征记（Anabasis）》中就曾写过，罗德斯岛上的投石兵（负责投掷石头的兵）比波斯的弓兵更厉害、命中率更高。 与弓兵比起来，虽然投石兵的站位更分散，但是实际上他们只是左右间距加大，前后间距可以比弓兵的间距更小。 在文献记载中，古罗马的图拉真皇帝就非常善于且喜爱打这种大阵势的投石战。 但不可否认的是，与弩弓相比，使用投掷武器需要花更多的时间练习才能提高精准度。 如今，随着弓箭的不断发展，投石器和弩弓一样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历史中，投石器确实发挥过非常巨大的作用。 …… 斯科菲尔德领地。 桌子上放着两个卷轴，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目光凶狠的男人正一脸严肃地读着这两个卷轴。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是斯科菲尔德领地的领主巴丹男爵。 巴丹男爵边上坐着一位身穿法袍的长者。这位老人长着线条分明的鹰钩鼻，眼睛炯炯有神。 巴丹男爵看完卷轴，把卷轴递给了身旁的老人，之后闭上眼睛不住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每当他陷入沉思，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嗯……” 老人看完卷轴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这位长者是斯科菲尔德领地上唯一的一位魔法师，也是巴丹男爵唯一的参谋昆拉德。 昆拉德得到了巴丹男爵百分之百的信任。 “你怎么看？” “看来我们行动的时机到了。” 昆拉德说道。 夏乐曼大帝一手建立起了伟大帝国隐拉尼安，这位伟大的君主已经昏睡了十年。 代替夏乐曼大帝执政的是他的长子伊索拉。只是虎父也有犬子，这位皇子在掌权之后几乎毫无建树。 在这样的背景下，其他皇子开始摩拳擦掌想要篡权夺政。于是乎，皇子以及皇子背后的各方势力之间出现了各种纷争。随着纷争的不断升级，各族势力为了保护自己的权位杀红了眼，最后战火终于蔓延到了他这里。 巴丹男爵同样野心勃勃。斯科菲尔德处于隐拉尼安领土的边缘位置，紧连着浓密的丛林。由于经常遭受兽人的袭击，而且土地贫瘠，没有什么产出，所以他绝不可能甘心将自己的余生浪费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他深深觉得，要想推翻现在的统治，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纷争才刚露出苗头，他就开始加倍征税，那些交不上税的人，都会被当奴隶卖掉。他倾尽所有招兵买马，之后严加训练。一旦时机成熟，他手下的兵将便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两个卷轴分别来自大皇子伊索拉和二皇子尤特洛。 卷轴的内容出奇相似，都是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阵营。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皇子们竟然开始争夺这块弹丸之地，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绝好的机会。 巴丹男爵闭着眼睛沉思，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热，看来这些消息已经让他变得有些兴奋了。 “已经算是很能忍耐了。” 昆拉德看着男爵，心里想。 想当年，巴丹男爵才十二岁，一位侍女倒水时不小心把水洒在他身上，年幼的男爵竟然将侍女的脖子扭断。就是这么个可怕的男人，苦苦等待了十年的时间，就是为了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这边。” 昆拉德将两个卷轴中的一个递了过来，这个卷轴是夏乐曼大帝的长子伊索拉发来的密信。 “选这边的理由是？” “按照权力继承的顺序，皇位本来就该传给长子。局势混乱的时候，名正言顺才能师出有名。” “但是你不觉得伊索拉太无能了吗？” “不是无能，是心太善。如果不是身逢乱世，他会是个好皇帝。况且他身后还有后宫的支持。尤特洛虽然头脑灵活，而且很有手腕，但是太过目中无人，早晚会众叛亲离，这是他难以弥补的短处。” “师出有名当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巴丹男爵细细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随即摇了摇手边的铃铛。 铃声未落，就从外面进来了一个目光犀利的骑士。此人正是斯科菲尔德骑士团的团长奇阿尼。 “您叫我吗？” “是的。召集我们所有的人马，带上监理官去村子里转上一圈，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一个不留都给我抓回来。马上出发！是时候了！” 奇阿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村子里住着的都是土里刨食的村民，一些村民正在土地上辛苦地劳作着。这些靠天吃饭的人在经年累月的辛劳中，双手变得十分粗糙。 一群人突然闯入原本平静的村子。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外袍戴着蓝色帽子的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骑士和士兵。 “哎哟，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正在干活的村民们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向着那位胖胖的男人恭敬地点着头。村民们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和骑士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带着兵到村里来。 胖男人向村民们示意，用胖手擦着脸上的汗说道： “不是为了收税。赶紧把村民们都叫过来，我有别的话要讲。” “遵命。” 几个村民一路小跑，挨家挨户通知。 没过一会儿，村里的人就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 村民们不安地轮番打量着胖男人、骑士和士兵们。 这个胖男人是监理官。 监理官主要负责征税，甚至还有替领主对村民施与刑罚的权力。 因此对于村民们来说，监理官比阎王还恐怖。监理官每次来村里的时候顶多带着几个下人，这次怎么会带来这么多骑士和士兵？ 而且一向趾高气扬的监理官今天看上去也跟以前不太一样，对那些骑士和士兵表现得毕恭毕敬。 看到村民聚集得差不多了，监理官将手里的卷轴展开，大声读了起来。 “受谷物与生命之女神——奈米庇护的，伟大的隐拉尼安帝国君主夏乐曼大帝，身受奈米女神的保护，却不幸遭到另一位女神安提奈米的嫉妒而失去了意识，这种不幸不知不觉已经持续了十载。夏乐曼大帝虽然昏睡未醒，但权力仍然归属于他，我们仍是他忠诚的臣民。现下，其他皇子因受安提奈米女神的诱惑，意图篡权夺位。皇子之间的纷争持续了整整五年，如今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我们斯科菲尔德的领主巴丹男爵对时下的时局感到痛心疾首……因此，你们应速速拿起刀枪，加入正义之师。” 读完之后，监理官收起了卷轴。 村民们疑惑地望着监理官。 监理官用无奈的表情和语气向村民们说道： “没听明白吗？让你们赶紧参战，快回去拿你们的武器到这集合！没时间了。” 村民们吓得脸色煞白，但是没有办法，只得各自回家准备了。过了一段时间，这些村民身上穿着根本算不上盔甲的棉衣，手里提着勉强能称之为武器的木枪回来了，在村口站成了一排。 领主对领地内的住民有审判权、处刑权以及征兵权。也就是说，这一地区人民的生死，全都掌握在该地区的领主手里。因此，只要征兵令一下，人民不得拒绝，也不敢拒绝。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村民们手中的枪，形状、长短各不相同。在这个年代，被征兵的人们需要自己准备武器。 骑士向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就提枪进村了。 这是为了查看有无拒服兵役的村民。不过这群士兵拿着的枪也各不一样。很显然，他们是别的村的村民。 这一次，巴丹男爵把该领地内五个村庄里所有的壮丁都征走了。 就这样，村子里的所有男人都变成了士兵。 “老公，一定要平安回来。” “老公，带上这个，是我做好的饭团，饿了就吃点。呜呜呜……” “还是给孩子们吃吧，我又不是去送死……” “儿啊，给你这个，是受到祝福的护身符。只要戴上这个护身符，刀枪会避开你的。” “妈，您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被征兵的村民和家人们生死离别的场面一片混乱。而一旁的骑士们则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 此时，有一个年轻人用不理解的神情观察着这混乱的场面。 骑士们的眼神很自然地被这个年轻人吸引了。由于村里的壮丁们都被征兵了，因此人群中这个年轻人的身影格外显眼。 从外表上看，这个年轻人刚步入青春期。不过和其他的村民不一样，这个年轻人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 “你怎么没被征兵？” 征兵部队的骑士团中，为首的骑士奇阿尼问道。 “我不是这儿的人。” 年轻人的语气很是强硬，毫无阿谀奉承的意思。 骑士们用打趣的眼神打量起了这个年轻人。 因为在这片大陆，只有北方人才拥有黑色的头发、眼睛以及棕色皮肤。 通常，西方人的发色、瞳孔颜色多种多样。但是，北方人的发色和瞳孔色全是黑色的。 北方人的五官和西方人的一样，轮廓分明，只是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曝晒，肤色近似棕色而已。但是，这个年轻人的五官却不同，与北方人相比，他的五官更加精致。 为首的骑士奇阿尼心想。 “难道是东大陆的？” 因为奇阿尼此前听说，西大陆对面的东大陆的人都长这样。 “你小子找死吗？敢这么跟这位大人说话？” 看到骑士半天没有说话，监理官忙冲上前去，呵斥了年轻人，并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年轻人后退了一步，鞭子刚好打在了离年轻人脚尖不远的地方，扬起了一阵灰尘。看到这一幕，老妇和姑娘们吓得瑟瑟发抖，年轻人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身肥肉的监理官。 这一回监理官真的生气了。平时村民们见到他都很害怕，所以监理官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因此，年轻人毫无畏惧的眼神让监理官觉得很没面子。可是此时，年轻人仍然用打量家畜般的眼神看着监理官。 “不懂礼数的家伙！” 说完，监理官用鞭子打向了年轻人的面部。这一鞭子带着愤怒，监理官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年轻人皱着眉头举起了一只手，鞭子就绕在了他的小臂上。 第一篇 第八章 第一篇 第八章 监理官拉拽了一下绳子，但是绕在年轻人小臂上的鞭子纹丝不动。见到这番情形，监理官气得脸都红了。 这位青年就是村民们口中的卡尔玛，他此刻正面无惧色直视着监理官。 这个胖子为什么要打人？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卡尔玛的眼中满是腾腾升起的愤怒。 他将小臂上缠着的鞭子用力一扯，监理官便向前倾斜，走了几步后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啃屎。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吓得脸色煞白。这个年轻人居然反抗了手握老百姓生死大权的监理官！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是件十分不得了的大事儿。 骑士们见状纷纷拔剑出鞘，表情肃杀。战争还未开始，居然就发生了内斗，按照军法应当把闹事的人当场处死。 看到骑士们的举动，卡尔玛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分明毫无过错，骑士们居然为了这个先动手的胖子与他拔剑相向，完全不讲道理。 看到双方对峙，年迈的村长站了出来。 “哎哟，各位骑士大人，那个年轻人是刚来不久的马达卡。” 此言一出，骑士们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 马达卡是生活在丛林深处的部族。有传言说，一个马达卡族人可以轻松击杀三四名雇佣兵，十分善战。难道说，眼前这个青年就是传说中的马达卡？ “怪不得……” 马达卡是连奇阿尼都感到恐惧的部族。外人除了知道这个神秘部族的人力大无穷之外，对其他事一无所知。原来马达卡就长这个样子。 骑士们观察着眼前的青年，不禁觉得身体有些发抖。 卡尔玛的身体十分健壮，浑身都是肌肉，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符。这种身体不可能是干农活锻炼出来的。而且，卡尔玛看到骑士们拔剑之后也毫无畏惧。如果换做一般村民，早就吓破胆了。 “把剑收起来吧。马达卡族人不讲凡俗礼仪。” 奇阿尼说道。 收到指令后，骑士们把手中的剑推进了剑鞘。 马达卡族人善战，坊间流传说他们是野蛮人。 奇阿尼问村民们： “马达卡族人怎么会在这个村子里？” “前些日子，我们村里的姑娘们被兽人抓到林子里去了。当时，这位马达卡族年轻人觉得姑娘们很可怜，就从兽人的手里把她们解救出来了。” “你是说就他一个人？” “是的，大人。” 骑士们听到村长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个最靠近林子的村庄是最近才建立起来的，经常受到兽人的骚扰。 从体型上来看，骚扰这个村庄的兽人的体型很大。要对付这种体型的兽人，就算动用一个骑士团的兵力也不见得能取胜。 但是这个青年竟然孤身一人从兽人手里救回了被困的女人。 “那位马达卡族的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奇阿尼再次问道。 “卡尔玛。” “江晓寒”这个名字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似乎十分拗口，因此他干脆就说自己叫卡尔玛，免得多费口舌。 监理官身后的骑士觉得他说话无礼，又拔出了剑，跃跃欲试。村长见状赶紧走过来鞠躬说道： “哎呀，大人们。卡尔玛刚来不久，好多东西还在学呢。请您多多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呀。” “把剑收起来，没必要讲那些礼数。” 骑士们双眼瞪着卡尔玛，不情愿地将剑收了回去。奇阿尼大声说道： “卡尔玛，马达卡族是个不懂礼节的部族，所以你到现在还不懂什么叫礼数，倒也情有可原。马达卡族向来是以勇猛出名的。你来到我们的领地，也算缘分，要不要加入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怎么样？” 卡尔玛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将骑士的话反复解释给他听。 “无礼……勇猛……明白……什么意思？” 卡尔玛又问了问身边的人。为了让他明白那些人的意思，大家比画着又向他解释了好一阵子。 卡尔玛总算明白了奇阿尼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思考。 卡尔玛思索了一番，猛地一抬头，给出了一个让眼前这位骑士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不行。” 加入战斗就意味着要杀人，敌人也是人。虽然说他平时打猎以及和野兽、兽人战斗，也要出手取对方的性命，可那都是为了生存或帮助他人。这和加入混战中的一方，杀死原本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另一个人，完全是两码事。 除了领头的骑士之外，其余的骑士都用一种傲慢的眼神盯着他。 “缘分就到这里吧。我要走了。” 卡尔玛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这些骑士的目光。他来到这个村庄有两个多月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这个村庄和村里的人产生了感情，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向村民点头示意，想要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奇阿尼挡在了他的面前。 卡尔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奇阿尼。奇阿尼突然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 “你以为，你说走就能走得了吗？” “为什么走不了？我又不是这个领地的人。” 卡尔玛毫不退让地反问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这个领地上的所有东西都属于领主大人。这个领地上的一草一木，包括站在这块土地上的你，都是领主的，所以你也得跟我们去打仗。” “团长大人，您的意思是？” 团长身后的骑士们也没想到团长会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么看来，骑士团团长把卡尔玛也视作农奴。所谓的农奴就是那些没有人身自由，受领主剥削的劳动者，有些人是因为犯罪才被贬为农奴的。 可是卡尔玛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也没犯罪，怎么就成了农奴呢？ 团长的话毫无道理。奇阿尼担心自己被人质疑，于是接着说道： “你不知道马达卡族的传统吗？” 奇阿尼目光闪烁，对卡尔玛说道。 “传统？” “是啊，马达卡族认定自己的主人之后，就会绝对忠诚于那个人，对自己的主人唯命是从。” 这个世界上流传着不少有关马达卡的传闻，大部分都是说他们勇猛无比，有的说他们是战士或野蛮人，但是卡尔玛完全没听说过刚才的说法，因此觉得奇阿尼是在戏耍自己。 “我不会服从任何人。” 卡尔玛一脸不快地说道。 “卡尔玛，你来到我们的领地，吃着我们的东西，当然就属于我们了。既然你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奇阿尼对着卡尔玛高声说道，边说边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深知，再多的村民和农奴也不过是凑数装门面，在战争中，只有那些真正的士兵和骑士才能称得上是战斗力。眼前的年轻人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如果白白放过实在可惜。 毫无疑问，这个马达卡族人是一位出色的战士，如果他可以加入他们的队伍，一定能大大提升队伍的实力。 奇阿尼下马后，拔剑出鞘，说道： “来人呐，给这个家伙一把剑。” 骑士们正看得带劲，其中一人扔给卡尔玛一把剑。 卡尔玛黑着脸，看了看他眼前的剑。这个人为什么要用剑指着他，他又为什么非要和这个人打呢？卡尔玛想来想去不得其解。 “把剑捡起来。” 奇阿尼说道。卡尔玛捡起了地上的剑，没想到这把剑这么沉，这个重量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奇阿尼笑了笑，将手中的剑指向了卡尔玛。剑闪着寒光逼近卡尔玛身前。 卡尔玛开口问道： “你是要和我打吗？” 奇阿尼点了点头。 卡尔玛接着说道： “我不太会使剑，那我就照着我的方式来了。” “随你便。” 卡尔玛取出腰中别着的投石器。 “那是什么？” 骑士们都没见过这个形状奇怪的东西。武器是根据战争的需要不断发展进化的，投掷武器是古埃及和古希腊在作战时发明的，由于历史的发展方向不同，所以这里还没有人使用过这种武器。 大家虽然好奇，却没把这件武器放在眼里。用鹿筋和一小块兽皮做成的武器，如此简陋，能有多大威力？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东西没用的时候，卡尔玛将石块放在了兽皮上，将手高高举过了头顶。 看到他的这个举动，骑士们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没见识过丛林部族的石头吧？这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丛林部族真正的本事。” 卡尔玛挥舞着手中的投石器。奇阿尼并没有当回事，手握着剑向卡尔玛袭来。 电光石火之间，卡尔玛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疑。虽然他用手里的武器对付过无数的猛兽和兽人，但用来打人，这还是头一遭。 卡尔玛手里的投掷武器越转越快，发出了嗖嗖的声响。奇阿尼根本没把这件武器放在眼里，继续发动攻击。就在这个时候，卡尔玛抛出了手里的石头。 从投石器中挣脱的石块快如闪电，朝着奇阿尼飞了出去。 奇阿尼惊觉向他袭来的石块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吓得脸色都变了，他急忙用手中的剑去挡飞过来的石头。石头偏离了原来的路径，但还是击中了奇阿尼的肩部。只听砰的一声，被击中的盔甲瞬间凹了下去。与此同时，奇阿尼感觉自己的左手臂已经动弹不得了。 假设弩弓的有效射程是二百米，其实投掷武器的有效射程只有弩弓的一半，一百米而已。不同的是，弩弓只能戳穿人的身体，投掷武器却能击碎人的骨头。 也就是说，虽然投掷武器的有效射程比弩弓短，威力却不同凡响。无论穿着多么结实的盔甲，盔甲之下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肉体遭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骨头折断碎裂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啊！” 奇阿尼急忙用右手护住自己的左臂，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极大的痛苦让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就在这个时候，卡尔玛抓住时机一头钻进了浓密的丛林里。 “给我站住！” 回过神来的骑士们高声呼喝，但是话音还没落地，卡尔玛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斯科菲尔德领地的中心建筑。 殿堂之内，巴丹男爵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了奇阿尼的身上，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奇阿尼看上去极其狼狈，勉强支撑着身体跪在殿前。他脸色越发苍白，已经让神官看过了，但是他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愈合的迹象。 巴丹男爵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色从难以置信渐渐变成了愤怒。他是个无法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你的意思是，一个堂堂的骑士团团长竟然被区区一块石头伤成这样，二十几个骑士眼看着那家伙从眼皮底下跑了，是吧” 骑士们听到男爵的话，羞愧得满脸发烫。 大战在即，骑士团团长却被一块石头打成了重伤。当时有那么多士兵在场，骑士团算是名声扫地了。 “丛林部族连剑术大师都杀了，你区区一个骑士团团长，剑术怎么比得上剑术大师？被打成这样，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站在一旁的昆拉德微笑着解围道。 “那不过是传说罢了！而且，传说中那个杀死剑术大师的家伙并不是和剑术大师一对一地公平决斗，而是恬不知耻地用偷袭的手段才得逞的！眼下的状况可不一样，威风的团长被石头打成这副没用的样子了！” 巴丹男爵愤怒地说着，嘴里像要喷出火来。 长时间的忍耐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但他还没开始大展拳脚，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灭了威风。 “野蛮人打败剑术大师的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现下也无从考证。咱们还是看看团长身上的盔甲吧。” 昆拉德跟在领主的后面，用温和的语调说道。 巴丹男爵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了看奇阿尼的盔甲，只见那盔甲已经被打得深陷进去，变了形。 “您看，不是十字弩，仅仅是一块石头就把盔甲弄成了这个样子，连人的骨头都裂开了，您不觉得吃惊吗？” “看来还真是。” 巴丹男爵听了昆拉德的分析，表示认同。 穿上盔甲虽说不至于刀枪不入，但是一般情况下刀是无法刺穿盔甲的。其他武器虽然有可能穿透盔甲，伤到身体，但绝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而身披重甲的骑士团团长竟然被一块石头打成了重伤。 “那个家伙跑走后，我们在原地找到了这个东西。昆拉德向候着的下人招了招手，那个人拿上来一个大约三十厘米长的圆筒，圆筒表面像是用玻璃制成的。” 巴丹男爵接过圆筒，翻来覆去地打量。 突然，透明玻璃的位置升起了火苗。 在场的人都被突然冒出的火苗吓了一跳。 “魔法。” 一个骑士说道。 昆拉德将手中的圆筒举高，说道： “这不是火的魔法，也不是火的封印，只要转下前面的这个东西就会有火出来。这火并不会烫到手，看来这就是可以穿透骑士盔甲的武器。没想到丛林部族还有这么奇怪的东西。看来，丛林深处的那些野蛮人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 “我估计，马达卡族人拥有上古时代的武器。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解释我手里的这个武器？这个东西看上去虽然很简单，但是真的那么简单吗？想想看，剑从出现到在战斗中被使用，用了多长的时间。发明出这种威力的武器，怎么着也得花上几百年。马达卡已经拥有这样的武器，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这番言论的人无不惊讶，对于他们来说，那片茂密的丛林始终是一片未知的领域。只有像马达卡那样的族群才能在那里生活，其他人根本进不去。那些怪人就算有这种奇怪的武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的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如果丛林部族有这种东西，很有可能还有很多其他的宝贝。 “那个人已经逃走了，是吗？” “再去找那个村庄的人细细问问。听说这家伙是从林子里出来的，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这样看来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走掉。如果他再回来，我们可以做好准备，趁机抓住他。” “说得有理。你们都听到昆拉德说的话了吧？这次绝对不能再放走那个家伙。” 巴丹男爵对着骑士们大声命令道。 “听明白了。这次我们绝对要把个家伙抓回来，一雪前耻。” 骑士们满怀信心地答道。 第一篇 第九章 第一篇 第九章 接到命令后，士兵们开始搜索丛林，骑士们则负责在马上指挥士兵的搜索行动。 此刻的卡尔玛正趴在树上，死死地盯着他们的行动。这片丛林中有很多参天大树，士兵们的搜索再仔细，也不可能找到藏身树冠之上的他。想要在这样的林子中抓到他，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士兵们在林子里搜了一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不得不收兵回营。丛林中茂密的大树连成了一片，天色暗下来后就会有猛兽出没，继续搜索的话简直是自寻死路。 太阳落山之后，林子里的野兽开始活动。长得像豺狼一样的野兽寻着人的味道找到了树下，在树底下不停打转。月光下，能看到野兽的两只眼睛泛着像鬼火一样的绿光。卡尔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踌躇之色。 “怎么办？要不干脆抓着藤蔓从树上走？” 但是这种想法并不现实。 这片幽暗的丛林被月光覆盖的范围很大，但是完全笼罩在黑暗中的面积更大，如果迷路就麻烦了。 “还是在这多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吧。” 这个村庄的征兵工作已经结束了，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出征了，到那个时候再跑就行了。由于一直没发现任何线索，声势浩大的搜索行动到第三天只得草草收尾。 到了第四天，士兵和骑士们全都撤离了。 确定那些人都撤走之后，卡尔玛才从丛林中走出来。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男人们都被抓了壮丁，村庄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没有了先前热闹祥和的氛围，变得冷冷清清。见到突然出现的卡尔玛，村民们不似之前那般热情，样子怪怪的。 卡尔玛向村里人挥手打着招呼，正准备往外面走。 咻！ 一支箭从他的头顶擦过，深深插进了墙里。 卡尔玛着实吃了一惊，转头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猛然发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成群结队的雇佣兵和骑士。 雇佣兵们手持十字弩齐刷刷地对准卡尔玛。 十字弩又被称为骑兵杀手（Knight Killer）。在有效射程内，可以射穿坚硬的盔甲，即便相距很远，也能在转瞬间向对手发起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在受到攻击的一方为寻找箭射出的方向而四处张望时，射箭的人就能藏起来，伺机发起二次攻击。 雇佣兵后面紧跟着大批骑士。奇阿尼面色苍白，站在那些骑士的最前面。虽然伤势还没有痊愈，但是为了能捕获卡尔玛，他还是勉为其难亲自披挂上阵了。 “陷阱。” 卡尔玛心头一紧，皱起了眉头。 “还不速速投降。否则……” 奇阿尼的话还没有说完，卡尔玛已经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这轻轻一跃，使得在场所有的人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房子足足有三米高，他竟然平地跃起，轻而易举地上去了。 “到底是野人，果然身手不凡，放箭！” 奇阿尼发出命令，雇佣兵们纷纷搭弩射箭。 嗖嗖！ 雇佣兵们射出的弩箭像雨点一样密集，朝着卡尔玛飞了出去。 卡尔玛急忙从他所在的屋顶跃向另一处屋顶。雇佣兵射出的箭在他身旁嗖嗖地飞过。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骑士团团长看着眼前正在跳跃的敏捷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地的屋顶主要是用来抵御风雪的，用的材料并不厚重，只是一般的防风板材，这些板子几乎承受不住一个正常成年人的体重。他不但站在上面，还能在屋顶之间跳来跳去，看来他的功夫真的不一般。在这些人的眼里，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卡尔玛在屋顶上辗转跳跃，有时不得不落地，但他一纵身很快就能跳上屋顶。 嗖嗖！ 他落地的时候，射来的箭也会紧追着他落在地上。 他上房，箭就跟着上房。为了躲开紧追不舍的利箭，他只能在屋顶上来回奔跑。其实在屋顶上奔跑跟在树林里差不多，这点事根本难不倒他。 万箭齐发，却箭箭虚发。卡尔玛在屋顶上灵活地腾挪，全都巧妙地躲开了。 “该死！简直跟兔子一样。” 下令放箭的团长尽管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卡尔玛边跑边思考，他身形虽快，箭的速度也不慢，这么多箭全都冲着他射，中箭是早晚的事。 嗖！ 又是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为了躲避射过来的箭，他的上半身本能地偏了一下，箭贴着他的头皮嗖嗖地飞了过去，他也因为失去重心，重重地掉到了地上。 唰！ 才一落地，就见一条铁锁朝他飞了过来，他急忙掏出短剑迎击。 随着哗啦一声，铁索被斩断了。 他红着眼向远处的雇佣兵跑了过去。见状，雇佣兵们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小心！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 一个独眼雇佣兵跟在卡尔玛身后，高声提醒众人。能用短剑斩断铁索，确实不是一般人所为。 雇佣兵们大惊。 “哈——” 他吼叫着，朝着面前的雇佣兵挥舞着手中的短剑。短剑向雇佣兵们的胸甲划去。 雇佣兵们慌忙向两侧闪去，在中间空出了一条路。卡尔玛趁机跑了出去。 “定身术（Hold Person）！” 就在这紧要关头，人群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眼看就能脱身的卡尔玛突然感觉被一条绳子捆住了。 “来呀，把这个家伙给我抓起来！” 昆拉德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大声命令道。领命的雇佣兵们将卡尔玛押到了他的面前。 卡尔玛面无惧色却满是疑惑。身后的老人不知道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又收紧了许多，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雇佣兵们把他拽了起来。 他一边勉强移动着身体，一边气沉丹田。没过一会儿丹田中的气息就已经升腾起来，向身体四周发散开去。 “哈！” 他猛地一运气，全身肌肉绷紧，感觉身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他解开束缚之后，起身就跑，瞬间跑出去了好远。 “简直难以置信。” 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昆拉德忍不住赞叹。捆绑卡尔玛的并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被施了魔法的绳子，按理来说应该无法挣脱。对方既不是与自己法力相当的魔法师又不像是会使用其他法术的巫师，怎么能挣脱捆在身上的绳子呢？ 雇佣兵们急忙截住卡尔玛，想要阻止他逃跑。卡尔玛见没了退路，只得停下脚步，挥舞着手中的短剑。雇佣兵们则一脸惧怕之色，不敢上前。 这些雇佣兵在不久之前还是普通的村民，卡尔玛不忍痛下杀手，但是双方对峙，放下手中的兵器他就无法脱身。 于是他只得另寻退路，一转身朝旁边的屋顶跃了上去，之后又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 “瞄准他的腿射！抓活的！” 奇阿尼见卡尔玛又跳上屋顶，大声命令雇佣兵放箭。雇佣兵们纷纷瞄准了卡尔玛的下盘。 嗖嗖！ 几支箭射穿了他的腿，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中了箭的他，反倒跑得更快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野兽。” 奇阿尼见此情形感叹道。 “无论如何先拖慢他的速度。我会抓住他！” 昆拉德一脸凝重地说道。 “遵命。” 奇阿尼指挥着骑士，策马朝卡尔玛的方向追去。 雇佣兵们继续放箭。毕竟受了伤，卡尔玛已不似先前那般敏捷。 昆拉德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锥子，之后快速地念着咒语。 他在念动咒语的同时，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 “好了，顺着这个家伙留下的脚印去找吧。” 昆拉德念完咒语后，对雇佣兵们说道。 “啊？” 雇佣兵们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要顺着脚印去找。 “按我说的做！” 看到雇佣兵们没有任何动作，昆拉德再次命令道。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阴沉了许多。听到命令的雇佣兵们只能寻着卡尔玛的脚印追赶。 “定身术！” 昆拉德朝着锥子的指向，挥动着手中的法杖再次念起了咒语。 在昆拉德的咒语脱口而出的瞬间，卡尔玛被定住了。又像刚才一样，他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捆住了一样，只能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屋顶上，之后突然失去重心掉在了地上。 摔落地面之后，卡尔玛又想起身跑。但是这次任凭他怎么运气，都没能移动半步。雇佣兵们给他套上了铁索，结结实实地把他锁了起来。 第一篇 第十章 第一篇 第十章 “野兽一样的家伙。” 巴丹男爵冷着脸说道。 卡尔玛被捆着带到了城里，插在腿上的箭随着他身体的移动也跟着一起动，伤口一直有鲜血流出。 “给他松绑。” 昆拉德说道。 随着一声吩咐，几个雇佣兵上前解下了他身上的铁索。 没有了铁索的束缚，卡尔玛弯腰将腿上插着的箭拔了下来。有些箭柄已经不见，只有箭头埋没在血肉之中，他用刀子把箭头剜了出来。没有麻药，就这么生拔硬剜，那种疼痛可想而知，卡尔玛虽然面无表情，脸色却涨得通红。 “看样子，你到现在依然生龙活虎啊。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昆拉德指着一边的圆筒问道。 “从老家带来的。” 卡尔玛咬着牙忍痛答道。这是燃气灯，他之前一直带在身上，后来觉得碍事就扔掉了，没想到被他们捡到了。 “丛林里的部族已经发展到可以制造这种东西的地步了吗？这是不是上古时代的兵器？” 昆拉德双眼放光地问道。 “什么兵器？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 卡尔玛忍着身体上的剧痛回答着眼前这位长者的提问。看来对方将燃气灯当成兵器了。但是此刻他不仅身陷囹圄而且疼痛难忍，实在没心思跟他们解释。 昆拉德盯着卡尔玛，脸上写满了贪婪。眼前的这个野蛮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但是要说这个东西只是家里的寻常之物，似乎也让人难以信服。 “以后再仔细盘问也不迟。” 昆拉德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开口道： “把你打成重伤的，就是他腰里别着的东西？” 这个问题是问奇阿尼的。 “正是。” 奇阿尼红着脸答道。 “拿给我看看。” 昆拉德说道。奇阿尼从卡尔玛的腰间取下投石器，递给了昆拉德。 昆拉德接过这件东西，在手里把弄了好一阵子，之后对士兵们命令道： “我是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怎么用。克鲁尼，你来试试。” “是。” 克鲁尼正是那个独眼的雇佣兵。他接过投石器，学着卡尔玛的样子，在上面放了块石头，开始挥动投石器。但是他照着葫芦画不出瓢，由于控制不住重心，总是抓不准抛出石头的时机，比画了半天一直不得章法。 “马达卡族人，你过来，投给我看。” 昆拉德说道。卡尔玛被几个雇佣兵押着，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接过武器将石头投了出去。他投出去的石头飞了足足有四十米远，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门栓。周围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昆拉德看到卡尔玛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由得点了点头。卡尔玛一只手紧紧拽着绳子的尾端，一只手将石块往相反的方向拉，之后将它们举过头顶，松开食指后在离心力作用下，使石头旋转不落地，之后找准时机抛出。动作简单利落，一气呵成，而且威力惊人。 “看着简单，但是估计要训练很久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真有意思！马达卡，是否考虑归顺？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帕促咔！休想！” 卡尔玛恼羞成怒，不知不觉间提高了音量。 巴丹男爵听闻此言，十分不快。在他们的语言里，帕促咔的意思是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巴丹男爵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请您息怒。” 昆拉德对巴丹男爵说道。 “你没听到那个野人刚才说什么吗？简直岂有此理！” “请您务必息怒。这个家伙连我的魔法都能解开，又会使用这些我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 “嗯。” 巴丹男爵认为昆拉德的话也在理，随便应和了一声，又回到了座椅上。 “奇阿尼，把这个家伙单独关起来。谁也不准接近。食物不要多给，饿不死就行。事态紧急，我们要马上出征，把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毕，再来劝服他也不迟。” “遵命。” 奇阿尼点头回答道。 “进去！” 奇阿尼将卡尔玛推进一间单人牢房，关上了重重的铁门。 “哼，好好享受吧！” 奇阿尼关上铁门后转身离开。要想劝降敌人，首先要消磨他的意志。让人丧失意志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严刑拷问或者让人产生幻觉等。 其中最有效果的方法，就是把人独自关进昏暗的监牢，无论这个人之前意志多坚强，撑不过一个月都会崩溃。更何况这次他们离开是要去打仗，一旦开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等到凯旋，估计他就变得比狗都听话了。 “该死的家伙……” 卡尔玛就这么被关押了起来，与外界隔离，只能感受到来自厚重墙壁上的寒气。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竟然落到这步田地？” 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在哪。难道说当时就不应该反抗，鞭子抽过来就挨着，任凭他们发落？ “看来我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 他来到这个村庄和人们一起生活，总共才两个月，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太少。 如果他用更长的时间进行深入了解，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样的话，看到骑士进村他就会主动躲开。 “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突然不能动弹了呢？” 那个老人好像念了几句咒语，就有条看不见的绳子将他牢牢绑住，他根本动弹不得。 当他正想运气把身上的束缚解开时，那个老人又指挥雇佣兵跟着他的脚印追了上来。当雇佣兵把他摁住之后，无论他怎么运气都没法动弹。正想着，忽然一阵痛感从双脚袭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脚底。虽然光线昏暗，但他知道自己摸到的是血。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他的脚底从没有受过伤，如此说来，难不成这个咒语还能让他的脚底受伤？ “我好像在《黄金树枝》上看到过相关内容。难道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巫术和咒语？” 他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利用上班时间读了不少书，其中就有一本名为《黄金树枝》的奇书。 《黄金树枝》是英国学者弗雷泽在1890年写的，这是一本有关巫术和宗教的书籍。 在《黄金树枝》里，就有在猎物脚底钉钉子的记载。这样做的目的是不让猎物乱动或逃走。 在《黄金树枝》里，这是一种被禁的邪术，被个别邪教秘密继承。但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正是着了这门邪术的道。 “该死！与其这样折磨人，还不如干脆杀了我来得痛快呢。真是个残忍的世界。” 据说，南非到现在还存在棒刑，全世界人民都觉得这种刑罚太过残忍。现在自己竟然被类似锥子的东西直接钉入身体，棒刑与之相比似乎仁慈多了。身体被钉入这种东西后，人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快要死了，《黄金树枝》中也提到过这种刑罚。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从犯人脚底下钉入锥子，这种手法和直接将人杀死，在残忍程度上有什么差别？为了诅咒一个人，在草扎的或用布缝制的小人身上扎针，难道这个世界也存在这种巫术？目前看来不无可能。真是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世界。 他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封闭的空间让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七层地下监狱中的最底层。他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努力地往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狗东西们。不知道什么叫人权吗？” 如果是现代社会，无论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谁都没有权力将他关进这种地方。 他一边感慨着这里的人对人权的漠视，一边用手摸了摸身边的墙壁。 这是个四周都被封得死死的空间，大约有十平方米，房间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由于脚上有东西，所以他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用手顺着墙壁摸了摸，他似乎摸到了什么，再仔细一分辨，竟然是已经风干变硬了的大便。 “这种地方让人怎么待得下去啊！” 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安。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再健康的身体，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他继续摸索着房间的墙壁，突然听到嘎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铁门下面被送了进来。他伸手过去摸了摸，是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面包，还有一碗用木碗盛着的凉水。 “就吃这些？” “不然你还想吃什么？野蛮人，有的吃你就吃吧。” 看守嘲笑道。 他叹了口气，把面包拿过来掰开吃了。面包硬得简直能崩掉牙。勉强吃了几口之后，他干脆躺下来休息，但是地上太凉他根本睡不着。如果像之前一样身体健康，那么这点寒气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现在他浑身是伤，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咣咣！ 他终于忍耐不住，大力拍打着门叫外面的看守。 “什么事？” 看守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这里太冷了，根本睡不着。好歹给我点能盖的东西吧。” 一阵死一样的沉默过后，看守鄙夷地说道： “我还真长了见识了。你以为这里是旅馆吗？没给你上刑就不错了！” 他叹了口气，只得回去坐下。 伤口处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 “咳咳！咳咳！” 卡尔玛在自己的咳嗽声中睁开了眼睛。由于身体受了一夜的寒气，他不禁浑身发抖，在这种环境下想不死都难。 费了那么大劲才治好癌症活到现在，决不能就这么死掉。 此时，腿上的伤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腿，受伤的地方已经肿得有拳头那么大了，伤口处不断有脓水流出，看来伤势越来越严重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手挤掉那些脓。热热的脓水瞬间流得满手都是，他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 他咬咬牙运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在身体里运行，多少赶走了一些寒气。他继续在身体中运行这股气，寒气渐渐地被逼了出去，人也精神了不少。 如果将气往伤口处运行，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会变得更强烈，最后他可能会痛得晕厥过去。 但是他不这么做伤口就无法愈合，体能也很难恢复。 于是，他下定决心集中精神将更多的气运到伤口处。随着气的运行，从伤口里流出了一大摊热乎乎的黑血。他深知等这些黑血都流完，就会流出新鲜的血液，然后伤口就会慢慢愈合。 黑血流光之后他才感觉自己似乎又活过来了，但这一番折腾也累得他快要虚脱了。 他把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包扎伤口。跟石头一样硬的面包还有三个，今天一天就得靠这些了。 为了补充体力，他强迫自己掰开面包咽了几块。谁知刚才还难以下咽的面包随着身体的好转，也变得好吃多了。对于正缺营养的他来说，这硬邦邦的面包此时就和甘甜的蜂蜜一样。 又过了一天之后，他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已经可以慢慢走动了。 “先等身体完全恢复再做打算吧。” 卡尔玛将身体靠在墙上想着下一步的对策，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如今这种状况一定要保证精神健康，想要维持精神健康就要保持身体健康。因为只有拥有健康的精神和身体，人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展开有效的行动。 “先从最简单的做起。” 他尝试着做了几个俯卧撑，连一百个都没到就开始呼呼喘。在丛林的时候，他连续做五百个都不在话下。看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的体能也跟着下降了。 第二天，他做了七十个，第三天做了五十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做得越来越少，只吃硬面包能不饿死就算不错了，想要恢复体能看来很难。 又过了一天，他做了二十个俯卧撑就体力不支了。他体力差到俯卧撑都快做不了，其他运动就更甭提了。 就这样过了四天、五天、一周、两周。 时间越久他越绝望。 除了绝望，还有无尽的孤独。开始的时候，他一心想着治好伤口，还算有点事情可做，之后他心中满是愤怒，也没感觉到孤独。后来愤怒感消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让人窒息的孤独感便排山倒海地袭来。 一开始，他还会破口大骂，后来只要门那边有动静，他就试图和看守说话，但是完全得不到回应。 在无尽的孤独中，他学会了自言自语，到后来甚至开始一个人在牢房里大喊大叫，这些行为跟疯子的没什么区别，有时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但是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实在是无力维持好的精神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发又长了不少。他在昏暗的监牢中已经待了六个月，无论是意志力多么坚强，多么有耐性的人，被关在这种地方半年也得发疯。 但是，曾经的江晓寒如今的卡尔玛没有疯，他靠着汇集在心中的气坚持了下来。与以往的气沉丹田不同，他把气集中到了心田，正是心中的这团气一直抓着他的心智，让他没有走向疯狂。 到了第八个月，他身上已经是皮包骨头了，但是他没再发出任何喊叫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神里透出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修炼丹学的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要开始闭关修炼。所谓的闭关就是关闭所有与外界相通的通道，与世隔绝，闭门修炼。 其实，不是只有修炼丹学才需要闭关修行，修佛的人也会闭关，闭关的同时还要禁言。就连基督教徒有时也会闭门不出，连续祈祷多日。无论信仰的是什么宗教，在相关的修炼法则中，想要达到更高的境界都需要长时间静思。 但是闭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然犯了罪的人为什么要被关进监狱呢？如果被关进单人牢房完全不和外人接触，更是苦不堪言。人无法独自一个人长时间地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便是有一定道行的高僧，独自在密室里闭关修行，也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 虽然闭关有风险，选择需谨慎，但是卡尔玛是别无选择。他被关在密闭的空间中无法逃脱，只能寄情于修炼。没想到巴丹男爵的酷刑，竟然将卡尔玛送上了更高阶段的修行之路。 第一篇 第十一章 第一篇 第十一章 什么叫五蕴皆空？从我们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色、受、想、行、识”最终都会变成欲望。长时间被关押在单人牢房中忍不住大喊大叫的过程，让他将所有的欲望都发泄出去了，现在的他可以说已经心如止水。 身心双修，气贯全身，随着心动而身动，随着身动而气动。修炼气息，也是在修炼心灵，身体出清的同时，心灵也变得纯净。 心无杂念时，体内的气息也会变得清澈透明。 这股干净的气息在他体内流动，遍及全身。 这股气也会反作用于身体。 这股气能让身体的感官功能发挥到极致。 脉搏跳动的声音、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肌肉在身体里成长的声音，甚至连心脏的跳动、头发生长的速度、皮肤周围流动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在昏暗的空间里，他也能通过感觉判断哪里有墙壁，地上有什么。也就是说，五感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他的第六感被激发了。 在这种状态下又过了一个月，他在体内运行气息已经如行云如流水，自然酣畅。他感觉自己双眼间的印堂位置开始灼热起来，上丹田被唤醒了，俗称开天眼。 透过第三只眼睛，他能看清楚牢房的样貌，墙壁上的血痕交错着浮现在他的眼前。牢房的墙壁似乎变成了透明材质，他甚至可以看到墙外面的情景。 “看来我已经修炼到神通的境界了……” 神游上丹田，部位在两眉间，藏神之府也。这里的神并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神，而是通过感知天地真理，融会贯通后获得的如同神明般的能力。因此也就有了气集上丹田能获得各种特殊能力的说法，其中一种能力便是可以看透一切的透视力。 在冥想的时候，聚集在上丹田的气息会急速消散。 上丹田的气息会向下丹田运行，在此过程中被消耗掉，所以在很多记载丹学修炼的书籍中，都会提醒修行者不要随意气集上丹田。 因为好不容易积攒的气息，很可能在不经意间就泄掉了。 卡尔玛凝神运气，将气息运送到上丹田，然后他用手抓着铁门闭上了眼睛。 将气息凝聚到印堂部位后，面前的铁门就会像透明的一样。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铁门外面的把手以及挂在上面的门锁。 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这把折叠起来的小刀看上去就像一节枯树枝，所以在他被关押的时候并没有被看守收走。 他将手中的小刀展开，把刀刃插进铁门空隙，往上一划，刀刃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他马上运气，将气都传到小刀上，门外挂着的小刀开始震动，同时挂在铁门上的门锁也开始朝上转动。他进一步集中意志力，气息的力量也随之加强，将门锁转动其实并没消耗多少气力。 悬挂着的小刀挑动门锁的速度慢了下来，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的气息有时会不稳定。 “拜托！” 他将丹田中的所有气息都毫无保留地送到了外面的小刀上，集中精神运气，只听嘎啦一声，门把手上的门锁开了。 “成功了。” 他颤抖着推开了一直紧闭的铁门，这道仿佛永远都不会开启的门，如今真的开了。在铁门打开的同时，他的双眼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感。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他的双眼一时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变得极其敏感。 他赶紧撕下身上的衣服遮在眼睛上，外面的世界瞬间变成了黑白色。此时他看到的世界其实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凭借上丹田的力量来感知到的。 他越过铁门后，急忙向走廊跑去。 “犯人逃跑啦！” 在走廊的尽头，正在打瞌睡的看守看到他的身影，对着窗外高声喊道。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黑白的，就连看守的脸也是一样。 之后却发生了变化，在看守的脸上出现了如同海水一样的蓝色。在这黑白相间的世界中，这抹蓝色显得格外扎眼。 卡尔玛突然意识到，现在的他正蒙着双眼，用上丹田的气感知这个世界，上丹田感觉到这个看守的情绪变化，所以他的面色才会不同。 “原来是感到害怕了。” 弄明白蓝色的意思之后，他朝着看守跑了过去。在看守眼中，这个人用布条蒙着双眼，简直像个疯子。 “啊啊！” 看守见他冲自己跑过来，大声叫了起来，身体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这时候，他看到看守的肝部变成了蓝色。 他本能地意识到看守的肝脏一定是弱点，他使出全力朝看守的肝踹去。 看守发出痛苦的惨叫后倒地不起。他踏着看守的身体从台阶上走到了倒数第二层。 由于体力欠佳，这一连串的激烈活动让他有些气喘。 其他看守听到呼喊声，纷纷从各自的岗位赶来支援。 跑在最前头的看守是个大块头，在卡尔玛眼中，他的整张脸呈现出了鲜红色。 “看来红色代表的是愤怒，还有恐惧。” 如此一来，卡尔玛便可以通过对方呈现出的颜色判断对方的情绪。这个大块头是主管这里的监狱长，在自己管辖的地盘竟然有犯人出逃，这让他愤怒不已，要承担的失职后果又让他觉得恐惧。 看守手持武器，这时原本聚集在看守脸上的鲜红色发散成了一条条细细的红线，对准了卡尔玛的心脏。 “直接瞄准心脏。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红色代表愤怒，监狱长顺着红线袭来，卡尔玛急忙闪身，躲到了监狱长的侧面。 监狱长的脸色有一瞬间变成了蓝色，看来是感到害怕了。之后，他的脸色又变成了红色，整个身体向后闪去，他下意识地躲避卡尔玛刺过来的刀。刀擦着脖子而过，他勉强躲过了。 看刀！ 卡尔玛又朝监狱长刺了过去，脸上映着刀身反射的光芒。 这一刀刺下去一定可以把监狱长杀死。 虽然身处尚未完全开化的乱世，名字也改成了卡尔玛，但是他毕竟是个接受过教育的现代人，在他的意识中杀人就是犯罪。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从后面又拥来了许多人。 “该死！” 如果现在不杀死眼前的大块头，他又要被关回去了。 他猛地翻转已经架在监狱长脖子上的手腕，刀刺进了监狱长的脖子。大块头无力地甩了了两下手就倒地不起了。 他从监狱长的脖子上拔出刀子，鲜血瞬间从刀口处喷涌出来。看到喷涌的鲜血，卡尔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人在杀人之后，精神上通常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追兵已至。 没有时间在这想东想西了。 卡尔玛急忙收起小刀，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块头腰间的剑鞘解下来系在了腰上，之后朝那群人过来的方向跑去。 剑鞘里面有把长剑，他拔出长剑，不停挥舞着。 他现在的样子就如同地狱里的恶鬼，把追过来的人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看到了远处的大门。 他咬紧牙关朝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屋子的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鹌鹑肉、山鸡肉、狍子肉、羊肉等各种肉食在桌子上堆放成了一座小山。 侍女们举着盛放葡萄酒的酒器，在桌子周围来回穿梭倒酒。 坐在桌子两端的骑士、雇佣兵和士兵们，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大口地吃着桌上的肉。 “哈哈哈！” “哈哈哈！” “恭喜您啊，子爵大人！” “为了领土扩张，干杯！” “干杯！” 一个骑士将木头做的酒杯高举过头，示意大家干杯庆祝，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干杯！” 巴丹子爵微笑着举高了手中的酒杯，和大家一起畅饮美酒。 这时，一位雇佣兵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唱歌。其他雇佣兵们都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最后连骑士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为了买酒归来的人，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让我们饮尽这自由之酒。 为了监牢中的人，再喝一杯酒。 为了还活着的人，干掉第三杯。 为了女神，喝掉第四杯。 为了信仰死去的人，喝掉第五杯。 为了患病的姐妹们，喝掉第六杯。 为了守护山林的军士们，喝掉第七杯。 为了奔波的兄弟们，干掉第八杯。 为了浪迹天涯的修士，干掉第九杯。 为了船员们，干掉第十杯。 为了征战的人们，喝掉第十一杯。 为了知道悔改的人们，喝掉第十二杯。 让我们像忠诚于国王和教皇那样，毫无保留，把手中的酒全都干掉。 大家一起举杯喝光所有的美酒。 这是流传在民间的一首歌谣，去探险或奔赴险地之前，人们就会唱起这首歌。里面的很多词句，其实并不太符合骑士们的形象。 但是在座的骑士们早已不在乎这些，大声地唱着。 巴丹子爵看着眼前的情景，面带笑容，不住地点着头。 他加入伊索拉阵营已经过去一年时间了，这期间打了三次仗，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这些战绩让他从男爵晋升到了子爵爵位。 虽同为爵位，但男爵是最低级别，如今他总算能上升一个级别了。 这次的战争并不是和别国打仗，而是内战。内战中通常不会有人加官晋爵，如今这个先例被打破了，可见战况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伊索拉已经掌握住了最关键的权力。 喝醉了的人们一边吃着桌上的食物，一边抓着侍女们的手嬉闹着。侍女们不从，哭喊连连。这群喝醉了的家伙听到侍女可怜的哭号，反倒拍着手闹得更欢了。 巴丹子爵看着手下们丑态毕露，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他们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每一场胜利都是用血肉拼杀回来的，只有让他们彻底地发泄，才能缓解身心的疲劳。所以他特意挑选了村里长得漂亮的女人，为的就是犒赏自己的手下们。 “再赢几仗就大功告成了。” 晋升为子爵后，他的封地又多了两个村庄，再多赢几场的话，他的领地会扩张得更大。 “然后就能把这些东西统统换成青铜的了。” 他凝视着手中的酒杯暗暗想。 斯科菲尔德的酒杯和器皿都是木质的，虽然他也有青铜制品，但碍于爵位的限制不能拿出来使用。其他领主们可以随意购买青铜酒杯，而他因为领地太少没有那个能力。 他倒了一杯酒，向旁边伺候的执事问道： “昆拉德在做什么？” “在实验室里呢。” “这种大好日子也不知道休息一下……” 他抬了抬眼皮自言自语道。 昆拉德对燃气灯很是痴迷，打仗一回来就一头钻进实验室开始研究。 “真是的，也不知道那野蛮人现在怎么样了？最近有报告吗？” “几天之前，看守上报说他好像完全变成了傻子。” 听到这个答案的巴丹子爵满足地笑了笑，最让他担心的并不是眼下的战争，而是正被关押在地下的那个野蛮人。一旦关押他的这个秘密被人发现，可能就会惊动伯爵。 “把没吃完的食物带走一些，拿给那些看守。告诉他们这是对他们严格看守的奖励，等昆拉德出来后我们就过去给他洗脑。” “遵命。他们一定会感激您的慷慨。” “嗯，那就对了。” 巴丹子爵笑着说道。 肉食是贵族们的家常便饭，但是对于平民来说，则是只有到了重要节日才会出现在餐桌上的珍贵食物。所以用这些来打赏他们，看守们一定会感激涕零。 下边的人挑了几样食物装了起来，然后带着这些食物向地下走去。 没一会儿工夫，端着食盒的下人又一脸惊恐地跑回来了。 “出大事了。那家伙跑了！” “什么？” 哗啦！ 巴丹子爵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木头做的酒杯狠狠地摔了出去。 没过多久，城门被打开，一队人马进入了幽暗的丛林深处。 “给我找！” 走在一行人最前面的巴丹子爵，红着眼发出了命令。 第一篇 第十二章 第一篇 第十二章 参天的大树几乎已经长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密林中不时传来猛兽的吼叫声。士兵们一字排开地在丛林中搜索着，他们手中牵着的猎犬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尾巴低低地向地面垂着。 参加宴会的骑士和雇佣兵们都还醉醺醺的，胡乱地指挥着走在最前面的普通士兵们继续往深处搜索。但是他们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什么都搜不到啊。” 夕阳西下，骑士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不行！继续搜！一定要把那个家伙给我找出来！” 巴丹子爵疯了似的叫喊道。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呢？ “遵命。” 骑士们默默叹了口气，带着士兵们继续搜索。猎狗哼哼唧唧一直不愿意前进，但是军令难违，一行人只得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天色渐暗，此时往丛林深处走是很危险的事，但是谁又敢违背巴丹子爵的命令呢？ 卡尔玛闭着眼睛在某处站定。 士兵们离他大概有三百步的距离，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是士兵们绝对不可能发现他。这里到处都是天然的障碍物，再加上天色渐渐变暗，士兵们在这种环境中连身边的人都看不太清，更不要说三百步以外的他了。 此刻的卡尔玛虽然闭着眼睛，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士兵们的行动。 这就是体内的气通达上丹田之后，他获得的能力。 如果他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只要在心中发力，树木就会变得透明，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的人脸。 随着情绪的变化，人的面孔也会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因此在他眼里，这些移动着的人就像鬼火一样发着光在密林中摇曳。其中面色通红的便是气急败坏的巴丹子爵。 “哼！” 卡尔玛看到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他根本没犯任何罪，就被这个家伙关起来，遭受了那么久的非人待遇！ “我一定要杀了他！” 卡尔玛暗暗下定了取巴丹子爵性命的决心。报仇还是其次，无论是到村里抓壮丁，还是现在自己被围捕，所有这一切都是这个家伙造成的。只有阻断源头才能阻止这一切，要想活下去就要解决掉他。 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巴丹子爵身上。 此时，他感觉从自己的额头到巴丹子爵的头部之间拉起了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由精力高度集中后通过上丹田发出的气息组成。巴丹子爵移动，这条线也会跟着移动。 巴丹子爵在原地停了下来。 连在他头上的线也停了下来。 在卡尔玛和巴丹子爵中间隔着许多的树木，挡住了攻击的路径。 他往旁边移动了三步左右，攻击路径终于不再被树木阻挡了。 卡尔玛站定之后，举起了手里的投掷武器，然后用尽全力甩起手里的武器。石头在空中画着圆圈。 说时迟那时快，那石头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原来石头狠狠地打在了前面的一棵树上，砸出一个坑后掉在了地上。 “该死！” 看来他在监狱里待的时间太久，手感也变差了。 “什么声音？” 士兵们听到树上发出的声音，慌忙赶了过去。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将身体里的气运到双手，再次用力抛出了石头。 唰！ 石头摩擦空气，发出了声音。这次击中的又是树，发出砰的一声后，石头掉在了地上。这次因为运足了力道，树被石头打中后竟然向一边倒了下去。 “是那边！” 汪汪汪！ 士兵们听到声音后，牵着狗跑了过去。 他又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将气力都集中到双臂，甩动石头。 嗡！ 他连续投了两次之后，手中武器的声音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好像要烧着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一向冷静的卡尔玛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如果这个时候武器坏掉，可就糟了。 “看来需要把气运到鹿皮上发动最后一次攻击了。” 之前他曾经试着将气息运到鹿皮上，但是鹿皮有时候会因承受不住力道而断掉，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孤注一掷。 “成功了！” 在水中浸泡之后，晒干的鹿皮竟然承受住了这样的力道。再加上在监狱中的冥想让他能更精准地运行体内的气息。所以，他掌握好力道后，鹿皮再没有发出过烧焦的气味。随着他手中武器转动速度的增加，在他周围形成了一股风，这股风吹得他脚下的树叶都跟着动了起来。 他将体内最后的一丝真气全部注入了放置石头的鹿皮上。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巴丹子爵的脚印。 “这家伙！” 他沉着脸咬紧了嘴唇。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之后，现在两人之间仅隔了一棵树。 成败在此一举，没工夫多想。 他旋转着手中的武器，运足了力气。 唰！ 石块朝着巴丹子爵的位置飞了出去，正打在两人中间的那棵树上。石块并没有就此停住，而是穿透了树木继续朝前飞去。 巴丹子爵惊讶地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石块，躲避不及，石块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肩部。卡尔玛本来瞄准的是他的面部，由于石头被树木挡了一下，改变了轨迹，只打中了他的肩膀。 “啊啊！” 巴丹子爵用手捂着右边的肩膀惨叫着跪在了地上，估计是被打断了骨头，他的胳膊直直地垂向了地面。 “快护驾，保护子爵！” 士兵们听到喊声，一窝蜂地朝着巴丹子爵跑了回来。这让他们更确定卡尔玛就在这片丛林里。 注释 *这是《布兰诗歌》中收录的一首祝酒歌。 歌词选自1803年在德国巴伐利亚州贝内迪先特博伊伦修道院中发现的一本诗集，这本诗集编写于12—13世纪，全篇共收录了300多首诗歌。 这首祝酒歌的原文如下： 为了买酒归来的人，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让我们饮尽这自由之酒。 为了监牢中的人，再喝一杯酒。 为了还活着的人，干掉第三杯。 为了女神，喝掉第四杯。 为了信仰死去的人，喝掉第五杯。 为了患病的姐妹们，喝掉第六杯。 为了守护山林的军士们，喝掉第七杯。 为了奔波的兄弟们，干掉第八杯。 为了浪迹天涯的修士，干掉第九杯。 为了船员们，干掉第十杯。 为了征战的人们，喝掉第十一杯。 为了知道悔改的人们，喝掉第十二杯。 让我们像忠诚于国王和教皇那样，毫无保留，把手中的酒全都干掉。 大家一起举杯喝光所有的美酒。 …… 炎热的夏天，太阳高挂在空中，树林中却有不少阴凉地，茂密的丛林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炙热的阳光。 数不清的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但是突然间，所有的鸟叫声都停止了。 从树林入口处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之后一队人影闪了过来。 队伍大约有三百人，其中穿着金属盔甲的骑士约有一百人，还有五十名穿着皮甲的雇佣兵，剩下的一百五十名则是穿着厚重便服的普通士兵。 一次行动就派出这么多人马，已经可以称为一次小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这些不停四处张望的人脸上满是不安和恐惧。 出发的时候，远征队的规模比现在还大，有一百五十名骑士、两百名雇佣兵和三百名普通士兵。如今进入丛林才不过一周的时间，人员就损失过半，这就是丛林的威力。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口好渴啊。水！” 从队伍的中间位置传出了一个声音，走在前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慌张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俊美男子正擦着从双颊上流下的汗，有些神经质地喊着要喝水。 青年的盔甲的右侧胸部位置刻着羊的图案。骑士们的盔甲有的刻着一只羊，有的刻着两只羊，这位青年身上的盔甲则显得与众不同，他的胸前刻着四只羊。 “凯吉子爵。” 青年身边一位身穿盔甲的中年人低声说道。 在这里连走路都要静悄悄的，发出一点声响都有可能招来周围的猛兽。被猛兽盯上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已经有过血的教训，这个青年居然还敢毫无顾忌地大声说话。 走在青年后面的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骑士，从腰间解下水壶递了过来。 青年接过水壶，仰脖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干吗不让说话，巴罗温伯爵？” “小点声，不谨慎点的话会把野兽招过来的。” 巴罗温伯爵面色不悦，对凯吉子爵说道。 “就因为这个，不让人出声了？” 巴罗温伯爵叹了口气。凯吉子爵不仅不听劝，说话的声音反倒变得更大了。 正当巴罗温伯爵又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围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士兵们都一脸怨愤地望向凯吉子爵。 凯吉子爵的声音果然引起了猛兽的注意。 周围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 “猛兽来了！都打起精神来！” 巴罗温伯爵惊慌地喊道。 骑士、雇佣兵和士兵们围成了一个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凯吉子爵手里握着剑死死盯着前方。到现在，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们周围出现了猫的面孔，竟然是一群看上去又小又可爱的猫咪。这群小东西竟然把人吓成这样，真恨不得把它们的头拧下来。 众人刚要放松警惕，看到猫的脸色后，反而变得更紧张了。 这些生活在丛林里的猫，和家里养的猫完全不一样。 一群猫朝着士兵们扑了过来。 围在最外层的士兵朝着扑过来的猫举起了手中的木枪。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猫顺着士兵们举起的木枪跃了过来。 士兵们全都慌了神，猫的举动完全出乎意料。 猫们趁着士兵们不知所措的空当，顺着木枪跃到了士兵们的肩膀上，一口咬住了他们脖颈上的大动脉。 “啊啊！” 士兵们大叫着，急忙捂住喷血的脖子。 受伤的士兵乱了阵脚，外围的圈阵空出了一个缺口，猫们顺着这个缺口向里面发起了攻击。 内层的雇佣兵被当时的场面吓坏了，向扑过来的猫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啊！” “啊啊！” 雇佣兵们挥舞着剑朝猫砍去，被砍中的猫们倒在了血泊中。 但是猫们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同伴的伤亡而停止攻击。雇佣兵们只得向后退，猫则紧追不舍地贴近了雇佣兵们的脚下。 猫用爪子抓住雇佣兵的裤子往上爬。 猫用锋利的爪子把雇佣兵们的裤子都撕碎了。由于距离太近，剑根本发挥不了作用，雇佣兵身上的皮甲也被挠出了许多爪痕。 雇佣兵们发疯似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把身上的猫甩出去。猫们反倒越抓越紧，凶猛地扑咬着他们的身体。 雇佣兵们阵脚大乱，只得把猫向骑士的方向引去。 但是，穿着盔甲的骑士们也没能阻止住猫的攻击。骑士们也只是胡乱地挥舞着剑，没过多久也溃不成军了。 在阵型最中央的是身披法袍的女魔法师尤斯米娜。此刻，她双唇翕动，快速地念着咒语，手中的法杖不断地颤动着。她咒语刚念到一半，就眼睁睁地看到一个雇佣兵在她面前被活活咬死了。看到这副场景的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躁动的法杖却渐渐平静了。 如果内心受到干扰，咒语就无法发挥原本的威力。 尤斯米娜身后站着一位雇佣兵，这位雇佣兵看起来三十多岁，有着一头天蓝色的头发。他是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团长布林德。 雇佣兵们纷纷倒下，他却没有因此表现出一丝惊慌。 看到手下的人就这么死去，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只是没挂在脸上罢了。要想当上雇佣兵团的团长，那就得有刀架在脖子上也能仰面大笑的勇气。 看到尤斯米娜乱了方寸，他冷静地说道： “尤斯米娜，镇定点，再施一次法。” “啊？好……” 尤斯米娜颤抖着回答道。正在这个时候，一只猫向着她的脸直扑了过来。 布林德的剑同时挥了出去。 啊呜！ 随着一声怪叫，猫的身体被劈成了两半，猫血溅了女人一脸。正在念咒语的她瞬间僵在了那里，法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咒语还没念完，又失败了。 在这种时候，通常都是魔法师使用魔法力挽狂澜，但是这个女人只会纸上谈兵，所有的魔法都只是在实验室中用过，没在实战中应用过。 本来还有其他魔法师随队出征，但是中途不幸罹难。眼下这种情况只能靠她。 正在旁边战斗的凯吉子爵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身边的骑士一个个倒下，这娘们到底在干吗？ “你这个贱人！” 凯吉子爵骂骂咧咧地揪住她的头发不停地晃着。 “啊啊！” 女魔法师仰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脸上的面罩也被扯掉了，露出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煞是好看。 但是她的美貌并没有打动凯吉子爵，他继续抓着她的头发晃动着。 “你没看到那群疯猫扑过来了吗？你这该死的魔法师！是魔法师的话就给我使出点像样的魔法来！” “凯吉子爵！” “凯吉子爵大人。” 巴罗温伯爵和布林德团长想劝住接近癫狂的凯吉子爵。反正女魔法师是使不出魔法了，这样抓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实在不像话。 凯吉子爵神经质地喊道： “都别动。我知道该怎么做。魔法师！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给我守住！你别管眼前发生的这些，给我专心施法。守住，就像这样！” 凯吉子爵说完，转头抓住一名雇佣兵，拖到了她的眼前。 那名雇佣兵的后脖颈被狠狠抓住，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尤斯米娜的面前。这个时候，突然扑过来三只猫，凯吉子爵挥剑砍了过去。 唰！ 第一篇 第十三章 第一篇 第十三章 在三只猫就要扑到雇佣兵脸上的瞬间，它们都被砍成了两半。凯吉子爵只要再慢上半步，这些猫就会扑上去把雇佣兵活活咬死。 不对，凯吉子爵本来就是故意为之。如果当时考虑到雇佣兵的安危，他就根本不会把他捉过来当活靶子了。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凯吉子爵就没把这些兵的生死放在眼里。 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布林德看到这个情景，变得非常愤怒。他没想到凯吉子爵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沉着脸朝凯吉子爵的方向走了过去。 巴罗温伯爵一把抓住了他。 “冷静点，布林德！现在不是生事的时候！” “……” 布林德咬了咬牙，现在闹事的话大家都得死。他强忍住胸中的怒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凯吉子爵完全不理会任何人，继续抓着雇佣兵的后脖颈，使劲晃动着说道： “魔法师，你念咒语的时候，其他人正在拼命保护着你呢。要是你再使不出来魔法，别怪我军法处置你！” 雇佣兵已经被抓得痉挛了，虽然还喘着气，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尤斯米娜看着雇佣兵以及满脸愤怒的凯吉子爵，脸上出现了厌恶的神情。 这个雇佣兵虽然跟她不熟，但是她也见过几次，这样活生生的性命居然被人这么不当回事。 “我会遵照凯吉子爵的命令施法。” 女人紧咬着嘴唇，吐出这几个字。她捡起地上的法杖，快速念起了咒语。 此时，她的表情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满脸肃杀之色。 雇佣兵们已经无法维持阵型，都朝这个方向退。骑士们想要拦住这些雇佣兵，一时间队伍混乱不堪。好在猫们没有分散攻击，还是按着原来的路径直线进攻。但是如果不能马上控制住场面，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此刻，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看清眼前的境况之后，女人集中意志，发挥出了最大的能力。她翕动着嘴唇不断念出咒语，并挥舞着手中的法杖。法杖开始随着咒语晃动，最后法力从法杖顶端迸发出来。 “火墙（Fire Wall）！” 一道光波从法杖中喷出，人群中央出现了一道火墙。火墙将人们围住，把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在火墙出现的地方，猫们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火墙外的猫围着火墙不停地打转，试图寻求机会冲入火墙。或许是因为魔力减弱，火墙的火苗逐渐变小，猫见此情形再次接近火墙。 “火墙！” 尤斯米娜挥舞着法杖，又一次喊道。 之前围在周围即将熄灭的火墙，就像被浇上了汽油一样，再度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势甚是凶猛。这次的火焰的威力是之前的两倍，接近火墙的猫都被烧成灰烬，消失了。 在基础魔法中，即便使用八级魔法也很难实现法力加倍，但是这个女人仅使用了五级魔法，就制造了双倍火力，就连天才魔法师都做不到。 这次施法几乎消耗掉了女魔法师的全部力气，她满脸是汗地跌坐在了地上。 之前还在不断进攻的猫们都被吓退了。魔法师一出手果然改变了局面。 “干得漂亮。你下次施法的时候别磨磨蹭蹭的。你动作快点我们就能少浪费点兵力，你说是不是？” 凯吉子爵一边收剑入鞘，一边用比之前温和得多的语调说道。 “你这个混……” 尤斯米娜喘了口气看了凯吉子爵一眼，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以为雇佣兵们是物品吗？” 危险退去，局面得到控制后，布林德走到凯吉子爵面前说道。他盯着凯吉子爵，面色阴冷。 “你说什么？这些雇佣兵不就是拿命换钱吗？你们的命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我当然可以随便支配了。” 凯吉子爵说出这番话时，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布林德看着蛮不讲理的凯吉子爵，愤懑不已。生命都是宝贵的，雇佣兵们的生命也一样。雇佣兵们出卖的是他们的体力，并不是他们的命。 凯吉子爵身边的骑士们听到主子的这些话，面色坦然，似乎完全认同。难不成他们真的都是这样想的？ 布林德看着凯吉子爵身后的一群人，说道： “你那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那我只能废止契约，现在就请当着双方的面撕毁吧。” “撕毁契约，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 凯吉子爵冷笑着对布兰德说道。 “目中无人的家伙，竟敢当着这么多雇佣兵的面胡说八道。” “当了雇佣兵给主子卖命就是本分！” 周围的骑士们恶狠狠地附和着。 “在下无法跟你们这样的人一起战斗，道不同，不相为谋，马可纳雇佣兵团的人都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们退出远征队！” “是。” 雇佣兵们见此情景纷纷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到了布林德的身后，愤怒地看着对面的骑士们。 自加入远征队以来，同行的黄金羊骑士团一直没把雇佣兵们当人看。现在总算能分道扬镳，他们需再忍受这些恶人的呼喝了。 “你们都活腻了吗，难道想尝尝不听从军令的后果？哼，给这些家伙点颜色看看。” 凯吉子爵满脸杀气，嘲笑着站在对面的雇佣兵，命令骑士们动手。 站在凯吉子爵身后的骑士们纷纷拔出了剑，其他骑士也都把剑拔了出来。 雇佣兵们也都拔出了剑。双方剑拔弩张，争斗一触即发。 “慢着！” 巴罗温伯爵见此情形，高声喝道。 大家都看向了说话的巴罗温伯爵。 “凯吉子爵，这个远征队的首领是谁？” 巴罗温冷着脸，问凯吉子爵。 “当然是巴罗温伯爵您了。”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既然不是远征队的首领，也不是黄金羊骑士团的团长，只不过是黄金羊骑士团中的一员，以后不要再制造这样的纷争了。” “但是伯爵大人，这些雇佣兵也太……” “闭嘴！大家同是远征队中的一员！只有你，就知道挑事！” 巴罗温伯爵愤怒地大声怒斥道。凯吉子爵被训斥了一顿，心里不服，但是没敢还嘴，只是抖动了几下嘴角。 “伯爵大人，您对子爵是不是太严厉了……” 修伊走上前来本想劝慰几句，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巴罗温伯爵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 “你也一样！你该服从的不是凯吉子爵！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命令，去听那个黄毛小子的？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军法伺候。让其他家族知道我们这个样子，还不拍手称快？” “伯爵大人息怒，小人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黄金羊骑士团的团长修伊沉着脸，低头认错。 “巴罗温伯爵，这也太……” “别再说了，子爵。就此打住吧。” 凯吉子爵还要开口，修伊赶忙阻止。 巴罗温伯爵平日是个比较温和的人，但是一旦发怒就会变得很可怕，所以现在闭嘴才是明智的选择。 骑士们都沉着脸跟在凯吉子爵后面。 控制住局面之后，一行人又再度出发，只是远征队里的气氛却降至冰点。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消失，只是在等待爆发的机会。 “对不住啊。” 巴罗温伯爵叹了口气，对布林德说道。 “巴罗温伯爵，您别这么说，这又不是您的错。” 布林德说这番话时表情很复杂。 “我真是愧对于你。” 巴罗温伯爵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如今他除了叹气似乎也无可奈何。 远征队一成立就由巴罗温伯爵领导，他当初接受这个职位时本是满心欢喜。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还能有机会为国出力，效忠皇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他将自己最信得过的马可纳雇佣兵团也招进了远征队。 令他没想到的是，远征队进入密林之后，他手中的权力就开始被动摇。 权力向远征队中战斗力最强大的黄金羊骑士团倾斜，而且骑士团中的凯吉子爵还是尤柏林?切尔林吉公爵的大儿子。 凯吉子爵以黄金羊骑士团骑士的身份加入远征队，至今才一个月的时间。进到丛林深处后，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黄金羊骑士团的战力不容小觑，在整个远征队中的作用举足轻重。凯吉子爵一旦做出什么决定，骑士团就会集体附和。 在凯吉子爵眼中，这些雇佣兵不过是用来给骑士做挡箭牌的替死鬼而已。 到现在为止，骑士团的骑士才牺牲了五十人，但雇佣兵却已经牺牲了一百五十人，普通士兵已经牺牲了两百五十人。 黄金羊骑士团实际上是踏着雇佣兵和普通士兵的尸体向幽暗的丛林深处挺近的。 布林德的心情很复杂，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雇佣兵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疲态。 死在路上的雇佣兵已经超过半数，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这些雇佣兵在之后的征程中也丢了性命，布林德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虽然忧心忡忡，但是面对目前的局面，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先锋兵，有什么情况吗？” “报告团长，没有情况。” “好，有任何异常马上报告！” “遵命。” 丛林中的浓雾越来越重，布林德已经看不到在前面探路的先锋兵了，一行人只能靠声音判断周围人的位置。队伍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着。 “周围环境对我们十分不利，遇到危险就麻烦了，拉近前后距离！” 巴罗温伯爵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命令队伍收紧。 “是。” 士兵们拉近了前后的距离，一个挨着一个往前走。能见度太低，这也是无奈之举。 又行进了一会儿，队伍停下来休整时，突然从树上跳下一个黑影。 黑影冲着先锋兵发起了攻击。众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就看见先锋兵鲜血喷涌。 黑影不等众人反应，抓起先锋兵又爬回了树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直到看见先锋兵的尸体被什么东西拖到了树上，才回过神来。 黑影看上去像是一只黑豹，但是体格比一般黑豹大一倍，两颗剑齿一直垂到了下巴。 谁也说不清这只猛兽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本队伍里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但是进入丛林第三天就变成猛兽的腹中餐了。 黑豹叼着先锋兵的脖子一直把他的尸体拖到了一颗大树下面，用爪子抓破了尸体的肚子后开始吃里面的内脏。即便密林被浓雾笼罩，但是传来的阵阵血腥味，让人觉得正眼睁睁地看着猛兽吞食同伴的血肉。 所有人都被吓得面无血色。 正在此时，队伍后面又传来一声哭号，一个灰色的影子又飞了下来。灰色的影子发现士兵们都被吓傻了，趁机从树上跳下来咬住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脖子，利落地将他拖到了黑豹对面的树上。 一行人发现，那灰色的影子应该是某种猴子，而它那长长的双臂与两肋之间，竟然还长着像蝙蝠翅膀一样的薄膜。 士兵发现有东西扑过来时，想要用双手抓住攻过来的猛兽。猴子趁这个机会死死地抓住了士兵的喉咙，随着一声惨叫，士兵的脖子被拧断了。 尤斯米娜看到猴子也发动了攻击，急忙念起了咒语。猴子们用发黄的眼睛看到尤斯米娜后，突然抓住了一个士兵的胳膊。 啪！ 士兵的胳膊就像烤熟的鸡翅膀一样，被从身体上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尤斯米娜的脸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猴子紧接着开始啃食刚扯下来的胳膊。 被拽下胳膊的士兵早已经吓傻了，呆立在原地。猴子啃食着他的胳膊，口中流出的鲜血滴在了士兵们的头上。 “啊啊！不要不要！” 一个士兵突然像疯了一样乱跑，其他人见他这样，就像接受到什么信号一样，也开始乱跑，整个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这些普通士兵，不像骑士和雇佣兵一样受过训练，只是为了凑数临时从各个村子被征集来的普通村民。他们进入丛林后连续受到恐怖的刺激，精神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冷静！不要乱跑！自乱阵脚的话只能白白送死！” 巴罗温伯爵看到士兵们的反应，大声发号施令想要控制住局面。但是士兵们的内心早已被恐惧占据，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只想撒腿逃命。 第一篇 第十四章 第一篇 第十四章 “雇佣兵团听令！集合控制局面。” 布林德突然发出指令。 “听着，都给我冷静！冷静下来！” “如果乱跑，只会死得更快，知道吗？想想你们远在家乡的父母。”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啊！地狱！” 雇佣兵团的雇佣兵还算镇定，极力安抚心神不宁的士兵。有一部分士兵被劝了回来，但是大部分的士兵还是疯了一样跑走了。 “听着，都冷静下来，冷静点，自乱阵脚只会死得更快！” 雇佣兵团的雇佣兵们不断劝说，希望那些普通士兵能找回理智，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更多敏捷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出现，一个个扑向那些逃走的士兵，并把他们拖到了树上。下手的正是那些像怪物一样的猴子。 剩下的士兵和雇佣兵们聚在一起，摆成防御阵型，还是无力阻挡猴子们的攻击。那些像怪物一样的猴子不断从树上下来，抓住人就往树上拖，想救都来不及。 “怎么会这样？黄金羊骑士团听令，出来迎敌保护士兵！” 见此情形，巴罗温伯爵急忙下令。 “不行，这样下去最后大家都得死，还不如干脆放弃他们，保存实力。” 凯吉子爵冷着一张脸说道。 “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死吗？黄金羊骑士团！给我上，保护他们！” “恕难从命。黄金羊骑士团围成圈相互警戒，原地待命！” “是。” 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们似乎只听到了凯吉子爵的命令，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 “凯吉子爵！你疯了吗？” 巴罗温伯爵怒视着凯吉子爵，难以相信他竟是这么冷血的人。一起出征的队员相继牺牲，其他人危在旦夕，他竟不肯出手相救。 “我也是为大局着想，请您见谅。” 凯吉子爵不为所动，待在原地冷冷地说道。 巴罗温伯爵怒视着凯吉子爵，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了凯吉子爵。巴罗温伯爵已经心生杀意，因此拔出的剑上也带着杀气。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们深知巴罗温伯爵是用剑高手，感受到他的杀意后急忙挡在了巴罗温伯爵的面前。 “巴罗温伯爵，请您务必冷静啊！” “那些士兵一个个死在你们面前，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 骑士们依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 “伯爵大人，请您见谅，我们上的话，最后大家都得死。” “唉！” 巴罗温伯爵用剑指着面前的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们，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都怪我当初错信了尤柏林公爵。” “还请伯爵大人息怒。” “啊啊！”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巴罗温伯爵循声一看，脸色大变。队伍里唯一的女魔法师尤斯米娜被猴子抓住腰部正往树上拖着。 见此情形，骑士们也无法泰然处之了。如果队伍里唯一的魔法师死了，他们的处境会变得更加危险。 几名骑士想去救回被抓走的女魔法师。 突然，凯吉子爵大声制止了他们。 “别动！不要乱了大局，现在就算过去也救不了那个女魔法师了！” “但是，子爵……” “这是命令。” “是。” 骑士们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猴子把抓住的女魔法师拖到树冠上藏了起来。 “岂有此理！” 局面已经完全失控，巴罗温伯爵气得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猴子的动作极其敏捷，女魔法师瞬间就被带到了离地面很高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身体在空中晃动。 像怪物一样的猴子用手在她的腰间来回拉扯着，在后面看着的猴子也跑上来凑热闹。它们似乎不想马上吃掉她，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玩具。 尤斯米娜深知，此刻若无法自救，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努力集中精神，想要靠自己的魔法做最后一搏。 抓着她的猴子还在往高处爬，渐渐与其他猴子拉开了距离。后面的猴子又转头朝着地上的其他士兵扑过去了。看到其他猴子没有追上来，这只猴子放慢了速度。 这时女法师闭起双眼念起了咒语。 “闪光（Continual Light）！” 魔法竟然奏效了，法杖的顶端发射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如同太阳般刺眼，猴子突然受到亮光的刺激，吓得松开了正抓着藤蔓的手，朝地面掉了下去。 虽说猴子的柔韧性比人类强多了，但是猴子从二十多米的高空掉到地面也会受不了。那只猴子跌落地面后，口吐白沫，身体不停抽搐，两只爪子因为着地时的冲击都摔断了。 尤斯米娜从猴子的怀里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还好猴子几乎吸收了所有的冲击力，女法师没受什么伤。 踉跄着站起来后，女魔法师忍不住哭了出来。此刻她也觉得眼睛生疼，离闪光的距离那么近，她的眼睛也受伤了。 身后又出现了猴子的动静，女魔法师知道自己并没有脱险，忙眨了眨眼睛。 再慢慢睁开眼睛后，她已经能逐渐适应周围的光线了。 她的身边全是直径看上去超过五米的粗大树木，周围被浓雾笼罩，她就像身处地狱一般。更可怕的是，还有野兽的叫声不断从远处传来。 女魔法师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之前虽然危险重重，毕竟有人同行，如今她独身一人被困在幽暗的丛林，处境比之前更糟。 她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环境，起身朝前方走去。在这片森林里除了参天大树，普通的树丛也有一人高，她每迈动一步就会带动周围的树丛沙沙作响。 突然，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正前方。 原来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猛兽，这只猛兽的双眼像灯笼一样大。 她急忙后退。 猛兽则穿过树丛朝她走了过来。 这头猛兽和之前士兵们遇到的那只黑豹差不多。 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绝望，就算是最基本的魔法，也需要时间念咒语。就算成功地释放了魔法，也不可能将猛兽一击毙命，再继续念咒语的时候，如果受到干扰，她还是得命丧这只猛兽之口。 看来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她抱着等死的心态，眼睁睁看着猛兽步步逼近。 啊呜！ 黑豹咆哮着朝她扑了过来。 “完了！” 看到黑豹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了过来，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黑豹的速度是如此地迅捷，让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砰！ 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黑豹也朝她扑了过来。 她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黑豹的重量，向后倒了下去。 奇怪的是，扑过来的黑豹并没有疯狂地撕咬，而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压在她身上的黑豹身体沉甸甸的，她犹豫着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死去的黑豹的空洞的眼神。 黑豹头骨碎裂，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那颜色看起来就像熟透的石榴。 不断涌出的脑浆混着鲜血滴在了她的脸上。 她用法杖将黑豹的尸体推开，从黑豹的尸体下面爬了出来。 在黑豹的身旁，有一块沾满鲜血的石头，那石块的大小和小孩子的拳头差不多。 女魔法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满是诧异的表情。 看来在黑豹向她扑过来的一瞬间，有人用这块石头击中了黑豹的头部。 到底是谁救了她的性命？什么样的人能用一块石头解决掉一头黑豹呢？ 树丛中又传出了沙沙的声响。 她急忙抓紧手中的法杖，一脸惊恐地朝树丛望去。 只见一个长着黑眼睛黑头发的男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尤斯米娜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个男人经过尤斯米娜身旁时并没有停留，而是向黑豹的尸体走去，开始用身上的短剑剥黑豹的皮。 男人对她视而不见，尤斯米娜反倒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放心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动作麻利地剥着豹皮，身上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尤斯米娜发觉自己竟然盯着一个大男人的身体看，脸颊不禁红了起来，看上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男人剥完豹皮并将豹肉收拾妥当后，又走向了刚才从树上摔落的猴子。猴子虽然身受重伤，但是还没死。猴子看到有人向自己走来，露出了警惕的眼神，嘴里也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男人就像没看到猴子的反应一样，拿起短剑对准了猴子的喉咙刺了下去。 尤斯米娜看到那只凶恶的猴子就这样死了，心情有些复杂，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这猴子到底是种什么生物？看这个男人的干净利落的动作，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看来这种生物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男人继续熟练地剥开了猴子的皮，将皮肉仔细地分离开来。然后将猴子肉和之前的黑豹肉放在一起收好，之后又将猴子身上的筋抽了出来，抽筋的手法也很娴熟。最后他将剥下来的猴子皮和黑豹皮扛在肩上，迈开大步走了。 尤斯米娜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跟在了男人身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周围的树木低矮了许多。又走了一阵子，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宽广的草地，在草地的中央有个圆锥形的类似帐篷的东西。 男人回头向尤斯米娜点了点头，独自走进了帐篷里。随后，帐篷里传出声响，男人像是在里面鼓捣什么东西。 她站在外面犹豫了好一会儿，也走进了帐篷。以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在这个树林中生存，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这个男人的帮助。而且看样子他对她似乎也没什么恶意。 进到帐篷里面后，她四下看了看，觉得甚是神奇。 这个帐篷从外面看起来很小，没想到进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里面很宽敞，至少能容纳三四个人。帐篷的顶部是露天的，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构造的帐篷。 在江晓寒生活的那个世界，这种帐篷是印第安人最常用的圆锥帐篷。这种圆锥形帐篷之所以是这种构造，主要是为了方便随时移动，以及便于在里面生火，帮助烟气流通。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她当然不可能见过了。 男人解下了肩上的兽皮，将肉掏了出来。他将肉铺展在一个石板上，开始用刀切肉。之后又拿出了一个四边形的铁块和圆形的碗。 男人把一个圆碗放进另一个圆碗中，把两个碗一起放在四边形的铁块上，然后把水倒进了碗里。水是用一个皮袋子装着的。 紧接着，他又拿起了一块四边凹凸不平的铁块，不停地打磨。铁块伴随着嘶嘶的声响不时冒出蓝色的火花。 尤斯米娜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铁居然也能生出火来，在她生活的世界里，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是魔法师吗？” “不是。” 男人的语气有些生硬，他把肉放进了水里，紧接着又放了些香料。 没过一会儿，肉就煮熟了。男人用碗盛了些肉递给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迟疑了一下，接过碗吃了起来。她第一次用筷子，一开始不太会用，但是没过多久就熟练了。她已经太久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 男人看她开始吃了，自己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男人起身将带来的兽皮拿到外面，放到帐篷顶上铺展开来。 他又拿进几块晒好的兽皮扔给了帐篷里的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摸了摸男人给她的兽皮。兽皮摸起来干燥柔顺，看来这兽皮是让她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的。 这个陌生男人虽然态度冷淡，但是对她并没有恶意。如果真有歹意，以他的能力早就将她制服了。 她摸着手上的兽皮，怯懦地开口说道： “请救救我。” 男人只是看着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这个男人就是卡尔玛。 从监狱逃走后，他再次躲进了这片幽暗的森林，转眼又已经过了一年。 一支数百人的远征队进入森林没多久就已经死伤过半，溃不成军，卡尔玛却孤身一人在此生活了一年。他刚才看到身处危险的尤斯米娜，没经过考虑就出手救下了她，仔细一思量其实有一丝后悔，如果这个女人不跟来的话，他估计也不会再回去找她。 在那片领地上的种种遭遇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只是躲开毫无道理抽过来的一鞭子，居然就被关进了监狱。 被关进监牢里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比死还受折磨，自己明明没有犯罪，却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村里人的态度也让他失望不已。 明明知道有人埋伏好等着抓他，却没有一个村民站出来告诉他。就算是受人胁迫，至少可以给他使个眼色，最起码他能做好心理准备。 从监狱里逃出来后也是一样，村庄里的人都躲着他，可能是怕受牵连，也可能是怕他报复他们的无情。 村庄经常遭受猛兽的骚扰，有时一天之内猛兽就会出现好几次。他每次都不顾自己的安危，帮助他们击退那些猛兽。那个时候村里人都非常喜欢他，没想到他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们却表现得如此冷漠。 他们也是为了活命，卡尔玛只能用这样的理由去安慰自己。但是，谁也不可能从这样无力苍白的解释中得到宽慰。原本因为找到落脚之处而渐渐安定下来的心，在那之后一直空落落的。 每当想起自己遭遇过的这些事，他就怒火中烧。 他不是没想过报仇雪恨，但是自己孤身一人，对方势力庞大，坚持要报复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他现在所处的时代根本不存在人权这个概念。不仅仅是巴丹子爵，这个世界所有的当权者都会认为那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自己认为不合理的事情，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都要用报复来解决吗？ 第一篇 第十五章 第一篇 第十五章 他在监狱中受的伤现在已经痊愈，身体也比之前结实了许多。 但是他没法离开这里，世界虽大，除了这片幽暗的森林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苦苦等待，希望遇到一个人带自己重回人类社会。 在决定救下尤斯米娜的时候，他一度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村民们的背弃，自己内心的失望，让他一直难以释怀。 在尤斯米娜开口请求帮助的时候，卡尔玛想的就是这些。 “我是和同伴一起来的，他们还在森林里，请帮我找到他们。” 尤斯米娜看着卡尔玛，再次提出了请求。 “同伴？” 卡尔玛的眼睛动了动，这么说森林里还有人。 长时间一个人在丛林中生活，孤独感正在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 虽说这个世界的人给他带来的大多是不好的记忆，但是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同类。就因为尤斯米娜是人类，他才会出手相救。 现在林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队人，他必须得考虑周全。 卡尔玛看着尤斯米娜，思考着她提出的请求。 “我看到你使用魔法了，你是魔法师吗？” “是的。” “你识字吗？” “识字。” 这句话让卡尔玛下定了决心。 “我会帮你找到他们，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得教我识字和使用魔法。” 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在这片幽暗的森林中生活得已经够久了，现在正是个机会。 想要了解这个时代，必须要识字。他也想学习使用法术，更好地保护自己。 “你现在都认识哪些字？”女魔法师问道。 “我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女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即便是学习最基础的字，最少也要花上六个月时间。有些人学习入门魔法就要耗上一生的时间，魔法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学起来也很难。如果你大字不识，想要掌握魔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只要尽你所能把你知道的教给我就行了，怎么学是我的事。” “好吧。那我会尽全力教你的。” 卡尔玛表现得很固执，女魔法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女魔法师并没有夸大其词，一个不识字的人想要学习魔法真的是难比登天。但是她有求于他，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第二天。 卡尔玛将所有能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皮子做的袋子里。然后将帐篷收了起来，除了中间用来支撑的柱子之外，剩下的都折叠好绑在了背囊的顶端。背囊里放的东西太多，高过了卡尔玛的头顶。 “好了。我们出发吧，去找那些人。” 卡尔玛说着就出发了。也不知道背囊里的东西到底有多沉，他每走出一步地上都会留下深深的足印。 两个人边走边闲聊着，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他们之前的尴尬已经渐渐消散，气氛也变得比之前融洽多了。 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儿，尤斯米娜突然问道： “卡尔玛，你是马达卡族人吗？” “马达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卡尔玛反问道。 他一直以为马达卡是生活在丛林里打猎的人，是猎人。但是他从昆拉德嘴里听到过有关马达卡的描述，好像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马达卡族就生活在这片丛林里。丛林中猛兽横行，还有各式各样的怪物，其中有些怪物的凶猛程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所以普通人根本没法进到林子深处。但是马达卡族人却能在丛林中自由穿梭。你就是生活在林子里的马达卡族人吧？” 卡尔玛不知道马达卡还有这样的解释。 幽暗的丛林一眼望不到边。 这么久以来，他在林子中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可见这丛林到底有多大了。 尤斯米娜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想了想才开口道： “是的。” 如果如实告诉她，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他为了稳妥起见，在彻底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决定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来历。 “听说马达卡也有巫师，那个会喷火的东西是不是就是你们马达卡巫师造出来的？” 这是魔法师特有的好奇心。 “不是。” “那是从哪来的？” “是我小时候在某个奇怪的石洞里捡到的。” 这个答案的可信度虽然不高，但是此时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了。 “貌似是古代用来打仗的东西。” 尤斯米娜对陌生事物的认识和昆拉德不谋而合。看来这个世界上一直战争不断，人们看到陌生事物就联想到武器，这也在所难免。 她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那个石洞在哪里？” “我那个时候很小，那么久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真可惜。既然有这个东西，一定还能找到其他东西……我想好好研究那个东西，用我的东西跟你换，行吗？我这里有你识字和学习魔法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说着就将手伸进了法袍，掏出来一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卡尔玛。卡尔玛看到她竟然从法袍里拿出这么一大本书，吃了一惊。他接过书一看，更是难以相信，这本书不是一般的厚，和百科大辞典差不多。 “这是魔法师公会编撰的《魔法大典》，这本书里包含了从一级魔法到三级魔法的全部知识。如果你想识字和学习魔法，没有比这更好的教科书了。” 他拿过大典仔细看了看，页数比他想象中要少得多。他们还不懂得如何造纸，文字都是被记录在羊皮上的。虽然看起来挺厚，毕竟是羊皮，其实放不了几张。卡尔玛翻看了两页，发现有些补充的内容，是用小一号的字写在了羊皮纸的空白位置上。为了帮助理解，有些内容还配上了插图。 “对于书籍爱好者来说，这种质地的图书可是求之不得的宝物。” 在这种书上书写文字时，可以感觉到羊皮的质地，那种柔软顺滑的手感会让书写者的内心也变得柔软起来。那些精心绘制的插图就像艺术品一般精致。 卡尔玛之前的工作就是图书管理员，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开一间书店，他对书的热爱近乎狂热。所以他看到这本书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把这本书带回现代世界，这本书一定像古董一样珍贵，而且价值不菲。 “好吧。” 虽说没有燃气灯，生活会很不方便，可是里面的气体早晚有一天会用完，到时候燃气灯也就成了废物。而且跟这本书比起来，这点损失完全可以忽略。 他将燃气灯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惊喜地看着眼前被递过来的燃气灯，将它装进了法袍。燃气灯也不是个小物件，居然也被她收进了衣服里。 “那么大的东西也能装进去？” 他看着尤斯米娜，吃惊地问道。 “是啊，这不算什么，袍子里面有魔法口袋。” “魔法口袋？” “嗯。口袋里面的空间足以装下比这个大好几倍的东西，像这样的东西装下五个绝对没有问题。日常的东西都可以收进去。” 卡尔玛再次受到了冲击，难掩满脸的惊讶之色。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文明程度也就相当于中世纪时期，但是她用的这个东西，就算是在科技发展迅速的现代世界也会让人连连称奇。如果能发明出这种东西，最棘手的住宅问题、人口问题就都解决了。 “这个东西很普遍吗？” “不是，在常人看来这也算是宝贝了。这是一种融合了魔法的手工制品。你想要一个吗？” 卡尔玛点了点头，尤斯米娜将手伸进怀里，又掏出来一个小一号的口袋递给了他。 卡尔玛接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研究了半天。这个口袋也就有两个拳头那么大，但是把手伸进去，几乎能伸进整条胳膊。 真不愧是个魔法口袋，他拿在手里摆弄了好一阵子。 “我给你的东西都被施加了很强的魔法，带有两种以上魔法的东西千金也换不来，所以不要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看。” “知道了。谢谢你。” “千万别谢，你救过我的命，我只能回报这点东西，实在不算什么。” 尤斯米娜微笑着说道。 他把燃气灯给了尤斯米娜，背包一下子空了不少，其余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可以放进魔法口袋。 他正把背包里的东西装进魔法口袋，装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又把装进去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回了背包。然后他开始捡石头，看到大小合适的就往魔法口袋里放。 “你干吗往里面放石头？” 尤斯米娜不解地问道。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卡尔玛没有多做解释。 通过交换，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次踏上了行程。 每走一会儿，卡尔玛就会从口袋里拿出石子放在投石器上，然后朝某个方向抛出去。 石头飞出去的速度像箭一样，石头击中远处的目标，会发出砰的一声。同时，从那个方向会传来野兽的哀叫声。 尤斯米娜看到卡尔玛用投石器攻击尚未现身的猛兽，着实吃了一惊。 那些正在哀嚎的野兽，被卡尔玛抛出的石头击中时，还藏身在密林深处，离他们二人至少有五十步远。周围树木林立，枝叶茂盛，尤斯米娜根本看不到野兽的身影，卡尔玛竟能准确地击中目标，真是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它们藏在什么位置的？” “靠气味。” 卡尔玛淡淡地说道。 两个人朝着动物哀叫的方向走了过去。 被击中的是一头四脚猛兽，长得和狼差不多，骨架却比狼大不少，头部受伤严重，此刻已经死在树下了。卡尔玛在丛林生活久了，对这些动物的习性已经了如指掌。 尤斯米娜一脸好奇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野兽尸体。 杀死这头猛兽的卡尔玛则面容平静地站在她旁边。 一年前的丛林深处。 “嘿！哈！” 卡尔玛借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在丛林中穿梭。仔细听了听，后面似乎没人追上来，他这才坐下来准备喘口气。 停下来才感觉到肺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在大树底下坐定后，他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这才敢肯定后面确实没有人跟来。 他刚用石头击中了巴丹子爵，看来其他人此刻正在忙着照顾负了伤的巴丹子爵，没时间理会他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想站起来，谁知双腿竟然抖得厉害，他不得不将身体靠在树干上。 “该死。” 才跑了几步，身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的身上只剩下皮包着骨头，能跑出这么远已经不错了。 他在监狱待了那么久，不仅精神受折磨，也吃不饱穿不暖，体质已经弱到极限。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饱受癌症的折磨，身体状况跟刚从监狱里逃出来时差不多。 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开始试着运气，丹田处很快传来了微微的发热感。 他在监狱里吃的那点东西只能勉强续命，没饿死已经算万幸了，之前蓄积的浑厚的真气因此大受损伤。 虽然后来心态回归平静后，真气恢复了一些，但是攻击巴丹子爵的时候他几乎耗尽了体内的真气。 如果身体一直维持在这种状态，他很难在丛林中活下去。 “这下可难办了。” 卡尔玛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此刻他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一丝的恐惧，有的只是想改变现状的决心。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是江晓寒的时候，估计早就被巴丹子爵的怒火给吓傻了，对死亡的恐惧一定会完全吞噬他的理智。 现在的他不仅没有丝毫恐惧，甚至还十分冷静，可以理智地思考当前的状况。恐惧带不来任何实际的帮助，因此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恐惧感排除了。 随着丹学修炼的深入，他的心智也得到了提升。尤其是在监狱中的那段日子，他悟出了很多道理，这些对人生的感悟让他的思想上升了一个高度。 风吹得地上的落叶哗哗作响，其中夹杂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野兽的叫声。 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起身用投石器朝着树上扔了几个石块，树上扑簌簌地落下了一些果实。他捡起那些果子吃了起来，同时没有忘记谨慎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体力稍稍恢复的他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方的树丛中似乎藏着什么动物。 树丛茂密，无法一眼看穿，动物的气味并不明显。他现在还不能将体内的气运到上丹田一探究竟。虽说他的眼、鼻、耳之类的感觉器官都没有发现树丛中的动物，但是他却非常强烈地“感觉到”绝对有动物在树丛中。 他还能“感觉到”这个动物目前并没有发现树丛外面的他。 监狱里的残酷环境让他五感闭塞，却歪打正着地让他获得了灵敏的第六感。 此刻，正是第六感告诉了他野兽的存在。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慢慢向树丛靠了过去。屏住呼吸后，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稍稍调整了呼吸的节奏，心脏的跳动也随之变慢了一些，这正是修炼丹学的成果。 树丛中的野兽根本没发现他，往其他方向走掉了。 有些野兽在遇到捕猎者时，会用装死来保护自己。他从这些野兽身上也学到了不少本领。 野兽走掉之后，他站起来大大地舒了口气。 刚才他是凭借从野兽那里学来的本领才逃过一劫的。 也算是在第六感的帮助下渡过了危机。 如果身上的真气能慢慢恢复，就算遇到比这更危险的情况，他也能应付自如。 于是他开始疯狂修炼。 如果身体状况不能改善，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后果很难想象。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年。 第一篇 第十六章 第一篇 第十六章 卡尔玛与尤斯米娜继续赶路。走着走着，卡尔玛又将手伸进了袋子里，掏出一块石头放在了投石器上。 石头被抛出，紧接着五十米之外传来了噗通一声。 他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只见一头野兽脑袋开花倒在地上，野兽身上的皮毛很长，头朝着二人走来的方向。 看来这头野兽藏在丛林里正准备袭击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击，就被卡尔玛杀死了。 尤斯米娜看着地上的野兽尸体连连赞叹，但看到卡尔玛已经上路，便赶忙追了上去。 二人又走了一阵子，卡尔玛突然双眼放光，停下了脚步。 “找到那队人马的痕迹了。” “在哪？” 卡尔玛指着地上，地上有野兽的脚印。 “这只野兽受伤了。在这种地方，如果猎物受伤，捕食者肯定不会白白放过它。只可能是人类干的，这头野兽是被人类打伤的。” 尤斯米娜点了点头，她根本分辨不出地上的脚印是健康的还是受伤的野兽留下的，之所以点头是因为她觉得卡尔玛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 卡尔玛开始跟着野兽的脚印走。有了明确的方向，卡尔玛的步伐也变得快了起来。尤斯米娜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卡尔玛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前方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声音。 “行了，找到了。”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循声赶了过去。 没一会儿工夫，他们果然看到了疲惫不堪的远征队伍。 “尤斯米娜！” 远征队中的先锋兵看到尤斯米娜后，惊讶地大喊了一声，但是看到她身后的卡尔玛后，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你是谁？” 布林德谨慎地问道。 面前的卡尔玛身上肌肉发达，那可不是一般的肌肉。尤斯米娜是个女人，可能不太明白这样的身体线条意味着什么。但是布林德非常清楚，只有经过严苛的锻炼，肌肉纤维才会形成这样的线条。也就是说，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锻炼。 从体型来看，他身体里蕴含的能量一定超乎常人。如果双方立场对立，面前的这个人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雇佣兵们身后的骑士们看到尤斯米娜后，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但看到她身后的卡尔玛时，他们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卡尔玛，他们就是我的同伴。布林德，这个人是马达卡族人。我在丛林中偶然遇到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尤斯米娜上前一步，给双方互作介绍。 “马达卡？” 布林德等人听到“马达卡”三个字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见过马达卡族人的真身，但马达卡族却早已威名远播。谁都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马达卡族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眼前。 “在下久仰丛林战士的大名，没想到有幸在此相见。你果真如传说中那样强悍，我是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团长布林德。” “我是卡尔玛。”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道。 布林德周围的雇佣兵们看他有些无礼，脸色都沉了下来。 布林德也沉下了脸。 “看来这个人还不太习惯我们的语言，听发音还听不出来吗？不要只看别人的外表，要注意观察人的内心。你们之前没听说过有关马达卡的传闻吗？马达卡族人本来就不善言辞。” 布林德示意周围的雇佣兵和卡尔玛打招呼。 “我是赛德，能见到传说中的马达卡是我的荣幸。” “我叫哈米修，幸会幸会。” “我是克洛伊，久仰久仰。” 雇佣兵们纷纷做了自我介绍。通过一番交流，他们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 “这些人看上去都还不错。” 看到布林德以及他手下的这些雇佣兵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卡尔玛也稍稍卸下了心理防备。 巧妙地化解紧张尴尬的气氛，可以说是一种难得的能力，即使在现代社会也是一样。 布林德仅凭一己之力就组织起了可算得上一流的雇佣兵团，而且队伍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全靠他卓越的领导力。布林德最让手下信服的就是他过人的亲和力。 “马达卡族的卡尔玛，幸会。我是巴罗温伯爵。多谢你搭救我们的魔法师。” 巴罗温伯爵从后面走出来，微笑着表示谢意。魔法师在远征队中的作用举足轻重，多亏卡尔玛救了她。 卡尔玛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尤斯米娜皱着眉问道，现在的队伍与她离开时相比，人数只有那时候的一半。 “在昨天的战斗中，士兵都牺牲了。还有很多雇佣兵在受到那些怪猴子攻击时，四散跑掉了。虽然我们为了找他们费了不少周折，但是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没有找到。” 布林德简单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说完之后愤怒地看着队伍中的骑士。 “是卡尔玛帮助我找到你们的，如果有卡尔玛帮忙，找到那些人应该不是难事。” “真的吗？卡尔玛，请帮我们找到我们的同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行。就算这个野人有天大的本事，想在这么一大片林子里找几个人，最起码也得耗上几天，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能浪费。” 凯吉子爵面无表情地高声反驳。 “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我们要把那些人扔在丛林里，让他们去送死吗？” 布林德愤怒地驳斥了凯吉子爵的意见。 “任务才是第一。” “哼！” 布林德一脸不屑地看了看面前的凯吉子爵。如果不是这个凯吉子爵，整个远征队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好，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找到他们我们才会回去。你们请便，毕竟对于贵族来说，任务才是第一位的。” “你说什么？是想找死吗？” “话已出口，索性咱们就来比试比试，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话说回来，赫赫有名的黄金羊骑士团应该不是吃素的吧？” 布林德看对方一再挑衅也放出了狠话。 “我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也是一直忍着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雇佣兵团的雇佣兵们听到团长放话了，集体发泄着心中的怒气，掏出刀指向了凯吉子爵。他们的脸上都杀气腾腾，看来他们的忍耐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见此情形，凯吉子爵脸色大变。他这边的人，只有几个可以勉强装装样子，其他的都是徒有虚名。如果双方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他还真没把握能取胜。 “我也加入雇佣兵团。黄金羊骑士团的人真是白披了一张人皮，与你们为伍我自己都觉得惭愧。” 尤斯米娜冷冷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站到了雇佣兵团的队列。 “事已至此，我不会再阻止你们了。但是，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会将凯吉子爵一直以来的表现如实上报。” 看到眼前的局势，巴罗温伯爵的态度也不似从前。 “巴罗温伯爵大人。” “住嘴，都这样了，还叫他伯爵？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损失了足足三百人！这三百人都是因为他而牺牲的！我会把这些统统上报夏伦公主，看到时候公主会怎么惩治你们！” 凯吉子爵不甘示弱，仰着脸逞威风。 尤柏林公爵正极力促成凯吉子爵与夏伦公主的婚姻。 尤柏林公爵是三皇子的亲戚，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一直希望夏伦公主能嫁给凯吉子爵。他虽精明，但其他政敌也不是傻子，因此反对这门婚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凯吉子爵为了获得更多支持，才参加了远征队。话说回来，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公主手里。 “人多力量大，大家还是一起去找那些雇佣兵吧。子爵大人，镇定点，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呀。” 骑士团团长修伊见双方剑拔弩张，忙跳出来解围。 凯吉子爵冷冷地看了看巴罗温伯爵和布林德，退到了一边。 “拜托了，请帮我们找到他们。” 争论结束后，布林德走到卡尔玛跟前，真诚地恳求道。 “知道了，跟我来吧。” 卡尔玛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朝着林子里走去了。他走的方向与队伍之前走的方向正相反。 凯吉子爵见状又忍不住开口了。 “喂，野人！找我们的人为什么往那边走？顺着我们走的方向往前走才对！” “要想找到走失的那些人，就得先回到他们一开始走散的地方才行。回到原地才能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凯吉子爵怒气顿生，要回到之前和怪猴子打斗的地方，那得浪费多少时间？ 眼看着他又要爆发，修伊赶紧上前用手抓着他的肩膀说道： “子爵大人，请您务必忍耐，现在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 所有的雇佣兵都在用怨愤的目光看着凯吉子爵。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在他们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凯吉子爵虽然跋扈，却也不是傻子。他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压着怒气问道： “我说，你真能找到那些人吗？” “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就能找到。” 卡尔玛简短地答复了他的疑问。 “嗯，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这家伙说得这么肯定，他还能说什么呢？凯吉子爵只得将怒火压下，顺从了大家的意思。 “好。” 卡尔玛坚定地迈开步子，出发了。 初次见面就趾高气扬，换做是谁都会感到愤怒，但是卡尔玛却一点也不生气。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种种苦难，让他拥有了现在的胸怀。就算这个凯吉子爵是个混蛋又如何，和他有什么关系？倒也不能说全然没有关系，卡尔玛心想，自己可以通过观察凯吉子爵的德行，了解这个时代贵族们的思考方式，这家伙对他而言也多少有点用处。 如果不是凯吉子爵抢先一步提出质疑，雇佣兵们也会有同样的疑问。正是因为凯吉子爵先开口了，雇佣兵们反倒更相信卡尔玛了。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地跟着卡尔玛出发了。 没走多远，这一行人就对卡尔玛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卡尔玛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仅凭地上留下的痕迹，就能准确地辨认出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而且卡尔玛的行进速度非常快，后面的人要用跑的才勉强跟得上。如果能辨认出地上的痕迹，找到那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走了一会儿，卡尔玛突然停了下来，之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也跟着卡尔玛跑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卡尔玛凝视着前方说道： “那里有一个。” “赛斯伦！” 喘着气跟在卡尔玛身后的布林德突然高兴地叫出了一个人名。 在卡尔玛手指的方向，有一名雇佣兵正疲惫地坐在石头上休息。 “团长大人！” 雇佣兵见到众人，比他们还吃惊，瞬间忘记了疲惫嗖地站了起来。 赛斯伦一脸兴奋地和众人说起了失散后自己的遭遇。 卡尔玛看了看赛斯伦，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跟其他人分开多久了？” “差不多有两天了。” “那我们没多少时间了。看他的身体状态，其他人应该和他差不多。这种状态下，人的视觉和听觉都会变得迟钝，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野兽的腹中餐，得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时间很紧迫吗？” 布林德问道。 “是的，得赶紧动身才行。跟不上的人先留下，如果一直要照顾后面的人，只会拖慢速度。” “这些人都接受过训练，你只管走你的，我们能跟上。” “那好吧。” 卡尔玛钻进浓密的树林去寻找那些失散的人。后面的人手忙脚乱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没走出多久，布林德就开始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后悔了。卡尔玛的速度太快，后面跟着的人全都冒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布林德想停下来让大家休息一会儿，于是开口说： “呼呼……卡尔玛，休息一下……” “找是找到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卡尔玛沉着脸，指着树下说道。 众人顺着卡尔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一名雇佣兵正躺在树下，乍一看像是睡着了。但是正有一群长得像鬣狗一样的野兽在啃咬着他的身体。 这群野兽看到有人过来，掉头跑了。 雇佣兵的尸体被啃得已经露出了骨头。 “看来是逃跑的时候被这帮家伙逮到了，一定没少吃苦头。”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活活咬死的？” “十有八九。” 听完这番话，布林德心里一沉，对雇佣兵们说道： “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就算拼了命也得跟上卡尔玛，跟不上的，我可顾不了了。” 雇佣兵们都看到了那位已死雇佣兵的惨状，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卡尔玛没有多做耽搁，继续寻找失散的其余雇佣兵。后面的人虽然吃力，但是始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第一篇 第十七章 第一篇 第十七章 大家又跟着卡尔玛跑了一会儿，步伐便开始混乱。满身大汗再加上跑动带起来的尘土让他们看上去狼狈不堪，队伍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卡尔玛看众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爬到椰子树上，将摘下的椰子扔给了后面的人。 “大家都累了，喝这个解解渴吧。” 说着，他用刀将手里的椰子削开，开始喝里面的果汁。 众人对卡尔玛充满了感激。 卡尔玛加入队伍还不到一天，凯吉子爵还曾对他横加指责，可是他却不计前嫌，帮助他们寻找失散的伙伴，甚至亲自爬到树上给大家摘椰子。有时雇佣兵们想在树荫下歇会儿，那位傲慢的凯吉子爵都不让。相较之下，大家更觉得卡尔玛可亲可敬。 一行人接过卡尔玛递过来的椰子，像他那样用刀割开外面的壳，喝里面的果汁。甘甜的果汁让大家疲惫的身体恢复了活力。 “谢谢你帮我寻找失散的部下。真没想到，仅凭地上的痕迹，你就能找到他们。不知你是否愿意继续相帮？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在下定会铭记于心。” “马达卡族的卡尔玛，我恳请你提供更多的帮助。事成之后我可以请求皇室单独酬谢你。我们真的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知你意下如何？” 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布林德和巴罗温伯爵对卡尔玛表示了感谢，并恳求他继续帮忙。 他们现在确实急需这样值得信赖的丛林向导，如果卡尔玛能加入他们的队伍，往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嗯。你们想要我怎么帮？” 卡尔玛答应继续帮忙，反正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让尤斯米娜带自己进入人类社会。 “你看看这个地图，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巴罗温伯爵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给卡尔玛指了一个地方。 这张地图勾起了卡尔玛的兴趣。 地图上有五个大陆，围绕着这些大陆的是茫茫大海。 在海上分别绘有举着麦穗的天使、拿着宝剑的骑士以及穿着长袍的丰满女神，看来这些人物形象是各个区域的守护神。地图上还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他在《魔法大典》里看到的是同一种文字。 “这个地方是黑暗森林，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 巴罗温伯爵拿着地图说。 “这个地图精确吗？” 卡尔玛稍微抬了抬眼皮，问道。 巴罗温伯爵指着五块大陆中的第二块，说黑暗森林的面积和这块大陆的面积差不多。 但地图上只标注了这片森林外围的地理情况，森林里面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片森林的具体情况谁都不清楚，外围标注出来的是已经得到确认的部分，其余的都是靠推测。我们的目标是这里。” 巴罗温伯爵稍作解释，然后用手指了指地图。他指的位置正是森林的中央，在这片空白的位置上只画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从地图上看，这棵大树不是一般的粗，至少比卡尔玛之前见过的大树粗三倍。 “原来他们是想让我做他们的向导。” 卡尔玛又仔细看了看巴罗温伯爵指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他指着从那棵大树到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的中间位置说道： “我最远到过这里，比这再远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如果我带你们走进去，过了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保证不了。” “能走到这个位置已经很了不起了，请做我们的向导吧。” 巴罗温伯爵面露喜色。 他们只知道这片林子边缘的情况，如果能有像卡尔玛这样的向导带路，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好吧，那我就给你们当一回向导。把地图给我，要按照地图确定好位置之后，我才知道该怎么走。” 巴罗温伯爵将地图递给了卡尔玛。 卡尔玛小心翼翼地将地图收好，这张地图正好能帮助他了解这个世界。 队伍休整完毕，一行人又起身跟着向导卡尔玛出发了。 走了一会儿，卡尔玛突然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呢？” “为了给夏乐曼陛下寻找治病的草药。” 跟在后面的尤斯米娜开口答道。 隐拉尼安帝国的皇帝夏乐曼曾经是一位勇猛的帝王。 他打赢了无数场战争，一手缔造了隐拉尼安今日的辉煌。上了年纪以后，这位昔日的勇猛帝王并没有沉醉于皇宫的安逸，又一次准备带兵出征。 万万没想到，他在出征前却发生了意外。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在夏乐曼大帝正要跨上战马的时候，马凳突然断裂，年老的大帝从马上摔下来后摔断了五根肋骨，没有危及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真是让人困惑，勇猛无敌的皇帝怎么会摔下来？” 听到这里，卡尔玛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后来才知道，马凳被人动了手脚，是有人故意弄坏的。陛下树敌太多，难免遭小人算计。” 尤斯米娜说。 夏乐曼大帝征战多年，树敌无数，这些敌人无时无刻不想取他的性命，在凳子上做手脚其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估计连皇帝的仇人都没想到，堂堂剑术大师就这么摔断了五根肋骨，从此一卧不起。 为了治疗夏乐曼大帝的伤病，大家遍寻神医，经过多番诊治，真相才浮出水面。原来夏乐曼大帝在很久以前就中了毒，由于投放的是慢性毒药，所以一直以来谁都没有察觉。 正是这种毒药让他的骨头变得越来越脆弱，所以虽然他只是从马凳上摔下来，却摔断了骨头。 “要不是因为皇帝陛下这次从马凳上摔下来，陛下被人投毒的事，到现在都未必能被发现。为了给陛下治病，所有的神官和大夫都使出了看家本领，陛下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一直昏迷不醒。后来才发现，在给陛下治病的过程中，还有人在下毒。” 听到这里，卡尔玛明白了，夏乐曼大帝真是四面受敌，人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陛下的伤其实不是不能治愈，只要先解了让他骨头变脆的那种毒，其他的病就好治了。只有那片林子深处才有能解这种毒的草药。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皇宫便派出了远征队。” “从地图上看，长着这种草药的地方根本就没人去过，你们怎么知道那里一定有这种草药？” “是靠召唤魔宠（Familiar）知道的，这是一种魔法。” 所谓的召唤魔宠就是召唤出一种动物充当魔法师的助手，魔法师将草药的特性告诉那种动物，那些长得像秃鹫一样的动物就会在丛林中找到符合这些特性的草药，然后把草药生长的位置告诉魔法师。魔宠没办法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详细地向魔法师描述，所以魔法师只能知道大概的位置，无法了解周围的详细情况。 “你也会召唤魔宠吗？” “不会，魔法师各有所长，大家会根据自身的潜能修习适合自己的魔法。只有天生和动物亲密的人才能召唤魔宠，我肯定不行。” “那找个会召唤魔宠的魔法师来不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让你来？” “那个魔法师当然也来了，但是第三天就被野兽吃掉了。” 尤斯米娜叹了口气，说道。 “那不行啊，我们就算到了那里，怎么才能找到那棵树？” 虽然地图上标出了那棵树，但是范围也太广了，在那么大的范围内找一颗草药，岂不是大海捞针？ “那个地图上是不是画了一棵特别大的树？” 卡尔玛点了点头，女魔法师接着说道： “实际上那棵树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所以只要我们能到达那周围，马上就能发现那棵树，草药就长在那棵树的树荫下面。” “所有人都停下。” 听完尤斯米娜这番话，卡尔玛表情凝重，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且高声示意整个队伍都停下来。 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前方有猛兽，而且体型非常大。” 他用手指向了前方。 “你怎么知道？” 卡尔玛用手指了指脚下。 “看地上的痕迹。” “看痕迹就知道？” 巴罗温伯爵低头看向地面，点了点头。 卡尔玛的脚下有许多猛兽的脚印，这些脚印错综交叠。他指着其中一个脚印说道： “其他脚印都不是今天的，但是这个脚印的主人刚走不久，应该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如果我们继续前进，它一定会发起攻击。” “你辨别痕迹的本领我们都认可，但是光凭地上的脚印就做出这样的判断是不是太夸张了。如果只是猜测，恐怕难以服众啊。” 巴罗温伯爵两头都要兼顾，不免有些为难。 “如果不信，就随便你吧。到时候，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卡尔玛语气坚定。 “我信，到现在为止，你的判断还没出过错。” 布林德对卡尔玛深信不疑，抬手示意雇佣兵们停下来。布林德深知，如果没有卡尔玛的帮助，不仅找不回走散的雇佣兵，损失可能还会扩大。 布林德的雇佣兵们停下后，后面紧跟着的黄金羊骑士团也停住了。 “为什么不走了？” 一个骑士上前询问。 巴罗温伯爵把卡尔玛的话重复了一遍。 “哼，这帮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听信一个野人的胡言乱语。” 凯吉子爵听到从巴罗温伯爵那里传过来的解释，根本不屑一顾，让骑士们继续前进。 “太无礼了，竟敢当着伯爵的面，如此大言不惭……” “忍忍吧。” 巴罗温伯爵苦笑着说道。 经过之前的那番争吵，凯吉子爵的敌对态度越发明显。 雇佣兵们默默注视着从身旁经过的骑士们。骑士们径直朝前走去。雇佣兵们心想没人带路，看他们能往哪走。 轰隆！ “啊啊！” 前头传来了人的惨叫声，看来野兽果然发动了攻击。 雇佣兵们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看向卡尔玛。卡尔玛表现得很沉着，依然不为所动。 有几名雇佣兵为了打探情况，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骑士们个个满脸通红，正挥舞着手中的剑与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豹交战。黑豹则不停地撕咬咆哮。 一名骑士已经倒在地上，颈部鲜血直流。黑豹扑过去，彻底咬断了他的脖子。 “天啊，真的有猛兽在前面埋伏。” 前去打探的雇佣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喊了出来。 “怎么说也是同伴，看那些人遭殃我怎么难过不起来呢？” 雇佣兵们看到骑士们身处险境反倒有些高兴。 之前骑士团一直把雇佣兵团和普通士兵当挡箭牌，如今形势逆转，他们不听人言，亲手把自己送进了豹口，这也怪不得别人。 前去打探的雇佣兵跑回来把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们的描述，大家对卡尔玛越发钦佩。 “方才竟然怀疑阁下的判断，万望见谅。事实当前，老夫以后定会言听计从。” 巴罗温伯爵拍着卡尔玛的肩头，诚恳地说道。 骑士团损失了一名骑士，其他人悻悻地回到了队伍的后面，心想着以后还是让这些雇佣兵去打头阵吧。 “卡尔玛，拜托你了。” 布林德对卡尔玛说道。 “信我就行。” 卡尔玛的回答略显生硬，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继续带路。 又走了一阵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们连身边的人都已经看不太清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 “停止前进！” 队伍还在行进，卡尔玛突然抬手再次喊停。 巴罗温伯爵赶上来，问道： “怎么了？又发现猛兽了？” “这个地方是飞猴的地盘，猴子正往我们的方向聚过来。” “在哪？” 卡尔玛用手指了指正前方。 “那边。” “地上根本看不到脚印，你是怎么知道的？哦，绝不是怀疑你的判断，我只是觉得好奇。” “靠声音和气味。” “现在我还不是很确定，等它们再靠近点我会发出信号。” “都听到了吧？大家都做好准备。” “是。” 所有人都拿起了手中的弩和长剑。 就连一向傲慢的骑士们这次也听从了指挥，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大家屏住呼吸，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周围一片寂静，迟迟不见猴子的身影。 时间久了，大家的精神渐渐松懈。有几个人耐不住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在原地活动了几下。 等了半天，不仅没等来猴子的袭击，连苍蝇的影子都没看见，凯吉子爵终于忍不住了。 “那群猴子要是不来，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我是不是太相信这个野人了？” “刚才没听卡尔玛的话吃了苦头，你都忘了吗？这次如果没有猛兽，大不了大家哈哈一笑。要是真的被他言中，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你不要乱动，免得影响卡尔玛。” 巴罗温伯爵一直站在卡尔玛的身边，说这番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凯吉子爵一眼。 “哼！刚才不过是侥幸猜对了，而且地上有脚印，谁都能猜出个大概。这次他竟然大言不惭，说靠气味和声音就能知道猛兽什么时候攻击，这种话也能信？这个野人就算再厉害，要靠气味和声音做出判断，起码野兽得在周围才有可能。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看他根本是在胡扯，走吧！” 凯吉子爵开始大踏步地往前走。骑士们愣了一会儿，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在凯吉子爵后面走了。 第一篇 第十八章 第一篇 第十八章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原地不动的雇佣兵们也渐渐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等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真要这么一直等下去？大家不免在心中犯起了嘀咕，甚至觉得凯吉子爵虽然愚蠢，刚才那番话似乎也有点道理。一个人的本事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预见未来会发生的事呀。 “这次会不会真的是卡尔玛判断错了……” 几名雇佣兵将手里的十字弩放下，提出了质疑。 “来了，准备！” 卡尔玛大喊道。 听到喊声后，雇佣兵们的精神再度紧张起来。卡尔玛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骑士们的惨叫声。 “啊啊！” “啊啊！” 雇佣兵们严阵以待，赶紧将已经放下的弩又举了起来。 骑士们惨叫声此起彼伏。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沙沙沙的声响，声音变得越来越近。突然从空中蹿出了几个身影。 “射击！” 布林德迅速做出了反应。听到命令的士兵们不敢耽搁，赶紧朝扑过来的黑影放箭。 嗖！ 砰砰！ 咣咣！ 被弩箭射中的黑影哀叫着掉在了地上。这些黑影正是之前袭击过他们的猴子。 十字弩的威力甚至可以射穿盔甲，但是也有缺陷，那就是无法长时间连续攻击，一轮攻击顶多持续几分钟。 猴子们趁空当又扑了过来。被激怒的猴子疯了似的发起了猛攻。尤斯米娜没等事态恶化就出手了。 女魔法师站在人群中，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大喊了一声。 “风暴切割（Wind Cutter）！” 话音未落，只见法杖顶端涌出了一股凛冽的大风。即便只是一位实战经验不足的魔法师，但是大家给她赢得了一段不短的准备时间，因此她这次施放魔法的过程很顺利。 犹如利刃般的大风，朝着猴子攻击过来的方向刮了过去，瞬间将那群猴子的身体撕得粉碎。后面的猴子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四散跑走了。 猴子被成功击退，布林德和巴罗温伯爵忙着清点人数。 雇佣兵无一死伤，这结果真是让人又惊又喜。之前他们遭受猛兽攻击时次次损伤惨重，每次都是等猛兽已经到了眼前才仓促应战，这次早早地做好了准备，结果果然不同。 “不愧是马达卡族人，对丛林了如指掌！以后就拜托你了。” 布林德对马达卡的敬佩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要担心，信我就行。这样我们就能最大程度地减少牺牲。” 卡尔玛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一样面无表情。 雇佣兵们整理好队伍后，赶上了前面的骑士团，想确认一下他们的情况。 骑士团死了十个人。 凯吉子爵看着已经死去的骑士，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队伍继续前进，骑士们乖乖地跟在最后面。他们一路上遇到了猛兽的多番袭击。 经过上次的教训，骑士团也乖乖听话了。在接下来与猛兽的多次交锋中，远征队中没有一人伤亡，所有的危险都被卡尔玛预测到了。 …… 一行人不停赶路，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 大家升起篝火，准备扎营。 卡尔玛将背包解开，从里面拿出了圆锥帐篷，四下看了看，找了几根粗树枝做支撑。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搭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紧接着，他又在帐篷里升了火，一时间帐篷内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大家正忙着生火，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给自己盖了个屋子。 “嚯，丛林部族的人真是无所不能啊。” 布林德羡慕地看着帐篷感慨道。就算升起篝火，到了晚上还是会觉得冷。与在野外露宿相比，在帐篷里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尤斯米娜，你过来，跟我一块睡。” 卡尔玛搭好帐篷，让尤斯米娜也进来。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惊得张开了嘴巴。 “我、我为什么要、要跟卡尔玛一起睡？” 尤斯米娜听闻此言，满脸涨得通红，一阵心慌意乱，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每天晚上教我识字和魔法。” “可是……” “白天要赶路，不利用晚上，哪还有时间？” “但是，那也……” “你觉得我会把你怎么样吗？不用担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去吧，尤斯米娜。” 听到他们二人的这番对话，布林德站出来说道。 “他不像是那种会对女人怎么样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就大喊，我们一定会过去帮你的。而且你也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在帐篷里过夜比在野外强得多。” 布林德说得句句在理，尤斯米娜也无从反驳。 “好吧，如果我真的喊的话，你们一定要进来。” “别担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听到你喊我们都会过去的。但是，你要是因为别的原因忍不住喊出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尤斯米娜扭扭捏捏，布林德忍不住打趣她道。 “布林德！” 尤斯米娜听出他话里意思，羞红了脸。 尤斯米娜进了帐篷。 卡尔玛将《魔法大典》递到了她手中。 尤斯米娜瞄了一眼卡尔玛的脸，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女魔法师舒了一口气，开始逐字逐句向他解释书上文字的意思。 卡尔玛一边看书，一边细细地听，煞是认真。 书里面的单词和古代北欧的文字有些相像。在和这些人接触的过程中，他已经掌握了不少单词，因此理解起书中的内容来并不是非常困难。 有一种力量，自古就有，肉眼虽不可见，却真实存在。这种力量不归人类所有，因为它有自己的生命。 人类后来利用这种力量孕育了所谓的魔法，这股力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超自然力量，读作玛那（Mana）…… 这段话是《魔法大典》的序言。 地球上的语言有很多种，但是各种语言对超自然力量的定义和发音却颇为相似。 原来这个世界也一样，对超自然力量的发音和定义都与地球上很接近。 这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地球被称为气。意指充斥在整个宇宙中的气息，这种气息无所不在，人们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它。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看似神秘的力量竟然和气一个意思，看来地球人可能比这个世界的人更了解这股能量。 在印度也有和气相似概念，他们将之视作生命的能量源（Prana）。 天地伊始，这股能量源便已存在，并充斥整个宇宙，由此衍生出了万物四象。换句话说，能量源代表着生命的初始。这股被称为能量源的力量，在全宇宙所有次元中都存在。 在各个地区抑或不同次元，都存在这股神秘的力量，只不过称谓不同。 玛那是从美拉尼西亚地区的原始宗教中发展出的一种称谓。 这股在天地伊始便已存在的能量，可以为万物所用。使用者可以通过咒文唤醒这种力量，将之化作强大的武器。在印第安人文化中，这个词也代表神明。 “看来这种能量在这个世界可以孕育出厉害的魔法。” 地球上不同的地方对气的定义不尽相同，在体内生成气的方法也多种多样。丹学修炼的目的，是将这种无形的气或者说能量，汇聚起来再加以利用。而瑜伽则是用这股气来唤醒人体内的潜在能力。 玛那是一种看不见的生命体，意义等同于原始宗教中的神明。由此衍生出的便是魔法或巫术。 地球上的各种宗教也是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在江晓寒生活的世界，人们将巫术或魔法当做迷信的产物。在卡尔玛生活的这个世界，这种力量在人的召唤下化作了魔法。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很深了。尤斯米娜说着说着眼皮开始发沉，困意阵阵袭来。 凌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人就连在帐篷里也能感觉到阵阵寒意。尤斯米娜被冻醒了，打了个哈欠。她看到身旁的卡尔玛，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卡尔玛一直没睡，还在端着《魔法大典》细细研读，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马达卡族人难道这么好学？” 据她所知，马达卡族人勇猛无比，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战士，但是仅此而已。可眼前这个人却孜孜不倦地盯着书看了大半夜，粗鲁的战士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不解。 “他和我听说的马达卡族人一点都不一样。马达卡族应该都是些野人才对……” 她盯着卡尔玛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卡尔玛根本没注意到醒来后又睡着的尤斯米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那本《魔法大典》上。尤斯米娜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美人在侧甜蜜酣睡，竟没引起他的丝毫注意。 他被这本《魔法大典》中记述的内容深深吸引了。 来到这片幽密的丛林之后，他一直在修炼丹学，身体发生了让人欣喜的变化，也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本领，但是他对魔法却一无所知。 在监狱中度过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让他至今难以释怀。他之所以被抓，也是拜魔法所赐。逃出来的时候，他曾暗暗发誓，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卡尔玛的眼皮也有些发沉。白天行军，晚上熬夜读书，就算再强悍的人也会扛不住。 他搓了搓双手，将双手盖在眼皮上，手上的热度缓解了眼部的疲劳。 他继续闭着眼睛，开始运气。气在身体里缓缓运行，在四肢走了一圈之后，他立马觉得身体轻松多了。 “魔法比想象中还要难啊……” 卡尔玛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一下子往脑子里装进了太多东西。一时间，他不仅无法理出个头绪，这些知识反倒在他脑中成了一锅粥。学习新语言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就在此时，一名骑士突然撩开帘子钻了进来。 “马达卡族人，子爵大人叫你过去，跟我来。” 此人正是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 骑士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为什么会找我？” 这位子爵仗着自己的贵族身份混不讲理，卡尔玛为免生事，尽量不和他产生任何交集。不知这家伙半夜三更要求见面意欲何为。 卡尔玛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还是跟着那个人走了出去。 他走出帐篷才发现，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外面的人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紧紧裹着毯子在篝火边熟睡。正在值班的雇佣兵看到卡尔玛跟在骑士后面走出帐篷，满脸疑惑。 凯吉子爵端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依然摆着一脸傲慢的神情。他身后站着几名面无表情的骑士。 “大人，那个马达卡族人来了。” 进帐篷叫卡尔玛的骑士对凯吉子爵恭敬地说道。 卡尔玛看了凯吉子爵一眼，语气生硬地问道： “叫我干吗？” “竟敢这么跟子爵大人说话？” “你这个野人，不得无礼！” 站在凯吉子爵身后的骑士们全都愤怒地瞪着眼，纷纷指责卡尔玛说话不够恭敬。 “行了，这个野人不是还不怎么懂我们的语言吗？礼数的事以后慢慢再说。你看看这个。” 与身后这群满脸狰狞的骑士相比，凯吉子爵表现得倒挺宽容。他说着将一个小袋子扔给了卡尔玛。口袋掉在卡尔玛的脚下，发出了当啷啷的声音。 卡尔玛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口袋，又抬眼看了看凯吉子爵。 “这是三百金币，对于一个平民来说，吃喝十年绰绰有余。拿着，这是给你的定金。” “定金？” 凯吉子爵傲慢地扬着脸说： “对，定金。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给我们带路，以后不用再管其他人。只要你让我们安全抵达目的地，我再付给你比这定金多两倍的金币。如果你想要，我还可以把切尔林吉家的传家宝赏赐给你。” 卡尔玛看着地上的口袋，没有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一个人要想更好地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必然要接触金钱和权力。这些东西对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卡尔玛来说至关重要，但是卡尔玛并没有答应凯吉子爵的要求。 “我拒绝，我已经答应过那些人了。” 谁都清楚自尊没法当饭吃，有些人为了金钱或物质甘愿抛弃自尊，点头哈腰等待他人的施舍。但是卡尔玛不是这样的人。 凯吉子爵当然不了解卡尔玛的真实想法，他只会以自己的小人之心猜度卡尔玛拒绝的理由。于是他继续傲慢地说道： “别担心，如果你答应我，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不行，在我看来你并非可信之人。” “什么？” 凯吉子爵的脸瞬间僵住了。 “竟敢羞辱子爵大人，决不能轻饶了这个野人！” 站在后面的骑士们气得嗷嗷乱叫，纷纷拔出了身上的剑。 “都给我住手！” 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正在此时，布林德和巴罗温伯爵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原来是值班的雇佣兵发觉情况不对，叫醒了他们。 “这个人胆大包天，竟敢出言侮辱子爵大人！” 修伊用剑指着卡尔玛，大声咆哮。 “卡尔玛只不过没有顺你们的意，拒绝了你们的无理要求。他答应我们在先，不肯见利忘义，你们就要置卡尔玛于死地？” 巴罗温伯爵冷着脸说道。 “卡尔玛尽职尽责，一身的本领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们想杀了卡尔玛，难道谁有本事给大家带路不成？” 站在后面的布林德说道。 骑士们虽然手里握着剑，心中其实也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布林德说得在理，如果把卡尔玛杀了，谁来当向导呢？丛林中险象环生，如果没有向导，怕是没人能活着回去。 “行了，都把剑收起来吧。谁也没说要杀掉咱们这位能干的向导啊。布林德，你又何苦吓唬众人？” 凯吉子爵冷冷地说道。 “凯吉子爵睿智神武，自然最明事理。” 布林德拉着卡尔玛的手臂，径直离开了。 凯吉子爵望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气。 “修伊，我们还有必要对那些家伙手下留情吗？” 修伊答道： “大人无需再忍，只要您吩咐，我们马上动手。” “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姑息那帮家伙。倒是也无需着急，等到完成任务再把他们全都杀掉。” “是。” 修伊答道。 第一篇 第十九章 第一篇 第十九章 “如果我们再晚来一会儿，就出大事了。” 回到自己的地方后，布林德摇着头不住地感慨。 “不会出什么大事，大不了我跑走就是了。” 卡尔玛的语气还是很冷静，刚才的剑拔弩张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他们若是动手，以你的本领自然能轻松突围。只是我们倘若失去一位优秀的向导，才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呢。” 巴罗温伯爵说道。 “还要多谢你拒绝了他们。如果你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怕我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那家伙早就把我们看做眼中钉了。” “之前一直听说凯吉子爵为人大度谦逊，谁知竟是这副德行。” “我也一直听人这么说，真不知道他的好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以后要好好留意凯吉子爵身边的人。” 布林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表情变得越发凝重。 到了早上，一行人收拾停当继续赶路。卡尔玛还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雇佣兵团的人跟在他身后，骑士团在队伍的最后面。 卡尔玛手里拿着书边走边看。一路上，无论是吃饭时间还是休息时间，他都没放下过手里的书。 “书留到晚上再看，还是专心赶路要紧。” 布林德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说道。 “不用担心，该看的我都看着呢。” 卡尔玛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 巴罗温伯爵见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样一只眼睛看书一只眼睛看路，能当好向导吗？但是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怎么说，卡尔玛还是边走路边看书，对旁人的反应视而不见。 卡尔玛晚上学习《魔法大典》，白天带领一行人朝着目的地进发。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虽然卡尔玛白天一直是边带路边看书，但是丝毫没有影响行进的速度。远征队行进的速度比没有向导之前快了两三倍，事实当前，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卡尔玛不分日夜地发奋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在识字方面长进不少。他对魔法的概念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只是每每看到书中记载的咒语还是会头疼。 书中解释魔法概念用的是一种语言，咒语部分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语言。 遇到问题时，卡尔玛就会找自己的老师尤斯米娜请教。 “为什么咒语要用另一种语言呢？” “你这问题问得不对。咒语也不是只有一种，一级魔法要用两种咒语，二级要用三种，三级以上得用七种以上。” 卡尔玛越听越糊涂，原来学了半天，连魔法的大门还没摸到，一直在门外晃悠。 尤斯米娜不仅美丽善良，还很善解人意。她看卡尔玛的表情，便猜出他在想什么，连忙补充道： “不用担心，四级、五级魔法就没有新的咒语了，只是咒语的结构会发生变化。基础咒语只会用到七个基础音。” “照你这么说，学到五级、六级，要记住的咒语岂不是多得数不清了？” “没错，而且从六级魔法开始，咒语中会包含象形文字。” 汉语中有音旁和形旁，已经够复杂了，没想到咒语中使用的文字比汉语还复杂。 他不禁有些苦恼，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要弄得如此复杂？” “不是故意要弄得复杂。我们学习的咒语已经是经过前人精简的了。规范的语言可以道尽万物的表象，魔法师在使用魔法时，就是将这些规范的语言拆开后再进行重组，现有的文字根本不足以描绘出事物的本质，因此才会出现新的语法和词汇。而且只是背诵咒语还远远不够，玛那中蕴含的东西要比这些语言复杂得多。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魔法是学无止境的，有些人学了一辈子，还只是入门水平。” 卡尔玛听闻此话，不免心生感慨。他看了看手中的《魔法大典》说： “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 “你愿意学就学吧。” 尤斯米娜说着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被卡尔玛这样折磨了。 因为她正想着心事，本就深邃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了。 卡尔玛不放弃学习魔法，身为老师的她就没法好好睡觉。 卡尔玛每天晚上都要追着她问这问那，尤斯米娜天天睡眠不足，脸色越来越差。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把《魔法大典》的注释本也给你好了，如果你再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先看注释本，实在不懂再问我。不过拜托你，有什么问题最好攒一攒，集中问。” “知道了，不好意思。” 卡尔玛这才意识到自己给尤斯米娜造成了困扰，心里也觉得有点歉疚。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还用功的人。” 尤斯米娜不住地摇着头说道。 尤斯米娜是魔法界公认的天才，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五级魔法，这个年纪能取得如此成就的人屈指可数。她能达到如此境界，并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是她对魔法几近疯狂的热爱以及不分昼夜地刻苦研读，才让她创造了奇迹。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过人之处，那便是无人能及的刻苦努力。没想到卡尔玛竟然比那时的她还要努力。 面对这样的卡尔玛，她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在卡尔玛生存的这个世界，刻苦学习实为罕见。但是在江晓寒生活的世界则恰恰相反。在卡尔玛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除了贵族、修道士和魔法师之外，没有几个认识字的人。但是在江晓寒生活的世界，学习已经变成了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要想在复杂的现代社会生存，就要不断学习。两个世界对学习的认识真是天差地别。 在江晓寒生活的世界，高三的学生每天都得发奋地学习才行。由于承受不住学习压力，个别学生甚至会选择轻生。 江晓寒也是在高考这道关口走过一遭的人，现在这种学习强度根本不值一提。 每天晚上他都会细细翻阅尤斯米娜给他的《魔法大典》注释本，三天的时间里，他的笔记就把书中空着的地方都填满了。 他没日没夜地学习咒语，仅仅一个月就把书里的所有咒语都背下来了。 虽然靠死记硬背把咒语全都记住了，但是他还没完全弄懂咒语的意思。 书的后半部是魔法的实践篇，等到把实践篇的内容都记住就可以实际操作了。 在实践篇的第一章里，画着一个站立着的人。在这个人的胸口位置画着一个小人，小人的身体被套在一个圆圈里。 “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是霍尔蒙克斯。人生来便背负着罪孽，通过呼吸让玛那进驻人的身体，便能消除罪孽。这就是霍尔蒙克斯存在的目的，也是魔法的起源。只有创造出了霍尔蒙克斯才算真的学会了魔法，这是你下一个阶段的学习目标。” 尤斯米娜用手指着画上的小人说道： “在创造出霍尔蒙克斯之后，要继续往心中注入玛那。玛那在霍尔蒙克斯身上环绕一圈，就学成了一级魔法，然后你就可以使用一级的所有魔法了。照此类推，两圈就是二级，三圈就是三级。当然还有专门研究霍尔蒙克斯的派别，我们称之为炼金术。魔法本来就是在炼金术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女魔法师一边翻动书页一边向卡尔玛解释道： “法杖用来积攒和控制法力，法杖顶端的水晶是用来压缩魔法的。在创造出霍尔蒙克斯之后，通过法杖控制魔法的能量和强度，经过压缩，再施放出来，威力就会大大增强。” 尤斯米娜翻开的那页画着一个正在使用魔法的魔法师，图画的线条和轮廓都很简单。 魔法师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其实心中的霍尔蒙克斯也在施展魔法。霍尔蒙克斯施展的魔法会通过法杖发射出去，在我们看来就像是魔法师本人在施展魔法。 “真是荒唐。” 卡尔玛听着尤斯米娜的讲解，看了看书上的画，感觉这些内容简直是太不着边际了。 在中世纪盛行的炼金术中，霍尔蒙克斯是人工生命体的别称。 将男人的精液放入蒸馏器中，密闭四十天，通过炼金术加以改造，就会诞生出霍尔蒙克斯。 这个世界又给霍尔蒙克斯赋予了一个新的定义。听尤斯米娜的解释，在心中创造出霍尔蒙克斯似乎全凭运气，这要人如何是好呢？那个被创造出来的霍尔蒙克斯，又是怎么掌握主动权，并施放出魔法的呢？ “难道他们所说的霍尔蒙克斯就是我们所谓的本体？” 修炼丹学之初，要先创造出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所谓的元神或本体。但是本体的概念和他们所说的霍尔蒙克斯似乎又不太一样。 如果这个女人已经修炼到这种程度，怎么会连这片丛林都过不去呢？ “你所说的是种比喻吗？” “不是比喻，就是字面上所表达的意思。” 女人一脸认真地说道： “卡尔玛不是魔法师，是战士。我看，你不要在心中创造霍尔蒙克斯了，还是让他在小腹生成好了。” “小腹？” “嗯，善于运用身体的人可以在小腹中创造出霍尔蒙克斯。” “你们的小腹上也有霍尔蒙克斯吗？” 听到这番话，卡尔玛把头转向布林德问道。布林德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 布林德耸了耸肩说：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剑客，小腹部当然已经生成隐约成形的霍尔蒙克斯了。” “真的吗？这么说来，不仅是魔法，训练体术也有一套体系，是吗？” “没错。就拿剑术举例，领悟了剑的用法就算是初级剑士。如果你的剑上已经有了玛那，那就是初级剑客，继续精进会成为中级、高级乃至顶级剑客。再往上就是剑术大师了。” “剑术大师小腹中的霍尔蒙克斯周围环绕的玛那要达到几圈？” “霍尔蒙克斯在体术中的应用不像在魔法中那样精准。在剑客中，霍尔蒙克斯生成之后，玛那的爆发全凭意志。”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难道说因为所处的世界不同，用气的方式也截然不同吗？” 卡尔玛听完布林德的解释，完全是一头雾水。如果说在下丹田处运气可以创造出霍尔蒙克斯，那么自己应该早就已经创造出了霍尔蒙克斯才对，可是他根本感觉不到霍尔蒙克斯的存在。 他盯着《魔法大典》边看边摇头，太多的疑问让他不禁觉得有些苦闷。 突然，他啪地合上《魔法大典》，压低声音说道： “有杀气。” 雇佣兵们瞬间警惕起来，急忙拿起武器。后面跟着的骑士们也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武器。 “小心，数量很多。” 就在卡尔玛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四周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 听到动静的尤斯米娜默念咒语做好了准备。雇佣兵和骑士们手举着十字弩和长剑紧紧围在她的周围。 雇佣兵们迅速摆好了阵势，这种不知不觉间取得的进步让卡尔玛也吃了一惊。 卡尔玛可以通过气味和声音以及上丹田感知周围的情况。正因如此，野兽还没有靠近，他便对大家做出了预警。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通过上丹田来跟踪野兽。 此时，卡尔玛通过上丹田，“看”到雇佣兵和骑士们的小腹处发出了红光。骑士们的红光比雇佣兵们的更强烈一些。 尤斯米娜正在默念咒语，此刻她的中丹田处也在发光。 “看来我的上丹田不仅可以感知到杀气，就连气在体内运行的轨迹都可以看到。” 这么说来，杀气也是一种气。既然可以看到杀气，看到体内的其他气息也没什么奇怪的。 虽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尤斯米娜和其他人体内的气息，却完全看不到霍尔蒙克斯。 沙沙沙的声响不断靠近，声音的主人终于现身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一种比人还要大的蝎子。 正当蝎子准备扑过来时，雇佣兵们齐刷刷地射出了手中的箭。 啪啪！ 被箭击中的蝎子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其他的蝎子却没有因此停住，继续不断地扑过来。 雇佣兵和骑士们忙拔出剑不停挥舞。雇佣兵们的剑砍在蝎子的壳上却弹开了，没有伤到蝎子分毫。骑士们挥舞着注入了玛那的剑砍向蝎子壳时，就像砍到了豆腐一样，蝎子立马变成了两半。 卡尔玛眼中放光，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透过上丹田的力量，他清晰地看到了气息在骑士们身体里运行的轨迹。 气息在骑士们的小腹部生成光团，顺着他们的胳膊传到了剑上，看来正是这股力量击穿了蝎子坚硬的甲壳。 但是仔细一看不难发现，这些骑士的经络并未完全打通，在不同的位置能看到明显的阻塞，即便是众人中最强的巴罗温伯爵也不例外，他的任督二脉还没有打通。看来，虽然这个世界由于环境的关系，很容易生成气并汇集气，但是这里的人并没有掌握运气的最佳方法。他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则不然，虽然受环境所限，人体内的气息很弱，但是修炼方法比这里的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尤斯米娜一直在默念咒语，她身体内的气和别人不同，是从下丹田汇聚到了中丹田。正念咒语的时候，她体内的气息看上去就像人类的DNA一样呈螺旋状。 “火墙！” 中丹田处呈螺旋状的能量突然从法杖顶端爆发了出来，这些能量的威力透过法杖又增大了几十倍。这些被增强后的能量被赋予了人的意志，释放出的红光便是玛那。 尤斯米娜话音未落，在人群与蝎子之间便出现了一道火墙。被火墙烧到的蝎子们哀嚎着瞬间化成了灰烬。 “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卡尔玛此时思绪翻涌。 第一篇 第二十章 第一篇 第二十章 他们通过学习炼金术，已经建立了另一套运用气息的体系。 他们可以气沉下丹田，也可以让气息在中丹田汇聚，由此便可激发生成所谓的霍尔蒙克斯。 由于他们无法通过肉眼看到气息的运行，因此并不清楚气息在自己身体内的运行轨迹，也无法验证其中的原理。 火墙持续燃烧了三十分钟，蝎子全都被大火吞噬了。 尤斯米娜耗费了不少力气，准备找了个地方静静地喘口气。 卡尔玛拿着一把短剑，找到一只烧熟的蝎子，把蝎子背上的甲壳切开，提着冒着热气的蝎子肉朝尤斯米娜走去。 “啊？你要让我吃这个？” “你尝尝，很好吃。” 卡尔玛微笑着说道，他之所以主动给尤斯米娜送食物，是为了报答她给自己提供了帮助。 尤斯米娜紧皱着眉头，不情愿地尝了一小口。蝎子肉刚一入口，她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好吃。” “那就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他又从蝎子身上割下了几块肉递给尤斯米娜。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掏出了短剑朝蝎子走去。 一行人再度出发，他们每天都会遭受几次野兽的攻击。大家各司其职，用箭、长剑、魔法将猛兽一一击退，就这样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尤斯米娜每次施放魔法，卡尔玛都会留心观察。 他发现，确实如尤斯米娜所言，她使用一级魔法时，体内的气息是一圈，使用二级魔法的时候就是两圈。看来气息流转的圈数就是魔法进阶的关键所在。尤斯米娜使用不同种类的魔法时，气息在体内运转的方式以及所处的位置也会发生变化。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气息最后都会通过法杖，爆发出比体内的气息强上好几倍的威力。 尤斯米娜在准备施放魔法时，卡尔玛可以看到她的气息在体内流转，最后聚集在中丹田。而中丹田处聚集的气息越多，她体内产生的气息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越来越多。 “真是神奇，体内的气息竟然源源不绝。” 下丹田是体内能量的存储所，人在不断修炼中积攒的能量全部被储存在这里。当气在体内运行时，这里便如同泉眼一般，不断涌出气。若中丹田的气最终散去，人就如同无根的大树，无论如何精心浇灌，最后还是会倒下。 但是通过对尤斯米娜的进一步观察，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一观点。 待尤斯米娜再次使用魔法时，卡尔玛发现，在她中丹田处汇聚的玛那在使用魔法时会被消耗掉，但是体内剩余的玛那不会散去，而是会回流到下丹田。回流的玛那其实很少，但是因为回流的次数多，每次施展魔法都会有剩余的玛那沉积在下丹田处，所以时间久了就大不一样了。 随着玛那的蓄积，人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结实。 虽然这里气息运转的方式和地球上的截然不同，这里的人们却也在有条不紊地遵循着自己的气息运转方式。 知晓这个道理后，他试着将自己下丹田处的气息运到中丹田，想让下丹田的气和中丹田的气相互融合。但是两股气就像有仇一样，无法和平共处。 “看来行不通啊。” 按理说同是自己体内的气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实践起来确实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困难。 “我是不是应该念咒语再试试看？” “火墙！” 他向中丹田中运气，同时念了一段咒语。 中丹田生起的气息伴着咒语在他体内震动，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你在干什么？” “我在施展魔法。” 女魔法师看到卡尔玛的举动，开口问道。 看来最终还是被文字困住了，要想施展出魔法还得继续背诵咒语。 其他人见他执意学习魔法，纷纷摇头表示不理解。但是卡尔玛向来不把任何人的质疑看在眼里，他继续背诵着咒语，但是中丹田除了传来震动感之外始终没有别的动静。 “你到底为什非要学习魔法？你更适合当个战士。” 尤斯米娜忍不住开口劝道。 “我曾经因为被魔法师打败而受困，所以我一定要学会魔法，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是哪位魔法师？” “斯科菲尔德领地那个叫昆拉德的老家伙。” 听到“昆拉德”几个字，尤斯米娜吓了一跳。尤斯米娜脸上的表情让卡尔玛也吃了一惊。 “你说的难道是那个老家伙？” “陛下中毒之后，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打得不可开交。在这场内战中，最活跃的就数大魔法师昆拉德了。他是大皇子的幕僚，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很多手下都死在他的手里。这个老家伙杀人无数，简直就是个魔鬼。正是靠着这个老魔头的帮助，巴丹男爵才被升为子爵，你怎么会跟他们结下梁子？” 昆拉德能使用不寻常的魔法，因此只要是个魔法师，一听到他的名字，耳朵就会竖起来。 “我曾经从兽人们的手上救出了几个被囚禁的女人，那些女人正是斯科菲尔德领地上的人。我是在斯科菲尔德的领地遇到那个老家伙的。” 他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得非常认真。他讲到自己第一次被定身术定住后挣脱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斯米娜也不例外。 “你挣脱了定身术？” “嗯。” “定身术可不是一般的魔法，要挣脱定身术是很困难的。你是不是运用了玛那？” “是的。” 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呼吸。 “卡尔玛，我能检查下你身体里的玛那吗？” 尤斯米娜慎重地问道。所谓的检查，就是用魔法去探究这个人身体中玛那的储量。必须获得当事人的同意，才能施展这种魔法。 “随便。” “检查（Scan）！” 尤斯米娜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喊出了咒语。 卡尔玛很是兴奋，法杖顶端发射出来的能量扫描着他的身体。 尤斯米娜一脸严肃地仔细观察着卡尔玛的身体，之后脸上浮现出了吃惊的表情。 “天啊，卡尔玛身体里的玛那已经达到了剑客的水平。” 尤斯米娜检查过卡尔玛的下腹部后，惊呼了一句。 “你说什么？” 听到尤斯米娜的结论，周围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卡尔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初级剑客已经可以将玛那熟练地运用到剑上了。 黄金羊骑士团中只有极少数人达到初级剑客的水平，其他都是剑士。雇佣兵中有个别剑士，其他的顶多算是会用剑而已。 其实剑士和剑客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从小开始练剑的士兵中，十个里也就有四个能当上初级剑士，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中十个里顶多有三个剑士。 黄金羊骑士团中的团长修伊和凯吉子爵，以及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团长布林德也才不过是中级剑客，只有巴罗温伯爵达到了高级剑客的水平。 骑士团的团长是勇士们的后代，从小就开始被培养。雇佣兵团的团长布林德虽然和他一样也是中级剑客，但是付出的辛苦和努力却比修伊多无数倍。 但是从没练过剑术的卡尔玛，体内的玛那竟然相当于初级剑客的水平，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这是真的吗？” 布林德问道。 “嗯，绝对没错。” “难道马达卡族人也有修炼玛那的方法？” 卡尔玛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看来是我们见识太短，你看他那一身的腱子肉，肯定用特殊的方法修炼过。” 布林德像是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按理来说，谁都不可以随便追问别人修炼玛那的方法的。 卡尔玛并不打算帮布林德解开心中的疑问，也不想告诉任何人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三年，就达到了剑客的水准。除去在监狱中备受煎熬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修炼，总算有点收获。 那些二三十岁的骑士，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剑，用了十几二十年才取得现在的成就，而卡尔玛只用了几年的时间。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修炼的丹学便是他们口中的特殊修炼方法，只是之前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修炼和尤斯米娜口中的玛那之间存在什么必然联系。 即便体内的玛那水平相当，但是卡尔玛的能力和这个世界的剑客存在巨大的差异。 卡尔玛的任督二脉早已打通，气息在体内的运行速度比常人快得多。如果说常人运气需要一定的时间，卡尔玛只需要常人一半的时间。正因如此，至少他的敏捷度是一般人比不了了。 如果说经脉是运送真气的水路，那么身体上的穴位就相当于蓄藏真气的水坑。打通大周天之后，他可以让真气在体内自由流淌，各个穴位都会向流淌的真气流输送真气。剑士们顶多能调动丹田的气息，卡尔玛则可以调动体内蕴藏的全部真气。 加上在监狱中的冥想修炼，实际上他的本领比一般的剑客不知道要高强多少倍。 卡尔玛继续讲述着自己被抓的经历。讲到昆拉德追着他的脚印再次抓住他后，女魔法师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是细分魔法中的一种。” “细分魔法？什么意思？” “魔法分为黑魔法、圣魔法、白魔法、咒语术、召唤术等好几个类别。你已经学会的那种属于圆阵魔法。其中以元素为主体的便称为元素魔法，这种魔法最容易入门，所以很多魔法师都会用。但是圆阵魔法也有自身的缺点，圆阵等级越高，咒语越复杂，念咒语所需的时间就越长。为了弥补这个缺陷，魔法师们又对魔法进行了细分。因为我常使用的魔法，念咒语的时间比一般魔法多一倍，所以对这个比较熟悉。昆拉德追踪你的脚印用的就是一种细分魔法，这种细分魔法也是从圆阵魔法中分离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经过细分的魔法，而且这种细分还没有结束，一直有新的魔法出现。” “那怎么才能破解这种魔法？” “有两种方法可以破解魔法，一是用魔法化解，二是用蛮力挣脱。你的下腹已经形成霍尔蒙克斯，所以第一次你用蛮力就挣脱了。只有这两种方法可以破解魔法。” “火墙！” 卡尔玛走在最前面，看着书念动咒语，试着施放魔法。其他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摇头。 卡尔玛抓住一切机会背诵咒语，但是有些咒语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却没有成功放出过任何魔法。 “要不让我拿着法杖试试？” 他打算把尤斯米娜的法杖借来用用。尤斯米娜吓得退了一大步。尤斯米娜忙告诉他，法杖是不能轻易借人的。法杖就相当于魔法师的命，当然不可以随便交给别人。 “其实你现在也用不着法杖，还是先背咒语，打好基础吧。” 尤斯米娜说道。 “好吧。” 看来尤斯米娜是不可能把法杖借给他了，于是他又开始练习火墙魔法。既然已经开始学习，决不能半途而废。 “真是牛脾气……” 尤斯米娜看着他，摇着头感叹道。 卡尔玛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态度，继续执着地练习魔法。 就这样，他一边走路，一边看书，一边练习。走着走着，他突然说了一句： “来了，准备！”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下意识地拿起了武器。 大家对于他的这种预警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很好奇，他们没有任何感觉，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情况的呢？ 大家摆好阵势静候了一阵子，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绿色的怪物。 这群怪物看上去就像《国家地理》中介绍过的科莫多巨蜥。 雇佣兵们早已做好准备，一见巨蜥现身，箭雨齐发。被射中的巨蜥发出巨大的吼叫声，摔倒在地上，后面紧跟着的巨蜥见此情形却没有丝毫犹豫，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 雇佣兵们急忙再次搭弩射箭。站在队伍前方的雇佣兵和骑士们都抽出了身上的剑，向着奔来的巨蜥不断挥砍。雇佣兵们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巨蜥的背部狠狠地刺去，但是它们的皮却异常坚硬，剑根本穿不透。 巨蜥带钩的巨爪只要一挥，就能在骑士的盔甲上划出五道大口子，雇佣兵身上的皮甲就更不用说了，只要被巨蜥碰到就会被撕得粉碎。雇佣兵们只顾躲闪，根本无暇出击，只得掉头往后跑。 卡尔玛挥舞着手中的短剑迎击巨蜥，他的剑可以轻松刺穿巨蜥的厚皮。他还可以将整个剑身插进巨蜥的皮肉里，但是短剑长度不够，因此无法伤到巨蜥的要害。 嗷！ 被刺中的猛兽们变得更加愤怒，挥舞着巨大的爪子向人类发起了猛攻。 卡尔玛看到一只巨蜥抬起爪子要拍在自己身上，急忙转身往后跑。但是后面全是雇佣兵，他无处可跑，巨蜥一爪子拍下来的话还可能殃及他们。 “怎么办？” 退无可退，只能另想办法。他转过身来，准备跟这只巨蜥来个硬碰硬。 巨蜥张开血盆大口，卡尔玛将手中的短剑朝它的上颚用力地刺了下去。短剑的剑身全部没入了巨蜥上颚的肉中。巨蜥的脑浆瞬间喷了出来，由于神经反射，它张着的大嘴合上了。 卡尔玛见巨蜥的嘴巴要合上，急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雇佣兵们被巨蜥攻击得乱作一团，他撤回的手肘竟被身后的人挡住了。 咔嚓！ 巨蜥满嘴的牙齿像锋利的锯齿，眼见着就要将卡尔玛的胳膊咬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巨蜥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卡尔玛的胳膊这才没有被彻底咬断。 胳膊上很快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不自觉地叫了两声，疼得他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受伤。 尤斯米娜挥舞着手中的法杖，法杖顶端不断迸发出的玛那威力惊人。那些能量在空中似乎化作了无数的利刃，将猛兽们撕得粉碎。 噗通！ 卡尔玛只觉得一块猛兽的碎肉朝自己飞来，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篇 第二十一章 第一篇 第二十一章 卡尔玛慢慢睁开了眼睛，由于发着高烧，眼前的一切还是模模糊糊的。在这片野兽横行的丛林中，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掉以轻心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他本能地想要站起身来。 “啊啊！” 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禁不住喊了出来，原来受伤的那只手不小心用了力。 “小心点，你的伤口还没好呢。” 尤斯米娜把手温柔地放在他的伤口上。 一阵凉风吹过，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勉强打起精神看了看四周。 周围有好多呻吟着躺在地上的雇佣兵，看来这次遇到的动物很是凶猛。其余人正在不停走动着帮助伤员处理伤口。 “卡尔玛，没事吧？” 布林德正在照看伤员，看卡尔玛醒了关心地问道。 “还能忍得住。” 布林德走过来看了看他，不禁咂舌，卡尔玛手臂上的伤口中几乎露出了骨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学习魔法，但是你的下腹部已经积聚了玛那，在这种情况下是练不好魔法的，还不如好好研究剑术，以你的基础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有所成。我可以把我会的全都教给你，如果你练好剑术，以后就不会再像这样受伤了。你看看那些达到剑客水平的骑士，是不是没有一个受伤的？” 一直以来，卡尔玛在这片密林中活动时，随身携带的武器只有短剑和投石器这两种，他也只熟悉这两种武器的用法。 “让我放弃魔法？” 他当初下决心学习魔法，为的是以后和魔法师对抗时不落下风。就算他不会用魔法，能了解其中的原理也好。 如今看来，这么下去似乎只会浪费更多时间，还不如好好研习如何使用长剑。 “可是，这样的话我这段时间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卡尔玛左思右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尤斯米娜走了过来，一脸同情地盯着他的伤口。 “布林德说得没错，如果你的小腹已经积聚了玛那，其实是没办法继续修习魔法的。也就是霍尔蒙克斯无法在你的心中生成。况且你最近才开始识字，很难弄懂那么深奥的魔法……等一下，我帮你处理伤口……治疗！” 她念着咒语举起了手中的法杖，从法杖的顶端发出了一道白光，覆盖了他的伤口。他折断的骨头竟然奇迹般地被接好了。 她一边治疗卡尔玛的伤口，一边说道： “就算你想重新在心中生成霍尔蒙克斯也不太可能了。你也知道，小腹的玛那和胸中的玛那根本无法融合。” 卡尔玛思绪烦乱，听到尤斯米娜的话，更觉得心烦。 “小腹的玛那跟胸中的无法相容？” 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身体内的各个器官有机结合却也相互制约，身体里运行的气也是一样。 一行人处理好伤员们的伤口之后，再次上路了。卡尔玛还是和之前一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在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尤斯米娜的话。 由于中丹田的气受下丹田气影响，所以他才没法施展魔法。这么说来，如果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下丹田的气会向上流动到中丹田，如果能阻止它流动，那么这条路就被隔断了，下丹田的气就不会影响中丹田的气了。 “对！” 他试着将体内的气息排成竖列，然后集中精力将气息分离，但是身体内的气息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分开。 本来身体内的气息就是一个整体，在魔法那套体系内也许是可以分开的，但在丹学中却行不通。 “非得分开才行吗？重要的难道不是形态吗？” 他再次将身体的气息排成竖列，待气息稳定之后，将它们慢慢向上移动。他感觉体内的气息像飞舞的麻花一般旋转了起来。 “火墙！” 这个时候他突然喊出了咒语，他只觉得中丹田内的气息瞬间急速沸腾起来。他将这股气息运到手掌上，然后他的手掌上突然出现了火光，但是持续几秒便消失不见了。 “成功了！” 卡尔玛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他终于解开了魔法的奥秘。 掌握了这种方法之后，他再次运气，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只能绕上一圈。 气息充满丹田的时候，为了容纳那些气息，丹田就会变成一个可以扩张的容器。之前，他从来没有修炼过自己的中丹田，可想而知，他的中丹田还是个没有被开发过的初级容器。中丹田空间过于狭小，暂时只能容纳一点气息，下丹田处就算有再多的气息，也没法都运到中丹田里来。 “如果暂时没法扩大中丹田的容量，那么试着把气息调整得更纤细一些会怎么样呢？” 他定了定神，开始试着将体内的气息调整得更纤细。气息在他的体内一点点地聚集流转。 “没问题！” 又练习了一阵子，当他再次集中精力的时候，中丹田的气息已经可以绕上三圈了。拜监狱那段经历所赐，他集中精神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所以他可以很容易地将体内少量的气息调整得更纤细。 目前卡尔玛中丹田的玛那相当于尤斯米娜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和尤斯米娜相比，他使出的魔法，威力最多只有她的三分之一。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一定能达到尤斯米娜的水平。 之后，他便开始一样一样地实际操练各种魔法。 直接用于保护身体的护甲术（Armor ： 一级魔法，让施法者拥有像盔甲一样的防御力），他在练习了大概十次之后成功了。虽然他手中没有法杖，无法发挥出魔法的最大威力，但是他还是可以明确地感受到身体内气息产生的共鸣。 油脂术（Grease ： 一级魔法，让地面变滑）、掘地术（Dig ：三级魔法，用于挖地）这类的简单魔法他都练成了，但是却达不到《魔法大典》上所描述的威力。 像火球术（Fire Ball ：二级魔法，形成火球）、冰箭术（Ice Arrow ：二级魔法，射出冰箭）这样有些难度的魔法，他在施展的时候成功和失败的次数是五五开，而且和简单魔法一样，即便施放成功，威力也不是很强。 召唤（Cantrip ：一级魔法，但是需要很多能量）、治疗（Mending ：一级魔法，用于修复和疗伤）这类的魔法更难，无论他怎么练习，就是无法成功施放。 卡尔玛向尤斯米娜问道： “每个魔法师都会有固定使用的魔法吗？” “是的，应该根据个人的天赋和体能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魔法。我只适合施展风系和火系的魔法，土系或是水系魔法就算成功施展出来，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原来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魔法。如此看来，现在最适合他的都是些辅助魔法，以及一些最基本的简单魔法。 “看来，我眼下最需要的是让中丹田的气息变得更充盈。” 如果中丹田的气息足够浑厚，即便只是一级魔法也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卡尔玛全面了解了自身的利弊，又拿起《魔法大典》读了起来。要不断补充知识才能在施展魔法时得心应手。 其他人完全不能理解卡尔玛的想法，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在他们眼里，卡尔玛施展出的与其说是魔法还不如说是博人一笑的把戏，实在是不足挂齿。 但卡尔玛仍坚持背诵咒语，并试着施放魔法，然后根据实际情况继续研读书本。就这样日复一日，他终于小有所成。 …… 一行人走到了一片低矮的树丛中，看到的全是绿色，一眼望不到边。在矮树丛中间似乎有一根参天巨柱。 “那里就是地图标出的地方！” 卡尔玛指着远处的柱子说。 “哇！” 大家看着那根拔地而起的巨柱，不禁发出了感叹声。 细看就会发现，那根巨柱其实是一棵巨大无比的大树，正是地图上画着的那棵。只是远远看去，那棵树就如同一根直插云霄的巨柱。 一行人望着那棵大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虽说已经看到大树的身影了，但是那棵大树看起来像是矗立在天边，让人觉得遥不可及，谁也说不准走到那要花费多长时间。但是看到目标，大家至少觉得一路的辛苦没有白费。 “终于快到了，大家都辛苦了。卡尔玛，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 “谢谢你，卡尔玛，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我也感到非常荣幸。” 凯吉子爵等人看上去也很激动，拉着自己的同伴不住感慨。凯吉子爵对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们喊话道： “目标就在眼前，都给我行动起来。” “是。” 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们齐声领命。 于是，这帮人扔下巴罗温伯爵和马可纳雇佣兵团的雇佣兵，自顾自地朝着大树进发了。 巴罗温伯爵看到凯吉子爵一行人的无礼举动不禁皱紧了眉头。凯吉子爵装作没看见，继续朝前走。因为争抢卡尔玛给骑士团做向导，双方矛盾激化，一直到今天，一路上双方虽然同行，却没说过一句话。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势不两立。 卡尔玛见骑士团要脱离队伍先走，开口说道： “等一下，你们不能先走。” “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目的地到了，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凯吉子爵看着卡尔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说道。 卡尔玛淡淡地说： “这个地方连我也没来过，但是我能感觉到这里危机四伏。你们就准备这么一字排开愣愣地往里闯？就算你们本事再大，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怕也难以应付其中的凶险。” 大家都被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卡尔玛的一席话给所有人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这些人都领教过这片丛林的凶险，知道卡尔玛的话不无道理。 凯吉子爵咬了咬嘴唇，对着卡尔玛说道： “你是想吓唬我们？” “我说的是事实，你要是不信我也不拦着，去吧。” 卡尔玛耸了耸肩不打算多说什么。 凯吉子爵非常愤怒，心中又燃起了杀意，但是又无可奈何，这个野人说的话没有一次是错的。 “子爵大人，我们还是先听这个野人的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修伊走过来，一脸担忧地劝解道。 凯吉子爵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也只能如此，你继续当向导吧。” “大家一起走比较明智，单独行动更危险。我对这个地方也是完全陌生的，一个疏忽，大家都会命丧此地。” 卡尔玛认真地说道。 之前，卡尔玛遇到危险时也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见他现在如此谨慎，也知道前面的路恐怕更不好走。 卡尔玛说完这番话，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魔法大典》装进了背包，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前面，带着队伍往前走。 他们将队伍调整为之字形，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走了一会儿，从他们经过的地方隐隐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就和之前猛兽现身之前的动静一样。 凯吉子爵听到声响后，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卡尔玛，不由得心生佩服。这个人果然有些本事，不仅能预知危险，还有办法应对。 一行人就这样又走了三天，总算快要到那棵参天大树的脚下了。 但是，危险往往潜伏在目的地周围。 卡尔玛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走着走着，他突然发出了指令。 “全部停止前进。” 听到卡尔玛的喊话，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 巴罗温伯爵疑惑地问道。 卡尔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大家顺势望去，只见卡尔玛的身前有一些脚印。 那些脚印一直朝着大树的方向延伸。 “是兽人的脚印。” 卡尔玛将自己的脚放在兽人的脚印上对比了一下，地上的脚印足足比他的脚大了一倍。 “体型不小啊。” 他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从脚印的大小来看，这些兽人的体型要比人大得多。 “兽人有什么可怕的？在我们黄金羊骑士团眼里，还不是小菜一碟？” 凯吉子爵不屑地说道。 “这些生活在丛林深处的兽人和一般的兽人可不是一回事。况且我们对这片地区一无所知，无法判断他们会有多凶猛。” 布林德严肃地说道。 凯吉子爵听到布林德的话，大笑了起来。 “哼。兽人不过就是兽人。你们这些雇佣兵只会挥挥剑摆摆样子，难怪连兽人都怕。我们的骑士个个训练有素，当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凯吉子爵出言不逊，布林德正要开口还击，卡尔玛忙制止了他，神色紧张地说道： “他们从后面来了，大家先躲起来观察一下再说。” 一行人用魔法隐去了来时的足迹，躲到了两边的丛林里。 没一会儿工夫，兽人们就从后面出现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着。 这些兽人确实和普通的兽人不同，腰部极其粗壮。他们比普通成年男人高大得多，皮肤油红，身上的肌肉像是要崩开一样紧实。 兽人们肩上扛着比他们体型还大的食人巨妖，那些插在巨妖身上的长矛随着兽人的步伐上下摆动，看上去分量不轻。 身上插着长矛的食人巨妖还在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兽人感觉它们晃动得太剧烈，就会把长矛插得更深。 巨妖们不断发出巨大的嚎叫声。兽人们扛着这些巨妖向着大树的方向走去了。 兽人们走远后，藏在树丛里的人们才敢走出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大部分兽人本来就身形庞大，这些兽人比他们见过的兽人还要大得多，肌肉也更发达。 一个普通的兽人，力气相当于两三个成年男人。看上去四五个男人都比不了眼前的一个兽人，如果是一群这种体型的兽人，那问题就严重了。 布林德看了看兽人消失的方向，心里发憷，想听听巴罗温伯爵的意见。 “情况很棘手啊，我们怎么办？” “还是先派侦察队过去看看情况，之后我们再商量对策。” 巴罗温伯爵表情严肃地说道。 第一篇 第二十二章 第一篇 第二十二章 巴罗温伯爵、布林德、卡尔玛以及几名雇佣兵，再加上凯吉子爵和几名骑士，组成了临时的侦察队。 他们在卡尔玛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朝兽人们离去的方向进发，打算先摸清那里的情况。 那棵巨树，也就是他们历尽艰辛寻找的目标，矗立在村子中央，离村子的外围有五十多米的距离。 没想到兽人的村落竟然倚树而建。 整个村子看起来就像原始部落一样，他们用砍伐下来的树木做成柱子，用兽皮做成了门。村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屋子。 一行人大致观察了村子的面貌，并继续隐藏在丛林中，开始观察兽人的一举一动。 屋子里的兽人正在用石头做成的刀子切割兽皮，屋子外面长着朝天鼻的小兽人们正在追逐玩耍。 其中那几个像是刚打猎归来的，就是刚才他们看到的兽人。 “呼噜哇哈！” 兽人们将插在食人巨妖身上的长矛拔下来后，大声地喊着什么。 之后所有兽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朝着大树的方向聚了过去。 兽人们将带回来的食人巨妖抬到了大树前面放好。 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了比这些去打猎的兽人看上去还要强壮的兽人，他们走过来抓住了食人巨妖的肩膀。之后又有一个兽人提着石刀走上前来，这个兽人身上像是画满了纹身，长着长长的毛发。 食人巨妖看到走过来的兽人，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本能地想要往后退，但是由于身体被紧紧地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纹身兽人用石刀朝食人巨妖的心脏猛地刺了下去，用刀子在肉里转动了几下，就将它的心脏掏了出来。食人巨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但是它被后面体型巨大的兽人紧紧抓住，根本动弹不了。 纹身兽人掏完心脏，又开始用石刀割食人巨妖的头，之后将心脏和头都摆在了大树前面。 “库——呼啦！” 纹身兽人举起还滴着血的石刀，一边大声叫着一边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其他兽人也一起围着大树跳起了舞来。 看到这一切，卡尔玛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在宗教刚刚诞生的时候，人类会将同类作为祭品献给神，随着时间的推移才逐渐演变为用羊或猪之类的动物祭祀。 看来这个时代的宗教还处于萌芽阶段。 “若是地球上的学者们能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巴罗温伯爵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后扬了扬头，意思是准备回去。 卡尔玛点了点头。侦察队与队伍汇合了。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讨论着对策。 大家的表情看上去都不太轻松。 “成年的兽人看上去少说也有一百多个，说实话我觉得胜算不大。” 布林德忧心忡忡。 马可纳雇佣兵团现在就剩下不到五十个人了，黄金羊骑士团在来的路上死了十个人，现在还剩下九十个人，合在一起不到一百四十人。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优势，但是双方的战斗力无法相提并论。 在这些人中，有三个中级剑客，其他的都是剑士。若是放在平时，这些剑士也称得上剑术高超勇猛善战了。 问题是，眼下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一群生活在丛林中能生擒猛兽的兽人。一般的剑士如果遇到这些兽人，只能给人家当下酒菜。结论就是，远征队就算倾尽全力放手一搏，也没有胜算。 “魔法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有没有魔法师有什么区别？早知道魔法师这么没用，还不如早早地另做打算，带着来也是累赘！” 凯吉子爵冲着尤斯米娜大声咆哮，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尤斯米娜听闻此言心中不满，皱着眉答道： “请不要侮辱魔法师。魔宠无法探明所有情况，我们要来这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这些家伙。” 凯吉子爵听后大笑着说道： “哼！在我们进入这片森林后，提里安用魔宠看过好几次地形，居然一次都没发现兽人。那个没用的家伙才进林子几天就死了。可那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难道说兽人们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突然出现的？这家伙死了倒干净，不然到这个时候得多丢人。” 尤斯米娜愤怒不已，看着凯吉子爵，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随便您怎么想，我只说事实。魔宠虽然是提里安放出的眼睛，但当时它可能没看到这些兽人。不过现在那帮家伙在这里安了家，这是不争的事实。全都是因为那棵树。” 凯吉子爵看了看尤斯米娜，轻视地笑着说道： “哼，你的意思是树才是罪魁祸首？这帮家伙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盖起房子来了？” “就是那棵树引起了兽人们的注意。” “你说什么？” 听完尤斯米娜的话，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望着正在吵架的这两个人。 “远征任务如此凶险，魔法师们却争着要加入，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那棵树上的树枝。那棵树是上好的石楠树，是用来制作法杖的最好材料，好材料制成的法杖对魔法师来说价值万金。在全世界想找到一棵十年以上的石楠树都不容易，而那棵树的树龄已经超过千年，活了这么多年的石楠树早都成精了。就是因为这棵树散发灵气，这些兽人才住了下来，谁承想成了我们的麻烦。” “嗯……” 听了这番话，大家都沉默不语，陷入了思考。 “如果兽人是因为那棵树才聚过来的，那么把那棵树弄倒不就行了吗？如果我们用箭放火，应该可以吧……” 布林德率先开口。 “不行，草药就在那棵树的周围，如果草药被火烧了，不就白来了吗？” “如果用隐身术（Invisibility）应该能靠近石楠树吧？” 卡尔玛也开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在《魔法大典》上看到过这个魔法。 尤斯米娜没有回答，大家纷纷向她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尤斯米娜点了点头。 “以我体内的玛那，只能隐身大约二十分钟。就算从村口开始使用隐身术，要走到石楠树下面最少要花四十分钟。况且兽人们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得多，我们走不到一半就会被发现。” “这么看来，只有两个方法了。第一，我们先用隐身术往目标靠近，被兽人发现再用武力跟他们对抗，顺便摘回草药。或者我们干脆不用任何魔法，直接进村子摘草药，到危机关头再用魔法解围。” 巴罗温伯爵听完大家的提议，开口说道。 “这两个方法都得牺牲不少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布林德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愁容。 “我也希望有别的方法。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法不妨说说看。” 但布林德也没有更好的提议。 他们刚才侦查的时候发现，村子外围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他们地利、人和都不占，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要不我们干脆先回去，准备充分再杀过来，怎么样？反正我们有卡尔玛，到时候还让他当向导不就行了吗？” 布林德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要有卡尔玛在，这片森林就没那么可怕。如果做好充分准备再杀回来，胜算就大得多了。 “嗯……” 巴罗温伯爵愁眉紧锁，认为布林德说的也算是个方法。 正在这个时候，凯吉子爵忽然瞪大眼睛喊道： “说什么呢？目标就在眼前，你让大家回去？我们就这么回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就是“我们回去了，其他人搅和进来，不等于给别人做嫁衣吗”。 “谁都不想被人笑话，但是性命更重要。” 布林德说道。 凯吉子爵看着布林德，把牙咬得咯咯响。他们如果走掉，任务成功的概率就更小了。 让人意外的是，尤斯米娜竟然否定了布林德提出的建议。她看着众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虽说现在我们的处境艰难，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走掉再回来，说不定情况会比现在更复杂。” “什么意思？” “石楠树散发的灵气可以通过风传播。一个月前这里应该另有主人，也就是说，在兽人来到这里之前，肯定有其他怪物占领着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些怪物现在去哪了？” “成王败寇，估计是被兽人打败，所以跑走了。所以这些兽人才成为这片领地的主人。也就是说，等我们再回来，这里可能会出现比兽人更强大的怪物。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怪物会强大到什么程度，但是到时候我们很可能还会跟现在一样束手无策。” “看来，就算我们回去了再回来也是一样啊。” 巴罗温伯爵叹了口气后说道。 “但是，我们现在发起进攻，希望也很渺茫。要获胜的话最少要牺牲掉一半以上的人。” “我们黄金羊骑士团没有怕死的。” 听到这里，修伊突然站出来说道。 “你怎么说都行，但是你身后的骑士真的都这么想吗？” “当然了，为了主君我们死而无憾。” 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们都站在凯吉子爵身后，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的神情。 其他人看到这些人的举动也不免感慨，没想到这些骑士竟然对傲慢无礼的凯吉子爵这样忠诚。 “布林德，看来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虽然会有牺牲，但也只能这么办了。” 巴罗温伯爵看着布林德。布林德听到这话，内心的担忧全都挂在了脸上。 “无论牺牲的人是多还是少，我们说的可都是人命。” 凯吉子爵恶狠狠地看着布林德说道： “哼！你是要让雇佣兵们放弃任务逃走保命吗？” “牺牲那么多人还不都是因为您？凯吉子爵，您的眼里只有任务，但是您别忘了，我们是为了赚钱过日子，不是为了给你们当垫脚石来白白送死的！” 布林德冲着凯吉子爵愤怒地吼了几句。 凯吉子爵看布林德这么大声，被吓了一跳。一个雇佣兵竟敢对贵族如此无礼。凯吉子爵由震惊转为了愤怒，但强压着怒气没有爆发，因为他现在需要这些人。 “如果你们跟我们一起进村，不管任务成不成功，我都会再给你五千金币，怎么样？” 布林德冷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凯吉子爵继续说道： “一万金币。目标就在眼前了，就这么放弃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听到这里，布林德沉默了，身后的雇佣兵们都有些动摇。现在给出的酬劳可是当初的三倍，如果真能拿到一万金币，后半生就吃喝不愁了。 “等一下，我和同伴们商量商量。” 布林德心事重重地朝着雇佣兵们的方向走去，严肃地征询他们的意见。 得到结果后，布林德转身走了回来。 “如果你再加五千金币，我们就出发。” “好，就给你一万五千金币。” “你写个契约吧。” “契约？你们是信不过我吗？” 凯吉子爵涨红了脸说道。 “和兽人冲突起来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你的性命也未必有保障。如果有什么意外，起码我们还有手里的契约。” 布林德冷着脸说道。 “好，写就写。” 凯吉子爵爽快地答应了。 尤斯米娜有羽毛笔，凯吉子爵拿着羽毛笔在卡尔玛带着的《魔法大典》上写下了契约内容，还盖了章。双方算是达成了共识。 此时，巴罗温伯爵开口说道： “把笔和《魔法大典》借我用用。” 卡尔玛将手里的《魔法大典》和羽毛笔递给了巴罗温伯爵。 巴罗温伯爵拿过《魔法大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又加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还给了卡尔玛。 “卡尔玛，感谢你把我们带到这里，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战争你就不要参加了，毕竟这是我们的任务。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就去皇宫找沃斯瓦尔德公爵。这本《魔法大典》上有我的遗言。我在里面提到，我们是靠你的帮助才到达目的地的，如果皇宫决定再次派出远征队，还要拜托你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巴罗温伯爵不让卡尔玛加入战争，是因为就算少了卡尔玛一个人，对结果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他拜托卡尔玛帮他们善后。 “打仗谁都希望能获胜，如果真的败了，我会帮你转交遗言。如果再派出远征队，我也会……考虑考虑的。” 卡尔玛接过《魔法大典》，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僵硬。 “这就足够了，拜托你了。” 巴罗温伯爵一脸恳切地说道。 第一篇 第二十三章 第一篇 第二十三章 “我们一到村口就会遇到敌人，但是不要在此恋战，我们要保存实力，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标并不是那些兽人，而是草药。就算有兄弟被兽人杀了，也不要红了眼忘了我们的初衷，都听懂了吗？” 巴罗温伯爵表情严肃，对面前的手下们说道。 “是。” 众人纷纷点头，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好，出发吧。” 他们谨慎地朝着兽人的村子走去。守在村口的兽人发现从远处走来的远征队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几乎在被兽人发现的同时，巴罗温伯爵举起手中的剑向前一挥，大声喊道： “冲啊！” “哇啊啊！” 所有人都高喊着朝兽人的村子冲了过去。 兽人们被突然冲过来的人群吓得呆在了原地。就在这个时候，巴罗温伯爵朝着兽人们手起剑落，只听到唰的一声，一个兽人的头被削了下来。 巴罗温伯爵越过地上兽人的尸体，径直朝远处的石楠树继续进攻。他身后紧跟着的人群与兽人们打作一团。 “修阿克！” “咔伊呼啊！” 惊醒过来的兽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远征队朝着这些兽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眼看着兽人们一个个地倒下。 他们没过多久就突击到了石楠树脚下。 到了石楠树下，大家开始寻找草药。 但是又有一道难关摆在众人面前。 之前通过魔宠，他们知道了草药在石楠树的附近，但是这也是个不小的范围，具体在哪个位置谁也不知道。 石楠树的直径有五十多米，围着树转上一圈就有数百米。 时间紧迫，哪有工夫一点一点地找。 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兽人们手里拿着武器向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兽人个个杀气冲天。 在他们看来，这群不速之客闯进来杀死他们的同伴，是想占领大树之下的这块土地。这棵大树就是他们的神，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抢走这块土地？ “所有人围成圆形！外围的人负责对付兽人，里面的人继续寻找草药！” 看到冲过来的兽人，巴罗温伯爵大声喊道。 队伍迅速围成了一个圆圈。 巴罗温伯爵站在最外围，向着跑过来的兽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速战速决，活下来的希望也许会大些……” 看到冲过来兽人，巴罗温伯爵心头一沉。每个兽人的手里都举着超过两米长的木棒，他们的手臂垂下来几乎超过了膝盖。 按照人的身长比例来说，胳膊最多一米，再长也不会超过一米五。而这些兽人的胳膊比人的长好几倍，再加上武器，远征队完全处于劣势。 兽人们挥舞起手中的木棒，转眼就到了远征队的眼前。木棒在空中飞舞，嗡嗡作响，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巴罗温伯爵举起手中的长剑，向木棒迎了过去。一道寒光闪过，木棒被削成了两半，之后，他一个反手，将剑刺入了兽人的身体。 杀死兽人后，巴罗温伯爵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他的手腕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看来是直接迎击兽人挥过来的木棒所致。他是高级剑客，但兽人竟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冲击，可想而知，这些家伙的威力有多大。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根木棒朝他挥了过来。后面不断拥上来的兽人挥舞着手中的木棒，踏着同伴的尸体发起了猛攻。 巴罗温伯爵不停地用手中的剑迎击木棒，唰唰唰连续砍断了几根木棒。 手腕处持续传来的痛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兽人们拿着只剩半截的木棒继续吼叫着扑了过来。 骑士和雇佣兵们也在和兽人混战，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住兽人挥棒的威力，手中的剑脱手了。 面对丢了武器而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兽人们不断挥舞着木棒，变得更疯狂了。 砰砰！ 在兽人的大棒之下，人头就像西瓜一样，一敲就碎。看到人不断倒下，兽人们越战越勇，开始围攻剩下的人。队伍中的人一个一个倒下，而且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内圈负责寻找草药的人见此情形也加入了战斗，一起对付兽人，但是局势并没有因此扭转。 “火墙！” 一直在念着咒语的尤斯米娜在危急关头施放了魔法。 一道冒着熊熊烈火的火墙瞬间将大家围了起来。 “啊啊！” “啊啊！” 被火墙烧到的兽人瞬间化成了一团灰烬，后面的兽人慌忙往后退去。但是他们并没有逃开，而是围着火墙转了起来，打算在火势转小之后再冲进来。 “火墙！” 尤斯米娜赶紧再次施放魔法，双重魔法正是她的强项。 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瞬间又被点燃了，而且火势比之前还猛。那些打算趁火势减弱冲进来的兽人瞬间又被大火吞噬了。 眼见再次被点燃的火墙也要熄灭了，兽人们围着火跑动，时刻准备再次冲进来。 “保持队形，全体撤退。” 巴罗温伯爵冷静地做出了判断，发出了命令。 凯吉子爵还不想放弃，一脸遗憾地说： “再找一下没准就找到了，草药应该就在这周围……” “谁不想找到？但是再迟疑下去大家都得死在这！” “该死的……” 凯吉子爵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咬了咬嘴唇咒骂道。如果要寻找草药，当然是大家散开分头寻找最好，但是眼下别说找草药了，连命都快保不住了。 “所有人慢慢往后撤。” 巴罗温伯爵再次发出了指令。听到巴罗温伯爵的命令后，所有人都开始缓缓往后退。 凯吉子爵心中恼怒，但是不得不跟着大家的步伐一起往后退。 兽人们紧紧跟着一行人步步紧逼，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些入侵者。 远征队和兽人们几乎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一退一进。就在兽人马上要追上的时候，尤斯米娜忽然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兽人们吓得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在他们眼中，尤斯米娜的法杖是个会要命的东西。 “啧！” 卡尔玛在村子外面观战，不由得频频咂舌。整个队伍向大树进发的过程都非常顺利，但是到了树下，战况却忽然逆转，眼下剩下的人群正在不断后退。 “看来我得做点什么才行。” 远征队的情况非常不妙，若是不出手相助，怕是没几个人能活着回去。 他纵身上树，荡着树藤向远征队所在的方向跃了过去。 巴罗温伯爵正站在队伍的最前头和兽人们激战，突然睁大了双眼。 他看到卡尔玛像个幽灵一样，飞速地在树木间穿梭着，朝着石楠树的方向靠了过来。 卡尔玛也看到了他。 巴罗温伯爵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卡尔玛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是让我不要往后看，继续撤退……” 巴罗温伯爵看到了希望，脸上都放出了光芒。 卡尔玛用手指了指巴罗温伯爵又指了指兽人们，之后又指了指自己和石楠树的方向。 他的意思是说，在远征队和兽人对峙的时候，他去到石楠树那里找草药。 “都看到了吗？” 巴罗温伯爵小声地问道。 “看到了。” “看到了，还真是个野人，能像猴子一样在树上蹿。” 雇佣兵们和凯吉子爵的人都看到了卡尔玛，众人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只要有希望，再大的苦难都不是问题。 “雇佣兵，列队，准备射击！” “骑士，奋力杀敌！抓住这帮家伙往死里打！” 布林德和凯吉子爵几乎同时发出了命令。 话音刚落，天空就飞过了一阵剑雨。 咻咻！ “嗷嗷！” 被十字弩射中的兽人们发出了惨叫声。 后面的兽人变得更加愤怒，发疯似的扑了过来。 骑士们举着手中的剑，神色专注，准备迎击这些疯狂的兽人。 这个时候，巴罗温伯爵高喊道： “兽人们不懂剑术，他们只会挥舞手里的棒子，抓住时机发动攻击！” “是！” 骑士们热血沸腾，眼睛都放着光。 一群兽人冲了过来，骑士们与兽人战在了一处。这轮战斗，双方旗鼓相当，看来巴罗温伯爵说得没错。 “油脂术！” 尤斯米娜在这个时候对着敌人施展了油脂术。 她刚释放了双倍魔法，玛那消耗过多。虽然不够用来施展更高级别的魔法，但是像油脂术这样的简单魔法，再多用上几次也没问题。 尤斯米娜的魔法让兽人们脚下的土地变得像是涂了一层油。兽人们脚底打滑站立不稳，身形巨大的他们像是走在冰面上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摔倒在地上。 远征队挥着剑向摔倒的兽人砍去。被刺中的兽人们不停地抽搐着，直到断气。 在与兽人厮杀的过程中，有些人掉了队，兽人会瞅准这些人猛扑过去。如果有人受伤，兽人更是不会放过。 “移动到村口，坚持到村口就行了！出了村子就分散了跑，他们追不上的。加油！” “坚持住！堂堂骑士岂能轻易死在兽人手里？” “只有活着才能赚到钱，都给我打起精神坚持到最后！” 巴罗温伯爵、布林德，以及凯吉子爵都扯着嗓子高喊，给手下人鼓劲。 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着，一边和兽人们战斗，一边向后退。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满了兽人的鲜血。 “咔勒哈！” 这个时候，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正在和人们厮杀的兽人们也吃了一惊，回头向后看，兽人的队伍分开了。 两个兽人从退伍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正是他们之前看到的，在石楠树前杀死食人巨妖的纹身兽人。还有一个兽人，头比篮球还大而且满身肌肉，看起来甚是凶猛。那个浑身肌肉的兽人手里还提着一根直径和鸭蛋相仿，足足两米长的长矛。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这两个兽人震住了，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两个貌似是首领，都小心点。” 巴罗温伯爵看到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两个兽人，谨慎地提醒众人。 兽人的眼睛都是深色的，但这个纹身兽人的眼睛却像老虎一样，是黄色的。 纹身兽人此刻正用他那双露着凶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每个和纹身兽人对视的人都不由得浑身发抖。 人们与纹身兽人对视的瞬间，就能感受到他骨子里透出的杀气。 人们在看到纹身兽人后，开始大声喊叫。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叫喊声。 就像一窝生命受到威胁的老鼠，在发出最后的悲鸣。盯着人群的纹身兽人突然发出了一阵尖叫。 人们听到这阵尖叫声，变得更加惶恐不安。几乎所有人都吓得打起了哆嗦，有的人甚至抖得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了。 能加入远征队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但这些勇士此刻却被眼前的纹身兽人吓得握不住手里的剑。 尤斯米娜举着手中的法杖，咬了咬牙。听到纹身兽人的叫声后，她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苍白。 巴罗温伯爵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剑，手上青筋暴起。 布林德也紧咬着牙，嘴角甚至渗出了血。 凯吉子爵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 在远征队中，最弱的那些人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剑，没了武器的战士就相当于举手投降了。凯吉子爵好歹也是个中级剑客，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凯吉子爵！” 修伊见凯吉子爵吓丢了魂儿，赶紧喊了两声。凯吉子爵听到喊声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没站住多久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凯吉子爵紧咬着牙想再站起来，但是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可是公爵家的长子，身份尊贵，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年仅二十岁剑术就达到了中级剑客的水准。 为了得到公主的青睐，他说服家人让他加入了远征队，跟在身经百战的巴罗温伯爵身边，做他的左右手。 虽然一路走来几乎全靠家里的势力，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他没有一定的政治头脑，绝对走不到今天。 这位豪门少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受不得半点挫折。他身体好，剑术也不差，外表看起来很强悍，但是内心非常脆弱，这两个凶悍的兽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威胁正好击中了他的弱点。 卡尔玛在远征队和兽人交战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石楠树下。虽然他也想帮远征队击杀兽人，但是实在是分身乏术，于是干脆暂时忘掉那边，集中精力寻找草药。 那边的战况越演越烈。好在兽人们的注意力全在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抓住时机，靠近了石楠树，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卡尔玛正在树上荡着，忽然像被箭射中的小鸟一样掉在了地上。听到叫声的一瞬间，他身上的力气都莫名其妙地泄掉了。 就在要落地的一瞬间，他蹬了一下树枝，用腰力将自己弹了起来，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又向上飞去。之后他就像猫一样，整个人趴在了树枝上。能在瞬间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全亏了他常年锻炼，练就了非常发达的反射神经。 这时他不知怎的，身上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突然失去了重心。 他急忙抓住了旁边横出的树枝保持平衡。 他只觉得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第一篇 第二十四章 第一篇 第二十四章 “到底怎么回事？” 来到这里后，他吃了不少苦头，可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恐惧。 他看了看远征队所在的方位。 纹身兽人正在朝着人群不断大声喊叫。 兽人高声喊叫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两个膝盖都软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声音。” 他用上丹田“看了看”发出吼声的兽人。 纹身兽人的浑身上下都被绿光包围着。 每当纹身兽人深呼吸的时候，那些绿光就会在纹身兽人的上丹田处聚作一团。 当纹身兽人张开嘴高喊的时候，那团绿光就会瞬间从他的嘴巴里爆发出来。 远征队聚集的地方有一团红色的气，那团红色代表了战士们将兽人视作自己的敌人，同时还有他们正在燃烧的斗志。 从纹身兽人嘴里爆发出的绿光明显压制着那团红色气团。而且那红色气团还在不断地被绿光吞噬，看来战士们的斗志正在逐渐减少，心底的恐惧占了上风。 绿光的波长就像海浪一样，朝卡尔玛的方向涌来。他接触到这些绿色波浪时，身体就会觉得没力气，还会浑身发抖。 他急忙运气，让气贯全身，还是没有止住身体的颤抖。 “得先护住头部才行。” 他从督脉向上运气护住了脑部，恐惧感这才消失。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做出理智的判断了。 “看来这个家伙居然还知道怎么用气。” 看来，这个兽人身上的纹身应该是一种图腾，这个家伙应该是部族的祭司。 他们相信世界上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并将之奉若神明。如此一来，他们可以感觉到玛那的存在也并不稀奇，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掌握了使用玛那的方法。 和人相比，兽人更具野性。人具备一定的理性认知，因此可以将玛那的威力转化成复杂的魔法，之后再加以强化。但是兽人更野蛮，头脑更简单，只能通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震慑敌人。 纹身兽人的尖叫不仅震慑住了远征队，也震慑住了其他兽人，没有被恐惧战胜的只有他身旁那个肌肉兽人。 “那个家伙应该是员猛将。” 兽人是最强悍的物种之一，看来纹身兽人是祭司，肌肉兽人应该是武将。 “不行，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笼罩在远征队上方的光已经变成了蓝色，特别是凯吉子爵，他发出的光已经不是蓝色而是黑色的了。 凯吉子爵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就像细菌感染一样，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感染，头顶上的气变成黑色，而且黑气的面积在不断扩大。 “愚蠢的家伙，自以为是的嚣张气焰跑哪去了……” 卡尔玛看到凯吉子爵没出息的样子不免感慨，之后拿起手中的投石器朝巴罗温伯爵的位置瞄准。 巴罗温伯爵不愧是整个远征队中的领军人物，直到现在，他的气还有一半是红色的。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魂不守舍，根本没人注意到有石头朝他们飞过来。 巴罗温伯爵紧咬着牙关，还在拼死抵抗。 突然他的肩膀传来一阵疼痛，正是卡尔玛抛过来的石块击中了他的肩头。 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 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剑大吼一声。 “嗷！” 纹身兽人突然捂着胸口后退了一大步，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巴罗温伯爵。同时，鲜血从纹身兽人的胸口处喷了出来。 “好可惜……” 巴罗温伯爵心想，插在兽人身上的剑太浅了，只伤到了他的皮毛。 肌肉兽人见此情形，气得朝巴罗温伯爵扔出了手中的长矛。长矛脱手，肌肉兽人此时正两手空空。 “得趁机制住这个家伙。” 巴罗温伯爵神色冷峻，持剑向肌肉兽人刺了过去。 远征队的队员几乎都在纹身兽人的冲击之下失去了战斗力，如今巴罗温伯爵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长矛朝着巴罗温伯爵的方向飞了过来。 唰！ 巴罗温伯爵见长矛飞过来，脸色一下就变了。长矛的速度奇快无比，远远超出了巴罗温的想象。 他肩膀一斜，躲过了一劫，长矛擦身而过，他的脸颊还是流出了鲜血。如果他再慢一点，怕是脸上会被穿个窟窿。 唰！ 他刚躲过这一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飞来一根长矛。他急忙弯腰，长矛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唰！ 刚一直起腰，巴罗温伯爵就觉得一股寒气朝胸前袭来。 “这下坏了。”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 咣！ 就在此时，却响起了金属碰击的声音。 他忙睁开眼睛查看情况。 原来是布林德站在了他和肌肉兽人之间，用剑挡住了飞过来的长矛。布林德好不容易才恢复理智，适时出手立了一大功。 肌肉兽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布林德，再次掷出了长矛。 唰！ 布林德急忙用剑抵挡飞来的长矛。 紧接着，只听咣的一声，布林德手里的剑脱手飞了出去，他的皮甲也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个家伙在武器上注入了玛那。” 布林德惊呼了一声，忙往后退，他的剑术好歹也是剑客水平，竟然连木头做的长矛都砍不断，实在是不像话。这家伙向武器里注入了玛那，实力不容小觑。 “这家伙体内的玛那和高水平的剑客不相上下。” 巴罗温伯爵说着，起身站到了布林德身边。 “高水平的剑客？” 布林德苦笑着问道。 “没错，你我二人都久经沙场，跟他对峙却明显落了下风。说不定他体内的玛那已经达到顶级剑客的水平了。” “兽人岂能和顶级剑客相提并论，这像话吗？太抬举他们了。” 说话的是刚清醒过来的修伊，他也走过去和巴罗温伯爵站在了一起。 远处的肌肉兽人似乎很有耐心，等修伊走过去，三个人站在一起，才朝他们的方向掷出长矛。 唰唰！ 长矛在空中发出骇人的声响。 “呃啊！” 三人齐齐惊呼，一边向后退一边挥剑抵挡，布林德的皮甲、巴罗温伯爵和修伊身上的金属盔甲都被射穿了，好在盔甲减慢了长矛的势头。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有数十根长矛飞了过来，三个人身上的盔甲瞬间变成了箭靶。这三人都是剑术了得的勇士，眼见长矛飞来竟束手无策。 “凯吉子爵，快起来帮忙！不制住那个家伙谁都活不了！” 布林德急了，高声叫道。 凯吉子爵还是像个白痴一样瘫坐在原地。 “乌鲁克！” “库啊！” 兽人们看到一行人中最强悍的三个人被长矛射中，发出了欢呼声。 “库塔拉！” 肌肉兽人得意洋洋地昂着头，他发出的吼叫声响彻四周。 远征队队员的脸上全是绝望的神情。 肌肉兽人又举起了长矛投了出去。 嗖嗖！ 长矛像雨点一样飞来，三个人的盔甲上插满了长矛。 肌肉兽人逐渐露出了疲态，举起长矛的动作变得比之前慢了许多。三个人身上的盔甲也快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 砰！ 砰砰！ 砰砰砰！ “嗷嗷！” 兽人被身后飞来的不明物体击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头脑清醒的三人和兽人都很惊讶，同时朝不明物体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从石楠树的树梢上不断有白色的石块冲着兽人飞来，每一颗石块都准确地打在了兽人的脑袋上，被打中的兽人脑袋全都开花了。 卡尔玛正站在那里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十分显眼。 肌肉兽人愤怒地望着站在高处的卡尔玛。 紧接着，雨点般密集的白色石块便朝着肌肉兽人的方向飞射了过来。 肌肉兽人不断用手中的长矛拦挡飞过来的石块。 只听咣的一声，石块和长矛相互撞击，石块被弹了出去。 但是，一切才刚刚开始，朝肌肉兽人飞来的石块越来越多。肌肉兽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握着长矛的手也开始发麻。 “真是个怪物。” 卡尔玛在攻击兽人的过程中，不由得心生感慨。 与肌肉兽人战斗的三个人，下丹田处泛着红色的光。肌肉兽人看起来则像全身冒着火光一样，可见他体内的气息有多么强大。 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的气息就像给身体输送的能源，所以卡尔玛一眼就能看出来，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肌肉兽人的对手。 卡尔玛继续抛射石块。高速飞出的石块就像子弹一样打在兽人的头上。 这轮攻击让兽人陷入一片混乱。 接着，卡尔玛用刀砍下了石楠树的一截树枝。 纹身兽人见此情形突然大声吼叫着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其他的兽人也跟在纹身兽人的身后跑了过来。 “果然……” 他猜得没错，在这帮家伙的眼里，这棵石楠树就是他们的神，自己践踏神明的躯体，这些家伙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尤斯米娜曾经说过，这种树的树枝是制作法杖的最上等材料，既然砍都砍了，何不再砍一截能用的给自己做一根法杖呢？ 想到这里，他又砍下了一截树枝，放进了随身的魔法口袋里。 这时，从远处跑来的兽人们已经到了石楠树下，仰着头大声吼叫着。 卡尔玛感觉背部冒出了一股寒气，全身都在颤抖，看来是遭遇危险之后身体主动发出的警示信号。 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长矛擦着卡尔玛的头顶飞了过去。 他急忙抓住身下的树枝，身体转了一圈又向上荡了出去。他的身影看上去就像一只敏捷的猴子。 卡尔玛在半空中向下看了看。 树下的肌肉兽人正红着眼，愤怒地盯着他。 “只会用蛮力的家伙。” 他刚才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大约有四十米，这个家伙竟然能将长矛投上来，可见臂力了得。 卡尔玛跃到了长矛投射不到的位置。 兽人们见状更加气急败坏，吼叫得越发疯狂。 卡尔玛不管他们如何发狂，站在树上用眼睛搜寻着地面。 “就在那！” 在他的左侧有一株粉绿相间的草，他听尤斯米娜描述过草药的样子，应该没错。 卡尔玛用手指着那个地方大喊。 “巴罗温伯爵，草药在这！记住这个方位！” 远征队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朝这个方向看。 “我给你制造机会，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卡尔玛继续往树的顶端爬去。他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之后，他用树枝将自己弹射出去，身体呈一条抛物线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后落在了对面的树枝上。 他就这样开始在树上穿梭。 “咔伊呼啊！” 看到卡尔玛飞走，肌肉兽人高声喊叫着追了过去。他身后的其他兽人也跟着一起跑。 卡尔玛引开了所有的兽人，远征队全都看在眼里。 兽人们虽然肌肉发达，但是头脑却非常简单，一根筋。 他们看到卡尔玛飞走，就会紧紧跟上去，追在后面一直跑。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别的人。 “抓紧时间，赶紧找草药！” 看到卡尔玛将兽人引开，巴罗温伯爵向着石楠树的方向跑了过去。 远征队的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他们到了石楠树下，开始四下寻找。 “在这里！” 巴罗温伯爵手里拿着一株粉绿相间的草，大喊了一声。这棵草药正是卡尔玛刚才看到的那株。 “赶紧装起来！” 尤斯米娜接过巴罗温伯爵递过来的草药，装进了魔法口袋。 巴罗温伯爵小心翼翼地将装有草药的魔法口袋收了起来。 第一篇 第二十五章 第一篇 第二十五章 卡尔玛抓着藤蔓在树上飞荡。为了不被兽人的长矛射中，他没有走直线，让兽人抓不住他的前进规律。 他低头向下看了看，兽人们还在地上追着他跑，于是找了一根树枝站定，用投石器瞄准了地上的兽人。跑在最前面的兽人应声倒地。 “啊啊！” 纹身兽人朝着他大声咆哮。这声音让他感觉体内的气在外泄，抓着藤蔓的手也变得没了力气，身子一斜掉了下去。 兽人见他正往下落，紧跑了几步。 眼见着兽人就要将卡尔玛生擒活捉，卡尔玛却一个纵身，像弹簧一样将自己弹了起来。原来在下落的这段时间，卡尔玛的身体渐渐恢复了。 卡尔玛在触地瞬间，用投石器抛出了石块。 纹身兽人以为大功告成，正满心欢喜地跑过来，却突然被石块击中了面部。 纹身兽人的牙齿被石块打得七零八落，他摇晃着倒了下去。 纹身兽人倒地之时，正是卡尔玛弹离地面之际，一起一落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纹身兽人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土。没一会儿，他的身体就像泄了气一样，无力地舒展开来。 卡尔玛之所以能原地弹起，是因为常年修炼丹学，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以他的能力，哪怕是二十米高的大树，他纵身一跃也能跳上去。 纹身兽人突然倒地，其他兽人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卡尔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卡尔玛跳起来之后又上了树，继续在树上穿梭。纹身兽人倒在地上之后却再也没有起来。 在纹身兽人倒地时扬起的尘土中，卡尔玛的身影渐渐远去。 后知后觉的兽人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叫着继续追赶卡尔玛。 兽人们都急了，把长矛、木棍全都朝卡尔玛抛了过去。 卡尔玛根本不用回头，就能轻易躲过背后的袭击。 他在监狱中磨练出了第六感。他正是凭借第六感判断出了长矛和木棍飞来的方向。 “这样下去不行。” 虽然兽人的攻击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一直这么躲来躲去，卡尔玛还是有些烦躁和着急。 一直躲避后面的攻击，前进速度就会变慢，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兽人们追上。 想到这里，他的感觉开始变得异常灵敏。 他能感觉到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也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他甚至能听到风拂过皮肤的声音。 此时，他感觉器官的灵敏度再度提升。 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变得越来越敏感，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各个皮肤细胞的活动……每动一下，他就能感觉到大地的震动，以及他身体内的活动。 在监狱中的那段日子，让他感觉器官的灵敏度有了很大的提升。在丛林中与猛兽搏斗时，他灵敏的感知能力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器官的灵敏度在此基础上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他闻到了一丝飘过的甜味。 “就是这个！” 在前面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大马蜂窝，一群比人的大拇指还要大一些的马蜂正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刚才他闻到的那股香甜是飘散在风中的蜂蜜的味道。 他朝着马蜂窝举起了手里的投石器。 马蜂窝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从蜂窝里掉下来一块深黄色的东西，原来是一块比拳头还要大的蜂巢。 被激怒的马蜂铺天盖地地飞了过来，把卡尔玛团团包围。 他用手遮住脸，跃过蚂蜂窝继续跑。他身上被马蜂蜇了好几下，被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 在后面追赶的兽人一直喊叫着紧追不舍。 马蜂发现兽人，一窝蜂地扑了上去。 总算和兽人拉开了距离，卡尔玛落到地面，开始抖落身上的马蜂。但是无论他怎么晃怎么跳，身上的马蜂就是不肯飞走。 也不知道被马蜂蜇了几下，他竟然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症状。 他紧咬着牙，继续起身奔跑，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卡尔玛迷迷糊糊地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他看到眼前有一条闪着波光的河。 他像是见到了救星，跳进了水里。 马蜂怕水，不在卡尔玛身上继续趴着了。卡尔玛泡在水里，马蜂在他的上方徘徊了一会儿，便向着蜂巢的方向飞去了。 此刻，他意识模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不断涌动的河水向下游漂去。 水流渐渐变得平缓，水面也变得宽阔了许多。他划了几下水上了岸。 “咳咳，咳咳！” 他躺在岸上，四肢呈大字形展开，咳嗽了一阵。他在河里喝了一肚子水，身体变得沉甸甸的。打通大周天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恢复得差不多就站了起来，试着走了几步。 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他赶紧弯下了腰。 嗖！ 一根长矛擦着他的背飞了过去。由于长矛的速度极快，虽然他躲过了，还是被擦伤了背上的皮肤。也就是说，再晚上半秒钟，他的小命就交待在这了。 他朝身后一看，有三个兽人正站在岸边看着他。三个兽人的身上还在滴水，站在最后面的肌肉兽人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真是难缠的家伙！” 他又开始跑，兽人们继续在后面高喊着追。 跑着跑着，他将手伸进了魔法口袋，掏出石块放在投石器上向后抛了出去。他和跑在最前面的兽人也就有三步左右的距离，石块打在兽人的头盖骨上就像打在豆腐上一样，兽人的头啪地碎了。跑在最前面的兽人就这么倒下了。 就在这一刹那，后面的两个兽人也追了上来。 两个兽人跨过第一个兽人的尸体，眼看就要追上卡尔玛了。 卡尔玛忙从魔法口袋中又掏了一块石头，抛了出去。 又一个兽人的脑袋被石块打开了花。 此时，只剩下肌肉兽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五米左右。 肌肉兽人叫喊着，奋力跑了过来。卡尔玛咬了咬牙，又掏出一块石头。 肌肉兽人举起长矛朝卡尔玛扔了过来。只听咣的一声，长矛撞上了飞过来的石块。 “竟然没打中！” 卡尔玛干脆停下来准备迎击肌肉兽人。两人之间相距三米，如果再近一些，长矛投射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 肌肉兽人怒视着眼前的卡尔玛。 卡尔玛直视着比自己高大的兽人，脸上的表情像石头一样坚毅。 面前的兽人身长超过两米，满身肌肉，杀气腾腾，对他怒目而视。 不仅体型庞大，这个怪物还以一敌三，完胜三名剑术精湛的勇士。 要说卡尔玛一点都不觉得害怕，那是假话。 他从腰中掏出了短剑握在手里，准备迎击面前的兽人。 肌肉兽人看到卡尔玛手里的短剑，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由于他脸上的肌肉过于发达，以至于他连牙齿都无法完全合拢。这个人竟然想用一把短剑和高大健硕的兽人单挑。 唰！ 一根长矛朝着卡尔玛的面部飞了过来。这长矛的矛头非常坚硬，连黑曜石都能戳碎。 卡尔玛肩膀一斜，长矛插到了他左边的胳膊上。 只听咣一声，长矛不像是插在肉上，反倒像碰到了钢铁。长矛没有刺进卡尔玛的胳膊，而是从他的身上掉了下去。原来在长矛飞过来的瞬间，卡尔玛凝神聚气用硬气功护体，因此身体变得异常坚硬。 咣！ 长矛和他的胳膊相接触，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长矛摇晃着落在了一边。 卡尔玛受到冲击，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肌肉兽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卡尔玛，这个像猴子一样的人，胳膊怎么会如此坚硬？ 唰！ 肌肉兽人冲着卡尔玛的脖子又投来了一根长矛。 卡尔玛急忙向后弯腰，用胳膊去挡飞过来的长矛。 咣！ 长矛向上弹了出去。 肌肉兽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卡尔玛像是早知道他会攻击哪，每次都能躲开。 肌肉兽人停了一下，用长矛插向卡尔玛的眉间。 卡尔玛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刚才是通过上丹田判断兽人的攻击部位的。 可是此时，肌肉兽人眼中的红光就像一张网，笼罩着他的整个身体。 肌肉兽人正在扫视他的全身。 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判断肌肉兽人到底想攻击哪个部位，也就无法事先做好防御准备。 兽人的长矛有两米长，手臂也有两米，他们彼此的距离是四米。如果往短剑上运气，剑气也能像刀子一样，但是剑气很难打到四米外的目标。 “用投石器？” 他把右手小心翼翼地伸进了魔法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兽人眼中的红光瞄向了他的右手。 “该死……” 这个兽人要是再傻点就好了。 嗖！ 又是一根长矛飞了过来。 兽人眼中的红光现在停在了他的右肩。 他急忙将身体向左弹开。 但右边的肩膀还是流出了鲜血。 如果能早点判断出对方攻击的位置就不会受伤了。 这次红光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他向后弯下了腰。 长矛擦着他的胸口飞了过去。 “啊啊！” 屡击不中，兽人气得发疯，突然怪叫着挥起了长矛。长矛呼呼作响，由于速度太快看上去就像好有几十根长矛。卡尔玛紧咬着牙关，不停闪避，还是被击中了几次。 “得找个机会出手！” 肌肉兽人手上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卡尔玛如果躲闪不及，被戳中要害就完蛋了。 “要不我也试试用魔法……” 如果他成功施放出魔法，最起码能给自己制造一个机会。但是，一来他手里没有法杖，二来他只知道几个咒语以及如何运气，对其他的还不怎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用魔法御敌，是不是有些莽撞呢？ “用最简单的魔法！” 越复杂的魔法失败的概率越高，如果想提高胜算，最好用最简单的一级魔法。 唰！ 又一根长矛朝他飞了过来。他赶紧歪了下肩膀，风也帮了他一把，长矛朝一边飞了出去。 兽人又掏出一根长矛，眼睛盯着卡尔玛的胸口。看来这次他打算直接攻击卡尔玛的胸口。举起的长矛在空中嗡嗡作响，这是因为兽人在向长矛注入玛那。 就在这个时候，卡尔玛将玛那汇集到中丹田，喊了一声。 “油脂术！” 他施展了一级魔法油脂术。 正准备抛射长矛的兽人突然脚底一滑，失去平衡摔倒了。 卡尔玛趁机将手伸进魔法口袋掏出石头。 肌肉兽人找到平衡后，又想抛出长矛，但是成败已定。 砰！ 卡尔玛将手中的石块朝着肌肉兽人的眉间射了出去。 兽人眼睛中的光芒渐渐暗淡。 噗通！ 肌肉兽人庞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卡尔玛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对手如此强大，他最终竟然取得了胜利，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第二篇 第一章 第二篇 第一章 到草药之后，远征队众人就开始不顾一切地往村外跑。 他们跑到村口，依然没有停下来，一直没命地往前跑。 大伙儿就像疯了似的。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队伍中体力最弱的尤斯米娜摔了一跤。女魔法师倒地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大家陆续停住了脚步。 “呼，呼，实在跑不动了，打死我也不跑了。” “休息会儿再走吧！” 雇佣兵们纷纷躺倒，大口地喘着粗气。如果有不明情况的人路过，会以为地上躺着一地死尸。 巴罗温伯爵一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领着大家。此刻，他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一停下来，便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地上。 “呼，呼，那帮家伙追上来了吗？” “呼，呼，没有。就算追上来也没办法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答话的是布林德，他也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办法，众人只得先休息再做打算。 歇息了一阵子，大家的呼吸渐渐平缓。丛林中，阵阵凉风吹过，他们的头脑也清醒了。 原来，兽人们都被卡尔玛引开了，根本没来追他们。远征队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开始后怕，刚才的状况实在是万分凶险。 “世界上怎么会有兽人那样的物种……” 巴罗温伯爵皱着眉，感叹道。 “那些兽人，简直就是怪物。” 布林德说着，感到十分后怕。 众人议论了几句之后不再说话，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在回想刚才的恐怖经历，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 单单是那怪物的吼叫声，就能让人丢盔弃甲，一个兽人能同时对付三个剑术高手。这些兽人个个让人望而生畏，尤其是纹身兽人和肌肉兽人更是凶悍无比。这些远征队队员也算见多识广，可是谁也没见过比他们更可怕的怪物。 这两个怪物吓得一行人不得不拼了命似的一直狂跑，连停下来喘口气都不敢。 这些人并不是怯懦的胆小鬼，如果不够勇猛强悍，当初根本不敢迈进这片丛林。只是他们没料到会遇上这样凶悍的敌人。 这一路的狼狈逃命，把所有人的自负都打磨干净了。 大家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十分沉重。 “草药放哪了？让我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 为了缓解气氛，布林德坐起来故作轻松地说道。 巴罗温伯爵将手伸到魔法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掏了出来。 所有人都朝着巴罗温伯爵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就是把我们害得这么惨的草药？” “在哪？让我们也看看。” “长得好像罕见的兰草，听说有些名贵的兰草能卖不少钱呢。” “什么兰草，这是给皇帝陛下治病的药。咱们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完成任务了，苦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好日子等着咱们呢！” 雇佣兵们一边看着草药，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整个队伍渐渐恢复了生机，大家又重新活了过来。 巴罗温伯爵听着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草药装回了魔法口袋之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说道： “也不知道卡尔玛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句话，队伍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瞬时语塞，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那些兽人像怪物一样，卡尔玛再怎么勇猛也是血肉之躯，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布林德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儿又不是卧室，别这么一直躺着，都给我起来，咱们去找卡尔玛。” 雇佣兵们抬头看着布林德，面露难色。 “团长，我们也担心卡尔玛，可那帮兽人……” “咱们不用跟他们硬碰硬，只要能分散兽人的注意力，就能帮卡尔玛减轻负担。话说回来，回去的路上到处都是各种怪物，没有卡尔玛做向导，我们怎么走出这片丛林？” “呼，说得没错。” 雇佣兵们互相看了看，纷纷拿起武器，整装上路。 “真不愧是一等一的强兵，判断力精准，行事果断。” 巴罗温伯爵见此情形，心中暗暗赞叹。布林德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卡尔玛，他们是没法走出这片丛林的。因此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救出卡尔玛。 这些雇佣兵在征战中经常面对生死，对局势的判断自然比一般人老道得多。但是，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斗，面对像怪物一样的兽人，所有跑出来的人都是死里逃生，这些雇佣兵能如此迅速地克服心中的恐惧，果断采取行动，其实并不容易。 如此看来，马可纳雇佣兵团被称为一级雇佣兵团，真不是浪得虚名。 “真是惭愧，这种事本该由我来组织才对，我却没能及时想到这些。” 巴罗温伯爵小心翼翼地将魔法口袋收好，噌地站了起来。他起身之后，抬眼看了看队伍中的骑士。 骑士们就像没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全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全体起立，没听到布林德刚才说的话吗？我们要去救卡尔玛！” 巴罗温伯爵厉声喝道。这次的突袭牺牲了很多雇佣兵，他们现在只剩二十人左右。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虽然在跟兽人的战斗中也有牺牲，但是还有六十多个人。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该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但是这些骑士只是相互对看了几眼，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赶紧起来，时间拖得越久救出卡尔玛的难度越大！堂堂骑士，怎么这么磨叽？” 巴罗温伯爵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气得喊了起来。 “万望伯爵大人见谅。子爵大人的状况不太好。” 修伊面无表情地说道。 凯吉子爵脸色苍白，此刻正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骑士们为了保护凯吉子爵，把他围在了中间。 巴罗温伯爵看了一眼凯吉子爵，也无话可说了。 凯吉子爵是被骑士们背到这里的。他之前被纹身兽人的吼声吓傻了，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啧！到现在还醒不过来，真不知道之前都学了些什么。留下几个人看着他，其他人都跟我走。没时间了。” 凯吉子爵一脸茫然地呆坐在地上，他似乎听到了巴罗温伯爵的声音，突然眼睛变得通红。 就在这个时候，丛林中传出了一阵声响。 “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众人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看了过去。 来人正是卡尔玛。 不论是坐在地上的骑士，还是正准备出发的雇佣兵，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的卡尔玛。 卡尔玛也累得够呛，根本没心思理会众人，走到队伍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给我点水。” 大家都盯着卡尔玛看，完全没有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布林德急急忙忙地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壶，冲卡尔玛扔了过去。 卡尔玛接过水壶，仰着脖子猛灌了几口水。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惊讶地问道：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那些怪物兽人都被甩掉了？没跟着你到这来吧？” “顺着痕迹就能找到你们。兽人都被我甩掉了，绝对跟不到这里来，放心吧。” 卡尔玛喝光了水壶里的水，打了个嗝后说道。 “你确定真的把那些家伙都甩了？你别怪我多疑，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别担心，纹身兽人被我击倒后再也没有爬起来，根本顾不上我们。那个块头最大的已经死了。” “死了？” 众人听闻此言，吃惊地看着卡尔玛。 “应该说是我命大，只差半步我就没命了。” 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大家都对这个答案充满了疑惑。 那些兽人差点把他们团灭，可就凭卡尔玛一人之力，竟然让那两个最厉害的兽人一个倒地不起一个丧命。 谁也无法相信。他们并不是怀疑卡尔玛胡说八道，而是这样的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巴罗温伯爵微笑着对卡尔玛说道： “真是辛苦你了。实在是了不起呀！我没能亲眼见到，着实有些遗憾啊。” “伯爵大人，你真的相信卡尔玛说的话？就算卡尔玛再厉害，这也太……” “你们仔细看看卡尔玛的身体，身体是不会说谎的。而且他也没必要说谎。” 大家听完巴罗温伯爵的话，纷纷看向卡尔玛的身体。 卡尔玛满身是伤，大部分都是被兽人的长矛刺中而留下的。 有的伤口到现在还往外流着血，有些撕裂的伤口像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连皮都没了。卡尔玛在这些伤口上敷了草药来止血。 “确实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血战。我们居然怀疑你说的话，实在是抱歉。” 雇佣兵们见到卡尔玛身上的伤口，全都竖起了大拇指。 身经百战的雇佣兵们都知道那些伤口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是经历过生死之战，不可能留下这么密集和严重的伤口。他的体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哪怕再多耽误一会儿，恐怕他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怀疑是正常的，再打下去我也要没命了，能捡回这条命，真的是万幸。” 卡尔玛一脸疲惫地摇了摇头说道。 “别这么说，那帮家伙不是光凭运气就能打得过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三个剑术高手都对付不了的兽人，竟然被你一个人打败了……” 看来，如果能正确运用玛那，人的身体可以发挥出无比强大的威力。 按理来说，一个初级剑客如果运气好，有可能偶尔战胜中级剑客，但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打败高级剑客的。就像大人和孩子一样，即便是一个体格强健的孩子，也不可能打倒一个成年人，因为成年人和孩子的体型存在很大的差距。可是，顶多等同于初级剑客的卡尔玛，却战胜了三个剑客都打不过的怪物兽人。 “我们有的是时间，这个话题留到以后慢慢讨论吧。我也非常好奇卡尔玛究竟是怎么打赢那帮家伙的。卡尔玛，你还能给我们做向导吗？” 巴罗温伯爵微笑着，看向卡尔玛问道。 “做人要有始有终，我会坚持到最后。” “正好借这个机会，请你去一趟都城。在这次的任务中你功不可没，我一定会如实上报皇帝陛下。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 “我给大家做向导也不是为了这些。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得赶紧出发了。” 卡尔玛起身走到队伍的前面，其他人也都陆续起身，跟着卡尔玛上路了。 “卡尔玛，等你把我们带出丛林，加入雇佣兵团成为一名真正的雇佣兵怎么样？我们雇佣兵团在这次任务中损失了不少人，我们需要有能力的新兵。跟我们一起自由自在地闯荡世界，无拘无束岂不洒脱？” 布林德来到卡尔玛身旁，二人并排走着。他对卡尔玛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我想想，等咱们走出去以后再说吧。” 毫无疑问，布林德是值得信任的伙伴，能和信得过的同伴一起闯荡世界确实不错。 卡尔玛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分了神。 “去死吧！” 听到这声喊叫，卡尔玛顿时觉得后背上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感。 卡尔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带血的剑锋闪着寒光。 他回头看向身后。 凯吉子爵正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刺杀卡尔玛的人正是他。 凯吉子爵的剑术水平并不低，他发狠刺出一剑，再加上卡尔玛从没想过队伍中会有人偷袭，没有丝毫防备，所以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 “你……” 卡尔玛咬着牙怒视着凯吉子爵，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众人呆呆地看了看倒地的卡尔玛，又看了看凯吉子爵，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第二篇 第二章 第二篇 第二章 凯吉子爵见自己得手，开始放肆地叫嚣起来。 “这家伙本就该死！居然想给这野人邀功？那我算什么？难道要把我被兽人吓住的事也上报给陛下？若是如此，我的家族脸面何存？说到底，这件事可是我们家族一力促成的！” “只会闯祸的混账东西！留你何用？” 巴罗温伯爵气得浑身发抖，朝凯吉子爵怒吼着走了过来。 “伯爵大人，请息怒！” 修伊见此情形，忙跑上前来用身体挡在了巴罗温伯爵前面。 “让开！” 巴罗温伯爵怒火中烧，气得声音都开始颤抖，提着剑想取凯吉子爵的性命。修伊没有躲闪，用自己的身体迎向巴罗温伯爵刺过来的剑，利剑划破了修伊的胸甲。 巴罗温伯爵步步逼近，修伊吓得倒退了几步。此刻再想躲闪也来不及了，修伊奋力抵挡，却抵挡不住巴罗温伯爵的攻击，身上多处受伤。 当一个人体内玛那的能量被激发出来，他的行动会变得异常敏捷，身体的反应也会变快，双方的实力差距也会变得更加明显。巴罗温伯爵的剑术水平本就在修伊之上，他盛怒之下，修伊更是无力躲闪。 “巴罗温伯爵大人，息怒！” 众骑士见状忙跑到巴罗温伯爵面前，貌似是要劝架，实际上已经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以巴罗温伯爵的实力，以一敌四也不在话下。 “事已至此，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凯吉子爵见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越发嚣张。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卡尔玛救了你多少次，你竟然恩将仇报？今天我就取你狗命！” 布林德见卡尔玛遇袭倒地，积压已久的怒气瞬间爆发，朝凯吉子爵咆哮起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活口也别留！” 骑士们纷纷拔剑出鞘，朝布林德和雇佣兵们杀了过来。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呛！呛！ “啊啊啊！” “呃啊！” 混战才开始没多久，雇佣兵们就像秋天的落叶般纷纷倒下了。 从兽人的村落逃出来时，雇佣兵只剩下二十人左右，骑士还有六十人左右。黄金羊骑士团不仅数量占优，实力也比雇佣兵团强上一大截。双方战力如此悬殊，雇佣兵团根本无力招架。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边是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卡尔玛，另一边是形势危急的雇佣兵们，尤斯米娜都想帮忙，只是不知该先帮哪边。看到眼前的惨状，她拿着法杖的手不住地发抖。 到底是该先给倒在地上的卡尔玛疗伤，还是先帮助正在战斗的雇佣兵们御敌呢？尤斯米娜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帮家伙想把我们都杀光！快带上卡尔玛走！快走！” 巴罗温伯爵怒目圆睁，一边御敌一边冲尤斯米娜大喊。 此刻，巴罗温伯爵正以一敌四，实在分身乏术。修伊是中级剑客，其余三人虽然剑术略逊一筹，但也能达到一般剑客的水平。巴罗温伯爵虽然剑术水平高于这四人，毕竟对方人数占优，不免有些吃力。 另一边，布林德也和四名骑士战在了一处。 与布林德交手的四名骑士中，只有三人达到初级剑客的水平，因此布林德虽然以一敌四，依然占着上风。 其余的雇佣兵与骑士团的其他成员混战在一起，只是双方实力悬殊，没过多久，雇佣兵团就已死伤过半。 尤斯米娜听到巴罗温伯爵的喊话，朝卡尔玛跑了过去，咬着牙将插在他身上的剑拔了出来。其实，在这种情况之下，直接拔剑并非上策，一旦把剑拔出来就要马上进行治疗。剑被拔出来后，卡尔玛的伤口瞬间涌出了许多鲜血，流了一会儿便不再流了。 尤斯米娜见血不流了，一下子慌了神。 剑被拔出来，相当于移开了堵住伤口的东西，会出血实属正常。一直流血虽然看着可怕，但是至少说明心脏在跳动，还有救。如果不流血了，说明心脏停止跳动，体内的血液无法继续循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尤斯米娜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忙拿起法杖，为卡尔玛治疗。 “治疗！” 法杖顶端发出了一道光芒。 唰！ 正在这个时候，一把短剑刺进了她左侧的胸膛。 一旦开战，首先要设法杀死对方的魔法师，这是基本的常识。黄金羊骑士团身经百战，更是深谙此道，他们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 尤斯米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又抬头看了看攻击她的骑士，嘴唇动了几下，用最后的力气将卡尔玛的身体翻了过来，让他面部朝上。 骑士走过来，用脚踢了踢卡尔玛的身体。 倒在地上的卡尔玛一动不动。 骑士确认卡尔玛已死，准备找凯吉子爵复命。 这位骑士之所以认定卡尔玛已死，一是因为他看到尤斯米娜将长剑拔出来之后，卡尔玛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二是因为他亲自上前踢了卡尔玛几下，他纹丝不动。 骑士拿起从卡尔玛身上拔下的长剑，朝凯吉子爵走去。 他将手中的长剑交还给凯吉子爵。 这一连串的事情，凯吉子爵都看在眼里，他也觉得卡尔玛已死。但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他还是问了一句： “那家伙死了吗？” “回子爵大人的话，已经死了。” “其余的垃圾，也一并收拾了吧。” 凯吉子爵阴险地笑着，接过骑士递过来的剑，朝巴罗温伯爵走去。 “尤斯米娜！” 巴罗温伯爵见尤斯米娜中剑倒地，一分神，让对手钻了空子，被逼得连着退了几步。 正在这个时候，凯吉子爵出现了。 巴罗温伯爵看到凯吉子爵更是怒不可遏，挥着手中的剑朝凯吉子爵杀来。 巴罗温伯爵怒火中烧，只想杀了眼前这畜生。 “混蛋！”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发疯般冲了过去。 “受死吧！” 巴罗温伯爵怒吼着，挥剑朝凯吉子爵刺去。 凯吉子爵面带不屑，抬手用自己的剑迎向了巴罗温伯爵手中的长剑。 咣咣！ 两支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强烈的反作用力震得凯吉子爵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四步，巴罗温伯爵也后退了三步。 但是，巴罗温伯爵的身后还有之前和他交战的四名骑士。 四个人同时举起手中的剑，朝巴罗温伯爵的背后刺来。 “啊啊。” 被刺中的巴罗温伯爵踉跄了几步。 “下辈子投胎，记得选个好世道！” 此时的巴罗温伯爵已经站立不稳，凯吉子爵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巴罗温伯爵在倒地之前，始终倔强地扬着头。 没想到，就连巴罗温伯爵都被干掉了。凯吉子爵走到他身旁，掏出了他的魔法口袋。 “大势已去！” 看到巴罗温伯爵倒下后，布林德顿感绝望。 信念一动摇，他手中的剑也开始不听使唤。 砰！ 他的胸口也被长剑刺中了。 “呵呵，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骑士之道？” 布林德冷笑着，看了一眼刺进身体的长剑，抬头瞪着攻击他的骑士问道。 “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那位骑士看着布林德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 嗖！ 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 “是长剑，现在躲已经来不及了。” 凭借灵敏的第六感，卡尔玛即便不回头看，也知道一把长剑正朝他袭来。 他意识到没时间躲闪的时候，不由得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也开始发抖。 砰！ 紧接着就是一股剧烈的疼痛感，长剑刺透他的后背，从胸口处穿了出来。 神奇的是，长剑虽然直直地朝他心脏的位置刺了过来，却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他本能地朝后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凯吉子爵狰狞的面孔。 “你……” 凯吉子爵见自己得手，就开始咆哮叫嚣。 凯吉子爵因妒生恨，竟然趁人不备在背后偷袭。 眼见着卡尔玛成了众人眼中的大英雄，心胸狭窄的凯吉子爵怎能不恨？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此时痛下杀手！ 卡尔玛怒火中烧，想要取这无耻之徒的狗命。 “去死吧！” 他想朝凯吉子爵扑过去，但是膝盖发软，倒在了地上。 他虽然没被刺中心脏，但是伤势过重，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性命不保也是迟早的事。 卡尔玛意识到，凯吉子爵想要杀人灭口。他虽然倒在了地上，但是意识还很清醒，他能听见凯吉子爵的大喊大叫，他知道失去理智的巴罗温伯爵跑向凯吉子爵想要跟他拼命，也能听到刀剑相互撞击的声音。 “大家快跑！” 卡尔玛倒在地上，想让大家赶快逃命。他感受到了那些骑士身上的杀气，这帮家伙想杀光所有人。 但是，他的肺部被长剑穿了一个窟窿，无论他怎么着急，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得先治好身上的伤。” 心脏、眼皮、内脏等器官是不受意志控制的。也就是说，这些器官是属于无意识器官。 卡尔玛在监狱中进行过长时间的冥想，慢慢摸清了门路，知道哪些器官属于无意识器官。因此他特意针对这些器官进行了一番修炼，希望通过意念控制这些无意识器官。 也就是说，一般人无法用意念控制这些器官，他却能让自己的意念在这些器官上游走。 卡尔玛通过自己的感觉，不仅能预判对手如何出招，还能正确判断高手之间过招时，谁强谁弱。 只是，躺在地上的卡尔玛虽然心里清楚，可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已无能为力了。 似乎只有当意识完全脱离肉体时，他体内的某种能力才会被唤醒。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意念是清澈透明且不断变化着的，于是他试着将自己的意念集中到心脏的位置。 他开始借助这种意念调节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他的心跳开始渐渐变慢，紧接着体内血液的流动速度也慢了下来。 “成功了。” 他控制了血液的流动，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流。只是在外人看来，此时的他就像是处于失血后的休克状态。 他又将意念集中到背部被剑刺中的部位，靠意念让伤口周围的肌肉缓慢运动，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将剑推出自己的身体，但是进展实在是太慢了。 “这也太慢了吧……” 卡尔玛心里有些着急。 正在此时，突然有个人从他的背上把剑猛地拔了出去。 卡尔玛通过对方的呼吸，知道帮他拔剑的是尤斯米娜。 “干得好，尤斯米娜！” 卡尔玛在心里默默感谢着尤斯米娜出手相帮。如果靠他自己，挪走这把剑起码要花上几个小时。尤斯米娜给他帮了个大忙。 “治疗！” 他听到了尤斯米娜口念咒语的声音。 但是，却没有马上感受到魔法在自己身上发挥作用。 只感觉有重物压到自己身上。 “尤斯米娜！” 卡尔玛知道尤斯米娜遇袭，心里着急，身体却不能动。 “没时间了，再这样下去真要被对方杀光了。” 他重新将自己的意念集中到伤口附近。 随着意念的不断集中，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远。 胸口以及背部的伤口处像是有蚯蚓在爬，撕裂的伤口逐渐愈合。 “这种小事难不倒我。” 卡尔玛身体里有很多血管已经严重断裂，肺部还有个不小的窟窿，体表的伤口也很严重。 要想恢复身体机能，首先要将身体内的血管重新连接起来，让肺部恢复工作，还要让肺部和体表的大伤口合上。想在短时间内靠自己修复如此严重的创伤，绝非易事。 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上方飘浮着一团强烈的气息。 “是尤斯米娜施放治疗魔法时释放出的气息！” 尤斯米娜刚念完咒语就被短剑刺伤倒地。她倒下后，手中的法杖正好落在卡尔玛头部附近。 他感知到的这股气息，正是萦绕在法杖顶端的魔法气息。 此刻，即便闭着眼睛，卡尔玛也能感受到上丹田处汇集的能量。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法杖顶端的那团能量却在他的脑海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需要那些气息！” 他的身体似乎也意识到，这团气息能帮他治疗身上的伤口，因此十分强烈地渴望得到那团气息。 “哪怕我能动下手指……” 别说动手指，他现在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能帮助疗伤的气息就在眼前，他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及那团气息，他只得重新将意念集中到自己的身体内部。 他想先借助内观法，连接身体内的血管，治疗肺部的窟窿。 意念再次集中后，他开始试着连接身体内断裂的血管。 “真不容易啊。” 虽然他竭尽所能集中意念，但是想想也知道，将断裂的血管接起来谈何容易？ 他艰难地进行着体内的修复工作，血管处似乎传来了嘶嘶的声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修复血管的进展十分缓慢，他没想到的是，肺部和体表的伤口在这个过程中扩大了。 他不得不重新调整意念，阻止肺部的伤口继续扩大。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一折腾，之前连接好的血管再次断裂，他开始内出血。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体温不断下降。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这边刚接上，那边就断开，堵了这头，那头又出问题，看来只顾得了一处。 如今卡尔玛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了，血管再次断裂，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没多想，只是觉得继续内观反正也没用了，于是将内观转为外观，相当于让上丹田变成了开放的状态。万万没想到，开放的上丹田产生了一股吸力。 法杖处的能量瞬间变得更亮了，原本在法杖顶端不断跳动的能量，向着他上丹田的位置移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 卡尔玛十分吃惊，之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靠近那团气息，此刻那团而气息竟然主动靠近自己。 对于卡尔玛来说，那团气息不亚于荒漠中的甘泉。试想，一个因体力不支而倒地不起的旅人，看着一汪甘泉缓缓靠近，会是什么感觉？ 看来是他的身体意识到情况危急，主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开启了吸引可用资源的通道。 卡尔玛博览群书，对于丹学修炼方面的书籍更是会用心研读，只是从来没看到过通过上丹田吸收外界能量的记载。由此看来，他的身体在这种特殊条件下，自然而然地具备了一种能够用于治疗的神秘新能力。 从上丹田涌入的能量通过任脉到达了伤口处，那些伤口和断裂的血管瞬时得到了治疗。 魔法释放出的气息在他体内缓缓流动，他身上所有的创伤都开始慢慢好转。 第二篇 第三章 第二篇 第三章 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支法杖静静地躺在那里。突然，从法杖顶端放出了一团刺眼的强光，耀眼的光芒笼罩在旁边的尸体之上。过了一会儿，从那团强光中射出一道光束，正好打在其中一具“尸体”的眉间。没过多久，这具“尸体”的脸上竟然渐渐泛起了红光。过了十分钟，他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周围一片寂静，又过了十分钟。 “嗯嗯……” 卡尔玛的嘴里发出了呻吟声。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中剑的尤斯米娜正压在他的身上。卡尔玛忙将她放倒在一边的地上，将插在她身上的短剑拔了出来。 噗！ 在她的胸口处，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了出来。血流成这样，说明心脏还在跳动。 “还活着！” 卡尔玛的五感极其灵敏，此刻能通过自己的耳朵听到自尤斯米娜胸腔内传出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这个声音怦怦怦地就像鼓点一样。 “我能活下来，多亏了这个女人。” 由于构造不同，男人的胸部比较单薄，而尤斯米娜是个女人，短剑虽然刺中了她的心脏位置，却没能刺穿胸腔。他急忙用手掌压住她的伤口，集中意念运气，之后拿起地上的法杖施放治疗魔法。 “治疗！” 他把积蓄在中丹田中的气息运到了法杖上。这股能量通过法杖的顶端释放出来，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法杖顶端的光芒照射在尤斯米娜的伤口上，她身上的伤口就开始慢慢愈合。 卡尔玛再次运气，让气息通过自己的手注入尤斯米娜的体内。 治疗魔法再加上刚才传给她的气息发挥了作用，女魔法师醒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咳！” 她睁开眼睛，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看来她已经没有大碍了！” 卡尔玛确定尤斯米娜已经清醒后，急忙起身朝那片空地走去。 他刚才清醒之后，先看了看四周的情形。他看到满地的尸体时，心中升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先抓紧时间救人。” 他暂时将愤怒的情绪压了下去，在治疗尤斯米娜的时候，除了尤斯米娜的心跳声，他还听到其他人的心跳声。也就是说，还有人活着。 “心跳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他忙循声赶过去。 地上躺着的是布林德。 他将布林德抱起来，把耳朵贴在心脏的位置听了一会儿。 虽然他心跳很弱，但是确实还有生命体征。 看来布林德和卡尔玛一样，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凭借坚强的求生意志，心脏还在顽强地跳动。 “治疗！” 他急忙拿起法杖对布林德施救。 神奇的魔法再次发挥了作用，原本裂开的伤口迅速愈合。 和救尤斯米娜时一样，他运气之后将自己体内的气息运送到布林德的伤口处帮助他的伤口愈合。 卡尔玛毕竟是个新手，他施放的魔法能量顶多能达到尤斯米娜的三分之一。因此他要向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的伤口注入真气加以辅助，才能尽快唤醒他们。 卡尔玛短时间内耗费了太多真气，脸色开始发白。其实，他自己也身负重伤，刚逃出鬼门关，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体内的真气并不充裕，而且他在救治他们二人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保留。 不知过了多久，布林德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卡尔玛确定布林德已无大碍之后，再次起身检查地上的尸体。 除了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他刚才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心跳声。 经过一番查探，他发现有几名雇佣兵身上尚有余温。这几名雇佣兵是雇佣兵团中比较年长的几位。 “看来，阅历丰富的人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这些人的伤口都神奇地避开了致命位置。就像他和布林德一样，在被攻击的瞬间，他们的身体会条件反射般地移动，以避免最致命的位置受创。 “得救活他们。” 卡尔玛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向这些雇佣兵体内注入气息。但是这些雇佣兵的身体却渐渐变得僵硬。他将耳朵贴过去，仔细听了听他们的心跳，他们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虽然没有被刺中致命的要害，但是他们最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命丧黄泉。 卡尔玛一一确认了雇佣兵的生死，再没发现新的幸存者，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看了看昏黄的天色，便晕了过去。刚从休克的状态清醒过来，又一下子消耗了那么多真气，换谁也不可能再支撑下去。 “卡尔玛！醒一醒！” “你不能死在这啊！快起来！” 卡尔玛迷迷糊糊地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你这个傻瓜！赶紧给我起来！” 似乎有人在拿什么东西敲打他的肩膀和脑袋。 在疼痛感的刺激之下，他睁开了眼睛。 一大群野狼正在空地上啃咬着地上的尸体。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他看到一只野狼正要张嘴咬向他的大腿。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则坐在空地另一边的一棵大树上焦急地朝这边扔石头。 这棵大树被一群野狼团团围住，二人也是腹背受敌，无处可逃。他们不光要注意脚下的狼群，稍有喘息的机会，还要赶紧用手中的石块瞄准卡尔玛扔出去。正是他们扔出的石块，唤醒了昏迷的卡尔玛。 他赶紧晃了一下大腿。正准备吃肉的野狼没料到嘴边的食物还活着，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卡尔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弃任何一位雇佣兵，只要有可能，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他们。可他不但没能救活他们，如今这些雇佣兵的尸体还遭到了狼群的啃食。他心跳加速，想站起来，可是双膝酸软，根本使不上劲。 那只野狼看到这个情景，又龇着牙靠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不光身边这一只狼，整个狼群都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如果是其他环境中的狼群，看到人站起来就会害怕，通常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只会观望并做好逃跑的准备。但是这片密林中的狼群凶悍无比，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会轻易逃跑。 狼群盯着卡尔玛，不断吼叫着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唰！ 卡尔玛咬紧牙关，抽出短剑握在手里。 唰唰！ 他用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野狼的脖子挥了过去，一只狼的喉咙瞬间被割断了。那狼已经跃起，被刺中后跌在了卡尔玛的身上，把他扑倒了。 “呼，呼！” 他喘着气，将身上的野狼扔到一边，连忙站了起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把他累得气喘吁吁。 “快到这边来！” 布林德冲着他大喊了一声。卡尔玛忙循声跑了过去。 狼群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 树上的两个人不停地朝着跑过来的狼群扔着石头。被击中的野狼在石块的射程之外停下了脚步，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你们俩都还好吧？” “怎么可能好？” 布林德边喘着气边说道。两个人的脸色都如同白纸一般。好在暂时有个喘气的机会，只是境况不容乐观，他们被困在这树上了。 “谢谢你，卡尔玛。” “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活过来。” “嗯。”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坐在了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之间。能救活他们二人，卡尔玛自己也很高兴。 “卡尔玛，你是怎么学会使用治疗魔法的？你只能在下腹积聚玛那，怎么能使用魔法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讨论这个问题？还是先琢磨琢磨怎么逃出去吧！” 布林德感叹道。 “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想等体内的玛那恢复之后，用魔法对付这些家伙，现在看来，时间上不允许呀……” 天色已晚，丛林中的温度很低，尤斯米娜冻得嘴唇都开始发紫了。 狼群还在不断向他们靠近。尤斯米娜用了几次魔法，但是她的体力还没有恢复，根本使不出什么像样的魔法。 三个人只能坐在树上朝狼群扔石头，身上都冒出了汗，如此一来反倒缓解了身体的寒冷。 一开始，石头还能镇住狼群，渐渐地狼群也失去了耐性，开始向他们靠拢。每一头狼的眼中都泛着瘆人的杀气。 可逐渐向他们靠近的狼群却突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此时，卡尔玛正红着眼睛怒视着下面的狼群。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更重，就连身旁的布林德都被镇住了。 卡尔玛之所以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是因为长时间在幽暗的丛林中生活，每天都要和嗜血的猛兽以及怪物打交道。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狼群感受到这股杀气，停下了脚步，用爪子挠着地面。 但是，有一只狼似乎并不惧怕卡尔玛的杀气，停了一会儿后便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其他狼见此情形也跟在后面慢慢靠了过来。 卡尔玛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来，他身上的杀气制不住这群野狼。 如果是其他猛兽，只要感觉到这股杀气就会掉头逃跑。因为所有动物都有求生本能，它们能通过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了解对方的实力，谁也不愿意成为对方的腹中餐，打不过都会选择逃跑。 但是，在这片幽暗的丛林中，所有猛兽的行为都不能以常理推断。就算是遇到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它们也可能会竭尽全力拼杀，哪怕是被吃掉也在所不惜，因为它们就是在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中不断成长变强的。 “真是群狡猾的家伙。” 布林德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神色紧张地瞪着前方。他虽身经百战，此刻面对这群野狼，却想不出任何好方法。 卡尔玛可不想就这么放弃，如果就这么死去，当初何苦费力自救，何苦耗费自己的体力救活他们二人？卡尔玛瞪着眼前的狼群，开始向上丹田运气。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靠蛮力突出重围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像那个纹身兽人一样，用尽全力大喊，吓退狼群。 人究竟能不能发挥出兽人那样的威力，卡尔玛也不得而知，但是如果不试试看，只能等死。 他将全身的气运到上丹田，由于气息太过集中，头部开始疼痛，从鼻子里流出了鲜血。 “啊啊！” 为了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他调动了全身的肌肉，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然后整个身体都开始酸痛。 “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运气的？” 卡尔玛开始努力回想纹身兽人运气时的样子。那家伙好像是向自己的上丹田运足了气，然后猛地咆哮一声，通过声音将上丹田的气息发散出来。 也就是将不断汇集起来的气息一次性地发射出来。 不知不觉间，狼群已经移动到了他们脚下。狼群闻到血腥味变得更加兴奋，一双双充血的眼睛冒着红光。 狼群已经做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就在它们扑上来的瞬间，卡尔玛用尽全力冲着狼群咆哮了一声，将上丹田积聚的气息一次性喷发出来。 “哇啊！” 从他喉咙中涌出的气息，变为强有力的声波朝着树丛发散出去。 呼啦啦！ 受惊的鸟儿全都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树上不停鸣叫的知了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嗷嗷！ 正准备发起攻击的狼群听到这声咆哮，夹起尾巴朝着天空嚎叫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咳！咳！怎、怎么会这样……” 布林德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惊讶地看着旁边的卡尔玛。 “我只是模仿纹身兽人而已。这次是我们运气好。” 卡尔玛已经脸色惨白，将虚弱的身体靠在了后面的树干上。紧接着，又有一股鲜血从他的鼻孔里流了出来，像两条红色的小瀑布。 “我以后再跟你们解释，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恢复体力。” 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整体内的气息。 “真是深不可测，竟然能这么快就学会兽人的本事。” 布林德不可思议地看着卡尔玛，感叹道。 “卡尔玛的咆哮比兽人的恐怖多了。” 尤斯米娜看着卡尔玛说道。刚才那声咆哮也把她的脸吓得惨白。 纹身兽人的咆哮声让人心生胆怯，但是卡尔玛的咆哮声却让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因此在旁人看来，卡尔玛的咆哮声比兽人的还要恐怖。 第二篇 第四章 第二篇 第四章 夜深了，空地上升起了点点篝火。骑士们安好营扎好寨，围坐在篝火旁吃着东西。 修伊皱着眉，拿着一串烤壁虎咬了几口。壁虎的肉烤的时间太久，已经煳了，嚼起来像嚼炭一样，让人难以下咽。 他吐掉嘴里的东西，拿起水壶后愣住了几秒，然后叹了一口气。因为，水壶很轻，很显然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修伊无奈地把烤壁虎扔进了火堆里，然后又叹了好几口气。 “今天我来守夜，要走的路还很远，都赶紧睡吧。” “是。” 骑士们齐声回答道。他们草草地吃了点东西，三三两两地围着篝火睡下了。 四周寂静无声，修伊坐在原地，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篝火。 卡尔玛带队的时候，大家只要跟着他走，听他指挥就行了，没觉得有什么困难。 如今，没了卡尔玛，各种各样的困难都冒了出来。 “不需要操心的时候就会掉以轻心啊……” 太阳都落山两个小时了，他们才找到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安顿下来之后，只逮到了几只壁虎，只够大家勉强充饥。 卡尔玛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由雇佣兵负责的。虽然雇佣兵没有卡尔玛那么能干，但是干起这些事来驾轻就熟。可是，他的这些骑士不论是安营扎寨还是带路都不得章法，就连像样的食物都弄不来。 “如果走不出这片林子……” 最近，这些让他不安的想法总是不由自主地跳进他的脑海里。骑士团的成员没有一个人熟悉这片丛林，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不安的模样，恐怕会军心涣散，情况会变得更危险吧。 修伊正盯着眼前的篝火胡思乱想，一名骑士走到了修伊的身后。 “团长大人，该换班了。” 修伊往篝火里添了点树枝，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继续守夜，你去睡吧。” “那怎么行，您也累了……” “我一晚上不睡也没关系，今天不用换班，我一个人守夜就行了。” 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骑士们的精神和肉体都很疲惫。修伊知道，现在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充分休息。 “怎么还不走？” 修伊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眼前的篝火，准备换班的骑士布鲁托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布鲁托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做的事情，对吗？” 修伊朝后看了一眼。 布鲁托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坐到我旁边来。” 修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 布鲁托没有说话，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知道骑士的八德指的是什么吗？” 修伊问道。 “谦卑、牺牲、英勇、悲悯、诚实、公正、看重荣誉和精神的力量。” “简单说呢？” “忠于君主，诚于诸神。” “知道就好。” “团长大人，我也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是，如果我们效忠的君主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我们也要无条件地服从吗？那些雇佣兵，还有卡尔玛，都是自己人，我们这不是自相残杀吗？” 布鲁托说出了心中埋藏的疑问。 修伊继续说道：“骑士就是君主手中的剑，君主怎么挥，剑就怎么动。你看到过一把剑怀疑主人的决定，自顾自地行动吗？在剑看来，主人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啊？” 布鲁托似乎并不是很认可修伊的这种说法。 “谁都知道，在我们这些人里，卡尔玛的功劳最大。回到城里，卡尔玛就会变成万人敬仰的英雄。到那个时候，凯吉子爵又算什么？凯吉子爵当时吓得连裤子……嗯……都尿湿了，你想想这点。” 布鲁托没有说话，修伊也沉默了很久。 公爵树敌无数，这些敌人会利用一切对公爵不利的传闻制造舆论压力。公爵当初极力促成了这次远征，费尽心思才把凯吉子爵和黄金羊骑士团安插进来。如果让众人知道事发的经过，不只是凯吉子爵会颜面扫地，公爵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黄金羊骑士团里都是公爵的人，自然会严把口风。但是你想想，那些雇佣兵会这么做吗？” “如果跟他们讲明利害关系……” “如果给他们施加压力，强迫他们守住秘密，他们可能不会传扬出去。但是，他们能守到什么时候呢？一年？两年？十年？只要有一天，其中一个雇佣兵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把事情说了出去，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如果那个时候凯吉子爵已经和夏伦公主结婚了，身为驸马的子爵传出这样的丑闻，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就算是二十年以后，还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样的丑闻只会给公爵和子爵添麻烦，而且很有可能给整个家族带来致命的打击。 “可惜，凯吉子爵一时冲动，我们不得不提早动手。” “提早动手？” 布鲁托惊讶地问道。提早动手的意思难道是说凯吉子爵早就计划好了要杀光所有人？ “本来凯吉子爵是想拉拢卡尔玛，没想到他居然不识时务，拒绝了凯吉子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凯吉子爵已经决定杀光所有人。也就是说，这群人早晚得死。” “卡尔玛拒绝了子爵，子爵才决定杀光这些人？” 布鲁托继续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在凯吉子爵下命令之前，大部分骑士已经达成了共识。凯吉子爵虽然剑术过人，但是这还不够，要想和夏伦公主结婚，在其他方面也不能有半点不好的传闻。雇佣兵团和凯吉子爵发生过多次冲突，他们对凯吉子爵心存不满，也渐渐起了戒心。本来想等到走出丛林再解决他们，但是凯吉子爵的性子太急，所以很快就动手了。” 布鲁托听完这番话总算明白了一切。 原来就算卡尔玛当初答应了凯吉子爵的条件，最后还是要被杀掉。 修伊看着眼前的篝火，继续说道： “是我们做错了吗？你再想想，忠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所谓的忠诚不是只做对的事，而是要保护主子的生命、财产与荣誉。如果只想做好事，干脆去修道院算了。” 布鲁托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开口说道： “虽然我现在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是我会努力理解这些道理。我可不想去修道院。” 这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冰的声音： “多谢，如果你想去修道院，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了。” 布鲁托忙转身向后看去，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圆形物体正对着自己的脸。之后只听砰的一声，有个东西打在他的脸上，布鲁托整个人向篝火倒了过去。被火点着的衣服冒起了烟，但是布鲁托已经动弹不得，在被石头击中的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修伊急忙起身，拔出身上的佩剑。眼前发生的一切把修伊吓得不轻，他忙举起剑挡在自己的身前。 一个白色的物体击中剑身。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白色的物体炸裂，剑身瞬间断成了两截。 “石头？” 修伊不断向后移动着身体，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在连续袭来的石头后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卡尔玛，你没死！” 修伊见袭击自己的人竟然是卡尔玛，惊呼了一声。 其实想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卡尔玛，谁扔出的石头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背后偷袭，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晃动的树枝间响起。紧接着，从树枝间飞射出了更多的石块，朝着骑士们的脑袋飞了过来。 砰砰砰！ 那些被石块击中的骑士，个个脑袋开花，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脑浆迸裂的骑士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一命呜呼了。抽搐是他们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 “住手，你要干什么？” 修伊大喊道。 “干什么？以牙还牙！” 卡尔玛才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砰砰砰！ 被石块击中的骑士身体抽动着，倒地不起。 “敌人来啦！快起来！赶紧起来！” 修伊扯开嗓子高喊。 “什么？” “怎么回事？” 骑士们刚刚入睡，有一两个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他们刚站起来，就又倒下了，只是这一倒下，就只能长眠不起了。 卡尔玛扔出的石头能击碎人的头盖骨。因此如果人被他击中头部，必定会脑浆迸裂；被击中胸部，会口吐鲜血；被击中手臂，手臂会当场骨折。 原本安静的野营地中惨叫连连，这里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住手，你这个混蛋！” 修伊一边用手中的剑抵挡那些飞过来的石头，一边高声大骂。石头和剑身相互撞击，不停地发出咣咣的声音…… 修伊手中的剑被石头一次又一次地打断，已经短得没法再被打断了。他在奋力抵挡的同时后退了五步。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清醒过来的人们朝石块飞来的方向看去，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三十米开外的一棵树上，站着神色冷峻的卡尔玛。 “竟然对正在睡觉的人下手，卑鄙的家伙！” 修伊冲着卡尔玛大吼。 “莫非各位都是正人君子，从不肯在背后出手伤人？” 卡尔玛讽刺他道。 修伊无言以对，当初若不是他们在卡尔玛背后出手暗算，根本伤不到卡尔玛。 “卡尔玛，你竟然没死！” 站在骑士中间的凯吉子爵突然走上前来，对着卡尔玛说道： “看来下次要好好检查一下尸体了，打不死的蟑螂还真不少。” 卡尔玛听着凯吉子爵大放厥词，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看来这个靠吃树叶为生的野人刚才是在装死。现在哪来的勇气，要一个人来对付我们？” “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不是来对付你们的，是来要你们的狗命的。” “就用你手里的那些石头？” “对，你们的命也就配得上这些石头。” 卡尔玛冷冷地答道。 “我站在这就能让你们脑袋开花。除了用剑，你们还有什么本事？我倒想见识见识。” “你……” 骑士们听闻此言，脸色全都变了。 这群骑士向来自认为地位尊贵，从来不把弩箭之类的武器放在眼里。他们觉得只有身份卑微的雇佣兵才会使用那样粗糙的武器，只有精工巧匠打造的宝剑才配得上高贵的骑士。换句话说，此时，这些骑士拿卡尔玛毫无法办。 卡尔玛站在远处，他们手中的长剑就成了摆设。 “今天就到这里，但是这只是个开始。这片丛林是我的领地，你们背信弃义，谁也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卡尔玛丢下这句话，就从树上消失了。 卡尔玛走了，骑士们松了口气，但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唔唔！唔唔！唔！” 卡尔玛才走出骑士们的视线范围，就开始呕吐。 他胃部翻滚，呕吐不止，吐到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 刚才的胸有成竹都是强打着精神装出来的，其实他是因为撑不住了才离开的。 凯吉子爵和黄金羊骑士团的背叛让他非常愤怒，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急着追上他们，想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正好听到修伊对布鲁托说的那番话。原来他们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杀光其他人。 黄金羊骑士团竟然为了那个混蛋子爵，罔顾正义。那些人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置他们于死地？ 从一开始就不想让那些人活着走出丛林。卡尔玛听到这些话，肺都要气炸了。 但是，他扔出的石头击中骑士的脑袋，他看到脑浆迸裂的画面时，又开始犹豫了。 自己不是也在杀人吗？ “想当初……” 巴丹子爵一路追杀他，他不得已才跑进了丛林。那时他也曾像这样大开杀戒。 之后，他忙着熟悉丛林的环境，对杀人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但是，他渐渐适应丛林的环境，有时间静下来思考时，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就开始在眼前浮现。 当初他并非无故杀人，是因为不杀人就要被人杀。即便如此，对于杀人这件事，卡尔玛还是很难释怀。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被这件事困扰，想要忘掉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的面孔。 他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文明人，在文明社会，杀人是一种罪过。 在此之前，别说杀人了，他都没打过架。环境变了，慢慢适应也就罢了，难道也要适应杀人吗？ 在丛林中，每天都要面对凶残的猛兽，他也因此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冷静。但是，他身体里流淌的毕竟是现代人的血液，而且猛兽和人毕竟不是一回事，所以他杀人之后，罪恶感总是挥之不去。呕吐渐渐停止，他的心情也恢复了平静。 他胸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凯吉子爵心狠手辣，这一剑刺来毫不手软。真没想到，他对救过自己命的人下此狠手，竟然只是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那家伙死有余辜，但是，真的要杀光所有的骑士吗？ 他刚才出手杀了十个人，竟然在心中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呕吐感消失之后，卡尔玛慢慢站起身来。 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第二篇 第五章 第二篇 第五章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正坐在篝火旁休息。 卡尔玛朝他们 走了过来。 “身体怎么样了？” 卡尔玛走到二人身旁，坐下来问道。 “好多了。” 布林德回答道。 但是，两个人的脸色看上去还是跟纸一样惨白。 受到攻击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到现在，一天都还没过去，卡尔玛的恢复速度堪称奇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身体恢复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卡尔玛的确异于常人。 卡尔玛回来时，他的腰间别了几只小鸟，尤斯米娜和布林德以为他只是出去打猎。卡尔玛将腰上的小鸟取下来，开始拔毛和掏内脏，手法娴熟，动作干净利落。收拾好之后，他将小鸟穿在树枝上，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小鸟在火上被烤了一会儿，就开始有油滴滴答答地滴在篝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鸟肉的香味就散发出来了，飘散在篝火四周，惹得人口水直流。卡尔玛拿起其中一只吃了起来，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没客气，拿起烤熟的鸟肉嚼得津津有味。 卡尔玛吃着东西，突然开口说道： “我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听到这句话，布林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种眼神让卡尔玛的心头一动。 “布林德也是雇佣兵团的一员啊。” 要不是因为刚才布林德的眼神，卡尔玛几乎忘了，布林德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虽然在其他方面，他也许比布林德强，但是说到杀人，不得不承认布林德更有经验。 “我杀了大概十个。” “多谢你，还给我剩了几个。” 布林德冷冷地说道。 “我其实可以都杀光，但是我看到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的时候，有些下不去手了。” 卡尔玛叹了口气说道。 布林德将手里的鸟肉放下，用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卡尔玛。 “那帮家伙想要你的命啊，你竟然会下不去手？马达卡族人岂会这般心慈手软？” 卡尔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如果论能力，杀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但是，从心理上来说，杀人对于他绝非易事。 他要怎么说，才能让布林德理解自己的心情呢？ 刚杀了十个人，卡尔玛就已经很难受了。如果把剩下的五十几个人也一口气杀光，只怕他会承受不了。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开口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就这么饶了他们？” “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 卡尔玛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说道。 他现在思绪混乱，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如果有人能理解他这种复杂又混乱的心情该有多好。 但是身旁的布林德、尤斯米娜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是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看待问题的角度都截然不同，怎么可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卡尔玛想到这里，看了看布林德，又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里，雇佣兵就像一次性筷子一样，是廉价的消耗品。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卡尔玛的这种心情。 在他们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公平正义。凯吉子爵对待他们的态度，就是大多数贵族对待一般平民的态度。 对于布林德而言，忍气吞声听从指挥是理所当然的，遭到背叛想要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卡尔玛无法把这一切看作理所当然。 自从加入远征队以后，卡尔玛帮助他们渡过了无数难关。面对共患难的救命恩人，那些人竟然能从背后下黑手。在布林德看来，卡尔玛现在表现出的犹豫简直毫无道理。尤斯米娜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始终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卡尔玛，你应该杀掉那些人。” 两个人将目光转向开口说话的尤斯米娜。 “为什么？” “你一遇到我，就想跟我学习文字和魔法，是不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 “是的。” “了解这个世界是不是为了最终能离开这片丛林？” “是的。” 魔法师的头脑果然比一般人转得快，单从卡尔玛想学习文字这一点，就能看这么多端倪。 “如果是这样，你就要杀光那些人。你想想，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如果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以后的日子，就只能在这片丛林里度过了。” “嗯……” 卡尔玛应和了一声。仅凭一己之力，肯定无法对付实力强劲的权力集团。当初他不就是因为得罪了那些进村子征兵的人，才跑到林子里来的吗？ 根本不用想，就算放他们回去，他们也不会感恩戴德。他们活着，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就得躲在林子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无法原谅他们。虽然杀人是件残忍的事，但是他们的行为是不是让你无比愤怒？你能放下这件事吗？” 尤斯米娜说得一点没错，不能因为心存善念就放过那些卑鄙的家伙。虽然杀人会让他不安，但是如果就这么放过这帮家伙，他照样无法平静。卡尔玛沉默了一会儿，呆呆地望着正在燃烧着的篝火。过了好一会儿，卡尔玛开口说道： “我没那么善良，这本就是个杀戮的世界。有些人罪有应得，该出手时我不会迟疑。” 卡尔玛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跳跃的火苗。他这番话是说给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太阳光从树林的缝隙处照进来，斑斑点点地洒在地上。 骑士们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行进。有些人因为受到卡尔玛的攻击而受了伤，伏在同伴的背上。 既要防备攻击又要行军，骑士们身心俱疲。从卡尔玛对骑士团发动攻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所有的骑士都不敢掉以轻心，每走一步都十分谨慎。 凯吉子爵此刻眉头紧锁，和负伤者一起走在队伍中间。从几棵高耸的树木下经过时，他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落下来，正打在他的头上。 那些水滴竟然黏黏糊糊的。凯吉子爵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了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手上沾满了鲜血。 本来就很紧张的凯吉子爵，瞬间绷紧了全部神经。 砰！ 在他看到鲜血的同时，从前方二十米高的树上飞过来了什么东西。 凯吉子爵好歹也是个中级剑客，仅凭本能就拔剑出鞘，迅速挥剑迎击。被他砍断的树枝应声落地，和树枝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头满身鲜血的野兽。 眼见一头野兽从天而降，骑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修伊赶过来查探情况。 “出了什么事？” “我以为是那个家伙……” 凯吉子爵看着掉在自己眼前的野兽说道。 “这是什么？” 那野兽足有半人多高，看来早就已经死掉了，身体已经有些发僵。这头野兽的头看上去像熊，身体又像狮子，背上还有一对小孩子身体那么大的翅膀。野兽的脖子已经被割开了，正是从这个伤口流出的血滴在了凯吉子爵的头上。 “没用的东西。” 此时，从他们身后的树上，突然传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所有人迅速转身戒备，在看到人的同时，他们的表情都变了。 站在树上的，正是卡尔玛。 “卡尔玛！你这个混蛋！” 凯吉子爵咬着牙咒骂，想朝卡尔玛的方向跑过去。 “请息怒，您一过去，就中了那家伙的圈套。” 修伊一把抱住凯吉子爵的腰，说道。这家伙是个可以在树丛中自由穿梭的野人，如果中了他的圈套，到了他的武器射程内，只能白白送死。 凯吉子爵被修伊死死地抱着腰，双脚离地不停地扭动着，想要挣脱修伊往前冲。 “你不是想报仇吗？有种别站在上面，下来好好比画比画，你这卑鄙的混蛋！” 凯吉子爵瞪着卡尔玛吼叫，就像个不受控制的疯子。 “卑鄙？你这种人也配说人卑鄙？我救了你多少回？你竟然在我背后捅刀子！我一个人对付你们，算得上堂堂正正了吧？你们这些人也配得上骑士的称号？” 卡尔玛涨红了脸，愤怒地说道。凯吉子爵蛮横无理的指责，彻底点燃了卡尔玛心中的怒火。 “好，那我就跟你一对一地比试。如果你赢了，这些人随便你怎么处置。但是，如果你输了，就给我乖乖地把脖子伸过来。我以黄金羊骑士团的名誉保证，一对一公平对决，其他人不会插手。” 修伊说完这番话，独自走上前来。 卡尔玛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你也配说名誉？你们的名誉拿去喂狗，狗都不吃！我就是来找你们报仇的。” 卡尔玛收起脸上的笑容，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德莱文是这片林子中最凶猛的野兽，这些家伙母爱泛滥，知道杀了它们的孩子会有什么后果吗？马上你们就能见识到。” “快离开那野兽的尸体！” 修伊脑子转得最快，一下就明白了卡尔玛是什么意思，忙冲着骑士大声喊道。 一群骑士原本正围着德莱文的尸体查看，听到修伊的声音忙向四外跳开。 可惜为时已晚，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黑点。 “已经晚了，那些家伙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卡尔玛冷冷地说道。 “啊啊！” 紧接着就听见连连惨叫声，骑士被凶猛的野兽扑倒了一大片。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举起手中的剑戒备。 这时卡尔玛举起了手中的投石器，石块像子弹一样，朝着目标飞了出去。 这些石块来得突然，众人又都盯着攻来的猛兽，谁也没有防备。 石块不断地朝人群飞了过去，正好打在他们握剑的手上。 骑士团瞬间乱作一团，德莱文趁机朝这些人扑了过来。 “啊啊！” 被德莱文抓住的人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骑士身上都穿着厚重的盔甲，此时却发挥不了作用，因为德莱文十分狡猾，它们不是直接攻击人的身体，而是将人抓起来带离地面。 德莱文把人抓到半空，到了一定的高度突然松手，无论你剑术多高超、盔甲多结实，也难逃一死。 “啊啊！” 砰！ 被抓住的人除了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在数十米的高空中什么也做不了。 德莱文在天上飞了一圈，又掉头朝地上的人扑了过来。 地上的人们满脸惶恐之色，举着手中的长剑，防备着从天而降的攻击。 这时，卡尔玛又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见有石头飞过来，骑士们只得挥剑抵挡卡尔玛射出来的石块。德莱文抓住这个时机，再次发起了攻击。 德莱文还是先将人抓起，再从高空抛下，绝望的哀嚎声响彻丛林。 “都上树，躲起来！” 见此情形，凯吉子爵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开始慌手慌脚地往身旁的树上爬去，想尽快隐蔽起来。但是，卡尔玛之前用石头击伤了好几个人的手臂，这些人手臂使不上劲，想爬树也爬不了。 这些人就成了德莱文攻击的目标。 “啊啊！团长大人！” “团长大人，救救我们！” 受伤的骑士见德莱文朝自己扑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声呼救。 修伊咬了咬牙，朝受伤的人跑了过去。 嗖！ 一块石头冲着他的后背飞了过来。修伊听到背后有动静，忙挥剑抵挡。 咣！ 修伊踉跄着退了几步。 嗖嗖！ 更多的石块朝修伊飞了过来。修伊紧咬着牙，不停地挥动着长剑。 咣！ 随着一声闷响，修伊的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从剑术上来讲，修伊肯定比卡尔玛强。若是双方面对面地用剑比拼，修伊会占上风。但是，面对雨点般飞来的石头，修伊此刻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卡尔玛冷笑了一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投石器。恼羞成怒的修伊手举长剑，想跑过去跟卡尔玛近身搏斗。 “啊啊！” 这时，突然从修伊的身后传出了一声惨叫。他忙回头看，只见一个受伤的骑士正被德莱文抓着飞离地面。 德莱文抓着受伤的骑士一直往高处飞，那被抓的骑士不停哭号。到了一定高度，德莱文又松开了爪子，那骑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修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摔死，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 “快躲一躲吧！” 一名骑士见修伊还在空地上，忙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树上拽。骑士团众人全都藏到了树上。德莱文盘旋了几圈，看不到人就飞走了。但是，卡尔玛并没有离开，他还站在树上，死死地盯着这些人。 “啊！” 修伊大喊一声，同时将手中的剑朝卡尔玛扔了出去。卡尔玛对着正向自己飞过来的长剑，举起了手中的投石器。 嗖！ 咣！ 石块正好击中飞过来的剑，长剑在空中旋转了几下，掉在了修伊的脚下。用石块击中快速飞来的长剑绝非易事，比用弩还难。用弩的话只要站定瞄准就行了，但是投石器却不一样。投石器使用起来比较麻烦，要举起来甩动加速再抛出石头，因此更难控制准头，所以卡尔玛能击中飞过来的长剑实属难得。 修伊咬着牙将插在地上的剑拔了出来，握着剑的手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你那些手下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卡尔玛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修伊说道。 修伊愤怒地大吼道： “拿命来！” 修伊叫喊着朝卡尔玛扑了过去。 “抓住他！一定不能让他逃走！” 躲在树上的凯吉子爵也大声叫喊着朝卡尔玛扑了过去。其他骑士见状也一拥而上。 第二篇 第六章 第二篇 第六章 卡尔玛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来回穿梭。骑士团众人在地上跑着追。 卡尔玛不时回头，确定他们跟上来后，加快了速度。 骑士团众人紧追不舍，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不知不觉间排成了一个纵队。 就这样你追我赶地跑了一阵子，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卡尔玛从树上跳到水里，往河对面游。 他刚跳进水里，后面追赶的骑士就到了河边。 追在最前面的是修伊，他一个猛子扎进河里，也开始游。 “河对面是一片河滩，没有树，我看他还往哪躲！大家赶紧追！” 凯吉子爵以为胜利在望，呼喊了几声也跳进了河里。 骑士团成员见他们二人都跳进了河里，也跟着下了水。 卡尔玛见他们全都下了水，才开始发力，加快了游泳的速度。 河水湍急，卡尔玛在水中忽上忽下，很难前进。 为了避开急流，卡尔玛深吸了一口气，沉到了河底。河底的水流相对平缓，因此他前进的速度更快。 憋着的一口气快要耗尽的时候，他就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再沉下去。之前修炼的时候练过闭气，因此他吸一口气能憋很长时间，只换了四次气就游到了对岸。 “咳，咳！” 刚一上岸，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此刻他已累得双膝酸软，河里的水流比他想象的还要湍急。 “辛苦你了，卡尔玛。”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赶紧把卡尔玛扶到一边，三人全都盯着水面。 这条河乍看之下似乎不是很深，实则不然。卡尔玛身上没有重物，游到对岸已经如此费力，那些骑士个个身披重甲，一下水就后悔了。但是河水湍急，下水之后想再回到岸边就难了，想游到对岸又前进不了，整个骑士团都被困在了河里。在河水中苦苦挣扎的众人一抬头，看到对岸竟然还有两个人，心头一沉，知道大事不好。 尤斯米娜举起法杖，对准了河中的一个骑士。 那人正是之前用短剑偷袭她的人。 那骑士见尤斯米娜用法杖指着自己，知道她要报之前的一剑之仇，吓得脸色苍白。 “闪电！” 尤斯米娜冷静地念出了咒语。 法杖的顶端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骑士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啊啊！” 那骑士表情痛苦，惨叫了几声。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其他骑士也开始惨叫。这些骑士就像被电到了一样，浑身颤抖。电流通过河水迅速蔓延，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条河竟然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被电倒的骑士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撞上水中礁石时发出了闷响，但是他们的口中再也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有些骑士虽然被电流击中，但是伤得并不严重，受到河水的刺激后很快恢复了意识。他们知道，待在水里随时会死，于是开始奋力地往岸上游。如此一来，尤斯米娜离他们就更近了。 “闪电！闪电！闪电！闪电！闪电！” 尤斯米娜毫不手软，连续施放出了魔法。 闪电的威力不容小觑，连续五次施法让河中的那些人无处可逃。 水中的鱼也遭了秧，河里翻起了一片白肚。 被电到的鱼和人被河水裹挟着朝下游漂去。 尤斯米娜静静地看着河水中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怕这怕那的尤斯米娜，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同伴的背叛，让她认清了现实的残酷。 此时，河水中还有十个人。这十个人都是黄金羊骑士团中的精英，个个剑术高超。 这些人心里明白，怕死也没有用，只能奋力一搏，因此更是死命地往岸上游。 布林德用弩瞄准了这些人。 见此情形，河中的骑士全都吓得面无血色。 布林德搭弓射箭。 嗖！ 游在最前面的骑士面部中箭，发出一声惨叫，胡乱地抓了两把，便被河水吞没了。 其他骑士见此情形，想伸手拔剑。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动作反倒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因为河水本就湍急，所以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重心。 布林德趁着这个机会，对准在水中挣扎的骑士连放了数箭。 嗖！嗖！ 每一箭都正中面门，这些人瞬间就被河水吞没了。 凯吉子爵眼见着骑士们纷纷毙命，又急又气。 布林德将弩对准了凯吉子爵。凯吉子爵无论怎么躲闪都是白费力气。 凯吉子爵避无可避，竟然抓过身旁的一个骑士挡在自己的身前。 嗖！ 弩箭射中了凯吉子爵身前的骑士，那骑士身子一软便沉进了河底。凯吉子爵急忙拽过另一个人挡在了自己前面。 布林德继续放箭。那个骑士还算机灵，一偏头躲了过去。凯吉子爵干脆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贴在了那个骑士身后。那骑士又不是傻瓜，怎么肯乖乖地当人肉盾牌？他想要挣脱凯吉子爵的控制。 “堂堂子爵，竟然为了活命跟自己的手下扭打起来。你们这些高贵的骑士还真是要命不要脸呀！” 看到这一幕，布林德嘲笑道。 被布林德这样嘲笑，凯吉子爵还是没有松手，虽说丢脸，但是也好过丢命。 布林德再次举起了弩。 嗖！ 被凯吉当做人肉盾牌的骑士头部中箭，身子一软，沉进了河中。 布林德可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举起了弩。 凯吉子爵咬着牙，左摇右晃，但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盔甲里全是水，身子太重，根本动不了。 凯吉子爵虽说剑术高超，体力也比一般人强，但终究是个凡人。他之前已经追着卡尔玛跑了很久，再加上铠甲进水，再怎么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嗖！ 布林德射出了一箭。 凯吉子爵绝望地闭起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修伊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前面。 砰！ 布林德射出的箭插入了修伊的肩甲。 修伊紧咬着牙，用一只手抓住凯吉子爵朝河对岸奋力游去。这时，他的另一个肩膀也中了一箭。 修伊只是微微晃了一下，并没有停下，也没有松手，继续朝对岸游去。 河水中，两个人起起伏伏。 河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布林德放下了手中的弩，看着河水中的两个人。 修伊终于带着凯吉子爵游到了河岸边。他们踉跄着上了岸，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有几只秃鹫在盘旋，它们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才来的吧。 卡尔玛、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朝着修伊走了过去，三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布林德问道。 “咳，咳，能不能饶凯吉子爵一命……” “别人的命也是命，你的主子什么时候饶过别人？” 布林德说着，用弩对准了修伊的额头。 嗖！ 修伊中箭倒地。 凯吉子爵看到这一幕，起身想跑，但是吓得腿软，踉跄了几步，瘫软在地。 “我把他让给你，你亲手解决了他吧。” 布林德对卡尔玛说。 卡尔玛没有说话，朝凯吉子爵走了过来。 他开口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吧。” 凯吉子爵颤抖着嘴唇说道： “我、我如果死了，我的家族，不会饶了你们的。” 卡尔玛阴沉着脸，这么多人白白送命全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谢谢，就因为你这句话，我会把这一幕忘掉。” 卡尔玛说完，抽出短剑挥了过去。 鲜血从凯吉子爵的脖子喷涌而出。 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后退了几步之后倒了下去。 …… 梅花鹿酒馆里挤满了人，酒馆的客人大多是穿着皮甲带着各种武器的雇佣兵。 梅花鹿酒馆靠近丛林入口，是方圆几百里唯一可以歇脚的地方，所有要进林子的猎人、探险者、雇佣兵等，都会在这里过夜。 “干什么呢？你不是用手，是用屁股夹菜刀的吗？磨磨蹭蹭这么半天，还不把吃的端上来？” “耳朵进屎了吗？听不见本大爷的话吗？怎么还不上菜？” “大爷，您多担待，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雇佣兵们言语粗鲁，个个都像饿狼一样等着食物。酒馆里的小二跑来跑去，忙得团团转。 等着上菜的雇佣兵们随意地将身上的水壶、短剑等装备放在了桌子上，吵吵闹闹地聊着天。 无论是猎人、探险者还是雇佣兵，都会在这里稍加休整后再进入林子。大部分人进林子都是为了寻找丛林中的珍奇野兽以及稀有草药。这片丛林覆盖的面积非常大，进林子的人顶多在已知的范围内兜转，即便如此，也是凶险万分，因此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了两男一女，一个老练的中年雇佣兵、一个精壮的青年，还有一个穿着法袍的女魔法师。三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他们进门之后，环顾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欢迎光临，几位想来点儿什么？” 小二忙跑过去热情地招呼刚落座的客人。 “有什么吃的随便来点吧，再来一桶啤酒，帮我们准备三张床。” 年轻男女没有说话，只有中年雇佣兵对小二吩咐了几句。 “好嘞。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小二退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小二就端来了一些食物和一桶啤酒，摆在了桌上。 三个人开始狼吞虎咽。从吃相上看，这三个人应该是忍饥挨饿了好一阵子了。啤酒刚一上桌，他们便马上猛灌了几杯，然后开始大快朵颐。转眼间，桌上的食物被三个人一扫而光，啤酒桶也见底了。 中年雇佣兵又叫来小二，要了一桶啤酒。这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又端上来一桶新的。 酒足饭饱之后，三个人精神多了，慢悠悠地喝起了新上的啤酒。 到了晚上，酒馆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躁动。 角落里的三个人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自顾自地喝着手中的啤酒，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好几桶。 中年雇佣兵往杯子里倒满酒，见对面的青年从刚才开始一直对着酒杯发呆，开口问道： “怎么了？” 从手刃仇敌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卡尔玛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这副样子，搞得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很烦闷。 布林德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些家伙本来就该死！不就是杀了几个卑鄙小人吗？有什么可郁闷的？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卡尔玛还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喝着手中的啤酒。 布林德喝了不少啤酒，此刻脸已经通红，酒精的刺激让他越来越烦躁。卡尔玛又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话了。 “明明杀了那么多人，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也不觉得煎熬，这样……对吗？” 之前他亲手杀了那么多骑士，但是心中却没有丝毫负罪感，这正是让卡尔玛感到不安的原因。 他不只没有负罪感，心中还隐隐觉得畅快，像是拔掉了恼人的智齿。 这种不合常理的心理让他备受煎熬。 “是不是在丛林中待得太久了……” 在丛林中，他每天都要和野兽搏杀，只有杀死对方，才能活下来。也许正是无数次的杀戮，让他对死亡失去了应有的敬畏之心。 也许在潜意识中，他把那些人也当成了残暴的野兽。 他杀掉前十个人的时候，心里备受折磨，觉得杀人是种罪过。如今，杀了这么多人，他反倒没有这种感觉了，觉得那只是一种经历、一个过程。 卡尔玛盯着桌子上的酒杯，沉默地思考着。 “我到底是卡尔玛，还是江晓寒？” 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江晓寒，是个温顺善良的人。 如果江晓寒杀了人，他一定会吓得不知所措。 “难道这片丛林已经杀死了温顺的江晓寒，活下来的其实是冷酷无情的卡尔玛？” 酒杯中的啤酒就像他此刻的心绪，浑浊不清。 卡尔玛一直盯着啤酒杯，眼睛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布林德注视着卡尔玛，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卡尔玛真是个怪人。 “卡尔玛，任何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只是时间久了，杀的人多了，承受能力就变强了。每个雇佣兵都有过和你一样的经历。不过，你不是马达卡族人吗？杀人，对于马达卡来说还算事？” “我不是马达卡。” 卡尔玛举起手中的啤酒杯，幽幽地说道。 听他这么说，尤斯米娜和布林德都吃了一惊。 “当初是嫌解释起来太麻烦，你们说我是马达卡，我也就认了。其实，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你们完全没听说过的地方，无论是文化、历史还是文明程度，都和这里不一样。我是偶然间才来到这儿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卡尔玛郁闷地说道。 第二篇 第七章 第二篇 第七章 “偶然间才来到这儿的？” 布林德似乎没听清，重复了一遍卡尔玛说过的话。 “是的。我当时失足跌下瀑布，然后看见河底有一个很深的黑洞，就被卷了进去。等我睁开眼，就已经在这里了。说出来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但是这确实是我的亲身经历。你们相信吗？” 布林德摇着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说道： “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 卡尔玛苦笑了一下。 逻辑上难以相信，但是因为是卡尔玛说的，布林德觉得他不会骗人，不得不相信。 “随便吧，换做是我，也很难相信……” 不管是谁说出这样的话，听到这些话的人一定觉得对方在胡扯。但是，卡尔玛和布林德是曾经共患难的伙伴，布林德的反应也算正常。 这时，尤斯米娜开口说道： “卡尔玛，你掉进去的洞应该是玛那洞（Mana Hole）。” 卡尔玛听到这句话，马上来了兴致，忙问道： “什么？玛那洞？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啊啊！你先放手，我的肩膀都要被你捏碎了。你之前也学习过魔法，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玛那吧？” “当然知道。” 卡尔玛一兴奋便抓住了尤斯米娜的肩膀，也没注意力道，听她喊疼赶紧松了手。 尤斯米娜的骨头被捏得生疼，她皱着眉继续说道： “玛那不会长期聚集在一个地方，就像空气会从温度高的地方流向温度低的地方一样，玛那也会从密度高的地方流向密度低的地方。在流动的过程中，就会形成你见过的玛那洞。玛那聚集得太多，密度过高，就会出现类似时空之门的通道。这道门连接的是完全不同的时空。也就是说，如果不小心掉入玛那洞，就会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专门研究这种现象的天文学，也属于魔法范畴。只是，研究天文学的魔法师和普通魔法师学习的领域完全不同，因此一般的魔法师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不是很了解，不可能完全知晓其中的奥秘。” “照你这么说，应该还有人遇到过和我一样的事情。” “是的，在大约八百年前，我们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曾经通过玛那洞穿越到了东大陆。对玛那洞的研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卡尔玛之前从没想过，竟然有人和他有相同的遭遇。 卡尔玛继续问道： “如果还从之前穿越过来的门跨过去，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以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时空之门是无序的。首先，时空之门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你想再找到之前的那个通道几乎不可能。其次，就算那道门还没有消失，你跨进去之后会穿越到哪里也没人能说得清。” “原来如此。” 卡尔玛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现在看来彻底没指望了。 尤斯米娜像是看穿了卡尔玛的心思，安慰他道： “玛那洞出现的地点是不固定的，也许在地底下，也许在半空中，也有可能在大海里，如果掉进这样的玛那洞，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你能平安无事地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也算命大。” 也是，当时如果瀑布下面没有那个玛那洞，他早就没命了。就算被人及时救起来，他最终还是会因为癌症而死掉。 这么看来，他能一直活到现在，真要感谢老天眷顾。 可是，人是不会知足的。有地方坐的时候，就会想，躺着岂不是更舒服？这是人的天性。虽说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但是所有离乡的游子都会思念故乡，他生活了多年的文明社会，再怎么说也比眼前这个野蛮的陌生世界强得多。 “要是能回去，该多好呀！” 卡尔玛喝着啤酒，暗暗地想。 “这么说来，我倒是能理解卡尔玛的很多行为了。你是头一次杀人？” 布林德听完二人的对话，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于是问道。 “倒也不是第一次杀人，这算是第二次。” 卡尔玛对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把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其间经历了什么，全都告诉了他们二人。 两个人听着卡尔玛讲故事，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卡尔玛说完之后，半天没人说话。他们从没想过世间会有这样的事，一时反应不过来。 卡尔玛从魔法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递给了他们二人。 只要轻轻一按，打火机就会冒出火来，二人看到这番景象吃了一惊。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对于其中的原理更是一无所知。看到这个东西后，他们更加相信卡尔玛所说的一切了。 “卡尔玛，这事最好就我们三个知道。如果其他魔法师知道你的来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 “我也这么觉得，知道你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你以后还是继续说自己是马达卡吧，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回到丛林里去吗？” 布林德把打火机还给卡尔玛，问道。 “我毕竟不是真的马达卡族人，不想再回到林子里了。我想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嗯，加入雇佣兵团怎么样？我正好需要像你这样有本事的同伴。你也一样，身边有个熟悉的同伴，岂不是更好？” “是呀。” 卡尔玛接过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卡尔玛孤身一人和凶猛的兽人们对抗时，提出要回去救卡尔玛的正是布林德，两个人同生共死，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很牢固的信任关系。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伙了。” 布林德微笑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卡尔玛也笑了起来。两个人一碰杯，原本沉闷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我也想加入，能不能算我一个？” 尤斯米娜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道。 “有个会魔法的魔法师加入，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你能适应雇佣兵的生活吗？我觉得你还是回到魔法师公会，继续学习魔法比较好吧，你觉得呢？” 布林德看着尤斯米娜，语带担忧地规劝道。 “恩师已经仙逝，那里没什么让我挂念的了。我不想再回公会了。” 尤斯米娜幽幽地说道。 布林德没有说话，对着面前的尤斯米娜举起了酒杯。 卡尔玛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尤斯米娜将自己的酒杯举起来。三人虽未多言，但是已在心中达成了默契。 三个人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卡尔玛问道。 “我们先把找到的草药送进皇宫，然后再商量以后的事。” 布林德说到这，不禁想到那些死去的雇佣兵，脸上的笑容散去，挂上了一抹沉重。 卡尔玛和尤斯米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布林德的酒杯中倒满了啤酒。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彼此间已无需言语，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心事，这就是同伴之间才会存在的默契。 酒喝够了，到付钱的时候，三个人才发现，谁都没有钱。 远征队的财务事宜都是由黄金羊骑士团负责的，如今黄金羊骑士团已经全军覆没，所有的钱财也跟着他们一起消失在丛林中了。 卡尔玛只得清点身上带的东西，有几张施加了魔法的皮革，可以拿到市场上卖掉换钱。布林德常年在外行走，比较了解行情，卖出了不错的价钱。 带有魔法的皮革一共是九张，总共换了两百金币。一个平民一个月的生活费大概需要四个金币，这么算来，这些金币足够他们花上一阵子了。 他们用换来的钱买了些食物，还买了三匹马。他们买完这些东西后，手里只剩下不到五十金币了。马匹的价格非常贵，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这么快就又变成穷人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把草药交上去，领到酬金就宽裕了。” 三个人上了马，准备动身。就在这个时候，卡尔玛突然一脸为难地开口说道： “我不会骑马。”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万万没想到，如此勇猛的卡尔玛居然不会骑马。卡尔玛能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来去自如，竟然不会骑马。 “那就先把卡尔玛的马拴在尤斯米娜的马后面，卡尔玛和我骑一匹马。你坐到前面，我教你怎么骑马吧。” 布林德用手拍了拍自己前面的位置说道。 “多谢。” 卡尔玛坐到了布林德的前面，骑着马出发了。 就这样走了好一阵子，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三个人下了马，准备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由于天气热，马出了不少汗，身上都有些黏糊糊的了。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把马牵到有水的地方，给马洗了洗，将绑在马身上的缰绳解了下来。 “唔喔！” 卡尔玛刚从马背上下来，就开始呕吐。 “了不起，第一次骑马就能忍这么久，用不了多久就能适应了。”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的样子边笑边说道。第一次骑马的人，通常在马背上坚持不了多久，能超过一个小时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卡尔玛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再次上路。布林德坐在卡尔玛的身后，手把手地教导他骑马的要领。 到了傍晚，他们打算就在野外过夜。看来卡尔玛在马背上吃了不少苦头，这一天下来，脸色非常难看。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又匆匆上路了。可能由于晚上休息得不错，卡尔玛骑在马背上已经比之前好受多了。他们一路颠簸，又到了中午。 “我想自己骑着试试。” 吃过午饭后，卡尔玛提出要自己骑马。卡尔玛的那匹马一直没人骑，跟另外两匹马比起来精神头十足。 “小心点。” 布林德说道。 “我觉得学得差不多了，你放心。” 卡尔玛回想着布林德教给他的种种要领，用手抓住了缰绳。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拽动缰绳，马就是不动。布林德骑马时，轻轻一拽缰绳，马就会往前走。 卡尔玛有些气恼，用脚踢了马肚子一脚。那马只是发出了厚重的喘气声，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看到这一幕，都笑了起来。骑马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马毕竟是个活物，不像机器，按个按钮就能发动。 马死活不动，卡尔玛只得从马背上跳下来，盯着马开始端详。马呼呼地喘着气，不时左顾右盼，似乎很不安。卡尔玛拽着缰绳，一直盯着马的眼睛，无论它看向哪里都与它保持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马终于低下了头。卡尔玛趁马低头的时候用手拍了拍马的脖子，再次翻身上马，身下的马终于乖乖听话了。卡尔玛双腿一夹，马就迈开步子往前走了。 “你怎么做到的？”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一直笑着在旁边看热闹，也没见卡尔玛做什么，这马竟然乖乖听话了，二人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尔玛耸了耸肩，笑了笑。 在和兽人交战的过程中，他掌握了控制杀气的方法。刚才，他通过眼神泄露了些许杀气，马匹感受到这股威慑力才臣服于他。 “学会骑马有这么容易吗？难道是我们太笨？” 尤斯米娜疑惑地眨着眼睛问道。 “怎么可能？要是那么容易，那些贵族为什么从小就要接受马术训练？可能是因为卡尔玛在丛林里待的时间长了，所以比一般人更了解动物的习性。” 布林德其实也很疑惑，按照自己的猜测给出了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 卡尔玛双腿用力，马像闪电一样飞奔了起来，迎面吹过来阵阵凉风，甚是凉爽。 “真棒。” 他的身体随着马的身体上下起伏，他感受着这种飞驰的感觉。马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汽车，却可以让人体验到别样的速度感。卡尔玛第一次独自骑马，就被这种感觉迷住了。 “卡尔玛，等等我们！” 布林德在他身后喊道。 卡尔玛闻声放慢了速度。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另外两位同伴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真是了不起，学会骑马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就骑得比我们都好了。谁会相信你之前完全不会骑马啊。”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不由得感叹道。 多亏了多年的丛林生活以及敏捷的反射神经，卡尔玛只用了一周的时间，骑马技术就追上了布林德。 三个人继续赶路。走了一阵子，他们前面突然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各自心领神会，全都放慢了速度。 前面有一座山，离山十公里开外，有一个大十字路口。 在十字路口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两队人马，看样子随时会开战。 一队人马的队尾插着蓝色的旗帜，另一队的旗帜是红色的。蓝色的旗帜上，画着一只手持长剑的鸽子，正要飞向空中。红色的旗帜上也有一只鸽子，只是旗子上布满了条纹。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开战。” 布林德看了看双方的旗子，有些惊讶地说道。 “你知道他们？” “蓝色旗帜下的是布鲁诺子爵的队伍，红色旗帜下的是泰诺兰子爵的队伍。这两位领主的领地都在西北部，双方一直纷争不断，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打起来，这块土地不属于任何一方。” 尤斯米娜继续补充道： “半个月前是陛下的诞辰，这些人应该都是去给陛下祝寿的，在返回的路上狭路相逢。” “看来是这样。可是，居然要在这种地方打起来。看来双方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了，不然怎么着也得等回到各自的领地再开战呀。” 布林德看着前方紧张的局势，皱了皱眉说道。 双方的领袖都在各自的阵营中坐镇，身上的盔甲被太阳光照得闪闪发亮。蓝色旗帜下的是布鲁诺子爵，红色旗帜下的是泰诺兰子爵。两个阵营中都有魔法师，魔法师的周围围着一圈穿戴整齐的骑士，双方各有上百名弩箭手打头阵，后面都跟着七百步兵，再后面是身穿盔甲的骑士，各有两百名左右。 军队的配备和排列的队形，都是典型的中世纪标准。 第二篇 第八章 第二篇 第八章 卡尔玛对眼前的这场大战颇有兴趣，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还没见过真正的战争呢。 “他们为什么要打？” “因为贪欲。布鲁诺子爵手里掌握着铁矿资源，泰诺兰子爵手里有油田，他们都想抢夺对方的资源。我觉得布鲁诺子爵会赢。” “你怎么知道？” 卡尔玛开口问道。 “双方的骑士和弩箭手实力不相上下，如此一来，胜负就取决于步兵的实力了。布鲁诺子爵阵营里的步兵大部分都是雇佣兵出身，但是泰诺兰子爵的步兵大多是农民，结果还用说吗？” “说得对。” 布林德通过观察，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卡尔玛不禁佩服。 泰诺兰子爵阵营中的雇佣兵，身上的穿着简陋，手上的武器也不像样。看来，双方的实力并不均等。 再看另一边，布鲁诺子爵的队伍整齐划一，气势也比对方强。 泰诺兰子爵阵营中的雇佣兵手里拿的都是长矛，说是长矛，其实都是用木棍做成的简单兵器。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雇佣兵，不仅穿着统一的雇佣兵制服，手里的武器也都是标准的军用长矛、斧子和弯钩。 通常，队伍的配备越好说明队伍的作战经验越丰富。如果双方阵营人数相当，这些细节就会变成胜负的关键。 “泰诺兰子爵出远门，为什么不带真正的雇佣兵？” 卡尔玛很好奇，布林德回答道。 “估计是今年收成不好，那些弩箭手也只是普通的雇佣兵。养一名弩箭手要三十金币，步兵要十五金币。养一百名弩箭手就要三千金币，再加上步兵的费用，要不少钱呢。要想最终获胜，得打很长时间的仗，需要庞大的军费。打仗又不是决斗，从来没有一决胜负这么一说。一开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要花多少钱谁也算不清。其实，不光是泰诺兰子爵，就连布鲁诺子爵也已经入不敷出，欠了不少钱，就指望打赢这场仗填这个大窟窿呢。” 看来，战争也是富人的游戏，有钱才能赢得战斗。卡尔玛头一次认识到这一点。 “这也是一个被金钱控制的世界……” 卡尔玛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是呀，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人，这个世界就逃脱不了金钱的束缚。卡尔玛以前看过很多魔幻类小说，但亲身来到这样的世界才知道，原来即便是有长剑和魔法的魔幻世界，也和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有相似之处。 双方各派出了一位使者，使者来到对方的阵营中，拜见了领袖，递上了卷轴。两位子爵看完卷轴都摇起了头。看来双方的谈判已经失败，两位使者重新回到了各自所属的阵营中。 使者归队没多久，双方就开始破口大骂。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射击！” “发射！” 双方的领袖同时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弩箭手们举起了手中的弩，开始射击。 嗖嗖！ 箭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对面的队伍蹿了过去。 布鲁诺子爵下令军队靠拢，用盾牌抵挡飞过来的箭。 砰砰！ 飞射过来的箭如同钢针一般结结实实地钉在了盾牌上，打得盾牌砰砰作响。这些雇佣兵遇到如此凶猛的攻击，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坚定地抵挡着来自泰诺兰子爵一方的攻击。 泰诺兰子爵阵营的人看到有箭射来，还是像先前那样，松松散散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箭雨趁虚而入，被箭射中的雇佣兵倒在地上哇哇乱叫。看到身边的人被箭射中，雇佣兵们开始惊慌失措，本就松散的队形更是漏洞百出，又有更多人倒下了。这些人本来只是些耕田种地的农民，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些农民还想继续保持队形，但在调整站位的时候又被箭射中了。农民们见同伴中箭，越来越慌，越慌越乱，越乱越容易被箭射中，如此一来便陷入了恶性循环。 泰诺兰子爵的队伍毫无招架之力，迅速溃败。 卡尔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竟然能看到难得一见的战争场面，他一开始还有些兴奋，但看到活生生的人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他的内心变得无比沉重。在战争面前，人就如同蝼蚁一样，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 “既然打定主意要直接对抗，起码要装备些像样的武器吧，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啊？” “这些所谓的雇佣兵不过是些农民，手里的武器也是自己找来的。种地的农民能有什么像样的兵器？上了战场只能白白送命。” 布林德说道。 双方的箭都射光了，弩箭手退下。手持三米多长的长枪的骑士来到了阵前。布鲁诺子爵算好了时间，让骑士和步兵交换站位，但是泰诺兰子爵的阵营里早就乱作一团。骑士们手持长枪朝着对方冲了过来，混乱中被长枪刺中的步兵们不断倒下，受了伤的雇佣兵哀号不止。 “啧！” 看到这里，卡尔玛不禁咂舌。 骑士前面有雇佣兵挡路，准备进行突击的骑士无法前进，于是拔剑乱砍。在这样的混战中，当然是骑马的骑士占优势，于是步兵纷纷倒地，如此一来就给各自的骑士让出了战场。 泰诺兰子爵在弩箭对战的时候明显失利，想在骑士间的对战中扳回一局。 双方阵营的骑士一遭遇，战争的节奏明显变快了。 “好快的速度，怎么能跑得那么快呢？” 卡尔玛看到骑士们的速度，开口问道。 眼前这场中世纪时期的战斗，竟然和电影里演的差不多，骑士们突击的速度非常快，简直不合常理。 骑士的装备大约有六十斤重，再加上本人的重量，至少有二百斤。即便战马比一般的马匹强壮，背负这样的重量，也不可能这样高速移动啊。骑士先是快速接近目标，然后放慢速度，虽说放慢了速度，但是比一般人奔跑的速度还是要快，以这样的速度挥动沉重的武器，站在地上的雇佣兵根本吃不消。 被攻击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看到武器迎面打来，“啊”一声的瞬间就被击倒了。 “骑士们的盔甲都被施加了强化魔法，被这种魔法强化后的盔甲，重量能轻不少。” 尤斯米娜回答道。 对啊，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原来魔法还能用在这种地方。 “还有哪些魔法能用在战场上？比如之前的火球术、风暴切割之类的？” “要施放出火球术之类的基本魔法，至少要两分钟才能念完咒语，而且像火球术以及风暴切割这样的基础类魔法，射程最多也就在二百步左右。在这种规模的对战中，还是弩箭更好用。但是如果能施放出六级魔法就不一样了。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六级魔法就能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了。只有大规模战争才会用到七级魔法。如果在这种级别的战争中，用范围攻击大的魔法就太大材小用了。” 这时，双方阵营的骑士厮杀正酣。 咣！ 一个骑士用金属制成的武器将对方手中的盾牌瞬间击飞了出去，受到攻击的骑士慢慢退了回去。 这个骑士调整好状态后再次策马杀了过来！ 被武器击飞的盾牌，能飞得很高。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很多骑士身上的盔甲都被打得凹了进去，受伤的骑士纷纷跌落至马下。 “啊！” 伴随着阵阵高喊声，双方的步兵与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们混战在了一起。 布鲁诺子爵的雇佣兵对泰诺兰子爵队伍中的骑士发动攻击时，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队形，他们用手中的铁钩类武器朝骑士身上的盔甲挥去。铁钩的杀伤力不同于长剑，比长剑的破坏力还强。被铁钩攻击到的骑士们纷纷跌落到了马下。 泰诺兰子爵一方的步兵早已惊慌失措，被身后的督战队逼迫着，慌乱地发起了攻击。 布鲁诺子爵阵营的骑士们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那些步兵不断攻击，他们手中的铁钩深深插入了步兵的身体里。 步兵们前赴后继，到最后骑士手中的铁钩都没有可以挥舞的空间了，他们不得不扔掉手里的铁钩，掏出身上的短剑继续战斗。面对骑士的攻击，步兵们只能用手里的盾牌和长矛进行防卫。那些用木头做成的长矛根本抵挡不住强力的击打，挨不了几下就断成了几截。 从马背上跌下来的骑士站起来继续用刀攻击，他们的刀和雇佣兵们手中的刀不时碰撞在一起。 “那些雇佣兵都已经达到了剑客的水平。” 在一旁观战的布林德说道。能达到剑客水平，就说明那个人已经能利用身体里玛那的力量增强自己的体力，再借助魔法，那个人的战斗能力就能大大增强。这样的人不会被身上的盔甲束缚，能随心所欲地展开攻击。 双方的剑客再次翻身上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抗。布鲁诺子爵一方的雇佣兵经验老道，见有骑士骑马攻来，就会用铁钩绊住马腿，如此一来，对方就会人仰马翻。雇佣兵们一见有马被绊倒，就会跑上去卸下马具，看到还在马上的骑士就会把马具扔到他们身上，增加他们的负重，让他们无法快速移动。 “在战争中，可以说只有施了魔法的盔甲才能起到帮助作用。如果没有施加魔法，或者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骑士就很难快速移动了。” 看到这里，尤斯米娜开口解释说。 雇佣兵们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击打骑士身上的盔甲，被打中的骑士的移动速度变得更慢了。 和地球比起来，在这个世界上，会使用玛那的人要多得多。因此这里的人都知道如何削弱玛那的优势。 跌落马下的骑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雇佣兵们抓住机会发起了猛攻。 “如果一个骑士被抓住了，这个骑士身上的所有装备，包括战马都归抓住他的人所有。所以那些雇佣兵现在都跟疯了似的。” 布林德解释道。 卡尔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战争的场面实在太残忍，但是也很壮观。 换算起来，一匹战马的价值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部汽车，一个骑士的身价差不多可以买下一栋房子。如果能够抓到骑士就等于发了笔大财，因此也就不难理解那些雇佣兵为什么会不要命地扑过去了。 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骑士朝着泰诺兰子爵那边冲了过去。这些骑士到了泰诺兰子爵一方的阵营后，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人抵挡得住。泰诺兰子爵一方，步兵和骑士混杂在一起，完全无法与对方抗衡。 最后，果然像布林德最开始预测的那样，布鲁诺子爵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眼看胜负已定，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站在泰诺兰子爵身后的骑士突然将他围了起来。队伍中的魔法师忽然举起手中的法杖，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紧接着，一眨眼的工夫，泰诺兰子爵以及魔法师就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隐身魔法，原来他们已经做好了这手准备……” 尤斯米娜有些吃惊地说道。 泰诺兰子爵一方的雇佣兵见主子突然消失，瞬间溃不成军，乱作一团。所有人都丢下了手里的武器，想要逃命。布鲁诺子爵队伍中的雇佣兵和骑士们则在后面紧追不放。 …… 泰诺兰子爵手下的骑士们朝着山顶的方向落荒而逃，他们的头盔已经歪斜，脸上血汗交织，糊成了一团，甚是狼狈。 “有埋伏？” 跑过来的骑士看到这边有人，忙警惕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剑。 “我们不是敌人，只是路过的人而已。” 布林德说道。 骑士见三个人手里都没拿武器，但是也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敌人，勒住马在原地犹疑不前。 骑士的后面是狼狈的雇佣兵，布鲁诺子爵的骑士和雇佣兵在后面追杀他们。 得胜的一方穷追不舍，落败的一方慌不择路，眼看被逼上了绝路。 布鲁诺子爵的雇佣兵杀红了眼，向着泰诺兰子爵手下的雇佣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就像杀死畜生一样，没有一丝犹疑。 “呃啊！” “救救我！” 落败的雇佣兵奋力逃跑，他们被砍中后背后，没有瞬间毙命，身上血流不止，不断哀嚎。 得胜的雇佣兵们踏着落败雇佣兵的尸体穷追不舍，为的是抓住跑在前面的骑士，升官发财。 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骑士看到雇佣兵们疯狂的行为，勒住马用轻蔑的目光看着他们。在骑士眼里，即便是己方的雇佣兵，也是卑下的人。 “有敌人！” 勇往直前的雇佣兵们看到卡尔玛等人，大叫了起来。 “误会了！” 布林德赶紧大声解释，但是这些雇佣兵已经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举起手中的武器，开始攻击。 如果有人不容分说，直接向你挥刀动武，你也只能拿出武器抵挡招架。卡尔玛、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为了保命，只得掏出武器。 原本置身事外的三人，一下子被卷到了战争的漩涡之中。 雇佣兵们逐渐缩小包围圈。 他们看了一眼卡尔玛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卡尔玛手里拿着一把短剑。在树林里生活的这几年，这把短剑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外表已经破旧不堪。 短剑的威力和长剑比，本就差上一大截，特别是卡尔玛手里的这把，看起来粗劣笨拙。那些雇佣兵觉得，用这种武器的人，本事也强不到哪去，因此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再说一次，这是个误会。我们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什么误会？” 布林德还想继续解释，几名雇佣兵已经朝着卡尔玛刺出了手中的长矛。他们本来是想挑好对付的下手，没想到却打错了算盘。 卡尔玛伸手一抓，便抓住了对方的武器，手上一使劲，原本直冲面门刺过来的长矛就偏离了方向。 卡尔玛顺势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那雇佣兵手里拿着长矛还没撒手，被卡尔玛这一拉，往前趔趄了几步。 那雇佣兵被惯性带着往前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用脸撞上了卡尔玛的短剑。 被刺中的雇佣兵满脸鲜血，身子向后仰倒。卡尔玛没容他倒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很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此时，卡尔玛才反应过来，他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人类实在是太弱了。一直以来，卡尔玛对付的都是各种猛兽和怪物，刚才一系列的反应只是不想给对方喘息和偷袭的机会，没想到人类竟然这么好对付。 卡尔玛一直和大型猛兽交手，一时掌握不好分寸。 第二篇 第九章 第二篇 第九章 其他雇佣兵看到自己的同伙险些毙命，吓得呆立在原地，一脸的惊恐之色。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如果你们放我们走，我们就放了这个人。” 布林德对面前的雇佣兵说道。 “你们先放人再说。” 雇佣兵们见识了卡尔玛的本领，有些惶恐地说道。 双方互不相让，就这么僵持着。 此时，布鲁诺子爵的骑士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骑士，皮肤黝黑，看上去身强体壮。 他看了看被围住的几个人，心中竟有些叹服。 这三人被数百雇佣兵团团围住，竟然镇定自若，毫无惧色。 面对众多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能做到面不改色，绝非易事。卡尔玛在林子里生活久了，每天与猛兽交战，这阵势还真吓不倒他。另外两个人在无形中受了卡尔玛的影响，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那个皮肤黝黑的骑士看着他们，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 “你们是泰诺兰子爵手下的人吗？主君爱惜人才，你们若是投降，定会饶你们不死。” “到底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听懂啊？我们跟泰诺兰子爵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不过是路过这里而已。” 听布林德这么说，骑士眨了眨眼睛，还是不相信。 “什么关系都没有？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也太巧了吧！我看，你们就是泰诺兰子爵埋伏下的杀手。” 布林德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牌子，递给了那个骑士。 “你看看这个，应该就相信我说的了。” 骑士看了看布林德递过来的牌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么说，你是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团长布林德？你们到黑暗森林中给皇帝陛下寻找草药，经过这？” 布林德给他看的，正是能证明雇佣兵身份的雇佣兵牌，雇佣兵牌上写有布林德的名字以及身份。 听到骑士这番话，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大吃了一惊。为了寻找草药，远征队进入黑暗森林，数月未归，其间音信全无，举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所有人都觉得远征队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们。 “等一下，我先向主君禀告。你们看着这几个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明白了吗？” 骑士吩咐手下看住三人，急忙去向布鲁诺子爵禀报。 布鲁诺子爵的阵营。 宽敞的帐幕旁边竖着一面旗帜，随风飘扬。 旗帜两侧摆放着桌椅，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的正是布鲁诺子爵。 一列骑士整齐地站在布鲁诺子爵的前面，负责保卫他的安全。布鲁诺子爵身后还有不少护卫兵。 护卫兵的身后就是之前的战场。 战场上尸横遍野，还有不少受了伤的活人。这些人想跑，跑不了，想死，死不了，在死人堆中不断发出呻吟声。 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雇佣兵，押着在战斗中被俘虏的泰诺兰子爵的士兵和骑士，来到帐前，等着布鲁诺子爵问话。所有的俘虏全都被五花大绑，面如死灰。 布鲁诺子爵看着一个个狼狈的俘虏，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辛苦了，再坚持一下，等我们抓到他们的主子就可以庆功了。” “是。” 骑士们异口同声地大声答道。不费吹灰之力，打了个大胜仗，布鲁诺子爵一方气势高涨。 侍者来到布鲁诺子爵身边，帮他卸下身上的盔甲。厚重的盔甲下面还有一层皮衣，脱下皮衣之后，就能看见布鲁诺子爵那一身的肥肉，正往外呼呼冒着热气。天气炎热，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戴把他捂得够呛。 “总算能喘口气了。” 布鲁诺子爵摊开手，扇着风。他的胳膊和腿上全是汗。 “主君，前面遇到了点状况。” 这时，那位皮肤黝黑的骑士，单手托着头盔走了过来。 “什么事，博德？” 博德走上前来，将布林德出示的雇佣兵牌递了上去，把大致经过描述了一遍。 看到雇佣兵牌后，布鲁诺子爵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把他们带过来。” “是。” “主君要见他们，带过来，让他们跟着我走。” 博德对手下的人命令道。 布林德长出了一口气，还剑入鞘。 卡尔玛一直用短剑抵着雇佣兵的脖子，见布林德收起了兵器，皱着眉问道： “布林德，这些人信得过吗？” 博德冷着脸，说道： “骑士是不会说谎的。” 卡尔玛听了这话，还是不打算放开人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怎么能让人相信？当初的凯吉子爵不也是堂堂骑士吗？可他卑鄙的行径恐怕连市井小民都会唾弃。 那骑士见卡尔玛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有些恼羞成怒。 “卡尔玛，放开他吧。反正咱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布林德开口说道。 卡尔玛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之前一直被卡尔玛用刀抵在脖子上的雇佣兵，心有不甘，愤怒地瞪着卡尔玛。 “这些都是尊贵的客人。不得无礼！” 博德严厉地斥责了那位雇佣兵。 雇佣兵们给他们三个让出了一条道，但是始终警戒着没有散开。一行人来到了布鲁诺子爵的帐前。 布鲁诺子爵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走来，眼睛一直盯着布林德。 布鲁诺子爵看到布林德，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久不见啊，布林德。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五年了，这道疤看着眼熟吗？” 布鲁诺子爵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右侧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朵的位置。 布鲁诺子爵身形圆润，看上去很温和，而脸上的这道疤，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布林德皱了皱眉，说道：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挥剑，到底是怪挥剑的人，还是该怪那把剑呢？” “当然要怪人了。如果这个人背后有人指使，自然要怪背后的元凶。我若是怪那个受人指使的人，和怪那刺伤我的剑有何分别？” “我只是个身不由己的雇佣兵，无非就是听主子差遣。子爵大人要是怪罪也不应该怪到我的头上，要想报五年前的仇也应该找当时的主君才对。” “你还真是谦虚。就凭你当时那位愚蠢的主子，未必伤得了我。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多次反败为胜。怎么样，你看到曾经的主子落荒而逃，心里是什么滋味？” 卡尔玛和尤斯米娜听到这里，惊讶地看着布林德。没想到布林德与泰诺兰子爵以及布鲁诺子爵之间，有过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们的缘分早就到头了，不管泰诺兰子爵是输是赢都与我无关。看来布鲁诺子爵还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啊。” “五年前的事，我想忘也忘不掉啊。但是你此次是为陛下办事，我再怎么放不下过往的恩怨，也不会去为难为皇宫办事的人。我若是现在跟你过不去，就是跟陛下过不去。” 布鲁诺子爵脸上挂着微笑。他一笑，右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明显。 “子爵大人果然是明理之人。” 布林德不卑不亢地答道。 在五年前的战斗中，布林德击中了布鲁诺子爵的头盔，给布鲁诺子爵的脸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当时两军对垒，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布林德本以为自己那一击能要了布鲁诺子爵的命，没想到他命大，虽然留下了一道疤，却侥幸逃过一劫。 正是因为布鲁诺子爵没死，所以有人谣传，布林德和敌军私通，故意饶过布鲁诺子爵。泰诺兰子爵听信传言，将马可纳雇佣兵团赶出了自己的阵营。 布鲁诺子爵虽然看上去像头蠢猪，实际上却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人。 “你我二人能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既然如此，就一起吃顿饭吧。请坐。” 布鲁诺子爵指着桌子的另一边，说道。 布林德在原地怔了一下，在布鲁诺子爵对面坐了下来，现在不是跟他争论对错的时候。 卡尔玛和尤斯米娜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在布林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布鲁诺子爵对手下说： “这几位是我的贵客，赶紧把最好的食物都给我端上来。” “是。” 手下端来了上好的葡萄酒，还有面包等食物，摆在了桌上。 “多谢您的盛情，不必如此费心。” “别跟我客气，能从那片林子里活着走出来的人，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三个人愣了一会儿，见对方执意坚持，也就没再客气，拿起面包端起葡萄酒吃喝起来。 布林德一边喝着酒，一边对布鲁诺子爵说道： “我们本无意冒犯子爵大人的属下，刚才实在是情势所逼，还望您多多见谅。” “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在所难免，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若是不小心伤到你们，才是天大的罪过，只怕会被人误会我对皇帝陛下不忠呢。” “多谢子爵大人宽宏大量。” “谢什么？不过，这二位是……” 尤斯米娜礼貌地点了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尤斯米娜。” 坐在一边的卡尔玛也报上了名字。 “卡尔玛。” 布鲁诺子爵的脸沉了下来，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站在布鲁诺子爵身后的骑士一脸愤怒地瞪着卡尔玛。看他们看来，卡尔玛不过是个普通的雇佣兵，竟然如此无礼，敢对身为贵族的子爵大人这样说话。 “不好意思，这位朋友是马达卡族人。他最近才离开自己的部落，对我们的礼仪不太熟悉。不太会使用敬语，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布林德忙向布鲁诺子爵解释。 “嗯……马达卡族……如果是马达卡族人的话，倒情有可原。真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遇到传说中的英雄部族。” “主君……” “好了，马达卡族人向来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骑士不想就这样善罢甘休。子爵笑着看了看卡尔玛，让手下不要多言。 “诸位长途跋涉，没能好好招呼你们，真是过意不去。不要客气，多吃些。” “大人不计较卡尔玛无礼，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 三个人继续埋头吃喝，脸上渐渐泛起了红光。 “据我所知，当时一起进林子的除了马可纳雇佣兵团，还有黄金羊骑士团和凯吉子爵等人，那些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干戈已经全部化解，此刻气氛轻松融洽，布鲁诺子爵开始打探情况。 黄金羊骑士团的人全被他们杀掉了，这件事当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布林德整理了一下思路，对布鲁诺子爵说，路上遇到了猛兽，其他人全部惨死，只有他们三人侥幸得活。 “唉，丛林凶险，其他人为了任务光荣牺牲，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每每想到死去的同伴，我们都感到万分惋惜。” “他们为国捐躯，死了也光荣。草药呢，找到了吗？” 布鲁诺子爵叹息了一声，又开口问道。这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旁人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是，布林德常年和这种人打交道，当然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所有人都认为夏乐曼大帝时日无多。皇帝死后，皇权易主，天下必定大乱。四处爆发的内战正是由此引发的，所有的领主都想控制更多的土地和资源。没想到，远征队的人竟然回来了。远征队是否完成任务，会直接影响国家的整体局势。布鲁诺子爵之所以会如此热情地招待布林德等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布林德正吃着东西，听布鲁诺子爵这么问，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布林德一开始还纳闷，这狡猾的老狐狸怎么会这么热情，原来是想从他们这套取情报。 “要怎么回答他才好呢？” 如果告诉他任务失败了，他早晚会知道真相，以后也会生出不少麻烦。 五年前的事，他到现在还怀恨在心，可见是个爱记仇的家伙。 如果对他吐露实情，说成功拿到草药了，他会作何反应呢？ 看来，还是得先搞清楚布鲁诺子爵到底是哪一边的。如果他盼着皇帝早死，对他说实话，恐怕要遭他暗算。如果他希望皇帝重掌大权，任务成功对他有利无害，就可以对他说实话。 布林德一边吃东西，一边盘算。他将各种情况都想到了，一时间还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布鲁诺子爵一直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等着布林德的答案。尤斯米娜用眼睛瞟了他们两眼，看出情况似乎不对。卡尔玛就像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食物。 过了一会儿，布林德才拿定主意。他故意皱着眉，用遗憾的语气回答说： “我等虽已尽力，但是能力有限，最终任务还是失败了。” “是我不好，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别灰心，谁都知道那片林子有多凶险，能平安走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来人呐，再多拿些酒来！” 布鲁诺子爵听布林德这么说，脸上挂着笑容，吩咐手下上酒。 “布林德失算了。” 卡尔玛心想，他一直吃着东西，始终没说话，但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卡尔玛遇到尤斯米娜之后才开始系统地学习语言，算起来也没过多久，所以他的表达很生硬，但是能听懂别人说的话。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给别人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有些迟钝。尤斯米娜和布林德一开始也觉得他是个愚钝的野蛮人。人类总是喜欢先入为主，这种主观的想法真是不好，经常误人误事。卡尔玛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他曾经生活的社会比他如今身处的社会不知道要发达多少倍。即便是在现代社会，卡尔玛的阅读量也比一般人丰富得多，他比很多现代人的见识都广。他通过一个人的眼神和细微的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卡尔玛早就看穿了布鲁诺子爵的意图，他也知道，布林德的应对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布林德沉默了半晌才说任务失败了，这足以引起对方的怀疑。 试想一下，如果任务真的失败了，听到有人打探任务结果，要如实相告的话，肯定不会想这么久。沉默了半天才说任务失败了，明摆着是告诉对方任务成功了，但是我不想跟你说实话，所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布鲁诺子爵如此精明，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布林德在回答问题前那短暂的沉默，相当于告诉了对方实情。 手下人又端来了美酒。布鲁诺子爵只是招呼他们吃喝，没有再问过其他问题。卡尔玛虽然看透了一切，但是一直面不改色，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食物。卡尔玛心想，“既然他们觉得我是个没脑子的野人，我就应该表现得像个野人才对。”如果有什么意外，才能给对方来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坐在他们面前只顾大吃大喝的野人，最厉害的不是身手而是头脑。 第二篇 第十章 第二篇 第十章 “恕在下失礼，有点急事，我要先处理一下。” 布鲁诺子爵起身离座，朝后面走去。 他走到帐幕后面，对外面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一名骑士心领神会，过来和布鲁诺子爵一起走进帐中。 布鲁诺子爵对跟来的骑士低声吩咐道： “赶紧把魔法师叫进来，小心点，不要被外面那些人发现。” “是。” 那骑士领命退出军帐，没过多久，领着魔法师重新回到帐中。 “大人，您叫我？” 魔法师进来后，鞠躬问道。 “嗯，你找一匹最快的马，赶紧去离我们最近的魔塔，尽快和巴斯克公爵大人取得联系。告诉他远征队已经回来了，很有可能拿到了草药。除了我们遇到的这三个人，远征队全军覆没。问公爵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魔法师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地说道： “魔塔离这可不近啊，就算昼夜不停，最快也需要两天的时间。再回来，至少得四天……” 所谓的魔塔，有点类似于大型实验室，很多魔法师聚集在那里研习魔法。 要做实验当然需要一间实验室。很多魔法师都喜欢集中在一处研习魔法，因此就建造了专门的魔塔，用来休息和学习。 这个世界里的魔塔各具特色，主要是由建造者的性格和其他特点决定的。魔塔的选址也没有固定的标准，建造在哪里的都有。比如，魔法师公会的魔塔主要分布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 在特殊时期，这些建立在经济发达地区的魔塔，就会变成与都城进行联系的通信所。 距离这里最近的魔法通信所，是建立在思博库地区的魔塔。即便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要到那里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往返就要花上四天。 “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看着他们，快去吧。” “是。” 魔法师点头领命。他出帐之后，丝毫没有耽搁，直接翻身上马朝魔塔的方向飞驰而去。 “远征队回来了？才活了三个人？” 巴斯克公爵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是……的……” 魔法师满脸大汗，通过水晶球向巴斯克公爵汇报了远征队的情况。由于距离太远，魔法球上只能显现出模糊的面容。 通信魔法受距离影响，距离越远，魔法效果越弱，反之则越强。思博库地区距离都城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水晶球呈现出的魔法师身影比较模糊。 “这么说，回来的这三个人，完成了任务……” 巴斯克公爵低头思考着。 对付泰诺兰子爵已经让他应接不暇，又冒出了远征队这档事，巴斯克公爵不禁皱起了眉。 夏乐曼大帝的第五个儿子叫里奥内尔，巴斯克公爵是五皇子的舅舅。巴斯克公爵为了在夏乐曼大帝死后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最近正在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 布鲁诺子爵的队伍是巴斯克公爵队伍中的一支。 布鲁诺子爵领地上的铁矿资源质地良好，巴斯克看中了这一点，将其招致麾下。布鲁诺子爵则想借助巴斯克公爵的势力铲除泰诺兰子爵，霸占他的领地。 泰诺兰子爵是二皇子尤特洛手下的人。尤特洛皇子和巴斯克公爵一样野心勃勃，盼着夏乐曼大帝殡天，等着瓜分天下。 双方阵营因此势不两立，纷争不断。 皇帝诞辰之日，王公贵族齐聚都城，大肆庆祝。布鲁诺子爵故意挑衅泰诺兰子爵，愤怒的泰诺兰子爵终于压不住性子，在回去的路上对布鲁雷诺子爵发起了攻击。布鲁诺子爵背后有巴斯克公爵的大力支持，军备充盈，队伍编制近乎完美。双方实力悬殊，泰诺兰子爵落败而逃。 之后，巴斯克公爵就可以借助自己的影响力，将泰诺兰子爵的领地划分给布鲁诺子爵。 这是一场单纯的利益之争。万万没想到，老早就没了音信的远征队又出现了。 “把他们统统杀掉。” “啊？” 魔法师听到命令后，有些吃惊，下意识地质疑道 。 “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把他们统统杀掉。谁也不希望皇帝清醒过来。” 巴斯克公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 魔法师恭顺地点了点头，应和着离开了。 不只是他们，被其他皇子的人听到这些消息，他们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现在所有的皇子都觊觎着皇位。 如果皇帝醒过来，所有人的美梦就都破灭了。 权力本身就具有悲剧色彩。 布鲁诺子爵悄悄派出了魔法师，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桌前跟他们一起吃喝。 正在此时，一名骑士从外面跑了过来，原来他们在西北方向的村子里发现了泰诺兰子爵一行人的行踪。 “西北方向的村子？” “是的，那个村子距离这里大概有五公里。探子回报说在那里看见他们了。” “哼，逃到那里去了吗？布林德，你现在是准备进城吧？都要往西北方走，难得顺路，我们一起走。” “会影响你们办事吧……” “影响什么？如果让你们单独行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让我的脸面往哪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方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再推辞恐怕要撕破脸了。布林德只能照布鲁诺子爵说的做了。 三个人跟着布鲁诺子爵的队伍，朝着西北方出发了。 村子被人放了火，四处冒着白烟。 布鲁诺子爵的军队进村后，开始在尸体中翻找，想要找出泰诺兰子爵的踪迹。 卡尔玛等人跟布鲁诺子爵的队伍一起进了村。卡尔玛看到整个村子的惨状，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离他不远的地上，有两具烧焦的尸体，从轮廓上看，一个是女人的一个是小孩的。那女人被斩断了双腿。 卡尔玛的视线越过地上的尸体，朝后面看去。 女尸的后面有一道长长的痕迹，看来这女人被斩断双腿后，为了保护孩子一直爬到了这里。 卡尔玛看着这一切，眼皮止不住地猛跳。 “真是没人性！” 生活在中世纪的马丁，曾经将自己的外袍剪成两半，把其中一半给了一个农奴，他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被封为圣人。他都没舍得将整件袍子送给农奴，只是送了半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圣人。由此可见，中世纪农奴的地位是多么的卑微。 生活在中世纪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权。 正因为没有人权的概念，有权有势的人就可以滥杀无辜、烧杀抢掠。 直到人类登上月球那年，消除种族歧视的人权公约才开始实施。美国黑人本以为自此以后便可以享受和白人同等的权利，一位黑人却因为进入白人专属的教堂而丢了性命。 即便是江晓寒生活的文明社会，世界各地爆发的种族冲突也从来没有间断过。很多发达国家打着维护人权的旗号，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卡尔玛即便知道这些道理，但看到一个村子的人被集体屠杀，还是会为人性的凶残感到震惊。 拥进村子的人四散搜寻。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雇佣兵在村子的后方大喊了一声： “找到了！” 所有人都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里有一所宽敞的大房子，像是村民集会的地方。由于被火烧过，房子已经坍塌，被烧成炭黑色的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 地上隐约可以辨认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六芒星的每个角上都写着不同的文字。这是施展魔法留下的痕迹。 布鲁诺子爵也跑了过来，他看了一会儿地上的图形，开口说道： “我记得以前看到过一样的图形，这是瞬移魔法的魔法阵。” “竟然用了瞬移魔法？难道说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输？看来那家伙也有点真本事。” 布鲁诺子爵看着图形自言自语。 泰诺兰子爵可不是傻瓜，看来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魔法师，你知道他们逃到哪里去了吗？” 布鲁诺子爵看向尤斯米娜，问道。 布鲁诺子爵队伍里的魔法师已经被派去魔塔联络巴斯克公爵了，和魔法有关的问题只能问尤斯米娜了。 尤斯米娜仔细看了看地上的魔法阵，答道： “从魔法阵的规模来看，至少逃走了三十到四十人。组成魔法阵的法石中，只有西北方向的法石呈竖向，这些人应该是往西北方向逃了。” “多谢。集合所有兵力，给我追！” “遵命。” 布鲁诺子爵一行人再度上马，朝着西北方向追了过去。 “什么情况？” 卡尔玛见此情形，向尤斯米娜问道。 “要预先设定好要去的坐标，才能启动魔法阵。念完魔法咒语，魔法阵就会启动，将你送到要去的地方。但是瞬移魔法是有距离限制的，并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目前最远可以去到三五公里外的地方，所以说如果快点追，还是可以追上的。” 看来，泰诺兰子爵提前查探过布鲁诺子爵的兵力配备，估计自己敌不过对方，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瞬移魔法阵，以备不时之需。双方一交战，看到自己输了，泰诺兰子爵赶紧跑到预先准备好的魔法阵那里，利用瞬移魔法将自己送到了预先选定的地方。为了顺利逃走，不暴露行踪，他杀光了村民。 一行人继续朝西北方向追赶，又到了一个村子。那个村子里的人也都被杀光了。 骑士和雇佣兵们在那里也找到了一个魔法阵。 “在这里。” 一个雇佣兵在角落里发现了痕迹，高声召唤。那里果然有魔法阵的图形。 “还是西北方向。” 尤斯米娜看着魔法阵说道。泰诺兰子爵为了逃命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村民，尤斯米娜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她现在很想帮助布鲁诺子爵快点追上他们。 “好的，出发！” 所有人再次朝着西北方向追了过去。众人马不停蹄地一路追赶着泰诺兰子爵，马都开始口吐白沫了。 过了一段时间，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村子。 “前方有个村子。” 村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从这里看去，村子上空一片烟雾缭绕。 “快！” “是。” 所有人再次火急火燎地冲了过去。 他们一阵快马加鞭，很快到了那个村子。 村子并没有起火，他们能看到烟雾是因为有人施放了魔法。 雇佣兵们闯进村子，开始四处搜寻泰诺兰子爵的踪迹。 村子里的人看到突然闯进来如此多的雇佣兵，都吓得不轻，不知这些雇佣兵为何而来，也不敢开口问。 “这里有个魔法阵。” 一个雇佣兵突然大喊了一声。 众人循声过去，这里也有一所大房子，看来也是个集会的地方。屋子中间画着魔法阵的图形，与之前看到的图形相比，这个看上去要简单得多，法石的数量也比较少。 法石是有魔力的石头，石头上附着着玛那。法石比金子还要贵重。 尤斯米娜看了看魔法阵，说道： “这是半个魔法阵，只有到达坐标，没有出发坐标。” “没有出发坐标？就是说，那帮家伙到了这里之后，没有用瞬移魔法逃走，而是躲进村子里去了？” “是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布鲁诺子爵用胖手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他忽然眨了眨眼睛，朝着站在一旁的博德下令道： “把村子里的人都带过来！” “是。” 博德俯身领命，疾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博德带着几名雇佣兵，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召集到大房子这里。 村民们惶恐不安，不知道这些雇佣兵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过来。 布鲁诺子爵向村民问道： “这个魔法阵是谁布的？怎么出现在这里？” 村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开口。 见此情形，布鲁诺子爵提高了声调，不耐烦地命令道： “科尔林德，先给我杀一个。如果他们还是不说，就继续杀。” “是。” 村民的后面站着一个满脸伤疤的雇佣兵，看起来凶恶无比。布鲁诺子爵一声令下，他便从后面冲了过来，抓住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村民，不由分说，提枪便刺。那个村民年纪尚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倒了下去。 第二篇 第十一章 第二篇 第十一章 大房子周围站满了人，此刻却静得出奇，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那个村民年纪轻轻，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所有村民都被吓得呆住了。 卡尔玛等人也大吃了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无辜的人就这么死了。布鲁诺子爵仍然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继续问道： “我再问一次，这个魔法阵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一阵沉默之后，年迈的村长开口说道： “不久前有一队兵马来过这里，是他们留下的。他们警告我们说，靠近魔法阵就会有危险，还抓了一个村民做示范。那个村民接近魔法阵后果然出事了，所以我们都没敢靠近。” “刚才问话的时候，你们要是就这么痛快地回答，那人也不至于死，不识时务！我再问你们，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村长没有说话。 “还不老实交代？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布鲁诺子爵看了科尔林德一眼，点了一下头。 科尔林德会意，朝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刺了过去。那女人惨叫一声，也一命呜呼了。村民们怯懦地瞄着那个杀人的雇佣兵，满脸的恐惧之色。 “哎呀，大人，饶命呀！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有几位骑士模样的人在这个魔法阵里出现过，他们不让我们说他们出现过呀，还威胁我们说，谁要是说出去，就要杀光村子里所有的人，所以我们才不敢说呀。” 看来，泰诺兰子爵急于逃跑，来不及对这个村子动手，只是用言语威胁了几句就赶紧跑了。 “那些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村长一阵沉默。 “还敢不老实？” “不是的，当时那些人让我们全都趴下，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是吗？你再好好想想。” 布鲁诺子爵又给科尔林德递了个眼色。科尔林德冷笑了几声，又要杀人。 村民们惊恐不已，连声求饶。 年迈的村长满脸是汗，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结果。 “大人，饶命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啊，容我再想想……” 科尔林德迈开步子，向一众村民走去。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说话。 “我、我看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青年。 那青年同样被吓得满脸是汗，哆哆嗦嗦地说： “当时，我到山上砍树。下山时，在半路上看到那些骑士，他们正往山上走。我一看到他们，就赶紧藏了起来，他们没发现我，就过去了。” 这些平民看到贵族，就像老鼠见了猫，所以这青年一看到他们就躲了起来。如果他当时没躲起来，泰诺兰子爵一行人为了不暴露行踪，一定会杀他灭口。没想到胆小也能救命，幸亏他当时躲了。 “那座山在哪个方向？” “那、那边。” 青年用手指了指，那座山在村子的左侧。 “都听到了吗？快追！谁要是先发现泰诺兰子爵的行踪，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一众雇佣兵来了劲，呼喊着朝那座山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科尔林德走上前来，问布鲁诺子爵： “这些村民怎么办？” 布鲁诺子爵看了看这些村民，眨了眨眼睛，说道： “全杀了，这帮不识时务的家伙，竟敢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是。” 科尔林德带领手下的雇佣兵朝村民们走去。村民见一队雇佣兵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全都吓得浑身哆嗦。 “等一下，他们何罪之有？” 卡尔玛见他们要大开杀戒，站了出来。 正准备出发追踪泰诺兰子爵的骑士们听到卡尔玛的话，也都停了下来朝他看去。 贵族和雇佣兵的地位存在天壤之别，胆敢冒犯贵族必定难逃一死，因此在这个世界谁也不敢以下犯上。 布林德赶紧上前一步，帮卡尔玛打圆场。 “子爵大人，马达卡族人不太知道我们的规矩……” “布林德，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这个野人？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布鲁诺子爵已经对卡尔玛动了杀心，听布林德为这个野人求情，不由得心生好奇。 “布鲁诺子爵大人，这个朋友在丛林中多次救过我们的命。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要带他进皇宫。我是不会丢下救命恩人不管的，我代他向您道歉。卡尔玛，赶紧给子爵大人道歉。以后不要再这么对子爵大人说话了！” “卡尔玛，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 布林德不理解卡尔玛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候强出头很可能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果布鲁诺子爵要杀我，我当然不会任你们宰割。子爵大人即便能抓住泰诺兰子爵，也未必能抓得住我。我会一直跑到皇帝那里，告诉皇帝你们在这里杀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卡尔玛面无惧色，不卑不亢地对布鲁诺子爵说道。 “真是无知无畏啊……” 布鲁诺子爵心想。他看了看卡尔玛，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去魔塔联络巴斯克公爵的魔法师还没回来，在得到公爵明确的命令之前，还不能处置他们。 布鲁诺子爵对布林德等人没有一点好感，之所以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只不过是想向巴斯克公爵邀功。但是，卡尔玛的所作所为快要冲破他的底线了。 “真想杀了这个家伙……” 布鲁诺子爵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说话，脸上浮露出了一丝杀气。 卡尔玛等人并不知道布鲁诺子爵已经派出了魔法师，但是卡尔玛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他能感觉到，布鲁诺子爵还不想杀他们，至少现在不想。 如果布鲁诺子爵想杀他们，就不会邀他们同行。 但是，卡尔玛也犯嘀咕，不知道狡猾的布鲁诺子爵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对他们三个动手。 “先下手为强。” 卡尔玛默默盘算着，把手伸进了魔法口袋。若是动手，只需掏出石块放在投石器上扔出去，眨眼的工夫就能制住眼前这个猪头。如果把他攥在手里当人质，其他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即便手里有人质，他们也未必能顺利逃脱。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想要顺利逃出去谈何容易？ “即便如此，也比等死强。” 这些都是卡尔玛的心理活动，他杀人之后的那种迷茫感似乎早已烟消云散，其实才过去一周而已。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环境改变了他的心境，让他变得冷漠了吗？ 卡尔玛不希望自己变成动辄杀人的野兽。 但是，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改变，将杀人这件事越来越不当回事。 布鲁诺子爵恶狠狠地盯着卡尔玛，好像眼睛里要射出刀子。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用力咂了咂舌，对布林德说： “布林德，如果你们想打什么小算盘，最好先想明白后果。你们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恐怕会遇上不少麻烦，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撤！去山那边搜索。” “是。” 骑士和剩下的雇佣兵们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卡尔玛，全都撤走了。 卡尔玛看着离去的人群，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虽然一直面不改色，其实背上早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哎呀，大人，多谢您啊。” “我们永远忘不了您的恩德。” “真的太感谢您了。” 村里人见骑士和雇佣兵们全都走了，忙跑过来对卡尔玛道谢。 “是你们运气好，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卡尔玛见村民们向他不停道谢，有些不好意思。 卡尔玛并非不知深浅之人，刚才如此凶险，他心里也很紧张。虽然危机退去，但是他跟村民说话的时候，嘴唇还在发抖。 村民再三道谢，搞得三个人不知该如何应付，于是准备动身离开村子。 “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走好。” 布鲁诺子爵脸上挂着笑容，目送三个人往村外走去。等到他们走远，他脸上的表情唰地就变了，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博德，派一个跑得快的家伙，在后面跟住他们。” “是。” 形势所迫，不得不放他们走。但是，他才不会让他们白白地从他眼皮下溜走。 博德派了一名手下跟在布林德他们身后，监视他们。 布鲁诺子爵带着剩下的人，朝泰诺兰子爵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阵追赶后，他们终于在山的东北面找到了泰诺兰子爵一行人的踪迹。 布鲁诺子爵先下令包围整座山，之后不断缩小包围圈，仔细搜寻，不放过一丝线索。 半天过后，魔法师终于骑着马从魔塔回来了。魔法神满身大汗，为了赶时间，片刻也没有休息。 “布鲁诺子爵，我联络了巴斯克公爵，公爵大人给您传了口信。” “公爵大人怎么说？” “公爵大人说让您格杀勿论。” “真的？” 布鲁诺子爵又追问了一句，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一个宿敌，外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他早就想除掉他们了。 “博德！” “是，大人。” “那几个家伙现在在哪？” “跟踪的人报告说，他们三人往都城的方向去了。” “让包围圈露出一个豁口，把泰诺兰子爵引到布林德那边去。让他们互相残杀去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动手，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博德听完布鲁诺子爵的命令，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主君，那些人手里不是有草药吗？” “你没听到巴斯克公爵的命令吗？” “主君，他们手里的草药，能治好皇帝陛下的重病。如果他们死了，陛下就没救了呀。” “照你的意思，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然后等着巴斯克公爵夸奖我们忠君爱国不成？” “……” “我们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放了他们，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必须杀了他们，一来是解我心头之恨，二来，即便我们不动手，你以为别人会放过他们吗？你还不明白吗？” 博德听了布鲁诺子爵的一番训斥，似乎下定了决心，仰起脸说道： “身为骑士，只要活着就要遵从主君的命令。我会照您的吩咐办事。” …… 在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像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块巨大的地毯。 在平原中间，有一团篝火正在熊熊燃烧。 卡尔玛、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正围在篝火边上，吃着干粮。 他们准备了饼干和肉干。 饼干是用面粉混合了各种调料做成的，晒干后用锤子敲成小块，吃起来很方便。 做饼干的关键是水量要合适，水放少了，太干难以下咽，即便勉强吞下去，也不好消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篝火的火苗变得越来越小。为了保持篝火不灭，他们不时往篝火里扔进几根干树枝。 布林德掰着饼干，心不在焉地吃着，开口说道：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其实也不是故事，是七年前发生的真事。当时我们的雇佣兵团参与了卡特伦公国的内战。有一天，卡特伦公国的国王皮拉蒂奥上山打猎，偶然来到了一个小山村，在那个小山村里遇到了一个少女。那位少女非常美丽，皮拉蒂奥国王对那少女一见钟情，一下子就被迷住了。皮拉蒂奥国王当时并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少女是什么人。她其实是塔乐迪伦部族的人，塔乐迪伦部族是从马达卡族分离出来的部族。主要以打猎为生，但是骨子里还是流着和马达卡族人一样的血液。” “国王用十张鹿皮做聘礼，去塔乐迪伦部族求亲。” “虽然不愿意，但是你好歹是一国之君，所以我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你。我们马达卡族的女儿从不外嫁，如果你不是国王，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胆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的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少女的父亲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皮拉蒂奥是一国之君，听到这样的言辞十分气恼。” “恼羞成怒的皮拉蒂奥砍下了少女父亲的项上人头。” “皮拉蒂奥马上意识到，塔乐迪伦族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个好战的民族一定会大举报复。” “于是，皮拉蒂奥准备在对方没动手之前一举歼灭塔乐迪伦部族，他召集了众多骑士大举进犯。” “为了将对方赶尽杀绝，国王还紧急召集了五千人的雇佣兵团，加入战斗。” “就这样，塔乐迪伦部族不得不逃进深山。” “从那个时候起，仇恨的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塔乐迪伦部族将所有雇佣兵打扮的人都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只要看到雇佣兵，就会痛下杀手，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们马可纳雇佣兵团就是那个时候加入的。那些人昼伏夜出，白天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但每天晚上都有雇佣兵被割掉脑袋，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的手。当时大家都快疯了，很多雇佣兵想逃走，可从兵营出去没多久，就又跑回来了。跑出去的时候是个全乎人，跑回来的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生命垂危。最后，有个指挥官下令放火烧山。” 卡尔玛想象着当时的情景，面色越来越阴沉。 “大火整整烧了一周。大火又不长眼，不光是塔乐迪伦部族，周边还有九个村落，也跟着遭了秧。当时为了不走漏风声，上头下令严密封锁消息，谁也不敢去警告这些无辜的村民。” “……” “我当然不认同这种做法，跟我们打仗的是塔乐迪伦部族，和其他村子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却要白白送命。可是，在战争中，军令如山，当兵的只能无条件地服从上头的命令。而且，即便我提出异议，他们也不会因此改变作战计划。” “你到底想说什么？人活于世，难免会遇见不平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不应该吗？为了自保，不去帮忙，也许还情有可原。但是参与到滥杀无辜的恶行当中，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卡尔玛转过头，看着布林德说道。 布林德避开了卡尔玛的眼神，呆呆地注视着燃烧着的篝火。 布林德看了一眼卡尔玛，叹了口气。 卡尔玛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是不同意他的观点罢了。 “在我生活的世界，看到红灯要停，看到绿灯才能过马路，垃圾要扔进垃圾桶里，人们都要遵守这些秩序。富人理应帮助穷人，老弱妇孺理应得到社会的照顾，人与人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布林德安静地听着卡尔玛说的话，什么马路、红灯、绿灯、垃圾桶，他根本听不懂，但是最后几句他却听明白了。 “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但我还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那些无辜受难的村民，一定希望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说，如果遇到不平事，我一定会站出来，否则就违背了我心中的人伦。” 布林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让同伴深陷险境，也在所不惜？” “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其实遇到那种事，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选择。在我看来，遇到那种事的时候，别无选择，必须站出来。如果有危险有困难，也要和同伴一起克服困难，如果克服不了，就应该早早分道扬镳，免得拖累对方。” 对卡尔玛而言，这不是情与义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既然已经触碰到了做人的底线，当然不应该轻易让步。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谁也没想到，卡尔玛在这个问题上竟然会如此坚持。 第二篇 第十二章 第二篇 第十二章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不放火烧山，难道等着被塔乐迪伦部族杀？”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我是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进去。按你的说法，本来就是那个国王不对，双方即便已经产生了冲突，也不应该放火烧山，应该想其他办法对付那个部族。” 布林德皱着眉说： “卡尔玛，你根本没听懂。我是说，他们已经决定放火，我根本改变不了，都已经到了那个地步，还能怎么做？” “如果我是你，我会通知那些无辜的村民，让他们避开那场大火。” 布林德听卡尔玛这么说，心里很是火大。 “你还是不明白！塔乐迪伦部族的人十分凶残，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把我们杀光。我们当时别无选择！” “塔乐迪伦部族总共有多少人？” “全都算上的话，少说也有五百人。” “你们这边有五千多人，怎么会制服不了那五百人，居然还要放火？是恐惧让你们完全失去了理智。” 布林德还要争辩，卡尔玛伸手示意，让布林德不要再说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想说，你当时根本没得选。如果真是那样，我会选择在放火之前离开，我一个人走了，也不会对五千人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我选择不赚那种沾满了无辜鲜血的钱总行了吧。” 布林德的脸色暗淡，看着卡尔玛开口说道： “如果你是一个人，当然可以这样。但是，如果你是一个雇佣兵团的团长呢？你不只要顾自己的良心，还要顾着手下的人。你能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无论是被野蛮部族的人暗杀，还是死在那些王公贵族手上，死了的人，拿什么养家糊口，谈什么来日方长？” 卡尔玛看着布林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遇到那种情况的真的是我，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无论我当时做出了什么决定，这七年间，我应该都会不断反省，想办法弥补吧。如果当时做错了，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会尽量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兵，一定有很多有意思的经历，为什么偏偏要讲这个故事？你是想让我理解你的行为吗？话说回来，就算我理解你当时的选择，又能怎样呢？” “……” “我给你们做向导的时候，也会有犯困打盹的时候，每次都觉得很惭愧。不光是我，好多雇佣兵都打过瞌睡，清醒过来的时候满头是汗，他们一定也觉得很惭愧。这是生理本能，很难控制。但是，面对那些我们能做出选择的事，我一定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布林德没有说话，盯着眼前的篝火出神。 那熊熊燃烧的火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 “卡尔玛，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一定会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险，我们都会给对方带来麻烦。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和你一起走下去。尤斯米娜，你呢？” 尤斯米娜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没有卡尔玛的话，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我当然不会离开。” “好，那我们就不要再争论了。” 布林德说完这句话后，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夜渐渐深了，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升上了夜空。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盖着毛毯睡着了。 只有卡尔玛还坐在篝火旁，盯着燃烧的火苗出神。 他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里面有几张兽皮，还有用来固定帐篷的木棍，以及从地球带来的炊具。那些兽皮本来是搭帐篷用的，但是现在上面全是窟窿，已经用不了了。 他将炊具放进魔法口袋，将兽皮和木棍等东西都扔进了火堆。兽皮和木棍在遇到火苗后，刺刺地烧了起来。 “为什么烧掉他们？” 说话的是布林德。 “在这个地方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 布林德本来背朝火堆躺着，现在转身坐起来和卡尔玛聊起了天。 “在你们的世界，真的要求你们要那样吗？” “哪样？” “富人要帮助穷人，老弱妇孺要得到大家的照顾，彼此间互敬互爱……” “是的。” “真是不可思议，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布林德看着眼前的篝火说道。 布林德自幼接受的教育，都是教他们要侍君如侍神，要忠君护主，人世间最宝贵的美德是忠诚。 当然，像慈悲仁爱等类似的教诲也不是没有，但在这个权势掌握在极少数贵族手里的世界， 这些教诲也只能流于形式。 人本主义和民主主义是文明社会的基础。但是一个社会上公认的普世价值，如果放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就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那个世界，听起来简直是个大同世界。你一定觉得我们都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吧？” “也不能这么说，我生活的世界也有很多不足之处，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甚至让人厌恶的地方。社会制度再完善，也是人类社会，从根本上来讲都一样，人性永远不会变。” 卡尔玛若有所思地说道。 文明有多么重要，实在难以用语言描述。如果一个世界没有发展出文明社会，一定是一个野蛮的世界。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人类社会中的人本主义和民主主义，也体现了人性中野蛮的一面。 虽说是文明社会，却生产出了无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眼下的这些战争和文明社会的战争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所谓的人人平等，实际上是一句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废话。为了给发达国家的孩子生产耐克运动鞋，有多少非洲孩子没日没夜地在工厂劳作？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生活的世界，平民百姓受战争和贫穷所困，成了别人的奴隶。而江晓寒原来生活的世界，许多人则是金钱的奴婢。 用刀剑用武力解决问题，是野蛮人的行径。用核弹用金钱解决问题，就不野蛮了吗？其实，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归根结底都差不多。 “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很不一样吧？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是。” 江晓寒从小性格就内向，虽然不至于自闭，但是一点都不活泼。从小到大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争执，更别说打架了，看到别人打架都会远远地躲开。他上了大学之后，也是一样。同龄的年轻人总是聚在一起玩乐，他却一个人在图书馆里读书。 “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很和平。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觉得那里教会我的东西就是真理。我觉得即便我生活在战乱地区，应该也会向往和平吧，我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平和的人。” 这倒是事实，从本质上来讲，江晓寒绝对是个和平主义者。其实细想想，在江晓寒生活的世界也有很多战争，各种各样的犯罪时有发生。每当看到这样的新闻，江晓寒总是把这些事当做一种警示。 卡尔玛回忆着自己还是江晓寒时的日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杀了人，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这一点让我很不安，因为我的信念动摇了。杀了凯吉子爵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感觉自己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 “如果当时不是那样的情况，我也许不会出手杀人，但是为了保护自己，我还是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过于自私的人。” “……” “布林德，其实真不该跟你说这些。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也没多想。” “你以后都会这么坚持下去吗？”布林德插了一句。 卡尔玛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到了这个世界，就应该适应这里的方式生活，但是我并不喜欢这种生活。” 布林德看着眼前摇曳的篝火，开口说道： “卡尔玛，你说得对，我们那个时候之所以会点火，是因为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 “那场大火烧了一周，各种猛兽都从火海里窜出来四散逃命，有一些侥幸没被烧死的人，逃出来又被我们逼回去了。如果他们还往外冲，我们就会抓住他们，直接开膛破肚。所有的人都丧失了理智，像疯子一样，既兴奋又恐惧。” 这些年来，布林德一直把这件事埋藏在自己的心底。 如果不是因为卡尔玛对他坦诚相见，他也不会把这件疯狂的往事说出来。 布林德比卡尔玛年长十岁有余，如果二人不是在那种情况下相遇，不可能有现在的交情。 但是，世事似乎自有安排。布林德在那片危险重重的林子里遇到了卡尔玛，并和他一直走到了今天。 在林子里的时候，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卡尔玛的手里。布林德一开始总觉得卡尔玛说的话不靠谱。 但是事实证明了一切，在卡尔玛的引导下，远征队多次化险为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彼此间的情谊越发深厚，两人结成了忘年交。 两个人渐渐发现，其实自己与对方之间存在很多共同点，因此越发惺惺相惜。布林德之所以会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完全是出于对卡尔玛的信任。 “我到现在还记得，有几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冒死从大火里冲出来。如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们也许宁可怀抱着孩子一起被烧死吧。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止烧光了树木，似乎也点燃了雇佣兵身上的兽性。他们强奸了那些从大火中逃出来的妇女，那些妇女一直苦苦哀求，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孩子。但是那些女人痛苦的挣扎和哀求让雇佣兵们变得更加疯狂，雇佣兵们直接抓起哇哇啼哭的孩子，把他们扔进了火里。那些女人撕心裂肺而又绝望的哭号声，总是会在我脑海中回荡。” “……” “可是，我当时却没什么感觉，也许是当时的气氛麻木了我的情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本是出生在宁静山村的普通少年，在这之后，却把杀人当成了家常便饭，眼睛里的恐惧和不安彻底消失了……” 布林德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脸色阴沉，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 布林德说的那些把孩子扔进火里的人，也包括他自己。 “在那之后，我又参加过不少次战争。有时候，我得到的奖励不是金钱而是奴隶。如果奖励的奴隶是男人，我就把他们带到市场转手卖掉。如果是女人，就先放在雇佣兵团里供自己人玩几天，之后再倒卖给皮条客。如果这些女人里有怀孕的，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卖掉。我们有时还会对抓到的俘虏开膛破肚，尸体周围的土都被血水染红了。” “……” “卡尔玛，你说得没错。那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做。一旦做了，再怎么隐藏也无济于事，内心仍然会感到不安。” 布林德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卡尔玛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眼前的篝火，这种时候能说什么呢？ “你们别说了。说的人不开心，听的人也不痛快。再说下去，布林德就会越来越执着于过去。别去想那些没用的了。卡尔玛，你也一样，说这些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尤斯米娜也没睡着，一直听着他们俩说话。 “把你弄醒了，不好意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睡觉。” 布林德将身上盖着的毯子拉过了头顶。 这时，卡尔玛突然警觉地说道： “先别睡，好像有杀气。” 两个人迅速起身，站起来四处张望。 此刻正值深夜，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因此三人更不敢放松警惕。布林德和尤斯米娜都知道，卡尔玛的感觉十分灵敏，如果卡尔玛说自己感觉到了什么，那就表示一定有问题。可是，二人环视四周，屏住呼吸听了很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正当尤斯米娜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 “就是那里！” 布林德指着自己的正前方，从远方的地平线处隐隐约约冒出了许多人影。那些人影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 尤斯米娜睁大了眼睛，朝布林德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们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夜之后，那些人影在他们眼中变得清晰了起来。 第二篇 第十三章 第二篇 第十三章 那群人正骑着马朝他们这边飞奔，粗略算来，骑马的总共有四十人左右，个个都是全副武装。这些人似乎疾驰了很久，有些马匹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在这些人身后，跟着一支四百人规模的马队。 “是泰诺兰子爵他们。” 布林德喃喃地说道。 正迎面跑过来的人中，打头阵的是几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其中就包括泰诺兰子爵本人。泰诺兰子爵正在大声传达命令，整个队伍朝着篝火所在的方向快速前进。 这支队伍又靠近了一些，已经能看清这些人的面孔。后面的部队像是在追赶前面的队伍。追赶泰诺兰子爵一行的，正是布鲁诺子爵的队伍。两支队伍你追我赶，向卡尔玛等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两支队伍都以最快的速度移动着。 泰诺兰子爵见敌军马上要赶上了，对后面的骑士大声喊道： “给我拖住他们！” 队尾的骑士听到命令后，调转马头，举起手中的武器，向着后面追赶的队伍冲了过去。 “博德！给我杀！” “勇敢的骑士！绝不能轻饶了他们，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博德听到布鲁诺子爵的命令后，严肃地点了点头。 “拿到人头就奖赏一千金币！给我上！” 跑在前面的科尔林德见对方的骑士竟然掉头回来送死，兴奋地高喊起来。雇佣兵们举起了手中的斧子，朝着跑过来的骑士扔了出去。 砰砰砰砰！ 数十把斧头砍中了骑士们的身体，虽然那些骑士身上都穿着盔甲，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是他们被斧子砸中后重心不稳，在马上晃了几晃。趁着骑士试图找回重心的空当，雇佣兵们一拥而上，受到攻击的骑士纷纷跌落马下。一片混乱之际，很多跌落的骑士还遭到了后面队友的马匹的踩踏。 此时，两个阵营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五十米了，而且距离还在不断缩小。 “保护主君！” 泰诺兰子爵一方有几名先头骑士跑到后面增援。 “果然是骑士，遇到敌人完全不会退缩！” 博德看到那些骑士的行为，不由得感慨。布鲁诺子爵一方的雇佣兵见又有人送上门来，更加兴奋。 “又有人来送钱啦！” 科尔林德双目圆睁，大声喊叫着。雇佣兵们看到杀回来的骑士，都像疯了一样，奋力挥动手中的武器。雇佣兵和骑士瞬间战成了一团，斧子、木枪、锤子和长剑等各种武器此起彼伏，那些骑士即便身披重甲、剑术高超，也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骑士纷纷坠马，四周哀嚎声不断，死尸躺了一地。 就在这个时候，泰诺兰子爵一行人已经跑到了篝火旁。 泰诺兰子爵发现篝火旁的人是布林德时，不禁喜上眉梢。他面露喜色地说道： “布林德！这不是布林德吗！快帮帮我，布林德！” 虽然他们过去有些误会，但是毕竟一起战斗过。走投无路之际遇到曾经的伙伴，他能不高兴吗？ 可是布林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与泰诺兰子爵在这种情境下相遇，他实在有些为难。 泰诺兰子爵一行没等布林德说话，就要往布林德身后躲。 布鲁诺子爵的队伍紧追着泰诺兰子爵一行。因此，泰诺兰子爵刚到，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雇佣兵就赶到了，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站在包围圈中的布林德等人，完全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我们和这场战争毫无关系，你们要打去别处打。” 泰诺兰子爵听闻此言，又是慌张又是着急，忙恳求道： “布林德，是我啊。我是泰诺兰子爵啊。帮帮我吧，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泰诺兰子爵，恕在下不能插手此事。您不是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卡尔玛，尤斯米娜，我们走。” 布林德说完这番话，对尤斯米娜和卡尔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收拾东西。三个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你们哪也去不了。” 布鲁诺子爵见三人准备离开，冷冷地说了一句，说话的同时抬起了一只手。雇佣兵们看到手势后，举起了手中的弩。 三个人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子爵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布林德望着布鲁诺子爵，沉着脸问道。 “你说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我想要泰诺兰子爵的命，敌人的朋友，也是我的敌人。” “难道您还在怪罪卡尔玛之前冲撞了您？” “既然你都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走好吧。” 布鲁诺子爵冷笑了一声，准备示意弩箭手放箭。 正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朝布鲁诺子爵的肩膀飞来。他被石头击中的部位瞬间骨断筋折，他的胳膊一下子软了下来。 “啊啊！” 布鲁诺子爵惨叫着，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肩。 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发出惨叫声的布鲁诺子爵。 最先明白过来的是站在布鲁诺子爵身旁的两名护卫。 “子爵大人，您没事吧？” 负责护卫的骑士震惊地看着不断呻吟的布鲁诺子爵。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形如巨鸟的东西，突然朝着布鲁诺子爵扑了过来。 “谁？” 两个护卫骑士急忙拔出身上的佩剑。 扑过来的是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带状的东西。随着砰砰两声，两名护卫骑士应声倒地。 卡尔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见布鲁诺子爵将他们包围，就知道非动手不可了。布鲁诺子爵手下众人，以及布鲁诺子爵本人，都不知道卡尔玛手里的投石器有多大威力。布鲁诺子爵本以为那只是一件简单的防身武器，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东西竟能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 当其他骑士反应过来，纷纷拔剑时，卡尔玛已经挟持住了布鲁诺子爵。 “别动！你敢动一下，我就让你的脑袋变成死猪头！” 卡尔玛用左手箍住布鲁诺子爵的脖子，右手握着短剑紧紧抵住了布鲁诺子爵的下颚。 “住手！你要是不放手，我就让你们几个……” 领头的骑士见卡尔玛制住了布鲁诺子爵，急忙喊道。 “看来你不信我说的话。” 卡尔玛一边说着，一边将抵着布鲁诺子爵下颚的短剑往下挪了挪，布鲁诺子爵的脖子上滴出了几滴鲜血。 骑士们见此情形，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卡尔玛一边用短剑紧紧抵着布鲁诺子爵的脖子，一边往后退，朝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走去。 卡尔玛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迅速。布林德意识到卡尔玛的意图后，急忙上前，护住了正朝他们走来的卡尔玛。 布鲁诺子爵手下的骑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着牙，愤怒地看着他们。 “如果你不放开子爵大人，我一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博德愤怒地看着卡尔玛，厉声说道。 “我要是放了他，难道你会饶过我们？” 卡尔玛语带嘲弄。 博德瞪着卡尔玛，一句话也没说。若是早早地杀了他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只是布鲁诺子爵说要放了他们，博德又怎么敢违抗命令？ “你们竟敢对主君无礼？” 站在博德身旁的一位年轻骑士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喊了一句。 “无礼？要不是你们的主君先对我们做出了无礼之事，我们又怎么会对他无礼？” “那你们也不能如此胡作非为。你们这帮疯子！” 年轻骑士看着卡尔玛，咬牙切齿地说道。 卡尔玛看了看那位年轻的骑士，又看了看周围的雇佣兵，大声说道： “我们几个是给皇帝陛下寻找治病草药的远征队成员，身负重任，冒死进入丛林。其余远征队员全部为国捐躯，只剩我们几个。好在我们不负众望，完成了任务，我等正准备回皇宫复命。布鲁诺子爵明知我等怀揣救治陛下的灵药，还要对我们痛下杀手。布鲁诺子爵才是最大的不忠不义之徒！” 一众雇佣兵和骑士听闻此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除了布鲁诺子爵的心腹博德，其他人并不知道卡尔玛等人的身份。 “别信这个家伙说的话！这家伙是个骗子！” 布鲁诺子爵大喊起来。 “安静点。” 卡尔玛手上使劲，那短剑又朝布鲁诺子爵的脖子靠近了几分。布鲁诺子爵不得不闭上了嘴。自己的主子遭人挟持，颜面尽失，忠心护主的骑士们怒火中烧。 “我们当时之所以和布鲁诺子爵的手下打起来，纯属误会，有人目睹过整个过程。” “我看到了，我当时被他抓着做了人质！” 一个脸上满是伤痕的雇佣兵看着卡尔玛大声喊道。这个雇佣兵正是双方起冲突时，被卡尔玛抓在手里当人质的那个雇佣兵。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记得，他给博德看了雇佣兵牌。博德看到雇佣兵牌后好像很吃惊，然后就把他们带到里面去了。” “你们可曾听说过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布林德？站在我身旁的这位，就是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团长布林德！博德看的就是布林德团长的雇佣兵牌，因此才会大吃一惊！” 骑士们不知该不该相信卡尔玛的话，雇佣兵们也都面面相觑，满脑子问号。据他们所知，远征队中的大部分人都来自隐拉尼安。 “没错，那个人确实是布林德！过去打仗的时候，我见过他！” “确实是！那个人就是布林德！几年前我曾经和马可纳雇佣兵团一起共过事，我亲眼见过他！” 有几个雇佣兵认出了布林德，开始议论。 布林德领导的马可纳雇佣兵团以勇猛著称，马可纳雇佣兵团团长布林德更是威名远扬，因此有不少雇佣兵都认出了布林德。 认出布林德的雇佣兵越来越多。 卡尔玛趁机大声说道： “如果你们杀了我们，就是欺君叛国！你们知道欺君叛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 雇佣兵们开始动摇，欺君叛国可不是小罪，若是被定罪，不只是自己，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博德见雇佣兵开始骚动，忙站出来喊话，试图稳定军心。 “一派胡言！大家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哼！如果我说得不对，那你为什么要把泰诺兰子爵引到这里来？在此之前杀了我们岂不是更方便？说到底，还不是怕给自己惹上祸端！” 博德听卡尔玛分析得头头是道，有些乱了阵脚。他万万没想到卡尔玛早就看透了他们的阴谋。 “都给我让开，谁敢挡住我们，谁就是欺君叛国的乱臣贼子！” 士兵和雇佣兵们听完卡尔玛这番话面面相觑，不知该放了卡尔玛等人还是继续围堵。 卡尔玛用一只手紧紧勒住布鲁诺子爵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短剑朝前走。周围的人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 博德此时也束手无策，只能恶狠狠地怒视着卡尔玛等人。 “让我放了你们也行，你们先放了主君！” “别跟我讨价还价，你根本没得选。” 卡尔玛冷笑了一声，紧紧地抓住布鲁诺子爵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 “啊啊！都给我让开！快！” 布鲁诺子爵吓得满头大汗，大声命令手下给卡尔玛等人让路。 “让出路来！” 博德咬着牙，对着人群命令道。骑士不情愿地让出了一条路，眼睁睁地看着卡尔玛等人从身边走过。 被挟持的布鲁诺子爵走在前面，然后是卡尔玛，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紧随其后。泰罗兰子爵等人也跟在卡尔玛等人身后，小心翼翼地往包围圈外走。 出了包围圈后，所有人都上了马。 卡尔玛押着布鲁诺子爵一起上马，对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 “等我们跑到安全的地方，我会放下布鲁诺子爵，你们这些骑士要跟尽管跟。都给我听好，我们本无意与你们为敌，是被你们逼到走投无路才挟持了人质。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只要有一个活下来，这件事就会被传扬出去，到时候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当然，你们有可能把我们都杀光，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布鲁诺子爵会不会放过你们？知道真相的不只是我们，在场的各位都会被布鲁诺子爵灭口。不管我们逃得了逃不了，你们都得死！各位好自为之！走吧！” 卡尔玛在马上说完这番话，双腿一用力，马蹄翻飞，一行人朝远处跑去。 骑士们纷纷跨上战马，准备朝已经跑远的一行人追过去。但是一众雇佣兵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干什么呢？还不快上马？” “呸！只怕这次不能听你的了，你们要杀我们灭口，难道我们还要给你们卖命？” 雇佣兵中的科尔林德对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说道： “追了，抓不住他们，我们就是欺君叛国的贼子，抓住了也要被布鲁诺子爵灭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雇佣兵中陆续有人表示同意科尔林德的观点。 “胡说什么？只要抓住那些家伙，这件事就结束了！” 那位年纪轻轻的骑士见众人争论不休，忍不住怒喝道。 “好了，没时间了。先救主君要紧，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博德止住还想继续争辩的骑士，带着骑士们朝卡尔玛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什么是非对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的命还在别人手上呢。 在后面追赶的骑士手持长剑，玩了命地策马狂奔。 卡尔玛、布林德、尤斯米娜三人，再加上泰诺兰子爵的人，在前面跑的一共是四十三个人。虽然那些雇佣兵待在原地没动，但是在他们后面追赶的还是有二百人之多。 布鲁诺子爵和卡尔玛共乘一匹马。布鲁诺子爵由于负了伤，只能勉强趴在马背上。卡尔玛的马跑得飞快，布鲁诺子爵在颠簸的马背上摇晃不止，伤口疼痛难忍，脸色越发苍白。 泰诺兰子爵一行人紧紧地跟在卡尔玛等人身后。泰诺兰子爵看到布鲁诺子爵痛苦的表情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你也会有今天，老混蛋！我现在就结果了你这个老家伙！” “不行，如果现在杀了他，后面的人更不会放过我们！” 卡尔玛厉声说道。 原本正洋洋得意的泰诺兰子爵听卡尔玛这么说，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个人竟然对堂堂子爵直接说“不”。 “竟敢如此无礼！一个区区雇佣兵竟敢和子爵大人这样说话？” 和泰诺兰子爵并行的护卫骑士对卡尔玛怒喝道。 “子爵大人多多见谅。这位朋友是马达卡族人，现在还不太会使用我们的语言，请您谅解。” 跟在卡尔玛后面的布林德不想在此刻多生事端，急忙解释。 “马达卡族人难免说话莽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挟持人质，并且带我们突围出来，马达卡族人果然不容小觑啊。” 泰诺兰子爵说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布林德看了卡尔玛一眼。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卡尔玛能在瞬间就要了所有人的命。 “卡尔玛，现在我们怎么做？” “跑到那里后，我们就把这个家伙放了，追赶我们的人也会停下来。” 第二篇 第十四章 第二篇 第十四章 身后手持长剑的骑士们还在拼命地追赶，两个队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卡尔玛突然抓住布鲁诺子爵的后衣领，将他朝后甩了出去。 “啊啊！” 布鲁诺子爵惨叫着，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主君，您没事吧？” 追过来的骑士急忙下马，扶起布鲁诺子爵后问道。 布鲁诺子爵身子本来就重，又被卡尔玛从马背上狠狠地甩下来，摔得骨断筋折，没法上马继续追赶，只能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魔法师，快用治疗魔法！” 见此情形，博德对着队伍中的魔法师喊道。 “治疗！” 魔法师急忙跑过来，对布鲁诺子爵施放了治疗魔法。布鲁诺子爵惨白的面孔渐渐有了血色。虽然治疗魔法没法将折断的骨头重新接好，但是却能减少肉体上的痛苦。 “嗯嗯……那些雇佣兵都去哪了？” “大人恕罪，为了尽快追上前面的人，将他们留在原地了。” “该死！派几个骑士过去，把那些雇佣兵都给我带过来。不能就那么放他们走，其余的人给我继续追！” “是。” 布鲁诺子爵派了几名骑士回去找寻那些雇佣兵，其余的骑士继续追赶卡尔玛等人。 摔断骨头可不是小伤，稍一动弹就会疼痛难忍，即便有魔法加持也无法完全消除痛苦。 但是事态紧急，布鲁诺子爵还是咬着牙上了马。如果就这么让卡尔玛他们逃走，他就难逃欺君叛国的罪名，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们。 由于耽搁了一段时间，卡尔玛等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布鲁诺子爵的骑士不得不疯狂地策马狂奔，那些马嘴中都吐出了白沫。 泰诺兰子爵一行人一直跑到了平原地区。追赶他们的人早已筋疲力尽，身下的马也已经体力透支，说什么也跑不起来了。 布鲁诺子爵咬牙切齿地大声喊道： “魔法师，给马用敏捷魔法！” 魔法师回答道。 “大人，恐怕不行啊，这些马已经体力透支，若是再用敏捷，会要了它们的命。” 敏捷魔法能增加移动速度。但是速度并不是凭空增加的，体内的肌肉要消耗比平时多出数倍的能量，才能达到增加移动速度的效果。 这些马匹的体力已经透支，如果强行使用敏捷魔法，马匹的肌肉最终会不堪负荷而直接断裂。勉强提速带来的副作用就是马匹会被活活累死。 “不要顾及马的死活！赶紧给我提速！” 布鲁诺子爵大吼道，他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 魔法师咂了咂舌，主命难为，只得对马匹施放了敏捷魔法。 “敏捷！” 马奔跑的速度瞬间提高了几倍，眼看着与跑在前面的卡尔玛一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马的速度一上去，魔法师的脸色就突然变得苍白无比。一下子给如此多的马施了魔法，几乎耗尽了魔法师所有的法力。 “从这里分开，你们朝反方向继续跑！” 卡尔玛看了看身后的情况，对泰诺兰子爵等人喊道。 “什么？” 泰诺兰子爵一行人似乎没明白卡尔玛的话是什么意思，其中一名骑士诧异地问了一句。 “现在那帮家伙的速度起码是我们的四倍！咱们一块跑的话，必然会被追上。如果我们被逮住，就得全军覆没！所以必须分开跑，哪怕只有一个人逃走，就能把真相传扬出去，他们必然会有所顾忌。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们需要的是机会，只要有人能把话传出去，就能要了那帮家伙的命！” “说得没错！马达卡族人真是了不起，有勇有谋！如果真能要了那家伙的命，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德！” 泰诺兰子爵听完卡尔玛的分析，不由得佩服。他知道布林德等人身负救治皇帝陛下的使命。而且若是硬碰硬，他完全不是布鲁诺子爵的对手，眼下却遇到了天赐良机。 泰诺兰子爵调转马头，带着手下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该死的家伙！竟然分开了！” 博德见前方的人马一路分作两路，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能追上去大战一场当然最好，可是一时还追不上，他们只得另做打算。 “怎么办？” “一百人去追泰诺兰子爵，剩下的一百人跟着我，继续追那个野人。不论抓到的是谁，格杀勿论！” “是！” 这些手持长剑的骑士迅速分成了两队，其中一百人朝着泰诺兰子爵的方向追了出去，剩下的一百人继续原路追赶。重新分配路线又花费了一些时间，双方的距离又被拉大了。但是没过多久，后面的人又追上来了。 “我们几个要不要也分开？”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问道。一直以来都是布林德拿主意，但是眼下事情发展得太快，只有卡尔玛能迅速认清形势并做出判断，所以现在指挥权交到了卡尔玛的手上。 “不用，我们会甩掉他们的。咱们三个都能从那片林子里活着出来，甩掉他们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如果泰诺兰子爵一直跟着我们，只会变成我们的累赘。” 卡尔玛冷静地回答道。 布林德惊讶地看了一眼卡尔玛。卡尔玛为了搭救素不相识的人，甚至可以舍掉自己性命，如今甩掉泰诺兰子爵等人的时候却毫不犹豫。 “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卡尔玛继续用冷静的语气说道： “泰诺兰子爵并非善类，为了自己活命，滥杀无辜。我们若是为了那样的人牺牲自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们当初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杀死无辜村民，的确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呵……”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听卡尔玛说完这番话，不由得心生感慨。原来卡尔玛早就看穿了布鲁诺子爵的计谋。布鲁诺子爵故意将泰诺兰子爵的军队引过来，想坐收渔翁之利。卡尔玛看穿一切后没有翻脸也没有着急，而是静观其变。眼看要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了，卡尔玛却在眨眼之间便想出了对策，带领他们成功突围，这样的伙伴怎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读的书越多，思维越活跃。卡尔玛还是江晓寒的时候，读过的书非常多，一般的现代人都比不上他，跟这个半开化世界的人相比，就更不用说了。因此他的思维比周围的人都活跃。 他能在幽暗的丛林中独自生存，在之前的任务中帮助他们解决了那么多难题，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思维比一般人活跃。活跃的思维再加上敏锐的判断力，成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及化解风险的资本。在文明世界学到的知识，以及在这个世界总结的经验，让卡尔玛变得与众不同。卡尔玛朝后看了看。 博德还带着人在后面追赶，看样子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不追上卡尔玛他们誓不罢休。 “把泰诺兰子爵的骑士全都干掉。这些人如果逃了，一定会把我们的事都说出去！给我解决掉他们！” 博德在后面大声吼道。 布鲁诺子爵朝泰诺兰子爵逃跑的方向望去。在地平线上奔跑的身影四散开来，他们知道，只要有人掉队，就会被杀掉，所以他们干脆分散开各跑各的，这样起码不会全军覆没。 “该死！五十名骑士朝那个方向追，如果有落入包围圈的，给我统统杀掉！一个人都不准放过！” 他咬着牙说道。卡尔玛这边只有三个人，但是泰诺兰子爵这边却有四十人，为了抓住所有人，只得向泰诺兰子爵这边增加兵力。虽然他知道这样会耽误时间，但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 五十名骑士开始朝泰诺兰子爵的方向追去。 剩下的五十人继续追赶卡尔玛等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尤斯米娜累得都快虚脱了，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尽管如此，她还是紧咬着牙关，趴在马背上紧紧跟在两个人的后面。 就在此时，布鲁诺子爵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一个不留，都给我杀掉！” 尤斯米娜听声音已经很近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身后的布鲁诺子爵红着眼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冲了上来。 眼见敌人就要冲上来了，尤斯米娜的身子不由得震了几下。就在这个时候，布鲁诺子爵身下的军马突然抽搐了起来，原来是马腿被飞来的石块击中，马吃疼，猛地朝前一屈腿，跪了下去。 嘶嘶！ 军马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呃啊！” 再次从马背上跌落的布鲁诺子爵，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石块不断地朝着马腿射了过来，博德骑的马也被打中了。坐骑被击伤的骑士纷纷摔落马下，倒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霎时，后面追赶的队伍人仰马翻。跑在前面的马一倒下，就会绊住后面的马匹，几块石头就让勇猛的骑士们倒了一地。 “主君，您没事吧？” 有几名骑士急忙从后面跑过来，扶起了布鲁诺子爵。 “少说废话！不要管我，继续给我追！” 布鲁诺子爵将口中的血啐了出来，急忙喊道。 “大人恕罪，是我等办事不利。” 骑士们心情沉重地说道。 嘶嘶嘶！ 卡尔玛等人虽然已经走远，但还是有军马不断倒下。这些马没有被石头击中，而是因为敏捷魔法失去了效力。 “全完了！” 眼见着那些人已经逃跑，自己的人再也追不上了，布鲁诺子爵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悲叹。 …… 走到平原的尽头，可以看见一条平坦的大道，大道的两旁都是低矮的灌木。 卡尔玛等人甩掉布鲁诺子爵一行人的追赶后，躲进了灌木丛中。 “他们背后一定有人。” 短暂的休息过后，卡尔玛突然开口说道。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不知卡尔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布林德问道。卡尔玛表情严肃地说道： “在我想救那些村民的时候，布鲁诺子爵虽然生气，却放过了我们，但这次又想置我们于死地。他之所以会改变主意，必定另有隐情。” “我也同意卡尔玛说的。一开始追赶泰诺兰子爵的时候，布鲁诺子爵的队伍中并没有魔法师。所以才让我过去帮他们查看留在地上的魔法阵，但是在追赶我们的时候，魔法师却突然出现了。看来那魔法师之前去了魔塔，联系了某人之后，他们接到命令才开始追杀我们的。” 尤斯米娜听了卡尔玛的分析，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其中有蹊跷。 “用魔法接受命令？那可麻烦了。这么说这个背后的人，现在可能就在都城里。我们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城，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三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能给布鲁诺子爵下达指令，就说明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如果这个幕后黑手现在真的在都城，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他们。 “他能给布鲁诺子爵下达命令，可见权势之大、地位之高。若是果真如此，我们躲到哪里都没用。与其四处躲避，不如直接闯进都城，赌上一赌。” “城里有信得过的人接应我们吗？” “有，组织远征队的沃斯瓦尔德公爵应该可信，巴罗温伯爵让我们把遗言传达给他。我们可以去找他，不管那个幕后黑手有多强大，沃斯瓦尔德公爵都有能力护我们周全。这个人也是目前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在给布鲁诺子爵下达命令的那个人发现我们之前，我们要尽快见到沃斯瓦尔德公爵。” 三个人都知道现在处境堪忧，必须在那个幕后黑手发现他们之前，尽快找到沃斯瓦尔德公爵才行。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皇宫守卫森严，要想不被任何人发现地接近沃斯瓦尔德公爵谈何容易。 尤斯米娜掐指一算，开口说道： “如果正面突击，有可能会成功。” “正面突击？” “只要我们在布鲁诺子爵把追杀失败的消息传到那个幕后黑手耳朵里之前，进到都城里就行了。通信魔法可以控制的有效范围是七十卡斯塔（一卡斯塔等于一点五千米）。这里到都城至少有九十卡斯塔，他们也要跑二十卡斯塔才能送出消息，我们只要利用这段时间进入都城就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 “二十卡斯塔的路程，也就是两天的时间，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会，时间足够了。只要我们比他们先一步进入都城就可以。他们的队伍有上百人，人越多移动速度越慢，再加上他们已经使用过敏捷魔法，有一堆伤兵不说，也损失了很多马匹，而且这一路上也没地方去找新马。咱们三个毫发无伤，这样比较起来，我们绝对可以比他们先一步到达都城。” 尤斯米娜信心满满，越说越有精神。 尤斯米娜分析得不无道理，布林德和卡尔玛也觉得可行，听得眼睛都亮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胜算很大。 “没时间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三个人骑上马，从灌木丛中出来，沿着大道向都城的方向跑去。 第二篇 第十五章 第二篇 第十五章 四天后。 帕勒提恩是隐拉尼安的首都。城门口有一条能让四辆马车并行通过的宽阔大道。 马匹、马车、各色行人都排着队，从这条大路进城。 卡尔玛等人夹杂在进城的人群中，慢慢地移动着。 三个人全神贯注，全都睁大了双眼，紧闭着嘴唇。就连手里牵着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的紧张情绪，变得十分安静。 三个人狂奔了两天，总算到了城门脚下。 “还远吗？” 前面排着队的人群，移动得极其缓慢。卡尔玛牵着马有些着急，不耐烦地问道。 “快到了，只要过了那道门就是都城了。” 尤斯米娜眨着眼睛，小声说道。 帕勒提恩的城门非常宏伟。随着队伍不断前进，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城门了。 “真宏伟。” 卡尔玛看着这道大门，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他站在城门脚下，更觉得它宏伟无比，忍不住想要赞叹。 这道城门比法国的凯旋门还要大上好几倍，门体是大理石材质。负责守卫城门的卫兵手持长剑、身穿重甲，看起来威风凌凌，让城门看起来更加庄严肃穆。 “这座城门叫‘胜利之门’，是为了纪念夏乐曼大帝凯旋而建的。你看那些雕塑，都是为了歌颂夏乐曼大帝的丰功伟绩而建的。” 尤斯米娜给卡尔玛讲起了城门的来历。 卡尔玛抬头看向门上刻着的雕塑，心中又是一阵赞叹。和凯旋门相比，这道门看起来更加精美宏伟，卡尔玛目不转睛地欣赏了很久。 胜利之门的两侧排列着手持长枪、身穿红色盔甲的卫兵。所有负责看守城门的卫兵都面无表情，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专注地审视着过往的人群。 卡尔玛欣赏着这座精美绝伦的建筑，看到那些守卫之后，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忍不住想，如果那个幕后黑手已经收到了布鲁诺子爵的消息，不知这些守卫会有什么动作，事态会怎么发展。 “咱们三个人最好分开，一个一个进去。这样的话，就算他们要找我们，我们也不容易被发现。估计上头给的命令是让他们找两个普通的雇佣兵和一个魔法师，咱们三个在一起更容易被发现。” 布林德和卡尔玛想到一块去了。 “没错。” 三个人打定主意，渐渐拉开了距离，不一会儿就消散在进城的人潮中，之后各自随着人潮缓缓移动。 那些卫兵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就这样，他们顺利通过城门进了城。 “还挺顺利的。” 进城后，布林德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那些守在城门边上的卫兵似乎没怎么注意进城的人。如果他们已经接到命令，应该会仔细盘问核查。 “我们马上进皇宫去找沃斯瓦尔德公爵。我知道大家都很疲惫，但是胜利在望，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风险。” 布林德在前带路，卡尔玛和尤斯米娜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三人朝着皇宫走去。这场冒险眼看就要抵达终点了。 三个人往前走着，卡尔玛出于好奇，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都城里全是漂亮的木制建筑，像棋盘一样排列得十分整齐，往前望去也是整齐划一。道路上不时有马车和马匹经过。 路上的行人穿着各色衣裳。女人们走路的时候大都弯着腰低着头，青年们则戴着大大的帽子，商人们皱着眉似乎在计算着盈亏，看上去行色匆匆。时不时还能看见穿着兵甲、手持佩剑的雇佣兵穿梭其中。 “看来我的判断并不准确，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啊。” 卡尔玛心想。之前他到过的村落，都是些靠近丛林的村落。就如同管中窥豹，如果妄下判断，难免会有失偏颇。来到这里之后，卡尔玛又对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重新做出了判断。 如此看来，他之前到过的地方都是远离君恩的穷乡僻壤，但是帕勒提恩却完全不同，这里是这个国家的文化中心，跟那些偏僻的村落存在天壤之别。 卡尔玛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琢磨，突然皱起了眉，他闻见了一股刺鼻的恶臭，把他熏得脑袋都疼。 “小心。” 布林德突然抓了卡尔玛的肩膀一把。卡尔玛借着布林德的手劲，向后退了一步。他脚步还没站稳，就感觉头顶有东西往下掉。 卡尔玛定睛一看，脸色更加难看，掉下来的不是飞镖暗器，而是一盆屎尿。这盆屎尿着实不少，掉在地上溅了一地。 他们抬头看了看，看见窗口后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白人妇女。她手里提着尿盆，转头进去了。 刚才这一幕实在让卡尔玛哭笑不得，他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 “在都城行走，要时刻注意头上，如果不小心就会被这些东西泼一身。” 布林德看到卡尔玛吃惊的表情，开着玩笑解释道。 “这些脏东西就这么泼下来？” “不然怎么处理？” 布林德一脸理所应当地样子，反问道。 卡尔玛没有回答，要怎么解释呢？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只能这么处理。 仔细一看，路上到处都是深色的斑斑点点。卡尔玛一开始没太注意，原来这些都是屎尿留下的痕迹。 “其实只要闻闻周围的味道就知道了。”卡尔玛心想。 污物被随意泼洒在路上，当然会有味道。 “这个地方的文明虽然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发达，但是对很多东西的认识还是处在中世纪水平。” 在中世纪，人们就是这样处理排泄的污物的。有的人吃菜有的人吃肉，人们消化后排出的污物被随意泼洒，所以街道上飘散着各种各样的臭味。如此看来，之前那些女人低着头，青年们头上戴着大大的帽子都是有理由的。为了掩盖这种气味，这里的女人洗澡后会往身上喷香水。 无论是建筑结构还是人们的行为，都和中世纪相差无几。卡尔玛之前在书里读到过相关内容，没想到竟然有机会亲眼见识到书中描绘的场景。 卡尔玛等人牵着马在街道上穿行，没过一会儿就招来了一大群飞虫。他们赶了好几天的路，身上的味比这街道上的味道也好闻不到哪去。 卡尔玛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不断在脸前挥舞，试图赶走那些烦人的虫子。差点被屎尿淋头，卡尔玛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走着走着，他们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皇宫近前。 “沃斯瓦尔德公爵是夏乐曼大帝的心腹，性格刚烈、性情冷酷，对待敌人更是手段强硬，素以冷面公爵著称。在他面前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到达皇宫跟前，布林德谨慎地叮嘱道。 跟在后面的两个人都有点紧张，赶紧点了点头。 布林德带着他们往皇宫走。在皇宫大门两侧站着手持长枪的士兵，看到有人靠近后，他们警觉起来。 布林德上前对士兵说道： “我们是远征队的人，完成任务回宫复命。请将这个消息转达给沃斯瓦尔德公爵。” 士兵们听完布林德的话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布林德赶紧递上了自己的雇佣兵牌。 “在此稍候，我这就去通传。” 说话的士兵核对了雇佣兵牌上的名字后，连忙回去禀报了。 没一会儿工夫，只见一个穿着打扮截然不同的宫内侍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皇宫里面比外面更加富丽堂皇。他们在宫内侍卫的带领下，走进了宫殿，宫中的道路像迷宫一样曲折复杂。布林德等人小心翼翼紧紧跟在侍卫身后，心中有些忐忑。 在宫内侍卫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皇宫二层的大门前，在这里停了下来。 “公爵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把人带来了。” 宫内侍卫一边小心翼翼地敲着门一边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里面穿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冰冷的声音。 “请进吧。” 宫内侍卫对他们说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在一张大书桌后面，坐着一个满头金发的中年人。这人正是沃斯瓦尔德公爵，他此刻正伏案疾书。 “你们先坐下，稍等片刻。公事繁杂，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我们再谈。” 沃斯瓦尔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完这句话又埋头处理起公务来。 所有人都认为远征队一定有去无回，没想到竟然有人活着回来。虽然整个远征队最后只剩三个人，但这结果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如果是一般人，就算有再多的公务，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将一切抛诸脑后，先处理此事。但是眼前这个人却面不改色，专心地忙自己之前在忙的事。 沃斯瓦尔德公爵处理完几个文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平静地问道： “听说你们完成了皇宫交付的任务，是真的吗？” “是的，任务完成了。” “那就说说情况吧。” 沃斯瓦尔德公爵将身体向椅子上靠了靠，对卡尔玛一行人说道。 “我们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进入了丛林，没想到那片丛林远比我们预想的要危险得多……” 布林德走上前去，向沃斯瓦尔德公爵讲起了他们死里逃生的经历，每个细节都没有放过，讲得很详细。 沃斯瓦尔德公爵不时“嗯”几声以示回应，还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肯定。就连听到巴罗温伯爵牺牲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 对于雇佣兵团和骑士团的冲突，布林德巧妙地改编了一下，有实有虚。他只有在卡尔玛的身世以及凯吉子爵最后的表现这些地方撒了谎。 布林德一直强调，在丛林中多亏马达卡族的卡尔玛的帮助，才完成了任务。凯吉子爵来到兽人的村落后，准备逃跑时被杀掉了，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为了救凯吉子爵也都遇难了。 他绝对不会说出是他们杀了这些人，可是他又不想把凯吉子爵描述成英雄，所以只能这么说了。 “最后我们成功拿到了草药，草药现在就在我们手里。” 布林德从胸前的魔法口袋里掏出了草药，给沃斯瓦尔德公爵看了看。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了看魔法口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在看到草药的瞬间，公爵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兴奋的表情。 冷面公爵看到草药都会面露喜色，可见草药有多重要。 “我想看看巴罗温伯爵留下的遗言。” 听说巴罗温伯爵给卡尔玛留了遗言，沃斯瓦尔德公爵想看一下。 卡尔玛从魔法口袋里掏出了《魔法大典》，递给了沃斯瓦尔德公爵。 沃斯瓦尔德公爵接过《魔法大典》，开始翻找巴罗温伯爵写下的遗言。看完后他严肃地说道： “书上记录了非常重要的内容，我希望这本书暂时由我来保管，可以吗？” 卡尔玛点了点头，这本《魔法大典》里的内容他几乎都背下来了，就算不带在身上也没什么关系。 卡尔玛递上《魔法大典》的时候没说敬语，沃斯瓦尔德公爵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放在桌上的金铃，一位侍从从外面走了进来。 “您叫我？” “传令，把皇宫骑士团的团长鲁贝勒德和麦特拉大神官叫到宫里来。” 侍从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工夫，一个身穿神袍的神官和一位同样面无表情的骑士走了进来。 “这位是沛塔奈米教的大神官麦特拉大人，这位是皇宫骑士团的团长鲁贝勒德。麦特拉大人，这几位是远征队的人，完成任务回来复命了。” 麦特拉大神官和鲁贝勒德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布林德又将之前对沃斯瓦尔德公爵说过的话对这两个人复述了一遍。 听完整个经过，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赞叹的表情。说完找草药的事之后，他们又说了布鲁诺子爵追杀他们的事。 大神官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鲁贝勒德的脸上写满了愤怒。这些人手里的草药能治好皇帝陛下的病，要杀他们就等于要杀死皇帝陛下。 “鲁贝勒德，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了吧？带上你的骑士们给我把布鲁诺子爵抓来，如果他们敢反抗，那就就地正法。” “是。” 骑士团团长鲁贝勒德领命之后，起身朝外走去。 “相煎何太急？” 大神官麦特拉看着走出去的骑士团团长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这时，沃斯瓦尔德公爵冷着脸开口说道： “若是布鲁诺不反抗，我不会要他的命。巴斯克公爵是里奥内尔皇子的亲舅舅，布鲁诺子爵是他的人，我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巴斯克公爵一个警告。这样或许能起到警示作用。如果他明白事理，我想以后他们这帮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们也就安全了吧？” 布林德问道。 “你们直接来找我是最正确的决定。草药一旦到了我的手里，就不会再被任何人抢走了。你们几个先在皇宫里好好休息一阵子，要解决掉布鲁诺子爵的问题还需要一些时间。” “是。” 三人听沃斯瓦尔德公爵这么说，心里踏实了许多。冒着生命危险一步步走到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神官大人，我叫您来是想要问问陛下能不能康复，现在草药也找到了，陛下的病能治好了吧？” 沃斯瓦尔德公爵向麦特拉大神官问道。 沛塔奈米教是供奉生命女神奈米的宗教。麦特拉大神官可以使用各种和生命相关的魔法。 麦特拉沉着脸说道： “之前耽搁了太长时间，我会竭尽所能。但是到底能不能彻底痊愈，还是个未知数。只能说有一半的把握。” “知道了，无论如何请您一定尽力，帝国的未来就全靠您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凝重。 “让开！” 博德把剑架在了魔法师的脖子上。 魔法师脸色苍白，闭上了嘴巴。 布鲁诺子爵没有说话，默默地登上了魔塔。 在魔塔最顶层，有一个负责通信的强力魔法阵。在魔法阵的中央有一个齐腰高的台子，台子的中间摆放着一个和人头差不多大小的水晶球。 “赶紧给我连接。” “是。” 布鲁诺子爵将魔法师抓到了面前，魔法师举起法杖念起了咒语。魔法阵中央的水晶球闪现出了耀眼的光芒。水晶球逐渐变得透明，紧接着，水晶球上映现出了一个穿着法袍的魔法师。 那个映照在水晶球上的魔法师的身影不断摇晃着，看上去有些虚幻。 这是法力传动引发的震颤。都城离这里的距离还很远，映射出来的影像只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什……么……事……” 身处都城的魔法师，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快转告公爵大人，任务失败，布林德跑了。” 布鲁诺子爵脸色阴沉地说道。 水晶球上的魔法师沉默了一阵，再次问道： “布林德……从……你们……手上……逃……走了？” “对！别废话了，赶紧去传话！” 布鲁诺子爵终于抑制不住愤怒，开始对着水晶球咆哮。 “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魔法师就从水晶球上消失了。 布鲁诺子爵忐忑地看了看身旁的魔法师，心里焦急无比，却只能等待。 水晶球上的影像消失后，他感觉身边的魔法师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篇 第十六章 第二篇 第十六章 此时，巴斯克公爵正表情严肃地和里奥内尔皇子议论着什么。突然，一个魔法师跑进来禀报道： “布鲁诺子爵刚才传来消息，说布林德已经逃走了，问您该怎么办。” “这个蠢货。” 巴斯克公爵气得咒骂了一句。 此时，距离布林德一行人进入皇宫，已经过去了两天。 为了治疗皇帝的病症，皇宫召集了所有的神官和魔法师。 都城里所有的贵族都紧张地关注着事态的进展。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这边竟然传来了由于布鲁诺子爵的失误，布林德一行人逃走了的消息。 “当初就应该看清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看来我们选错人了。” 里奥内尔皇子愤愤地说道。 “皇子大人恕罪，是我没选对人。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失控。让他们回到领地做好准备，我自有对策。皇子不必担心。” 巴斯克公爵对皇子表达了歉意，转过头来沉着脸对魔法师说： “让布鲁诺子爵先回领地。” “是。” 魔法师点头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巴斯克公爵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布鲁诺子爵身上。其实他完全可以伸手帮布鲁诺子爵一把，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么做。皇宫骑士团两天前就已经领命动身了。此刻，布鲁诺子爵还在原地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巴斯克公爵的命令。 真是搬起石头最后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以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陛下真的醒过来，一定不会饶了我们。如果陛下没有醒过来，别人也会来讨伐我们。所以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里奥内尔皇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绪有些烦杂。 “剩下的事，公爵大人会处理，不要担心，回到领地随时待命。” 水晶球中再度出现魔法师的身影，他对布鲁诺子爵转达了公爵的命令。 “知道了，辛苦了。” 布鲁诺子爵听到这句话，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骑的马匹承受不住敏捷魔法的副作用，全都死掉了。在这片不毛之地想要再找些马匹，简直难比登天，这些人不得不步行前进，没日没夜地走了两天才到魔塔。他们以为自己在卡尔玛等人抵达都城之前，把消息传了出去。 布鲁诺子爵和手下的人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卡尔玛睁开眼睛，感觉身上正盖着柔软的被子。 被子盖在身上的感觉，让他思念起了自己的家乡。 在家乡的时候，他不会在意这些理所当然的小事，但在这里，他却觉得这些小事万分亲切。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侍女们拿着手帕进来，放在了他的床边。 “不好意思，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身上只穿着内衣，总不能当着这些女人的面起身穿衣服。 侍女低着头，转身走到了外面。 卡尔玛见侍女转过头，才从床上起来。阳光照射在他的肌肉上，他身体上的线条显得格外硬朗。 他洗漱后人也精神多了。他之前身上带着的短剑、魔法口袋以及投石器都摆放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却没有衣服。 他又回到床上，朝着房间外面问道： “能进来一下吗？” 侍女们低着头走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侍女手上捧着一套衣服。不是之前他身上的那套，而是一套新服装。 看来他之前的衣服已经被处理掉了。 看到这套新衣服后，卡尔玛不禁皱起了眉。 侍女们拿来的衣服看起来和衬衫有些相似，衣服上有白色的蕾丝边，后面和燕尾服差不多。 “有别的衣服吗？” “您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像我之前穿的那样，行动起来方便的就可以。” “请您稍等。” 侍女走了出去。一会儿工夫，她们拿来了用兽皮做成的裤子和上衣。 “这样的可以吗？” “可以。” 侍女放下衣服就出去了。卡尔玛开始换衣服。他穿上裤子，把各式武器和魔法口袋都挂在了腰间，然后又穿上了上衣。但是整理了半天，他还是觉得不如穿以前那套旧衣服舒服。 一切收拾停当，卡尔玛跟在侍女后面东拐西拐，走了一段像迷宫一样的小路，来到了湖边。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正坐在湖水边的桌子旁。 “正要去叫你呢，你就来了。快坐下，好久没安安稳稳地吃过正经饭了。”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微笑着说道。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见卡尔玛来了，都高兴地站起来迎接他。 三个人坐下后，侍女人端上来了肉汤、葡萄酒，还有各色食物和主菜（Entree：柔软的鸡肉以及羊肉），用葡萄酒烹饪的各种肉类铺了满满一桌子。 他们盯着桌上摆满的各色食物，差点没流下口水。在此之前，他们每天只能吃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干和肉干。 食物摆好后，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空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从旁服侍的侍女忙碌地来回穿梭，撤下空碗又端上了新的菜肴。 “味道怎么样？” 三人刚吃饱喝足，就看见沃斯瓦尔德公爵带着侍从走了过来。 “色香味俱全，多谢您的款待。” 布林德边低头行礼边答道。如果不是在皇宫，他们一辈子都吃不到这样的美食。 “那就好。你们带来了草药，我也该履行承诺了。就按之前签下的合约办吧。” 沃斯瓦尔德说着，对身后的侍从摆了摆手。 几个侍从把抬着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打开看看。” 布林德走上前去，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面全是黄金。这些黄金都是些又薄又长的金条，形状有点像雇佣兵牌。 “按照合约上的约定，雇佣兵一个人三百金币，如果死亡，要付双倍，就是六百金币。任务成功再追加五万金币作为奖励。马可纳雇佣兵团总共二百人，虽然除了你全都牺牲了，但是报酬一分都不会少。这里一共是十七万金币。”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着点了下头，示意这些金币全是布林德的了。 布林德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箱子，捧起了金币。他手里的金币顺着指缝唰啦啦地落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侍从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子里金灿灿的金币。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全部花费只需四金币，这里面有十七万金币，即便是贵族，也能花上十年。 布林德看着满满的一箱金币，原本轻松喜悦的神色渐渐退去。除了自己，马可纳雇佣兵团的人全都死了，这些金币都是那些雇佣兵拿命换来的。 “好了，卡尔玛，我也该还债了。” 布林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开始往里面装金币，装满之后把口袋递给了卡尔玛。 “这是你给我们当向导的报酬，我也没数，你就多担待吧。” 布林德微笑着说道： “就算不够，你也先收下吧。剩下的钱还要发给那些雇佣兵的家属。” 卡尔玛没有计较，接过了口袋。 沃斯瓦尔德公爵又对另外几个侍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侍从又抬上来一个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尤斯米娜，这是你那份，打开看看。” “是。” 尤斯米娜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面装满了宝石，这些宝石光彩夺目，质地透明，散发着红色、绿色、紫色、青色的光芒。 “既然找到了草药，你应该也找到石楠木树枝了吧。按照之前的约定，把皇宫特有的宝石给你一部分作为奖励，收下吧。” “谢谢您。” 尤斯米娜高兴地收下了这一箱宝石。那些并不是普通的宝石，其中蕴含着玛那，所以才能发出特殊的光芒。这种宝石越透明品质越高。尤斯米娜得到的都是上品，除了皇宫，别处很难见到这种品质的宝石。 “出征前的约定已经履行完毕。现在该你了，马达卡。” “我已经拿到自己的报酬了。” 卡尔玛举起手中的口袋晃了晃，说道。 卡尔玛在给远征队当向导期间，学会了魔法，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深入的认识。那些雇佣兵为了挣这份钱，搭上了性命，所以卡尔玛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报酬。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着卡尔玛，饶有兴致地开口说道： “看来你没看过巴罗温伯爵留下的遗言。” “是，一路上疲于奔命，没来得及看。” “巴罗温伯爵在遗言里说要把自己的爵位传给你。” “什么？”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谁也没想到，巴罗温伯爵竟然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啊，当然了，是有条件的。如果任务失败，就要再派远征队出去，你还要继续给新的队伍做向导。看来巴罗温伯爵对你深信不疑，而且十分认可你的能力。” “啊……” 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叹。 远征队决定进攻兽人的村落时，大家都知道很难活着回去。巴罗温伯爵就是在那个时候写下了遗言。 只有卡尔玛能在那片危险丛生的林子中来去自如，如果从一开始就由他带领远征队，远征队一定能胜利归来。卡尔玛了解那片神秘的丛林，所以巴罗温伯爵才要求如果再派出远征队，一定要让卡尔玛当向导。 “除了凯吉子爵等人之外，巴罗温伯爵对远征队的成员赞誉有加。巴罗温伯爵这么相信你们，我当然相信他的判断。”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着，将《魔法大典》递给了卡尔玛。 巴罗温伯爵在决定进攻兽人村落后，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了《魔法大典》上。 巴罗温伯爵记录的内容和布林德说的一模一样，布林德撒谎的部分都是攻击兽人村落之后发生的事。由于内容完全对得上，所以公爵才会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 “你们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我也应该完成巴罗温伯爵的遗愿。也就是说，卡尔玛已经具备了继承伯爵之位的资格。” “可行吗？” 布林德关切地问道。 “巴罗温伯爵膝下无子无女，他已经将卡尔玛认作养子，所以即便是按照顺位继承，卡尔玛也有资格。”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卡尔玛完全愣住了，不停地眨着眼睛，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但到底什么是贵族、贵族有什么权利和义务、如何能成为贵族等，所有的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慢慢反应过来之后，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按照世袭制，爵位可以传给养子，这样的事情虽不常见，却也发生过。只不过，那些继承爵位的养子都是从贵族家庭认养来的，也就是说那个养子本身也是个贵族。贵族认平民做养子已经是闻所未闻了，贵族竟然还要将爵位传给平民，任谁听后都会觉得无比震惊。 在贵族眼里，平民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人，顶多是贵族的“财产”。而且，即便在贵族中，伯爵的地位也很高。巴罗温伯爵竟然打破一切常规，将爵位传给了一介平民。 爵位可以按等级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 地位最高的是公爵，被授予公爵爵位的全是皇帝的宗亲。 然后是侯爵，侯爵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若论实力，一个侯爵顶得上一百个伯爵。 再接下来就是伯爵了。 如果一个贵族和皇帝不是亲戚关系，能被授予的最高爵位就是伯爵。 “现在只是巴罗温伯爵的意思，真正落实起来没那么容易。当然了，我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也算了了巴罗温伯爵的心愿。” “不用。” 卡尔玛的回答有些生硬。 沃斯瓦尔德公爵听卡尔玛没说敬语，露出了一丝不满。 “你说话的方式让人听起来太不顺耳了，先学习怎么使用敬语吧。巴罗温伯爵是骑士出身，他这一生的荣誉都是自己挣来的。陛下开疆辟土，巴罗温伯爵为了捍卫这些领土，立下了不少战功。陛下欣赏他忠勇双全，给他封赏了大片领地。若是巴罗温伯爵没有建树，也保不住伯爵的位子。他为了报答陛下厚爱，主动加入远征队，最后捐躯。他是一个忠勇无私的人。你若是继承了他的爵位，一定要给他争光啊。” “难道不会有人反对吗？” 布林德问道。 平民和贵族的社会地位悬殊，相当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卡尔玛要继承的爵位不是一般的子爵或男爵，而是万人之上的伯爵。贵族们肯定难以接受，一定会有人反对。 “先看陛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等一下，意思是说，皇帝醒过来，我就要接受巴罗温伯爵的爵位了吗？” 卡尔玛听到这里突然问道。 第二篇 第十七章 第二篇 第十七章 “是的，祝贺你，卡尔玛。你马上要成为贵族了，以后可得好好照应我们啊。” 布林德笑着，拍了拍卡尔玛的肩头说道。 “但是我之前答应过布林德，要加入雇佣兵团，如果接受伯爵的封号，还怎么加入雇佣兵团啊？” 卡尔玛固执地问道。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听完这话，不禁叹了口气。就连沃斯瓦尔德公爵也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卡尔玛。 “卡尔玛，你可真是单纯，单纯过头了。哪件事重要你还分不清吗？接受爵位才是头等大事啊。你之前被地方领主追着跑，如果你是个伯爵，想想看会怎么样？如果有人敢动你，被关进监狱的就是那个人了。你若是当上伯爵，当然就不用做什么雇佣兵了。哪有堂堂伯爵去当兵打仗的呀？现在我们就老老实实等着陛下康复吧。” “看来，还真是接受爵位比较好。” 卡尔玛想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点着头说道。 “剩下的事以后再说，看陛下的恢复情况再做定夺。在此期间，你们就留在皇宫，可以自由出入。如果要出去，就事先打个招呼，免得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人。” “是。” “去休息吧。”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完，走了出去。 湖水边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三个人都望着桌子上敞开的箱子，发了半天愣。 结束了漫长的旅途，该拿的都拿到了，他们现在才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好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布林德将装满金币的箱子拖到眼前，不停用手抚摸着里面的金币。 “我手下的雇佣兵虽然全都牺牲了，但是他们还有家人，我得把这些钱转交给他们的家属。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对在家里苦苦等待他们归来的家人说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要如何开口呀？但是送钱的时候又不得不说。” 卡尔玛和尤斯米娜都知道布林德心里难受，但是两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了。 布林德走后，尤斯米娜歪着脑袋问卡尔玛： “卡尔玛，之前从树上摘的石楠木树枝，你能给我一根吗？我早就想要一根石楠木树枝做成的法杖了。” “啊，差点忘了。本来就是给你摘的，给你。” 卡尔玛从魔法口袋里掏出石楠木树枝，递给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接过石楠木树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赞叹。 “这石楠木果然名不虚传，木材的质地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如果做成法杖，一定能施放出强大的魔法。一般的材料跟这个完全没得比。你知道吗？许多魔法师为了夺到石楠木，不惜杀人。” 卡尔玛见尤斯米娜对那根树枝爱不释手，微笑着说道： “别有负担，拿走吧。咱们同甘共苦了这么久，一起出生入死，这点东西算什么？不过我有个请求，我当时拿了两根石楠木树枝，你都做成法杖吧，一根你自己留着用，另一根给我。” “法杖？你也想要一根法杖？” “是呀。” “卡尔玛，难道你想成为魔法师？” “是的。” 卡尔玛点了点头说道。 尤斯米娜看着身旁的卡尔玛，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玛那先在下丹田汇聚，就没法施展魔法，这是所有魔法师都知道的常识，但是卡尔玛却突破了这个限制。 尤斯米娜从没见过既掌握了剑术又会施展魔法的人。魔法和剑术根本没法一块练，这两者的修炼基础就是相互冲突的。 “你不再考虑考虑吗？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从已知的理论上讲，剑术与魔法根本没法互相融合。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这一身的本领怕是要废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多可惜呀。” “我会以剑术为主，魔法只想作为辅助。我不计划掌握特别强大的魔法，所以应该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也可以。不过，你说以剑术为主，魔法为辅，可是战斗的时候根本行不通啊。你想想，你手里拿着法杖就没法再拿剑了。让我想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问题你比我在行，你随便弄吧。” 卡尔玛将树枝交给了尤斯米娜。 “我得到魔塔的研究室好好琢磨琢磨，如果有什么事就去那边找我吧。” 尤斯米娜拿过卡尔玛手中的石楠木树枝，朝着魔塔的方向走去。 ……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各忙各的去了，卡尔玛一个人在皇宫里游荡，觉得没意思。 卡尔玛的房间外面一直有侍从候着，他冲门外叫了一声。 “您叫我？” “嗯，皇宫里有没有图书馆之类的地方？” 他在皇宫里待着没事干，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开始怀念读书的感觉。于是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侍从叫进来问了一下。 “有，皇宫里有皇家图书馆。” “太好了，请带我过去看看。” 卡尔玛兴奋地说道。 “是。” 侍从带着卡尔玛，往皇家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来到图书馆后，卡尔玛开始好奇地打量这座图书馆的内部陈设。 书架上陈列着很多大部头书籍，这些书籍排列得整整齐齐，都是用羊皮纸制成的。除此之外还有些难以分门别类的闲杂书籍，这些书都是用兽皮做成的。 “我在这里看会儿书，你去忙你的吧。” “是。” 侍从对着卡尔玛点头行礼，便退下了。 侍从离开后，卡尔玛转身拿了几本书读了起来。很久没有静下心来读过书了，这种通过读书获得的内心的宁静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让他觉得浑身舒爽。 卡尔玛读得如痴如醉。图书馆的文官不时看向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实在难以置信。 在这些文官看来，满身肌肉的人只会舞刀弄枪，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痴迷于阅读，真是奇闻一件。 卡尔玛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自顾自地低着头继续读书。 卡尔玛完全忘记了时间，偶然间抬头才发现，手边的书已经堆了很多。他孜孜不倦地汲取着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 从书上的记载来看，这个世界和地球很相似。江晓寒生活的世界把人类居住的星球称为地球，这个世界没有类似的概念，也许是因为他们还不理解星球的概念。就把卡尔玛生活的世界笼统地称为这个世界吧，反正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 这个世界和地球很像，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 这个世界和地球的风土人情大致相同。这个世界存在阶级之分，国家制度以及人们的思考方式，都和地球上中世纪时期颇为相似。 但是两个世界的宗教信仰完全不同，而且这个世界还存在魔法。 这个世界的人们相信真理，他们认为是真理创造了世界。所谓的真理可以理解为一种法则，或者说是一种神旨。 所谓的神旨是一种完全不可感知的存在，以人类的认知无法完全参透其中的意义，也无法进行分辨。 在这个由神旨支配的世界上，主神主宰着一切，主神下面还有其他诸神。 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一样，也有等级排序。但是神界的排序不是固定不变的，会随着世上的形势发生变化。 当人类世界爆发战争时，战神玛尔斯就会成为主神。 当人类世界闹旱灾时，河神珀纽斯就会成为主神。 当人类世界传染病或病虫害肆虐时，代表生命的女神奈米就会成为主神。 战乱时期，恶神就有机会趁虚而入，统治世界。如果善神暂时被恶神压制，人类世界就会按照恶神的旨意运转。 如果是破坏之神迦利统治世界，就只能靠供奉祭品平息他的愤怒。如今有些地方还有用活人做祭品的风俗。 一旦确立了主神，主神的意志就会影响人们的行为意识。换句话说，供奉主神的宗教将具有唯一性。所有反对主神的宗教都会被视为异端，那些信奉其他宗教的信徒，也会受到宗教审判。 有意思的是，神常常会通过圣者，或是圣女的身体降临这个世界，因此所有的圣者或圣女都会得到严密的保护。 “这些内容看起来怎么这么假呀？” 卡尔玛正在阅读着宗教史，看到上述内容时不禁开始怀疑那些东西的真实性。 一个地球人如果来到这个世界，先是亲眼看到有人施放各种奇幻的魔法，接着再有人对他说这个世界存在神，他应该也会深信不疑。如果相信魔法，就不会觉得神是难以置信的存在。 但是卡尔玛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他无法相信有神存在。这可能是因为他曾经见识过所谓的宗教。 得知自己患上癌症后，走投无路之下，他曾经向神求助。结果不但没有神来挽救他的生命，他还染上了梅毒。他在祷告院里虔诚祷告，反倒因为耽误了治疗，让病情更加严重。这是他的亲身经历，所以他打心底里就不相信神真的存在。 抛开宗教不说，这个世界与地球最大的差别就是这个世界存在魔法。 宗教学家、人类学家弗雷泽在《黄金树枝》一书中，对人类从原始宗教中发展出咒术，又逐渐发展出最终的多种宗教的过程做出了解读。 崇拜和敬仰大自然是人类的天性，人类为了获得自然赋予的各种神力，逐渐发展出了各种咒术。 人类崇拜太阳神、用木头做成人形用以祭祀、将泥土敷在身体上治疗疾病，以及将敌人的名字刻在石头上扔进大海进行诅咒等，都是某种形式的咒术。 随着历史的发展，当人们意识到咒术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时，咒术便开始向宗教信仰转变。 在卡尔玛目前生活的这个世界，人们还处于痴迷于各种咒术的时期。 懂得咒术的巫师念起咒语，在意念中往敌人的脚底插入锥子，敌人的脚就会被束缚住。 巫师将敌人的名字刻在石头上扔进大海里，再念特定的咒语，敌人就会受到诅咒，得到惩罚。 如果心中存在信仰，信仰就会成为一个人的精神支柱。 当精神力量以玛那的形式汇集，巫师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念调动这种力量，进而将自己的意念变成现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咒术渐渐演变成了魔法。 专门用以杀敌的咒术，实际上就是黑魔法的前身。 利用火、水等元素实施的咒术，便发展成了后来的元素魔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衍生出了各式各样的魔法。后来，能熟练运用魔法的人越来越多，魔法也就变得越来越系统越来越复杂，然后便形成了圆阵魔法。 魔法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便会推动科学发展。由此，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文明就是从魔法发展而来的。 地球上最初的科学始于炼金术，炼金术带来的科技发展，引发了工业革命。工业革命推动经济发展，中上层阶级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于是便诞生了人本主义。在这个世界，炼金术还没有发展成科学，目前被人们视作神奇的魔法并加以利用。魔法向科学的过度不是靠撞大运就能实现的。人们对魔法的认识和研究要更加深入彻底，才能推动魔法向更高一级发展。这就如同，如果无法实现大众化、规模化生产，工业革命就不会发生，人类社会就不会发展出更高层次的文明。 卡尔玛一边汲取着书中的知识，一边在大脑中对读到的内容加以整理。这个世界的知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涌进他的大脑。 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此时天色已暗。卡尔玛将读过的书全堆在了书桌上，如今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他根本没注意到天色的变化，依然沉浸在书本中无法自拔。 这时，布林德带着满身酒气从外面进来了。他走进图书馆时，所有低头读书的人都捂着鼻子，抬起头看向了他。布林德身上浓重的酒气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布林德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径直朝卡尔玛走了过去。刚一坐定，他就将身子一斜，整个人靠在了卡尔玛的肩上。 “啧，呀呀，我说这位朋友，天下无敌的马达卡族，怎么跟老夫子似的读起书来了？” 卡尔玛一直在专心读书，被闯进来的布林德打断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卡尔玛抬头一看，见布林德醉得不轻，心里有些诧异。 布林德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无论是大敌当前还是同伴牺牲，他都能冷静面对，不曾失去理智。这样一个性格坚毅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那个……这位大人，您这样，会打扰到别人的。” 文官走过来，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找到的草药能救皇帝陛下的命，我是个大英雄！英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布林德醉醺醺地冲文官大声吼道。 “我们先出去再说。” 卡尔玛见状赶紧拉起布林德往外走，搀扶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回到住处后，卡尔玛皱着眉问布林德。 “呵呵，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挨个去死去同伴的家里传达死讯，是什么心情？” “……” “呵呵，我要怎么告诉那些死者的家属，你的老公、你的儿子，在战斗中非常英勇地牺牲了？我要怎么开口？听到这些话后，大部分死者的家属竟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做出一样的反应，无论是女人还是老人，都呆呆地傻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流，止也止不住。太让人难受了！哈哈哈！” 布林德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然后抬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可恶！那些人的反应竟然都一模一样，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一样！给我拿酒来！拿酒来！我是从远征队里活着回来的英雄！给英雄拿酒来！” 卡尔玛深深地叹了口气，拽了一下房间里的摇铃的绳子。 侍从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请帮我拿点酒来，好吗？”卡尔玛礼貌地说。 “不要啤酒！给我拿红酒来，最好的红酒！” 布林德扯着嗓子大喊。 卡尔玛朝着侍从点了点头。 “是。” 侍从低着头，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工夫，便端着红酒进来了。布林德看到红酒后，情绪变得更加失控。 第二篇 第十八章 第二篇 第十八章 卡尔玛愣愣地看着布林德耍酒疯。他们现在在卡尔玛的住处，所以即便布林德大声吵闹，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其他人。卡尔玛心想，布林德辛苦奔走了一天，心里又很压抑，让他喝点酒，尽情释放一下也好。 “啊，特林特兰这个家伙，刚结婚就加入了远征队。他本来想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拿到钱开一家小酒馆过安稳日子。我去他家的时候，他老婆的肚子都已经很大了。这家伙都不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就这么死了！他妻子问我特林特兰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说特林特兰临死的时候还叫着她的名字。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告诉她，因为那些混蛋骑士背叛了我们，所以他糊里糊涂就死了吗？” 砰！ 布林德将红酒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屋子里瞬间飘满了酒香。 “像这样的还算好的。我去吉利安家送钱的时候，他老爹接过钱后，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不问问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不只是吉利安，还有塔林特、塔伦、普鲁米……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竟然除了钱什么都不关心。卡尔玛，要我说，这些人活着就是为了钱，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老老实实地务农或是做点小生意，一般人谁会为了钱天天舞刀弄枪，生里来死里去？就算自己愿意，家里人能同意吗？可是这些人的家人呢，听说亲人死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我跟你说，越是这样的人越想家，总是跟你提家里的事！结果他们死了，家人竟然没为他们流一滴眼泪，你说可悲不可悲？” “……” “还有几个家伙，我想送钱都不知道该送给谁。他们什么都不提，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世，没人知道他们从哪来，连名字都是假的，怎么找？他们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就这么消失了。托他们的福，我自己倒是能多得一点。” 布林德将装金币的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盖子，里面的金币还剩下一大半。布林德用手捧起金币，看着它们哗啦啦地落下去。 “看！我现在是个有钱人了！用这些钱干什么好呢？要不，我也买个官当当，尝尝做贵族的滋味？然后像使唤狗一样使唤那些骑士？哈哈哈，来，为了那些死了的人干杯！” 布林德一边笑着，一边朝着那些金币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卡尔玛叹了口气，拿起剩下的红酒和他一起喝了起来。卡尔玛理解布林德的苦楚，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不如陪着他一起喝几杯来得实在。 两个人喝完一杯又一杯，喝完一瓶又一瓶。房间里弥漫着酒气，两个人只顾喝酒，什么话也没说。 也不知道这样喝了多久，卡尔玛觉得头有点晕，布林德的脸色也变成了猪肝一样的酱紫色。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从从外面进来通报。 “有客人求见。” “你看我们这个样子怎么见客？让他以后再来吧。” 卡尔玛板着脸说道。 “是。” 侍从一看两个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知趣地退了出去。 侍从刚退出去不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两位大人不方便见客，您先请回，改日再来吧。” “不方便？区区一个雇佣兵，竟然敢在公爵的大门上小便，这可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我是来找他问罪的，难道还要管他方便不方便？”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卡尔玛听到外面的对话，一脸茫然地看着布林德。 布林德发现卡尔玛在看他，不情不愿地说道： “啊，回来的时候尿急，也是赶巧，就尿在公爵家的大门上了。我又不能为那些死去的雇佣兵报仇，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 布林德看到那些死者的家属，心里郁闷，这下惹出事了。 “你不能这样，这二位是陛下的客人……” “要不是念在他们是陛下的客人，他们早就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啊！”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负责回话的侍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只听哐哐哐的声音越来越大，骑士们直接撞门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那位侍从刚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既紧张又害怕，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骑士们看到屋里的两个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满是空酒瓶，布林德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卡尔玛也已经迷迷糊糊。二人醉眼惺忪，半睁着眼看着闯进来的骑士。 “拿水来！” 站在最前面的骑士像是看到恶心的虫子，厌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开口大声说道。 一名骑士走到外面，提了一桶水进来了。 “给我浇！” 那骑士提起水桶，劈头盖脸地浇了卡尔玛和布林德一身。 唰！ “啊呜！” 卡尔玛和布林德被冷水一激，稍微清醒了一点，赶紧甩了甩头上的水。 “你们二人散播谣言，诋毁为主尽忠英勇牺牲的凯吉子爵。你们胆敢这样胡说八道，公爵大人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都带走！” 几名骑士走过来，将卡尔玛和布林德反手绑了起来。上前的骑士闻到两个人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禁皱起了眉。 “唔唔，这酒气……” “喝得真够醉的。” 卡尔玛不停挣扎，想从骑士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是他喝得实在太醉，根本用不上力，手脚也不听使唤。 卡尔玛虽然醉了，心里却还清楚。 可是布林德已经醉得几乎失去了意识，估计他去尤柏林公爵府上报告凯吉子爵的死讯时，已经喝了不少，不然也不至于公然在公爵府大门上尿尿。难怪对方会气势汹汹地上门兴师问罪。 “你们这帮混蛋！” 卡尔玛从地上抄起红酒瓶，朝着骑士的头上挥了过去。只听咣的一声，酒瓶子碎了一地，骑士的头也被打开了花，鲜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真是不想活了。” 领队的骑士见此情形，气得咬牙切齿，从腰间抽出了佩剑。 “哈，你们竟敢这样对待陛下的客人，不经允许擅闯禁宫，还要行凶杀人，难道想造反不成？” 惊动其他人的话对那些骑士其实没好处，于是卡尔玛开始大喊大叫。这些骑士听完他这番话，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若是担上造反的罪责，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竟然敢公然污蔑公爵？” “难道你们拔剑不是想杀我们？这不是造反是什么？若是有胆，你们就动手！看看到底是在公爵府大门上小便罪大，还是诛杀皇帝的客人罪大！” 卡尔玛伸长了脖子，吼道。 骑士们无言以对，只得举着剑听他一直说，又觉得他说得有理，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一开始兴冲冲地做事，受到质疑后人就会变得犹豫不决，这是人的本性。 卡尔玛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说话的声调又高了几度。 “如果皇帝陛下醒过来，追问卡尔玛的下落，还请尤柏林公爵转告陛下，我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你们想想，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来，杀我啊！” 骑士们紧咬着嘴唇，无可奈何地将剑收回了剑鞘。几名骑士恶狠狠地瞪着卡尔玛说道：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呵呵，你们这帮家伙往我身上泼水的账，我也不会忘了。若是不敢杀我，就赶紧滚出去。” 卡尔玛一脸不耐烦地朝着骑士们挥了挥手。 这些骑士恨不得将卡尔玛生吞活剥，但是又不敢动他分毫，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骑士走后，侍从进来打扫满屋子的垃圾。卡尔玛也没拦着，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倒头睡了起来。 “就这么回来了？” 问话的是一个眼神锐利的老人，他就是尤柏林?切尔林吉公爵。公爵见这些骑士没把人带过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就知道卡尔玛等人不好对付。 “公爵大人恕罪。属下怕强行把人带过来给公爵惹祸，只得先回来向您回禀，再做打算。” 这些骑士没有完成主子指派的任务，羞愧难当，一直低着头。有几个骑士的头上还缠着绷带，是被卡尔玛用酒瓶子砸的。 尤柏林公爵身边坐着一位青年。这位青年的外貌与公爵十分相像，是尤柏林公爵的次子普伊德·切尔林吉。此刻，普伊德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父亲大人，我去把这帮野蛮的混蛋抓过来。” “他们现在是大家眼中的英雄，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况且，他们现在住在皇宫，那皇宫禁地岂是你随便闯的？是我太过心急了。” “父亲大人，那家伙竟敢在咱们家门口撒尿！” 普伊德咬着牙说道。 尤柏林公爵此刻心绪烦杂。 对凯吉子爵不利的言辞满天飞，说他在兽人村子受到攻击后，被吓得屁滚尿流，最终丢了性命。不只是凯吉子爵蒙羞受辱，整个切尔林吉家族都跟着丢人。 亲生儿子不仅死了，而且还受到了嘲笑和侮辱。不仅如此，散播这些言论的家伙竟然在公爵府门上撒尿，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他本想抓来那些家伙挽回些脸面，手下又被对方打得头破血流，让公爵府再次蒙羞。遇到这样的事，谁心里能痛快？ “这样闹下去没有好处，派管家过去。尽量把那两个家伙带过来，我们要先确定这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他们真的胡说八道，刻意诋毁，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尤柏林公爵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到那个时候，别怪我手下无情。” 公爵的眼神里透着杀气。 卡尔玛睁开了眼睛，紧接着觉得头痛难当。等在一旁的侍从忙给他递上了一碗水。 “谢谢。” 他拿起碗，猛喝了几大口水，随后把空碗递给了侍从。 侍从接过空碗，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那个……外面有客人求见。” “客人？” 卡尔玛一脸疑惑地看着侍从，问道。 “是切尔林吉家的管家，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二位一直不醒，也就没让他进来。” 卡尔玛皱着眉，听侍从禀报。当听到“切尔林吉家”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脑袋更疼了。 “他让我等卡尔玛大人醒来之后，把这个请柬交给您。” 侍从恭敬地递上了一份请柬。卡尔玛接过请柬后仔细看了看。 这请柬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纸看上去黑黑的，上面的字都是华丽的金色。 读完请柬上的文字，卡尔玛面露难色。 他渐渐回想起了昨晚的事。 “该死！” 布林德宿醉未醒，卡尔玛也没完全清醒，肯定不能就这么跟他们过去。但是回绝对方，也要有个说法。送请柬的人代表的是有权有势的公爵，一定要谨言慎行。 “他还在外面吗？” “是的。” “请他稍等。” “是。” “布林德，起来！快起来！” 侍从出去后，卡尔玛赶紧叫醒还在昏睡的布林德。 “嗯嗯，怎么了？”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晚上？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布林德眼里全是血丝，迷迷糊糊地看着卡尔玛问道。现在还能从他的嘴里闻到浓浓的酒气。 “切尔林吉家派来的人就等在外面。” “哎呀，我的头。你说切尔林吉家？” 布林德红着眼，看着面前的卡尔玛问道。 “昨天晚上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只记得，咱们俩一直喝酒。” “后来，切尔林吉家派人来了，我好像惹了什么祸。” 卡尔玛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对布林德复述了一遍。布林德一边听一边回忆，越听脸色越难看。 “小便的事确实有些过分，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当时尿急，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了。不过，看样子他们不光是为这事，不然的话只抓我就够了，为什么连你也要带走？应该另有原因。” 布林德沉着脸对卡尔玛说道。 “这帮家伙应该是为凯吉子爵的事来的，想抓我们回去问话，看这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我们只要过去好好给他们道个歉，然后夸赞凯吉子爵有勇有谋，忠勇双全，这件事就能了结。但是，我宁愿去死，也不想把那个无耻的混蛋说成英雄！” “那你想怎么样？”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草原上野营的时候，你和我说过的话吗？你不是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吗？这就是我的想法，就算会遭那帮混蛋算计，我也不想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听布林德这么说，卡尔玛笑了。 “我也说过，既然是同伴，就该一起面对危险。那我们就照着自己的心意来，看看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谢谢你，卡尔玛。那我们现在就去见管家。在去之前，先把你的那本《魔法大典》给我看一下，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卡尔玛拿出了《魔法大典》，布林德认真地看了看《魔法大典》里的一段文字，点了点头。 “行了，巴罗温伯爵帮了我们大忙，有了这个就不怕了。走吧。” 两个人草草洗漱了一下，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候着的管家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管家见他们二人走了出来，忙起身行礼，恭敬地冲他们点了个头。 布林德说道： “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管家微笑着说道： “请别这么说。在下只是为公爵大人办事。公爵大人正在府中恭候二位。如果二位有时间，跟我一起去拜见公爵大人如何？” “可以，走吧。” 布林德说道。 外面有公爵府派来的四轮马车正等着他们，几个人坐上马车后，往公爵府去了。 第二篇 第十九章 第二篇 第十九章 马车在市内走了一阵子，来到了一扇长满藤蔓的大门前。大门两侧站着卫兵，卫兵见马车过来，恭敬地点了点头，将大门打开了。 进入大门之后，马车没停，又走了三十分钟，还没到地方。 卡尔玛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院子里到处都是各色树木。 卡尔玛，确切地说是江晓寒，祖上也是富户，他继承了祖屋。可是跟眼前这个大宅院相比，他的祖屋实在是不值一提。 马车又继续走了一阵子，终于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被管家带到了一间类似于会客室的屋子。 “二位，请进。” 尤柏林公爵和普伊德坐在椅子上，朝他们打着招呼。 “见过公爵大人。” 布林德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进林子之前，我们见过一次，这次算是第二次了。旁边那位朋友就是卡尔玛吗？” “是的。” “坐吧。” 布林德和卡尔玛在尤柏林和普伊德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尤柏林公爵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卡尔玛，又看了看布林德。普伊德显然没有尤柏林那么老成，一直僵着脸。 侍女端上茶水，尤柏林示意二人喝茶，缓缓地开口说道： “昨天冒犯了二位。” “大人恕罪才是，是我喝了酒，耍酒疯。当时大人就该抓住我，给我个教训，也不会闹到现在……” 布林德低着头说道。 布林德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是，若是早动手一较高低，也省得这么麻烦了。 尤柏林公爵手里握着茶杯，看着正在说话的布林德。布林德说完这番话，继续喝起茶来。 尤柏林公爵看着布林德，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杀意。 “以为这样低头认错就能摆平了吗？也太小看公爵府了。” 尤柏林公爵虽然表面客气，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卡尔玛感受到尤柏林公爵眼神中的杀气，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不好好应对，不死即伤。” 这是尤柏林公爵给卡尔玛的感觉。这个公爵不是一般的强大。 丛林中猛兽出没，卡尔玛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掌握了能够压制它们的本领。 但是现在，如果他与尤柏林公爵发生正面冲突，就算勉强能赢，也会身受重伤。若是负伤逃回林子，也无法继续在丛林中生存下去，因为丛林中潜藏着无数风险，稍有差池就会小命不保。 卡尔玛屏住呼吸，故意压制自己的气场，不让尤柏林公爵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杀气。面对强劲的对手，必须要克制，不暴露自己的实力。如果能不发生冲突那当然是最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卡尔玛在危险的丛林中学到的，不是如何成为最强者，而是提前感知到潜在的危险，并在脑中想好对策，这才是他真正的本领。遇到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时，他的这种本领就会像本能一样觉醒。 卡尔玛的存在感不断降低，尤柏林公爵和普伊德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布林德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公然侮辱公爵的账，都要好好算一算。这事不急，日后慢慢再算也不迟。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二位告知。最近有传闻，说我儿子在丛林里被吓得屁滚尿流，丢了性命纯属活该。我这个儿子当初执意要加入远征队，无非是想为陛下尽忠，为家族争光。他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如今还要背负这样的耻辱，我这做父亲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散播这样的谣言。” 布林德说道： “公爵大人也听说了？传播得真够快的。不过那些传闻并非谣言，全是真的。” “真的？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凭你们几个家伙的胡言乱语，就让我们相信这是事实？一个为了国家牺牲掉性命的年轻骑士，怎么可以任凭你们肆意侮辱？既然你说是真的，就拿出证据来，如若不然，就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尤柏林公爵杀气冲天，不只是卡尔玛，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但是，此刻布林德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宫里的人都知道，是尤柏林公爵派人把他们带走的，所以他绝对不敢贸然出手。 这里是城市，不是丛林。在丛林中杀人可以不留痕迹，但是在城市里就很难做到这一点。而且布林德和卡尔玛身份特殊，想悄悄地杀了他们根本不可能。 “您不用担心，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我这里都有。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解决另一件事。” 布林德拿出《魔法大典》，翻到中间位置，递到了尤柏林公爵面前。 “这是凯吉子爵和我签下的协定，您先将这些酬金支付了再说吧。” 尤柏林公爵接过布林德递过来的《魔法大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旁边的普伊德也凑过来看，看完之后也是一脸没想到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魔法大典》上写的是，如果马可纳雇佣兵团和黄金羊骑士团合力攻打兽人，就要向雇佣兵团支付一万五千金币作为报酬。公爵大人虽然富有，但是一万五千金币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只是，那确实是凯吉子爵本人的笔迹，还清清楚楚地盖着凯吉子爵的印章。 凯吉子爵从没想过要支付这笔酬劳，因为他当时的打算是，先哄骗雇佣兵团跟他们一起对付兽人，事成之后将雇佣兵团的人全都杀掉。 “尤柏林公爵大人不会不认可这上面的合约吧？那样的话，出丑的就不只是贵公子一个人了，恐怕整个切尔林吉家族都会沦为众人的笑柄。大家会说，堂堂公爵竟然私吞应该支付给阵亡雇佣兵的钱。” 尤柏林公爵听到这里，紧咬着牙说道： “去金库里给他们拿一万五千金币。” “父亲大人……” “去！难道你们真想让世人以为，切尔林吉家族私吞雇佣兵酬劳吗？” “是。” 普伊德不想拿钱却无可奈何，只得遵从父亲的指令，去顶楼的金库拿钱。没过多久，普伊德回来了，身后的侍从搬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打开看看吧。” 尤柏林公爵冷冷地说道。 布林德走过去打开箱子，箱子里面装满了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宝石。 “这些东西足够支付你们的酬劳了。这事处理完了，有关凯吉子爵的事情，你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 布林德将箱子关上，对尤柏林公爵说道： “这本《魔法大典》的前面，有巴罗温伯爵在我们进攻兽人村落前写下的遗言。那里面提到了凯吉子爵当时的一些表现。这些都是巴罗温伯爵亲手写下的。您可以不信我，但是总不能不信巴罗温伯爵吧？这就是我要给您看的物证。” 尤柏林公爵翻看起了手里的《魔法大典》，果然在书中发现了巴罗温伯爵写下的遗言。他看着那些字，反复读了几遍，之后合上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凯吉从小自尊心就非常强。” “至于人证就是我本人、卡尔玛以及在魔塔的魔法师尤斯米娜。如果您不相信我们，可以请其他魔法师来，让他们用精神魔法验证我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为了保证公平，魔法师调查我们的时候，除了公爵大人您，还要有其他人在场。第二，您也知道，精神魔法会对人的精神造成影响，所以如果要用魔法来调查我们的记忆，只允许你们调查到我们决定进攻兽人村庄为止。调查到那里，足以证明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您能接受这些条件吗？” 尤柏林公爵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不安。布林德看上去自信满满，尤柏林公爵只得板着脸回答道： “同意。只要能查明有关我孩子的传闻是真是假，我都会同意。” 听到这里，布林德的嘴角浮现出了笑意。 “好。那我们选个日子吧，到时候也就无需争辩了。在那之前，您想听听您儿子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说吧。” “我们进攻兽人村子之前的事，巴罗温伯爵写得清清楚楚，那我就接着说说之后的事吧。在那之后，我们决定合力攻打兽人的村落。但是我们刚攻进村子，凯吉子爵就被其中一个身形庞大的兽人吓住了，瘫坐在地上。为了保护凯吉子爵，我们只得采取保守的战术。黄金羊骑士团和雇佣兵团都以保护凯吉子爵为重，但是凯吉子爵仍然不见起色，一直呆坐着，时间久了，我们的进攻越发被动。大家都在奋力抵抗，没想到，凯吉子爵突然挥着剑开始往外跑。他这个举动，导致军心大乱，整个远征队乱作一团。如果不是卡尔玛出手相帮，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我和尤斯米娜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尤柏林和普伊德静静地听着布林德描述战斗的经过。听到这里，普伊德突然大喊起来。 “胡说八道！你这个骗子！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小儿凯吉虽然不济，但是自幼剑术超群，他的剑术已经达到中级剑客的水平，怎么可能还没开战，一见到兽人就被吓得动不了？我的孩子自尊心很强，绝对不是胆小鬼。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尤柏林气得脸色发白，朝着布林德嚷道。 “这就是事实，我为什么要说谎？您还想听更详细的吗？凯吉子爵一开始确实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谁知道那时候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他当时确实一直像个懦夫一样坐在地上，完全是个没用的废人。为了保护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才导致了远征队队员的牺牲。即便您不相信，这也是事实。” 布林德瞪着眼前的尤柏林公爵，理直气壮地说道。 如果凯吉子爵地下有知，听布林德一直说他是懦夫、废人，估计能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 布林德前面说的都是事实，后边确实是在胡编乱造。不过刚才已经说好了，如果用精神魔法调查他们的记忆，只能调查到攻打兽人之前，后面的这些是真是假也就没人能知道了。 其实布林德早有算计，如果真调查起来，凯吉子爵的那些丑闻就坐实了，尤柏林公爵根本不可能真的让魔法师调查他们的记忆。 “都是胡说！胡说！父亲大人，这些家伙纯粹就是骗子。” 普伊德涨红着脸，大喊着。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用精神魔法来调查我们。我为什么要说谎呢？我也希望凯吉子爵是个奋勇杀敌的大英雄，歌功颂德的话说起来也轻松些。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凯吉子爵死的时候确实像个懦夫，而且就是因为他，才导致了最后的败局。虽然谁也不想这样，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我也说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调查我们的记忆。” 普伊德气得浑身发抖，却无从辩驳。人家都说让他们随便调查了，还能说些什么呢？ “再待下去，彼此都不舒服，我们还是先回去好了。有机会再会吧。” 布林德收起《魔法大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尤柏林公爵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布林德的手。 “调查就算了，我想出钱买下这本《魔法大典》。上面的内容关系爱子凯吉子爵的名声，我不希望这些内容流传出去，影响家族的荣誉。你开价吧，多少钱我都给你。” 尤柏林公爵说这些话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的气势，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还望公爵大人见谅，这本书关系到我这位朋友的未来，而且其中还有巴罗温伯爵的遗言，实在不能卖给您。但是您放心，我可以答应您，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开口谈论有关凯吉子爵的任何事。” 布林德行了个礼，和卡尔玛一起走了出来。 尤柏林公爵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两只手里，任凭他们二人走了出去。 尤柏林公爵的头发一下子全都白了。 两个人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布林德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车外的街道出神。 卡尔玛看到布林德的样子，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我们的世界里有句话，说的是，话比刀子更伤人。今天我才是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 “尤柏林公爵是个多么强势的人啊。我若是和他硬碰硬，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被你的几句话彻底击垮了。” 听卡尔玛这么说，布林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什么都懂，看来书读得多，确实有用。我是看准了尤柏林公爵最在乎的还是家族的名誉，否则，我们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如果你知道这些，也会这么做。” “我？” “是啊，昨天晚上咱们俩都喝多了，你不是光凭嘴就把那些家伙轰出去了吗？你在那片林子里学到了解决实际难题的办法。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野蛮的马达卡。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你比一般人更敏感，处事更灵活。你这个粗鲁的外表反倒成了你的保护色，如果你要在这个世界长期生活，做个政治家也不错。” “你太高看我了。” “我看人可是很准的，走着瞧吧。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强得像个怪物？你偶尔遇到实力相当的强者，也觉得对方像个不寻常的怪物一样强大吧？” “你说我？” “是啊，那个老家伙的剑术堪比顶级剑客。从剑术上来讲，你至少比他低两级。按常理来说，你这个水平的人若是跟他对上，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你把他打败了，你难道还不是怪物吗？” “如果打起来，我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我也想好了对策，攻他个出其不意。” “那个老家伙就算再强，也强不过我们在林子里遇见的兽人呀。纹身兽人要是冲他吼两嗓子，估计他的反应也和我们差不多。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不光全身而退，还干掉了那两个怪物。” “那只是运气好罢了。” “这怎么能说是运气好呢？同样的时间内，初级剑客出一次剑，中级剑客能出两次，高级剑客能出三次。所以，初级剑客永远不可能战胜中级剑客，同样的道理，中级剑客也不可能战胜高级剑客。但是你的剑术水平一般，却完全突破了这些限制，所以我才说你是个了不起的怪物。话又说回来，不管你多强大，能躲过明刀明枪，却未必躲得过暗箭。夏乐曼大帝是何等的英雄，如今不也惨遭暗算，昏迷不醒吗？所以说，如果只是肉体强壮，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强大，这点千万不要忘记。” 卡尔玛觉得布林德说得在理，严肃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直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皇宫。 到了住所后，布林德将从公爵那里获得的宝石随便一扔，就躺下开始休息。 卡尔玛看他这个样子，好奇地问道： “你又不是贪财之人，为什么非要这笔钱呢？” “如果我不管他们要这笔钱，他们更会咬住我们不放了。既然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为钱卖命的雇佣兵，那我就该有个雇佣兵的样子。白纸黑字写着，不要白不要。” “原来如此。” 卡尔玛理解了布林德的意图，也去床上躺着了。 折腾了半天，再加上宿醉，两个人都觉得疲惫极了。 这时，布林德开口说道： “卡尔玛，如果你真的继承了巴罗温伯爵的爵位，就得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队伍，我的这些钱都给你。” “别想那么远的事。” “活到现在才明白，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都是越多越好。如果我有权有势，凯吉子爵就不敢那么对待我。就拿眼前发生的事来说，如果我有权有势，谁敢把我们叫去问话？什么尤柏林公爵？惹我不开心，就解决了他。所以说，在能够壮大自己的时候，就要尽力壮大才行。” “……” “可恶，最后的结局还是会让人不爽。” “又怎么了？” “就算凯吉子爵再懦弱，再无耻，最后还是会被追封为英雄。不是为了嘉奖他，是看在他们家族的面子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生在一个有权有钱的家庭？那些普通的雇佣兵呢，过不了多久就没人记得了。卡尔玛，接受爵位吧，那样的话，起码我们不会随便被人看扁，也能得到更多东西。到最后，有权有势的才是英雄，什么都没有的人只能慢慢被人遗忘。” 说完这些话后，布林德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卡尔玛静静地注视着头上的天花板思来想去。 布林德说得没错。 无论是他曾经生活的世界，还是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这些道理都是相通的。 掌握这个世界的，不是秉持正义的人，而是拥有最多资源的人。 第二篇 第二十章 第二篇 第二十章 位于都城的这座魔塔，是全国范围内规模最大的一座魔塔，同时也是魔法师公会的大本营。 魔塔里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魔法师和旅行者，尤斯米娜此刻也在其中。 那些还没有完全掌握魔法的见习魔法师，全都聚在魔塔的一层。 一位见习魔法师正在向雇佣兵介绍手里的装备，废了半天口舌，正准备喘口气，忽然从人群中认出了由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大人！” 尤斯米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脸上露出了微笑。 “过得好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尤斯米娜看到这位见习魔法师，热情地打着招呼。 尤斯米娜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却难掩沧桑。 从年纪上来看，尤斯米娜还是个少女，过去的她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如今那份天真烂漫似乎消失不见了。 见习魔法师收起兴奋的神情，认真地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尤斯米娜大人。听到尤斯米娜大人平安归来的消息后，公会的大魔法师天天盼着您呢。” “是吗？快去禀告大魔法师，说我已经到了。我先去我的研究室看看，马上就去见他。” 尤斯米娜说着，迈上了台阶。 台阶上有个瞬移魔法阵，她站到魔法阵中央，直接升到了二十七层。 整座魔塔一共有三十层，外人只能上到三层。一层到三层是出售魔法物品的地方，魔法师也会在这里接受和魔法相关的委托。 从四层开始，一直到三十层，都是魔法师的个人研究室。 每个研究室都有固定的主人。尤斯米娜所在的那层，能容纳十到三十个魔法师，大家都会把自己得到的材料贡献出来，共同分享。这些魔法师也得应付考试，而且各个方面的实验费用，对于任何魔法师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十一层到二十九层大部分是魔法师的个人研究室，楼层越高，研究室的配置越好，越宽敞明亮。尤斯米娜的个人研究室位于第二十七层，可见这位女魔法师颇受公会大魔法师的重视。 尤斯米娜来到二十七层，弯弯绕绕像穿过了一个迷宫，才走到自己的个人研究室。 在宽阔的研究室里，整整一面墙上全是书。这些都是和魔法相关的书籍。 在研究室的正中间，摆放着研究魔法用的各种工具，这些工具按照用途分门别类，排列得十分整齐。其中还有很多看上去十分名贵的玻璃制品，和宫里的玻璃制品质地差不多。实验室里还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实验器具，玻璃烧瓶、玻璃烧杯之类的东西随处可见。 魔法师公会获得了国家的鼎力支持，所以才能使用这些名贵的物品。 她站在自己的研究室里，环视了一圈后，走到一个角落，打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小门后面也是一间研究室，规模和她这间差不多。与隔壁井井有条的研究室不同，这间隐秘的研究室里摆满了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器材。 “都没来得及整理就走了，以后再也听不到他让我整理器材的唠叨声了。” 尤斯米娜看着熟悉的一切，忍不住自言自语了几句，开始整理桌面上的器材。 这间研究室的主人是尤斯米娜的老师安启帕。安启帕的研究室紧挨着尤斯米娜的研究室，两人经常一起研究魔法，有时也会凭着自己的兴趣各干各的。 安启帕是个天才。很多古籍上记载的魔法，安启帕可以不用任何辅助材料，单纯依靠理论，便能成功施放。如今，尤斯米娜的发展方向也和自己的老师一样。 尤斯米娜决定加入远征队后，安启帕也跟他们一起进入了丛林，结果没撑过三天就丢了性命。 魔法师各有所长，并非所有魔法师都擅长实战。安启帕在研究魔法方面造诣很深，却严重缺乏实战经验。临走前，安启帕正在研究和编撰魔法史，这件事还没完成他就出发了，如今再也无法完成了。 尤斯米娜整理完所有的器材，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了一个隐蔽的金库。里面堆放着各种看起来像铁块的矿物，其中有艾德曼合金、秘银等罕见的矿物。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贵重的东西。这些东西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被安启帕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器皿里单独保管。 魔法师公会虽然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但是用于魔法研究的矿物数量有限，分配给每个魔法师的分量更是有限。 安启帕在手工制作领域也是个难得的天才，他凭借自己的天赋做出了大量的手工制品。正是因为他的这些本事，他才获得了公会大魔法师的青睐。 尤斯米娜将这些珍贵的材料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研究室。安启帕去世后，这些东西就变成了遗产，自然应该由他的弟子继承。 尤斯米娜整理完这些东西，又开始整理安启帕留下的书籍。在安启帕的书房里，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各种书籍。 尤斯米娜将自己感兴趣的书单独拿出来，放在了安启帕的桌子上。她看着桌子上的这些书籍，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她突然想到，安启帕用来记录研究过程的笔记本原来一直放在桌子上，可她整理了半天，却没看到。 她又仔细地翻找了一遍。 还是没找到那个笔记本。 她不禁皱起了眉。 安启帕的那本研究笔记，记录着两个人所有的研究成果和研究细节。这本笔记可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贵资料，可是如今竟然找不到了。 尤斯米娜围着安启帕的桌子上下左右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研究笔记的影子。如果真的不见了，一定是被谁拿走了。 她翻遍了整间研究室，还是没有找到。尤斯米娜用力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你们派魔法师去执行任务，却不告知风险，让许多人有去无回。” 尤斯米娜心里难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收拾剩下的东西。 咚咚！ 正在她埋头整理着东西的时候，一个见习魔法师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尤斯米娜大人，大魔法师找您。” 见习魔法师恭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后说道。 尤斯米娜跟着来找她的魔法师一起，上到了魔塔的第三十层。 三十层。 在一间大屋子里，坐着两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两个人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老人是魔法师公会的大魔法师瓦尔克斯，另外一个相貌慈祥的老人是御用魔法师塔斯博德。 两个人见尤斯米娜走了进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快进来。” “欢迎你回来，能平安回来真是万幸啊。” 尤斯米娜对两位魔法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两位魔法师看到尤斯米娜的笑容，脸上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尤斯米娜虽然在笑，却和之前那个稚嫩的少女完全不同。 “这一趟没少吃苦吧？” 塔斯博德感叹着说道。 瓦尔克斯和塔斯博德曾经参加过无数战斗，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魔法师。一看到尤斯米娜，就知道她经历了很多磨难。 “跟我们说说吧，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你们在那片林子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说话的是瓦尔克斯。尤斯米娜没有隐瞒，讲述了他们在林子中的种种遭遇。 从远征队进入到林子里的第一天开始，到其中一名魔法师被杀掉，到后来就连她的老师安启帕也死在了那片林子里。讲到老师的遭遇时，尤斯米娜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何遇到了卡尔玛，以及遇到卡尔玛之后的经历，她也全都说了。她教卡尔玛学习魔法，以及凯吉子爵的死，所有的一切，她全都说了一遍。 尤斯米娜说的时候，两位老人不时赞叹。看到她手中的石楠木树枝时，他们更是抑制不住地兴奋，眼睛都亮了。 塔斯博德咽了下口水，对尤斯米娜问道： “嗯，你就是这么得到石楠木树枝的？” “是马达卡族的卡尔玛拿到的。他还拜托我帮他也做一根法杖，我手里一共有两根树枝。” “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好。” 尤斯米娜点了点头。卡尔玛给了她两根，她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塔斯博德接过树枝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眼睛里闪着精光，目光一直不舍得离开。 “真是上等的好材料，有了这个东西，任何魔法的威力都能至少翻一倍。如果魔法师的功力够强，翻个两三倍也不在话下。你这一趟虽然辛苦，倒是也没白费力气。” 塔斯博德一直拿着树枝不肯撒手，一边欣赏一边赞叹。 “也让我看看。” 瓦尔克斯说着，从塔斯博德手里把石楠木树枝拿了过来。 “真是名不虚传的宝物。” 瓦尔克斯抚摸着石楠木树枝，兴奋得双手都有些颤抖。 两个人的魔法水平都达到了七级，如果能拥有一根石楠木制成的法杖，肯定可以施展出八级魔法。 八级已经是最高级了，这个世界不存在九级魔法。也就是说，拥有石楠木制成的法杖就能施展出这个世界上威力最强的魔法。因此，瓦尔克斯手握石楠木树枝时会激动得发抖，一点也不奇怪。 尤斯米娜没有说话，朝瓦尔克斯伸出了手。 瓦尔克斯十分不舍，又抚摸了一会儿，才一脸不情愿地将手中的树枝还给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平静地接过树枝，收进了自己的魔法口袋。 这两位见多识广的老人，此刻就像两个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尤斯米娜将宝贝收了起来。 这两个人都是身份尊贵的大魔法师，此刻的举动着实有些丢脸。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态，由此可见，这石楠木树枝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瓦尔克斯咳嗽了一下，对尤斯米娜说道： “咳咳，这么珍贵的材料，如果让一个马达卡用，实在是太浪费了。我们这里的魔法物品数不胜数，还有很多世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我想用这些东西和他交换，让他把这根树枝让给我，你看如何？”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管是魔法师制作的魔法物品，还是能发挥魔法效果的其他珍宝，珍贵程度都比不上这石楠木树枝。即便您拿出最珍贵的魔法物品恐怕也换不来这样一根树枝。我还是先将树枝带走吧。” “说得也是。” “那么……” 尤斯米娜行了个礼，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尤斯米娜，等一下。” 塔斯博德急忙叫住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看着塔斯博德，不知他还想说什么。 “咳咳，尤斯米娜，你的老师安启帕已经不在了，你现在不是用不上用这么高级的材料制成的法杖吗？不如，把你的那根让给我，作为交换，我们两个收你为徒。瓦尔克斯，你意下如何？” 瓦尔克斯看着塔斯博德眨了眨眼睛。塔斯博德竟然不先跟自己商量，就想擅自和尤斯米娜达成协议。 看来，塔斯博德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尤斯米娜手中的树枝。 “真够心急的。” 瓦尔克斯心想。谁都想得到树枝，如果不同意塔斯博德的提议，他一定会怀恨在心。 于是，瓦尔克斯索性就当礼尚往来，答应了他的提议。 “同意。”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尤斯米娜却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这东西是属于我的，我不打算用它做任何交换。” 两个人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尤斯米娜，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尤斯米娜竟然敢直接拒绝他们收她为徒的提议。 第二篇 第二十一章 第二篇 第二十一章 魔法师公会是全国最有影响力、规模最大的魔法组织。大魔法师瓦尔克斯掌握着魔法师公会的最高权力，御用魔法师塔斯博德和皇宫关系密切，也有很多权势资源。他们二人的意见甚至可以撼动国家的根基，即便说他们可以呼风唤雨也毫不夸张。 而且尤斯米娜的魔法能力离顶尖水平还有一定差距，即便她拥有用石楠木树枝做成的法杖，也会受自身能力的限制，无法施展出最强大的魔法。 对于很多事情，即便你会魔法也无能为力，但是有一样东西却可以让你为所欲为，那就是所谓的权势。成为这两位大魔法师的徒弟，就相当于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权势。而为了得到石楠木树枝，他们不惜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但是谁能想到，这样诱人的提议竟然被对方拒绝了。任谁听到这样的答复，都不会高兴。在他们看来，尤斯米娜拒绝他们的提议就等于在自掘坟墓。 “你也知道，如果是我们得到那根树枝，帝国的实力就能上一个台阶。如果是以前，我们根本不用提出交换条件，你就会把树枝交给我们。我知道你这趟任务吃了不少苦，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变了这么多。” 瓦尔克斯看着眼前的尤斯米娜，满脸失望地说道。但是尤斯米娜仍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不是我变了，是这个世界变了。也许世界也没变，只是我才看清而已。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尤斯米娜说完这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呵……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变成了这样。” 瓦尔克斯看着尤斯米娜离开的方向，感叹道。 “极端的环境会让人发生极端的改变。” 塔斯博德冷着脸说道。 两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斗魔法师，所以深深地知道，极端的环境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特质。魔法师生性敏感，一旦内心起了变化，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走向极端。 塔斯博德一脸惋惜地看着瓦尔克斯说道： “她可好，拿到了那么珍贵的材料。” “先让她拿一会儿，是我的迟早是我的。” 魔法师公会的大魔法师和御用魔法师实力相当，遇到这种事，谁更有手段谁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两个人都十分了解对方的底细，也能猜到对方会使出什么招数。 因此，谁能得到石楠木树枝谁就会成为最终的胜者。 塔斯博德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瓦尔克斯也是一样，对塔斯博德的想法心知肚明。 两个人对视良久，终于，瓦尔克斯忍不住先开口了。 “大不了我们两个人共用一根法杖，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真的较量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所以还不如互相妥协。 “共用……你是说两个人轮着用？” 塔斯博德喃喃地问道。 瓦尔克斯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共用就意味着两个人要轮流使用，共同拥有法杖的使用权，这当然要把尤斯米娜踢开。两人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从尤斯米娜手里把树枝抢过来。 “要用的时候，就看谁的事更重要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塔斯博德说道。他早就想拥有一根石楠木法杖，增强自己的法力。 “我们先耐住性子，我一定会尽快想到办法的。” 瓦尔克斯说道。 “能活着回来虽然应该得到赞赏，但是她也太贪心了。” 塔斯博德沉着脸说道。 这两个面相忠厚的老者，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实际上他们要夺取的不只是法杖，还有一个人的性命。 尤斯米娜回到了魔法研究室。 她拿出一根石楠木树枝，用刀子削掉多余的部分，又反复打磨了很久。她把树枝的根部放在火上烤了一下，有白色的液体流出，树枝前端鼓了起来。 她用小刀切开鼓起的部分，放上了一个水晶球，那水晶球和婴儿头部尺寸相当。紧接着，她又在了水晶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别镶嵌了绿色、黄色、红色、白色四个颜色的魔法石。 沃斯瓦尔德公爵送给尤斯米娜一箱宝石作为任务奖励，这四颗魔法石是从那箱宝石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分别代表了地、水、火、土四个元素。 镶嵌完魔法石，她又在半成型的法杖顶端涂抹了一层白色的液体，稍微晾了一会儿，水晶以及四颗魔法石就都固定好了。 法杖已经基本成型，再经过几个步骤就能完成了。 镶嵌成功后，尤斯米娜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个半透明的黑锅，锅里面有一些融入了玛那的金属块。 这种半透明的锅是安启帕特别制造的，能在不加热的情况下熔化各种物质，并将玛那注入其中。 尤斯米娜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已经有法杖雏形的石楠木树枝，放进熔化了的金属液体中，青色的树枝渐渐变成了黑色。她非常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这些并不是普通的液态金属，而是注入了魔法的液态金属，任何东西只要裹上一层这样的外衣，就会变得坚韧无比。一般的魔法师顶多能让原来的材质拥有一般金属的属性，但是尤斯米娜用的材料都是安启帕留下的高级材料，因此制作出的成品更加超群。 尤斯米娜在法杖上附加的魔法材料占到了法杖总重量的三分之二左右。 等到法杖冷却下来，尤斯米娜就开始往里面注入魔法能量。这个步骤至关重要，能不能得到理想的法杖，成败在此一举。 尤斯米娜把下角料也拿过来，往下脚料和法杖中注入玛那。那些枝枝桠桠随着她的身体一起抖动了起来。 如果瓦尔克斯和塔斯博德看到这个情形，一定会斥责尤斯米娜。 在给材料注入玛那时，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好平衡。如果失去平衡，玛那就会分布不均，有的地方过于匮乏，有的地方过于密集，这样的话，制作出的法杖就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但是尤斯米娜似乎并没有刻意避免这个问题，继续往里面注入着玛那。尤斯米娜此时的神情，看上去极其严肃。 随着玛那的注入，她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当震动达到极限的时候，她抽出短剑，迅速将法杖尾端砍断。 如果一直不断地给材料注入玛那，可能导致所有的能量都沉积在尾部，所以她才挥刀砍断法杖的尾端。 她用砍下的部分做了个戒指，又在戒指上雕刻了一些有魔法含义的图案。 做好了戒指之后，她又从安启帕的物品中选了几个玻璃瓶，往里面注入了一些魔法。玻璃瓶里面突然发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尤斯米娜注入的魔法粒子是深蓝色的，与玻璃瓶里的黄金粒子混合后的魔法粒子，呈现出了璀璨夺目的金色。 她将戒指放了进去，戒指遇到这些魔法粒子后，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这些黄金粒子是魔法石的粉末，这些粉末依然保有本来的属性。为了找到这些稀有的魔法石，她的老师安启帕没少下功夫，最后也找到了一点。 由于属性珍贵，又极难获得，所以只能用在像戒指这种体积较小的东西上。 染上金色后，整个戒指闪闪发光，看起来和黄金一样夺目。 做完这枚戒指之后，她又做了一枚。加工方法和制作工序都和之前那枚一模一样。 在戒指上添加涂层，是为了强化附着在戒指上的玛那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慎戒指就会受损甚至报废。艾德曼合金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属，当戒指被艾德曼合金包裹住后，就会变得坚硬无比。 “这样的话，卡尔玛应该满意了吧？” 尤斯米娜看着注入了魔法力量的戒指，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戒指也是用石楠木树枝做成的，所以能发挥出极其强大的魔法力量。复杂的加工工序，让它的法力变得更强大。 虽然不能和尤斯米娜制成的石楠木法杖相比，但是和一般的法杖比起来，戒指的法力毫不逊色。 以卡尔玛的实力，如果能正确使用，发挥出的魔法威力一定非同一般。 尤斯米娜又将做好的法杖和魔法戒指仔细打量了一番，大致上已经完工了，现在只需要再修整一下就大功告成了。制作所有具有魔力的物品都要慎之又慎，稍有差池，物品的性能就会出现偏差。 尤斯米娜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候加倍小心，时不时还会将手中的东西暂时放下，休息一下子，状态好了再重新拿起来调整，如此反复。 不知不觉间，被修剪后掉落的木屑已经在她的脚边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一日，阳光明媚。在皇宫中，布林德正坐在花坛边欣赏着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开始犯起困来。卡尔玛还是守着一摞书籍埋首研读。 二人神情放松，都很享受此刻的时光。 想睡的时候倒头就可以睡，想吃东西伸手就有的吃。这才是生活。在那片危险的丛林中，他只能奋力求生，根本无法享受生活。 “有的人劳苦奔波，有的人却如此悠闲，人生真是不公平啊。” 尤斯米娜打趣着走了过来，看到这两个人如此悠闲，嬉笑着发起牢骚来。 正在打瞌睡的布林德睁开眼睛，看到了尤斯米娜。 “好久不见，你瘦了不少啊。这些日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那天分别，已经过了十天。在这十天里，谁都没见过尤斯米娜。但从她那清瘦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像他们二人那样轻松。 “我去做这个了。” 尤斯米娜笑着，拿出了做好的法杖。 “太帅了。” 布林德看见尤斯米娜新做好的法杖，不禁赞叹道。 法杖的顶端有一颗水晶，水晶的四周分别镶嵌着四种不同颜色宝石，这些宝石和水晶一样，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法杖通体呈现出一种神秘的暗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精光。 布林德对法杖这种东西一无所知，但光看外表，就能看出尤斯米娜手里的这根法杖绝不是寻常之物。 卡尔玛在图书馆里听到了二人说话的声音，走了出来。他一见到尤斯米娜手里的法杖，目光瞬间就被吸住了。 “看上去的确非常棒，但是，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你要是怕招摇，这样就可以了。” 尤斯米娜说着，用手抚摸了一下法杖的顶端。那颗耀眼的水晶连带四周镶嵌着的宝石突然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法杖。 “这是怎么做到的？” “制作过程非常复杂，就算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我为了给卡尔玛做些小玩意，着实费了些功夫，所以现在才来。” 尤斯米娜说着，将做好的小戒指掏了出来，递给了卡尔玛。卡尔玛接过戒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做得太棒了，棒极了。” 闪着金光的戒指，和普通的黄金戒指并不一样，呈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在阳光的照射下甚是夺目。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卡尔玛，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卡尔玛将戒指戴在手上，戒指的尺寸有点大，按理说戒指上较重的部分会朝下，但这并不是一般的戒指，是注入了玛那的魔法戒指，所以位置稍有偏移，戒指就会自动调整方向。 “这个戒指已经有了灵性，所以即便只是戴在手上，也会有玛那不断注入到你的身体里。对卡尔玛来说很有用。” 这种魔法可以将周围的玛那聚集到戒指主人的身上。 “这还挺实用。” 卡尔玛说着，戴上了戒指。戒指刚套在手指上，他就能感觉到玛那在指间流动。没想到这戒指的威力这么强，再适应一段时间，说不定他能将这种感觉扩展至全身。 “其他的就和一般的法杖没什么区别了。但是我用的材料可都是好东西，所以在性能上也比其他魔法工具强得多，用起来也更顺手。” “真是太棒了，谢谢你呀，居然专门给我做了这个东西。” “谢什么谢？这段日子以来，我欠了你多少人情……” 尤斯米娜微笑着说道。 先不说多次搭救之恩，单就这根石楠木树枝，就是有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贝。若是没有卡尔玛找来的石楠木树枝，她也做不出这么好的魔法戒指。如今她也能用上这么好的法杖和戒指，全是托卡尔玛的福，这份人情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 “没我的份吗？” 卡尔玛得到戒指高兴不已。布林德也上来凑热闹，对着尤斯米娜问道。 “当然有了。你们俩都收拾收拾，跟我走，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是吗？” 布林德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自己的份。两个人跟着尤斯米娜往外走。 第二篇 第二十二章 第二篇 第二十二章 三人一起来到了魔法师公会的地下室。 这里是魔法师公会的仓库，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法杖、长剑、盔甲，还有很多两人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物件。 所有的物件都有魔法属性。布林德和卡尔玛大开眼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这些魔法物品要比一般武器的威力要大得多，价格也更昂贵。此刻，这些魔法物品就像摆在市场上贩卖的货物般摆在他们眼前，任他们挑选。 售卖魔法物品是魔法师公会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所以自魔法师公会建立至今，仓库里已经积累计了难以计数的魔法物品。 “喜欢什么尽管拿走。” “真的吗？” 布林德眨着眼睛，简直不敢相尤斯米娜说的是真的。 “真的，但是也不能见什么拿什么。防具、武器，只能各挑一件。我已经获得了上面的许可了。”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卡尔玛和布林德走进仓库，开始挑选。 他们俩挑来挑去，简直挑花了眼，拿起这样又觉得那个更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实在很难选出哪件最好。 “这些魔法物品是什么属性，我们也不懂，尤斯米娜，还是你给我们挑吧。” “好吧，那咱们就先挑防具。” 尤斯米娜走到陈列盔甲的地方，先看了一圈，左挑右选，最后选中了两件皮甲。 “魔法物品越复杂，使用寿命就越短，威力也衰退得越快。皮甲都是纯手工制成的，上面附着的魔法更强，也没有那些弊端。如果不是手工的，最好选那些只附着了一种魔法的物品。所以说呀，你别看那些金属盔甲看着厉害，实际上并不实用。那些玩意那么重，减轻重量就需要很复杂的魔法，那种盔甲对于你们俩来说根本没什么实际用途。” 布林德和卡尔玛听尤斯米娜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魔法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真的减轻盔甲的重量，只是会让穿着盔甲的人在移动的时候更灵活。 因此，还不如直接选择材质较轻的皮甲，附着了魔法的皮甲比那些看着威风实则笨重的金属盔甲更实用。 “不过皮甲也有不足的地方，如果被穿透多次，就没法再继续使用了，所以你们战斗的时候得注意这一点。这些皮甲上都附着了魔法，比那些金属盔甲实在多了。” 尤斯米娜越过放置盔甲的区域，往仓库更深处走。盔甲后面是摆放盾牌的地方。 “这些都是附着了保护魔法的盾牌，不论是拿在手里还是背在背上，都很好用，既能防御，偶尔还能当武器发动攻击。你们背上试试看。” “这连根带子都没有，怎么背？” “直接放在背上就可以了。” “真的吗？” 两个人心生好奇，接过盾牌放在了背上。盾牌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紧紧地贴在了他们的背上，而且刚好盖住了他们的肩膀。 这盾牌像是为二人量身打造的，不仅服服帖帖还像一件外衣一样，很合身。 “这个东西还真不错。” 两个人试着动了动身体，不可思议地感叹道。 作战的时候它是个坚实的盾牌，不用的时候它就服服帖帖地趴在背上，一点也不觉得碍事，完全像身体的一部分。 “武器嘛，你们还是自己选吧，看哪个拿着顺手选哪个。” “好的。” 卡尔玛和布林德一起朝着摆放着剑的地方走去，仔细挑选了起来。 在存放剑的地方，摆着长剑、短剑、大剑、双手剑等各种各样的剑。 卡尔玛走过去，拿起了一把剑，仔细端详起来。 卡尔玛生性不爱炫耀，因此想选一件不那么张扬的武器。 魔法是这个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卡尔玛的思考方式无意中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魔法也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行为意识中，因此他觉得，能有几件带有魔法性质的物品用来防身也挺不错的。 卡尔玛暂时也不求自己的剑术达到多么高的水平，会用剑，并且能够达到平均水平就行了。 他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柄剑的剑身上刻着复杂的魔法阵。 “卡尔玛，我觉得你不需要带有魔法的剑，你还是看看其他的武器吧。” 尤斯米娜见他拿起了那柄剑，说道。 “怎么这么说？” “带魔法的剑都是凭借刻在剑身上的魔法阵发挥魔法威力的，如果带有魔力的剑遇到任何互相冲突的东西，本身的法力就会被削弱。所以你还是用一般的剑比较好，你不是有那个吗？” 尤斯米娜看向了卡尔玛手上戴着的戒指。 “对啊。” 卡尔玛觉得尤斯米娜说得在理，有这个魔法戒指，什么样的魔法都能召唤出来。这剑最多只能附着一两种魔法，对于他来说，的确没有多大的用途。 “我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卡尔玛放下那把剑，去挑选其他的武器。 在长剑对面的墙上，挂着战锤、战斧、长棍等各式各样的武器。 其中一个挂着的剑袋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武器，怎么会有剑袋？” 通常，大型的剑都需要用剑袋系在腰上帮助固定，这样才方便携带，不会乱晃。 卡尔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过去拿下了剑袋。剑袋看上去有点像皮质的，在剑袋的右侧还有一根带子，这样的剑袋在这个时代很普遍。 卡尔玛拿着剑袋左看右看，突然双眼放光。 他感觉到了剑袋里传来的玛那的能量。 他噌地拔出了里面的短剑，准备好好看看这短剑有什么特别，难道是用不寻常的材料制成的？它竟然还被单独放了起来。那把短剑的剑柄和剑袋上也刻着魔法阵的图形。 “这个我喜欢。”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魔法阵，但是他能感觉到，这把短剑以及剑袋上附着的魔力非同一般。 布林德还站在摆放长剑的地方，他挑中了一柄长剑，此刻正拿在手里比画着。 “都挑好了吗？” 尤斯米娜从魔法仓库里选了一本书，三个人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起走了出来。 尤斯米娜从仓库里拿的是一本和魔法咒语相关的书，看起来像一个卷轴。 “这上面被附着了什么魔法？” 布林德看着自己手上的剑问道。他手里的那柄剑，整个剑身上画满了复杂的图形。 “是增加属性的魔法，这种魔法会让你的剑变得更锋利。有了这种魔法，你手中的剑算是把宝剑了。” “不错，我就要这个了。” 布林德心满意足地将自己挑好的长剑收回到剑鞘中。 “这是什么魔法？” 卡尔玛举起自己手里的剑袋问道。 “给我看看。” 尤斯米娜接过剑袋，端详起剑身上刻着的魔法阵来。 “这是一种瞬间移动魔法，剑套会自动产生坐标，将短剑扔出去，它会寻着剑套的坐标自己找回来。” “这件武器可真是个宝贝。” 卡尔玛将剑袋系在了自己的腰间。他一直用自己做的投石器，如今总算能有个像样的武器了。 三人从仓库走出来，有两名负责守卫的魔法师警惕地看着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 尤斯米娜向那两个守卫出示了一份文件。 文件上有瓦尔克斯的签名，批准他们可以在各类装备中各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带走。 两名守卫看到文件后不再怀疑，打开大门让他们走了。 到外面后，布林德豪气地对尤斯米娜问道： “他们居然让你带我们随便挑选武器，你是怎么拿到这项特权的？” 尤斯米娜微笑着说道： “我给了他们一些东西换来的。” 给卡尔玛制作戒指时，剩下了一些石楠木树枝，尤斯米娜把那些余料送给了瓦尔克斯。作为交换，瓦尔克斯给尤斯米娜签署了一纸文书，让他们三人可以各自挑选喜欢的装备。 尤斯米娜给他的不过是些用剩下的边角料，其实没有什么大用途。 不过石楠木树枝实在太难得，连魔法师公会的大魔法师和御用魔法师也被唬住了。 尤斯米娜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占了别人便宜的愧疚感。 三人从地下仓库出来后，尤斯米娜说： “东西你们也拿到了，你们也该帮我个忙了吧？我想把研究室里的东西全都搬到皇宫里去。” “没问题。” 这点忙根本不算什么，两个人痛快地答应了，跟着尤斯米娜朝她的研究室走去。 到了研究室后，他们先将包括书籍在内的所有东西分类打包，搬扛之类布的力气活当然是布林德和卡尔玛的事。 三个人从尤斯米娜的研究室走出来，来到了魔塔一层。 “尤斯米娜大人！” 一个魔法师看到尤斯米娜后，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最近好吗？” 尤斯米娜也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这位魔法师看着尤斯米娜的笑脸，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他第一次见到尤斯米娜时，她也是这样笑盈盈的。 那个时候，尤斯米娜还是一个单纯明朗的女孩。 …… 宏伟的宫殿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垒砌成的。 神殿里矗立的神像，足有十米高。 这是一座女神像，身上的服饰线条流畅，线条勾勒出了女神丰满的胸部。女神一只手拿着谷物，一只手举着镰刀。 这位女神象征着生命 。所有的奈米女神雕像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胸部特别丰满。 奈米女神既神圣又不失性感，低垂着的眼睛正看向宫殿的中央位置。 此刻，女神眼神注视的地方，有一群魔法师正像蚂蚁一样忙碌劳作。 站在人群中间的是魔法师公会的大魔法师瓦尔克斯和御用魔法师塔斯博德。两个人正低头看着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画着一个复杂的魔法图，他们按照羊皮纸上的提示指挥着在场的魔法师。 魔法师们按照羊皮纸上的魔法图，在地面上绘制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图形。地上的图形隐隐地泛着银色的光芒，即便有人用脚踩过，痕迹也不会消失或模糊。 绘制工作从一大早开始，直到太阳落山才结束。忙碌了一整天的魔法师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瓦尔克斯和塔斯博德表情严肃，认真地比对着羊皮纸上的图形和地上的图形。他们反复确认，发现两个图形确实一模一样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来试试吧。” 正在休息的魔法师听到号令，都走进了地上的魔法阵。穿着白色衣服的神官们也紧随其后，一起走进了魔法阵。 魔法师和神官们一起念起了咒语。由于玛那的汇集，魔法师们手中的法杖放出了耀眼的光芒，神官们也从身体里唤起了一股神圣的力量。这些玛那和神力一起汇聚在魔法阵中央，魔法阵开始发光。不知不觉间，魔法阵的线条上方升腾起了道道白烟。 “停！” 站在魔法阵外负责统筹的瓦尔克斯大声喊道。所有的魔法师和神官听到命令，都停下了动作。 “又失败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一直站在后面注视着这一切，见又出了差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已经是第七次失败了，白白浪费大理石粉这样昂贵的原材料不说，最重要的是时间不等人。虽然人们常说时间就是金钱，但是此刻若能用金钱换来时间，他们花多少钱也在所不惜。魔法阵从准备到试验，已经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一向沉稳的沃斯瓦尔德公爵都已经有些焦急难耐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右侧站着一位身穿白袍、帽带金线的长者。这位长者是沛塔奈米教的大神官麦特拉大神官。 第二篇 第二十三章 第二篇 第二十三章 麦特拉大神官劝解沃斯瓦尔德公爵道： “公爵大人莫要着急，这魔法阵要将魔法和神力合在一起，即便我们做好了万全准备，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魔法和神力之间的关系就像水和油一样，很难相互融合。 “非要和魔法师一起搀和吗？难道只用神力，就不能治好陛下的病吗？” “在疗伤方面，神力的作用显得过于单一，功效也不是很强，必须要辅助魔法，才能达到最佳的治愈效果。” 魔法师的法力与神官的神力如果能够融合，就能互相加持，通过施放出多种魔法提高魔法的威力，最终实现强大的治愈效果。 “而且陛下剑术超群，习武之人的身体需要注入大量玛那才能祛邪扶正。” 如果只靠神力，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茫茫大海，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如果说一个普通人身体中的玛那量是一条潺潺细流，那么剑术大师级别的夏乐曼大帝，身体里就流淌着一片汪洋大海，只是这片汪洋已经被毒素彻底污染。所以说，如墨点一般的神力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 “如果远征队能早一点回来，光靠草药就能治愈陛下。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毒素已经扩散至陛下的全身，草药只能解掉陛下身体里一半的毒素，剩下的只能靠魔法和神力。” 草药只能解掉表面的毒素，沉积在五脏六腑的毒素需要魔法和神力的辅助才能被彻底清除。无论是清理体内毒素还是恢复身体机能，都需要魔法和神力的帮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需要这个能同时运行魔法和神力的复杂魔法阵。 这些人之所以耗费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这种魔法阵太过复杂，成功的概率也比一般的魔法阵低得多。 “如果安启帕还在，也许早就成功了……” 麦特拉大神官看着站在法阵内的魔法师们，感叹了一句。 天才魔法师安启帕最擅长使用治疗魔法，治疗魔法能瞬间治愈枪伤、剑伤之类的外伤。治愈体内的疾病主要依靠神力。 夏乐曼大帝体内淤积了剧毒，长期无法清除导致脏器受损，病情十分复杂，所以才需要魔法和神力协作才有可能完全被治愈。皇帝早就开始接受治疗，所以神官们也都认识安启帕。大家都觉得，如果他在，魔法阵早就布好了。 瓦尔克斯和塔斯博德紧皱着眉头，一边检查地上绘制的图形，一边苦苦思索失败的原因。 “安启帕在那片林子丢了性命，现在就算找来了，一个死人能帮上我们什么忙？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能找出差错，准确绘制出魔法阵。” “二位见谅，人老了，净说胡话。” 麦特拉大神官听瓦尔克斯这么说，赶忙道歉。麦特拉大神官地位特殊，阅人无数，一看这二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和安启帕之间关系不睦。 瓦尔克斯看了一眼麦特拉，低下头，继续研究魔法阵。 “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站在后面的沃斯瓦尔德公爵，看他们忙碌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问话的时候面带不悦。 “公爵大人请放心，下一次一定可以画出正确的魔法阵。” “但愿如此，下次若是再不成功，我就只能去请夏鸥公国的魔法师们来帮忙了。” “您说什么？” 沃尔克斯和塔斯博德听闻此言，抬起头，吃惊地问道。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本国的魔法师不能救治陛下，只能求助于夏鸥公国的魔法师了。” “夏鸥公国的魔法师们虽然名声在外，但是我们自己的魔法师实力也不差，如果您请他们来，本国魔法师的脸面……” “你的意思是，为了保存你的脸面，要让陛下冒生命危险吗？” 两个人听到这，赶紧闭上了嘴，谁经得起这样的质问？ “你们已经实验了七次，如果再不成功，让人怎么相信你们？既然你们不想丢脸，下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沃斯瓦尔德公爵对两个人下了死命令，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人看着沃斯瓦尔德公爵离去的背影，不禁咬紧了嘴唇。 在此之前，无论需要什么，公爵大人都会二话不说马上送来，如今却态度大变。但是这也不能怪别人，他们都已经失败了七次，还能找什么借口？ “呵呵，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先关闭殿门，明日再来吧。” 麦特拉一脸遗憾的神情，提议道。 “走吧。” 两个人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句，朝神殿外面走去。呆立在原地的魔法师见两位大魔法师都走了，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瓦尔克斯一边走一边喃喃地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来非用那个方法不可了，就算伤自尊也没办法了。” “那个方法不是也没确认过吗？” 塔斯博德皱着眉说道。 “事实证明，他在这方面确实比我们强，不然大家怎么会那么看他？” “只是理论层面的魔法阵，到底能发挥多大的威力，也未可知呀……” “我们不是还有用石楠木树枝做成的法杖吗？如此一来，我们就能通过魔法阵召唤更多的力量。” “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可不想听到有人说，本国的魔法师比不上别国的魔法师……” 塔斯博德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天后，沛塔奈米教神殿。 神殿中央画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白色的线条从六芒星外部一直延伸到六芒星的中心位置。 从六芒星外部延伸至内部的线条呈螺旋状。 在螺旋线条与六芒星的线条重合的地方，分别放置着魔法石。 此刻，站在魔法阵内的魔法师全都是一脸茫然，似乎对这个魔法阵一无所知。 在这个魔法阵中，六芒星套着六芒星，除此之外，还有用于召唤其他魔法的各种图形。如此复杂的魔法阵，众人是头一次见到。 和其他魔法师不同的是，负责绘制图形的瓦尔克斯和塔斯博德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这次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着新绘制的魔法阵，问道。 “公爵大人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再出差错。” 瓦尔克斯说道。 “若真能如你所言，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也不希望本国魔法师颜面尽失。”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着两个人，无奈地说道。 魔法阵画好之后，两位魔法师再拿着羊皮纸反复核对，确认无误，点了点头。 神官们和魔法师们再次进入魔法阵，和上次一样，找好各自的位置站定了。 “这次我来？” 塔斯博德对瓦尔克斯说道。 “好吧，这种事还是你比我更在行。” 瓦尔克斯点了点头，在把控细节方面，塔斯博德比瓦尔克斯更专业。 塔斯博德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魔法阵，站在中央位置，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一众魔法师正在原地待命，看到他手里的法杖，全都睁大了眼睛。塔斯博德拿在手里的，并不是之前的法杖，而是一根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新法杖。在法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和婴儿头部大小相仿的水晶球。众魔法师似乎都能感受到法杖散发出的威力，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动。 “好，开始吧。” 塔斯博德对站在魔法阵中的众人示意道。 魔法师和神官在瓦尔克斯的指挥下，移动着位置，纷纷念起了咒语。 咒语声一起，众人身上就开始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魔法阵。 魔法阵内的六芒星也跟着亮了起来，紧接着那些螺旋纹路的图形也被点亮了，所有的光芒都朝着魔法阵的中心汇聚。 塔斯博德站在魔法阵的中央，手中的法杖轻轻一挥，魔法阵中汇集的所有光芒全都被法杖吸了进去。 “解毒术（Detoxication）！” 法杖顶端的水晶球瞬间放射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那道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四方发散出去。发散出去的光芒照射到魔法阵中摆列的魔法石上，魔法石便开始晃动起来。这些光芒再次聚集到魔法阵的中央，形成的巨大光束如同太阳一般刺眼。 “成功了！” 站在魔法阵中的塔斯博德激动地喊了出来。 “辛苦了。” 在一旁注视着整个过程的沃斯瓦尔德公爵见此情形，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试验成功后就可以实际操作了，昏迷已久的皇帝也许就能醒过来了。 四名骑士神情肃穆，抬着一张大得夸张的床走进了矗立着女神雕像的神殿。躺在那张大床上的，正是皇帝本人，在那张苍老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生气。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觉得他的样子看上去和躺在床上等死的老人没什么区别。实际上，这位老人是曾经驰骋沙场、开疆辟土的一国之君——夏乐曼大帝。 骑士们将床榻摆放在魔法阵中央。 正在一旁待命的神官拿起装水的瓶子，往里面倒入了一些粉末。他来到床榻旁边，小心翼翼地往皇帝的口中倒入了一些用粉末冲调的液体。在皇帝身旁待命的神官赶忙小心地抬起皇帝的头，帮这位昏迷的皇帝咽下去。混在水里的粉末，就是卡尔玛等人冒着生命危险采摘的草药。 神官将皇帝的身体再次放平。过了一会儿，从皇帝的肚子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想捂住鼻子的恶臭便飘了过来。 侍女们赶忙上前，除去了皇帝的裤子。在衣服下面，皇帝排泄出的污物流得到处都是。 侍女们刚一靠近，就开始脸色发白，那股恶臭熏得人头昏脑涨。 但是，侍女们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嫌弃的神色，甚至连皱个眉都不敢，她们只能面不改色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躺在那里的是堂堂一国之君，服侍他是这些侍女的本分。 侍女们不断换着水，给皇帝擦拭身体。她们用浸过水的毛巾，小心地清洗着那些秽物。被用来洗过毛巾之后，清澈的水瞬间变得乌黑。 过了一会儿，侍女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甚至开始发绿。 淤积在皇帝体内数十年的毒素一下子排了出来，接触到这些秽物的侍女也已经中毒了。侍女们强打着精神帮她们的皇帝擦拭好身体，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侍女们给皇帝换好衣服后，端着水盆离开了。这群侍女还没走出殿外，就都昏了过去。 神殿中虽然站了很多人，但是没一个人去管那些昏倒的侍女，甚至连看都没人看一眼，所有人都盯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同样是人类，却有高低贵贱之分。 神官们牵着一头小羊，走到神像前的台阶上停下了脚步。 站在台阶前的麦特拉大神官神情肃穆，开始对着神像祈祷。祈祷完毕，他举起了一把镰刀朝着小羊的脖子割去。他手中的镰刀和女神像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守候在一旁的神官们赶忙上前，将小羊脖子处流出的血接到了一个金子制成的容器中。 他们用这条鲜活的生命祭祀奈米女神，希望得到她的庇佑。 让我们高声赞美女神的伟大与慈爱。 为了感激您的慈爱，请收下我们的献礼。 请您垂听我们的祷告。 请您用收下的生命唤醒另一个生命。 第二篇 第二十四章 第二篇 第二十四章 祭祀结束后，麦特拉大神官将盛有鲜血的容器拿到魔法阵前，倒在了地上的魔法阵上。鲜血顺着地上的纹路一直流淌，直到整个魔法阵都变成了鲜红色。 “可以开始了。” 祭祀完毕，麦特拉大神官对瓦尔克斯和塔斯博德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知道了。” 瓦尔克斯走到前面，指挥众人启动魔法阵。一切准备就绪，魔法阵再度亮了起来。 一名神官和一名魔法师同时走进了魔法阵，他们负责将汇集的魔法力量和神力带到魔法阵中央。神官的身体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魔法师的法杖则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紧接着，又有一名神官和一名法师走进魔法阵，与之前走进来的两个人相比，他们站的位置更靠前一些。于是，他们身上的光也随着他们所站的位置，更靠近魔法阵的中央。 魔法师和神官都陆陆续续走进了魔法阵，至此，疗伤的程序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现在可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实战。对于患者来说，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更要万分谨慎才行。 站在魔法阵外面的人不断走进去，在这个过程中，魔法阵变得越来越亮。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地面上绘制的图形散发出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此时，塔斯博德手里拿着用石楠木树枝做成的法杖，走进了魔法阵，朝着中央位置走去。 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外围传到魔法阵的中央，这股涌动的力量就像海浪一样，强大又难以掌控。 塔斯博德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魔法阵中汇集的所有能量瞬间被法杖吸了过去，向法杖的顶端聚集。 塔斯博德通过法杖汇集了魔法阵聚集的所有能量，念起了咒语。 从法杖的顶端发射出了耀眼的光芒，紧接着，这道光朝着皇帝的身体飞射了过去，缓缓渗透进皇帝的身体。随着这道光的进入，皇帝的脸色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此时，神官和魔法师还在不断走进魔法阵中，继续给法杖提供新的力量。 魔法阵的力量也随着人群的不断壮大，变得越来越强。 最开始进入到魔法阵中的人，此刻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有人不自觉地发出了呻吟声。有些神官和魔法师由于体力不支，甚至开始向后倒退。 塔斯博德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他手中的法杖此刻正发射着如同太阳光一般耀眼的光芒，就是这道光在治愈皇帝的疾病。 皇帝的脸色一开始确实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但此刻却停滞不前，后续的治疗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 麦特拉和瓦尔克斯站在魔法阵的外面，紧张地注视着整个过程。 此刻，整个魔法阵所汇集起来的力量，就算来上百名雇佣兵也抵挡不了。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下，皇帝却没有睁开眼睛。也就是说，如此强大的能量都被皇帝的身体吸收了。 站在魔法阵外面候命的神官和魔法师已经所剩不多，最后的几位也走进了魔法阵。 魔法阵中的能量形成了漩涡，向中央移动。 这些能量顺着地上的螺旋图形，不断地向中央移动着。 能量漩涡的终点是法杖，接触到法杖后，所有的能量瞬间被吸入法杖中，再经由法杖变成一道耀眼的光发射出来。 法杖发射出来的光，源源不断地流进皇帝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中央位置的塔斯博德突然听到了法杖断裂的声音。 听到声响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随着法杖的断裂，原本向中央汇集的力量开始失去平衡，向四周弥散开来。 站在塔斯博德两旁的魔法师被这股四处乱窜的力量带得往中间倒去。塔斯博德手中的法杖也掉在了地上。 周围的魔法师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坏了，惶恐地看向塔斯博德，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紧接着，随着几声惨叫，有一位魔法师全身骨骼断裂，鲜血喷涌而出。 塔斯博德根本顾不上这个正在流血的魔法师，赶忙念起咒语设了结界。在结界的保护之下，魔法阵的中央暂时没有被殃及。 塔斯博德之所以能迅速做出反应，布下结界，全靠他多年累积的实战经验，在关键时刻保住了自己和皇帝的性命。 “呃啊啊！” 魔法阵中的神官和魔法师苦苦坚持，但是没过多久，全都被弹了出来。所有人的胳膊都被扭成了奇怪的形状。 “啊！” “呃啊！” 被弹出来的魔法师和神官们躺在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治疗过程的沃斯瓦尔德公爵愤怒地质问瓦尔克斯。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法杖断了。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瓦尔克斯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只得支支吾吾地胡乱应和。 “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你说不知道就完了吗？” 沃斯瓦尔德公爵提高了音量，冲他喊道。 此刻的瓦尔克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紧咬着嘴唇呆呆地看着魔法阵。 塔斯博德全身颤抖，拿着法杖站在魔法阵中央。如果再晚一点，病榻上等待救治的皇帝和他自己都会被法杖中四溢的能量伤到。 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皇帝必死无疑。如果皇帝死在他的手上，不光他自己，整个魔法师公会的魔法师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就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了？” 站在一旁的麦特拉大神官焦急地问道。如果皇帝真的就这么死了，沛塔奈米教也就跟着完蛋了。皇帝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现在就死。 瓦尔克斯此刻就像被蜂蜜糊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魔法阵汇集的能量连人的骨头都能瞬间撕碎，除非手握能控制这股强大力量的法杖，否则谁都无法靠近这个魔法阵一步。如果连靠近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解决办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瓦尔克斯呆呆地盯着魔法阵。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断裂的法杖，一下子有了主意。 “快去把尤斯米娜找来，我们还有挽救的余地！” 瓦尔克斯急忙喊道。 皇宫中。 “皇帝到底能不能醒过来呀？” 布林德一本正经地问道。 卡尔玛此刻正躺在一边看着书，不时伸手从碗里拿杏仁饼干放到嘴里，别提有多自在了。 这种杏仁饼干是用最好的杏仁，再加上砂糖和鸡蛋做成的，除了皇亲贵胄，一般人根本吃不到。卡尔玛在皇宫中的这段日子，真是享尽了清福。 布林德见卡尔玛悠哉游哉地看着书，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无奈地追问道： “卡尔玛，皇帝到底能不能恢复，马上就会有结果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卡尔玛继续看着书，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知道又能怎么样？又不是我们国家的皇帝。” 布林德听到这句话，不禁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好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卡尔玛似乎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继续看着书。 布林德气得夺走了卡尔玛手里的书。书被拿走了，卡尔玛只得起身看着布林德。布林德说道： “我说，这可不是别人的事情，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皇帝的生死关系到你能不能当上伯爵。” 卡尔玛看着布林德，嬉笑着说道。 “是吗？我当不当伯爵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事了？” “好，你的意思是，你想甩掉我们，自己一个人去当高高在上的伯爵，是吗？我们也想沾沾你贵族的光啊。” 布林德跟卡尔玛开着玩笑。 “你这么挂心这件事，干脆让给你好了。” “我要是能当，早就当了，可谁让巴罗温伯爵把爵位传给你了呢……啧……” 布林德遗憾地咂了咂舌。 卡尔玛跟布林德斗了几句嘴，又从旁边的书堆里拿了本书躺下了。他一边翻着书一边说道： “要是能当上伯爵，自然做什么事都方便。给我的话我就接着，不给的话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手里的钱不是已经够我们后半辈子的吃喝了吗？” “我们？我手里的钱什么时候成我们的了？” “你的钱就不是我的钱吗？你刚才还说，如果我当上伯爵要沾光呢。想跟着沾光，不想分钱哪行啊？”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没有回嘴。卡尔玛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让你分钱就舍不得了？”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了。黄昏时分的皇宫，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宁静安逸。 布林德和卡尔玛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尤斯米娜从外面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她搬到皇宫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时间她吃完了睡，睡醒了吃。像是要把之前消耗的体力和精力都补回来。卡尔玛和布林德知道她这段时间很疲惫，尽量不去打扰她。 “尤斯米娜，你怎么看？皇帝的病这次能治好吗？” “皇帝恐怕很难恢复。” 听尤斯米娜这么说，布林德吃了一惊，卡尔玛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朝尤斯米娜看去。听她的口气，似乎早断定了皇帝无法恢复。两人心里全是问号，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确定呢？ 布林德一改之前嬉笑的语气，严肃地问道： “尤斯米娜，你怎么知道的？” 尤斯米娜面色凝重，看着两个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因为是我一手策划的。” 布林德和卡尔玛听闻此言，脸上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皇帝是被你弄死的？” “准确地说，不是我杀死了皇帝，而是魔法师公会杀死的。就算不是经过我的手，皇帝被他们这么折腾也不可能恢复。他们的能力不够，根本救不了皇帝。我只是帮了一把而已。” “你是对皇帝心存怨恨，还是对魔法师公会有怨恨？” 卡尔玛听尤斯米娜这么说，一下就明白了尤斯米娜的意思，于是问道。 尤斯米娜咬了咬嘴唇，说道： “魔法师公会。布林德应该多少察觉得到吧。” “嗯，我是有所察觉，但是没想到会到要人命的地步。” 布林德喃喃地说道。 “你们俩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卡尔玛问道。 “远征队里的许多魔法师刚进林子就丢了性命。虽说那片密林确实危险丛生，但是按理说能加入远征队的魔法师，实力应该都不差，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当时受情况所迫，我也没时间细想，现在看来，这里面必有蹊跷。加入远征队的魔法师确实法力强大，但都是些擅长实验研究，却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魔法师。他们对于那片丛林里会出现的危险一无所知，没有丝毫准备就被送上了最危险的战场。如今想来，最终会出现那样的结果也没有什么稀奇。” 尤斯米娜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时紧咬嘴唇，似乎要压抑住心中的愤怒。 “难道是派别之争？” 卡尔玛问道。 “是的。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庆幸咱们三个最终活着回来了。后来我进了老师的实验室，发现他记录实验过程的笔记找不到了。卡尔玛曾经说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当初兴冲冲地和老师一起加入远征队，和我朝夕相处的魔法师全死了，我的老师也没逃过这一劫。这些怎么可能不在心里留下阴影？我思来想去才决定出手的。对不起，布林德，卡尔玛。” 两个人听完尤斯米娜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不配当他们的伙伴。这是三人定下的约定。 布林德遵守了这个约定，杠上了位高权重的尤柏林公爵。如今，尤斯米娜也想遵守这个约定，不想对过去的事置之不理。 但是，如果事情败露，就会追查到尤斯米娜身上，也会牵连布林德和卡尔玛，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趁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你们俩赶紧离开皇宫。所有的事我会一力承担。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难道以为，我们在知道真相后，就会扔下你逃命吗？” 卡尔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生气。 尤斯米娜什么都没说，只是紧咬着嘴唇。 “你们俩以后再斗气，赶紧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你是想等到皇帝死后，把这些罪过都推给魔法师公会？” 布林德把两个人的焦点引到了正事上。 “不是。如果皇帝咽了气，那帮家伙一定会查到幕后黑手，到时候他们会发现是魔法阵出了问题。但是话说回来，那个魔法阵复杂无比，别说是我了，就连我的老师也未必能完全控制住。” “这么说，这次的治疗注定要失败？” “是的，就算他们都死了，也没法成功。” “等他们发现魔法阵出了问题，不是就该来找你了吗？” 布林德问道。 “嗯，那就是一决胜负的时候。” 尤斯米娜回答道。 “我们和你一起。” 卡尔玛站起身来，将之前从魔法师公会拿来的武器带在了身上。 布林德也带好了所有装备。 尤斯米娜想要劝阻他们，话还没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这个时候不让他们跟她共同承担，恐怕比让他们跟她去送死更让他们恼火吧。 “尤斯米娜！尤斯米娜魔法师在不在这里？” 三人刚打定主义，皇宫里就出现了一群骑士，慌慌张张地寻找着尤斯米娜的踪影。 第二篇 第二十五章 第二篇 第二十五章 瓦尔克斯正在神殿内焦急地等待着尤斯米娜。骑士带着尤斯米娜来到了神殿。他赶忙上前说道： “快来，尤斯米娜，现在全指望你了！” “指望我什么？” 瓦尔克斯急忙回答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你那里拿过来的法杖突然断掉了。详细的情形以后再说，赶紧先把你的法杖借给我。” 尤斯米娜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她将给卡尔玛做魔法戒指后剩下的树枝送给了他们。那些树枝上的魔法力量分布不均，使用几次后自然会承受不住，出现状况。 用那样的材料做成的法杖，聚集的玛那能量极不稳定，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状况在所难免。 他们都是有地位有实力的魔法师，连测定材料上的能量是否均衡这种基本的准备工作都不做，就用那些树枝制成了法杖，最终酿成了大祸。由此可见，欲望和贪心完全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就照您的意思办。” 尤斯米娜将自己手里的法杖递给了瓦尔克斯。 “谢谢你。” 瓦尔克斯接过法杖后说道。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法杖就像自己的老婆，绝对不能外借。如果一个魔法师将自己的法杖借给你，你怎么感激他都不过分。 塔斯博德脸上满是汗水，刚才突发的状况把他吓得够呛，他差点没晕过去。此刻，他正一脸惶恐地呆立在原地。 瓦尔克斯将从尤斯米娜手里接过来的法杖给塔斯博德看了看，塔斯博德立即明白了瓦尔克斯的用意，赶忙点了点头。 “在场的有没有剑客？马上站出来！” 瓦尔克斯冲着身后的人群喊道。 “我是。” 身后的人群中，有几个骑士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瓦尔克斯走过去，将手中的法杖递给其中一名骑士后说道： “你拿着这根法杖，从魔法阵的东北方朝魔法阵中间用力扔过去。记住，一定要用尽全力才行。” “如果用尽全力，万一打伤塔斯博德大人怎么办？” 骑士接过法杖，有些担心地问道。 “如果你不用尽全力，受到玛那力量的干扰，法杖到不了中间就会掉在地上。这关系着陛下的性命，你一定要用尽全力。” 瓦尔克斯严肃地说道。听到瓦尔克斯说得如此坚定，骑士屏气凝神，赶忙回答道： “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骑士拿着尤斯米娜的法杖向魔法阵的东北方向走去。 瓦尔克斯用手给骑士指出了扔法杖的准确位置。 骑士站在瓦尔克斯手指的位置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法杖扔了出去。随着嗖的一声，法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魔法阵的中间飞了出去。 由于受到了玛那力量的干扰，法杖在半空中的速度突然变慢了，开始摇晃，最终落在了塔斯博德的脚下。 塔斯博德忙捡起落在自己脚下的法杖。这时，四周涌动的玛那力量都朝着法杖汇集了过来。随着力量的汇聚，魔法阵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塔斯博德见一切回归正轨，才敢稍微放松一下喘口气。紧接着，法杖顶端的水晶球开始有光芒散射了出来。 所有的魔法师看到这一幕，全都松了口气。 魔法阵内汇集着神力和魔法力量两种能量，这两种能量终于融合到了一起，通过法杖注入了皇帝的体内。 塔斯博德手持法杖站在皇帝的身前，准备念咒语，完成最后的治疗。 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了异象，画在地上的魔法阵脱离了地面，缓缓升了起来。 “啊！” 瓦尔克斯一直在魔法阵外注视着整个过程，见到这个情形惊得瞪大了眼睛，喊了出来。 为了和玛那产生反应，魔法师特意选用了大理石粉末来绘制魔法阵。也就是说，在激活魔法阵的同时，用来绘制这些图形的粉末也会吸收玛那而具有法力。眼下，随着玛那的不断聚集，这些粉末却不知为什么发生了异变。 整个魔法阵悬浮在空中的现象，在场的所有魔法师谁都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所有人都觉得，这种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地面上还残留着魔法阵图形的痕迹，悬浮在半空中的魔法阵发着光。 塔斯博德手里拿着法杖，呆立在原地。法杖顶端的水晶球发射出来的白光离开了皇帝的身体，开始朝上方射去，被悬浮在空中的魔法阵吸了进去。随着光被吸入，空中的魔法阵渐渐起了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边的沃斯瓦尔德公爵问道。这位一向镇定自若的公爵此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瓦尔克斯张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这辈子见识过不少世面，却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现象。 之前信心满满地保证过不会出错，如今居然出现了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大意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法杖断裂时被魔法阵震伤的魔法师此刻都聚集在神殿的一角，惊讶地抬头看着飘浮在空中且不断变化的魔法阵。 塔斯博德试图控制住魔法阵，但是魔法阵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空中的魔法阵突然和地上的魔法阵连在了一起，法杖中的能量还在不断流向魔法阵。 “先停止治疗，让魔法阵停下来！” 沃斯瓦尔德公爵见情况不妙高声命令道。虽然他对魔法一无所知，但是光用眼睛看，也知道出问题了。 “干什么呢？赶紧把魔法阵给我停下来！” 沃斯瓦尔德公爵对着瓦尔克斯大声呵斥道。瓦尔克斯就像没听见公爵的命令，紧闭着双唇，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眼前的魔法阵。 瓦尔克斯虽然是这次治疗工作的指挥者，但是面对这一切已经束手无策。 “这魔法阵不是你画的吗？怎么会控制不了？” 瓦尔克斯不得不拿起了手中的法杖，念起了咒语。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从法阵中射出了一道白光，击中了瓦尔克斯的身体，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啊！” 被白光击中的瓦尔克斯不由得朝后退去，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大魔法师！” 其他魔法师虽然负了伤，但是都不顾自己的伤痛，朝口吐鲜血的瓦尔克斯跑了过来。 沃斯瓦尔德公爵冷着脸说道： “我真是看错了你们。之前实验了七次，全都失败，让其他国家的人来帮忙又不肯，非要自己上。如果这次出了任何差错，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去牢里反省。” 听公爵这么说，瓦尔克斯和其他魔法师脸都白了。 如果把皇帝的死怪罪到魔法师公会身上，所有的魔法师都得给皇帝陪葬。 魔法师们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控制住魔法阵。但是这次的魔法阵谁也没见过，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瓦尔克斯脸上冒着汗，看着眼前的魔法阵。他经过多番尝试，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无可奈何之下，他向身后的尤斯米娜问道： “尤斯米娜，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大魔法师都开始向尤斯米娜讨主意，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这位女魔法师的身上。大家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尤斯米娜身上，毕竟她是天才魔法师安启帕的徒弟，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尤斯米娜反应冷淡，反问了大魔法师一句： “这是公会大魔法师和御用魔法师一起绘制的魔法阵，怎么反倒来问我呢？” “我们在绘制魔法阵的时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除了你的老师安启帕，对魔法理论最熟悉的就属你了。” “我再怎么熟悉魔法理论，也只是个五级魔法师，五级以上的魔法根本没有动手实验过，只不过从书上看过文字而已。就我这个水平，你们能期望我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 “不需要那么严谨。大家都知道你是安启帕的爱徒，对魔法理论比一般魔法师精通得多，现在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啊。” “好吧，那我就试试看。但是在这之前，我有话要问。” 尤斯米娜直直地盯着瓦尔克斯，开口说道： “大魔法师，你在这里绘制的魔法阵，看起来和我的老师正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阵一模一样，难道说这只是个巧合？” 瓦尔克斯先是脸色大变，后故作镇定。 “当然不是巧合，你不知道吗？安启帕是和我们一起在研究三次元魔法阵。” “是吗？这么说来，我老师实验室里的研究笔记一定不是你们拿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不起了，我帮不了你们。对于老师正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阵我还懂一点，但是对于大魔法师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阵，我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尤斯米娜不留情面地说道。 瓦尔克斯板起脸来说道： “安启帕正在研究的三次元魔法阵和我的是一样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慢慢说，眼下情况危急，救陛下要紧。” “对不起，如果是这样，我就更没法帮忙了。三次元魔法阵和一般的魔法阵比起来，不知道要复杂多少倍，如果弄不清楚，我还是不要胡乱插手比较好。” 尤斯米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点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魔法阵内的情况还在发生着变化。在这个复杂的三次元魔法阵内，法杖顶端还在不断放出白光。塔斯博德的脸已经瘪了下去，眼睛也突了起来，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 事已至此，瓦尔克斯只得忍气吞声地开口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和塔斯博德没忍住好奇心，去你老师的研究室看了他的研究笔记。是我们不对，以后我们会好好向你道歉的。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先帮忙控制住这个魔法阵再说。” 魔法师们听到瓦尔克斯的话，都露出了失望和鄙夷的表情。 偷看别人的研究笔记，和卑鄙的小偷有什么分别？谁做出这样的事都会遭到其他魔法师的唾弃。 尤斯米娜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她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您不仅仅是偷看了笔记上的内容，而且直接将那本笔记带走了。您怎么敢这么做呢？除非您知道，我的老师加入远征队之后肯定有去无回，就算拿走了他的笔记，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害死了安启帕？简直胡说八道！大家都知道，我多么看重安启帕的才能，只要是安启帕需要的，我都尽全力支持，我为什么要害死他呢？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要害死他，我在都城里，安启帕在丛林里，我怎么可能害得到他？” “那你为什么要拿走他的研究笔记？你还要这样信口雌黄吗？你说的这些，连三岁的孩子都骗不了。” 瓦尔克斯被问得哑口无言，想要辩驳却又无言以对，喉咙里咕咚了两声，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的额头上开始有汗珠渗了出来。 “对于加入远征队这件事，你当时说得就像去花园里玩一趟一样轻松。你说：‘安启帕，过一段时间你去林子里一趟，听说在那里可以找到上好的石楠木树枝。’我和我的老师都知道那片林子有些危险，但是完全不知道那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我们以为凭借自己的魔法实力足以应对所有的风险，冒冒失失地进了那片丛林，结果其他人全都死在了里面。” “瓦尔克斯大人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一点我也不否认。但是你怎么能把你老师的死也怪罪到他的头上呢？” 有个魔法师觉得大魔法师虽然做了过分的事，但是尤斯米娜的指控也太严重了。 “加入远征队的魔法师和你一样，出发之前没想那么多，才白白丢了性命！加入远征队的魔法师全都是些整天待在研究室做研究，从来没有过实战经验的魔法师。这样的魔法师进入那片丛林，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这一点你们心里都很清楚，但是你们却因为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也不说，居然还有脸假惺惺地祝我们平安归来。” 尤斯米娜神情冷峻，说得振振有词。 魔法师们全都闭上了嘴，不敢抬头看尤斯米娜的眼睛。 “这些事情不能等到以后再说吗？以后我们私下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行，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不可能完成任务的魔法师加入远征队？就是为了不让皇帝陛下康复，对不对？这就是你们的阴谋！”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当时另有苦衷！” “难道你是为了皇帝陛下着想？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岂有此理？除了尤斯米娜，把在场的魔法师都给我抓起来，关到监狱去！” 沃斯瓦尔德公爵一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突然怒吼道。 在一边待命的皇宫骑士走上前来，将所有的魔法师都抓了起来。 瓦尔克斯见骑士上来抓捕他，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大声喊道： “沃斯瓦尔德公爵，这是个误会！” “我听得清清楚楚，哪里来的误会？把他们都给我扔到监狱里去，派人严加拷问。一定要问出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居心，到底为什么想要害死皇帝陛下！让他们都给我老实交代。” “是！” 骑士们将一脸惶恐的瓦尔克斯和他手下的魔法师们全都抓了起来，朝神殿外面走去。 尤斯米娜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些人终于全都被抓起来了。 卡尔玛站在一边看着到尤斯米娜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在密林中见到尤斯米娜的时候，她和一般的少女没有什么区别，谁能想到，现在的她竟然一个人做了如此壮烈的事。 她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老师报了仇，这确实值得庆贺，但是在听到其他人都要被抓起来严加拷问的时候，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卡尔玛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看来，那片丛林不仅改造了卡尔玛，同样改造了尤斯米娜。 那些魔法师都被带走了之后，沃斯瓦尔德公爵对尤斯米娜说道： “我一定会查明真相，告慰死者。现在你还是先帮忙控制住这个魔法阵吧。” “是。” 神殿内的其他魔法师都被带走了，只有一根法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尤斯米娜走过去，拿起了地上的法杖。进入魔法阵后，她情不自禁地朝后面看了一眼。 布林德和卡尔玛站在她身后，两个人微笑着，给她加油鼓气。 就在刚才，尤斯米娜替自己的老师报了仇，像个高冷的女神一样从容冷静。看到自己的伙伴后，她却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她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还掺杂着一丝恐惧。这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遇到这种大事时该有的神情。 最后一次看老师的研究笔记还是六个月前，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加入远征队。 她还依稀记得笔记里记录的内容。 如果没能控制住魔法阵，怎么办？ 如果最终没能救活皇帝，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和大家同归于尽了。 连布林德和卡尔玛也被牵扯了进来，这是尤斯米娜最在意的。 如果失败了，皇帝因此驾崩，这两个人也得丢掉性命。 尤斯米娜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魔法阵，神情肃穆。 她走进魔法阵的时候，双腿有些颤抖，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这个时候，有两只手从后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安稳下来。 卡尔玛看着她说道： “相信我们。” 卡尔玛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简短。但是尤斯米娜知道，他是想说，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保护她。 怎么能让这些善良的同伴因为她而死掉呢？若是那样，她就是死了也没法闭上眼睛。 一想到这些，她脸上的恐惧和不安全都退去了。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走进了魔法阵。 在魔法阵中，她依稀看到了自己老师的面孔。 “老师，请您给我力量……” 第三篇 第一章 第三篇 第一章 她将法杖指向悬在半空中的魔法阵，同时念咒语。 瞬间，构成魔法阵的一些线条就像被风吹落的蜘蛛网一般掉落下来，缠绕在了法杖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并没有理会这些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仍然认真地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法杖。 此刻，那些掉落在法杖上的线条开始随着法杖的舞动不断地变化、移动，渐渐形成一个门型图案。 她继续念咒语，这个门型图案的四周开始发出明亮的光。过了一会儿，这扇门打开了。 她通过这扇打开的门走进魔法阵中，继续挥舞法杖，用魔法阵残留在空中的部分线条和图案在自己的两侧做成了两道墙壁。 不断翻滚在魔法阵中的玛那风暴，在两道墙壁形成之后瞬间就被吸走了。 塔斯博德目睹了这一切，愣愣地对尤斯米娜说道： “你变了……” 他知道，在过去，即便尤斯米娜知道了真相，也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出如此狠辣的手段。 “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尤斯米娜冷漠地回答。 塔斯博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尤斯米娜，从她制造的通道走了出去。 外面待命的骑士们把他拖进了地牢。 尤斯米娜捡起塔斯博德落在地上的法杖。 顷刻间，弥漫在整个魔法阵中的魔力都被这根被法杖吸走了，法杖上面的水晶也开始重新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觉得即便不收回魔法阵，也可以治疗陛下的病。我们只需要把这法杖中的魔力全部注入陛下体内，他自会痊愈。”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沃斯瓦尔德公爵同意了尤斯米娜的建议。他目睹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尤斯米娜拿起法杖开始施展魔法。 法杖上的水晶开始爆发出明亮的光芒，随后这光芒很快充满了魔法阵。 那亮光在阵中转了一圈之后全部被送进了皇帝的体内。 寂静占领了整个房间。 人们都紧张地盯着魔法阵中一点一点消失的光亮。 光亮逐渐消失，皇帝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恢复了生气。 过了没过多久，皇帝睁开了眼睛。 “陛下……” 沃斯瓦尔德公爵欣喜地轻声呼喊着： “陛下，您终于醒了。” 神殿周围负责守卫的禁卫军集体单膝跪地向皇帝行礼。 皇帝看到众人之后，面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称霸整个大陆的帝王的微笑…… 离宫。 皇帝的病情逐渐好转。之后的第四天，沃斯瓦尔德公爵叫来了卡尔玛他们。 沃斯瓦尔德公爵把一本薄薄的笔记本递给尤斯米娜。 “拿着吧，这是在瓦尔克斯的研究室找到的。” 那是安启帕的研究笔记。尤斯米娜接过老师的这本笔记，脸上的表情掩饰不住内心的挣扎。 “他们为什么要杀安启帕？” 布林德问道。 “是因为……” 沃斯瓦尔德公爵边翻开手中的报告边说着，可是话还没说完，一片已经干掉的人类的肉就从书中掉落下来。 卡尔玛他们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魔法师在地牢中遭受酷刑的画面。 沃斯瓦尔德公爵继续说道： “‘对他的能力感到了恐惧’、‘他会使魔法师公会起内讧的’、‘不明白他真实的用意’……主要都是这类口供。是嫉妒，是嫉妒引发了这些残酷的事情。” 听完这些话，这些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错综复杂的表情。 他们知道，如果魔法师公会派出技能熟练的战斗魔法师，那么虽然也会造成一些人的牺牲，但远征队完成任务的概率会大很多。 那么接下来，尤斯米娜和卡尔玛也就不会相遇，更不会发展到与凯吉子爵互相拼杀的地步。 就是几个人的嫉妒之心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同时也让许多人失去了生命。 “那怎么处置他们？” “死刑，接下来就要执行了。” 如果没有卡尔玛，远征队必定失败。这样反推回来，可想而知，他们就是要谋杀皇帝。 意图谋杀皇帝，必然会被判处死刑，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们为帝国贡献了自己的忠诚，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彰你们这些忠贞义士。” 布林德谦虚地说道： “您太客气了。作为帝国的臣民，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沃斯瓦尔德公爵继续温和地说道： “并非如此。在帝国众多的臣民中，有几个人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黑暗森林采得草药治好陛下的病？难道这不都是你们的功劳吗？四天之后，皇帝陛下会亲自接见大臣，那天你们也出席吧。我想，陛下会赏赐你们的。” 如果不是具有一定地位的贵族，其他人想见皇帝一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次，皇帝不仅要接见他们，还会在正式场合赏赐他们。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沃斯瓦尔德公爵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奖赏他们。 “我们有机会觐见陛下，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布林德代表大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那到时候见吧。” 沃斯瓦尔德公爵冲着大家点了点头，走出了离宫。 四天后。 百官群臣身着华服陆续走进皇宫大殿。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攀谈着，空气中弥散着好奇与期待，还有些许紧张。 皇宫大殿的面积足有一千平方米，一般用来举办骑士、爵位授予仪式或者各种盛大的宴会。 这一次，夏乐曼大帝大病初愈，第一次正式接见大臣，人们有各种反应和猜测也都在情理之中。 卡尔玛他们别扭地站在人群之中，就像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似的。 虽然是受沃斯瓦尔德公爵的邀请而来，可他们仍然只是一介平民，那些官员和贵族根本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就像是木雕泥塑般尴尬地站在那里。 “世界的统治者、女神的代表、隐拉尼安帝国伟大的皇帝夏乐曼大帝驾到！” 内务府的人站在大殿前大声宣告。 皇宫大殿里骤然间就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清楚地听到。 一位颧骨突出、眼睛凹陷、年过半百的老人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大殿。 皇帝头上戴着皇冠，可他那细细的脖子使得那顶皇冠看起来非常的重，龙袍挂在他身上就像布袋一样宽松，看着似乎就要滑落到地上一样。 群臣目睹皇帝的这番模样，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皇帝卧病在床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当年他主政时候的大臣大部分也都退居幕后了，而现在处于权力核心位置的都是些新就任的大臣。 这些大臣是从小听着皇帝的伟大事迹长大的，可现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病恹恹的老人，这令他们感到非常失望。 皇帝在侍从的搀扶下坐在了宝座上。 骑士们身着华丽的铠甲，集体单膝跪地齐声高呼： “恭贺陛下痊愈。” 偌大的皇宫大殿上响起了骑士们洪亮的朝贺之声。 与大臣们不同的是，骑士们的脸上充满了对皇帝的敬畏之情。 这些骑士都是夏乐曼大帝从战争孤儿中挑选出来的，他们拥有剑术天赋并且从小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 这种训练十分残酷，十几个人当中仅有一个人能生存下来。同时，国家不遗余力地培养这些经受住了残酷考验的精英，因此他们大多数在二十岁左右就能成为剑客。 他们从小接受的是洗脑式教育，教育内容都是与对敌人的憎恨和对皇帝的绝对忠诚等相关的内容。 他们是夏乐曼大帝最为信任的武力部队——皇家骑士团。 夏乐曼大帝卧病在床期间，他们效忠于当时代皇帝执政的伊索拉皇子。 皇帝陛下康复之后首度露面，他们又将自己的忠诚之心完全献给了皇帝。 大臣们紧随骑士团之后，集体单膝跪地齐声高呼： “恭贺陛下痊愈。” 臣子们山呼陛下的声音响彻大殿。 夏乐曼大帝环顾下跪的大臣们，气若游丝地说道： “感谢大家，大家都平身吧。” 虽然声音极其细微，但所有的人都清晰地听到了。 大伙儿恭敬地低着头站起身来。 卡尔玛和这些大臣一起对皇帝行叩拜之礼，然后和他们一起起身。起身之后，他一抬头就遇上皇帝环顾四周的目光，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遇到这目光，卡尔玛的身体竟然瞬间僵直了。 那一刻，他感受到一种压迫，那是一种仿佛全身被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紧紧缠住的压迫感。 大臣们的感受可能并没有他那么强烈，但是他们也都开始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衣衫。 虽然皇帝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奄奄一息的老人，但大家知道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事实。 卡尔玛调整呼吸，把自身的力量从皇帝的目光中抽离出来，迫使自己的存在感瞬间变小。这是他在黑暗森林中学会的一种隐身法，可以在强者的目光中将自己隐藏起来。 夏乐曼大帝继续环视四周，看完大殿上的所有大臣之后再次把视线落在卡尔玛身上。 他用欣赏的眼神看了卡尔玛一眼，随后转移了视线。 卡尔玛冒了一身冷汗，呼吸也变得混乱起来。他的这种隐藏自己存在感的方法是在身处绝地时才会使用的非常手段。 可那看上去病恹恹的皇帝，却早已透过人群看穿了卡尔玛的这一招数。 “布林德。” 卡尔玛用低低的声音，叫了一下身旁的布林德。 “嗯？怎么了？” “皇帝是剑术大师吗？是非常厉害的剑术大师吗？” 自从见过剑客尤柏林公爵之后，他也大致猜出剑术大师有多厉害了。但是在亲眼见到皇帝之后，才发现剑术大师的厉害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剑术大师的功力已经达到剑术的最高境界。但是现在的夏乐曼大帝还没有完全恢复功力，所以目前还不是他功力最强的时候。” 布林德略带疑惑地回答。他并不知道卡尔玛问话的真正用意。 “他们都不知道。” 卡尔玛惊恐地望着皇帝，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皇帝现在的功力究竟有多强。 “你太敏感了，或许你真的在夏乐曼大帝身上感觉到了某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现在的夏乐曼大帝尚未完全复原。即便他彻底恢复了健康，可年纪也大了，也许他再也无法让自己的剑术发挥出以前的威力了。如果你想见识到真正的剑术大师，那就去趟南部的里庸吧。里庸的剑术大师艾尔凡特非常喜欢结交朋友。如果通报说，马达卡想要拜见剑术大师，他会欣然同意的。” 卡尔玛感到非常惊讶。除了眼前的这位皇帝，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和他一样的人物。 “除了夏乐曼大帝，还有其他的剑术大师吗？” “那是当然。帝国里总共有五位剑术大师。但是他们一般都不大愿意见外人，即使是皇帝本人可能也不愿意见。所以我跟你说，你如果想见剑术大师，就要去里庸。” “呵，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剑术大师。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去黑暗森林？如果他们出马的话，必定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牺牲，或许还可以更轻松地完成任务。” “因为他们并不尊崇这个皇帝。” “他们讨厌皇帝，竟然还能平安无事？” 皇帝拥有主宰人们生死的绝对权力。有人讨厌皇帝而且世人皆知，竟然还能平安无事地活下来。 “迄今为止，帝国内乱不断，但是其他国家却依然不敢侵犯帝国，这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有他们生活在帝国里。国家感谢他们都来不及，有谁还会去挑衅他们？” 卡尔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代拥有剑术大师，相当于拥有战略核武器。他们到底有多么厉害，才能享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 在黑暗森林中的经历，让卡尔玛自信地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等到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运气法的威力在丹学之下的时候，他更加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他听到布林德的这一席话之后，他的信心彻底地被击溃了。 第三篇 第二章 第三篇 第二章 皇帝坐在宝座上。 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温和瘦弱的男人单膝跪在皇帝面前，双手托着笏，恭敬地说道： “恭贺陛下痊愈。陛下，请您收下此笏，重新统御帝国吧。” 皇帝身边的神官从男人的手中接过笏，走到夏乐曼大帝面前，双手奉上。 夏乐曼大帝面无表情地接过了笏。 那个男人是夏乐曼大帝卧病在床期间，代他监国的皇长子——伊索拉皇太子。 笏从皇太子伊索拉的手中重新回到了皇帝手中，这意味着帝国的统治权也重新回到了夏乐曼大帝手中。 殿中的大臣们看着这一幕，脸上掠过了安心、庆幸和惋惜等各种各样的表情。 在伊索拉皇太子暂替皇帝理政的时期，帝国一度陷入了混乱的局面。以伊索拉皇太子的能力，根本无法掌控那些能力超群的帝国猛将以及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 在过去的十年里，各种野心家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站在各位皇子的阵营当中，为了谋取私利而不择手段。 在过去的十年里，诸多野心家的阴谋诡计也已经基本成熟。然而，在皇帝身体痊愈之后，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嗯……” 皇帝接过笏，扫视了一遍大家。他看着大臣们脸上的各种表情，脸上不禁流露出蔑视的笑容。 “沃斯瓦尔德卿。” “是，陛下。” 沃斯瓦尔德公爵百感交集地低头应声。 “我饿了。” “嗯？” 沃斯瓦尔德公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竟然是皇帝在重掌大权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从病床上起来，太久没吃东西，感到饿了。快拿吃的来吧，我要用餐。我只是一个人用餐，就把食物端到这里来吧。” “是，陛下，我知道了。内务府，吩咐厨房，让他们赶紧准备膳食。” 沃斯瓦尔德公爵有些意外，但还是遵从了皇帝的旨意，吩咐着内务府的人。 “马上照办。” 内务府的人慌张地跑去厨房传达皇帝要用膳的命令。 皇帝让身体深深陷进宝座里面，舒舒服服地坐着等待他的食物。 不一会儿，侍从们就在皇帝面前放好了一张很大的餐桌，皇帝的膳食将会被摆在上面。 大臣们看到眼前的餐桌，都感到十分惊讶。 按照皇宫的规矩，皇帝的膳食有固定的种类和质量。按照宫中制作正餐的规矩，皇帝的膳食少说也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做好。皇帝这是要让大臣们站着等待几个小时呀！ 贵族社会的一切活动都有其特定的礼仪。然而此时，最顶级的贵族——皇帝，竟然无视这种礼仪。 这些贵族如果遭遇到什么不光彩的事情，通常会义无反顾地进行反抗，即便使用武力也在所不惜。可此时，皇帝完全罔顾他们的脸面，竟然把这些贵族当成下人来看待。 几个小时就这么荒唐地过去了……皇帝依然舒服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大臣们的脸上也开始显露出不耐烦和愤怒的神情。 皇帝的权力在他患病的十年中被极度削弱。可他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了这种连暴君都不会做的事。 但是大臣们依然站在大殿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因为按照规矩，皇帝没有退朝，大臣们就不得离开大殿。 有些性格焦躁的大臣已经开始无法忍受这漫长的等待，开始晃动身体。体弱的文官估计是因为腿酸，也开始按摩起自己的膝盖来。 皇帝在侍从的搀扶下坐在了餐桌后的椅子上。随后，他打开自己面前的碗盖，漂亮的金黄色南瓜汤呈现在他眼前。 夏乐曼大帝用鼻子闻了闻南瓜汤的香气，心满意足地拿起勺子开始品尝。他的手部力量不足，所以他还无法正常使用勺子，因此几乎一半的南瓜汤都洒在了龙袍上。没一会儿工夫，龙袍就被弄得很脏。 大臣们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更加愤怒和厌恶的表情。 夏乐曼大帝正在毁掉自己体面的形象。 可是，有些老臣是了解过去的夏乐曼大帝的，他们对他还是颇为忌惮。从前，夏乐曼大帝凭借他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无畏无惧的性格称霸天下，那是一种只要他自己想做就必须做到的霸王性格。 他只是因为饿了，就忽略所有规矩自顾自地吃起饭来，换做其他人是万万做不到的。看来皇帝的性情仍然和以前一样，一丝一毫也未曾改变。 夏乐曼大帝喝完南瓜汤，放下勺子。之后，侍女们依次在皇帝面前摆下烤羊腿、切片牛肉、茄子鹌鹑菜、柠檬鸡肉等菜肴。 皇帝拿起刀叉又开始吃了起来，但还是因为手部力量不够而无法切割肉菜。他用手直接拿起肉就往嘴里送，双手和前襟都沾满了调料。 皇帝吃肉的速度很快。因为吃得太快，他把餐桌上弄得到处都是肉渣，显得十分脏乱。吃完了所有肉后，他竟然开始啃骨头。 进餐的同时，夏乐曼大帝凹陷的眼睛慢慢恢复正常，花白的头发也逐渐恢复成黑色，干柴似的胳膊就像吹气的气球一样，慢慢地鼓胀起来。他的整个身体也慢慢地鼓胀起来，宽松的龙袍开始变得合身。 刚才还满脸厌恶地看着夏乐曼大帝的大臣们，看到皇帝的这种变化，内心都受到很大冲击，十分错愕。皇帝活生生地在他们的眼前演示了身体逆转的过程。 餐桌上原本放满食物的碗碟被一扫而空。夏乐曼大帝的这顿正餐是平常几十个人也吃不完的惊人分量，可他却一个人吃完了这所有的食物。 “再多拿些肉来！要五分熟、带血丝的那种！” 夏乐曼大帝咂着嘴，简短地说道。 “是，立刻照您的吩咐办。”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回答。她们迅速整理好空盘子，又陆续端来一批新的肉菜以及其他各类菜肴。 皇帝继续用餐，同时，叫了一声站在大殿上的沃斯瓦尔德公爵的名字。 “沃斯瓦尔德卿。” “是，陛下。” “我从病床上起来之后，应该有几个人第一时间跑过来见我的，怎么还没有见到他们几个呢？哈罗德将军在哪里？” “回陛下，哈罗德将军已经于九年前去世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哈罗德将军去世了？除了我，还有谁能杀得了他？” “陛下，哈罗德将军以弑君罪被处以绞刑。” 夏乐曼大帝一边继续把肉放进嘴里，一边看了一眼沃斯瓦尔德公爵。 “哈罗德将军死于绞刑？雅克诺将军干什么去了？” “雅克诺将军为了证明哈罗德将军的清白，自尽了。” “呵，支撑帝国的四个栋梁当中的两个就这么死了。那剩下的两个在做什么？” “哈罗德将军和雅克诺将军去世后，汉弗莱卿起兵造反，而利奥诺尔德将军则在平叛之后解甲归田了。” “速速派人告知他，我病已痊愈的消息，并把他带过来！” “陛下，利奥诺尔德将军回到故乡以后，受到来历不明的刺客袭击，五年前就去世了。” 皇帝看着沃斯瓦尔德公爵，咂咂嘴说道： “事情发展成那个地步，你做了什么？在事态危急的情况下应该向艾尔凡特卿求助。如果他出手相助的话，事情恐怕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吧？” “陛下，恕罪。皇太子殿下下令阻止艾尔凡特卿参与此事。” 皇帝听到此处，瞪了一眼皇太子。 “是你下令不让艾尔凡特卿参与此事的吗？” 皇太子与皇帝四目相交的瞬间，皇太子的脸骤然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回、回父皇，艾、艾尔凡特卿是从不把帝国放在眼里的剑、剑术大师。当时的政局的确很混乱，那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引狼入室的，所以我下、下令阻止他介入皇室之争。” “我身为一国之君，也只可以向剑术大师发出邀请，根本无法命令他们。艾尔凡特卿是唯一一个可以接受一次皇命的剑术大师，那是仅有的一次不是‘邀请协助’，而是‘命令’。而你，就这样浪费掉了这仅有的一次机会？” 伊索拉皇太子冒着冷汗，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皇帝咂着嘴，看着皇太子。 “啧啧，我卧病在床期间，帝国是何种状况，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我要褫夺你的皇太子封号，以后你就乖乖地待在寝殿，直到给你另赐封号的那天，再出来吧。骑士们，带皇太子离宫！” 皇帝话音刚落，骑士们就架着皇太子离开了大殿。 大臣们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皇帝卧病期间，一直是皇太子处理朝政，可是皇帝刚刚痊愈，就将皇太子幽禁了。 “陛下，我可是尽心尽力治理国家的！” 被骑士拖着的皇太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逆子！放你一条生路，竟还大言不惭、不知感恩！” 夏乐曼大帝大声呵斥他，并随手把吃剩的骨头扔向皇太子的脸。皇太子被骨头打中，嘴角渗出鲜血来。 皇宫骑士团的骑士也没有理会皇太子的反抗，直接把他拖出殿外。皇太子的血滴在皇宫大殿的地面上。 皇帝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继续吃他的肉和骨头。 大殿又被一片寂静笼罩。 能听见的，只有皇帝啃骨头的声音。 盘中的饭菜不一会儿都被吃光了，皇帝甚至连骨头都吃得干干净净。他用嘴吸允着手上残留的调味料。 大臣们呆呆地望着皇帝。现在，大家甚至不敢向皇帝皱一下眉头 。 一群侍女进来，开始整理空盘子。夏乐曼大帝突然向其中一位容貌姣好的侍女说道： “今晚，你过来侍寝吧。” 这位正在收拾盘子的侍女惶恐地看着夏乐曼大帝。 她目睹了夏乐曼大帝从病入膏肓的七十岁老人，恢复到五十岁的身体状态的全过程。 侍女感到十分恐慌。她花了一点时间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道： “是，陛下。” 夏乐曼大帝像赏花一样欣赏着那些侍女，收拾碗碟的侍女们加快了整理的速度。她们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像蛇一样的冰冷。她们匆匆整理好碗碟，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大殿。 随后，侍从进来抬走了餐桌。 夏乐曼大帝用完餐之后，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他走上台阶，坐在宝座上，注视着每个大臣。大臣们也都紧张地望着夏乐曼大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给我滚开！” “不可以的，娘娘。陛下正在朝会。” “你敢阻挡本皇妃的去路吗？” 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被侍女簇拥着怒气冲冲地走进大殿。 “皇妃，好久不见。” 皇帝冲着刚刚进入大殿的老妇人说道。这位老妇人是伊索拉皇太子的母亲，也是夏乐曼大帝的第一皇妃艾格尼丝皇妃。 “陛下，久违了。臣妾曾多次前去陛下的寝殿探望陛下。但是，这该死的沃斯瓦尔德三番五次地阻止我，以至于我见到陛下的次数很少。” 艾格尼丝皇妃斜眼瞪着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沃斯瓦尔德卿忠心有加。皇妃你宽宏大量，饶恕他吧。” “臣妾怎么敢对陛下的宠臣生气呢？现在，陛下安然无恙，臣妾很是高兴。臣妾知道女子不得干政，但是，听说皇太子受了重罚，作为母亲，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听到皇太子被贬的消息，我就赶了过来。不知道是谁在诬陷皇太子？请陛下不要听信谗言。” “我并未听信任何人的谗言，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皇太子非常愚蠢，竟然杀了帝国的功臣，还浪费了可以命令剑术大师的唯一机会。没想到皇太子竟然如此无能，如果我的病再晚些时日痊愈的话，估计帝国也就毁在他的手上了。” 皇妃并没有退却。 “陛下，皇太子怎敢乱杀功臣？哈罗德公爵妄图毒杀陛下，而愚蠢的雅克诺公爵被旧日的情分蒙蔽了双眼，硬要说哈罗德公爵没有罪，最后自尽。汉弗莱卿仗着皇太子年轻摄政缺少经验，有意图谋不轨，试图叛国。臣妾肯请陛下明察。” 夏乐曼大帝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 “哼，皇妃，你可别把我当成傻子。十年前，皇太子才二十岁。以他的年纪，根本无法理政。想想都能知道，肯定是皇妃你和你的亲戚掌控了国政。也许正是你的亲戚们看不惯反对他们的大臣，编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一个一个地处理掉了我的这些有功之臣吧。” 艾格尼丝皇妃刚才还气势汹汹地与皇帝争辩，现在，听完皇帝这一番话，脸都绿了。皇帝的话是句句在理呀。 他可是一个名震天下，把一个小小公国变成偌大的帝国的夏乐曼大帝，他怎么会不知道帝国内部的政局变故？ “陛下，这一切都是误会。当时，是哈罗德公爵府邸的下人告发他谋反。不然，我们怎么敢如此对待国家的有功之臣呢？” “那么，当时告密的下人现在何处？”皇帝问道。 这时，一位有些年纪的大臣实在忍不住了，终于站出来说话。他是皇妃的哥哥，也就是皇太子的舅舅，道格拉斯公爵。 道格拉斯公爵犹豫了一下，回答说： “回陛下，听说那个下人几年前被马车撞死了。” “那么，现在等于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皇帝冷冷地说道。 “陛下，那个下人当时明确地指出了哈罗德公爵购买毒药的地点和投放毒药的方式。” “给我闭嘴。” 皇帝说道。 道格拉斯公爵立刻闭上了嘴，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第三篇 第三章 第三篇 第三章 “陛下，道格拉斯公爵他……” 艾格尼丝皇妃为了帮助道格拉斯公爵辩护，想挺身而出。 皇帝又瞪了皇妃一眼。 皇妃也冒着冷汗，赶紧闭上了嘴巴。 皇帝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瞬间，每个人的背上都掠过一丝丝的凉意。 皇妃在皇帝卧病在床这段时间里被权力冲昏了头脑，竟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在过去，大臣们在皇帝面前是大气都不敢喘的。 当然，和皇帝同床共枕的她也不例外。 显然，因为皇帝卧病的时间太长，所以她暂时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皇帝冷冷地说道： “当时我虽然身体是麻痹的，但意识很清醒，因此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能听得到。侍女们在背后议论大臣的话、被诬陷的功臣到病床前喊冤的话，还有你们在我枕边说的一切，我都听得到。” 两个人感到无比的恐惧，脸先是被吓绿了，最后变得苍白一片。 “皇妃你，当时责备你的兄长毒放得太少。而你兄长却说，只有我一息尚存，皇太子才可以把我当成挡箭牌掌握大权。我清楚地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多亏我这无能的儿子，我才能苟活于世。真不知道，对儿子的无能，我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陛下，是、是误会，我们并、并没有说过这些话。可、可能是您在梦中听错了。” 道格拉斯公爵惊吓过度，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夏乐曼大帝继续怒视着道格拉斯公爵。最终，道格拉斯公爵在皇帝的目光中低下头去。 “皇宫骑士团，立刻把他们拖进地牢圈禁起来！另外，把道格拉斯家族的人也全部抓进地牢。他们当时怎样对待哈罗德公爵，现在就让他们受到同样的惩罚吧。” 艾格尼丝皇妃和道格拉斯公爵的脸都变成了铅灰色。 因为他们知道，哈罗德公爵被诬陷之后惨遭斩刑，而他家族的人全部沦落为奴隶。 “陛下，恳请陛下大发慈悲！” 艾格尼丝皇妃惊恐地大声求饶。 夏乐曼大帝不听皇妃的恳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皇宫骑士团的骑士们也不顾他们的大声求饶，强行把这两个人拖出大殿之外。 大臣们心绪万千地看着被强行拖走的两个人。 在皇太子代理国政期间，道格拉斯家族掌控着国家政局，可这股偌大的势力竟然如此迅速、荒唐地没落了。 夏乐曼大帝虽然刚处置完自己的皇妃和儿子，却显得若无其事，继续说道： “我昏迷了十年之久，要处理的事情应该已经堆积成山了吧？那么就从眼前的事情开始处理吧。为了救我，冒着生命危险去采集草药的是哪些人？” “陛下，他们在那里。” 沃斯瓦尔德公爵谦逊地低下头回话，并向皇帝指出了卡尔玛他们站着的地方。 “嗯嗯……” 夏乐曼大帝看着他们，似乎十分感兴趣。 与皇帝四目相对的瞬间，布林德和尤斯米娜都恭敬地低下了头，但是卡尔玛却睁大眼睛盯着皇帝。 看到卡尔玛的表情，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一介马达卡怎么可以如此大胆，竟然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皇帝！ 卡尔玛盯着皇帝，突然，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皇帝看着卡尔玛，就像欣赏着有趣的玩具一样。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慌张地看着皇帝和卡尔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大臣们这才明白皇帝和卡尔玛之间正在进行着某种较量。 “危险！’”卡尔玛想。 卡尔玛这一次与皇帝对望的时候，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跪在地上向皇帝磕头。 他并不属于这个国家，更不属于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对皇帝产生任何敬畏之心和忠诚感。但是此刻他却产生了想要跪下来叩拜皇帝的冲动。 卡尔玛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 他硬生生地抵抗着自己的这种冲动。 可越是抵抗，冲动也就越发强烈。 “是精神力！”卡尔玛想。 皇帝身上流露出一股无形的精神力，正是这种精神力激发了卡尔玛的冲动。 他想把视线从皇帝身上移开。 但是他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把脸转过去。 “和纹身兽人的招数差不多，但是比他的更加隐秘和巧妙。”卡尔玛心想。 夏乐曼大帝比纹身兽人更会巧妙地控制人心。 “现在才知道大臣们为什么这么无能。”卡尔玛想着。 皇帝昏迷了十年，他的亲信除了沃斯瓦尔德公爵之外，不是去世就是已经辞官。 可是皇帝仍然可以一句话就废了皇太子，并把皇妃关进监狱。虽然这个世界实行的是一人掌权的政治制度，但是实现这些通常也并不容易。然而，夏乐曼大帝用自己的精神力把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卡尔玛想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但是眼睛就像被固定住一样，根本无法移动。他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视线也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他在内心呻吟着。 “这家伙简直就是猛兽！” 皇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但他觉得这皇帝比他在黑暗森林中遇见的任何一个猛兽都更加凶残。卡尔玛的身体很快被汗水浸湿。夏乐曼大帝对卡尔玛好像很有兴趣，他突然转向沃斯瓦尔德，问道： “他就是马达卡吗？” “是的，陛下。” “马达卡……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强大的部族。” 皇帝感叹道。 沃斯瓦尔德公爵却感到十分惊讶。 皇帝想要在今天奖赏他们几个，仅仅需要简单的一两句礼貌性的称赞就可以了。 但是皇帝刚才的称赞却是发自内心的。 以前，皇帝把剑术大师都嘲笑成一无是处的饭桶。此刻，这样傲慢的皇帝竟然会由衷地称赞一介马达卡。 “那家伙可以发挥出比自己能力强几倍的力量。如果这样的人不算强的话，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人算得上强呢？听说巴罗温伯爵留下遗言，要把爵位传给他？” 沃斯瓦尔德公爵迅速隐藏起惊恐的表情，回答道： “是的，陛下。” “嗯，巴罗温伯爵挺有眼光的。好吧，把巴罗温伯爵的领地赐给马达卡卡尔玛吧。按照巴罗温伯爵的遗言，把他的爵位和领地传给卡尔玛伯爵。” “陛下，巴罗温伯爵曾经是近卫骑士，却没能很好地辅佐陛下，因此，他的所有领地早已经被没收了。而没收的领地也已经被其他贵族分割了。” “嗯，这事的确麻烦。已经分给其他人的领地也无法再要回来。那么，先把卡尔玛任命为皇宫骑士团骑士，暂时留在我身边听候差遣。领地的事情日后再议。” “遵命。” 大臣们对目前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开始对皇帝的决定提出异议。 “陛下，他不过是一介野蛮人。即便是救主有功，赏赐给他一些金银财宝也就可以了，怎么可以授予爵位呢？” “陛下，就是平民升为男爵，以前都没有先例，更何况您要授予他的是伯爵爵位。请陛下三思。” 大臣们一直被皇帝压制着，现在他们开始试图挣扎、反抗。因为，他们觉得皇帝是在玩火。 维持帝国政权稳定的基石就是身份制度。将平民列入贵族就等同于推翻整个身份制度，这是个极度危险的行为。何况，皇帝要封赏的还不是男爵爵位，而是伯爵爵位。贵族的爵位是金字塔形结构，男爵和子爵在贵族中占了很大的比例。他们又怎么可能同意卡尔玛站在这个身份金字塔的高层呢？ 但是，皇帝冷笑着说道： “如果他是剑术大师，你们还会继续反对吗？” 听到此话的大臣惊讶地望着卡尔玛，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卡尔玛全身早已经被汗水打湿，这使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又脏又乱的野蛮人而已。 “陛下，如果他是剑术大师，那么别说是伯爵爵位，即便您授予他公爵爵位，我们也无话可说。但他怎么看也不像剑术大师。” “当然，他现在还不是剑术大师，但是我敢肯定，他必将成为剑术大师。这里有魔法师在吗？” “在，陛下。” 一位老魔法师站出来向皇帝行礼。 他是魔法师公会派出的代替瓦尔克斯的新代表。 “你测试一下那个马达卡的玛那，试出他的水平。” “是的，陛下。” 卡尔玛像个稻草人一样一动不动，汗水却不停地往下流。魔法师拿着法杖对他的全身进行了检查。 “陛下，这位马达卡是初级剑客。” 检查了卡尔玛的玛那之后，魔法师恭敬地说道。 “呵，我还以为他起码能达到高级水平呢，才初级？我对他简直更有兴趣了。我刚才试过他的精神力。即便是顶级剑客的精神力也很难通过这项测试，但是区区一个初级剑客竟然通过了我的考验。他的精神力比一般人强几十倍。剑术大师是被上帝选中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拥有最高的精神力。他就是上帝的选择。我要任命他为皇宫骑士团骑士，放在身边指点他，他肯定会成为一代剑术大师的。这样你们还继续持反对意见吗？” 大臣们一脸不满地沉默着。 如果是真的剑术大师，不用说获得伯爵爵位，即便是获得公爵爵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皇帝只看到卡尔玛成为剑术大师的可能性，就非要赏赐他伯爵爵位，谁能接受这样的决定？ 任何领域都存在天才。在剑术方面也存在不少称得上是剑术天才的人，人们会猜测这些天才中的哪些人将来会成为剑术大师，但实际上能够成为剑术大师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剑术大师的成就并不是仅仅靠天赋和努力就能够取得的。 皇帝虽然说卡尔玛的能力超群，但他也只不过是具有天赋的人之一。皇帝只是看到了他成为剑术大师的可能性而已，怎么能够就直接授予他伯爵爵位？ 如果大臣们继续提出反对意见的话，以皇帝的性情绝对不会再好言好语地回答他们。他们也只能抑制住内心的不满，不再发表意见。 皇帝看着不敢多言的大臣，很是满意。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好事生变，即刻举行爵位授予仪式。卡尔玛站到前面来。” 卡尔玛大汗淋漓，带着剑，板着脸站了出来。 “跪下。” 皇帝严肃地说道。 卡尔玛慢慢地单膝下跪。 “卡尔玛，你会誓死效忠于我，效忠帝国吗？” 卡尔玛咬着嘴唇，因为咬得太狠都流出了鲜血。 皇帝的声音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着他。 如果现在做出肯定的回答，皇帝的精神力必将会完全掌控他的内心。皇帝现在要的不只是他忠诚，而是要他成为自己的奴隶。 “一定不能答应他。”卡尔玛想。 他垂下头，瞪大充血的双眼。 他的身体慢慢散发出杀气。 皇宫骑士团的骑士似乎感觉到了卡尔玛的杀气，一个个铁青着脸，把手移向腰间的剑柄。 皇帝却微笑着向骑士们说道： “不要担心，并没什么大碍，你们住手吧。” 卡尔玛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起身，说道： “我即便不要这个爵位，也不会发出这样的誓言。” 人们惊愕地看着卡尔玛。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然而它就正在人们眼前发生。 皇帝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看着卡尔玛。 “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你的主君吗？” “不是的。我可以献上我的忠诚，但是不能够接受任何掌控。” 如果想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靠皇帝的赏识掌握权力、出人头地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是，留在皇帝身边和加入皇宫骑士团，根本不是一回事。 如果卡尔玛向皇帝发出誓言，皇帝的精神力将会完全掌控他的内心。这意味着他将失去自己的意志，成为任凭皇帝使唤的傀儡。 一旦如此，出人头地了又如何？一个失去了自己意志的傀儡，即便留在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越来越有意思了。”皇帝心想。 他就像看到珍贵的陶瓷一般欣喜地望着卡尔玛。 “你就留在我身边。剑术方面，我会指点你，我敢保证你必将成为剑术大师。剑术大师的能力无比强大，也不会再受到任何的限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成为他人傀儡，即便做了剑术大师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卡尔玛冰冷地说道。 皇帝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尔玛。 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他得不到的东西。 卡尔玛的汗水从额头上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汗水越流越多。突然间，他的鼻子和耳朵开始流出鲜血来。夏乐曼大帝的眼睛就像地狱的深渊，卡尔玛看着皇帝的那双眼睛，精神有些恍惚，觉得只要一放松，就会死去。 皇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如果不停止反抗，你就会死去。” 卡尔玛的鼻血不停地流着，但他仍然固执地摇着头。 “真拿他没办法。” 夏乐曼大帝的脸上掠过一丝惋惜之情。 “我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他加强了自己的精神力。卡尔玛的鼻子和耳朵里又流出更多的鲜血。 “难道是我错了？” 卡尔玛一边想，一边开始感到有些绝望。夏乐曼大帝产生的无形精神力继续压迫着他。不管他怎么努力反抗，那精神力就是可以不断侵入他的身体。 第三篇 第四章 第三篇 第四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好像是陛下对那野蛮人做了些什么……” 卡尔玛听到了身后大臣们议论的声音。 “这些人竟然感觉不到皇帝的精神力？” 这时，他突然来了精神。 他正处于垂死挣扎的状态，但是大臣们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悟出这个道理后，开始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地放松。 树会被台风折断，可是芦苇却只会弯一弯腰。 他的身体和内心刚才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现在开始慢慢和缓起来。 夏乐曼大帝的精神力再度入侵他已经缓和下来的身体和内心。 真气在他的体内自然地产生了，消磨着皇帝侵入他体内的精神力。 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把自己当做是空心的竹子。 生发出的真气隐藏在他身体的深处。 夏乐曼大帝的精神力掌控了他空荡荡的肉体。 人有其生存的本能。他体内再次产生了真气。 这真气是为他产生的，但他把真气慢慢散去。夏乐曼大帝的精神力完全掌控了他的整个身体。 卡尔玛慢慢地前后扭动身体，像是水草在水中浮动那般柔软地扭动。 侵入他体内的精神力通过他的手和脚被他排到了体外。卡尔玛扭曲的脸渐渐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从他的鼻子和耳朵流出的血量逐渐变少。夏乐曼大帝看着眼前发生变化的卡尔玛，感到非常惊讶。 卡尔玛依旧脸色苍白，但是却异常坚定地看着夏乐曼大帝。 “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吧。沃斯瓦尔德卿，把他们带到我的寝殿。” 夏乐曼大帝起身，像个年轻人一样阔步走出大殿。 卡尔玛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擦掉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和血水。 大臣们站了这么长时间，腿也都酸了。皇帝走后，他们开始按摩自己疲乏的膝盖。 不管是谁见皇帝，皇帝都会折腾他们一番。 …… 皇帝的寝殿。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布林德和尤斯米娜非常恭敬地坐在皇帝面前。 卡尔玛却是淡淡的表情。 皇帝再次隐秘地发出自己的精神力。 室内充满了皇帝的精神力。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对皇帝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他们只是单纯以为，自己因为在皇帝面前，所以变得恭敬。 皇帝的地位很好地充当了皇帝隐藏其精神力的挡箭牌。 然而，卡尔玛仍然没有一丝变化。 夏乐曼大帝兴致勃勃地看着卡尔玛说道：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像陛下您这样的人。” 卡尔玛低着头向皇帝恭敬地说道。因为不大熟悉敬语，所以他的发音非常别扭。 卡尔玛安守本分地向夏乐曼大帝表示自己最大的敬畏之情。 侍女用银盘子呈上茶水，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 “喝吧。” 皇帝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说道。 他们也各自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这时候，卡尔玛端起的茶杯咯噔咯噔地发出声音来。其他人一齐看向卡尔玛。卡尔玛就像患了帕金森病的人一样，手在一直不停地颤抖。 随着他的手的抖动，茶杯中的水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夏乐曼大帝看着他，叹服地说道： “你会的本领还真稀奇。” “这个微不足道的本领，还是多亏了陛下，我才得以掌握。”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疑惑地望着他们。他们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赞叹卡尔玛，而卡尔玛的手又为什么会颤抖。 卡尔玛用身体接收了皇帝所发射出来的无形的精神力，之后又通过手来把这种精神力排出体外。茶杯的抖动就是因此而产生的。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卡尔玛对呼吸法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而且他已经打通了自己的奇经八脉。 然而，即便他拥有这些知识，如果没有遇见皇帝的话，他仍然无法领悟到这个消解精神力的方法。所以，学到这个新招数主要还是要归功于此次觐见皇帝。 “我再说一次。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吧。我不会让你向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低头的。” “对不起，陛下。我不愿意做任何人的奴隶。” 卡尔玛低下头，郑重地说道。 “你现在不是能经受住我的精神力了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用意识消解精神力的方法是有局限的。如果不分昼夜地待在皇帝身边，总有一天，他的独立意识会被皇帝的精神力完全吞噬掉。 “我的精神力对于忠心耿耿的人是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你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接受你的忠诚，是吗？” “陛下，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地选择来去，并不希望被他人强迫。如果陛下硬是要我继续留在您的身边，这只能算是‘强迫’。” 皇帝惋惜地看着卡尔玛，咂咂嘴说道： “现在才知道森林种族的价值，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会不择手段侵入黑暗森林。你叫布林德吗？远征队是如何遇上这家伙的？草药又是如何被你们弄到手的？虽然沃斯瓦尔德卿报告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但我还是想听当事人详细地叙述一遍。” “遵命，陛下。” 布林德恭顺地低下头，向皇帝讲述了他们的冒险故事。每当布林德讲到他们遭遇危险的部分，皇帝都会表现得很着急，而当布林德讲到他们如何化险为夷的时候，皇帝则会发出“啊”的一声惊叹。 卡尔玛听着布林德的讲述，心里感觉有些别扭。 布林德在讲他们的冒险过程时，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功劳夸大，把他人的功劳说得很渺小。这种表现简直和平时的布林德判若两人。 “布林德，当时的情况并不是像你所描述的那样。当时如果不是我施展魔法，大家几乎是没有可能活下来的。” 尤斯米娜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可听了布林德的讲述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插嘴说道。 “不是的。当然是因为我们马可纳雇佣兵的牺牲，远征队才能够完成任务！话说回来，其他人又有什么功劳呢？” 布林德怒气冲冲地瞪着尤斯米娜说道。 “即便是其他人没有什么功劳，至少我也不应该算在你说的其他人里面吧？马可纳雇佣兵团正是因为我的魔法才脱离了危机。” 尤斯米娜瞥了一眼布林德，说道。在讲述的过程中，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各自强调着自己的功劳。卡尔玛渐渐感觉到两个人的异样，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两个继续说得热火朝天。 就在卡尔玛消解夏乐曼大帝的精神力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内心已经被皇帝的精神力完全吞噬。 故事还在继续，他们讲到了巴罗温伯爵留下遗言，他们进入兽人村庄的部分。 “故事就先讲到这里吧。我发现我的同伴们状态不是很好。” 卡尔玛说着，并努力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如果皇帝没有让他们退下，他们却自行告退，这就违背了皇宫的规矩。但是，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那么他们杀害凯吉子爵的事情就会败露。 “是吗？你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你们也累了吗？” 皇帝微笑着问道。 “没有，陛下。我们完全没有倦意。” “站了区区几个小时而已，我们还不至于那么柔弱。刚才讲到哪里了？啊，刚才讲到了巴罗温伯爵在《魔法大典》上留下遗言，对吧？之后我们同心协力，进入兽人的村庄。当时我们没有带上卡尔玛。” “对不起，陛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事情到了这分儿上，卡尔玛什么也顾不上了。卡尔玛内心非常焦急，他突然站起来抓住两人的肩膀。 “哎呀！干吗这么用力抓我们？” “要走你就自己先走吧，我们现在还不累。” 两个人皱着眉头推开卡尔玛的手。 卡尔玛叹了口气，无计可施的他只得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夏乐曼大帝向他微微一笑。那种微笑分明是猫吃掉老鼠以后感到心满意足的那种笑。 “糟了。” 看到那微笑，卡尔玛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看来夏乐曼大帝是故意诱导出这种状况的。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争先恐后地讲述着他们从兽人的手中夺取草药的经过。 “啊，可是谁能够想到凯吉子爵竟然就在那里背叛了我们。” “要不是卡尔玛，我们必死无疑。” 他们讲到凯吉子爵随着众人平安逃出来的部分。 两个人毫无顾忌地讲述了凯吉子爵和骑士们突袭他们的经过。 卡尔玛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睛。 “当时我们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卡尔玛救了我们。当时，卡尔玛和我们一起发誓，定要报仇雪恨。” 接着，布林德更是得意洋洋地叙述了他们一起杀死凯吉子爵，又一同来到都城的经过。 “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作为陛下的子民，我们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布林德自豪地说道。 尤斯米娜也点了点头。 卡尔玛想要努力隐藏的秘密还是被皇帝发现了。 “你们辛苦了。请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和卡尔玛说。” 皇帝微笑着对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说道。 他们两个再次恭敬地给皇帝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您是怎么知道的？” 屋内只剩下皇帝和卡尔玛两个人，卡尔玛黑着脸问道。 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起过杀死凯吉子爵的事情。那么，皇帝是如何得到消息并从他们的嘴里套出话来的？ “我看过沃斯瓦尔德卿的报告之后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因此刚才确认了一下而已。真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夏乐曼大帝痊愈之后，沃斯瓦尔德公爵就向他报告了有关远征队的情况。因为是关于救命恩人的事情，所以夏乐曼大帝听得格外认真。但是，他在听报告的时候却产生了一个疑问。 在报告中，布林德对凯吉子爵做出了很低的评价。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凯吉子爵犯了一些错误，布林德还是会在表面上表扬他，私下里再与尤柏林公爵进行协商，从而获得更多利益。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匪夷所思，愤怒的尤柏林公爵把布林德他们叫了去。一般情况下，尤柏林公爵肯定会对让家族蒙羞的布林德他们兴师问罪。但是布林德他们什么事情也没有，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公爵府邸。而尤柏林公爵却一直躲在家里。 雄霸天下的夏乐曼大帝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疑点？ “该隐瞒的绝对不会说出来，不知道为好的事情装做不知道”，这是帝王维护政权稳定的必要手段。如果不是因为卡尔玛，夏乐曼大帝肯定不会追究这件事情的真相。 但是他太想得到卡尔玛了，为了抓住他的弱点，才不得不诱导刚才那两个人，想不到竟爆出这么大一件事。 “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事吧？” “是的，只要离开我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回到正常状态。” “你想要如何处置我们？” 卡尔玛声音低沉地问道。 “不管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功大于过，我不会对你们做出任何的处罚。” 夏乐曼大帝微笑着说道。 “哦……” 听到此话，卡尔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叹。 显然，夏乐曼大帝的话中有话。 皇帝的意思是，虽然他不会处罚他们，但是也绝对不会阻止其他人动手。 如果这件事情走漏风声，尤柏林公爵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们。只要皇帝透露一点风声，他们的小命就没有了。 “您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我就要你。” 皇帝非常真诚地说道： “帝国缺少人才。如果像你这样的人才站在我的面前都没有被留住，那么我就没有资格继续当这个皇帝了。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这般反抗，我也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但是仍然会赏赐给你领地。按照巴罗温伯爵的遗言，你要先接受爵位，然后在领地里潜心修行。这是我目前的条件。” 卡尔玛非常不情愿地说道： “知道了。” “啧啧……其他人努力一生也得不到这种赏赐。你获得了爵位和领地，怎么还是这样一副表情？” 皇帝看着卡尔玛咂舌说道，然后，让侍从去请沃斯瓦尔德公爵。 沃斯瓦尔德公爵进入寝殿之后，恭敬地向皇帝行了礼。 “您有事找我吗？” “嗯，我要赏赐给卡尔玛领地。另外，袭击卡尔玛他们的布鲁诺子爵是怎么处置的？” “暂时把他押回京城了。” “据我所知，布鲁诺子爵的领地在北约克，现在还是那里吗？” “是的，陛下。” 皇帝沉思一会儿后说道： “道格拉斯公爵按谋反罪判处死刑，他的家人和下人按照相应的罪行判处死刑或者贬为奴隶。布鲁诺子爵也判处死刑，把布鲁诺子爵的领地赏给卡尔玛?菲尔德伯爵。卡尔玛的爵位授予仪式当天，同时将原布鲁诺子爵的领地赏赐给他。你按照我的旨意去办吧。” 皇帝把爵位授予了当面拒绝接受爵位的卡尔玛，而且未曾征询贵族和大臣们的意见，就直接处死之前掌握国家大权的政治头目。 “陛下，臣遵旨。” 听到这般必将引起轰动的大事，沃斯瓦尔德公爵却毫不惊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第三篇 第五章 第三篇 第五章 一周之后，皇宫大殿里举办了卡尔玛的爵位授予仪式。 夏乐曼大帝严肃地坐在皇帝宝座上。 卡尔玛踩在大殿中间铺着的红色的羊毛地毯上，走到夏乐曼大帝的跟前，单膝跪地。 皇帝严肃地向卡尔玛问道： “你会向我和帝国献出你的忠心吗？” “是的。” 卡尔玛回答道。 大臣们以羊毛地毯为中心分两边站立，神情恍惚地看着皇帝和卡尔玛。 每一周，都城的所有大臣都会聚在一起举行朝会。在上一周的朝会之后，大臣们都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对付皇帝专权的办法。 皇帝卧病在床期间，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排挤，关系已经决裂。现在，要他们把之前的过节全部忘掉、重新合作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一周来他们谁也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法，一周时间就这样荒废了。现在，他们又重新聚集到皇宫，结果一来到皇宫，就参加了这个爵位授予仪式。 皇帝虽然脸上表情严肃，但是望着卡尔玛的时候表现出的心满意足还是显而易见的。相反，卡尔玛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并且一脸的不高兴。 这表明接受这个爵位并不是他的本意。 虽然卡尔玛使皇帝受辱，但皇帝还是执意赏赐他爵位。虽然卡尔玛接受了爵位，但仍然显得闷闷不乐。他们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君臣关系了。 “我赏赐你伯爵爵位以及巴罗温伯爵的姓氏菲尔德！” 皇帝手拿仪式用剑，陆续将剑在卡尔玛的双肩和头上略作停留，宣告道。 贵族们用复杂的表情看着这番情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一个野蛮人被赏赐伯爵爵位。如果换做其他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肯定会誓死反对。但是眼前的是夏乐曼大帝，他们能做的只有眼巴巴地看着。 站在大臣们身后的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百感交集地看着这场爵位授予仪式。 那天，卡尔玛在结束了与皇帝的会面之后离开皇宫。再次见到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时，他担心地看着他们两个。 那两个人却完全无法理解卡尔玛。 “卡尔玛，我们可是皇帝的臣子，怎么可以在陛下面前隐瞒事实呢？” 卡尔玛看着两个人摇了摇头。 “你们这段时间离皇帝远一点比较好。”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大发雷霆。 “竟然让我们远离陛下！简直是不可理喻！” “卡尔玛，面见陛下可是莫大的荣幸。我们可以借这次机会，获得陛下的信任。” 卡尔玛看着两个人叹气。 “这段时间，你们先别离开这个地方，然后仔细想想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刚开始的两天，两个人根本完全无法理解卡尔玛那番话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他们才渐渐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是他们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作为帝国的百姓，怎么可以在帝国的主人面前撒谎呢？即便是遭遇到生命的威胁，也不可以在皇帝的面前撒谎呀。 但是到了第四天，他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性。 “那家伙是妖怪。” 爵位授予仪式当天，布林德看着皇帝，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人类怎么可能做到支配同为人类的其他人的意识呢？ “难道剑术大师和皇帝一样吗？” 看到他们清醒过来之后，卡尔玛严肃地问他们。 “并非如此。剑术大师的强大体现在肉体的强悍上。能够支配人类的精神和肉体的强大，根本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 “那么他是使用了精神界的魔法吗？” “也不是。不管哪种精神界魔法都无法让对方服从自己。” 尤斯米娜说道。 过去，昆拉德为了给卡尔玛洗脑，将他独自困在一间牢房一年之久。如果第一面就能让对方臣服于自己的话，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皇帝身上肯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能在皇帝身边久留。虽然已经接受了他的条件，可我们仍然要想办法尽快离开他。” 卡尔玛严肃地说道。 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皇帝究竟是不是人类？” 尤斯米娜脸色苍白地一边观看爵位授予仪式一边自言自语。 她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布林德默不作声，也一直看着皇帝。 同样，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卡尔玛盟誓结束之后，沃斯瓦尔德公爵用托盘端来了一个卷筒。皇帝接过盘子里的卷筒，递给了卡尔玛。 “现将北约克赏赐给卡尔玛?菲尔德伯爵。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往后的十年时间里，免除卡尔玛?菲尔德伯爵领地的一切税金。” “感谢陛下隆恩，誓死效忠陛下。” 卡尔玛双手接过卷筒说道。 “北约克南邻黑暗森林，西邻托雷顿边境。卡尔玛?菲尔德伯爵目前羽翼未丰，尚无能力领导北约克领地。我希望大臣中有人能自愿做卡尔玛?菲尔德伯爵的监护人，帮助他。谁愿意当卡尔玛的监护人？” 皇帝将任命书递给卡尔玛之后，环顾大臣们。大臣们尴尬地避开了皇帝的眼神。几乎每一个大臣都对卡尔玛当上伯爵一事心怀不满，哪还会愿意消耗自己的财力和兵力帮助他呢？ 皇帝看着这些大臣，严肃地说道： “我一直坚守着有功则奖、有过必罚的原则。一直以来，对帝国忠诚的人我都会给予相应的奖励。但是，为了一己私利伤害到帝国利益的人也会受到相应的处罚。不然还有谁会愿意为帝国誓死效忠呢？赏赐卡尔玛?菲尔德伯爵爵位和领地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但是，还有一个人为了帝国牺牲很大，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奖励。尤柏林公爵！” “臣在，陛下。”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点到，尤柏林公爵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切尔林吉家族的牺牲很大。” 切尔林吉家族在这次远征中失去了黄金骑士团和凯吉子爵。 “臣惶恐，陛下。” 尤柏林公爵激动地说道。 因为前段时间，凯吉子爵的负面消息一直在流传，这让他的家族苦恼不已。在这种情况下，今天在正式场合中，皇帝亲自称赞切尔林吉家族，他们家族的名誉算是保住了。 “道格拉斯公爵被判处死刑，他家族的人按照罪行的轻重被处以死刑或者被发配为奴。他所有的财产要被尽数没收，收入国库。这个工作就交由你来完成，尤柏林公爵。” “谢陛下隆恩。” 尤柏林公爵脸上充满喜悦之情。 这些年，道格拉斯公爵肯定明里暗里敛财不少。 皇帝交给尤柏林公爵这个工作，不仅表示了对切尔林吉家族的信赖，还给了他们恢复家族财力的绝好机会。 “凯吉子爵领导无方，远征队的牺牲很大，而且差一点就没能完成任务。作为处罚，切尔林吉家族作为卡尔玛?菲尔德伯爵的监护人，协助他。清楚了吗？” 尤柏林公爵原本面带喜悦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布林德公开凯吉子爵的行为之后，公爵家族的名誉扫地。因此他对远征队一点好感都没有，可皇帝却让他去协助卡尔玛。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辞掉监护人这个职位。那么我就按照功过相抵来处理了。” 功过相抵……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放弃监护人的职位，处置道格拉斯家族的权力也就没有了。 “不，陛下。我们切尔林吉家族愿意做卡尔玛?菲尔德伯爵的监护人。” 尤柏林公爵迅速平复了心情，慌忙回答道。 这是恢复名誉和增加财产的绝好机会。 现在看来，皇帝非常宠爱卡尔玛。 成为皇帝宠臣的监护人也是重拾皇帝信任的好机会。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放弃这次绝佳机会。 卡尔玛感到非常困扰，低下了头。卡尔玛杀死了凯吉子爵，但尤柏林公爵目前还不知情。他俩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皇帝却让他做卡尔玛的监护人。夏乐曼大帝看着面露难色的卡尔玛，露出狡黠的微笑。 …… 尤柏林公爵府邸。 公爵府的大门一大早就敞开了。下人们正在打扫大门口。 “抓紧时间打扫，贵宾们马上就到了！” 管家催促着下人。下人们的手脚也变得更加麻利。 “来了，来了！” 在门前了望的下人跑回来大声喊着。做完清扫工作的下人们站立在大门两侧准备迎接。一会儿，四辆华丽的马车驶入了公爵府邸。每一辆马车的车门上都装有戴着王冠的金色狮子，这是代表夏乐曼大帝的图样，说明这些马车来自皇宫。 下人们对着马车深深低下头，恭敬地行礼。 马车继续驶进公爵府邸。 “这欢迎仪式看起来马马虎虎。” 卡尔玛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那些下人，自言自语道。 其他两个人也觉得这个欢迎仪式过于勉强。 “被不好对付的人盯上了。” 卡尔玛想起皇帝，心里念叨着。 皇帝以“前往领地之前与监护人搞好关系”的名义，让他们都留在公爵府。 一旦有人走漏杀死凯吉子爵的消息，公爵一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正是皇帝把他们送进了这危险的府邸。 皇帝用这种方法给他们念了紧箍咒，让他们时时刻刻记着皇帝的存在。 “他真是天生的统治者。” 卡尔玛心想。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三个人聚在一起，其中会有一个人能成为领导者，而剩下两个人会被其指挥。十个人聚在一起，其中会有一个人成为领导，会有两个人能成为他的副手，帮助他，而剩下的七个人就会接受他们的领导。 不只是人类，还有狗和猴子等等，任何过着群居生活的动物都是一样的。过群居生活的生物基本上都由少数的统治者和多数的被统治者构成。这是写在群居动物的DNA中的本能。 那么，怎么样才能够统治一个社会？ 非常简单，只要掌控住那些少数的统治者即可。 少数人组成的统治阶层管理中间阶层，而中间阶层管理下层民众。所以说，只要掌控住少数人组成的统治阶层就可以统治整个世界。 夏乐曼大帝完全掌握住了这少数人组成的统治阶层。因此，隐拉尼安帝国也就完全在夏乐曼大帝的掌握之中。 当然，这是在实行专制制度的政治体系中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的管理并不完美。”卡尔玛想。 如果他的政权无懈可击的话，当初就不会发生谋杀。如果他完全控制了所有人，就不会有人暗藏谋反之心。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还不是在远离皇帝之后，重新找回了理智吗？ “这比任何事情都更加恐怖。”卡尔玛又想。 如果没有弱点，就会自负。正因为存在弱点，皇帝才没有自满，才会想到利用巧妙的手段弥补自己的弱点。 堂堂一个帝国的皇帝，竟然当众展示出如此失礼的吃相。 卡尔玛在现代世界长大，思想已经算是比较前卫的了，但是皇帝的行为也着实让他感到震惊。可想而知，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那种冲击该有多大？大臣们受到冲击的时候内心动摇，这样夏乐曼大帝的精神力就顺势侵入了他们的内心。当着大家的面吃饭，这是一个计划好的阴谋。 当时，他还将皇宫骑士团安排在皇宫大殿内。 如果有谁胆敢反抗皇帝，结果会怎样？ 皇帝肯定会命令皇宫骑士团的骑士砍掉反抗者的脑袋，以此来制造一种恐怖气氛。这样依然可以很好地震慑住大臣们。 皇帝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多种计划，并按照计划做出了那一系列的行为。 “如果他来到地球的上，肯定能统治整个地球。”卡尔玛想。 民主主义只不过是个幻想，并不能令百姓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领导者。反而是掌握大众传媒的有权者利用宣传包装出强大形象来掌控局面，最终成为领导者。 夏乐曼大帝这样的人如果利用了大众媒体，统治世界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的思考方式和其他人也不一样，他们完全在不同层次上。”卡尔玛想。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一向与他无话不说、无所不谈。即使如此，他们之间也并不能完全理解对方。可能是因为双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大家思考方式不一样吧。正因为这样，他经常感到孤独。 夏乐曼大帝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像路边的石头一样踢掉，内心都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的思想意识本身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竟然被这种家伙看上了。真是难办。”卡尔玛又想。 这样的人竟然欣赏自己。 卡尔玛看着窗外，陷入深深的思绪当中。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默默地望着窗外。 三个人的头脑中都闪现出了皇帝的模样。 皇帝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第三篇 第六章 第三篇 第六章 尤柏林公爵在府邸的玄关前迎接了他们。迎接皇帝的宠臣，好歹也要表现出一些诚意。 马车通过正门之后停了下来。一些下人跑过去，把马车上的行李拿了下来。当然，他们的行李并没多少。三个人随后下了马车，马车夫向他们行了礼后返回皇宫。 尤柏林公爵走到他们面前迎接他们。他看到布林德的时候，皱了皱眉头，随后马上变化了表情，强颜欢笑地说道： “欢迎欢迎。” 尤柏林公爵把他们带到了客厅之后立刻进入正题。 “北约克那地方有个铁矿，埋藏着大量高质量的铁，但是谁都不敢对北约克下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看这里。这里就是北约克。” 尤柏林公爵翻开桌上的地图，用手指了指地图的一处。 他指的是隐拉尼安帝国西北边的边境地带。图中边境线内画着树林，边境线的外面写着一个地名——托雷顿。 “北约克这个地方南邻黑暗森林，北邻托雷顿。托雷顿曾和我们帝国打过七次战争，但是至今尚未分出胜负。他们是个强韧的民族，他们对帝国的野心也很大。我们不仅需要应对托雷顿边境的袭扰，还要和森林中的怪兽争斗，牺牲太大了。用一句话来讲，北约克领地就是一个鸡肋。所以大家虽然对此地垂涎三尺，但却不得不放弃。” “那么布鲁诺子爵是如何维护领地的呢？” 卡尔玛疑惑地问道。 “布鲁诺子爵一直向帝国里一些实力雄厚的家族求援，然后根据那些家族支援的兵力多少，向其支付相应的铁。曾经，我也贪恋他的铁矿，援助过一些兵力，但是……” 他苦笑着。 “没过一年，我就放弃了援助。不到一年，我所支援的兵员就牺牲了一大半。这样下来收支会严重不平衡。” “布鲁诺子爵攻打泰诺兰子爵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铁矿的收入几乎都用在雇佣兵和征集士兵上，想要维护住他的领地已经非常吃力了。如果他能拥有南约克领地中的肥沃平原，或许还有喘息的机会。” 布林德一直在旁边听尤柏林公爵讲话，做了些补充说明。他曾经被泰诺兰子爵雇佣过，所以非常了解约克那地方的情况。 “想要维护你的领地，需要很多的兵力，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虽然我们公爵家族实力很强，但在黑暗森林里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兵力，所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想要我做什么？” 卡尔玛问道。 “嗯，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减少损失。”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向你索要财物。我要你挑选我们家族的一个女孩完婚。” 公爵突然的提议不仅让卡尔玛吃了一惊，连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半天回不过神来。 但是尤柏林公爵却继续认真地说道： “结婚以后，你如何对待新娘，我们都不会干涉。重要的是你需要和我的家族结成姻亲。” 大伙儿一下明白了尤柏林公爵这个提议背后的真正含义。 卡尔玛被皇帝看中了。 皇帝是这个时代的绝对掌权者。被皇帝看上，这是最荣幸的事情。 凯吉子爵的传闻让切尔林吉家族的政治根基被撼动。他是想让卡尔玛进入自己的家族，以此来稳固这个家族已经被动摇的根基。 “我拒绝你的提议。” 卡尔玛断然地说道。 “拒绝？” 尤柏林公爵惊讶地看着卡尔玛。他的表情很快变得不愉快。 卡尔玛只要选择一个女孩结婚，他们就会提供一切支援。但是卡尔玛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这等于卡尔玛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切尔林吉家族。 但是，站在卡尔玛的立场，他只能拒绝这个条件。 现在他们头上已经像戴上了金箍，而尤柏林公爵的这个计划就像是把金箍换成了坚固的铁窗，卡尔玛怎么可以答应他的条件呢？ 尤柏林公爵用极其不高兴的语调说道： “你代替凯吉享受了原本他应该享有的荣耀，而且那个雇佣兵还亵渎了凯吉的死亡。在我的立场上，没有任何理由向你们提供支援。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但是此刻，我不提往事，为帝国考虑而提出了这个方案。你们仍然选择拒绝吗？” 卡尔玛毅然决然地回答说： “不好意思。” 尤柏林公爵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卡尔玛，直接站起来走到外面去了。他太生气了，以至于无法继续跟他们谈下去。 “又多了个敌人。” 布林德惋惜地说道。 卡尔玛回答道： “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事情败露的话，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们。我们需要尽量避免和他们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估计他现在就想杀了我们，这更是我们此刻就需要面对的问题。” 卡尔玛说道： “现在我们的靠山是皇帝，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们下手吧？” “以后这将是个问题。我们需要更多人手。” “你在说笑吗？” “不管怎样，他现在是我们的监护人，他会给我们的领地派兵的。但是他非常讨厌我们，只要皇帝一个眼神，立马会杀了我们的。就算皇帝没有授意，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会怎么做？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现在领地上的人不够吗？” 布林德苦笑道： “前领主布鲁诺子爵因谋反罪被处以死刑，跟随他的士兵们也都有连带责任。虽然我没在那个现场，但是敢肯定，领地现在一定处于一片混乱当中，能干的士兵还会留在那里吗？” 卡尔玛表情严肃起来。 布林德说得没错。 尤柏林公爵因有皇命在身，最终还是会支援兵力。但是他支援的士兵何时会把剑转向他们，这个谁都不敢肯定。所以他们真的需要招些自己人。 “花钱请雇佣兵吧，我们的钱应该足够用。” “雇佣兵……都城没有可用的雇佣兵……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布林德思考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 “都城怎么会没有可用的雇佣兵？” 尤斯米娜说道。 “你去了就知道。” 布林德回答说。 雇佣兵公会。 一群粗鲁的雇佣兵正在桌子边玩牌，他们十分热衷于赌博。那里大半以上的雇佣兵都在抽烟。室内烟雾缭绕、空气混浊，连呼吸都很困难。 两男一女打开这栋旧建筑物的门走了进来。他们正是卡尔玛一行人。 “咳咳！” 尤斯米娜一进门就开始咳嗽，卡尔玛和布林德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一个年轻人坐在前台打瞌睡。听到尤斯米娜的咳嗽声之后，年轻人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最近是淡季，根本没有招聘的人。你们想找活儿的话，估计需要等一段时间。” 他大概是看到卡尔玛和布林德的体格，所以猜测他们是雇佣兵。布林德说道： “不是，我们是来招聘的。” “你们是过来招雇佣兵的？” “是的。一级雇佣兵现在有多少人？” “一级雇佣兵都在执行任务，预约也满了，很难招的。” 年轻人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没有诚意地说道。 布林德耐心地问道： “二级呢？” “二级也没有。只剩下一些三级和四级的。” “喂喂，不要老说三级。听得我们这些三级很不痛快！” 正在玩牌的一个雇佣兵没好气地说道。 “三级就是三级，不然怎么说？他们就是三级和四级的。有想用的，你们随便挑。” 卡尔玛看了一下那群人，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这些雇佣兵根本不管进进出出的人，都在十分投入地玩牌。他们可并不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是上了瘾。而且，在抽烟的那些人当中又有一大半人的眼睛都失神了。那烟也不是一般的烟，是一种大麻类的毒品。 染上赌瘾和毒瘾的雇佣兵谁敢要？ 他们原以为只要花钱就能招到雇佣兵，可是这些雇佣兵一个个也太差劲了。 卡尔玛皱起眉头对年轻人说道： “我们需要的是一流的雇佣兵，给我们找些一流的。” 年轻人不耐烦地看着卡尔玛，突然表情缓和了很多。因为卡尔玛身上散发着从阿修罗地域突围出来的人特有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年轻人见过各各式各样的雇佣兵，绝对不会感觉不到这种气势。 年轻人嘟嘟囔囔着说道： “这里是都城。国家又没有灭亡，根本没有外敌和怪物入侵之类的事情。” 都城的治安非常稳定，所以一级雇佣兵的数量比其他地方的少。正因为数量有限，所以一级雇佣兵的预约一直都是满的。布林德说招人困难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卡尔玛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的金币直接倒在前台的桌上。金灿灿的钱币撒满了桌子。 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金币。 屋里突然变得寂静。那些雇佣兵也停止了赌博，他们的眼睛全部被桌子上的金币吸引了。卡尔玛留了一个金币在桌子上面，然后把其他的金币又全部装回袋子里。 “钱不是问题。我们只要一流的雇佣兵。” 年轻人失落地看着消失的金币，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金币说道： “我会尽量找，但你们也别抱太大的期望。招到人之后送去哪里？” 年轻人完全不像刚刚那样漫不经心，而是变得恭敬起来。 “去尤柏林公爵府邸找卡尔玛吧。” “卡尔玛？你是未来的剑术大师，卡尔玛伯爵？” 年轻人睁大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他就是卡尔玛？” “在黑暗森林里救出远征队的就是他？” 雇佣兵们也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他们看着人群的变化，有些慌张。 “你们认识我吗？” 卡尔玛惊讶地问道。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事情。” 年轻人充满敬佩地看着他说道。 卡尔玛在皇帝面前拒绝爵位，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奇闻。而皇帝竟然半强制地赐给了卡尔玛爵位和领地。大臣们都目睹了那个场面，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都城。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剑术大师，但已经比剑术大师更加有名了。 卡尔玛有些慌了神，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如此有名的人。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布林德又递了一个金币给年轻人，说道： “那么我们就改一下委托内容，不用你帮助我们招聘雇佣兵了。你就帮我们把消息传出去就行，就说卡尔玛伯爵在尤柏林公爵府邸招募士兵，只要有能力的人我们都欢迎。” “知道了。把消息传开这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年轻人收起布林德给的金币。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那么做？” 走出公会的卡尔玛一脸不满地问布林德。名声过大的话，行动肯定会受到制约。卡尔玛希望自己的声望尽快消沉下去，但是布林德这是在火上加油。 “你认为雇佣兵公会能帮我们招聘到一级雇佣兵吗？” 卡尔玛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看了雇佣兵公会的气氛，他知道那里根本给不出一级雇佣兵。 “倒不如利用你的名望来招募能者。关心剑术的人，势必会对剑术大师感兴趣。他们肯定会关注你这位未来的剑术大师。” “你把我当成诱饵了。” 卡尔玛这才明白了布林德的用意。 “没错。人越多的话，我们的选择范围也越广一些。” “等一下。” 他们聊着天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五六个雇佣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事？” 布林德问道。他们是刚才在雇佣兵公会里赌博的雇佣兵。 “我们就想见识一下赫赫有名的马达卡的厉害。呵呵。” 一个凶神恶煞般的雇佣兵站在那群人的前头，发出奇怪的笑声。 卡尔玛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你都听说过我的事情了，还敢跟我较量吗？” “我就想确认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顺便也想看看你口袋里的金币。” “还真是三流的。” “什么？” “三流”这个词惹怒了那个雇佣兵。卡尔玛从剑袋中取出短剑，扔向那个雇佣兵。短剑直接插进雇佣兵的右侧肩膀，竟连剑柄也一起插进去了。 “天啊！那家伙竟然扔出了短剑！” 那个雇佣兵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肩膀，大喊道。后面的其他雇佣兵脸上也都像是挨了一拳的表情。 人类杀死同类，需要具备一定的决心，雇佣兵也是一样的。他们通常需要经过骂人、生气、鼓舞气势等阶段之后，才会做好挥刀舞剑的准备。 但是卡尔玛竟然省略了所有过程，直接把短剑扔向对方。那时候，雇佣兵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就这样挨了一刀。 卡尔玛甚至都没有隐藏对那群雇佣兵不屑的表情。 在黑暗森林里有丝毫松懈，就会立刻见阎王去了。对他而言，眼前这些一惊一乍的雇佣兵简直一无是处。 第三篇 第七章 第三篇 第七章 “呃呃！” 领头的雇佣兵冒着冷汗，他试图拔掉插在肩膀上的短剑。但是剑插得太深，他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他身后其他的雇佣兵们也都带着杀气地拔出了自己的剑。 卡尔玛冰冷地说道： “收回！” 插进雇佣兵肩膀的短剑嗖地回到了卡尔玛的剑袋里面。短剑消失之后，那个雇佣兵右肩膀的血就像喷水般涌了出来。 卡尔玛再次拔出剑袋中的短剑扔向他。 噗的一声，短剑再次插入领头那个雇佣兵的左侧肩膀。 “收回！” 左边肩膀上插着的短剑瞬间消失，那个雇佣兵的两个肩膀都开始喷血。 “这是魔法武器呀！” 那群雇佣兵惊讶地看着这个场面。 卡尔玛再次淡定地扔出短剑。短剑插进另外一个雇佣兵的右侧肩膀，这回又是连剑柄也一同插进去的。 “收回！这次我要瞄准你的额头。” “真狡猾，竟然突袭！你等着瞧！” 雇佣兵们扶起流血不止的同伴，喊出这句话后跑掉了。卡尔玛看着逃跑的雇佣兵的背影，摇了摇头。 “就算放出风声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可靠的雇佣兵吧？” 布林德苦笑道。 “我们尽力试试吧。” “不好了。你们出来看一下。” 下人急匆匆地跑到他们的居所通报。 “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有数百名雇佣兵来找卡尔玛伯爵。” “什么？” 他们慌里慌张地向外面跑去。 “我们是来找卡尔玛伯爵的！听说他在招雇佣兵，我们是来应征的！” “我们知道卡尔玛伯爵就在这里！让我们瞧一瞧这位即将成为剑术大师的人吧！” “你们稍等片刻。卡尔玛伯爵很快就出来啦。” 许多雇佣兵聚集在公爵府门口，试图进入府邸。下人们正在阻止他们。 卡尔玛他们跑出来一看，外面等候着一大群雇佣兵，这架势着实也让他们吓了一跳。他们委托雇佣兵公会传出消息还不到一天时间，公爵府门前竟然就来了这么一大群雇佣兵。 他们看到站在前面，搞出骚乱的雇佣兵，脸色突然变了。其中一个捣乱的雇佣兵的两个肩膀都缠着绷带。他正是昨天晚上被卡尔玛的短剑伤到的雇佣兵，是他们一伙人煽动其他雇佣兵引起了骚乱。 卡尔玛看到他之后，立刻在地上捡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直接扔向他。 “我们是来这里见识卡尔玛伯爵的剑法到底有多厉害的……” “呃！” 昨天被卡尔玛教训过的双肩还缠着绷带的雇佣兵突然用双手捂住嘴巴倒在了地上。 他被烟熏黄的牙齿掉落在地，血流了出来。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卡尔玛走到前面，环视所有的雇佣兵，脸上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公爵府门口的雇佣兵足足超过一百人。 这么多的雇佣兵在几个人的煽动之下，就一蜂窝地聚集在这里。然而，只是打趴下一个人而已，他们又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并不像真正的雇佣兵，却更像是三流的地痞流氓。 “能不能来些称心的人……” 卡尔玛心想。 他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失望，向雇佣兵大声喊道： “我就是卡尔玛伯爵，相信你们应该对我有一定的了解。我就长话短说，皇帝陛下已经将领地赏赐给我，所以我现在需要很多人手。报酬是丰厚的，但是我将带领你们前往领地中那些险恶的地方，因此需要非常有能力的雇佣兵。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的人，可以站出来。” 雇佣兵们犹豫了一下，开始一个、两个地站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来办吧。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在旁边看着的布林德走过来，开始控制场面。 “普伦品，二级雇佣兵。” “二级，先给我看看你的雇佣兵牌。” 布林德愉快地说道。 他接过雇佣兵递过来的雇佣兵牌仔细观察，随后皱起了眉头。 “这是伪造的。” “怎么会是伪造的呢？” 雇佣兵生气地瞪着布林德。 “这明显是先去掉之前的三，然后再把二刻上去的，所以数字部分非常粗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雇佣兵公会确认。你还有话说吗？” 雇佣兵没有做出回答，羞红了脸，消失在人群中。 布林德严肃地向人群喊道： “我叫布林德，曾是马可纳雇佣兵团的团长。大家都知道雇佣兵团的团长是什么职位吧？在我面前想隐瞒身份是不可能的，你们最好不要耍小聪明。我们只要二级以上的雇佣兵，三级和三级以下的不收，请回去吧。” 有一些雇佣兵看着布林德嘟囔了一下，都转头走了。当然，还有一部分雇佣兵留在原地。 “我是内斯帕，一级雇佣兵。有丰厚的报酬，对吧？” 其中一个面目凶狠的雇佣兵走出来说话。 布林德笑脸相迎，说道： “那是当然。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支付相当与目前市场价两倍的工资。先让我确认你的身份吧，把你的雇佣兵牌给我看一下。” “我不需要报酬，只想让卡尔玛伯爵指点一下。我们有机会看到他展示他的能力吧？” 雇佣兵大声喊着，好像他是故意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才大声嚷嚷的。他从怀里拿出扁扁的雇佣兵牌，递给布林德。他递过去的雇佣兵牌并不是普通的木牌子，而是铜制的。周围的雇佣兵即惊讶又羡慕地望着那个雇佣兵的铜牌。 布林德仔细观察了一下内斯帕递过来的雇佣兵牌，突然双手发力。雇佣兵牌啪一声，断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弄坏我的雇佣兵牌？” 内斯帕看着已经断了的铜牌，大声呵斥。 “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布林德冷冷地说。他举起已经断掉的铜牌，可以看到这个雇佣兵牌是由木头制成的。如果雇佣兵牌完全是铜制的话只会被折弯，不会被折断的。一级雇佣兵的牌子用铜制作，以此来显示他们的身份。而内斯帕在木制的牌子外面涂上与铜质相似的颜色，想要蒙混过关。 内斯帕红着脸消失在人群中。看到这个场面，又有好几个雇佣兵从队伍中偷偷溜走了。剩下的雇佣兵陆陆续续地向布林德报上自己的姓名，并呈上自己的雇佣兵牌。 “克德罗，二级兵。我擅长使用剑。” “兹力克，二级兵。我擅长使用斧头。” “欢迎欢迎。往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布林德确认了他们的雇佣兵牌后，笑着欢迎他们。 接下来，布林德跟他们协商了报酬和服役期限。旁边的尤斯米娜打开笔记本，进行书面记载。 虽然他们对这些雇佣兵的能力仍然存有疑虑，但总算是利用卡尔玛的声望招了不少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呵斥声。 大家慌张地转过身，往后看去。 一群骑士站在后面对着他们怒目而视，最前头的是普伊德。 估计他们刚打猎回来，马鞍上挂着被箭射穿的鹿、兔子和獐子等动物。 “公爵府什么时候变成了闹市？这是给人看笑话吗？” 普伊德看着那群雇佣兵，怒气冲冲地说道。 报上名和没报上名的雇佣兵们混杂在一起，公爵府门口确实显得异常混乱。 布林德赶紧走上前安抚他。 “不好意思，普伊德大人。我们想在前往领地之前招聘一些能够帮助我们的人。麻烦您再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要结束了。” “你们在招人？这意思是，不信任我们提供的兵源吗？” “我们觉得太劳烦公爵了。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先尽量自己解决。” 普伊德一脸鄙夷地笑着说： “哼！不要劳烦我们动手，赶紧给我滚！” 布林德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普伊德的话太过分了。 “您的话有些过分了！对于搞得府门前有些混乱，我们表示歉意。但是我们只是在招募所需要的兵力而已。” 卡尔玛实在看不过眼，终于站出来了。 “啊哈，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卡尔玛伯爵吗？你终于站出来了。我骂了你家的狗，现在是主人站出来给他撑腰吗？” 普伊德不屑地看着卡尔玛说道。 卡尔玛僵着脸说道： “你最好到此为止。你的话已经太出格了。” 普伊德对卡尔玛嗤之以鼻地说道： “一个乡巴佬只是有了个爵位而已，就如此目中无人。如果是以前，你肯定连和我对上一眼都不敢，现在竟然这么目无尊卑！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挺好奇的，你的剑术真的像传闻那样了不起吗？真有能力获得爵位和领地吗？” 雇佣兵们饶有兴致地看着对峙的两个人。 名声显赫的卡尔玛和名门子弟普伊德之间的对立，不得不说是非常有意思的。 卡尔玛看着越来越近的普伊德，皱起了眉头。 原本，这件事只要一方忍让一下也就过去了，但是双方执意坚持自己的立场。 嫉妒！ 卡尔玛看到慢慢逼近的普伊德的眼睛时，突然明白过来。普伊德用充满嫉妒和猜忌的表情怒视着他。 普伊德全身上下打量着卡尔玛，随后瞪大眼睛，夸张地大声说道： “呵，怎么会这样？因为剑术高明而得到爵位的人，竟然没有佩剑！大家能相信吗？罗米诺，把你的剑借给他用！” 普伊德的随行骑士们也兴致勃勃地想要看一场好戏。其中一名骑士把自己的铁剑连同剑鞘一起扔到卡尔玛的脚边。 “来吧，把剑拔出来。让我们瞧瞧伟大的森林部族使用的是何种剑术。” 普伊德一边嬉皮笑脸地看着卡尔玛，一边说着。但是，他的眼底却露出一丝寒气。普伊德的哥哥曾经也经常受大家的赞扬，大家都夸赞他在剑术方面有天分，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能成为未来的剑术大师之类的话。而眼前的这个野蛮人却得到了皇帝的称赞，并且皇帝断言他会是未来的剑术大师。这才是令他恼怒的真正原因。 “普伊德，有这个必要吗……” 布林德为了收拾局面，站了出来。但是布林德的话还没说完，普伊德就直接挥剑向他砍去。 “无礼的家伙！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 “啊！” 布林德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慌忙躲闪。剑差点伤到他的耳朵。 布林德刚刚躲过一剑，普伊德又再次向他砍去。布林德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躲了过去。差那么一点点，这一剑就砍断他的脖子了。可以看到，他脖子的皮肤上产生了水平方向的划痕。如果布林德的动作稍慢一点儿，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布林德受到惊吓，大声喊道： “你还真想要我的命啊？” “你先看看你的德行再站出来！” 普伊德一脚踢向正要站起来的布林德。 他虽然嫉妒卡尔玛，但是对于布林德却是真正的憎恨。因为布林德让他的家族名誉扫地，他早就想一剑杀了他。 布林德倒在地上，普伊德又举剑砍去。 “住手！” 卡尔玛一看情况危急，马上捡起地上的铁剑带着剑鞘丢出，挡在布林德的脖子前面。 普伊德从上向下挥剑，砍在了卡尔玛丢出的剑鞘上，那剑鞘啪的一声拍在布林德的脖子上。 “咳！咳咳，咳咳！” 布林德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出声来。普伊德全力挥剑，虽然没有砍到他，但那剑鞘的冲击力，着实令布林德感到呼吸困难。 不断咳嗽的布林德像弹簧一样弹起身，充满杀气地瞪着普伊德。布林德在当雇佣兵期间早已经变成身经百战的战士。但是刚才的松懈，差点要了他的命。 “你真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较量一番。” 刺啦啦！ 布林德带着杀气拔出了剑，怒视着普伊德。 “不用了，让我来吧。你站在一边吧。” 卡尔玛推开布林德，手握着剑走到前面。布林德转过头，瞪着卡尔玛。 “你已经被激怒了。” 卡尔玛抓着布林德的肩膀说道。布林德试图挣脱卡尔玛的手，但是卡尔玛加大力度抓住他肩膀。布林德感觉到肩膀钻心的疼痛，这才回过神来。 普伊德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而布林德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如果真的单打独斗，普伊德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这里是公爵府，如果在这里伤到普伊德，公爵府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拜托了。” 布林德收起剑说道。他知道现在自己十分激动，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和对方比试的话，肯定会有人流血的。 “包在我身上。” “啊哈，终于能见识一下卡尔玛伯爵的剑法了。” 普伊德嬉皮笑脸地举起了剑。 卡尔玛也拔出长剑指向普伊德。 第三篇 第八章 第三篇 第八章 “什么？原来是个空架子？” 普伊德看到卡尔玛的姿势，脸上显出轻蔑的笑容。卡尔玛握剑的姿势非常别扭，目前为止他只使用过投石器和短剑，第一次拿起长剑，姿势难免不自然。 普伊德看到那姿势之后，眼底掠过一丝杀气。 虽说剑术天才那样的传言漫天飞，但是他从尤柏林公爵那里知道了卡尔玛的底细。 皇帝说卡尔玛是初级剑客。 他也是初级剑客。他想，二人同为初级剑客，水平相当，可以一决高下。 切尔林吉家可是剑术名家。 普伊德从小修炼名家的正统剑术，他自认为不会输给这个姿势潦草的家伙。 想到这里，他的脸充满了杀气。 “看剑！” 普伊德向前迈出一步，用剑刺向对方。 “啊……” 普伊德的剑速非常快，根本看不清从站姿到刺出的姿势中间的连接动作。 卡尔玛慌忙拿起铁剑挥向毒蛇般逼近的利剑。 两把剑在空中相碰。但是普伊德那充满力量的剑直冲了过来，划伤了卡尔玛的肩膀，鲜血流了出来。 “你给我展示你真正的实力吧。” 普伊德再次将剑向卡尔玛的上半身挥去。 “啊！” 卡尔玛慌忙拿起剑想要挡住普伊德挥过来的剑。普伊德却瞬间变换了招式，他的剑直接飞向卡尔玛的下半身，速度非常之快。卡尔玛慌忙收势，用剑挡住了下半身。普伊德的剑还是比卡尔玛更快一步，划过了卡尔玛的大腿，鲜血又涌了出来。 “哼！还说什么森林部族？” 袭击下半身的剑又往上划去，卡尔玛的肩膀又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今天出来得太匆忙，忘了穿铠甲。 “还真难处理。”卡尔玛想。 比起兽人来说，普伊德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按说，以卡尔玛的实力肯定是不会输给对方的。但问题是，他手上的武器并不是投石器或者短剑，而是长剑。何况现在还不能伤害对方。心存顾虑、缩手缩脚地打斗，只能是这个结果。 “傲慢无礼的家伙！” 普伊德边想边瞪着卡尔玛，把剑立起来握在手里。虽然对方现在已成了血人，但是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这一点让他感到更加不快。 他的剑突然索索地抖动起来。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尤柏林公爵快步走了过来，大声呵斥他们。下人们看到事情越闹越大，就去向尤柏林公爵报告了，因此他来了。 “父亲，这家伙太傲慢无礼了，所以我想教训他一下……” “到此为止吧。卡尔玛伯爵是陛下让我们招待的贵宾，伤到伯爵可是会对不起陛下的信任的。赶紧把剑给我收了。” 尤柏林伯爵严肃地说道。 普伊德一脸不满地看着卡尔玛，最终还是无奈地把剑收进剑鞘。 “都结束了。遣散那些雇佣兵吧！” 尤柏林公爵一边进入府邸，一边命令骑士。骑士们站出来解散了那群雇佣兵。 卡尔玛全身都是血。 尤柏林公爵冰冷地看了一眼卡尔玛，转身进府去了。 “他儿子闹成这样子，他竟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布林德一脸的愤怒。 卡尔玛默不作声，盯着普伊德得意洋洋的背影。 …… “合同已经都签好了，现在又要求调整费用，你们能不能遵守合约？” 布林德怒气冲冲地吼道，身上突然散发出令人感到恐惧的气息。 这是在黑暗森林中磨练出来的气息。就连尤柏林公爵这位厉害的剑客，也会在气息方面输给布林德。 但是他面前的这些雇佣兵却没有丝毫畏惧。 蛇的路线只有蛇自己最熟悉，雇佣兵的事情当然也只有雇佣兵最了解。目前的状况对布林德他们不利，雇佣兵们清楚地知道这一状况。所以，不管布林德如何发火，他们都无动于衷。 雇佣兵们一点都没有畏惧，向他们说道： “现在和前几天情况不一样。” “你们说，什么状况不一样？” “签合同的时候，我们以为卡尔玛实力很强。我们认为他起码是个高级的剑客！但昨天看了他与普伊德男爵的打斗，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那么我们的危险系数也随之增大了呀！” 这里是公爵府的别馆，他们的暂时居住地。 因为那天普伊德和尤柏林公爵的出现，有些雇佣兵没有来得及签合约，他们就直接来到别馆继续签订合约。 与布林德进行对话的雇佣兵们一脸不快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的肩膀上缠着绷带。 卡尔玛根本不关心他们是不是在说他，自顾自地解开了缠在身上的绷带。绷带上满是干了的血渍。 布林德为难地看着卡尔玛。 他比谁都清楚，卡尔玛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但是怎么才能跟那些雇佣兵解释呢？战败的人说自己没有充分发挥出实力，这实在是愚蠢的行为。 解开绷带的卡尔玛面无表情地说道： “布林德。” “嗯？” “雇佣兵都是这个样子吗？” “怎么会都一样呢？” “有实力的一个都没来，来的又都是垃圾。” 卡尔玛说道。布林德苦笑着。 贪恋别人的钱财、在街道上袭击他人、伪造雇佣兵牌、欺瞒自己的实力、签好合同又用各种借口想要调整委托费用…… 虽然不是所有的雇佣兵都像他们这样无耻，但是不少雇佣兵都是以这种方式在生存。 大部分的雇佣兵出身卑贱，又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战争，因此，他们的人性也逐渐扭曲了。 凯吉子爵在黑暗森林中把雇佣兵当做垃圾一样对待，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这个时代把忠诚放在第一位，然而雇佣兵却是如此的精神状态，自然会被人骂成是垃圾。 但是卡尔玛的话说得这样直白，他们难免也会生气。 “什么？” 雇佣兵们发怒了，全都看向卡尔玛。 “你到底有多厉害？竟敢把我们当成垃圾看待？” 与布林德进行协商的雇佣兵斜着眼，瞪着卡尔玛。 卡尔玛看都不看一眼那些雇佣兵，把上半身的绷带全部拿掉。 卡尔玛露出了他那健美的肌肉，他的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细线样的印迹。 卡尔玛左右扭动着肩膀，细线随着肩膀的移动张合。 “恢复得真快。” “多亏了尤斯米娜的魔法。” 尤斯米娜为卡尔玛施念了一晚上的康复咒语，因此已经被划开肌肉的深深的伤口变成了一条细细的印迹。可是，尤斯米娜由于过度使用了魔法，累得到现在还在寝室休息。 看到卡尔玛的上半身之后，所有雇佣兵都哑口无言了。 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二级以上的雇佣兵，他们清楚地知道打造出这样的肌肉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卡尔玛站起来穿上皮甲说道： “全都赶出去。” “什么？” “要这些货色有什么用？” 听到“这些货色”这几个字，雇佣兵们一下子呆住了。越是被人瞧不起的人，越容易因为这些蔑视的话生气。 “卡尔玛，我们需要人手。” “没错。我们需要的是值得信赖的人。” 墙上挂着装饰用的铁剑。卡尔玛看都不看一眼那些雇佣兵，拿起铁剑左右舞动。 卡尔玛这些无视他们存在的行为，让在场的雇佣兵更加气愤。 “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些与布林德讨价还击的雇佣兵悄悄地说道。 卡尔玛看了一眼那雇佣兵。 有些雇佣兵吓了一跳，直接跳到了屋外。 “如此没有信用，我们怎么相信他们？怎么与他们合作？” 卡尔玛对于那些雇佣兵完全视而不见，对布林德说道。 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的一个雇佣兵惊讶地看着卡尔玛，他是在场的唯一的一级雇佣兵。 “是我们看走了眼，不小心冒犯了您。对不起。” 那个雇佣兵向卡尔玛恭敬地低下头表示歉意。他是一级雇佣兵，还算有些识人的本事。 “好了。没事儿就先回去吧。” 卡尔玛头也不回，慢慢地挥着剑说道。 雇佣兵摇着头离开了。 “喂，扎尔卡，你就这么走了？” “我们惹错了人。你们也最好现在就出来。” 叫做扎尔卡的雇佣兵头也不回，逃跑似的离开了。剩下的雇佣兵们慌张地看着热身的卡尔玛和离开的扎尔卡。他们犹豫着站起来，陆陆续续地走出去了。 卡尔玛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剑。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叹了口气。 “卡尔玛，你现在可是领主。” “那又如何？” “领主得懂得操控他人。就算他们不如你的意，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吧？” “布林德，我觉得是你搞错了重点。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可靠的人手，你觉得他们可靠吗？” 布林德咂着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现在被皇帝抓住了弱点，将来会与切尔林吉家族发生什么事情还是个未知数。现在需要的确实是可以冒着生命危险与他们共赴生死的人，而不是那些见风使舵，跟他们讨价还价的人。布林德忙着招兵，却忘了他们招兵的真正目的。 “嗯嗯。那到底要去哪儿招人呢……” 布林德摸着头自言自语道。 卡尔玛完全不管眼前的布林德，穿上皮甲，拿起铁剑走出门外。 “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找普伊德。我要再和他打一场。” “什么？你是因为被他打伤，生他气了吗？你不会是想伤害他吧？” 布林德惊慌地问道。 “不是。” 卡尔玛做出简短的回答之后走出了门。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布林德心想。 看他穿着铠甲出门，更是令人疑窦丛生。 布林德担心卡尔玛，决定跟着他。 卡尔玛走向公爵府的练武场。那练武场足有数百平方米大。 在那宽阔的场地里，骑士们都骑着马练习用长矛杀敌。 场上的靶子是练习使用长矛专用的，有些人在那里练习刺靶。有些人两人一组骑着马，拿着长矛练习拼杀。骑士们最为倾注心力的比赛就是马上拼杀，他们练习马上拼杀的时间绝对不比练习剑术的时间少。 卡尔玛避开奔跑的战马，进入了练武场的中间。 “这不是卡尔玛伯爵吗？来这里有何贵干？” 练习马上拼杀的骑士中有一个人看见卡尔玛，问道。 他是昨天和普伊德一起狩猎的骑士之一，因此他认得卡尔玛。 “普伊德在哪里？” 骑士上下打量着卡尔玛，说道： “看这样子，你是为雪耻而来的吧？依我看来还是算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行了。” “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挨打。那没办法，到最后可别疼哭了。” 他嘲笑着卡尔玛，最终还是带着他去见了普伊德。 第三篇 第九章 第三篇 第九章 “哈！” 普伊德踢了一下马肚子。 嗖！ 这是一匹用巨资购买的名马，马用箭一般的速度冲向了枪靶。 普伊德瞪着眼睛，紧盯着挂在稻草人手臂上的枪靶。 枪靶和箭靶一样，都是用红线画着同心圆的圆形木板。 他把长矛瞄准红色靶心，射了过去。 啪！ 枪靶被长矛打中，前后摇晃。 普伊德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所使用的枪靶是转动的枪靶。如果没有准确刺穿环形枪靶的中心，靶子就会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现在，这枪靶能前后摇晃，表示普伊德精准地刺中了靶心。骑在速度如此之快的马上，还能精准地刺中一个小小的红点，不难看出普伊德的马上枪法和他的剑术一样高超。 他跨马返回，又将长矛瞄准了靶心。 马儿打着响鼻儿瞪着枪靶。 “子爵大人，有客人来访。” 刚要踢马肚子的普伊德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骑士后面站着的卡尔玛，便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和你再较量一次。” 卡尔玛说道。 普伊德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脸上露出了一丝嘲笑。 “你不怕再次受伤？” “功夫的高下还得比一下才知道。” 卡尔玛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普伊德的脸上现出轻蔑的神色。 连如何正确握剑都不知道的家伙，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得意忘形。 “你想尝点苦头是吧？那我就让你如愿。” 普伊德一边下马，一边说着。 趁他尚未落地，卡尔玛迅速逼近并向他挥动铁剑砍去。 “唔唔！” 普伊德慌忙拿起手中的剑抵挡。 砰！差一点儿，卡尔玛的剑就砍在了普伊德的头上。 普伊德慌乱地挡住了这一剑，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发生了变化。 他每天拿着那么重的长矛，胳膊早已锻炼得非常有力量。这一回，他虽然挡住了卡尔玛的剑，可胳膊还是感到麻麻的刺痛感。 刚挡过这一剑，卡尔玛的脚又踢向他的腹部。 噗！ 普伊德被卡尔玛踢中，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卑鄙的家伙！” 他怒视着卡尔玛，内心充满愤怒。 普伊德还没做好准备，卡尔玛就袭击了他。不仅用剑砍他，而且还用他的脏脚踢他。这意想不到的突袭着实让他慌了手脚。 卡尔玛看着普伊德嘲笑着说道： “堂堂一个骑士，连这些攻击都挡不住？” “你个狗娘养的！” 普伊德骂着脏话，举起了剑。 他手中的剑仿佛瞬间变成了数十把，一齐飞向卡尔玛。 “唔！” 卡尔玛慌忙挥剑，阻挡普伊德的攻势。没想到普伊德的剑直接穿过卡尔玛的防守，刺向他的胸部。 “你还需要铠甲保护啊？” 普伊德脸上充满了愤怒，表情也突然变得冰冷。 剑刺向卡尔玛，碰上铠甲的那一瞬间却一下滑了过去。卡尔玛的皮甲并不是普通的铠甲。 “你的铠甲再好，主人武功不好也没用！” 普伊德再次拿剑刺向卡尔玛。他的一把剑仿佛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数十把，飞向卡尔玛。 卡尔玛认真地观察对方的攻势。 对方的剑之所以突然变成数十把，这并不是幻术，只是说明他的剑速非常快。 如果刚才卡尔玛在腿上再加些力度，猛地踢上普伊德的肚子，那家伙肯定会受到极严重的内伤。 但卡尔玛为了看到这个剑法，故意放了他一马。 “哈啊！” 卡尔玛拿出自己真实的实力，开始进攻。 他手中的剑仿佛也变成了数十把，与普伊德的剑碰撞在一起，火星四射。 哐哐哐哐……两剑相碰，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忽然，普伊德手腕一抖，手中的剑随之画出一道弧线，从卡尔玛的胸部划到左边肩膀。卡尔玛的左肩没有铠甲的保护，立刻喷出鲜血来。 卡尔玛往后退了几步，呆呆地看着普伊德。 他清楚地看到了普伊德的攻势。可是普伊德的剑速太快，他根本无法一一挡住刺向自己的剑。 普伊德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卡尔玛的剑速并不比他慢，卡尔玛几乎挡住了他全部的攻击。更令人惊讶的是，在他变化剑法之前，卡尔玛可以早一步看破他的招式，抵挡他的进攻，不然卡尔玛的肩膀早就被刺烂了。卡尔玛非常厉害，竟可以看穿对手招式的变换。 “你还有这招啊？但这次不会那么容易了。” 普伊德把剑立起来。 而卡尔玛则严肃地把剑放了下来。 “哈！” 普伊德向前走一步，将剑刺向前方。 “就是这个！” 就是这招——单纯的前刺动作。但是卡尔玛完全看不到普伊德从站姿到持剑刺出中间的连接动作。 嗖！ 他被这恐怖且具有威力的一剑再次袭击。 危险！ 本能告诉他，自己根本无法做出防御。 他本能地往后滚了一圈。咯吱吱！那剑差那么一点点就会划破他的胸膛。 “算你运气好。” 普伊德收起剑，鄙夷地说道。 卡尔玛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胸部的盔甲。 胸甲上留下了粗犷的划痕，就像蟒蛇一般。 卡尔玛看到那痕迹，不自觉地发出了感叹。 卡尔玛的反应神经极度发达，他已经尽自己的全力躲避对方的攻击了，但仍然有几次躲不掉，从而留下了这些痕迹。 “竟然有这样的剑术，真是了不起！” 在这个世界，剑是保护生命、财产以及提升地位的工具。这里个世界的剑术肯定格外发达。 光看剑术的话，这个世界的人的能力比地球人高出几倍。 “像这种家伙是怎么练出这样惊人的剑刺术的？” 他看着胸甲上的痕迹自言自语。 普伊德发现自己最得意的剑刺术竟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感到有些惊慌。 他听到卡尔玛自言自语的话之后，惊慌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 “我要让你那没礼貌的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有那本事，尽管试试。” 卡尔玛握剑在手，向他挑衅。 普伊德往剑里注入了玛那，指向了卡尔玛。剑的前端由于注入了玛那，开始悉悉率率地抖动。 “少爷！” 在他们打斗期间，骑士们围成了个圈观看他们的对决。这时候，其中一个骑士叫住了普伊德。 大家都能看出普伊德的剑开始散发出巨大的杀气。 切尔林吉家族是卡尔玛的监护人，如果监护人杀害被监护人，事情一定会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事态发展到此已经变得非常严重，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去死吧！” 嗖！ 普伊德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卡尔玛。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挥动着手中的剑抵挡。 哐！ 两剑相撞，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双剑相撞的那一刻，卡尔玛的剑飞了出去。 嗖嗖！ 普伊德见此，气势见长，继续加速刺向卡尔玛。观看打斗的骑士们看到这一幕，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但是卡尔玛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用脚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向地面踢去。 啪！ 卡尔玛踢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打中普伊德的小腿。 普伊德踉跄一下，身体倒向一边。他手中的剑改变了方向，刺向了卡尔玛的一侧肋骨。 卡尔玛稍微躲闪，用腋窝夹住了迎面而来的剑。 围观的人都以为普伊德的这一剑已经刺穿了卡尔玛的胸部。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看清楚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普伊德面色发绿，显得痛苦不堪。卡尔玛顺势轻轻地敲了一下普伊德的后脑勺。 普伊德口吐泡沫，慢慢倒了下去。 “少爷！” 骑士们不知所措，一起呼唤着倒下去的普伊德。 大家明明看到普伊德刺穿了卡尔玛的胸膛，但普伊德却莫名其妙地先倒在了地上。 “天啊！赶紧去请大夫！” 骑士们这才看到普伊德的腿伤，惊恐万分地大叫。普伊德的右腿膝盖下方完全被折断，跟没骨头似的在晃动。 比较有经验的骑士迅速拿来夹板，忙着把他断掉的腿固定在夹板上。 方才普伊德行动速度很快，因此他受到的冲击很大。 普伊德向手无寸铁的卡尔玛发起进攻，但却不知怎么的，自己却断了一条腿。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回到房间的卡尔玛脱去了自己的皮甲，认真地观察着皮甲的左胸到右肩处的黑色的印迹。 因为剑速太快，摩擦力使铠甲表面烧焦了，留下了黑色的痕迹。 虽说是皮甲，但是卡尔玛在上面施了保护魔法，可仍然被对方的剑划破，留下了这样的印迹。 他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世界的剑术。他以为自己修炼的丹学比这个世界的剑术高出几个层次，但是他所见识的剑术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在松懈的状态下正面冲突的话，他肯定更加危险。 “啧啧，你又搞出了大事故。你把那家伙伤成那样，以后如何与尤柏林公爵见面？” 卡尔玛正认真地研究自己的皮甲的时候，布林德走进屋内十分不满地说道。 “我并不知道他的剑术如此厉害。” 卡尔玛摸着皮甲说道。 “究竟为了什么要跟他打斗？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报仇。” “为了再看到那家伙的剑术。” “普伊德的剑术怎么了？” “那家伙刺剑的动作我一点都看不透。看看我的皮甲。怎么会有这种刺剑方式？” 卡尔玛非常认真地问道。 他已经打通了包括任督二脉的八大经络。 如果说丹田是水源，那么八大经络便是水路。他打通了任督二脉，真气就像永不干枯的泉水般不断涌出来。这种气在他的体内不断循环，真气会从水源通过水路不断流动。 虽然卡尔玛是初级剑客，但这只能说明他容纳真气的丹田大小属于初级剑客的范围。但是实际上，他能收集的真气和身体的反应速度却早已超过了初级剑客的水平。即便这样，他也觉得自己无法做出普伊德的刺剑动作。可是普伊德在身体和能力方面都比卡尔玛差很多，他却能做出那样迅速的刺剑动作。 他一直生活在需要强大的能力才能生存下来的环境里，这使他对强大的能力非常感兴趣，因此他很自然地会关注这令人惊叹的剑刺术。 布林德真挚地说道： “那就是剑术名家代代相传的正宗剑术。” “正宗剑术？” “没错。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刺剑动作，剑术名家也会教他们最有效率、最具威力的刺剑方式。而学习剑术的人一天会练习几千遍这样标准的刺剑动作。你想想，他就这样一天不落地练习了十年。你应该能猜到这种刺剑的方式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能有多大。” “果然……” 卡尔玛听完，大为感叹。 古代中国的先贤庄子，在《庄子·养生主》中讲过庖丁解牛的故事。 有一个叫做庖丁的厨工，十年如一日地宰牛，时间久了，非常得心应手。只要庖丁手握刀具，刀就会自动穿梭于牛的骨头和肌肉之间。 技术高超的屠夫也得一年磨一次刀，但是庖丁的刀却在十九年时间里一次也没有被磨过。 这故事说明，经过反复实践掌握了事物的客观规律，就能得心应手。 那个家伙的剑术也是经过长时间练习而来的。卡尔玛的身体素质虽然处于优势，但他也没能力完全挡住对方的所有攻击。 “我也能学到那种剑术吗？” “那是不可能的。” “是我的能力不够吗？” “皇帝都认可了你的才能。这和能力无关，是环境因素。最少十年的时间里，你能做到不受任何俗事困扰而潜心修习剑术吗？” 卡尔玛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特殊的背景，人类怎么可能不受到俗事的困扰？ “即便我能解决衣食住的问题，传授正宗剑术的老师又去哪里找呢？” 学习正宗剑术需要精通剑术的老师。但是他刚从森林里走出来，刚来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人脉关系。 他惋惜地说道： “可惜呀。我真想学学正宗的剑术。” 卡尔玛根本无法做出普伊德那样干净利落的动作。那动作中释放出来的惊人的破坏力都对卡尔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第三篇 第十章 第三篇 第十章 “你不需要感到可惜。你可以学会对抗正宗剑术的其他剑术。” “还有这样的剑术？” “当然有。那就是雇佣兵剑术。” 这个世界的剑术大致分为正宗剑术和雇佣兵剑术。 正宗剑术经过了长时间的发展，已经到了系统化的阶段。正宗剑术需要从基础开始学习，基本功要扎实，然后逐步修习进阶。 雇佣兵剑术是从战场上发展而来的，以偷袭和突袭为主要手段，学习的人需要灵活机动地随时学习必要的应对方法。但是，一般雇佣兵剑术的水准落后于正宗剑术。 “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正宗剑术处于上风。但是真遇上同等水准的敌人，大家群起而攻就可以了。” 布林德若无其事地说着。 这就是具有骑士精神的骑士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雇佣兵之间的区别。 “你说的雇佣兵剑术也得有相应的人脉关系才能学到吧？” “那是当然。但是你还有我嘛，我可是雇佣兵剑术的专家。我欠你的人情也挺多，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以后会慢慢教你真正的雇佣兵剑术。” “以后？” “没错。等状况稳定下来，我再教你。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招人，我没有空闲时间教你。” “不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剑术。有时间我们再招人。” “在这种状况下你还能悠闲地学剑术？” “这里可是皇帝至上的世界，皇帝的一句话就能让我领到爵位和领地。自然，皇帝的一句话也会让我失去一切，甚至是死亡。要是情况不妙的话，我只能逃往森林或者邻国。为以防万一，提高自身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太令人吃惊了。” 布林德张口结舌，望着卡尔玛。 目前为止他们没有任何兵力，很难凭借自己的力量守护领地。 但是世界上哪有人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自己的领地逃跑呢？ 皇帝肯定也没有想到卡尔玛竟然有这种想法。所以他才会让尤柏林公爵做他的监护人，以此来加强对他的控制。如果知道卡尔玛有这种想法，想必皇帝也会使用其他方法控制他的。 “你并不知道你接受的封赏究竟有多厚。平民死多少次也不能成为贵族。下等贵族无论做出多大的努力也不能成为上等贵族。帝国的贵族中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贵族都没有自己的领地，而你却要放弃这一切逃跑？” “我其实知道我获得的赏赐有多厚，因此我会尽力守护我的领地。但是皇帝一旦改变心意，尤柏林公爵又怀恨在心，我们都可能无法守住那片领地。所以我们也不需要硬着头皮只是为守护领地招人，一定要做好最差的打算。” 卡尔玛表情严肃地回答。 布林德欲言又止，试图找到合适的理由继续说服卡尔玛。 卡尔玛并不知道，在这身份制度已经根深蒂固的帝国社会中，皇帝特许他进入统治阶层是多么大的恩惠。或许他还没有切身体会到统治阶层所拥有的特权能带来多大的好处吧。 就因为卡尔玛没有切身体会到自己获得的赏赐所带来的好处，所以反而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布林德沉默了一会儿，慎重地开口道： “多亏你的一席话，让我清楚地了解到目前的状况。教会你剑术只需要半天时间，之后你勤加练习就了。我教你剑术之后继续招人。招人期间你就好好练习你的剑术吧。” …… 第二天，两个人去了市里最大的兵器铺。在学剑术之前，卡尔玛需要挑选适合他使用的剑。 兵器铺里面摆着刀剑类、枪类、击打类等各种类型的武器，它们被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展示给顾客。 卡尔玛直接走向摆放刀剑的展柜。 这里是市区里最大的兵器铺，从短剑到长剑、变种剑、大剑等各种大小和形状的剑无所不有。 卡尔玛取出其中的一把长剑挥动了几下，摇了摇头。那长剑比他想象的要轻。 长剑是这个世界上最通用的剑。自然，重量也是按照这个世界剑客的平均腕力而制成的。但卡尔玛的腕力比这世界的人强两三倍，所以对他而言，这种长剑重量太轻了。 他放下长剑，继续看其他剑。他非常仔细地挑选着，看每一把剑都需要花十分钟以上。他总共看了十把剑，就已经花了大概一个半小时。 兵器铺的店员看着这么精挑细选的客户，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自从在这个兵器铺工作以后，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雇佣兵和骑士，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卡尔玛这样，挑一把剑就如此磨叽。 然而，挑选武器的卡尔玛和等待他的布林德一点也没有松懈。 因为他们可是在挑选能够保护自己性命的珍贵武器，即使花掉再长的时间，也要购买一件称心的武器。在这两个男人看来，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把不错。” 过了一段时间，卡尔玛终于拿起了一把位于展柜中间的变种剑。 他拿着那把剑，感觉到一定的厚重感，有些兴奋起来。 变种剑的大小间于双手剑和长剑之间，可以同时使用单手剑和双手剑的技法，所以又被称为杂种剑。 他们挑选完剑，打算穿过市区回到公爵府邸。 卡尔玛走在路上，非常满意地抚摸着自己这把变种剑的剑柄。这是他有史以来拥有的第一把长剑。那种握剑在手的感觉令他非常满意。 “估计我误判了你的剑术。” 布林德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嗯？那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你对剑术一窍不通，但并非如此，你已经领悟到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我也真愚蠢。当你打败普伊德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那就是你厉害的地方。” “你突然在说些什么？” 卡尔玛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正宗剑术和雇佣兵剑术的区别吗？” 布林德一本正经地问道。 正宗剑术是基于骑士道理念发展而来的，使用正宗剑术的人偏爱正面对决。 相反，雇佣兵剑术是从战场上衍生出来的剑术。在战场上根本不会有人等待对方做好准备再开始进攻，那是极其愚蠢的。所以使用雇佣兵剑术的人，不管对方有没有做好准备，只要发现机会，就会毫不留情地发起进攻。 正宗剑术历史悠久，已经变得完善和系统化。剑客、剑术大师等称呼都是在正宗剑术的体系中不断完善和发展的概念。 但是雇佣兵剑术根本不存在体系。以让人在战场上生存为目的的剑术，怎么会存在理念和体系？ 因此，熟练掌握雇佣兵剑术的人在达到某个层次之后，就会回归正宗剑术。 正宗剑术的最高要义是什么？ 就是即便与千万人打斗也要堂堂正正地在正面取得胜利，这才是正宗剑术的最高要义。因此，修炼正宗剑术的骑士们一般都喜欢正面对决，而把突袭当做是可耻的行为。而剑术大师正是完美地掌握了这种最高要义的人。 那么，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是什么？ 雇佣兵剑术与正宗剑术不同，它一般通过突然袭击来攻击对方的弱点。 这种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正是，找出对手的弱点，随后突然袭击打倒对手。 卡尔玛利用先发制人这一招乱了普伊德的心神。觉得快要输的时候，他用脚踢出石子，击断对方的小腿，在对手完全预想不到的情况下把对方打倒在地。 他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掉落在黑暗森林中。他赤手空拳和猛兽打斗，当然不可能采取正面对决的方式。因此，他总要想方设法去发现对方的弱点，从而发动攻击。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不知不觉间他也就学会了给对方制造弱点。 这个世界的雇佣兵当中，至今还没有一个人领悟到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是因为这世界里没有那种生存环境。 当然，卡尔玛在黑暗森林中与猛兽较量的时候，早已经领悟了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 “连剑都没有握过的家伙，竟然领悟了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而且还练就了魔法。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资格给你指点未来的道路呢？你的道路也就只能由你自己来开拓。我能帮助你的只有一点。” “是什么？”卡尔玛问。 布林德真诚地说道： “我要先帮你打好扎实的基础，这样不管你走上的是哪一条路，都能够防止你出错。” 回到公爵府的两个人直接奔向练武场。 “首先教你基础动作吧。” 布林德首先向他讲解了握剑的方法，随后仔细讲解了由上而下的劈砍技法。 “首先给你演示一下劈砍的示范动作。你需要先想象出一个对手，你越讨厌的人越好。向前一步，劈向对方的头部，往下砍去。” 他时而快时而慢地将劈砍动作示范了几次，然后继续说道： “这就是最基本的劈砍技法，从中衍生出来的就是斜着的劈砍。你先从由上而下的劈砍动作开始练习吧。” “知道了。” 卡尔玛拔出剑并举过头顶。 “不不，你先别把剑拔出来，带剑鞘一起挥动吧。这样你会感觉到更重的重量。” “好吧。” 卡尔玛把剑收回到剑鞘里，然后连同剑鞘一起举到头顶，向前跨出一步之后，开始练习劈砍动作。 剑鞘有锁定装置，即便一起挥动剑也不会飞出去。但是套着剑鞘的剑的重量就重了许多。 卡尔玛将剑挥出去的那一瞬间，感到胳膊发紧，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痛楚。剑从他的手中脱落，飞到了半空中。 他愣愣地望着飞出去的剑。 布林德责备他说道： “你受到普伊德的攻击的时候，剑也是从手中脱落了！作为剑客，竟然拿不住剑，你应该感到耻辱！按照我传授给你的握剑方法再试试。” “嗯嗯。” 卡尔玛浑身是口也说不清。 将手掌上肉多的位置紧密地贴在剑柄上，随后把无名指贴上去再握紧，中指自然地贴在剑柄上，大拇指尖端紧贴旁边的食指，最后再紧握剑柄。这才是正确的握剑方法。他加大力度握住了剑柄，以至于小拇指的血液都无法流通了。 他按照正确的握剑方式拿起剑的时候，胳膊和手之间自然形成30度角。这时候挥剑的话，浑身的力量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在剑上。 卡尔玛按照学到的握剑法拿起了剑。 他感觉到手掌紧贴在剑柄上。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剑和手融为一体的感觉。 他也深深体会到了基础动作的重要性。 他回想起布林德刚刚传授的由上而下的劈砍动作。 这个也是最基本的劈砍动作。 他按照动作要领，用力往下挥剑。 “呃呃！” 他不自觉地发出两声呻吟。 手腕和胳膊肘、肩膀的关节，这些位置的受力都超出他的负荷，卡尔玛感受到极大的疼痛感。 长剑的重量是1.2到2公斤。看似轻巧的剑，如果挥剑方法错误的话，人的手腕都会被扭伤。 剑是长的，因此在挥动过程中会产生离心力，其重量会增加三到四倍。人的关节很难承受得住这个重量。 变种剑的平均重量是2.5到3公斤，剑鞘的重量足有3公斤，加起来约有6公斤之重。卡尔玛挥动的剑总共是这个重量。 如果没有铠甲般的肌肉保护着关节的话，他的关节肯定已经错位了。 卡尔玛表情严肃地再次拿起了剑。 如果在黑暗森林里面出现如此失常的行为，他肯定早已成为猛兽的一顿美餐。 他咬着牙又向前迈出一步，重新举起了剑劈了出去。 他瞬间感觉胳膊的所有关节全部错位了，从丹田涌出一股热乎乎的气息，通过体内的奇经八脉，最后渗透到每一块骨头和肌肉中。 错位的关节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疼痛感也逐渐消失了。 他调整呼吸之后，再次挥剑。 嗖！嗖！ 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往错位的关节里面运进了真气。 关节加速恢复。 第三篇 第十一章 第三篇 第十一章 昏迷的普伊德冒着冷汗躺在床上。 神官认真地检查着他被夹板夹着的小腿。 “怎么样？” 尤柏林公爵板着脸问道。 “运气还算不错。幸亏骑士们对他采取了应急救助措施，才避免落下残疾。” 神官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这些骑士常常需要应对跌打损伤和骨折的情况，非常熟悉伤员的处理方法，因此才能够及时采取应急措施。 尤柏林公爵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 “辛苦了。” 神官向公爵恭敬地行礼后走出房门。 几个骑士站在房间里，看着尤柏林公爵。 尤柏林公爵大声训斥他们： “男爵伤成这样子，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请公爵恕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都来不及出手。” “那家伙是如何赢了我儿子的？” “少爷一直处于上风，猫抓老鼠般玩弄着对方。那家伙根本抵挡不住少爷的攻击，剑都从手中飞出去了。这时候少爷使了一招剑刺术，当时那家伙一边往后退，一边踢出了地面上的石子。而那石子刚好打在少爷的腿上。结果……” “结果就是遭他暗算了。” “是的。” “不中用的家伙。”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普伊德。 普伊德从七岁开始练习家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正宗剑术。苦练这么长时间，却遭到对手的暗算，还断了一条腿。 “你这家伙有你哥一半的能力，也就不会遭到这种羞辱。” 如果是凯吉，一定会在对方暗算之前就把他干掉的。 “那伙人现在在干什么？” “在练武场上练剑。” “什么？竟然在练剑？” 尤柏林公爵气急败坏地说道。 把公爵府的少爷伤成这个样子，早应该跑过来求饶才是，但他却在悠闲地练习剑术。 尤柏林公爵早就看不惯这些家伙了。但碍于自己是他们的监护人，根本无法对他们下手。他觉得，他们正是因为知道这种关系，所以才这么厚脸皮地不来向他们道歉。因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混蛋！” 他拿起剑冲向外面。 “不管皇帝以后怎么处罚我……”他心想。 如果他不把卡尔玛的四肢当中的一个打断的话，完全无法消除他心中的那股怒气。骑士们惊慌地紧紧跟在尤柏林公爵身后。 尤柏林公爵怒气冲冲地走向练武场。他看到卡尔玛，目瞪口呆地停下了脚步。 卡尔玛正在练武场上练习劈砍动作。每次挥剑的时候，他完全控制不住手中的剑，身体都会左右摇摆。 “给变种剑套上剑鞘练习劈砍，竟然干这等事？真是疯子。” 变种剑的重量加上剑鞘的重量，几乎相当于一把双手剑的重量。 双手剑和单手剑的修炼方法完全不一样。 使用双手剑的基本动作之一就是一剑切断一个圆木。 想要切断圆木，需要整个人弹跳起来，利用身体旋转的力量。 先学会切断圆木，然后给稻草人穿上铁钩铠甲后再进行切断练习。熟练之后换成厚重的金属铠甲进行练习。之后依次学习前冲、挥动、劈砍等动作。这些都需要人应用弹跳起来之后身体旋转的力量。 因为双手剑比较重，所以需要运用旋转力。而且卡尔玛的剑本身已经非常重了，运用旋转力都会有些吃力，可是他现在却利用这把剑直接练习劈砍。这有可能在学会劈砍之前先伤到自己的身体。 “我的儿子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家伙。” 一想到这里，更让他感觉窝火。 “这好像是希尔泰伦修炼法吧？” 一个骑士在尤柏林公爵后面仔细观察着卡尔玛的练习过程，惊讶地自言自语道。 尤柏林公爵听到此话之后，再次仔细观察卡尔玛。 他看着卡尔玛，脸上突然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看来……” 卡尔玛的练习方式与希尔泰伦修炼法非常相似。 布林德正在练武场的一个角落里满脸担心地观察着卡尔玛的整个练习过程。 尤柏林公爵观察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这家伙教他的。 他以前是雇佣兵，肯定在哪里听说过这种修习方法。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用自己动手也能毁灭卡尔玛的方法。 卡尔玛往前迈一步，挥动了剑。 嗖！ 他把套着剑鞘的变种剑从半空中劈了下来。他现在已经可以忍受得了身体的疼痛了。 不一会儿，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完全被汗打湿了。 “休息一会儿再练吧。” 布林德在旁边看着他，担心地说道。 卡尔玛又练习了几次劈砍的动作之后，向他点了一下头，收起了剑。 布林德走过来递了一杯水给他。 卡尔玛接水杯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这个劈砍动作，他只是练习了短短一个小时而已。但是，卡尔玛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手都开始抖了。看似最简单的动作，却极大地消耗着练习者的体力。 “还能继续练习吗？如果你觉得累的话，可以先把剑鞘拿掉。” “不用，我能坚持得住。只要再多练几天，就能够打好基础。我觉得这个方法挺不错的。” “你用的是希尔泰伦修炼法。单纯为了练习基础剑法就使用这个修炼法，实在是有些浪费啊。” 尤柏林公爵一边走向他们，一边说道。 “希尔泰伦修炼法？” 卡尔玛反问道。 “没错。希尔泰伦是五百年前的剑术大师。希尔泰伦修炼法就是希尔泰伦留下来的剑术修炼方法。” 每个时代几乎都会诞生五到十位剑术大师，最厉害的一代出现过十位剑术大师。虽然相对总体的社会人口来说数量很少，但是放到数百年的时间中来看，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人类的平均寿命是九十岁，新老交替是以三十年为一周期发生变化的。如果往上追溯五百年的话，至少有上百名剑术大师。 虽然剑术大师数量极少且非常有名，可是人们仍然无法记得数百年前的某位剑术大师的具体情况。 但是，五百年前的剑术大师希尔泰伦至今还被人们记得。 “如果不是在战场上遇见，剑术大师之间的对决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剑是没有眼睛的，不管胜负，双方都会受致命的伤。因此剑术大师之间不会轻易进行对决。而打破这个禁忌的正是希尔泰伦。他不只是简单地打破了禁忌，他与当时的所有剑术大师都进行了对决，并且全部战胜了他们。” 因此，他的故事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他的剑术接近传说中的剑圣的境界，甚至已经达到了最高境界。他留下来的剑术修炼法就是希尔泰伦修炼法。” 在他生前，许多人向他请教剑术的秘诀。希尔泰伦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人们自己的修习方法和修习过程。他所公开的这些就是希尔泰伦修炼法。 “这正是达到剑圣境界的人流传下来的修炼法。你们竟然把这伟大的剑术修炼法用在基础练习上，真是太不像话了。” 布林德在一旁默默听着尤柏林公爵的话，突然激动地说道： “光是想要练好握剑法，就至少需要六个月到一年的时间。这个修习方法能把时间缩短到三个月，最快的话一个月就能练好，怎么能说乱用呢？” “我当然知道基本技法的重要性。希尔泰伦修炼法可以用来学习更高水平的剑术，而你却把它用在基础剑术的练习上。所以我才说你在乱用修炼法。” 他看着卡尔玛说道。 “希尔泰伦对自己的修炼法没有任何隐瞒，完全把它公开。因此那个时代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个修炼法的具体内容。但是经过了五百年的时间，希尔泰伦修炼法的大部分内容已经遗失或是变化。这个地方有的修炼法，那个地方没有。即使是相同的修炼法，两个不同地方留传的内容也并不相同。但是我们家族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几乎复原了希尔泰伦修炼法。反正你要学，你就挑战一下完整的希尔泰伦修炼法吧。只要你愿意，我们为你无条件地提供最正宗的修炼法。只要你熟练掌握希尔泰伦修炼法，在剑术上就再也不会输给任何人了。怎么样？” 卡尔玛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尤柏林公爵的话。 突然，布林德打断了尤柏林公爵的话。 “你知道希尔泰伦修炼法为什么会被湮没吗？” 一名小小的雇佣兵打断公爵的话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即便失礼，他也要打断尤柏林公爵，因为如果卡尔玛受到尤柏林公爵的蛊惑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为什么？”卡尔玛问。 “在过去的五百年中，许多人都挑战过希尔泰伦修炼法。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学会此法。修炼失败的那些人的身体也受到了伤害，而且严重到再也无法拿起剑。希尔泰伦修炼法是极其危险的修炼法。我只是为了让你打好基础，应用了一点入门技巧而已。” 卡尔玛呆住了。 他明白尤柏林公爵为什么会劝他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了。 尤柏林公爵原本就憎恨他们，而且现在他还伤到了普伊德的小腿。 可是他虽然气愤，却又不能直接对他们下手，所以想间接毁掉他们。 但是，尤柏林公爵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你这位马达卡朋友说不定能做到。想必你也应该用过不少套上剑鞘的剑了吧？你能够像马达卡那样轻易地适应那重量吗？” 布林德没有回答。挥动套上剑鞘的剑是希尔泰伦修炼法中的基础部分。大部分雇佣兵都会以这种方式练习基本功，但是大部分雇佣兵使用的都是套上剑鞘的长剑，而且通常他们要练习一个月以上才能适应那重量。但是卡尔玛却在短短一天内适应了变种剑套着剑鞘的重量。 “他学完基本功之后，你该教他雇佣兵剑术了吧？” “是的。” “陛下都认可了这位马达卡的才能。你是想毁掉他吗？” 布林德没有回话。 他想，虽然他对卡尔玛说雇佣兵剑术是可以对抗正宗剑术的剑术，但是雇佣兵剑术是把战场上惯用的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剑术融合在一起的一种剑术。没有境界、不成体系，这就是雇佣兵剑术的本质。 努力练好了基本功然后再教他这样的剑术，这就好比造好了坚固的地基，却用稻草当柱子。 何况卡尔玛已经领悟了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没有必要让他学习下一阶段的雇佣兵剑术了。 “用希尔泰伦修炼法可以在短时间内练成比任何一种正宗剑术都更高超的剑术。大多数想要在短时间内练成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学会的正宗剑术的人，都会因为承受不了，伤到身体。但是只要身体能承受住那种负荷，就必定能练成上乘的正宗剑术。” 尤柏林公爵的这些话让卡尔玛坚定了要修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意志。 “我要练。” “卡尔玛！”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修习时所需的工具。” 尤柏林公爵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给你传授希尔泰伦修炼法是希望毁掉你的身体，这样你也要学吗？” 布林德担心地问卡尔玛。 “我相信我的身体。”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说道。 丹学可以帮助人类将身体的能量发挥到极限。卡尔玛相信自己，也甘愿冒这一次风险。 “公爵大人，让他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会不会反而让他如虎添翼？” 手下们担心地说着。 “哼！如果他能够真正学会倒是会有你们所说的结果。不过，他要是真有能力学会这修炼法，我也不会传授于他了。” 尤柏林公爵冷笑着回答。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在嘲笑那些挑战不合情理的事情的人们时，都会称他们为“挑战希尔泰伦修炼法的傻瓜”。 可想而知，学习这个修炼法存在着很大的危险。所以，在五百年前人人皆知此法，可到了现在却基本上已经无人能够传承此法，此法的原版也失传了。 甚至有人传言说，世上根本不存在希尔泰伦修炼法，是有人为了嘲弄那些崇拜希尔泰伦的人，故意编出来的荒谬的修习方法。 因为在过去的五百年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成功地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 切尔林吉家族也不例外，他们为了把希尔泰伦修炼法代代相传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这么困难的修炼法，一介马达卡怎么可能练成呢？ 尤柏林公爵进入一间密室。这里只有家族的主人才能进出。 密室里面有一个金库。 他拿出仅有的一把钥匙，打开了金库的门。 金库里面有一把剑、一个长宽各一米的大铁箱子以及厚重的书籍。 这是为了修炼希尔泰伦修炼法而专门建造的，体现着这个家族为之所付出的财力和心血。 尤柏林公爵怀着爱恨交织的心情，看着这些东西。 家族中的许多年轻人仰仗着自己的才能，都曾经挑战过希尔泰伦修炼法。 然而无一例外，全都凄惨地以失败而告终。 他也是其中的一个。 第三篇 第十二章 第三篇 第十二章 尤柏林公爵回来的时候拿着书，骑士们在他后面抬着铁箱子、拿着剑。 剑由一名骑士双手抱着，想必那剑的重量应该超出了普通剑。铁箱子是由四名骑士吃力地搬过来的。 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放在练武场上。 “这就是我们家族复原的希尔泰伦修炼法的全部工具。你先读一读这本书。” 尤柏林公爵把拿过来的书本递给卡尔玛。卡尔玛接过来，在原地就认真地读了起来。 那书是皮革制成的，足有一百页。 前面的二十页讲述了最基本的握剑法。书上介绍的握剑法和布林德讲述的握剑法大同小异。 中间的二十页，按照剑的种类详细说明了劈剑、刺剑、截剑等基本剑术。在大型剑的部分，还仔细说明了攻击的要领。 剩下的六十页，详细地记录了希尔泰伦修炼法的应用。卡尔玛读完目录，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表情。 希尔泰伦修炼法是比他之前看过的武侠电影里的任何一种荒唐的武术修炼法都更加荒唐的修炼法。 “难道这就是全部？” 他合上书本，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书中记载的修炼法是希尔泰伦当时所述原版的复原版。当然，经过这么长时间，有遗漏和变化是难免的。复原的过程也是几经周折。内容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我们的家族对这种修炼法倾注了巨大的心血。”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肤浅了。” 卡尔玛道歉后想把书还给对方。 尤柏林公爵摇了摇头。 “还是你拿着吧，就当做是监护人送给你的礼物。” “但是……” “因为这是希尔泰伦修炼法，所以你觉得很重要，其实这本书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本书。” “那我就收下了。” 卡尔玛没有再推辞，收下了这本书。 把基本技能介绍得如此详细的剑术书很难找到。对于完全没有基础的卡尔玛，这确实是一本珍贵的书籍。 “以后就用这把剑吧。这是我们家族专门为了希尔泰伦修炼法而特制的剑。” 卡尔玛刚把书接过去，尤柏林公爵就向身后的骑士使了个眼色。站在尤柏林公爵身后的骑士极不情愿地把双手捧着的剑递给卡尔玛。 他接过剑的双手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卡尔玛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腕力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强，即便如此，剑的重量还是差点让他没能把剑接住。 “这是宽刃剑。没有必要把变种剑打造成宽刃剑吧？” 布林德在旁边看着剑问道。 卡尔玛这把剑比普通变种剑的剑身宽三倍左右。 通常，剑身比普通剑宽两倍以上的剑，就叫做广剑或者宽刃剑。 宽刃剑的剑身比较宽，可以使剑割造成的破坏力最大化。因此加上了“刃”字，称之为宽刃剑。 卡尔玛这把剑的剑身是普通变种剑的三倍宽，算是宽刃剑中剑身较宽的剑了。阔剑就是最具代表性的宽刃剑。 利用变种剑打造的宽刃剑，重量相当于双手剑的重量。 这种形态的剑的优势在于其剑割所造成的极大破坏力，但是这种剑却不够精巧。那么，使用相等重量的双手剑，不是更好吗？ “想要使用双手剑，首先需要身材高大。如果身材不够高大，那么剑的长度便成了缺点。” 双手剑是剑长足有两米的长剑。虽然卡尔玛比其他人高，但是还达不到使用双手剑的身高。切尔林吉家族的祖先也没有体型高大的人，因此他们才打造了变种剑。 布林德明白他说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剑的重量才是重点。” 为了增加剑的重量，故意把剑身变宽。 卡尔玛被自己手上的剑所吸引，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它。 青铜铸造的剑鞘上面雕刻着精巧的飞龙在天的图案。那非同一般的雕工，能看出工匠对这把剑倾注了许多的心思。确实，切尔林吉家族为制作此剑花费了不少心血。 他抚摸着剑鞘，慢慢地拔出了剑。 锵！比墨还黑的剑身露了出来。 剑身全长一百四十厘米左右。剑柄比其他种类的剑柄长两倍左右。这种剑柄可以用单手或者双手握，是变种剑特有的长剑柄。 “挺重的。” 把这把剑的除掉剑鞘后，剑的总重量一下子减少了一半，但握在手里还是很重。他挥动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感觉手腕快要折断了。 如果不是卡尔玛，换做他人，可能连剑都拿不起来。 “剑身过宽，它的冲击力就会变得比较弱。为弥补这个缺陷，我们造剑时使用了墨铁，因此打造出来的剑更加重。” 墨铁是比普通的铁更坚硬、更重的一种铁。 “这把剑的剑身加上剑鞘的重量，相当于希尔泰伦当年使用的巨蟒剑的重量。这剑是根据我们缜密的计算之后制作的。” 相传，希尔泰伦的剑是被称为巨蟒（Anaconda）的大剑。巨蟒剑是剑身像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焰型宽刃剑。据传，它比一般的焰型剑大一倍半、重两倍左右。 也就是说，这把剑是按照巨蟒剑的重量打造出来的。 “把剑给我一下。我教你修习的方法。” 卡尔玛把剑插入剑鞘，还给尤柏林公爵。 尤柏林公爵接过剑，打开了地上放着的铁箱的盖子。 铁箱中的一侧放有一对巨大的铐犯人用的铁球，旁边的格子里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四方形铁钩。 他用双手把铁球拿出来，放在地面上。那对铁球非常重，练武场的地面被砸出了两个坑。 他又从铁箱子里面拿出一个铁钩，卡在剑鞘的一端。咔嗒一声，铁钩刚好卡在了剑鞘上。 他把挂好铁钩的剑递给卡尔玛，说道： “修习方法和你之前学的类似。首先，你要把这铁球戴在脚上，然后按照书上的介绍，一边行走一边进行劈砍、剑刺等动作。你的身体适应了一个铁钩的重量后，就再增加一个铁钩。” 尤柏林公爵的话荒唐得令卡尔玛瞠目结舌，可他还是接过了剑。 卡尔玛双手拿起带着铁钩的剑有些吃力，手腕有些发紧。不仅如此，他还要把铁球系在脚上，一边行走一边挥动如此重的剑。 尤柏林公爵神色自若地继续说道： “这就是希尔泰伦修炼法中的重量训练法。据说，希尔泰伦就是给自己的巨蟒剑挂上在铁匠铺特制的铁钩，再给自己的脚套上这样的铁球，进行修习的。” “这个真的是希尔泰伦修炼法吗？” 布林德在一旁听完尤柏林公爵的话，一脸不信地问道。之前，他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拿重剑练习的方法，但并没有想到修炼法当中的重量训练竟如此荒唐。 “是的，这就是原版。希尔泰伦说‘要拿起超越自己承受极限的重剑，一秒都不停地认真练习’。还说这样的训练才能‘发现剑术的真正秘诀’，那本书上有记载的。” “没有另外的秘诀吗？” “没有。” 布林德一不小心吐露了心声。 “你这是打算要人命吗？” 人类的身体看似简单，但同时也非常精密、复杂。因此，身体一旦被超负荷使用，必然会垮掉。 修习的过程就是一步一步逼近体能极限的过程，身体一旦适应就再进一步增加训练的强度。 但是这个希尔泰伦修炼法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到人体能承受的极限。 “卡尔玛，放弃吧。以你的水平，不使用这种方式修习，也已经足够强大了。” 卡尔玛认真地衡量着铁球和剑的重量。 修习剑术好比做俯卧撑。 一般人练习俯卧撑的时候，肱二头肌的肌肉细胞会受到压力，继而进行再生。再生的肌肉会比之前的肌肉更加坚硬和膨大。人们重复这个过程，就会形成所谓的肌肉块。 而卡尔玛已经打通大周天，因此他全身的气息分秒不停地在奇经八脉循环。 卡尔玛练习俯卧撑的时候，他肱二头肌的肌肉细胞受到破坏，而在奇经八脉循环的气息渗透式侵入被破坏的细胞内部，充满真气的细胞再生，形成肌肉。 因此卡尔玛的恢复速度比其他人快两倍，他的肌肉也比其他人更加坚韧。 就算是比较艰难的修习，以他的体质，他都能很好地适应。 但是，即使体质有所改变，他的身体终究还是人类的肉体，必然也存在人类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通常，变种剑的宽度为二到三厘米，宽刃剑的宽度为十厘米左右，它相当于普通变种剑的三到五倍宽。一般变种剑的重量是2.5到3公斤，而宽刃剑含有比普通的铁更重的墨铁，估算重约7.5到15公斤，再加上青铜制作的剑鞘有5到6公斤，那么总共就有12.5到21公斤的重量。 同时剑上还带着铁钩，重量全部集中在剑端。按照这种状态挥剑的话，离心力也大大增加。 挥剑时，离心力可以让重量增加两倍至三倍。这样计算的话，挥动的剑会有25到63公斤重，这是与一个人体重相当的重量。 在挥舞着如此重的剑的同时，人还要拖着重20公斤的铁球。 现在看来，没有一个人成功地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是必然的。 瞬间挥动63公斤重的剑，人如何承受得住呢？ 但是卡尔玛已经打通大周天，以这种体质说不定能成功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如果能承受得住这瞬间产生的压力，就算他不能修成正宗剑术，起码也能拥有无与伦比的强韧肉体。 在黑暗森林里，他过的是强者生存的生活，因此强悍早已成了他的目标。 既然遇到了变得更强的机会，他绝对不能让眼前的绝好机会流失。 卡尔玛认真地计算了剑的重量后说道： “我要试一下。” 布林德惊讶地喊了一声： “卡尔玛！”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向布林德说着： “好不容易遇上变强的机会，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好歹得试一试。” “上钩了。” 尤柏林公爵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会心的一笑。 明知道不可能成功，但是仍然有许多人挑战了希尔泰伦修炼法，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具有强烈的变得强大的欲望的人，一旦遇到变强的机会，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陷进去。 尤柏林公爵比谁都更清楚地了解这类人的心理。 因为，切尔林吉家族本身就是对变得强悍有着强烈欲望的家族。 不然他们也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和金钱来复原希尔泰伦修炼法。 他也是挑战了希尔泰伦修炼法，最后以失败告终的人。 虽然他失败了，但身体依然完好，只是因为他的运气好。 但是这种运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卡尔玛把宽刃剑放在地上，开始做热身运动。 他十指交叉，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随着嘎嘣一响，他上半身的肌肉鼓起来，他形成了倒三角形的体型。 周围的人看着这场面，全都惊呆了。 卡尔玛穿着皮甲。他伸过懒腰之后上半身迅速增大，以至于皮甲被绷得快要裂开了。 无论是谁，只要停止呼吸、给心脏施加压力的话，身体的肌肉都会瞬间膨胀。但是利用这种方法来增强身体的肌肉是有限度的，可是，卡尔玛的身体膨大的程度却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他十指交叉，胳膊往水平方向伸出，然后腰部左右扭动，看上去上肢和腰部几乎完全分离了。接着，他轻轻地跳了几下。他那看似沉重的身体却像羽毛一样轻盈，他轻松地跳跃了约半米的高度，然后落地。 他弯下腰，双手碰到了地面。接着他直起身来，向后弯腰，手掌碰触地面。 卡尔玛反复做了几遍上述的动作，身体越来越柔软，身体弯曲的幅度也越来更大。他关节的活动范围逐渐地变广、变宽。 “体质真不赖。” 尤柏林公爵在前面看着卡尔玛热身，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虽然他非常讨厌卡尔玛，可这家伙的身体还真是让人忍不住赞叹。 第三篇 第十三章 第三篇 第十三章 结束了准备运动之后，卡尔玛把铁球戴在脚上，举起宽刃剑。 剑本身很重，他举起的时候总感觉剑往下坠。 他拿稳之后，开始练习劈砍。 他的呼吸竟然都开始变得都非常困难。 “感觉怎么样？” 布林德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还是头一次别人离他这么近，他都没有察觉出来。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卡尔玛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前的状态。 他挥剑的时候，已经少了一半的精神，随即瘫软在地。那时候，布林德才迅速地跑到他跟前。 卡尔玛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站起来。 剑被随意地插在地面上。 他想在布林德的帮助下捡起剑。 但是脚上戴着的铁球妨碍着他的行动。 “你帮我把剑拿过来吧。”卡尔玛说。 布林德叹了一口气，把剑拿了过来。 “先把铁钩拿下来，适应一下这个重量如何？” “不用了。要做就要一次做到位，我要按照希尔泰伦的方法去做。” 卡尔玛固执地拿起了宽刃剑。 他拿剑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第一次挥剑已经耗费了他的大部分体力。 但是他最终还是把剑拿了起来。 尤柏林公爵充满恶意地紧盯着卡尔玛的一举一动。 但是，他看到卡尔玛再次拿起剑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尤柏林公爵是在自己达到中级剑客的水平之后才开始挑战希尔泰伦修炼法的。 他当时一挥宽刃剑，受到了和卡尔玛一模一样的冲击。 他心中出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觉得自己再练下去就会死掉。 因此放弃了修习。 他想，这家伙现在肯定也产生了与自己当年一样的恐惧感。 可卡尔玛还是固执地拿起了剑。 虽然憎恨卡尔玛，可是尤柏林公爵对这家伙的斗志还是充满了敬佩之情。 只是…… “完蛋了。”尤柏林公爵心想。 他再次拿起剑，变成残废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嘲笑地看了卡尔玛一眼，和部下们一起离开了练武场。 卡尔玛感觉自己手部的力量全都耗尽，剑向下垂去。 于是，他按照书本上记载的握剑法再次握紧了剑。 感觉到剑柄和手融为一体。 “所以说基本功很重要。” 如果没有掌握握剑法的话，就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过于依赖基本功也是个问题。” 他以现在这种状态劈砍的话，两条胳膊的关节肯定会粉碎。 他却又不能放弃，只得提前做好准备。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举起剑往下劈砍。 他从手腕到肩膀的每一个关节都扭动了。 他把握时机运用了硬气功向两条胳膊的所有关节部位发力。 肌肉兽人的长矛也是他利用硬气功挡住的。他想，运用硬气功应该可以帮助他承受住宽刃剑的重量。 嘎嘣嘎嘣！ 从手腕到肩膀的关节部位陆续传来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同时，他两条胳膊的肌肉变得跟铠甲一样坚硬。 嗖！ 随着一阵风声，他用宽刃剑划向了天空。 突然，他的胸部好像被铁锤打中一样，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后倒下。 “卡尔玛！” 布林德急忙跑向卡尔玛。 虽然胳膊承受住了宽刃剑的重量。但是，当宽刃剑的重量全部转移到上半身时，他立马向后倒去，以缓冲那股力量对身体的冲击。 对于一般人来说，那些动作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但是，反应神经极为发达的卡尔玛却把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咳咳！” 卡尔玛咳嗽着被布林德扶起，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虽然那些动作缓解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他的身体还是受了内伤。 他再次起身，又固执地拿起了剑。 上一次他只把硬气功用在胳膊上，以至于身体受到冲击。 那么，他只要把硬气功运用到全身就可以了。 一般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现在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因为卡尔玛全身的细胞在受到刺激之后全都觉醒了。 “你这个蠢蛋！为什么这么固执地非要用希尔泰伦修炼法呢？” 布林德生气地说道。 卡尔玛苦笑了一下。 虽然他不是蠢蛋，但是他的行为的确愚蠢。 可是他只能选择继续修炼。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怪物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制服人类，他们和人类同时存活在这个世界里。 所以，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变得强大。 再一次，他拿起宽刃剑，同时运用硬气功。 嘎嘣嘎嘣！ 全身的关节连续传来炒豆子似的声音。 悉悉率率！ 吸气之后，他的身体再次膨胀了，皮甲变得紧绷。 卡尔玛的身体因为运用了硬气功而变得强壮。 他举起了剑完成了劈砍动作。 他眼前突然一黑。 缓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这一次竟然成功了。 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次比较艰难，只要做好第一次，后面的过程就可以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他向前一步，继续练习劈砍。 哐啷！ 戴在脚上的铁球重重地牵扯着他。 病房内，尤柏林公爵担心地望着普伊德。 不管他自己愿意不愿意，现在普伊德是他唯一的孩子。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他不由得感到担忧。 “公爵大人！” 他手下的骑士跑进病房，大喊。 “发生了什么事？” 尤柏林公爵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家伙竟然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 “你说什么？” 尤柏林公爵一脸惊愕地问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的消息，练武场上聚满了人。 卡尔玛完全被这些人挡住了，从外围根本看不见他。 “就在那里吗？” 尤柏林公爵往人群的方向跑过去。他看到练武场的地面上有一个一个凹陷的痕迹，着实吓了一大跳——那些凹陷的痕迹环绕着整个练武场。这说明卡尔玛拖着沉重的铁球环绕着练武场。 他拨开人群，走到前面。 他看到了还在练习的卡尔玛。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卡尔玛举起剑，同时全身的肌肉绷紧，用力向下劈去。 随着劈砍动作，他爆发力量。 嘣嘣！ 空中传来空气炸裂般的爆破声。 有这么一句古语：“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意思是说，即便自己并不理解文章的含义，可是熟读之后自然就能领会其中的含义了。 像他这样一直练习，持续给身体压力，身体会自然而然地找到最理想的姿势。 虽然听起来很荒唐，可这是非常有效的一种修习方式。 他继续一边劈砍一边行进。 哐当！ 沉重的铁钩被他的动作牵引着。 卡尔玛感到腿部快要从膝盖处折断了，疼痛感也开始变得更加强烈。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 “不要太勉强。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布林德一直在观察他的状态，担心地说道。 嘴唇开裂，头发散落，身体还冒着水蒸气般的热气，他的状态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他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卡尔玛摇了摇头，想要再次拿起剑，可他失败了。 他的剑柄上沾满了鲜血和从手掌上磨掉的皮肉。 他撕下衣服，用衣服把手掌紧紧包起来。 围观的人们都吓傻了。 布林德叹了口气，向卡尔玛走去。 卡尔玛向布林德摇摇头。 这次布林德真的生气了。 他并不是不理解卡尔玛想要变得更强大的心理，可他现在的行为的确过分了。 “住手吧。每件事情都是有限度的。” “布林德。” 卡尔玛轻轻叫住了布林德。 他散落的头发被风吹开，他的双眼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看到那双眼睛之后，布林德叹了口气，但停下了脚步。 这坚定的眼神让布林德意识到，卡尔玛心意已决，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卡尔玛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全身好像散了架一般。 但此时的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拿起了剑。 布林德叹着气，像乌龟似的缓慢地向后退去。 他看到剑身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并向两侧荡开。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希尔泰伦说，要抱着必死的心努力修习。 人类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的时候，大脑会分泌一种比吗啡效果强百倍的名为内啡肽的化学物质。 内啡肽可以利用阿尔法波稳定人类的脑波，让人达到无我的境地。 当然，内啡肽这种物质并不只是在冥想状态下才会分泌。 当人类做出超出自己肉体极限的刺激行为时，为了帮助人减轻身体的那种痛苦体验，大脑也会分泌出内啡肽。 希尔泰伦希望修习者达到的就是这个状态。 超越自己的身体极限，正是为了达到那种无我的境地。 人在一动不动地冥想时，能达到无我的境界。当然，这种由“静”而产生的无我境界，只要停止冥想就会被打破。还有另一种情况，如果一个人反其道而行，通过剧烈的运动激发身体潜能，也能达到无我境界。 也就是说，在决斗、战争等极端的动态行为状态中就能达到无我境地。 五百年前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此复杂的人类心理运作机制。甚至，卡尔玛现在也无法准确地觉察到自己大脑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是，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的人体结构是相同的。希尔泰伦虽然没有通过理论认识到这些，却通过自身的体验了解了这一切。 卡尔玛在监狱中体验到无我之境后，立刻从监狱逃脱。之后他怎么努力也没能再次达到那种状态。他一直对此念念不忘，这反倒成了修习的障碍。 这是他第二次达到无我之境，他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完全掌握住它。 因此，他明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仍然继续练习。 他一边向前行进，一边挥剑。 刺啦！ 他背上的肌肉裂开了。 他要有力气才能运用硬气功，可现在他连运用硬气功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仍然一边前进，一边挥剑。 刺啦！ 他背上已经裂开的伤口变得更大了。 他知道自己的肌肉裂开了，但是没有感觉到疼痛。 当身体处于更加危险的状态时，大脑分泌出的已经不再是内啡肽，而是另一种特殊物质。这种特殊物质也是一种类似吗啡的由大脑产生的化学物质，它的效力比内啡肽强四百倍。它是当人类被感动、生死相恋以及大彻大悟的时候才会产生。 卡尔玛大脑中产生了这种特殊物质，令他的脑波维持着完美的阿尔法波状态。 阿尔法波是人类陷入深睡眠的时候产生的脑波。 现在的卡尔玛维持着平稳的脑波状态，甚至比深睡眠时的状态更加平稳。 这令他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疼痛。 在他眼中，周围的景物移动得越来越慢。 这像是水滴皇冠现象。 牛奶或者水滴落在水面上，会产生皇冠状的波纹。要抓拍住这种现象，必须利用每秒十二帧的高速摄像机。 现在，卡尔玛的大脑正以比高速摄像机更快的速度处理着视觉材料。 他一边前进，一边挥剑。 刺啦！ 肩膀的肌肉也裂开了。 皮甲渐渐被染红了。 布林德惊慌地跑向卡尔玛。 “再来一次！”卡尔玛想。 整个世界被染成彩色，显得格外美丽。 卡尔玛现在体会到的无我境界比他在监狱中体验到的无我境界更加鲜活生动。 肉体越是处于危险状态，展现在人眼前的世界越是美丽。所以，他明知道身体受伤，仍无法停止练习。 他用尽全力挥动着剑。 嘎嘣嘎嘣！ 他两条胳膊的关节全部错位了。 宽刃剑脱离他的双手，飞向空中。 他的精神已经变得恍惚了。 “你这愚蠢的家伙！” 布林德慌忙扶起倒下去的卡尔玛。 第三篇 第十四章 第三篇 第十四章 “结束了。” 尤柏林公爵看着那场面自言自语道。 用重物砸向趾甲，当时趾甲可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过几天就会发现，不仅趾甲形状出现变化，而且趾甲还会变黑、坏死。希尔泰伦修炼法伤害身体的过程和趾甲坏死的过程是类似的。 尤柏林公爵只是练习了一下，就使得两条胳膊的肌肉坏死。而卡尔玛在挥剑的过程中肌肉已经完全破裂，这达到了几乎无法修复的地步。 “真可惜。” 这个家伙的能力真是令人敬佩，不愧是得到皇帝认可的人。 如果能系统地得到他的指点…… 布林德背着卡尔玛匆忙向别馆的方向跑去。 尤柏林公爵望着那背影，脸上掠过一丝惋惜。 注释 *正文中出现的关于剑的内容，借鉴自《武器和防御装备》。 …… 布林德把卡尔玛放在床上，脱去了他的衣服。他那充满弹性的肌肉露了出来。 他两个肩膀凹陷的部分，都出现了竖向的深深的裂痕。 “你这愚蠢的家伙，你到底要挥剑挥到什么时候？也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布林德看到伤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卡尔玛的肌肉从内到外全都破裂了。外露的伤势都如此严重，那么内伤该有多么严重？ 布林德帮他用毛巾擦掉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就在这时，啪啪的声音响起，他胸脯和侧腰的肌肉相继裂开。 就好像压缩的弹簧突然弹出的状态。 布林德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的伤员，这时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一手抓住绷带，一手托起卡尔玛的上半身，让他坐了起来，然后将绷带贴在卡尔玛身上。他想从卡尔玛背后把绷带绕过去，然后缠几圈。 他的手碰到卡尔玛的背部时感到一种异样。 他赶紧把卡尔玛的身体转过来，观察他的后背。 一直冷静的布林德突然大惊失色。 卡尔玛的后背就像干旱已久的田地一样裂开了。他挥剑时，受力最大的部位就是背部。因此，卡尔玛后背的肌肉已经完全破裂。 他慌忙用绷带包扎卡尔玛的上半身。同时，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之前没开裂的上半身肌肉也相继开裂了。 最后连腹股沟的肌肉也裂开了。腹股沟的位置聚集了人类身体中大部分的肌肉，这个位置都裂开了，意味着卡尔玛的伤势非常严重。 布林德抓紧时间包扎伤口，脸上不断地冒着汗。 之前尤斯米娜还在忙着驯服法杖，一听到卡尔玛受伤的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她看到眼前的场面，简直吓坏了。当然，现在不是询问原因的时候，她直接拿起法杖立刻施展治疗魔法。 “治疗！” 治疗之光进入卡尔玛的体内，他的出血量逐渐减少了，伤口也渐渐长合在一起。 可是，过了没过多久，长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尤斯米娜看到治疗魔法没有效果，便严肃地说道： “这个伤势已经超出了治疗魔法的治疗范围。得马上请神官。” “管家！管家在哪里？” 尤斯米娜的话音刚落，布林德立刻跑出去呼唤管家。 “您叫我了吗？” 年过半百的管家匆忙跑过来，恭敬地低头说道。 “卡尔玛伯爵现在状况非常危急，赶快去请神官。” “明白了。” 管家说完，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去。 “发生了什么事？” 尤柏林公爵正要进入寝室，看到慌慌张张跑来的管家，问道。 “卡尔玛伯爵情况危急，我现在要去请神官。” “好了，你就别去了。” “公爵大人，卡尔玛伯爵现在这种情况，只有神官才能救他。” “所以说，叫你别去。” 尤柏林公爵阴沉着脸说道。 管家惊讶地看了一眼尤柏林公爵。他看到主人的脸色后立刻低下头，回答道： “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卡尔玛的伤也越来越严重。尤斯米娜继续施展治疗魔法，可每次施展治疗魔法之后，伤口看似长合了，只要一停止施展魔法，伤口又立刻裂开。长合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慢，可伤口开裂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布林德困惑地问： “为什么会这样？魔法出什么问题了吗？” 尤斯米娜也很焦急，回答说： “不是。治疗魔法是提升人类自愈能力的魔法。现在，卡尔玛已经根本没有什么自愈能力了。神官也要尽快赶到才行，不然即便是神圣力量也无法救回卡尔玛了。” 两个人焦急地等待着神官的到来。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一直没有神官的消息。 布林德再也等不及了，跑到外面大声呵斥道： “让你们去请神官，都什么时候了，人怎么还不来？” 一些下人和侍女正在用抹布擦拭着走廊。 听到布林德的大声呵斥之后，大家先是惊讶，然后又都继续埋头干活。 “对不起。事情太多了，忘记了您吩咐的事情。” 管家恭恭敬敬地对着布林德低下头，回答道。 当然，他们不能说是尤柏林公爵不让他们去请神官。 布林德黑着脸瞪着管家。 下人们正在擦掉卡尔玛被布林德背回别馆的时候留下的血迹。他们竟然有时间擦掉卡尔玛的血迹，却忘记了去请神官。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 布林德死死地盯着管家，脸上充满了怒气。 下人们看见他那吓人的神色，一个个默默地往后退去。 布林德终其一生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当他生气的时候，身上杀气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看到下人们慌张的神色之后，布林德抬头面向着天空做了几次深呼吸。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 找回平静之后，布林德从怀中掏出一个很大的钱袋，向他们晃动。 钱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下人们一齐抬头看向钱袋。 这时候，布林德说道： “这是为了招雇佣兵准备的钱，里面有五百个金币。” 下人们都被吸引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钱袋。一般平民一个月的生活费只需要四五个金币，五百个金币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布林德把钱袋扔向空中，再接到手中，再扔出去……下人们紧盯着钱袋，脑袋随着钱袋上上下下地晃动着。 看到下人们的态度之后，他把钱袋倒了过来。 叮叮当当！金币撒落在地面上。 “谁捡到，就是谁的。” 布林德说道。 话音刚落，现场骤然变得乱七八糟。 “躲开！” “是我先看到的！” “这是我的！” 下人们脸红脖子粗地开始抢撒落在地面上的金币。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管家想控制住下人。但是，人们早早已经被金钱迷惑，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撒落在地面上的钱很快被一扫而光。下人们眼睛充血，盯着地面搜寻金币。 布林德再次晃动了钱袋，金币之间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听到那声音的下人们，又都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盯着那钱袋。 “我刚才撒了一半的金币，这个钱袋里还有二百五十个金币。” 布林德用眼睛巡视着每一个下人，高声说道： “最先带来神官的人，就可以拿到这个袋子里面的所有金币。” 下人们眨巴着眼睛，盯着钱袋，他们还没有明白布林德的真正用意。布林德把钱袋装进怀里自言自语道： “一个人已经跑出去了。这可是一生中难得的机会，大家竟然不去争取，难道你们是傻瓜吗？” 他们赶紧回头一看，一个下人打开别馆的大门跑出去了。 “我先去请！” “我先去请！” 明白了布林德意思的下人们争先恐后地跑出院外。 布林德把钱袋揣进怀里面，走进房间。 管家对布林德的行为赞叹不已，目送他进了房间。 布林德的手段超出了他的想象，实在令人赞叹。 但是，管家很快又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布林德的手段再高明，只要尤柏林公爵不同意，去请神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人们争先恐后地跑向正门。 从别馆走出府门，要经过主楼和练武场。练武场上的骑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下人们只好停住了脚步。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场面非比寻常，练武场上的骑士们惊讶地问他们。 跑在最前头的下人喘着粗气说道： “要尽快请神官过去！卡尔玛伯爵需要治疗……” “已经有人去请神官了。你们赶紧回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和骑士们站在一起的尤柏林公爵不耐烦地说道。 下人们叹着气，全部回到了别馆。 突然，下人中有一个人绕过练武场，疯狂地跑了出去。 那人的行为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似的，其他下人也分散开来向正门的方向跑去。 “你们都疯了吗？赶紧给我回来！” 尤柏林公爵无奈地大声吼着。 但是，下人们却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大家都在想，只要比尤柏林公爵叫去的人先一步带来神官的话，就能拿到二百五十个金币。金币麻痹了他们的理性。 骑士们全都僵住了。在他们看来，那群下人简直是疯了。 尤柏林公爵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抛向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下人。 噗！ 短剑连同剑柄一起插进了那人的后背。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断气了。 尤柏林公爵又从手下骑士的腰部拔出短剑，陆续扔了出去。 咻咻！ 又有几个人的后背被插进了短剑，倒在了地上。 “啊！” 看到那几个人的下场之后，其他人惊呆了，立刻停住了脚步。 “不想死的都给我回来！” 尤柏林公爵阴森森地说道。 下人们一脸惊恐，一个个走回骑士们所在的位置。 “你们给我说说为什么会违抗我的命令，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谁也别想再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下人们犹豫了一会儿，讲出了别馆中发生的事情。 “这家伙不一般啊！ ” 尤柏林公爵脸上带着杀气怒视着下人。听着他们说完事情的全部经过，竟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如果布林德拿着刀威胁这些人，也不可能让他们完全听命于他。然而，布林德只是用了区区的几百个金币就让他们甘愿为他冒险。 “你们先回去，像往常一样干活。如果那个家伙问你们怎么自己回来了，你们就说有人去请神官了。” 尤柏林公爵看了一眼已死去的那些下人说道。 “明白了。” 备受惊吓的下人们回到了别馆。 尤柏林公爵愣愣地看着回去的下人们，他并没有派人去请神官。 “公爵大人，你真的不打算让人去请神官吗？” 站在他身后的骑士问道。 “现在叫人去请神官。但是，要先确认卡尔玛的身体再也无法恢复之后，再让神官进入别馆。” “他受了伤，皇帝也会责问我们的，要是他万一死掉的话……” 公爵家族的人每当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都会让神官随时待命。即便如此，还是死了一大半人，还有一些人变成了残废。 算算时间，现在去请神官也有些晚了。但是，他还是想让神官待在门外，拖延时间。 “陛下都赞叹过卡尔玛的才能，他的能力卓越超群。布林德也智谋高远。再加上他们的魔法师还救过陛下的命，这说明她的魔法水平也很高超。如果让他们继续壮大，结果会怎么样？” 尤柏林公爵严肃地说道。 第三篇 第十五章 第三篇 第十五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床单完全被卡尔玛的血染红了。 卡尔玛失血过多，他的脸先是苍白，之后渐渐变青了。 “神官怎么还不来？” 尤斯米娜走到外面问那些下人。 下人们说马上过来，让他们再稍等一会儿。 尤斯米娜返回房间继续看护卡尔玛。 过了不久，卡尔玛的脉搏跳得越来越慢。雪上加霜的是，治疗魔法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尤斯米娜感到一阵绝望，说： “他的自愈能力马上要消耗完了。再晚的话，即便是神官也救不活他了。” 布林德一直观察着卡尔玛，表情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神官在哪里？” 布林德走到门外，冷冷地问道。 “下人们去请了，一会儿就到了。” 管家站出来说道。 “真的有人去请了吗？” 布林德继续冷冷地问。 之前他在公爵府的大门上撒完尿后，与过来抓他的骑士们发生了冲突。 当时拿着邀请函来到离宫的就是这位管家。 这位年过半百的管家的行为处事一向稳重。那时，正是这位管家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这样稳妥的人竟然会忘记请神官这样的大事？这理由也太说不过去了。 布林德想明白事情的蹊跷之处以后，利用五百个金币作为诱饵，就动员了下人们去请神官。 但是为了金币跑出去的下人也都回来了，而且还个个都哭丧着脸，偷偷看着布林德的脸色。可想而知，没有人能去请神官。 管家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一点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是尤柏林公爵指使的。”布林德想。 要不是尤柏林公爵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冷冷地对管家说道： “管家，对不住了。”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满脸狐疑地看着布林德。 布林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持剑劈向管家。 咔哧！ 管家的肩膀被砍掉了一大半。 管家瞪大了眼睛看着布林德，随即晕死过去。 下人和侍女们看到这场面之后像受了惊的兔子般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料想到布林德会突然这么做。 布林德直接跳到下人们中间，无所顾忌地挥动着手中的利剑。 冷静的人发起火来更加恐怖。所以，布林德生起气来尤其恐怖。 虽说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之气，但是他发泄的途径却是肆无忌惮地杀戮。 他甚至曾经切开活人的肚子，还用那人的肠子勒住那人的脖子。布林德的内心深处依然隐藏着残忍的本性。 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了第一次，只要时机成熟，人再次做同样的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 下人们吓得到处乱窜，来不及逃窜的人碰到布林德手中的剑后一个个倒了下去。别馆里响起了下人们的喊叫和哀鸣声，大家乱成一团。 布林德表情冰冷，不停地挥剑砍向众人。他机械般的挥剑动作让人毛骨悚然。 下人们已经被砍伤了大半。布林德这时才冷静地收起了剑。 剩余的下人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看着布林德。 布林德板着脸对他们说道： “他们都没有被击中要害。你们赶紧去请神官，如果神官再不来，这些人就死定了。” “知、知道了。” 受到惊吓的下人们脸色发青了，跑出门外。 布林德看着跑出去的下人们，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以前他们在山上放火时从林子里逃出来的人们的形象和现在逃出去的下人们的形象在他的眼前重叠了。 但是，他那暂时动摇了的心，立刻又变得坚硬起来。 他想起自己去给死去的雇佣兵的家人传达死讯的情景。 他再也不想失去战友，再也不想在悔恨中苦苦挣扎。 在山上放火之后，他曾经感到非常后悔。 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或许他还是会选择在山上放火。 即使放火烧掉全世界，他也绝不会让卡尔玛死掉。 “我倒要看看最后谁赢，尤柏林公爵！” 布林德紧盯着大门，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惊吓过度的下人们跑到外面。 “发生了什么事？” 尤柏林公爵疑惑地问道。 “布林德大人疯了，他在乱砍人！” 下人们浑身是血，哆哆嗦嗦地回答。 “奇怪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布林德是个极其沉着和冷静的人。这家伙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怎么也想不通。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去看看吧。” 尤柏林公爵和手下一起向别馆走去。 尤柏林公爵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凝固了。 虽然是白天，别馆的屋内却无比黑暗。 尤柏林公爵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 窗户全部被关上了，窗帘也全部被拉上，室内像夜幕降临一般黑暗。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屋内的场景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人们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全都惊呆了。 下人们躺在血泊之中呻吟着。 在血泊的正中间，几个受伤的下人被摞了起来，而布林德正坐在那用人堆成的“凳子”上，怒视着他们一行人。 此刻，布林德的形象非常恐怖，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骑士们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真的是疯了。” 跟着尤柏林公爵一起来的一名骑士看着布林德，喃喃自语道。 要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先把管家带过来。” 尤柏林公爵严肃地说道。 布林德坐着的人堆中就有管家。 管家从小就把尤柏林公爵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他们家也世世代代效忠于切尔林吉家族，尤柏林公爵绝不可能就让管家这样死去。 “知道了。” 站在公爵身后的骑士走向布林德。 “我有个疑问。” 这时候，布林德阴森森地张嘴说道。 那骑士畏惧地停下了脚步。 布林德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着面前的一伙人，散发着无比阴森的气息。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柏林公爵问道。 管家在布林德身下发出呻吟，蠕动着身体。 布林德用剑柄啪啪地拍打管家的头。 “就是这个老家伙的行为。人都快要死了，这老家伙竟然只顾着打扫，却忘记了去请神官。你觉得这个行为合理吗？” “所以你就做出这么疯狂的行为？你要对此事负全责。” “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的。这老家伙也要对他自己的行为负责。卡尔玛活过来的话，老家伙也能活命。卡尔玛死了，老家伙就要一起陪葬。其他下人也一样。我花几百个金币让他们帮我做事，但神官至今还没有到。这像话吗？所以，这些下人也一样，卡尔玛如果死了，他们都要陪葬。” “呜呜，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罪都没有。” “呜呜，我们是打算去请神官，是公爵大人不让我们去的。” “这些家伙为了活命，竟然诬陷公爵大人。还有必要留着他们的命吗？” 布林德冷笑着，充满怒气地瞪着尤柏林公爵。尤柏林公爵的脸抽搐了一下。 想要救活快要死去的卡尔玛、错失时机而没有救活以及故意让卡尔玛去死，这三种说法不管哪一种被传到皇帝那里，后果都是不一样的。但相同的是，如果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事态就很有可能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下人们可能过于慌乱，忘记了去请神官。赶紧去请神官来。” 尤柏林公爵慌忙吩咐手下。 “知道了。” 一名骑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上钩了！” 布林德看着跑出去的骑士，心想。 那个骑士是初级剑客，尤柏林公爵是顶级剑客，而他身后的骑士们应该也都是剑客级别的。 只要他们合力对付布林德，想要制服他并非难事。 还好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做，就去请神官去了。 布林德故意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故意营造出阴森恐怖的氛围。同时，因为空气不流通，血腥味也更加浓烈。 他把受伤的下人们叠起来当做凳子坐。他屏住呼吸向双眼施压，故意让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故意让那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腥味和比任何战场都残酷的现实摆在尤柏林公爵的眼前。 这是一场心理战，尤柏林公爵一行人就是在这种氛围中输给了布林德。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神官看到室内的场景也惊呆了。 “先给管家治疗。” 尤柏林公爵慌忙吩咐神官。 “先要让那位先生让开，才能开始治疗。” 神官胆战心惊地指着坐在管家上面的布林德说道。 布林德一动不动，固执地说： “得先治疗卡尔玛。” “先给卡尔玛治疗吧。” 尤柏林公爵非常生气，怒视着布林德说道。 布林德这才从他的人肉凳子上站起来，把神官带到了卡尔玛躺着的房间。 受惊的神官慌张地跟在布林德后面。 进入屋内的神官又吓了一跳。 一具流血过度的“尸体”正平躺在床上。 “他还没有死。” 尤斯米娜急忙说道，她一直在用治疗魔法留住卡尔玛的一丝气息。 神官从怀中拿出蓝色的魔法药水，迅速地倒进卡尔玛嘴里。卡尔玛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药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这么贵重的药水，竟然浪费了！” 神官慌忙捏了几下卡尔玛的鼻子，药水顺着卡尔玛的喉咙进入他的胃里。 在场的人们都觉得十分荒唐。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这神官竟然如此在乎一瓶药水。 大家都不知道神官带来的恢复药水比相同重量的金子还要贵重。因为是公爵府来人传话请他过来，他为了以防万一，带来了最顶级的药水。他舍不得浪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神官把剩下的药水放入怀里，把手放在卡尔玛身上，开始轻声做祈祷。 “仁慈的女神，请发发慈悲吧。” 神官的身上发出明亮的光芒，渗进了卡尔玛的身体内。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心情十分复杂，他们满怀希望又十分不安地看着卡尔玛。 此刻，尤柏林公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卡尔玛是他见过的修炼希尔泰伦修炼法的人中，受伤程度最深而且最晚得到神官救治的人。 他在确定卡尔玛不能恢复之后，才去请的神官。 神官向卡尔玛身体注入了一会儿神圣力量后移开了双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布林德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情况，他神情严肃地对神官说道： “再来一次。” 注入神圣力量之后，卡尔玛的伤口小了很多，也不再重复裂开，但是并没有完全长合。看起来，神官的治疗虽然有些效果，但是还不能达到治愈的目的。 “要治疗这么严重的伤势，必须要和一级神官合力设置魔法阵，正式施展魔法才行。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患者的恢复能力了。” “卡尔玛的自愈能力在之前的治疗过程中已经耗尽了。” 尤斯米娜听着神官讲话，突然插嘴说道。 “那只能靠他的运气了。”神官说。 布林德阴沉地说道： “请你再试一次。” “再做一次也一样，不会起作用了。神圣力量虽然能够补充患者的自愈能力，但也是有限度的。以这位患者的状态……” 神官的话还没说完，布林德就默不作声地直接把剑架在了神官的脖子上。 神官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他从怀中再次掏出药水，倒在卡尔玛的嘴里，然后注入了神圣力量。可是，卡尔玛的伤口没再进一步愈合。 “再做一次！” 布林德冷冷地命令道。 “再多的药水对他也没用了。外面其他的病人也需要这瓶药水。” 布林德面无表情，握剑的手用了用劲儿，鲜血顺着神官的脖子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你的行为越来越放肆了。” 一个骑士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冷冷地说道。 “就随他吧。这样的话，就算杀了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尤柏林公爵黑着脸说道。 神官已经完全被吓坏了，他几乎把所有的药水都倒进了卡尔玛口中，并注入了神圣力量。可是卡尔玛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最后，神官也筋疲力尽地瘫软下来。 “呼哧……呼哧……杀了我也不能再继续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还是麻烦你治疗一下外面的伤者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尤柏林公爵说道。 公爵都这么说了，神官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一边哼唧着，一边起身。 “嗯嗯，我明白的。但是我在这位患者身上消耗了太多药水和神圣力量。如果我救不完剩下的患者，请不要责怪我。” “那是当然。这件事情的责任会有人负的。” 尤柏林公爵愤怒地瞪了一眼布林德，一行人与神官一起走了出去。 “真是个傻瓜，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布林德沮丧地看着卡尔玛，自言自语道。 第三篇 第十六章 第三篇 第十六章 神官从怀里拿出所剩不多的蓝色药水，给管家和下人们服下。 下人们的伤口瞬间愈合，而且呼吸也稳定下来。神官并没有给他们注入神圣力量，他们也恢复得很快，可见那药水的效用非比寻常。 “辛苦了。” 尤柏林公爵对神官说道。 “都是这瓶药水的功劳。我现在只担心回去要挨骂，仅有的一瓶顶级药水就这么被全部消耗掉了。” 神官依依不舍地抚摸着空瓶子，喃喃自语道。 “你不用担心，我们公爵府是不会亏待你的。” 尤柏林公爵带来了一个中型的宝石箱，将它递给了神官。 神官打开宝石箱，马上变得目瞪口呆。那箱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 “这些宝石足够了，我也不用担心回去挨骂了。” 神官面露喜色，说道。 几个下人扶着疲惫不堪的神官上了马车。神官坐上马车之后，从宝石箱中取出了几颗较大的宝石，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呵呵地笑着。 “把那个家伙给我带过来。我得教训他一下。” 尤柏林公爵大致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黑着脸说道。 “遵命。” 站在他身后的骑士大步走向卡尔玛的房间，踢开房门大吼： “你这蛮横无理的家伙，给我滚出来！今天得好好地教训你。” 布林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卡尔玛，走出了门外。 作为儿子的凯吉子爵铲除了他的雇佣兵团。 作为父亲的尤柏林公爵伤了他同伴。 布林德内心的仇恨正在沸腾。 他走出门外，脸上充满了杀气。 “你要如何教训我？” 布林德瞪着尤柏林公爵问道。 尤柏林公爵的手下有些慌张地看着眼前的布林德。 受到皇帝宠爱的是卡尔玛，并不是布林德。所以，即便在这里打死他也不会有任何问题。难道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竟可以毫无畏惧地走出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刚才进房间叫出布林德的骑士板着脸说道。 “我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是你要教训我吗？” 布林德瞪着骑士说着，同时拔出了剑。 “那就由我来教训你吧。你先动手吧，可不要后悔。唔？” 那骑士正准备拔出腰间的剑，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布林德就用手中的剑划伤了他。骑士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你这卑鄙的家伙！” “不是你让我先进攻的吗？” 布林德冷冷地说着，同时再次袭击骑士的胸部。 骑士一边往后退，一边挥着手中剑。 哐！ 两个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布林德不断刺向对方，而骑士不停退进来行防御，那么两人力量相当。但是两个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这表示骑士的力量是在布林德之上的。 布林德再次挥舞着手中的剑进攻。 骑士只得后退，惊慌地躲开布林德的攻击。 布林德的剑划过他的肩膀，流出血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骑士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看着布林德问道。 他明明在看到布林德发动攻击之后进行了防御，但肩膀却还是中了剑。 “挨了一剑还不知道原因，真是个废物！” 布林德再次舞动手中的剑。 骑士也慌忙躲开布林德的攻击。 啪！ 骑士的左肩也喷出血来。 “不赖啊！” 布林德面无表情地说道，再次挥剑。 啪！ 骑士的脖颈附近被划开，喷出了血。 这时候，那骑士完全被吓傻了。如果稍晚一步躲避的话，他的颈动脉就已经被割断了。 人们满脸狐疑地看着这场决斗。 明明已经看清了对方的攻击方向，骑士却没有能力阻挡。 布林德起初并不知道雇佣兵剑法的最高要义，但是后来通过卡尔玛了解到了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 他看到这一点之后，为了彻底领悟雇佣兵剑术的最高要义，又进行了深刻的思考。 这次胜利正是他的那些思考带来的结果。 人们会在出力之前先吸气，然后屏住呼吸发力，在那一瞬间肌肉隆起，爆发出力量。攻击的时候也一样，人们会无意识地先吸气，然后在屏住呼吸的时候进攻。 但是布林德刚好相反，他在呼气的同时发起进攻。与正常的攻击情况相反，他会在全身肌肉松弛，肩膀放松的那一瞬间挥剑。 他在挥剑之前耸一下另一侧的肩膀，而向上刺去的时候眼睛却朝下看。 大部分剑客都会无意识地读懂人体的这些信号，当他们认为自己掌握对方的攻击招式之后，就会做出相应的准备。只要骗过这种无意识的觉察，就能让对方上钩了。 布林德呼着气瞪着骑士。 骑士也怒视着布林德，很快，那骑士在气势上败下阵来。 “去死吧！” 布林德抽动了一下左肩，一剑刺向了骑士的右边腰间。 啪！ 骑士的腰部喷出了血。 他的剑随后变换方向，飞向那骑士的心脏。 骑士想要像往常一样阻拦对方的攻击，却突然放慢了动作。 如果不是在正面仔细观察布林德的眼睛，很难发现其中的变化，他的眼睛先是向下瞄，然后再迅速往上瞟。普通剑客是很难察觉这种微妙的变化的。 但那骑士是中级剑客，多亏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帮他读出了对方发出的信号。 不过，之前这个优点反而差点害了他。 骑士慌忙挡住了攻击。幸好他的身体反应能力比布林德高一个层次，虽然防御动作稍晚，但还是及时挡住了布林德的攻击。 哐！ 两个人再次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像个老鼠一样，躲得倒挺快的！” 布林德冷笑着继续进攻。 那骑士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布林德是中级剑客，而他也是中级剑客，所以论能力，他们旗鼓相当。但是目前他却一直被布林德玩弄于鼓掌之中，处于劣势。 一旦被伤了自尊心，人们常常就不再瞻前顾后，会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瞪大眼睛，尽量无视布林德的攻击，直接挥剑向对方的肩膀刺去。这一招表明，他已经放弃了防御，想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卓越的体能是那骑士的优势。即使他的进攻动作比布林德稍微慢了一些，但是双方的剑还是同时碰到了对方的肩膀。 咔哧！ 两个人的肩膀同时被砍伤了。 虽然两人同时受伤，但是因为双方的体能差异，布林德伤得更重。因为伤势严重，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迟缓。 他们再次同时举剑向对方挥去。骑士的剑更快地刺向布林德，布林德慌忙用手中的剑挡住了砍向自己的剑。 哐！ 两把剑又一次相撞。布林德肩膀的血管破裂开来，血流如注。他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 那骑士挥着剑步步紧逼。 骑士的动作越来越快。而同时，布林德的防御动作却越来越大、越来越乱。 虽然布林德已经学会了不输正宗剑术的雇佣兵剑术，但是双方的体能存在不小的差距，布林德已经感到很吃力了。 “最后一击！” 骑士发出怒斥声，挥剑过来。 嗖！ 骑士的剑像闪电一般向布林德的胸脯刺过去。 “火球术！”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声，火球击中了骑士的后背。 “呜呜！” 骑士发出呻吟声，倒了下去。此时，他的后背正冒着烟。 尤斯米娜手持魔法杖走到人前，她用愤怒的表情怒视着所有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魔法师？” 尤柏林公爵愤怒地看着尤斯米娜，怒斥道。 “我倒想问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家伙侮辱了我们家族。这是正当的一对一的决斗。请你不要插手！” “哦，那么布林德赢了那家伙的话，其他人就不继续挑战他了吗？” 尤斯米娜瞪大眼睛反问道。 在场的人突然都成了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也没必要反驳她了。 “那只有让我出马了，骑士大人们。” 尤斯米娜站在布林德旁边，怒视着人群。 “你不会后悔吗？” 尤柏林公爵瞪着尤斯米娜，脸上杀气浮现。但是尤斯米娜却对尤柏林公爵嗤之以鼻。 “你们才不要后悔呢。锁住！” 话音刚落，通向外面的门咣当一声被锁住了。 “火墙！” 尤斯米娜继续施展魔法，巨大的火墙将人群团团围住。 别馆是木制建筑物，遭遇火墙魔法以后四处都升起了火花。 “来吧，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没有人能及时杀死我，我们将一起被烧死在这里。当然，我可不会让你们轻易地就杀了我。” 尤斯米娜板着脸说道。 其他人一脸窘迫的表情。 卡尔玛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身上缠满了绷带。 他发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上一次，被凯吉子爵的剑刺穿胸部的时候他还有意识，这一次竟然晕厥。说明这一次的情况比那一次更加危急。 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将全身的气汇聚于丹田。 但是卡尔玛发现自己丹田里的真气竟然完全枯竭了。他尝试了一下深层的腹式呼吸，但是真气也并没能生成。 “这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感到十分慌张。 丹田就像是人体真气的蓄水池，也像是身体全部能量的发电厂。通常，只要把呼吸引向丹田，丹田就会把吸入的空气转换为真气，让其在人体内循环。 导引术或者运功都是为了启动丹田这个“发电厂”而做的准备工作。 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发电厂”就会升级，一直处于待命状态。 只要把呼吸引向丹田，不需要很长时间，就可以直接生成人体需要的真气，然后真气就像永不干涸的泉水般涌出来。 但是，此刻卡尔玛的丹田里并没有产生真气。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部位，进入冥想状态。 丹田的真气开始生成，但是还没有达到能够在体内循环的状态就消失了。 他扩展了一下自己意识范围，开始观照全身。 他这才更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除了丹田位置，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因此，丹田中一产生真气，就会马上被身体消耗掉。 明白现状之后，他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丹田。 丹田产生的真气越来越多，但仍然会瞬间被消耗掉。 他身体的肌肉裂开了。那些细胞如果没有足够多的真气持续补给就会逐渐死去。 “治疗！” 每当伤口严重裂开的时候，尤斯米娜就给他施展治疗魔法。治疗魔法补充了一些真气，但是补充的数量远远达不到他身体所需要的量。因此，即使施展了治疗魔法，他身体的细胞还是不断死去。 因为已经打通任督二脉和奇经八脉，卡尔玛自认为可以充分承受希尔泰伦修炼法所带来的伤害。但是希尔泰伦修炼法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希尔泰伦要么是体质非常特殊，要么是有其他手段能够帮助他承担这些压力。如果不具备这些，人类是根本无法掌握这个修炼法的。 卡尔玛继续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丹田。丹田所产生的真气越来越多，同时尤斯米娜也继续为他治疗。 但是肌肉裂开的速度仍然超出了他产生真气的速度。 他失血过多，精神开始恍惚。 “哪里出错了？”他想。 这时候门开了，布林德和尤柏林公爵一行人走了进来。 神官给他服下药水，还注入了神圣力量，伤口开裂的速度才逐渐变慢。但是这种程度的治疗还远远不够。 “再做一次。” 布林德就好像明白卡尔玛的想法似的，逼迫神官继续给他服用药水和注入神圣力量。 再次注入体内的药水和神圣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形成了巨大的防护堤坝，阻止了伤口的继续恶化…… “呼哧……呼哧……杀了我也不能再继续了。” 神官筋疲力尽，瘫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还是麻烦你治疗一下外面的伤者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骑士们把神官带到外面。 第三篇 第十七章 第三篇 第十七章 在神圣能量和药水的作用下，伤口虽然不再继续恶化，但是，死去的细胞也没能再生。因此卡尔玛始终还是处于危险状态。 他继续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丹田。此时，伤口不再恶化，丹田中的真气开始可以留存下来了。 他把那些真气运送到自己的奇经八脉。 但是，输送到奇经八脉的真气就像渗进沙子的水一样，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新的细胞开始再生，那些再生的细胞需要吸收更多的真气。丹田所产生的真气根本无法满足再生细胞所需要的真气量。 “真是个傻瓜，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布林德一直看着卡尔玛，沮丧地自言自语。 “当然不是。” 他在心中说道。 他也知道自己太过逞强，但仍然固执地继续修炼，是因为相信自己可以承受得了这个荒唐的修炼法。 他调节了自己的不随意肌，使心脏跳动速度变慢。心脏跳动速度变慢之后，血液的流动速度也随之变慢，代谢速度也变慢了。 肌肉是由随意肌和不随意肌组成的。随意肌是可用意识控制的肌肉，不随意肌是意识无法控制的肌肉。 卡尔玛学了丹学，可以利用意识控制自己身体中一些原本无法被控制的肌肉。因此，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自己的不随意肌。 代谢变得缓慢，身体吸收真气的速度也随之减慢。 在这种状态下，他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丹田。 丹田中真气产生的速度逐渐可以赶上身体吸收的速度了。 但是从外表看来，卡尔玛仍然像是一具尸体。 两个人非常沮丧地看着卡尔玛。 哐！ “你这蛮横无理的家伙，给我滚出来！今天得好好地教训你。” 这时候骑士踢开房门大声吼道。 “布林德，要镇静！” 他在心中焦急地大喊。 平时，布林德是个非常稳重的人，几乎遇到什么状况都不会失去理性。 但是现在的布林德杀气外露。卡尔玛虽然一点气力都没有，但是他也察觉到了。 在黑暗森林里看到同伴被歼灭的事情成了布林德内心的创伤。这次卡尔玛被伤害再次触动了布林德的那个创伤。布林德现在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对方还在挑衅他，这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性，决定与对方进行决斗。 外面开始传来打斗的声音。随着时间流逝，喊叫和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 “尤斯米娜，你要劝他不要和他们打。现在还不是打的时候！”卡尔玛心里想着。 尤斯米娜愣愣地看着卡尔玛，然后站起来咬着嘴唇走出门外。 尤斯米娜出去以后，打斗的声音更大了。 “难道尤斯米娜也参与进去了？” 外面渗透进来的杀气非常重，卡尔玛感觉道皮肤都麻麻的。 “没办法了。” 如果两个人继续与公爵家的人打斗，将必死无疑。他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他还活着，只有这样，才能停止这场争斗。 卡尔玛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如果其他人此时看到他睁开眼睛，肯定会被吓坏的。 他现在睁着眼睛的样子像死不瞑目的尸体那般古怪。 他努力撑起上半身，之后竟然站了起来。他发青的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啪啪！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他的身体还无法承受那突然加速的代谢。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 身体脱离极度兴奋的状态之后，大脑中内啡肽和那种特殊物质的分泌也停止了，疼痛感变得十分强烈。 他咬紧牙关坚持着。 他走了几步，膝盖一软，跪下了。 他的头在发晕。 此时的他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无法再站起来。 他用尽力气爬到了门口。 他所爬过的地方全是血迹。 他感到了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身体状态还不够稳定，他感觉好像马上就要死去了。 但他还是继续爬着。 他眼前变得迷糊了。 当初，他罹患癌症之后为了继续活着什么都试过。他现在和当初一样，活下去的欲望依然非常强烈。 但是，此刻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为了他，在外面和人拼了命战斗。 他不能坐视不理，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去。 “我是如此讲义气的人吗？”卡尔玛在心中问自己。 他原本就是重情重义的人。 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里，他算是讲义气的普通人吧。 哪怕是过去的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出手救他们的吧？ 但是如果是在当前这种身体状态下呢？ 他肯定是会有些犹豫的。 又或许他也会像现在一样努力去救他们。 又或许他会假装不清楚他们的状况，一心治疗自己的身体吧。 他在他曾经所属的世界中，只算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一般的勇敢，普通人一般的胆怯。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他毫不犹豫地努力去拯救他们，甚至在自己将要死去的那一刻也不放弃。 从在兽人手上救出那些女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不再让自己卑怯。他的人生方向在那一刻开始已经改变。 因此他不再犹豫。 他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他的胳膊也渐渐没了力气。 他一头磕在地面上。 他眼前一片漆黑。 “我这是快不行了吗？”他想。 就在此时。 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歪向右边，左手突然开始产生力量。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他中指上戴着的戒指隐隐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以戒指为源头，真气正缓慢持续地流入他的身体。 他突然来了精神。 “魔法！” 尤斯米娜给他的戒指上施展了可以把周围的玛那引进体内的魔法。玛那正通过这种魔法，不断地流入到他的体内。 “魔法！” 他明白了戒指的作用之后，立刻主动施展魔法。戒指上刻着的魔法图案和他释放的魔力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双重能量。 细线一样的玛那通过他的左手中指，就像小溪流水一般逆向流入他身体内。 他胳膊上的肌肉开始吸收玛那，可是流动的玛那又瞬间干枯了。 “难道又错了吗？” 像现在这般吸收玛那的话，周围的玛那根本无法满足他身体的需求。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卡尔玛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正在此刻，他左胳膊上的肌肉产生了玛那。真气和戒指的气结合在一起，重新在他体内流动起来。 卡尔玛先是充满疑惑，不一会儿也明白了缘由。 他戴这个戒指已经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了。其间戒指通过魔法，吸收了不少玛那到他的体内。 此刻魔法和戒指共同吸收的玛那，刺激到了他体内潜在的相同性质的玛那。他体内潜在的玛那觉醒之后，就与之前的玛那结合了。 领悟到这一点之后，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流动的玛那上。药水的能量也逐渐与流动的玛那合流在一起。尤斯米娜施展的治疗魔法和神官施展的神圣力量也一并合并到玛那流中。 神圣力量、治疗魔法、药水的能量，它们的性质是差不多的。相似的力量合为一体，混在一起，越变越强大。 最后丹田产生的真气和流动的玛那合流在一起。 此刻他身体产生的真气开始多过消耗的真气。 逐渐变大的真气流毫无阻碍地运行在他的奇经八脉中。 他裂开的伤口再次愈合，新肉从伤口中长了出来。 他发青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了。神圣力量恢复了他造血器官的功能，加速了鲜血的生成。 他的膝盖逐渐变得有力量。 “哼……哼……” 他发出两声呻吟之后，硬是站了起来。 他摇晃着身体走向门口。 别馆内充满了大火和浓烟。 双方都已经大汗淋漓，仍然怒视着对方。 每一个人都带着狼狈的表情。 尤柏林公爵的人虽然可以杀掉布林德他们，但是他们没有能力解开尤斯米娜的锁住魔法。 布林德他们也不敢解开锁住魔法，因为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对付他们。 此刻，相当于他们双方都把剑放在了对方的脖颈上，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 “咳咳。你们这是想要同归于尽吗？” 双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屋内传来嘶哑的说话声。 对峙的双方扭头看了一眼，全部目瞪口呆。 卡尔玛靠着火墙外的门框，正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 “卡尔玛，你还没死？” 布林德满脸迷惘地问道。 “咳咳！还没有死呢。详细过程以后再说，先把火灭了吧。如何？” 屋内浓烟滚滚，人们的眼睛都很难睁开。 卡尔玛吸入浓烟之后连续咳嗽着。 “得让他们先把剑收了再说。” 尤斯米娜怒视着尤柏林公爵说道。 “咳……咳……你们都把剑收起来。” 尤柏林公爵痛苦地咳嗽着，说道。 骑士们纷纷收起了剑。尤斯米娜收回了魔法。 “解锁！” 别馆的大门敞开了。 骑士们扶着受伤的下人，迅速跑到外面。 卡尔玛在布林德的搀扶下也走到外面。 从那以后，他又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之后，卡尔玛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起身解开了所有绷带。 受伤的地方已经痊愈，长出了白色的新肉。 卡尔玛确认自己痊愈之后，拿起宽刃剑和铁球，又走向练武场。 他先把铁球绑在脚上，然后举起宽刃剑用力劈砍。 嗖！ 这一次，他身体感受到的冲击比之前小了很多。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适应了宽刃剑的重量。 知道这一点之后，他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一边行进，一边挥剑。 他身体感受到的冲击力逐渐减少，最终只剩下轻微的压迫感。 嗖！嗖！嗖！ 剑速越来越快，与空气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到最后，每当他把剑砍下来的时候都能听到绸缎被撕裂般尖锐的声音。 他的身体以眼睛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变得忽大忽小。 肌肉膨胀和硬气功自然发生，他以此来保护身体。 嗖！ 他加快了挥剑的速度，空气中继续传来撕裂的声音。 “卡尔玛！” 布林德在后面焦急地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看到布林德一脸严肃地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布林德用眼睛扫了扫四周。 练武场上，许多骑士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卡尔玛。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警戒和嫉妒。 卡尔玛看到他们的表情之后，停止了挥剑。 在敌人面前，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出色。 尤柏林公爵慌忙跑上了望塔。 了望塔的守备士兵看到尤柏林公爵后非常惊慌。 了望塔是为了监视外敌而建造的，通常处于城堡的最高处。一个家族的主人一般都只是接收从了望塔传来的报告，根本不会亲自跑上来。 尤柏林公爵听到手下报告了卡尔玛在练武场的修习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跑上了望塔，因为这里能一眼看尽练武场的所有情况。 他非常在意卡尔玛的一举一动。 “你们暂时先出去一下。” 尤柏林公爵生硬地命令道。 “是，公爵大人。” 士兵们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窗口，望着练武场。 从这里望过去，卡尔玛就像蚂蚁一般渺小。 当卡尔玛挥起剑，练武场就一片尘烟滚滚。 看到此番情景，他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了望塔的窗框。 咔哧咔哧！ 整个窗框都被他捏碎了。 第三篇 第十八章 第三篇 第十八章 “接了一件雇凶杀人的活儿。” 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青年走进屋内说道。 “杀谁？” 一位看着也很普通的中年人一边看书，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 “卡尔玛、布林德、尤斯米娜。” “就是救了皇帝性命的马达卡一行人？” 中年人反问道。 “是的。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各值五千个金币，杀死卡尔玛的话，会支付一万个金币。” 青年回答道。 中年人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 这位中年人是都城刺客公会之一的塔格曼公会的会长塔格曼。 由于工作的性质，塔格曼公会对都城的政治局势非常敏感。卡尔玛一伙人对皇帝恢复健康有巨大功劳，公会对他们肯定有一些了解。 “拒绝吧。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惹怒了皇帝和切尔林吉家族，公会就完了。” “雇主就是切尔林吉家族。” 塔格曼合起手上的书，惊讶地看着青年。 “估计存在一些矛盾吧。” 青年继续说道。 切尔林吉家族本应该保护卡尔玛，现在却要杀他。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公会也肯定不会收到这个委托。 “是雇主先表明自己是切尔林吉家族的吗？” “是的。” 塔格曼闭上了眼睛。 雇凶杀人的雇主一般都想隐瞒身份，贵族身份的委托人更是如此。公会为了以防万一，一般会先调查雇主的身份。但是这次的雇主竟事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说明他们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威胁公会接受这个委托。 塔格曼想了好一会儿，严肃地说道： “兔死狗烹。如果我们杀了卡尔玛一行人，他们随后肯定会杀了我们，以此来避免泄漏秘密。这真是公会史上最大的危机。给公会全体人员传话过去，这段时间不要接任何杀人的委托，让他们全部躲起来。” “嗯……会长大人，这并不像是兔死狗烹。” 青年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怎么敢肯定？他们给你书面保证了吗？” “他们说能够帮助我们潜入别馆和撤退，而且还准备好了代罪的合适人选，让我们不必太担心。” 塔格曼调整了上半身的姿势，惊讶地看着青年人。 “你都查清楚了吗？” “是的。他们是以‘公爵的政敌杀害卡尔玛一行人，嫁祸公爵家族’作为借口。而且已经收买了他们的政敌的几个下人。” 这句话帮助塔格曼做出了决定。 “拒绝的话会流血。答应了不仅可以保障安全，还能收取巨额酬劳。看来，这个委托不得不接。那就答应了吧。” “知道了。” 青年人低着头回答。 卡尔玛看着地面上放着的宽刃剑做了几个深呼吸。 那宽刃剑看起来就像一根铁棒，因为卡尔玛在整个剑柄和剑身上挂满了铁钩。 他握住剑柄，举起宽刃剑，脸瞬间变得通红。 剑上总共挂上了十五个铁钩。一个铁钩的重量大约5公斤，加上剑本身的重量，卡尔玛手上这柄剑已经超过80公斤。他拿起这般重量的剑，还要练习劈砍。普通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卡尔玛却做到了。 他慢慢举起手中的剑。 他的膝盖渐渐撑开。 他全身的汗像水蒸气般蒸发出来。 卡尔玛咬紧牙关，利用与健身方式中的硬拉相似的方法，绷直了膝盖，挺起了胸膛。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他身体的肌肉也膨胀起来。同时，他把剑举起来了。 他一边前进，一边上下挥剑。因为重量太大，这把剑一直在晃动。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紧咬牙关的声音在练武场上回响。 他前进了五步，再也坚持不住了，剑从手中脱落。随着巨大的响声，剑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卡尔玛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不知道刚才消耗了多大力气，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也没有了。 挂上一个铁钩之后全力挥剑和挂上全部的铁钩之后慢慢挥剑，两种方式的运动强度相差不多。前者是瞬间引出全身力量，增大爆发力，而后者是维持爆发出力量，增加持久力。 他仔细观察地面上深陷进去的脚印，前天是走了三步，昨天走了四步，今天走了五步。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上次从鬼门关回来以后，他的腕力增加了两倍以上。通过不断的修习，他的腕力会越来越大。只要继续坚持下去，他的腕力估计能赶得上黑暗森林中曾经与他打斗的肌肉兽人。如此拼了命地练习还是值得的。 当他继续观察脚印的时候，侍女给他送来了茶水。 他拿起侍女递过来的茶水一边喝，一边继续观察着地面上陷下去的脚印。卡尔玛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感觉自己的肚肠有快要被扯断似的极大疼痛感。 他全身冒着冷汗，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真是的，药效发挥得太快了。” 侍女看着倒下去的卡尔玛，咂嘴说道。他调制的毒药分量不多，他预计自己逃离宅邸之后，卡尔玛刚好能倒下去。但是此刻卡尔玛的代谢速度非常快，因此，药效来得也很快。 “为、为什么要杀我……” 卡尔玛冒着冷汗，望着侍女。 “我是刺客！” 打扮成侍女的男人拿着短剑，大步走向卡尔玛。 卡尔玛瞬间面色铁青。 他咬紧了牙关看着走向自己的那个男人。那男人的身影开始变成两个、三个……消耗了所有体力之后再被下毒，他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短剑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卡尔玛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卡尔玛用左手握住了短剑的剑刃。 男人熟练地旋转短剑。卡尔玛手掌裂开，短剑从他手中被抽了出去。 短剑再次刺向卡尔玛的脖子。卡尔玛向那男人脸上一甩手，然后在地上打了个滚。他手掌上流出的鲜血喷到那男人脸上。与此同时，那男人的短剑划过了卡尔玛刚才停留的地方。 男人用手擦掉脸上的血迹，走向卡尔玛。突然，他的身体开始摇晃。 男人惊慌地看着卡尔玛。 “你是怎么让我中毒的？” 卡尔玛一言不发，举起了左手。他的手上流着鲜红的血。 “你用这种方式根本不可能解毒的！” 男人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突然满是惊愕，他对卡尔玛的行为感到十分疑惑。 卡尔玛并不是中了毒剑，而是喝了毒茶。根据常识，他根本不可能靠这种方式解毒的。 “我可以做到，你却不知道这一点，这就是你的失误。” 卡尔玛脸上的黑色逐渐褪去，恢复了血色。 他的身体曾经遭到皇帝精神力的侵入，但后来他通过经络将其释放了出去。毒药比精神力更容易控制，因此，对于卡尔玛来说，用相同的方法去除身体中的毒药简直易如反掌。 他站起来走向那男人。 这时候，两名骑士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们慌张地看着卡尔玛和那个刺客。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刺杀公爵府的客人？” “卡尔玛伯爵，您还好吧？” 卡尔玛看到他们，倒在地上往后滚了几圈，直接抓住墙上挂着的剑袋。 两个骑士满脸疑惑地看着卡尔玛。此刻，卡尔玛拔出短剑，直接扔向左侧的骑士。 噗！短剑连剑柄一起插入了骑士的额头。那骑士无辜地看着卡尔玛，表情完全凝固在他的脸上，随后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 另外一个骑士慌张地拔出了剑。 “收回！”卡尔玛喊道。被血液侵染的短剑回到剑袋之中。随即，他再次把收回的短剑掷向另一个骑士。 噗！ 另外一个骑士的额头也被短剑射中。 那骑士维持着他拔剑的姿势，直接倒在了地上。 “收回！” 卡尔玛大声喊道。 短剑再次回到剑袋里。他因为消耗了过多的能量，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同伙？” 假扮侍女的男人沮丧地问道。 “因为当我遇上危险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有骑士跑过来救我。” 卡尔玛冷冷地说道。 骑士们非常嫉妒卡尔玛能够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正因如此，他才在房间内修炼。 可想而知，那些骑士根本不会担心他的安危。 他再次拔出短剑，瞄准那男人后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 “呵呵，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刺客的脸突然变黑，他露出一丝怪笑之后，倒下去了。 卡尔玛将剑袋别在腰间，慌忙跑到外面。他想，既然刺客能够来到他的身边，那么其他人必定也陷入了危险当中。 尤斯米娜正驯服着法杖。 她给法杖注入了玛那。将玛那注入法杖上的水晶之前，尤斯米娜还要做一件事情。她要用法杖反复多次施放各种魔法，以此来提升自己和法杖之间的默契程度，而这一过程就是驯服法杖。 方法看似简单，却是个累人的体力活。但是不管怎样，法杖还是要驯服的。 魔法具有不确定性。再简单的魔法，施展十次，都至少有一次会失败。这个原理适用于所有的魔法道具。为了提高魔法的成功率，任何魔法道具都需要经历驯服这一过程。 因为耗费了不少心力，尤斯米娜看起来非常憔悴。但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一心一意地驯服法杖。 她小心翼翼地给法杖注入了玛那，法杖贪婪地吸收着她的玛那。接着，她开始施展魔法。 “火球术！” 法杖开始振动，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因为没有经过增幅，魔法没有显现出来，但是释放却实现了。同时，法杖中的玛那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一级法杖一般使用花楸木制作，因为花楸木能存储很多玛那。但是，一般花楸木在释放之后不会把玛那返还给施术者。可是，这支法杖却把玛那还给了尤斯米娜，实在是令人惊叹。 如果能够很好地利用这一点，做到三重释放也有可能。她杜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一心驯服法杖，也正因如此。 侍女端着茶水和食物走进房间。 “你放在那里后出去吧。” 尤斯米娜心不在焉地说完，再次聚精会神地驯服法杖。 侍女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她的旁边。放下的盘子旁边还放着早上拿来的茶水和食物。 侍女看到还没动过的食物，脸上掠过一丝失落的表情。即使再完美的毒药，没有被服用自然也就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走到尤斯米娜的背后，拔出了短剑。虽然暗杀时不留痕迹是最好的，但现在毒杀计划已经失败，只能选择见血的第二个计划。 尤斯米娜没有察觉到危险，自顾自地沉浸在驯服法杖的过程中。 侍女直接抓起尤斯米娜的头发往后一拉，同时把短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尤斯米娜瞪大了眼睛和侍女四目相对。 侍女面无表情，给手上施加了力度。 正在此刻，白色的剑刃从侍女的脖颈处插了进来。 “收回！” 卡尔玛站在敞开的大门处，大声吼道。 插入侍女脖子的利刃消失之后，血就像喷水般涌了出来。 侍女在尤斯米娜的身边倒下去了。 “布林德有危险！” 确认侍女死了之后，卡尔玛迅速跑进布林德的房间。 尤斯米娜惊魂未定，看了一下侍女，随后紧跟着卡尔玛跑向布林德的房间。 第三篇 第十九章 第三篇 第十九章 哐！ 卡尔玛直接踹开了房门，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布林德趴在桌子上，昏厥了。 “来晚了一步。” 给喝醉的人灌毒药，简直易如反掌。刺客已经在给布林德灌下毒药后跑了。 他们慌忙把布林德的身体翻过来。此刻，他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脸色像纸一样苍白。 “尤斯米娜，赶快！” “好的。治疗！” 尤斯米娜随后慌忙施展了治疗魔法。 法杖产生的亮光覆盖了布林德的身体。 “治疗！” 第二次产生的亮光和先前的亮光重叠在一起，又覆盖到布林德的身体上。 “治疗！” 她第一次成功地做到了连续三次施展治疗魔法！ 第三次产生的光和前二次产生的光同时覆盖住了布林德的整个身体。他的脸逐渐恢复了生机。 治疗魔法通常用于治愈伤口和缓解体能枯竭，并不是解毒魔法。但是三次治疗魔法产生的重叠能量，产生了解毒的效果。 卡尔玛一直在旁边细心观察。他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握住布林德的手腕，给他注入真气。 布林德的脸色开始变得正常。 尤斯米娜这才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她手上沾满黏黏的血渍，那是假成扮侍女的刺客脖子上喷出来的血。 她看到手上的血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她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跑了过来，问他们发生什么事情。 卡尔玛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们。 “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大致处理了一下现场之后，管家对他们说道。 卡尔玛冷冷地问道：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以他们的乔装术和毒药的成分来看，应该是专门的刺客。我们已经派人追查这些刺客的雇主了，现在嫌疑最大的人是提里安公爵。” “提里安公爵？头一次听见这名字，我们素未谋面，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提里安公爵是尤柏林公爵的政敌。他要杀掉伯爵大人您，是为了让作为监护人的尤柏林公爵陷入困境。” 卡尔玛扑哧一笑。 “这位提里安公爵是傻瓜吧？直接雇人杀掉尤柏林公爵多简单，居然想要大费周章地杀掉我们，还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雇主应该不是提里安公爵，只是想让我们以为是他雇佣刺客的吧。” 布林德冷笑着说道。 “那么真正想要杀我们的是谁呢？” “对我们怀有怨恨的人，甚至想要我们命的人。” “只有一个人。” 一行人一齐看向管家。 管家不停地冒着冷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给公爵带话，我们暂时先相信他的话，希望他别辜负我们的信任。” 卡尔玛代表大家说出了这句话。 管家低着头退出了别馆。 “尤柏林公爵会就此放弃吗？” 布林德看到管家出门之后，向卡尔玛问道。 “应该不会放弃吧。” 卡尔玛回答。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尤斯米娜一脸忧虑地问道。 “还能怎么做？我们可是从黑暗森林里的活着走出来的，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卡尔玛黑着脸说道。 深夜，一片黑暗中。一群人凝聚在一起，移动到墙根后贴在了墙面上。 大门两侧有两名哨兵拿着长矛站岗。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哨兵走了出来，与之前站岗的哨兵换岗。 那些人从怀里掏出一根栓有小小的铁钩的绳子，抓着绳子转了几圈之后甩出铁钩钩住了墙体，然后用力往外拉了拉。 铁钩挂在墙面上，发出咔的一声。 哨兵扭过头，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方向。 他们明显看到了那些人，却假装没有看见，把头转回了前面。 那些人看到哨兵的反应，互相看了一眼并向对方点头示意。 他们的雇主说可以在第四批哨兵换岗以后放心过关，他们才故意发出些声音，来验证消息是否可靠。看到哨兵们若无其事的表情，看来消息是真的。 他们一齐翻墙进入府邸。 公爵府邸的庭院和房屋门口，都有三五成群的骑士与士兵把守着。 影子们按照事前计划好的路线，往别馆的方向移动。他们在行进过程中也遇到了守卫的骑士和士兵，但是那些人也同样装作没看见他们。 尤柏林公爵和塔格曼公会事先约好，可以帮助刺客进入府邸并帮助他们撤退。这些骑士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遵守这个约定罢了。 影子们陆续进入了别馆内的小房间。 一个待命的下人恭敬地向他们行了礼。 他们揭开面罩，互相行礼。从外表看起来，他们都是平凡人，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 “现在状况如何？” 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问道。 下人回答： “现在，使用毒杀计划几乎是不可能了。那个马达卡在进食之前都会先尝一下食物。而且他只要尝一口，就能分辨出有没有毒。” “使用过复合毒药吗？” “是的。” “这也失败了？” 刺客们简直不敢相信。 假扮下人的青年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连专业的验毒人都无法鉴别出的毒，他竟然能尝得出，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复合毒药是指单个成分不是毒，但是混在一起就会变成剧毒的由天然成分组合而成的毒药。 验毒人是在主人吃饭之前先品尝食物的侍从，他们事先都会接受鉴别毒药的必要训练。他们在主人用膳之前品尝食物，是用生命来鉴别毒药的。因此，一般的毒无法逃过他们的判断。 连这些训练有素的验毒人也无法鉴别出来的毒就是复合毒药。可是，卡尔玛竟然分辨出了这种毒药。 “那暗杀呢？” “三个人在一个房间吃饭和睡觉，而且轮流换岗，根本无法找到下手的空当。” “值班的人总有松懈的时候吧？” “起码我没有找到攻击他们的机会。” “呵……” 刺客们觉得不可思议。人类生来便有惰性，不管情况多么危急，只要持续一段时间，人总会有松懈的时候。竟然说卡尔玛他们从来没有松懈过，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们可是从黑暗森林中活着走出来的。如果没能明白这层含义，将导致我们的失败。” 假扮成老下人的刺客阴郁地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 “黑暗森林是猛兽的世界。那是只要你一放松警惕，就会一命呜呼的地方。他们是紧张惯了的人。” “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呀。” 雇佣刺客在执行任务时最棘手的部分就是潜入和撤退，暗杀反而是最简单的部分。暗杀睡着了的人和往食物里下毒，这有什么难度？ 但是他们却被最简单的问题给绊住了。 这个假扮的下人正是之前给塔格曼报告暗杀合约的青年。作为塔格曼的心腹，青年潜入别馆是为了恢复公会的名誉。新一批的暗杀者都是在公会中特别挑选出的一流刺客。 中年人向其他人问道： “你们认为采取什么方式最好？” 塔格曼公会在第一次暗杀失败后名誉扫地。为了恢复名誉，公会特别甄选了这批人。虽然暗杀的难度是增加了，但他们也决不能退缩。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说道： “如果不能用毒，那只能采取突袭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干掉担任守卫的人。” 如果不能悄悄地杀掉当班的，就会吵醒另外两个人，很可能还会引起骚乱。如果引起骚乱，公爵府那些站岗的骑士和士兵就会跑过来。 除了公爵的一些心腹之外，其他人对暗杀计划并不知情。必须在卡尔玛他们发现之前就干掉他们。因为，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那就在三个人中最弱的那个人当班的时候袭击吧。” “马达卡可不行，森林部族非常厉害。” “雇佣兵也不行，他经验丰富，危险系数也高。” “魔法师如何？” “如果不给她施展魔法的时间，魔法师就是最弱的人。何况她还是女人，体能也不够。进攻魔法师比较合适。” “什么时候行动呢？” “人类放松警惕的时候一般是凌晨。”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面无表情地点头同意。 凌晨到来之际，他们都跳上了屋顶的横梁。 “他们在哪里？” 中年人向最先潜入的青年问道。 “他们聚集在马达卡的房间内。” “你给我们带路吧。” “是。” 青年在横梁上面往前移动。其他人也各自踩着屋顶的横梁紧跟在那青年人的后面。 木制横梁的宽度仅十厘米左右，但是他们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在那狭窄的横梁上面行进。 行进了大概二十米，带头的青年用手指指了下面。刺客们聚在青年的周围，将身体紧贴在横梁上面，然后，竖起耳朵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下面传来规律的男人打鼾和女人打哈欠的声音。 中年人用腿把身体挂在横梁上，倒悬着拿出短剑在天花板上弄出了一个小洞。他通过那小洞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屋内挺宽敞的。宽敞的屋子中间拉了帘子。以窗帘为中心，左边放着两张床，右边放着一张床。卡尔玛和布林德已经分别在左边的两张床上沉沉睡去。 尤斯米娜坐在右边的床上，不停抚摸着法杖。 中年人看着屋内的场景，心想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 男人和女人在同一个房间内相处的话，女人会觉得不方便。估计是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们才给尤斯米娜拉了帘子。这样划分区域之后人的心里也会产生隔离感，会对帘子另一边的情况关心得少一些。 他往尤斯米娜所在位置的天花板方向移动，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短剑在天花板上抠出了小洞。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盏灯，再拿出打火石，小心翼翼地把灯点着。然后他将灯挂在一条细绳上，慢慢地往天花板下面送去。 灯里冒出了无色无味的烟，逐渐覆盖了整个房间。 屋内变得越发安静，尤斯米娜擦拭法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不一会儿，手中的法杖掉落在地上，尤斯米娜打起盹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中年人看了看其他刺客。其他刺客看到他的眼色之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盏灯点燃以后散发出无色无味的迷香，这个迷香的效果非常好。尽管如如此，他们还是把耳朵紧贴在天花板上，又听了一会儿尤斯米娜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们确认尤斯米娜已经确实陷入沉睡当中，随即点点头，觉得事情差不多能办妥了。 中年人把天花板上的小洞扩成人可以穿过去的大小。 尤斯米娜白皙的脖颈映入眼帘。 中年人盯着尤斯米娜白皙的脖颈，握紧了短剑。他打算在跳下去的同时把剑插入那白皙的脖颈中，随即用双手接住倒下去的身体，这样可以减小声音。之后，把沉睡当中的另外两个人也一起干掉，这样暗杀任务就完成了。中年人年龄较大，他的暗杀经验也比较丰富。他有二十余次的暗杀任务都是以这种方式完成的。 他深呼吸后，从横梁上跳了下去。 野兽的鸣叫响彻整个房间。 “哇哇哇！” 那叫声非常大，震得人的耳朵都嗡嗡地响。中年人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摇晃着。 “糟糕，有陷阱。” 他慌忙地在半空中重新找回重心。尤斯米娜的脖颈在他眼中瞬间放大，他将短剑提到上方打算直接插入尤斯米娜的脖子。果然不愧是公会特别甄选出的一流的刺客，在突发的状况下也能如此沉着冷静地应对。 但是对方的反应更加迅速。 尤斯米娜一听到声音，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面。短剑插到了她躺着的床上。 不知道卡尔玛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向中年人挥出宽刃剑。帘子被宽刃剑劈得粉碎。 “太快了！” 中年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们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迅速。但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任凭他们攻击。 他拿起手中的短剑，挡住了卡尔玛的剑。他是打算先把对方的剑打出去，然后再想对策。以他多年的经验，即便对方手中是变种剑，也可以被他打掉。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大错特错了。在他面前的这把剑可是照着希尔泰伦的巨蟒剑打造的。 两剑相碰，他还没来得及打掉卡尔玛手中的剑，自己的短剑就被撞得粉碎了。他也还没来得及防备，右手就被斩掉了。他大惊失色，但是宽刃剑并没有停止进攻。他的大脑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宽刃剑就继而斩掉了他的右臂，并直达他的命门。 中年人从空中掉下来，摔在地上，映入他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小石头。正是那些小石头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之声。 “警戒石……” 这就是中年人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三篇 第二十章 第三篇 第二十章 卡尔玛站在布满血渍的尤斯米娜的床上，用力跺了一下脚。床发出咔嚓一声巨响，被踩得稀烂。在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之前，他能跳跃五米的高度，现在可以轻松跳跃十米的高度。 卡尔玛穿过天花板，跳上了屋顶，双眼怒视着屋顶的刺客。 如果是一般的二流刺客，肯定会被眼前这没有预想到的状况吓得慌了手脚。但是他们毕竟是一流刺客。 他们看到卡尔玛跳上屋顶，一起从怀里掏出挂着小铁钩的绳子扔向卡尔玛。卡尔玛像猫一样轻轻一跃，成功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他横拿宽刃剑并竖起剑刃，水平方向一挥。呼！随着剑风响起，铁钩全部被卷起，完全没碰到卡尔玛的身体，就被钩走了。 那群刺客看到这种情景之后，头也不回地逃跑了。用剑力引起大风卷走铁钩，能做出这样荒诞行径的人，再和他纠缠下去肯定会吃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那群刺客头脑冷静、行动迅速，真不愧是一流刺客。 他们在宽度不到十厘米的横梁上面如履平地一般飞奔。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追到刺客。但是卡尔玛的实力远远超过了那群刺客。 卡尔玛在横梁上面紧随其后。他的速度比刺客的速度还要更快。 剑的重量和人的重量使横梁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横梁在晃动着。 横梁上架着承重的木制棱骨。刺客被那些木制棱骨阻碍，速度渐渐变缓。紧随其后的卡尔玛也受到了那些木制棱骨的阻碍。 卡尔玛一边跑，一边挥动着宽刃剑砍向那些木制棱骨。厚重的木制棱骨像筷子一样轻松地被砍断。他踩着碎掉的木制棱骨，加快了速度。 刺客和卡尔玛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不少。看到这种情形，刺客们在横梁上四处分散开了。 卡尔玛面无表情，直接拔出魔法短剑，扔向了逃向右侧的一个刺客。 啪！ 短剑连带剑柄一同插入了刺客的脊椎。刺客穿过天花板掉落在地面上。 “收回！” 短剑刚刚回到剑袋里面，又再次被扔向逃往左侧的一个刺客，那人就像被箭射中的麻雀一样掉落在地面。 “收回！” 短剑再次回到了剑袋里面。 看到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那些逃跑的刺客开始一起在横梁跺脚。木制骨架先是晃动，随后连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碎掉了。 卡尔玛和刺客们一起穿过天花板，坠落到不同的房间内。 “哇！” 正在睡觉的侍女看到从天而降的卡尔玛，大声尖叫。卡尔玛根本没有理会那个侍女，直接开门到了走廊外面。 其他下人的房间也都传来阵阵尖叫声。 他一脚踢开其中一扇房门，直接闯了进去。 “在哪儿？” 他向屋内的人大喊。一个下人用颤抖的手指了指窗口。他走向窗口，望着窗外。 身穿黑衣的刺客们正一瘸一拐地到处乱跑。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四处乱窜的刺客，觉得现在去追有些晚了。 卡尔玛回到房间。 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放着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石头。尤斯米娜把那些石头堆放在一起，用法杖注入了玛那。石头先是发出亮光，随即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她把恢复原色的石头放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睡觉的时候再把它们分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这些石头就是警戒石。 警戒石是内藏警报魔力的石头。只要进入这些石头所发射出的警戒线里面，它们就会发出巨大的噪音，以此来告知主人有入侵者。 这些警戒石是尤斯米娜在黑暗森林里拾到的，比一般的警戒石的效果更佳。 一般的警戒石只要释放一次玛那就完成它们的使命了，但是这些警戒石可以在再次注入能量之后继续释放玛那。一般的警戒石只能发出婴儿似的啼哭声，但是这些警戒石可以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大噪音。 入侵的猛兽听到那样的巨响，都会在一瞬间本能地停止动作。尤斯米娜会立即躲避，而另外两个人会根据具体情况采取行动。 在黑暗森林中的习惯性动作救了他们的性命。 卡尔玛看着整理警戒石的尤斯米娜问道： “尸体呢？” 布林德苦笑着说： “骑士们过来抬走了尸体，说是调查这伙人的来历。” 卡尔玛的表情立刻僵住了。发生袭击事件才不到三十分钟，他们的动作如此迅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抬走了尸体。 “活着的家伙们也会被杀了吧？” 后背中剑的两个刺客并没有当场死亡。 “或许吧。” “还会有袭击吗？” “已经遭遇两次袭击了，发生第三次袭击的可能性也很大。” 布林德说道。 “真不知道以后如何是好。” 卡尔玛叹着气。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一群下人走进房间。他们收拾走坏了的床和其他器物，整理好房间，然后端来了早餐。 “先把早餐吃了，再想对策吧。” 卡尔玛说道。大家也都感觉很疲惫，无力地点了点头。 卡尔玛先把每样食物吃上一口，然后运气。过了一会儿，他的气血仍然可以正常运行。 他对大伙儿说道： “没有异常。大家吃饭吧。” 他刚才是利用气血的运行状态来判断食物中有没有毒的。他以这种方式进行毒物鉴定，因此任何毒药都可以被检验出来。 他们坐在座位上，开始吃早餐。 餐桌的中间放着装有葡萄酒的坛子。他们在吃饭的时候，感到口渴就会用空杯子盛葡萄酒来喝。 每个人都默默地吃着早餐，喝着葡萄酒。突然，尤斯米娜站起来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 “我出去方便一下就回来。” 看着尤斯米娜出门之后，卡尔玛对布林德说道： “你最好别再喝了。” 布林德的脸上泛着红晕。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喝了半坛子葡萄酒。 “反正都开始喝了，让我喝光它吧。” 布林德重新开始喝剩下的半坛子葡萄酒。 布林德因为嗜酒，差点被毒杀，可他仍然戒不掉喝酒的习惯。 自上回为了救卡尔玛砍伤公爵府的很多下人之后，过去的创伤又开始折磨他。 卡尔玛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这种状况下喝酒是很不明智的行为。但是布林德因为往事遭受着折磨，只能用喝酒来缓解压力，他又如何能够劝他戒酒呢？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布林德继续喝酒。 过了一会儿，布林德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走到了放着尿盆的地方。 卡尔玛脸上突然变了颜色。 “我们上当了！尤斯米娜现在很危险！” “什么意思？” “我现在也想小便！” 吃了那些食物才没过多久，三个人同时想要小便。 至今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想必，他们放毒不成，八成是在食物里放了利尿的东西。 卡尔玛立马跑去尤斯米娜的房间。这个世界没有卫生间，需要方便的时候，人们都使用房间里的尿盆。即使拉上了帘子，在一个房间内小便还是比较尴尬的。因此尤斯米娜选择去自己之前住的房间方便。 卡尔玛踢开尤斯米娜的房门冲进去。 “啊！” 坐在尿盆上的尤斯米娜看到卡尔玛后大声尖叫。 卡尔玛往尤斯米娜的头顶扔出了宽刃剑。 鲜血从天花板上滴落。随后，一个胸口上插着宽刃剑的年轻人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尤斯米娜这才明白情况有多危险，脸一下子变青了。随后跑过来的布林德也一下子醒了酒，愣愣地看着地面上的尸体。 “任何苦恼都是生存下来之后的事情。往后一秒都不能放松警惕。”卡尔玛说道。 另外两个人看着青年的尸体，呆呆地点头表示同意。 “主人请你们过去一趟。” 管家来到了他们住的房间，恭敬地低下头说道。 “想要见我们，让他亲自过来。” 卡尔玛没好气地说。 管家惊讶地看着卡尔玛。家族的主人叫他们过去，他们反而让主人亲自过来见他们，这简直是狂妄之极。 卡尔玛并不在乎管家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们在这一星期内已经遭遇了三次毒杀、四次袭击事件。住在别馆都这么危险，去主楼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呢。” 连续的暗杀事件搞得他们憔悴了不少，神经也变得极度紧张。 “你是说我家主人雇佣了刺客吗？” 跟在管家后面的骑士生气地的说道。 “难道你们想否认吗？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守卫一次都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骑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地涨红了脸。刺客袭击事件之后，公爵府表面上加强了对别馆的警备，而警备队的总负责人就是他。 “我们并不相信你家的主人。他要是有话要说，就让他过来说。” “明白了。” 管家也羞红了脸，和骑士一起走到外面。 尤柏林公爵带着骑士们来到了他们的房间。 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尤柏林公爵，打磨着自己的武器或者修整自己的法杖，三个人只关注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普伊德站在尤柏林公爵和随行骑士的中间。他往前跨出一步，生气地说道： “你们这些蛮横无理的家伙，现在毫无顾忌了是吗？” 看来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夹板也不见了。 卡尔玛用短剑修整指甲，瞟了一眼普伊德。 “好了。我们来并不是为了打架。” 尤柏林公爵挡在普伊德的前面，阻断了卡尔玛望向普伊德的视线。 “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厉害。” 普伊德想着，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在卡尔玛盯着他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针尖般锐利的杀气。 他只是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没有正确认识到卡尔玛的强大。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卡尔玛没好气地问道。 骑士们同时把手放在腰间的剑上。 卡尔玛的发音仍然非常别扭，掺杂了一半的敬语，听起来就像骂人的脏话。 布林德默不作声，只是拿起了刚才打磨的剑。尤斯米娜也握紧了法杖。 屋内瞬间形成了紧张的氛围。 尤柏林公爵坐到桌子边，说道： “你坐下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卡尔玛他们仍然无视尤柏林公爵，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他们正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尤柏林公爵的憎恶之情。 尤柏林公爵看着他们继续说道： “你们前往领地的日子已经定好了。” 他们一下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尤柏林公爵。 尤柏林公爵用下巴指了下自己前面的位置。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坐下来好好地谈话。 他们三个人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尤柏林公爵的对面。 “你们会在一星期之后出发前往领地。已经这么决定了。” “不能更早出发吗？” 布林德皱着眉头问道。 这句话包含着他们不愿意跟尤柏林公爵多待一秒钟的意思。 如果是在平时，他们绝对不会这么露骨地表示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但是在持续的暗杀事件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内心的平静。 “从今天开始对道格拉斯一派执行处决，会持续进行五天时间。被宣判死刑的总共三百人。攻击你们的布鲁诺子爵一派会在第五天被行刑。陛下是打算趁这次机会把那些存有不忠之心的人连根拔起。都城这一段时间内会充满血腥味。行政机构也得等这些事完全结束之后，才会处理你们的事情。” 他们三人听到此话之后皱起了眉头。 卡尔玛反问道： “道格拉斯公爵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用我们的财力支援你们是有限度的，我打算用道格拉斯家族的财产补充你们所需的不足。” “你们打算支援多少，还需要用道格拉斯一派的财产填补？” 布林德奚落道。 “打算支援三百名骑士，是包括侍从的骑士。” “包括侍从的骑士？送我们兵力不会是以兰斯（Lance）为单位吧？” “没错。” 他们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第三篇 第二十一章 第三篇 第二十一章 骑士们使用的长矛就叫兰斯。以骑士为中心，构成建制的小战队被称为兰斯。 在兵力方面，兰斯是由骑士（Knight）、侍从（Squire）、扈从（Custrel）、支援远程战斗的弓兵和步兵等共同构成。 侍从和扈从在平时整备骑士的铠甲和武器，在战争时期会以中将步兵的身份参与战斗。一名骑士会带领两到三名侍从和扈从，而弓兵和步兵会根据骑士的财力而在数量上有所不同，但他们全都属于熟练的战斗兵。 三百名包括侍从的骑士等于三百兰斯，那就是一个超过一千人的大规模的战斗集团。 派往黑暗森林的也不过只有一百五十名骑士，现在要支援他们的兵力相当于当时的骑士数量的十倍，道格拉斯家族的所有财产都要搭上了。双方现在的关系非常紧张，已经处于极端的对峙状态了，公爵有可能把他们空手赶出去，但是，现在他却计划给予他们如此大方的支援。 “真是突然。我能问你的企图是什么吗？” 布林德代表一行人问道。 尤柏林公爵向随行骑士使了个眼色。除了普伊德以外的随行骑士都走出了门外。尤柏林公爵确认随行骑士都走出去之后，向他们说道： “皇帝陛下今天接见了我，吩咐我给你们最大程度的支援，皇帝对你们的关心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而且时间非常紧迫。” 他们正与塔格曼公会进行一进一退的攻坚战。这时候突然确定了前往领地的出发时间，在这短时间内是无法暗杀他们了，因此尤柏林公爵只能和他们协商。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无法理解你的用意。” 布林德说道。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存在变数。他们也许会假装全力支援，可实际上只支援小部分兵力也说不定。尤柏林公爵在政坛中饱经风霜，不会不知道这些。他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的同盟支援过精锐的部队，但现在却提出给他们支援精锐部队。按照他们目前的关系，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尤柏林公爵一本正经地说： “我就如实说吧。我们再继续对峙下去的话只能两败俱伤，因此我想和你们和解。我按照皇帝的意思照办，对我自己有好处。而卡尔玛伯爵拥有了对应你爵位的兵力，对你也有好处。” 他们开始动摇了。他们的内心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尤柏林公爵的提议听起来又非常有吸引力。 尤柏林公爵看着开始动摇的他们，继续说道： “只要你们接受和解的提议，我就会全力支援卡尔玛伯爵，让你拥有力量和权力。拥有权力的伯爵可以给手下封赏爵位，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也可以做贵族。” 不是名义上的伯爵，而是拥有实际权力和兵力的伯爵，他可以向国王推荐自己的手下，请皇帝封赏他们为子爵或者男爵。尤柏林公爵怎么会帮助他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 他们先是有些动摇，听完这些，表情立刻审慎起来。尤柏林公爵向他们表示善意，着实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卡尔玛问道： “是不是还有其他附加条件？” “那是当然。条件非常简单，是你完全有能力答应的条件。” “是什么？” “向我的家族传授希尔泰伦剑法。” 尤柏林公爵说道。 “这绝不可能，时间太紧促了。” 卡尔玛黑着脸说道。 他有丹学基础，才学会了希尔泰伦剑法。 要想学会希尔泰伦剑法，必须从丹学开始学。而且，他也是通过生死考验才学会了希尔泰伦剑法。要把丹学学到这程度，必须有人贴身指导几年时间才有可能。 不仅时间有限，而且他也并不想教他。他根本无法把丹学教给一直想要他的命的人。 尤柏林公爵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并不是教我，我是想让你教普伊德。” 他们惊讶地看着站在尤柏林公爵身后的普伊德。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是如何学会希尔泰伦剑法的。我自己都不清楚，又如何在短短的七天之内教会普伊德？” 决不能向敌对关系的人讲出与丹学相关的信息。 “并不是七天。这孩子也会跟着你们去领地，他是三百兰斯的总指挥官。” 听完此话，他们惊讶地看着尤柏林公爵。 尤柏林公爵却若无其事地对他们继续说道： “这么巨大的兵力，我绝对不能随便托付给别人。本来我想亲自去的，但是我还要守护我的家族，只能把兵力交给普伊德管理。时间多得是，你慢慢教他就行。” “我能和我的伙伴商量一下吗？” “可以。但是你们商议的时候要明白一点。” “什么？” “这是我做出很大让步以后的提议，如果你们拒绝了我的提议，我会发火的。而且，是非常大的火！” 尤柏林公爵出去之后，卡尔玛向其他人问道： “你们怎么想？” “他是想杀我们，但是因为时间不够，才请求与我们和解的。他还支援我们三百兰斯的兵力，三百兰斯的兵力是足可以捣毁我们领地的。我真怀疑他的意图。” 尤斯米娜也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即便他是真心请求，我们也要拒绝。那支队伍的指挥者可是普伊德。难道你们忘记了黑暗森林中的教训了吗？” 布林德说道。 凯吉子爵为了个人的利益，杀掉了除布林德以外的马可纳雇佣兵团的所有人。普伊德还不如凯吉子爵，他绝不是成大器的材料。这样的人居然想领着三百兰斯的兵力留在卡尔玛的领地？而且他本就对卡尔玛心存恶意。 让卡尔玛教这个即将成为祸根的人希尔泰伦修炼法，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卡尔玛点了下头，表示明白。其实他的想法和那两个人一样。 “不好意思。” 卡尔玛去和尤柏林公爵说道。 “你真决定了？” 尤柏林公爵表情冷淡，问道。 卡尔玛面无表情，只是点了下头。 “从现在开始我也会用我的真心对待你们的。” 尤柏林公爵的脸充满杀气，他怒视着卡尔玛，随后和普伊德一起离开了。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拒绝他的提议？” 卡尔玛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你觉得他是真心提出这个方案的？” 布林德问道。 “不是。我看他是真心想除掉我们。他的杀气不同往常。” 卡尔玛说道。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布林德问道： “难道他不给皇帝面子吗？” “或许吧。” 卡尔玛说道。 “嗯嗯。” 两个人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尤柏林公爵在绕着弯地处理事情，所以才没有直接杀掉他们。如果，他仅仅是在意皇帝的存在，却并不在意皇帝的话，事情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结局。 “他为什么这么想除掉我们呢？做出让皇帝反感的事情，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尤斯米娜皱着眉头说道。 “因为卡尔玛成功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 布林德回答。 当时把希尔泰伦修炼法交给卡尔玛的时候，尤柏林公爵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除掉他们。当时他只抱着修炼法最好能让卡尔玛死，如果不成也听天由命的想法而已。 但是当卡尔玛真的学会了修炼法之后，他却非常执着地想要杀死他，因此陆续派出了几批刺客。 要不是他担心皇帝的看法，早就把他们杀个精光了。 “他们肯定认为卡尔玛能学到的剑术，他们也能学到。希尔泰伦修炼法原本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很难处理掉的麻烦，现在反倒成了决不能传给别人的宝贝了。在卡尔玛学会修炼法之后，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布林德是雇佣兵出身，清楚地知道名门望族对正宗剑术的态度。 “唉……” 尤斯米娜一句话也没说，卡尔玛却发出一声轻叹。 在他们看来，布林德说得非常有道理。 尤柏林公爵为了知道卡尔玛学会修炼法的途径，打算给他们投入三百兰斯的兵力。他觉得，不管以后如何处置他们，起码他们值得他投入那些兵力。 具有如此高价值的卡尔玛现在要前往他管辖之外的领地。找寻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方法倒是其次，阻止修炼法流出更是首要问题。 布林德说道： “不管他们在不在意皇帝，往后的攻势也会越来越猛烈。照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全都要死。我们必须招人，找一些愿意和我们同甘共苦的人。” “去哪里招这样的人？我们不仅没有人脉，而且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卡尔玛阴沉地说道。 布林德回答他道： “或许有呢。” 卡尔马和尤斯米娜一起看向布林德。 布林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先去市区看看吧。” 注释 *在骑士身边负责琐碎杂务的侍者（Valet）、搬运食材和行李的马夫是作为非战斗人员，也包含在兰斯中的。因为他们是非战斗人员，所以穿着普通的服装。 正文中兰斯的结构与10~15世纪初期的兰斯结构相同。弓兵的装备和那个时代的普通的弓兵的装备差不多，穿戴锁子甲。步兵的装备较为简陋。从15世纪中期开始，人们试图为兰斯的结构重新制定标准，这成了常备军的原型。 …… 布林德带着卡尔玛和尤斯米娜一起前往市区。 卡尔玛一到市区，就皱起了眉头。 布林德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气味太刺鼻了，鼻子都要坏掉了。” “啧啧。早该熟悉这些味道了吧？”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咂舌说道。 “闻了这么久，还是闻不习惯，怎么办？” “那你每次来到市区都要这种表情吗？说明你想习惯这里的味道的努力还不够。” 卡尔玛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你看看大街上，没看到连孩子们都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吗？你都能适应得了黑暗森林和希尔泰伦修炼法，却连这种味道都适应不了，还真是怪事。” 卡尔玛闭上了嘴。 布林德说得不无道理。 人类的生理特点决定，不管人遇到多难闻的味道，只要过一段时间，就能适应。 但是他至今都适应不了这种味道。 他默不作声，紧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他自己也纳闷了，为什么至今还不能适应这种味道。 他们继续走向市区的中心街道。 尤斯米娜突然问布林德： “你不是说招人吗？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就在布林德正要开口回答的时候，对面拥来了一群人，有数百名之多。 人太多了，他们根本无法穿过去。 那群人闹闹哄哄的，看起来很兴奋。 “今天有什么庆典吗？” 卡尔玛疑惑地看着他们。 此刻闹哄哄的人群和世界杯的时候呐喊助威的人群非常相似。 “你稍等一会儿。” 布林德走向群众中，问一位年轻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年轻人兴奋地回答了他。布林德打听到消息之后，又折返回去。 “很好。跟着他们走就好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刑场。他们这是要去刑场看道格拉斯公爵被处决。” 他们随着人群进入市区的中心街道。市区的中心放着一个巨大的断头台。看到断头台的群众更加亢奋。 士兵把前来观看的群众分成两个区域。群众虽然有些怨言，但还是听从了士兵的管制。 “哇哦！” “来啦！” 群众一齐大声喊叫。 一些人被绳子捆绑着，被士兵们压往断头台方向。 先被押过来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气宇轩昂的老人，他后面跟着数十名被捆绑的男女老少。 “最前面的老人就是道格拉斯公爵。” 布林德在旁边说道。 群众大声喊叫，同时向罪犯扔去了垃圾。 道格拉斯公爵被吃剩的苹果给砸中了，他怒视着围观群众。 人群中还有人傻呵呵地笑着扔出了石头。道格拉斯公爵的头部又被石头砸中，立马流出了血。 “哇哈哈！贵族大人的血液和我们的一样，都是红色的。” 群众一起放声大笑。 脸色苍白的少女跟在道格拉斯身后，也被腐烂的苹果砸到头部，身体不稳地晃动了一下。 这时，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护住了她。一个西红柿向老妇人飞过来，打中了老妇人斑白的头发。西红柿破裂，老妇人的头发被染上了红色。 犯人队伍中一起被押过来的男人生气地瞪着围观的人群。 “你瞪着我们干什么？” 随着嘲笑声，飞来了一堆拳头大小的石头。 贵族们再也无法忍受，加快了前往断头台的脚步。但是士兵们却挡住了这些罪犯的去路，他们为了让群众更肆无忌惮地扔石头，强迫他们以缓慢的速度向前行进。 第三篇 第二十二章 第三篇 第二十二章 道格拉斯公爵最先站在了断头台上。 法官展开手中的卷轴，大声地朗读着道格拉斯公爵的条条罪状。 站在断头台上面的道格拉斯公爵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他听到自己的罪状时，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站在后面的刽子手强迫道格拉斯公爵跪下来，并把他的头推进了铡刀下面。 啪嗒！ 巨大的铡刀坠落下来。道格拉斯公爵的头像球一样滚到断头台下面，鲜血从道格拉斯公爵的身体里喷出来，四处飞溅。 一些聚集在断头台前面的妇人，迅速从手中的篮子里拿出面包。她们很快就让面包上沾上了道格拉斯公爵的鲜血。传说中，吃了沾有死囚的血的面包，运气会变好。 道格拉斯公爵的头滚落到断头台底下的筐子里面。 最接近筐子的一个年轻人，拿起道格拉斯公爵的头颅，直接抛向空中。 “哇啊！” 群众的欢呼声变得更大。道格拉斯公爵的头颅像球一样被人们抛过来抛过去。 “下一个！下一个！” 群众更加疯狂地吼叫着。 脸庞清瘦的少女晃晃晃悠悠地站在了断头台上面。 “哇啊！” 群众的欢呼声更加热烈。 啪嗒！ 铡刀再一次坠落下来。 少女的头颅也滚到断头台下面。 老妇人站到断头台上面。 啪嗒！ 铡刀坠落。 老妇人的头颅也滚到断头台下面去了。 妇人们每次都会跑去断头台前面，用面包沾上死者的鲜血。 刽子手会用斧头砍下尸体的右手，然后高高举起。 “给我扔过来吧！” “给我扔过来吧！” 群众齐声喊叫。刽子手将连着胳膊肘的右手扔向群众。人们争先恐后地抢着那只右手。 死囚的手被称为“光荣之手”，大家都相信这只手会带来好运，因此它的拍卖价格很高，所以人们都疯狂地抢着那只手。 “布林德，你该不会是为了看行刑而带我们出来的吧？” 尤斯米娜看着那场面快要吐出来了，她向布林德问道。 “不是，我是想带你们去他们死前待过的监狱。卡尔玛，你在干什么？” 刚要离开的布林德问卡尔玛。 卡尔玛就像石像一样看着刑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们哪有时间看这些？还是赶紧走吧，现在是紧急时刻。卡尔玛！” 布林德看着卡尔玛，一把抓住卡尔玛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卡尔玛被布林德牵着手走了几步，突然瘫坐在地上。 “卡尔玛，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布林德扶起卡尔玛，惊讶地问道。 “我没事。我们还是走吧。” 卡尔玛苦笑着说道。 “真的没事吗？” 布林德一脸担心地上下打量着卡尔玛。 “让你们担心了，真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关系。我们还是赶路吧。” 布林德又看了几眼卡尔玛，向前走去。尤斯米娜也一脸担忧地看了看卡尔玛，跟在布林德的身后。 卡尔玛晃晃悠悠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他是第一次见到执行死刑的场面。那血腥的场面给他的心理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的腿都软了，他甚至连路都走不好了。 “他们居然还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走路，真让我吃惊。”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心里犯了嘀咕。 卡尔玛练过丹学，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连路都走不稳。 但是因为打伤下人而难过不已的布林德和作为女人的尤斯米娜却走得相当稳当。 “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适应不了那些味道。” 他一边逐渐加快了脚步，一边思考着。 这个世界赤裸裸地展现了人类的残忍和疯狂。 他把恶臭和这个世界的疯狂同等看待，因此在潜意识里拒绝接受这些味道。 卡尔玛看着在前面一路小跑般走远的两个人，脸上掠过了一丝孤独。 他在这个世界里总感觉自己和别人有差异，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够与他分享他的不同之处。 他在内心里呻吟着： “真想念我的故乡。” 他非常思念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新闻里才能看到战争和杀人的消息，他总觉得战争和杀人事件离他很远。 那两个人已经走到离他很远的地方了。 卡尔玛打起精神，慌忙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卡尔玛站在布林德的旁边问道： “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为了见一见布鲁诺子爵。” 布林德回答。 “已经到了他们行刑的日期，如果我们能救他们一命，他们肯定会誓死效忠于你的。而且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北约克那个地方。我们先去见他们一面，如果说话能投机，就把他们救出来。” “虽然现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但是他们真答应了，我们能救出他们吗？” 尤斯米娜问道。 “你还有其他的好办法吗？” “……” “既然没有更好的方法，那我们就试一试吧。” 布林德说道。 刑场旁边就是道格拉斯待过的监狱，这个地方还关押着布鲁诺子爵一伙人。他们直接走向了监狱。 卡尔玛走在狭窄的走廊里，皱起了眉头。 走廊的左右两边依次排列着厚重的铁门。透过铁门的窗棂可以看到里面脸色苍白的囚犯。 自从看到行刑场面之后，卡尔玛的心情极度低沉。现在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不禁想起以前自己在监狱里的经历，这更让他感到哀伤。 “还要走多久？” 一旁的布林德不知是否明白他的心情，催促着给他们带路的看守。 “再走下去一层就可以了。” 看守回答道。 这是位于都城西侧的监狱。地下三层是专门监禁死囚的地方，即使是囚犯的家人，也很难去探视。 不知道布林德使了什么办法，一会儿工夫就说服了看守，成功地进入地牢探视死囚。他们也紧随其后来到了地牢。 监狱里面充满湿气，布鲁诺子爵靠坐在墙边。他的表情非常痛苦，不断咳嗽着。 “咳咳，咳咳！” “主君，您还好吗？” 博德担心主人的身体，问道。 “我还好。” 布鲁诺子爵虽然回答说没关系，博德仍然非常担心布鲁诺子爵的身体。其实两个人目前的状况都不太乐观。 他们的脸已经严重浮肿，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他们是以谋逆罪被抓，受刑是理所当然的。其实他们受到的刑罚还不算残酷，应该感到万幸才对。如果他们不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不仅会被殴打，还可能会被穿上被火烤着的铁鞋，或者遭受挑断手筋、脚筋等残忍的刑法。 监狱很宽敞，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二十多个或躺或坐的囚犯。他们也被打得非常严重，脸部都肿胀得很厉害。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那些囚犯立马紧张了起来，他们都担心到了自己脑袋搬家的时候了，一齐望向了铁门。 “探视时间。” 结果竟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铁门咯噔噔打开了。 从打开的铁门外进来了两男一女。 万万没有想，进来的是卡尔玛他们。 布鲁诺子爵脸部扭曲，无力地靠在墙上，问道：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怎么会呢？我们是来救人的。” 布林德回答。 “救人？” “是的。这位朋友正处于危险当中，很需要人手，我刚好想到了你们。” 布林德望了望卡尔玛，说道。 布鲁诺子爵皱起眉头问道： “马达卡需要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找呢？” “您被关在监狱里可能还不知道。这位朋友因救驾有功，皇帝赏赐他伯爵爵位和子爵大人您之前的领地。您的人对那片领地很熟悉，他们非常适合辅佐他。” 布鲁诺子爵正了正身体，严肃地看着卡尔玛。 “你竟然获得了我的领地，真是令人意外。一介马达卡，还真是出息了。你虽然有了爵位，但也不能随便把人救出去。封赏爵位和救人是两码事，这可不能混为一谈。” 布林德回答道：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他并不是利用伯爵的头衔来救人。而是，他现在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他现在有能力救人。” 布鲁诺子爵这才明白了他的话中隐藏的含义。 “但是，不能保证救出所有的人。” “不是给你们赦免罪行，而是走后门弄出去一部分人。” 布林德回答道。 其他人起先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后来渐渐听明白了俩人的对话的意思。 卡尔玛非常受皇帝宠爱，被赏赐了伯爵爵位，他可以利用皇帝的宠爱，偷偷从监狱里弄走一些人。 当他们了解了情况以后，一个躺在地上的雇佣兵慌忙喊道 ：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北约克那个地方了。救救我吧！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发誓，我将成为卡尔玛伯爵最忠实的手下。” 那个雇佣兵被打得很厉害，只能那样在地上躺着。 能救出去的人数是有限的，想要活命必须得吸引卡尔玛他们的注意。 “我在被抓进这间监狱之前，从来没有被打败过！你们把我救出去，绝对不会有任何损失。” “你都被我打败过，竟然还说从来没有输过？你能不能说老实话？只要你们把我救出去，就让我做奴隶也行！” “救救我吧！” 与此同时，其他雇佣兵也一齐大喊大叫。 “基本协议算是达成了。怎么救，救多少，这个就出去之后再想吧。他们将成为你的手下，救哪些人，由你来选择吧。” 布林德看着喊叫的人，向卡尔玛说道。 他们利用与布鲁诺子爵之间的对话，传达给其他囚犯他们想要传达的信息。囚犯们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向卡尔玛请求救。在这一过程中，根本不需要布鲁诺子爵的任何回答，事情就已经办妥了。 雇佣兵们用恳切的眼神看着他们。那是只要帮他们逃过一死，什么都愿意做的眼神。 卡尔玛十分纠结地看着那些哀求的人。 没有被他选中的人将会被处以死刑。但是，这又不是在市场上挑东西，要以什么标准挑选人呢？ 当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的时候，布鲁诺子爵突然在他身后说道： “我能推荐人选吗？” 人们一致把目光转向了布鲁诺子爵。 第三篇 第二十三章 第三篇 第二十三章 “他们与皇宫骑士团战斗过，关在这里的都是生还者，他们都是强者。这些人虽是一流的雇佣兵，但最强的雇佣兵和最差的雇佣兵之间的差异并不大。能力相当的情况下一定要选择品性好的人。” “品性？” 卡尔玛反问道。 “没错。你尽你所能救了他们，结果他们并不对你忠诚，怎么办？在这种状况下，需要选择有信义、忠诚的人。所以我认为在骑士团中选人比在雇佣兵中选人更好。” 骑士们至今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围坐在布鲁诺子爵的身边或者躺在他附近。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布鲁诺子爵。 布鲁诺子爵看一看周围的骑士，心中苦涩。他继续说道： “两个月前，皇宫骑士团闯进了我的领地，领地瞬间乱成一团，很多人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杀。北约克领地非常险要，当然，我们的人也非常厉害和坚韧。我们打起精神，立刻启动防御模式，与皇宫骑士团打了一场硬战。当时，皇宫骑士团的骑士大喊，说我犯了谋逆罪，劝我们投降。我们这才知道都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暴露之后，我的大部分手下都向皇宫骑士团投降了，有些人还在晚上偷偷给他们开门，把他们引了进来。但是只有这些骑士到最后一刻都跟随我。” 谋逆罪是撼动社稷根本的大罪，犯了此罪的人肯定要被处以极刑，连其家人也会被判处死刑或者被贬为奴隶。一般的人都不愿意承担这些罪名。 理所当然的，大部分人都会投降。但是这些骑士却甘愿承担这一切，依然追随布鲁诺子爵。所谓的骑士道也是骑士为了利益才会遵守的，但是像他们这般从内心遵守骑士道的骑士在这个时代是极少的。 “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哀求你们去救他们，他们认为向你们求救相当于背叛了我。如此有信义的人到哪里去找？只要你把他们收到麾下，他们定会向你献出同样的忠诚。” “主君！” “如果卡尔玛伯爵把你们救出去，就把你们手中的剑交给他吧。这是我的遗言。” 布鲁诺子爵看着骑士们严肃地说道。 “主君……” 骑士们哽咽地呼喊着布鲁诺子爵。 “你们到最后一刻仍然遵守了骑士道。如若再顽固下去，只能说明你们愚蠢。好歹你们也要想想自己的家人。” 布鲁诺子爵微笑着看着骑士们。 骑士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低下了头。 他虽然对敌人残忍，但对于属下却非常爱护。因此，他身边从来没有缺乏过人才。这件事情也很好地说明了他的这一性格特征。 “您太过分了，布鲁诺子爵大人。我们是在战场上和您一起拼过命的，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您怎么能不管我们只顾着您的骑士？”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一个雇佣兵，粗鲁地开口说道。 布鲁诺子爵只能一味地苦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在这种状况下照顾自己的骑士，虽然对骑士仁至义尽了，但是确实对雇佣兵有些残忍。 那个雇佣兵向卡尔玛说道： “卡尔玛伯爵，你还记得我吗？” 卡尔玛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这个雇佣兵的手指甲和脚指甲全部被拔掉了，坐都坐不起来。他曾遵照布鲁诺子爵的命令杀害良民，引发冲突招惹了祸端。他叫做科尔林德。 “大部分的雇佣兵在知道了骑士团的真正身份之后，基本都缴械投降了。但是我们无法投降，因为他们没有接受我们的投降。你们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不知道。” “因为我们杀了皇宫骑士团的骑士。雇佣兵相比骑士是弱了些，但是一级雇佣兵不一样，两个人加起来能发挥三个人的力量，三个人加起来能发挥四五个人的力量。虽然每个人的力量都不能和骑士相比，但是合力的话，却是非同一般。” 布鲁诺子爵不惜花费巨资招募了很多雇佣兵。他的手下，不仅是骑士，连雇佣兵都是一流的。这里的雇佣兵力量非常强大，足以联合抗击皇宫骑士团。 “骑士们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但是我们雇佣兵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应该救谁，哪个对你更有利，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吧。” “当时，我们在你们表明身份后就停止了攻击，和你们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 雇佣兵先是小声说话，到了最后他们都拼了命地大喊。 卡尔玛看着他们，表现得非常为难。 到底该救谁，该放弃谁？ 走出监狱之后，卡尔玛向布林德问道： “我到底能救出他们当中的多少人？” “我们所认识的权力较大的人只有沃斯瓦尔德公爵一个人。到现在，我也都不知道如何能够说服他，哪知道能救出多少人呢？” “你应该有你的计划，才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吧？”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吗？” 卡尔玛哑口无言。 他们现在连一个雇佣兵都没有招募到，情况非常紧急。 “我也没有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说服他是首要问题，之后的事情我还真说不好。” “如果成功说服他的话，到底能救出多少人？你说个大概数字也可以。” 卡尔玛再次问道。 想起监狱里面那些向他哀求、喊救命的人，他不能不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布林德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如果没有赦免令，救出全部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沃斯瓦尔德公爵的权力再大也不能赦免犯谋逆罪的囚犯。只能是背着他人，从监狱里转移出少数的人。能救出他们当中一半的人，就算是成功了吧。” “到底要救谁，要放弃谁？这个选择太难做了。” 卡尔玛表情沉重，他自言自语道。 布林德回避了卡尔玛的目光。 沃斯瓦尔德公爵正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这时候下人进来通报。 “公爵大人，卡尔玛伯爵、布林德大人、尤斯米娜大人正在外面求见。” 沃斯瓦尔德公爵头也不抬一下就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下人低着头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卡尔玛他们进来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继续忙自己的公务。 “好久不见。请原谅我们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布林德谦虚地说道。 书桌上的文件堆得比沃斯瓦尔德公爵的头还高，挡住了沃斯瓦尔德公爵的脸。 看这场景就知道沃斯瓦尔德公爵公务有多繁忙了。 “找我什么事？” 沃斯瓦尔德公爵仍然看着文件，用疲惫的语气问道。 卡尔玛突然用生硬的话语，开口说道： “我虽然有了爵位，但是没有部下。我就是为了招些部下，才来找您的。”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慌张地望着卡尔玛。恭敬地向沃斯瓦尔德公爵提出请求，他都不一定能答应，此刻，卡尔玛却如此直接地提出了他们的要求。沃斯瓦尔德公爵暂时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你们招募部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打算招募一些布鲁诺子爵的手下。” 沃斯瓦尔德公爵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 他们来拜访他这个忙人，竟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已经给了你爵位和领地，还有监护人，这还不够？你竟然跑来要求让监狱中的囚犯做你的手下？你也太过贪心了吧？” “并不是我贪心。尤柏林公爵一家打算要了我的命。我要防备他们，需要人手。” “他们为什么杀你？” “我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而且还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我想是我惹怒了他们。” 卡尔玛给沃斯瓦尔德公爵详细讲述了他如何拒绝与切尔林吉家族联姻、如何与普伊德发生冲突、如何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以及后来遭遇刺客袭击等一系列的事情。 详细讲完这一切，花费了不少时间。其间下人们进来通报其他客人来访，沃斯瓦尔德公爵挥了挥手，让其他的客人等待，严肃地听着卡尔玛的讲述。 “难怪他们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听完了卡尔玛的话，了解到他们目前的状况如此危险，也难怪他们来找他。 “尤柏林公爵真是愚蠢。” 他在心中想着。 尤柏林公爵的应变能力和政治敏感度是超群的，因此他才能在这纷繁复杂的政坛立足。不过，他非常贪心，也不懂管理。这两个缺点足以抵消他所有的长处。 凯吉子爵和巴罗温伯爵，两人个性如此不和，他竟然派这两个人去黑暗森林，这个失误正是他那狭隘的心胸和贪欲造成的。因为他的失误，家里的长子没能活着回来。 现在，他那狭隘的心胸和贪欲又惹祸了。这个马达卡非常固执，比牛蹄筋还坚韧。只要是他认定的，就绝不会做出让步。面对这样的家伙，尤柏林公爵还要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事情只会越来越难以理清。 卡尔玛更是有本事把事情搞得越发难以收拾。尤柏林公爵哪里能想得到马达卡能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呢？ 如果卡尔玛像其他人一样在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死亡或者残疾，皇帝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所有的事情就会完美结束。 沃斯瓦尔德公爵重新打量着卡尔玛。 卡尔玛学会了在过去的五百年时间里谁都没有成功学会的希尔泰伦修炼法。 这意味着卡尔玛的能力比过去五百年中的任何一个剑客都要强。现在，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想把卡尔玛放在自己的身边了。 他在脑子里理清所有这些情况之后，开口说道： “尤柏林公爵太看重自己的利益了，情况我了解了。但是现在把布鲁诺子爵的手下放出来，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我建议，先把监护人换成别人，然后向尤柏林公爵发出严重的警告。”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帝不会批准你的建议的。” 沃斯瓦尔德公爵苦笑着说道： “你对陛下的偏见还挺大的。陛下是明白事理的人，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变更你们的监护人的。” “公爵你才对陛下不了解。皇帝可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好人。他是为了控制我，才让尤柏林公爵当我的监护人的。” 卡尔玛暂停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沃斯瓦尔德公爵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我杀了凯吉子爵。”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心中一惊，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 沃斯瓦尔德公爵扫视着他们的脸，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走出去关上了房门，然后再次回到座位上，怒视着卡尔玛。 “你再详细讲述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让我明白整个事件的经过。” 卡尔玛用生硬的语言一字不落地叙述了黑暗森林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沃斯瓦尔德公爵在听卡尔玛叙述的时候脸色变换了数十次。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隐瞒到现在，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如果公爵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会说出真相吗？” 卡尔玛粗鲁地说道。 沃斯瓦尔德公爵也只有苦笑。卡尔玛的发音比较别扭，他说的半敬语听起来实在就像是挖苦别人一样。 何况换做是他，他也会隐瞒事情的真相的。 “皇帝用这个作为把柄，硬让我接受领地和封赏，还让尤柏林公爵做我的监护人。我不愿意接受那个爵位，当然也不愿意接受那位监护人。” 卡尔玛强硬地发言，使冷静的沃斯瓦尔德公爵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要这件事情败露，尤柏林公爵一定会把卡尔玛千刀万剐的。 皇帝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硬把爵位赏赐给他，而卡尔玛虽然接受了爵位却心存不满。这两个人的表现实在令他不能理解。 沃斯瓦尔德陷入了沉思中。 皇帝把这件事情当做是控制马达卡的手段。那么，他当然要按照皇帝的意思推进这件事。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也不能让犯了谋逆罪的布鲁诺子爵的人获得赦免。我可以让皇宫骑士团支援你，他们可以充分地保护你们。” 卡尔玛固执地说道： “我要布鲁诺子爵的手下。我需要的是听我指挥的手下，并不需要主子。” 本想唠叨几句的沃斯瓦尔德公爵还是闭上了嘴。 卡尔玛说得没错。 皇宫骑士团的骑士都是前程无量的超级精英。相反，卡尔玛只是个一步登天的贵族。皇宫骑士团肯定想骑在卡尔玛的头上当主子。 何况卡尔玛要前往的是北约克领地，比起一直生活在繁华都城的皇宫骑士团，熟悉北约克的布鲁诺子爵的手下确实可以给卡尔玛提供更大的帮助。 “好吧，你相中了哪些人就先告诉我吧。” 卡尔玛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他向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我要他们全部的人。” 沃斯瓦尔德公爵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件事他能做主的话，从一开始他就会答应救出布鲁诺子爵的手下，也不会建议更换监护人或者让皇宫骑士团援助他。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赦免犯谋逆罪的人。 按照布林德的意思，掩人耳目地偷偷救出一些人，这也是沃斯瓦尔德公爵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但是救出全部人的要求实在有些过分。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我没有下达赦免令的权限。” 卡尔玛非常生气地大吼道： “有人想杀我，你难道让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皇帝报答救命恩人的方式就是强制对方接受自己并不想要的爵位和领地吗？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要求，我将会退还爵位和领地，重新回到黑暗森林里。” 沃斯瓦尔德公爵实在是太惊讶了，愣愣地看着卡尔玛。 他知道眼前的马达卡十分大胆，但没想到他大胆到这种地步，要退还已经接受的爵位和领地。他说出的话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如果要守住领地的话，还有协商的余地。但是他竟然要放弃领地，还要返回黑暗森林，事情根本没有协商的余地。 但是他并没有答应卡尔玛的要求的权力。 “嗯……嗯……对于这件事我没有权力做出决定。我会和陛下商议的。” 沃斯瓦尔德公爵开始感到头疼，他揉着太阳穴走了出去。 第三篇 第二十四章 第三篇 第二十四章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个，布林德这才缓过神来。因为卡尔玛完全没有按照他们之前的思路谈条件，他一直处于失神状态。 “卡尔玛，你为什么说出杀害凯吉子爵的实情？” 布林德缓过神之后问道。 “沃斯瓦尔德公爵可是皇帝最忠实的心腹。皇帝知道的事情，早晚沃斯瓦尔德公爵也会知道。他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何不在我需要的情况下曝光出来，这可以扰乱对方的心神。没有提前和你们说是我的不对。不过，幸亏这样，反而更加震撼了他的内心。” “你把我们的反应也计算在里面吗？” 卡尔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没有说话。 当卡尔玛说出杀害凯吉子爵那件事情的时候，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觉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可他们的惊慌的表情却成了一种表演，在卡尔玛的整个设计中起到了辅助作用。 这原本就是件大事，再加上布林德和尤斯米娜那真实的表情，就会让人觉得事态非常严重。因此沃斯瓦尔德公爵不自觉地关上了房门，下人们怎么可能会偷听主人和客人之间的谈话呢？可是沃斯瓦尔德公爵这般谨慎，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求他救出所有人确实过分了些。沃斯瓦尔德公爵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尤斯米娜说道。 “我明白，我并非直接要求沃斯瓦尔德公爵这么做，只是想让他把我的意思转达给皇帝，所以才提出了那么荒唐的要求。” 卡尔玛疲惫地说道。 如果卡尔玛提出一般的要求的话，那么沃斯瓦尔德公爵就会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帮他处理掉那些事情。 也就是说，沃斯瓦尔德公爵会选一些人做他的助手，却不会救出布鲁诺子爵的手下。 卡尔玛提出的这个要求就像一个炸弹，撼动了沃斯瓦尔德公爵的心。随后他毫不妥协地强硬地坚持自己的主张。因此，沃斯瓦尔德公爵只能将这么棘手的情况呈报给皇帝。 “事实上，我并不是向沃斯瓦尔德公爵提出要求而是向皇帝提出要求。如果皇帝想要让我留下，必须要给我布鲁诺子爵的手下。否则，我就会放弃领地和爵位离开这里。”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听完这番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在这个世界里，皇帝只要多看你一眼都是一种额外的恩宠。像卡尔玛这样，通过皇帝的宠臣向皇帝转达他的要求，这是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布林德盯着卡尔玛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让我死一百次，我也不敢用这种方式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也是一样的。”尤斯米娜说道。 卡尔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因此他并没有像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一样的阶级观念，所以才敢向皇帝提出那样的要求。 “恭喜你了。你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而且往后我都要向你学习。” 布林德用充满感叹的语气说道。 卡尔玛苦涩地笑了笑。 “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这句话听起来像骂人的话。 “如果皇帝拒绝了你的请求，那该怎么办？” “那我就放弃这里的一切，跑到别的地方去。” 卡尔玛说道。 如果是在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他就跑到别的国家去了。 现在，他几经生死却依然和尤柏林公爵争斗不休。 他的潜意识已经发现皇帝赏赐的爵位和领地有多么重要，并开始为此坚持了。 虽然他的意识仍然在反抗这个世界，但他的潜意识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了。 皇帝噗哧一声笑了。 “让尤柏林公爵帮助卡尔玛，当他的监护人，他竟然心怀鬼胎啊。”“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事情呢？”皇帝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答应了卡尔玛的要求，会遭到大臣们的一致反对吧？”沃斯瓦尔德公爵担心地说道。 但是，皇帝却丝毫没有一点担心地反问道：“他们会在我的面前提出反对意见吗？”沃斯瓦尔德公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臣们当然不敢在皇帝面前说任何反驳的话。但是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有不满，难道不是吗？皇帝太专制了。 “陛下，那个马达卡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吗？”“他不是学会了五百年里没有一个人学会的希尔泰伦修炼法吗？”“陛下，但是那个马达卡性格太过顽劣，而且缺乏忠诚。”“按照目前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必将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材。像小树一样，多余的枝杈可以修剪掉，却不能因为这些直接将其斩断。这不是一个优秀的统治者该做的事情。”“陛下，不如直接找个人替换掉尤柏林公爵的监护人身份如何？这样做会少出一些问题吧？”皇帝又是噗哧一笑，继续说道：“按照原计划来吧，如果连这种考验都承受不了的话，也白费了他那出奇的才能。”此时，沃斯瓦尔德公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面对具有天下独一无二的才能的人，皇帝不惜强行给予其爵位也要留住他。可是，事情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皇帝却又对其不理不睬了。之前，皇帝像是得到宝贝一样对卡尔玛爱不释手。现在，皇帝想要试试他的坚韧性，就要用铁锤狠狠地向他砸下去。对皇帝来说，每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连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也可以也毫无顾忌地抛弃掉，怎么会珍惜区区一个卡尔玛呢？“那我在陛下的心中又算什么呢？” 他在这半生的时间里一心一意效忠于皇帝，那么在皇帝心目中，他又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呢？ 皇帝肯定会毫无顾忌地回答他的问题的。 他害怕听到答案。 “知道了。” 他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状态，回答说。 沃斯瓦尔德公爵把卡尔玛一行人叫到办公室传达皇帝的决定。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眼里闪出亮光来。 但是，卡尔玛仍然面无表情。 看到面无表情的卡尔玛，沃斯瓦尔德公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喜欢卡尔玛，因为他觉得他是一个祸根。 但是，又觉得卡尔玛非常可怜。 因为他被这个世界里的祸根皇帝看上了。 卡尔玛一行人回到了监狱。 那些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躁的神色。 卡尔玛手握他们的生死大权。 卡尔玛看着他们，举起手中的一沓文件。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皇帝将你们转让给我做奴隶。这里还包含你们的家人的卖身契。为了救出所有的人，事情只能如此解决。” 想要让皇帝赦免所有的人，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因此，皇帝最终把他们当做奴隶转赠给卡尔玛，以此作为了结。 “在形式上你们是我的奴隶，事实上并不是。可是，世人们还是会把你们当做奴隶来看待。一旦有合适的时机，我会立刻恢复你们的身份。” “您能如此遵守约定，我们大家十分感激。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将一生对您忠诚。” 博德单膝跪地，郑重地向卡尔玛说道： “参见主人。” 随后，骑士们一起单膝跪地向卡尔玛表示忠诚。 “我们将誓死效忠于您。” 雇佣兵也一同向卡尔玛表达了忠心。 卡尔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表情。 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手下。 “他们都是十分优秀的人，就拜托你了。” 布鲁诺子爵心中五味杂陈地说道。 卡尔玛心情沉重地向他点了点头。 他虽然救出了布鲁诺子爵的所有手下，但却没能救出身为主犯的布鲁诺子爵。 …… 卡尔玛一行人带着囚犯走出了监狱。 他们总共救出了包含博德在内的十名骑士，以及包含科尔林德在内的十名雇佣兵，总共二十个人。 或许是因为阳光过于耀眼，他们一出监狱就全部皱起眉头望着天空。 因为在监狱里生活的时间太久了，他们一个个都是骨瘦如柴的，加上身上像抹布一样的衣服，他们怎么看都像一群乞丐。 卡尔玛看着这些人，既感到踏实同时又感到有些压力。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获得的第一批部下。他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 “现在该怎么办？” 布林德问卡尔玛。 “什么怎么办？”卡尔玛反问道。 “是否需要让他们在别人不容易找到的地方躲避一阵子，一个星期以后再出来？” 布林德的意思是，他们这样直接走进公爵府会有危险，最好先躲避一段时间。 卡尔玛向布林德问道： “你知道遇见猛兽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吗？” “怎么做？” “要正视并瞪着对方，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躲避的眼神是一种攻击信号。同样，如果我们把这些人藏起来，尤柏林公爵一定会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 “我们住在他的府邸里面，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吧？” “我们在他的府内，他会认为我们在他的掌握之中，不会直接攻击我们。即便要攻击，也会在临近我们离开的日子作出攻击的决定。这样我们至少能多赢得一些时间。” “这样不会更危险吗？在临近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肯定为攻击我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当然更危险，但是也有好处。” “好处？” “是的。” “那是什么好处？” “我们也能攻击他们。” “就我们这点人手，怎么攻击他们？” 布林德不明白地问道。他们的手下总共也不过二十个人而已，怎么打得过拥有数百名手下的尤柏林公爵呢？ “正因为人少，就应该待在敌人心脏的位置。再强的对手，一旦心脏受到攻击就会死掉。” 卡尔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杀气。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使用“敌人”这个词。这说明，他对尤柏林公爵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愤怒。 卡尔玛领着像乞丐一样的手下走进了公爵府的别馆。 别馆的下人们惊慌地迎接着他们这一群人。 卡尔玛命令下人道： “你们去准备一些热水，让他们洗洗澡。” “明白了。”下人答道。 这个世界里还没有完善的卫浴设备，因此，洗澡的时候需要把热水倒进沐浴用的木桶中。 下人们总共准备了二十个木桶，并在里面都装满了热水。 卡尔玛带回来的这些人看着热水被倒进木桶中，显得十分开心。 洗个热水澡确实能够令人感到心情舒畅，何况这是他们结束监狱生活后的第一次沐浴，他们的心情自然非常愉块。 木桶中的水一瞬间就变黑了。府中的下人们冒着汗给他们换了好多次水，可是这些人身上还是能不停地搓下泥来。 “用粗糙的石头给他们搓澡，然后再给他们按摩。” 这些人和下人们一起慌张地看着卡尔玛。骑士们在穿上铠甲以后，常常会在马上过几天几夜。他们根本就没有被按摩的经验。 “主人，没有必要这样……” 博德半蹲着起身，慌忙说道。 “你们打算拒绝我的第一个命令吗？” 卡尔玛说道。 “不是的，嗯……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现在的身体因为长期的监狱生活变得非常僵硬，我想让你们稍微缓解一下疲劳。不要再提出任何异议，接受按摩吧。你们在干什么？赶快开始按摩！” 卡尔玛接着向下人大吼道。 下人们慌张地看着卡尔玛，发现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凶狠。而且，自从布林德上次砍伤那些下人之后，下人们见到他们就像见到阎罗王一样害怕。他们赶快拿起粗糙的石头给卡尔玛的人搓澡，然后按摩。 虽然下人们对此也毫无经验，但他们只能够按照吩咐行事。 卡尔玛的人享受着按摩，脸上表情愉悦，舒服得简直要飞上天了。 卡尔玛看了之后，给布林德使了一个眼色。 布林德和几个下人一起走到了外面。 按摩结束之后，下人给他们带来了新衣服。 那些人换好衣服后，卡尔玛把他们带到了大厅。 下人们在大厅里忙着准备食物。 蜂蜜杏仁、橄榄油南瓜汤、嫩牛肉片和猪舌等，一盘一盘菜整齐地被摆放在餐桌上。 卡尔玛的人望着满桌的食物，不停地咽着口水。 他们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但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第三篇 第二十五章 第三篇 第二十五章 不一会儿，所有的食物都摆放好了。卡尔玛看了看这里的情况，向门外大喊： “布林德，把准备好的东西先拿上来！” 布林德和下人们将皮甲、剑和盾一起抬进大厅，放在了餐桌前面。 一瞬间，这些武器就在大厅中间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些人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除了食物以外怎么又多出了这么多武器呢？ 卡尔玛严肃地向他们说道： “休息已经结束了。你们都穿上盔甲，在收到新的命令之前不许脱掉。”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科尔林德从那一群不知所措的人中站出来，给自己挑选了一套铠甲。随后，雇佣兵们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挑选了铠甲和武器。一般来说，雇佣兵对情势的判断都比较迅速。 继雇佣兵之后，骑士们也都挑选了适合自己的盔甲并配好了剑。 “布林德、尤斯米娜，你们守住入口。如果谁要想要逃走，格杀勿论！拿到武器的人去和布林德他们一起守住入口，快！” 布林德拔出剑，守住了入口。尤斯米娜也握紧法杖，随时准备施展魔法。 下人们见到这个场面，吓得脸都青了。 穿好盔甲的雇佣兵也一个接一个地站在了布林德旁边。随后，骑士们也都到了门口。 每个人都充满了疑惑。 “下人们都站在自己端上来的食物前面。” 卡尔玛向下人们下令道。 下人们虽然受到了惊吓，但还是迅速站到了自己端上来的食物前面。 “你们给我吃掉！” 卡尔玛冷冷地说道。 下人们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把食物放进嘴里。他们吃东西的动作越来越快。一般情况下，下人们吃的都是像石头一样硬的面包和燕麦粥。现在能吃到这些美味，简直让他们昏了头脑。 卡尔玛阴沉着脸看着狼吞虎咽的下人。他的人也不知道为何要守在门口，眼馋地看着吃东西的人。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吃？”卡尔玛问道。 在餐桌的中间，吃卡尔玛座位前的食物的那两个人偷偷地把食物吐在了袖口上。 那两个人慌忙向门口跑去。 “给我抓起来！” 卡尔玛大喊。 他的人急忙拔出了剑，那两个人矮下身子像蛇一样从他们的腋窝下钻了过去。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早有准备。 “定住！” 尤斯米娜拿起法杖，施展魔法。 那两个下人的身体瞬间定住了，接着布林德挥剑向他们砍去。 他们的双肩和大腿都被砍伤，他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抓住了，干得好！” 卡尔玛大声吼道。 话还没有说完，他们的脖子上分别被刺入了一把短剑。那两个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哀鸣，就直接倒地身亡。 “是谁？” 卡尔玛看着眼前的情景，对下人们怒目而视。 “不是我们！” 看到卡尔玛眼神的下人被吓得脸色发青，但都否认是自己做的。 其中一个侍女突然发力，飞向天花板。 “哪里逃？” 卡尔玛向侍女扔出短剑，那短剑深深地插进了侍女的肩膀。 “唔！” 侍女发出一声惊叫，同时摔落到地面上。她的脸色发黑，这说明她已经服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博德一头雾水地向卡尔玛问道。 “正如你们所见，有人想下毒害我们。” 大家听到这句话，脸都僵住了。 “辛苦了，你们都出去吧。” 卡尔玛吩咐下人道。 下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外面跑去。 卡尔玛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用餐，其他人也相继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吃起来。或许是用餐之前见了血的原因，每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卡尔玛对他们说道： “你们需要尽快恢复身体，如果不想在回到故乡之前就送掉命的话就赶快吃饭。” 人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想要除掉主人？” 博德黑着脸问道。 “是这宅邸的主人。” 卡尔玛回答道。 大家在沉默中吃完饭。 “我不愿意白白丧命……” 科尔林德吃完饭后，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了剑，其他雇佣兵也站起来举起了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活命要紧。” 骑士们也开始举剑高呼。 通常情况下，雇佣兵和骑士的思考方式是不同的。因此，他们之间的氛围常常很尴尬。虽然卡尔玛是他们的新主人，但这些雇佣兵和骑士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生疏。 可是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尴尬和生疏全部消失了。 共同的敌人把他们凝聚在了一起。 普伊德和公爵府的管家正在尤柏林的办公室向他汇报卡尔玛一行人的情况。 普伊德说道： “他们在吃饭前，先叫下人试吃，甚至有时候会和他的部下换食物吃。” 尤柏林公爵问道： “换食物吃？” “是的。他们会给食物编号，骑士吃卡尔玛的食物，而他吃骑士的食物。这样一来，毒杀就根本不可能实现了。” “那暗杀呢？” “他们会在晚上设置警戒石，同时分成三人一组轮流值夜班。我们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 尤柏林公爵向旁边的管家问道： “那个家伙什么时间离开？” “两天以后，他们的警戒非常严密，下人们除了送餐时间一律不得靠近大厅。” 管家恭敬地回答道。 “真行啊，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如此谨慎。” 尤柏林公爵自然自语地说道。 把可能会有毒的食物和部下换着吃。一般情况下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主仆之间肯定会心生芥蒂。这样，就会产生攻击的机会，一向老练的塔格曼公会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漏洞？ 但是，暗杀并没有成功。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牢靠。 布鲁诺子爵的人被从监狱里救出不过才五天的时间，他们竟然已经全部对卡尔玛忠心耿耿了。 “塔格曼公会的人怎么说的？也说暗杀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吗？” “他们说，单独杀掉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了，要杀就把那二十几个人全部杀掉。当然，这样就不算暗杀，而算突袭了。” 尤柏林公爵站起来，在室内踱起步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望着窗外说道： “真的悄悄地处理不了了吗？一定要突袭吗？一定得除掉所有人吗？” 他并不是在和任何人商量，只是自己反问自己而已。 普伊德回答他说： “一定要全部除掉。如果让他们安全离开，我们家族的脸面何在？” “主人，到此为止吧。把他们赶快送走才是上上策。” 管家急忙说道。 他是执行命令的人，通常并不会给主人提出建议。此刻，他都开始劝阻尤柏林公爵，可见公爵的想法已经非常危险了。 尤柏林公爵听着他们两个的话，仍然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道： “在我们家族的每一代掌门人中，对希尔泰伦修炼法下了最多功夫的人就是我。我花掉近百分之二十的家产，搜集和研究希尔泰伦修炼法。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普伊德回答说。 “因为我害怕陛下。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达到初级剑客的水平了，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中级剑客了。在我的同辈当中，没有人可以超越我。当时，我感觉全世界都是我的。” 凯吉子爵是在二十岁以后才达到剑客的境界的。这样看来，尤柏林公爵是比凯吉子爵更具天分的剑术人才。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遇见了陛下，也就是那时的皇太子殿下。陛下对我说‘剑术不错’。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害怕他，甚至做梦都能梦见他，我非常地害怕他。” 尤柏林公爵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他胳膊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您害怕陛下什么？” 普伊德疑惑地问道。 “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把人视作玩具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我为了不再惧怕那个眼神，一心扑在剑术的修习上。因此，我用了不到五年时间就成了顶级剑客。但是，我仍然害怕陛下的眼神，于是我开始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 顶级剑客和剑术大师之间只差一步。但是这一步，除了格外有天分的一小部分人，其他人是永远无法逾越的。 尤柏林公爵为了翻越那道成为剑术大师的藩篱，开始研究希尔泰伦修炼法。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学会，就把它封存起来了。 再后来，他把希尔泰伦修炼法教给卡尔玛，只是为了摆脱自己对它最后的一点期望。没想到的是，卡尔玛却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是那家伙终究是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我一直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现在有人完成了。我大半生的精力都耗费在希尔泰伦修炼法上了，如果那个家伙可以学会我一定也可以学会。普伊德！” “是的，父亲大人。” “你和塔格曼公会联系一下，让他们明天突袭别馆，他们要多少酬金都照付。让他们出动所有可以出动的刺客，把事情办得干净利索！” “知道了！” 普伊德得意地笑着说道。 “只要抓住那个家伙，解剖他的身体，看看他的肌肉和骨骼的构造，就能了解到他的玛那，我就能够修炼到剑术大师的境界了。如果那样，就……” 他把最后的半句话留在了心里。 “不用再害怕陛下的眼神了。” 深夜，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在月光下，五十多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来到了公爵府。 守卫看到他们以后，悄声地开了门。 “你们来了。” 尤柏林公爵、普伊德以及几名骑士站在主楼和别馆中间的位置迎接他们。 最前头的那名黑衣人揭开了脸上的面纱，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平凡的中年人的脸在月光下露了出来。 他正是塔格曼公会的会长塔格曼本人。 尤柏林公爵打量着这一伙人，开口问道： “这一次，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为了公会的名誉，我带来了公会内所有的一级刺客。请再相信我一次吧。” “我相信你，拜托了！” “是。” 塔格曼说完，和刺客们一起进入了别馆。 尤柏林公爵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说道： “把骑士们带过来。” “知道了。” 站在尤柏林公爵身后的普伊德答应着，打开了主楼的大门。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在主楼前待命，他们列队站在尤柏林公爵的身后。 尤柏林公爵下令道： “等他们胜负已定之后，一个活口不留，全部杀掉。” “遵命。” 骑士们压低声音回答。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尤柏林公爵望着刺客们刚刚走进的别馆，表情冷漠地说道。 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背影。 第四篇 第一章 第四篇 第一章 刺客们偷偷地潜入了别馆。 走廊上，一个头发蓬乱、打着哈欠的侍女不巧看到了他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领头的塔格曼见此情形，扬起手臂，一枚短剑从他的衣袖中飞出，刺中侍女的脖颈，侍女缓缓倒下。跟随着塔格曼的刺客迅速冲到近前，将倒下的侍女轻轻接住并放倒在地上。 随后，他们沿着走廊继续前进。 走廊尽头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些许灯光，门内传出响动。 刺客们更加放轻了动作。 那扇大门内是一间大厅，正是卡尔玛一行人的住所。 刺客们让身体紧贴着走廊两边的墙壁，向大厅缓缓靠近。他们在到达大门前 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别馆一层左右两侧的房间里，住着下人们。下人们并没有隐私权，全都住在一起。 “我们要怎么做？” 塔格曼身后的刺客压低声音问道。 “都杀掉。” 塔格曼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了避免引起卡尔玛一行人的怀疑，尤柏林公爵并没有告诉下人们他意图袭击卡尔玛的事情。 刺客中有两个人从怀中拿出迷香点燃，然后将两边的房门轻轻打开一条小缝，把迷香塞了进去。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里面飘出阵阵柠檬的香气。两个刺客又打开房门，熄灭迷香并把迷香重新放入怀中。 刺客们分成两拨分别进入了下人的房间。下人们都陷入了昏迷，就像一具具尸体一样。他们砍断了所有下人的脖子。 一瞬间，房间内充满了血腥之气。那些被迷香迷昏的下人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丢了性命。 客人们为了保护隐私，原本都会住在位于别馆三层的贵宾房里。但是，卡尔玛他们为了防范刺客的偷袭，全部住在了宴会用的大厅之中。 一旦吵醒下人，事情必然会产生变数，因此不能留下活口。只是因为和卡尔玛一行人住在了同一层，那些下人就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将下人全部处理掉之后，刺客们拿出短剑向墙上掷去。 当当当…… 所有短剑都被垂直地钉入墙中。 塔格曼踏着刺入墙中的短剑向上一跃，同时挥舞自己手中的短剑。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在天花板上弄出了一个大洞。 塔格曼通过洞口登上了房椽，并在房椽上绑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向下垂去。其他刺客顺着这条绳子一个接一个地攀援而上。 刺客们顺着房椽慢慢向大厅移动。到达大厅正上方以后，他们趴在房椽上侧耳倾听着下面的人的动静。 虽然他们能够听到人们走动的声音，但是无法听清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 刚才给下人们下迷药的刺客，再次从怀中掏出了迷香并点燃。他的意图不言而喻。 塔格曼冲着他摇了摇头。他认为在还没有弄清楚大厅里的情况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塔格曼用脚勾住房椽，将身体整个倒挂起来。然后他用短剑在天花板上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洞，用以观察大厅中的情况。 大厅里聚集着二十多个人，他们全部看着站在大厅中间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着发达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黝黑的头发，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他站在大厅中央，手中提着一根铁棒。那铁棒看起来十分沉重，并且在微微颤动。 “那个人就是卡尔玛。他在干什么呢？”塔格曼心想。 夜已深了，他提着那么重的铁棒，究竟在做什么呢？ “那是一把剑，一把变种剑。” 塔格曼仔细观察后发现，铁棒上挂着很多铁钩，那的确是一把比一般的剑宽很多的变种剑。 “是把好剑。” 不论多么结实的剑，颤动到这种程度，都是很容易折断的。能够承受住这种重量和如此程度的颤动，就足以说明这把剑的弹性和硬度实属上乘。 看着这把剑，塔格曼的脸上渐渐满布疑云。 “嗯？为什么剑会不停地颤动呢？” 剑客保持直立不动的话，手中的剑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颤动的，但是这把剑却在一直不停地颤动着。 “它在移动。” 塔格曼的脸一僵，他发现剑身正如蜗牛一般缓缓地移动着。正因为在移动，所以剑身才会不住地颤动。 不知卡尔玛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脸竟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一般。他全身出力，汗水化成水蒸气升腾起来，而他手中的剑却还是像蜗牛一般缓缓地移动着。 大厅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卡尔玛。人们的反应很正常，因为缓慢地移动这么重的剑需要的力量比快速移动它要大很多倍，卡尔玛真的是在做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看到这种情形，塔格曼也变了脸色。他通过天花板上的洞观察大厅已经大约十分钟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那剑也只移动了一寸。不知道卡尔玛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非要杀了此人不可了。” 塔格曼在这十多分钟里一直认真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情况，他手下的刺客用脚轻轻碰了碰倒挂在房椽上的塔格曼。塔格曼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大厅，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去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其他刺客也小心翼翼地在天花板上挖开小洞，向下面看去。他们的脸也全都僵住了。 刺客在杀人的时候通常需要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方。要想成功的话，必须连心跳的速度都要放慢。 正因如此，刺客们需要练习缓慢移动。因此，这些刺客比大厅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明白缓慢移动的困难之处。 提着这么沉重的剑，如此缓慢地移动，在他们看来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一个刺客抬起头，用手语问道： “那是什么？” “希尔泰伦修炼法。” 塔格曼面色沉重地回答。 据他所知，要求练习者以如此沉重的剑来进行修炼的，只有希尔泰伦修炼法。 “希尔泰伦修炼法会要求练习者练习如此缓慢地移动剑吗？” “不知道。但是，只有使用希尔泰伦修炼法的人才会使用如此沉重的剑来练习。” 即使是杀人如切瓜一般面不改色的刺客也都受到了震撼，塔格曼自然也同样感到震惊。 希尔泰伦修炼法！ 五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被人们认为绝不可能有人学会的希尔泰伦修炼法，竟然就这样被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刺客们全都沉默地注视着卡尔玛。这时候，又一个刺客用手语说道：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塔格曼用手语表示赞同。 对这种无人关心并且几乎快要失传的修炼法，能够一直迷恋和不断研究的，只有切尔林吉家族了。 这个在公爵家的马达卡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难道不是公爵传授给他的吗？公爵若是好不容易将这修炼法传授给了他，又为何要把他杀了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刚才提问过的刺客又用手语说道： “把这家伙活捉了吧。” “活捉之后呢？” “若是能够得到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秘诀，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刺客们需要隐秘而迅速地行动，希尔泰伦修炼法正好可以帮助他们。而且，如果卖掉这个修炼秘诀，能够赚到的钱也会是天文数字。 塔格曼确实有些动心，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违抗雇主的命令。” 这些视人命如蝼蚁的刺客，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视人命为蝼蚁，才更加需要遵守职业道德。 提出这个想法的那个刺客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 “确实不能这样做。” “准备好，把这些家伙杀掉。” “要用迷香吗？” “他们都是清醒的，不能用迷香。我先攻击卡尔玛，那时候他们必会陷入混乱。然后，你们再一同进攻。” “明白了。” 他们掏出毒匕首，在房椽上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卡尔玛的剑还在缓慢地向下方移动。 这样缓慢地移动令他的丹田之气几乎快消耗殆尽了。 原本用腕力支撑着的剑的重量，在一瞬间压到了他的整个身体上，他因为突然而来的痛苦发出了一声大喊。 希尔泰伦修炼法第一阶段练习的重点就是“重”。“重”即负重之意。卡尔玛最先锻炼的就是自己负重的能力。若能突破这个阶段，便可以获得足以推倒山峰的破坏力。这种破坏力的基础就是力量的爆发。当然，现在他的持久力还不够。 第二阶段训练的重点是“慢”。“慢”即迟缓之意，就是要使手中的重剑尽可能缓慢地移动。若剑能够以恒定的速度缓慢移动，则第二阶段的修炼就算完成了。若是能够突破“慢”这个阶段，那么从“重”的那个阶段中获得的破坏力便可以持久。 第三阶段训练的重点是“轻”。“轻”即轻盈之意。获得持久破坏力的同时，修炼者会感觉到剑逐渐变得轻盈。若能将从“重”这个阶段中获得的破坏力灌注于一片树叶之上，“轻”的阶段的修炼就算完成了。 此刻，他正在进行第二阶段的修炼 。 卡尔玛在这有些狭窄的大厅中，无法像在练武场一样尽情地舞剑，所以在此修炼“慢”这一阶段。 他手中的剑移动得更加缓慢。 他身体的疼痛感也渐渐消退。 像云朵般柔软的真气将剑和卡尔玛的身体包裹和支撑住。 这就是外气升腾现象。 这是丹学修炼中的一种站桩功，是用扎马步的姿势进行修炼的一种外功。但若是人保持这种姿势修炼一个小时以上的话，不管再怎么努力坚持，都会不由自主地跌倒。 人体的肌肉中有快肌和慢肌之分。快肌负责爆发力，而慢肌主要负责耐力。 人通过不断地训练，身体的快肌和慢肌都会变得更加发达。 只是，人类的慢肌不论如何发达，也无法使人保持同一个姿势一个小时以上。超过一个小时，人会不由自主地倒下。 但是，如果人通过不断地修炼进而不断地超越身体的极限，便能够产生全身被柔软的真气包围的感觉。 丹学中，这种现象被称为“外气升腾”。一旦出现外气升腾的现象，人就能够把一个姿势一直保持下去。 进行“慢”的修炼就是要达到外气升腾的境界。卡尔玛在修炼站桩功的同时，也逐渐领悟了外气升腾的精髓。 他让剑移动得更加缓慢。 他渐渐感到口干舌燥。 他的力气已经用完了，他到了连唾液都干涸的程度。 卡尔玛放下了剑。 大厅的地面都因为沉重的剑身落地而微微震颤。 卡尔玛筋疲力尽，直接跌坐在了座位上。 “主君，您没事吧？” 旁边的博德担心地问道。 卡尔玛看着剑叹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我还差得很远。” 外气升腾对修炼者的身体素质有很高的要求。以卡尔玛目前的状态，他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希尔泰伦曾经说过，“要拿起超越自己承受极限的重剑，一秒都不停地认真练习”。 而卡尔玛只练习了两个小时，仅仅达到了“慢”这一阶段的入门水平而已。 “主君，您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秘诀是什么呢？” 博德满怀敬畏地问道。 其他人也都一脸崇敬地望着卡尔玛。 那个时代的人们比现代人更单纯。因此，人们也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就产生感动和仰慕之情。 普通人若是提着如此沉重的剑，恐怕连十分钟都没有办法坚持住。而卡尔玛把剑移动了两个小时，却仍然说自己能力不足，所以人们十分尊敬他。 “是坚持。” 卡尔玛回答道。 “坚持？” “没错。只要能够坚持，世上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话中有一半是真的。 第四篇 第二章 第四篇 第二章 不论他怎么运送真气，疼痛感还是一样能够被他感受到。如果不能坚持下来的话，是无法跨越死亡之门而去继续挑战希尔泰伦修炼法的。 卡尔玛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却还是跌坐了回去。他无力到根本无法站起来。 博德想要上前扶起他。 “算了。” 他拒绝了博德的搀扶，开始调整呼吸。 瞬时，他在丹田中凝聚了一股真气。 真气并没有因为他修炼时的消耗而消失，反而重新凝聚起来。他已经勘破生死，而且比平常恢复得更快。 丹田之气流转于卡尔玛的奇经八脉之中，如同水流过干涸的土地一般，他全身的细胞都充满了真气。 与此同时，他感到骨髓处被刺激了一下。随后，卡尔玛疲惫的身体重新充满了活力，他的五感也恢复了敏锐。 他平静地从宽刃剑上取下铁钩，将它们全部放入了铁箱之中。 然后，他将除去铁钩的宽刃剑挂在腰间，站起了身。但是，因为没有掌握好重心，他摇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您没事吧？” 他身旁的科尔林德一惊，赶忙上前搀扶。 “我没事。” 他若无其事地接受了搀扶，并低声对科尔林德耳语道： “有杀气，在上面。” 科尔林德听完脸色一僵，马上又恢复如常。身经百战的雇佣兵是可以做到喜怒不行于色的。 卡尔玛在科尔林德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 科尔林德看了看卡尔玛，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雇佣兵，并向他传达了卡尔玛的话。那雇佣兵的脸色微微变化后，也瞬间恢复如常。那雇佣兵随即向其他人传达了同样的信息。 卡尔玛一直在踉踉跄跄地走着，每当快要摔倒之时，身边的人便会急忙上前搀扶。 塔格曼依然倒挂着，等待着攻击卡尔玛的最佳时机。 每一次他想攻击的时候，卡尔玛就会倒在别人的身上。 因此他也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没办法了，直接打吧。” 这时，卡尔玛突然再次开口。 “当然，只有坚持还是不够的。除了坚持之外，还要对丹学十分精通才行。” 科尔林德问道： “丹学是什么？” “丹学是一种玛那修炼法。” “想学吗？” “是的。” “那我就教你。首先要气沉丹田。” “丹田？” “丹田，就是下腹的玛那洞。” 塔格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听卡尔玛提及了秘不外传的玛那修炼法，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地就被吸引了。 正在此时，卡尔玛双手一震，一个铁钩被猛地掷向天花板，天花板被砸出了一个洞。其实他一直把这个铁钩藏在手中。卡尔玛故意谈及玛那修炼法以转移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再突然掷出铁钩发起进攻。卡尔玛没有任何准备动作，只靠手腕的力量将铁钩掷出，因此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提前看出卡尔玛的意图。 重量超过5公斤的铁钩像一道黑色闪电一般直击天花板。塔格曼手持短剑想要抵挡，但是铁钩不仅直接击断了短剑，而且也把他的头颅击得粉碎。 卡尔玛持续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之后，他的腕力已经达到了曾在黑暗森林中与他对战过的肌肉兽人的水准。被以这种腕力投掷出的铁钩，塔格曼是绝对无法抵挡的。 塔格曼的身体失去了重心，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咣当！ 与此同时，警戒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听到这个声音，刺客们全都吓坏了。 卡尔玛从脚边的箱子中拿出了铁钩，再次掷出。 数十个铁钩将天花板打得千疮百孔，将刺客们打得血肉横飞。 “呃嗯！” “呃啊！” 刺客们惨叫着纷纷摔落到地上。 “快打！” 刚刚弄清楚状况的刺客大喊道。 幸存下来的刺客们一起向下方冲去。 大厅里，卡尔玛的手下早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他们一起向跳下来的刺客掷出短剑。刺客们顿时慌了手脚，在半空中抵挡短剑的攻击。 那些刺客在空中无法着力，还要全力抵御攻击。他们本来想要奇袭，却最终落到被人奇袭的地步。 “呃啊！” 有些刺客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就擒。而暂时挡住这一次进攻的刺客，则与他们的敌人们缠斗在一起。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卡尔玛再次掷出铁钩，被击中的刺客都被砸得骨头粉碎。一些负伤的刺客无法抵挡卡尔玛的手下的进攻，也都倒在了地上。刺客们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呼哒哒的响动。 卡尔玛听到这个声音，用力一跺脚。 轰！ 地板裂开了。同时，卡尔玛靠着这股冲击力一下子跃上了天花板。 看到刺客们顺着房椽逃跑，他也紧随其后。 卡尔玛看到前方的天花板上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有几个刺客穿过洞口向下逃去，另外几个刺客则继续顺着房椽向前奔逃。 卡尔玛通过洞口向下一看，眼中快喷出火来。被斩首的那些下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刺客们将下人们的尸体踢开，向门的方向逃去。 看到这些情况之后，卡尔玛感到更加愤怒。 这些下人究竟有什么罪？ 卡尔玛用脚一蹬房椽，往天花板上跳，同时挥舞宽刃剑。 唰唰！ 天花板被他砍开一个大洞，他通过洞口登上了别馆的屋顶。 不论往哪个方向逃窜，都是为了要逃出这个房子。因此，站在高处便可以看到他们所有人的踪迹。 站上屋顶眺望四周的卡尔玛，突然慌张地低下了身子。 原来，他看到有一支队伍把别馆围了起来，而且离别馆越来越近。 从这些人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杀气，与大战在即的军人身上的杀气相同。 他们面向别馆，在逐渐缩小包围圈。 逃出屋外的刺客看到这些人，震惊地停下了脚步。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被骗了！” 他们也只是停滞了一瞬间，便如同幽灵一般冲进了那支队伍，瞬间就到达了队伍中间。 卡尔玛在屋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队伍中，各骑士之间的间距小到伸手就可以碰到对方的身体。以刺客们到达队伍中间的速度来看，刺客们瞬息就可以脱离队伍。 但是，骑士们一点都没有慌张，仍然维持着队形向别馆靠近。 “把他们杀了！” 尤柏林公爵下令道。 骑士们拔出长剑，开始砍杀。 黑暗之中，剑身闪闪发亮。 他们的剑巧妙地避开了自己人的身体，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将跑进来的刺客们瞬间撕成了碎片。 之后，骑士们将剑收起，眼中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包围圈也进一步缩小了。 “想要决一死战是吧？” 卡尔玛站在屋顶上大声说道。 那些人停下了脚步，看向卡尔玛。 “没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尤柏林公爵咬牙切齿地冲着卡尔玛喊道。 “要杀我可以，但是那些下人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把他们也杀了？” “那不是我杀的，是刺客们干的。” 尤柏林公爵向后面使了个眼色。 骑士们面无表情地继续接近着别馆，他们身上散发着冷冷的杀气。 攻击卡尔玛就是违抗皇帝的命令。虽然明知如此，他们仍然打算杀死他。 他们相信自己绝对可以杀死卡尔玛，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剑术有十足的信心。 他们可是在切尔林吉家受训的精英。 卡尔玛看着这一群人，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是傻瓜吧？” 没有机会还手就死在卡尔玛的铁钩之下的刺客有十五人，试图逃跑却被杀死的刺客有十人，在大厅和卡尔玛的手下激战的刺客有二十五人。 二十五个刺客，比卡尔玛的全部手下还多了五个。然而，卡尔玛却放心地将手下留在大厅，独自来到了外面。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手下打不过那些刺客。 刺客们原本就不善于正面对决，而且大厅中也没有任何遮蔽物，卡尔玛的手下也都是一流高手，输了反而才奇怪。 科尔林德躲过了刺客的攻击，飞身落地并抽出剑来。 一个刺客用剑缠住了科尔林德的脚。这是用普通的剑无法做到的。 “你选错对手了。” 科尔林德无视脚上的剑，直接用右脚踢向刺客的头。 “疯子。” 刺客面露得意之色，握紧手中的剑，用力一拉。剑发出刺啦的声音，剑身离开科尔林德的腿。刺客用的剑叫做软剑，通常这样拉扯软剑，会导致对方脚筋断裂，失去重心而摔倒在地。 但是科尔林德却毫不在意，抬脚踢向刺客的头。因为没有想到科尔林德还会有还手之力，刺客没能避开这一击，头部被踢中。 “怎么会……” 刺客震惊地说道。 “以前我做过贵族的守卫，所以你们会使什么手段我清楚得很。” 科尔林德冷笑着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喀喇！ 刺客的头骨碎裂开来，流出像豆腐脑一样的脑浆。 从科尔林德被剑弄破的裤脚处，可以看到一个用铁网制成的护腿。 “只是可惜这衣服，得扔掉了。” 他右边裤腿上沾到了刺客的脑浆，变得脏兮兮的。 科尔林德咂了咂舌，从腰间掏出一把小手斧，将脏了的裤腿割下，直接扔掉了。 大厅的中央，博德与四名刺客正在对峙。他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身着黑衣的四名刺客也一起沉默地盯着博德。 啪！ 此时，科尔林德用小手斧砍中一个刺客的脑袋。这好像是发出了一个信号，其余三个刺客一同飞身冲向博德。 博德等他们到了近前，才挥动手中的剑。剑光水平划过的瞬间，三名刺客被拦腰斩断。 看到这道剑光的科尔林德发出感叹，道： “好厉害的本事！” 即使是要斩断一棵树，也需要利用扭转腰部带来的力量才能完成。拦腰斩断一个会动的人，要比斩断一棵树难得多。但是博德却没有做任何准备动作，直接一下子斩断了三个人的腰。 这的确是需要通过不断地修炼，才能获得的精湛本领。 “为什么妨碍我？” 博德将剑放回剑鞘中，用鄙夷的神色看着科尔林德。 “现在是计较胜负的时候吗？这不是打架，而是战争！” 博德再一次鄙夷地看了看科尔林德，大步流星地冲向了其他刺客。 同时，科尔林德吹着口哨看着脚下。一具刺客的尸体滚到了他的脚边，这个刺客中了毒剑。 他从尸体身上拔下短剑，掷向了正在与其他雇佣兵战斗的刺客。一名刺客背后中剑，直接跌倒在地。 骑士们和雇佣兵们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刺客们。 “外面安静得有些奇怪！快点结束战斗！” 一直在关注战况的尤斯米娜大声说道。 大家的动作变得更快了。不一会儿，刺客们全都倒下了。 骑士和雇佣兵们一起向外走去。正如尤斯米娜所说的，外面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经过走廊时，他们看到下人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布林德向房内看去，摇了摇头。尤斯米娜泛起一阵恶心。博德咂着舌。科尔林德则继续吹着口哨。 科尔林德说道： “所以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啊。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 “元凶另有其人，不要放松警惕。” 布林德沉着脸说。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惨叫之声。大家相互对视一眼，向外面奔去。 第四篇 第三章 第四篇 第三章 骑士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卡尔玛看着他们，将手伸向腰间。 他的腰间挂着魔法口袋和投石器。魔法口袋鼓鼓的，为了以防万一，那里面时刻装满石头。 到目前为止，卡尔玛最信任和依赖的武器，既不是剑，也不是魔法道具，而是这个在黑暗森林中便开始与他同生共死的投石器。 卡尔玛启动了投石器。 半空中，一道黑色的弧线划过。 前进中的一个骑士的脑袋应声消失。 随后又传出破空之声。 骑士们纷纷向前栽倒。 他们的脑袋和头盔一起滚落在地，露出了一张张铁青的脸。 卡尔玛用投石器将那些骑士的人头连带着头盔一起从他们身体上打掉了。 正要再次往投石器装填石头的卡尔玛停下了动作。 他的腕力增强了，投石器的威力自然也会增大。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敌人的下场竟会如此凄惨。 卡尔玛咬了咬嘴唇，开始重新给投石器装填石头。 为了活下去就必须杀人，这就是现实。他只能屈服于现实。 他再次启动了投石器。 半空中，又一道黑色的弧线划过。 咻！ 尖锐如口哨般的声音响起，空气仿佛被撕开了。 又有一些骑士的头消失了。 “这是魔法！” 此时，一直斗志昂扬的骑士们开始慌乱。 “打起精神来！这不是魔法。都给我举起盾牌！” 尤柏林公爵大声喊着。 骑士们一起举起盾牌。石头向着盾牌飞去。 一道黑色的弧线再次从空中划过。 咣！ 伴随着爆炸似的声音，盾牌向内凹陷进去。 被石头击中的骑士们剧烈晃动了几下，也都倒在了地上。 有些骑士咬着牙站了起来，但是手中的盾牌已经被打断了。 他们那举着盾牌的手因为无法承受住石头的冲击而骨折了。 “把盾牌靠在肩膀上！然后将玛那集中到肩膀上！” 尤柏林公爵沉着脸大喊道。 骑士们一起将盾牌紧靠到肩膀上，然后侧着身继续向别馆靠近。 卡尔玛看到他们的行动后，再次启动了投石器。 看到投石器的骑士们，面露决绝之色。 他们是在杀死皇帝的宠臣，这件事若是外泄，他们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既然行动已经开始，卡尔玛就必须得死。 石头又飞过来了。 咣！ 传来一阵火药爆炸一般巨大的爆破声。 咻！ 紧接着是一阵破空之声。 那些骑士哆嗦着停下了脚步。 投石器拥有着堪比魔法的破坏力。因此，他们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 一个领头的骑士哆哆嗦嗦地摔坐在了地上。 他的盾牌被击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深呼吸几次之后，他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手中的盾牌，都是在铁板上贴上藤再覆盖上一等牛皮而制成的超级盾牌，而且，他们都达到了初级剑客的水平。 盾牌的弹性和玛那帮领头的骑士抵消了石头的部分破坏力。 看到他安然无恙，其他人也都露出些许安心的神情。但是没等他们脸上的表情消失，石头又打了过来，击中了同一个盾牌的相同位置。 盾牌上受损的面积变得更大了。领头的骑士一屁股跌坐在地。 投石器又一次被启动，还是击中那个盾牌的同一位置。石头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盾牌凹陷得更深了。 卡尔玛再次发动攻击，石头又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石头再次击中那个盾牌，盾牌裂成了两半。 石头穿过碎裂的盾牌，击中了那个领头的骑士的胸口。那骑士吐血倒地。 见此情景，其他骑士全都露出恐惧的神情，停止了前进。 尤柏林公爵走上前，阴沉着脸说道： “我一定要杀了他。你们躲进房间里，我去把他杀了。” “父亲，您自己去太危险了！” 普伊德惊恐地说。 “除了我，没人是他的对手。” 尤柏林公爵面色阴郁地答道。 那是一个能够隔着二百米的距离，将盾牌打断之后杀死骑士的家伙。能够操纵破坏力如此巨大的武器的，只有他面前的这个人。 尤柏林公爵走出队伍，准备和卡尔玛一决胜负。 公爵将盾牌紧贴着肩膀，侧身前进。他把手中的剑向卡尔玛挥出，剑闪着寒光在空中划过。 咣！ 爆炸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尤柏林公爵的盾牌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但是，尤柏林公爵奔跑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投石器又重新被启动。 公爵晃动了一下身体，他的盾牌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动了一下。 咣！ 石头撞到盾牌的一角后被反弹了出去。 若是被强弩射出的箭击中，不论是多么结实的盾牌都会被直接穿透。但是经验丰富的骑士会通过扭动身体来调整盾牌的角度，从而将箭反弹出去。 尤柏林公爵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利用这个诀窍将射来的石头反弹了出去。 投石器再次被启动。 公爵又调整了盾牌的角度。石头击中盾牌后再次被反弹到旁边的树上。 尤柏林公爵咬紧了牙关。每当盾牌被石头击中，他支撑着盾牌的肩膀就像是要碎了一样。 “只要能够再挺住两次攻击就好。” 只要再挺住两次攻击，他就有机会接近卡尔玛。 尤柏林公爵知道，屋顶上的那个家伙正在伺机行动。 他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他让盾牌紧紧贴着肩膀，身体微微倾斜。石头再次飞来，一阵如同被闪电击中般的感觉向他袭来。这一次，石头重重地击中了他的盾牌，但还是被反弹了出去。 “一定得把这家伙杀了。” 若是让卡尔玛积累更多经验，得到更好的机会，恐怕尤柏林公爵今后就再也无法靠近他了。既然已经和他成了敌人，那么尤柏林公爵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他铲除掉。 卡尔玛再次启动投石器。 石头咣的一声击中了盾牌。 盾牌向内深深凹陷进去。 “呃啊！被骗了。” 尤柏林公爵咬紧了牙关。 他这一次感受到的冲击力，比他之前受到的所有攻击的冲击力加起来还要大。卡尔玛这个家伙在之前的攻击中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一直在使用较小的力量来误导他。 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再想退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投石器又一次被启动。 尤柏林公爵将盾牌紧贴住肩膀，弯下腰准备抵挡。 咣！ 反弹出去的石头击中了十米开外的一棵粗壮的大树。大树在强烈的冲击之下轰然倒地，正好挡在了他和卡尔玛之间。 公爵利用这个机会，脚一蹬地，飞身跃向屋顶。 卡尔玛正在屋顶死死盯着他。 “抓住你了！” 尤柏林公爵是顶级剑客，当然，他的身体素质也是很强的。而且，他从蹒跚学步的年纪就开始修炼家族的传统剑术了。 不论希尔泰伦修炼法有多么厉害，卡尔玛也才开始修炼不足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这家伙只不过达到了初级剑客的水平而已。 隔着如此近的距离，胜利当然是属于公爵的！ 一决胜负！ 尤柏林公爵拔出剑来，向卡尔玛挥去。 尤柏林公爵怒目圆瞪的模样在卡尔玛眼中瞬间被放大。 此刻，尤柏林公爵燃着熊熊杀气的面孔，比卡尔玛在黑暗森林中遇见过的任何猛兽的面孔都要更狰狞可怖。 但是，卡尔玛并没有丝毫退缩，而是选择了拔剑相迎。 拼上性命修炼了这么久，现在是确认修炼成果的时候了。 而且，也到了该结束这令人厌烦的孽缘的时候了。 卡尔玛挥舞着宽刃剑向尤柏林公爵砍去。 咣！ 长剑与宽刃剑相撞，周边的空气都产生了剧烈震荡。尤柏林公爵的脸逐渐变得僵硬。卡尔玛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好啊，走着瞧吧。” 不论腕力有多强，初级剑客是不可能赢过顶级剑客的。 公爵将全身的玛那注入剑中。 长剑推着宽刃剑向卡尔玛的方向倾斜过去。 卡尔玛咬紧了牙关。 下一秒，宽刃剑又推着长剑倒向了尤柏林公爵的方向。 不知卡尔玛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脸像被烧着了一样变得通红。 尤柏林公爵意外地看着卡尔玛。 这个家伙不过是个初级剑客，竟然在力量上压制住了他这个顶级剑客。 “好啊，走着瞧吧。” 尤柏林公爵的脸上闪过嘲讽的神色。 他还留有余力，随时可以将对方的剑压制住。而卡尔玛却已是拼尽全力，无法再翻转手中的剑了。 公爵的手腕、手肘以及肩膀瞬间同时发力。与此同时，他的长剑像蛇一样缠绕上宽刃剑的剑身，接着，他快速袭向对方的手。 他打算卸去宽刃剑的力量，乘机将卡尔玛的胳膊斩下。 然而，这却成了他的失误。原本相互抗衡着的两股力量突然间失去了平衡。 卡尔玛身上嘎嘣嘎嘣地响着，肌肉渐渐胀了起来。长剑无法摆脱宽刃剑的压制，渐渐向尤柏林公爵的方向倾斜过去。 公爵的脸涨得青紫。 这个初级剑客竟然把顶级剑客压得死死的。 虽然公爵能够将卡尔玛的力量消解掉一些，但是，他仍然无法抵挡这被削弱后的力量。 尤柏林公爵将全身的玛那集中于剑身。向他逼近的宽刃剑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卡尔玛咬紧牙关，将更多力量注入宽刃剑。 他感到宽刃剑的重量瞬间消失了。 卡尔玛进入了外气升腾的境界。 他趁此时挥剑进攻，将尤柏林公爵逼得连连后退。 宽刃剑擦过长剑直接刺到尤柏林公爵的面前。 “这不可能！” 尤柏林公爵看着直指面门的宽刃剑，惊讶地大吼道。 宽刃剑直接向着他斜劈了过去。 前面的骑士的头颅和头盔一起飞出，身首异处。后面的骑士的盾牌则四分五裂，骑士的胸口也被击得粉碎。 卡尔玛的手下们在走廊上看到了这一幕。 “哇！真的太厉害了！以这样的准确度和破坏力，没有谁是他杀不死的吧？” 科尔林德吹着口哨，低声说道。 “主君真的是初级剑客吗？” 博德严肃地问道。 “只是他的玛那洞中储存的玛那是初级的程度而已……现在好像并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布林德目视前方回答道。 在尤柏林公爵冲向卡尔玛的同时，骑士们则向着别馆攻了过来。 “我们也开始准备战斗吧。全都趴下！” 科尔林德说道。 话音刚落，大家一同趴下并拉开了弩。 在黑暗之中，弩箭齐飞，一道道白光射向了骑士们的脚腕。中箭的骑士向前扑倒在地。 骑士们都佩戴着铁制的护甲，但是，百米之外射来的箭完全穿透了护甲，他们的小腿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被射穿了。 “呃啊！” 小腿中箭的骑士痛苦地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发生了什么事？” 剩下的骑士急忙弯腰隐藏，向四周张望着。 箭再次贴着地面射来，又直接射穿了一批骑士的小腿。 “呃啊！” 骑士们抱着受伤的小腿滚到地上。 “是弩！快走！” 普伊德见此情形大喊道。 准备弩需要一到三分钟，而骑士们距离别馆还有一百米，只要快速移动，就可以在对方发动下一次攻击之前到达别馆。 骑士们向着别馆全速进发。 “快后退！” 卡尔玛的手下们退回到走廊。与此同时，骑士们则进入了别馆。 雇佣兵们在后退的同时又用弩瞄准了那些骑士。 骑士们停止了进攻。与外面完全不同，走廊是一字型的，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 骑士们分立两边，普伊德从中间走出来，对卡尔玛的手下们说道： “乖乖投降吧。投降的话……” “投降的话就会饶我们不死吗？” 布林德面色阴沉地反问道。 “不，我会让你们毫无痛苦地下黄泉。” 普伊德像是看着瓮中之鳖一样看着对方答道。他们这边剩下的骑士还有八十名，人数比对方的整整多出四倍。 “你们做出了愚蠢的选择。” 布林德阴沉着脸，看着骑士们说道。 “发射！” 科尔林德大声下令。 第四篇 第四章 第四篇 第四章 雇佣兵们拉开手中的弩，万箭齐发。骑士们则举起盾牌奋力抵挡。 趁此间隙，雇佣兵全部进入大厅并关上了大门。 一些骑士急忙上前想要拉开大门，可是门早已被从里面锁住，无法打开。 “我来开。” 一个体格魁梧的骑士走上前来，用斧头大力地砸门把手。 其他骑士则举着盾牌，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大门。砸了一会儿后，那个体格魁梧的骑士一脚踹向大门。咔嚓一声，门被踢开了。骑士们一齐向内冲了进去，但里面的情形让他们都惊呆了。 布林德一行人全都站到了木制的桌椅之上。 普伊德的脑中响起了警报。他知道，他们这异常的举动中必有蹊跷。 “就是现在，尤斯米娜！” 布林德确认全部骑士都进入了大厅之后，大喊道。 “电击术！” 站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尤斯米娜大喊。 她的法杖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时，地面也随之发出光芒。 “大家快闪开！” 感觉到不对劲的普伊德大声惊叫。 但为时已晚，地面已经开始通电。 卡尔玛不仅预料到了尤柏林公爵的袭击，还让他的手下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这仅仅是他们所做的准备中的一部分而已。电击术是闪电系魔法，使用魔法形成电力。 耀眼的光芒瞬间席卷了所有的骑士。 “呃哦！” 地面通电持续了一分多钟。结束后，骑士们全都口吐白沫、东倒西歪地瘫在了地上。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身披金属制成的铠甲，所以遭受了严重的电击。 “这只是第一关而已，真是一群无趣的家伙，至少得坚持到第三关吧？” 科尔林德从桌子上跳下来，抱怨道。 “没有牺牲的战争才是最好的。” 布林德重新回到地面上，严肃地说道。 “怎么做才能结束呢？” 这时，卡尔玛走进了大厅，问道。 “都结束了。” 布林德回答。 卡尔玛看了一眼倒下的人们，随即望向了窗外。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卡尔玛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疲惫地说。 大臣们慌张地走进皇宫的会议室。这是皇帝重新执政以来第一次召开紧急会议。 “快请进来吧。” 最先到场的沃斯瓦尔德公爵从座位上起身，迎接大臣们。 “尤柏林公爵竟然被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些性急的大臣刚一坐下，便向沃斯瓦尔德公爵问道。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消息竟然传播得如此之快。 切尔林吉家族是历经几代依然屹立在权力中心的名门之家。这样一个名门望族的一家之主竟然被杀害，而杀死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卡尔玛。这自然成了震惊朝野的大事。 “正如您所知，尤柏林公爵和卡尔玛伯爵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昨天晚上，终于到了非要拼出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沃斯瓦尔德公爵面色沉重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大臣们满脸狐疑地骚动起来。 “根本无法理解，不和的理由是什么？卡尔玛伯爵能够打赢尤柏林公爵就更令人无法理解了。究竟尤柏林公爵为什么会无视陛下的命令，而去和卡尔玛伯爵战斗呢？而且据我所知，卡尔玛伯爵只是初级剑客，怎么能够杀得了身为顶级剑客的尤柏林公爵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道出了大家的疑惑。 站在尤柏林公爵的立场上，卡尔玛是他得到皇帝重用的钥匙，尤柏林公爵争取他还来不及，又为何要与之争斗呢？ 而且尤柏林公爵是顶级剑客，除了剑术大师之外，无人可以与之匹敌。这样的高手怎么会败给初级剑客呢？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着骚动着的大臣们，说道： “卡尔玛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据说是尤柏林公爵传授给他的。” 老臣目瞪口呆地看了沃斯瓦尔德公爵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问道：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尤柏林公爵手下的骑士中有人亲眼看到了。” 会议室里的人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大臣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沃斯瓦尔德公爵。 有可能并不存在的修炼法竟然被卡尔玛学会了，这是比尤柏林公爵被杀更令人震惊的事情。 沃斯瓦尔德公爵向大臣们说道： “通过了解幸存者的情况，我发现，与那个修炼法有关的传闻似乎疑点重重。” “哼，尤柏林公爵一直都痴迷于希尔泰伦修炼法，终于惹出了这等祸事。” 白发苍苍的老臣摇头叹息着。 “简直无法相信。那个野蛮人竟然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 那个性急的大臣不敢相信地嘟囔着。 “沃斯瓦尔德公爵不是会胡说的人。公爵说他学会了那就是真的学会了。但是，确实是不可思议。听说那个野蛮人只是个初级剑客。那个修炼法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能够令初级剑客与顶级剑客之间的差异都消失吗？” 一位体格健壮的大臣问道。 “这个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从尤柏林公爵之死推测，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性急的大臣嫉妒地说道。 其他大臣也都神色各异，有人嫉妒，有人敬畏，也有人害怕。 五百年后，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的人终于出现了。并且这个初级剑客将身为顶级剑客的尤柏林公爵杀死了。这件事情足以令世人震惊。 “那么，若是知道了这个野蛮人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过程，其他人也就有学会的可能了。” 体格健壮的大臣再次开口说道。一些人的脸上显露出了贪婪之色。 沃斯瓦尔德公爵环视四周说道： “尤柏林公爵正是因为贪婪而命丧黄泉的。刚开始他只是为了向卡尔玛示好，才将希尔泰伦修炼法传授给他的。却没想到会被卡尔玛学会，最后公爵反悔了又去逼迫对方。” 话说到这个分儿上，大家也都大概明白这件事情的原委了。 大臣们相互看了看，一部分人理解地点了点头，一部分人又骚动起来。 尤柏林公爵对希尔泰伦修炼法的痴迷已经到了执拗的程度，由此引发争斗甚至是死亡真的在所难免。 沃斯瓦尔德公爵拍了拍那位体格健壮的大臣的肩膀，说道： “首先要告诉大家，陛下授予卡尔玛伯爵之位是因为他在剑术上有天赋。而现在，他凭借自身的能力掌握了这个修炼法。目前，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还有其他的秘诀。所以，若是没有像他那样的才能，最好还是不要对这个修炼法抱有贪念才好。” 多数大臣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体格健壮的大臣面带惋惜之色，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皇帝是一个将剑术大师都看做寄生虫的傲慢之人，能够被他由衷称赞的人几乎没有。 “不仅是尤柏林公爵，连他手下的一百多名骑士也非死即伤。这有可能吗？这不是卡尔玛伯爵自己做到的吧？” 那位老臣再次问道。 “他有二十名手下。他和他的这些手下一起对抗尤柏林公爵他们。” 老臣歪着头又问道： “还是不可思议。那二十几个人就能打败一百多个骑士吗？” “不止一百多人，还有从塔格曼公会来的五十名一级刺客。” 沃斯瓦尔德公爵将从幸存者那里得知的情况告诉了大臣们。 刺客们全部被杀死了，他们与卡尔玛战斗的详情已经无从考证。卡尔玛和尤柏林公爵二人的战斗也因为没有目击者，其他人同样无法知晓详情。 但是，尤柏林公爵手下的骑士中有二十多名幸存者，因此大家可以详细地了解到骑士们与卡尔玛的手下的战斗经过。 大臣们听完事情的详细经过之后，全都面露惊愕之色。 将百余人引诱到魔法阵中一举击败。 不管大厅再怎么宽敞，一百多人全都进入后，人也是寸步难移的。在那里启用魔法阵，对方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这是一般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一般人若是面对超过自己人的人数几倍的敌人，先想到的肯定是逃跑，怎么还能想得到利用魔法阵设置陷阱呢？ “呵，他不仅才能出众，连胆色和头脑也是超群的啊。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想到……” “这不是聪明，而是愚蠢。他本应该先逃过一劫之后再寻找机会进攻才是。这时若是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事情的结局又会怎样呢？” 另一个大臣气鼓鼓地接话道。 “我听说当时卡尔玛的手下严格控制了外人进出，保卫工作也做得十分完美。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制订了第二个和第三个计划。”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消瘦的大臣开口道。 人们惊讶地望着他。 “你们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卡尔玛的一个手下在酒馆里和人谈论当时的情况的时候，被我的手下听到了而已。若是魔法阵失败了，他们就会将整个建筑弄塌。” “天呐……” 人们听到这话，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陛下。” 老臣神情专注地说道。 人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和仇视的神情。 不论是从有勇气正面顶撞万人敬畏的皇帝，还是从这堪比奇迹的胜利，都可以看出卡尔玛与年轻时候的皇帝真的很像。 消瘦的大臣再次开口道： “尤柏林公爵的儿子普伊德因为受到强烈的电击而变得痴傻了。切尔林吉家族现在已经成了历史，而卡尔玛伯爵的手下却在酒馆里宣扬着他们的英雄事迹。这像话吗？卡尔玛伯爵必须受到惩罚。” “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大臣们全都对这位消瘦的大臣的意见表示赞同。对卡尔玛放任不管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是无罪的。”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您说得不对。他让上百人或死或伤，怎么能说他是无罪的呢？” 老臣皱着眉头问道。 “那一百多人之中有五十个是刺客。他将这些危害国家的家伙处理掉了，我们反而应该感谢他才是。剩下的那些人是因为先攻击了卡尔玛伯爵，才被他处理掉的。若是要惩罚卡尔玛伯爵，岂不是认同了尤柏林公爵违反陛下命令而向卡尔玛伯爵下毒手的行为了吗？请不要暗箭伤人。” “呃哼。” 大臣们自讨没趣，闭上了嘴。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着大臣们，再次说道： “不过，就算是正当防卫，他的做法也太过火了，他自然免不了受到惩罚。陛下决定今后不会再对卡尔玛伯爵提供任何后援，以示惩戒。所以你们也就适可而止吧。” “不提供后援是什么意思？” “卡尔玛伯爵只能带着他新招募的二十名手下前往他的领地。” 大臣们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北约克贫瘠不堪，因此，当年手腕强硬的布鲁诺子爵也不得不向掌权者请求支援。 在那种地方，既没有粮食也没有武器，让卡尔玛仅仅带着二十名手下前往，这不是升官，分明是流放。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着大臣们放松的样子，心里对他们充满了鄙夷。 在他看来，卡尔玛与年轻时的皇帝在很多方面都极为相似。如果换做是皇帝，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个难关就妥协。 而卡尔玛也同样如此。 第四篇 第五章 第四篇 第五章 “好热啊。” 卡尔玛擦了擦从额头上流下的汗滴，发着牢骚。 “喝点水吧。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一定要补充足够的水分。” 博德走过来将水桶递给他，说道。 卡尔玛看了一眼博德拿着水桶的手，汗水从他的手腕上像下雨一样滴下来。 卡尔玛穿的是皮甲，而博德穿的却是金属铠甲。因此，他肯定比卡尔玛更热。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将自己的水让给卡尔玛喝。 卡尔玛面色凝重地说： “我这儿有水桶。” “你的水不是都给马喝了吗？您快喝吧！” 博德固执地说。 “知道了。” 卡尔玛没有再客气，接过水桶将水喝了。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他是完全可以忍受这种程度的饥渴的。但是，若他坚持不喝水的话，博德肯定也不会喝的。 “对了，主君，以后请您对我们说非敬语吧，不要用敬语了。若您使用敬语，就无法树立起主君的权威。” “知道了……” 卡尔玛将水桶还给博德。 “我得慢慢习惯这些才行。” 他默默地想着。 过犹不及，博德过度的忠心反而让卡尔玛感到有些不舒服。 卡尔玛在现代接受的是民主的教育，而他的手下却是从小就接受骑士道教育的，他们在思想、观念等方面都是完全不同的。与其让他们去适应卡尔玛，倒不如让思维方式更灵活的卡尔玛去适应他们，这样会好得多。 他们一路上翻山越岭，沿着一条像蛇一样蜿蜒的官道前行着。官道两边的树木只长到及腰的高度，阳光毫无遮蔽地射下来。 疲惫的马伸着长长的舌头。卡尔玛手下的雇佣兵身披金属铠甲，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簌簌流下。骑士们也穿着厚重的金属铠甲，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地快要热晕了。 再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走出丘陵了。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长满了及腰高的麦子。 “快到了，前面就是北约克了。” 布林德神色疲惫而又兴奋地说道。 他们从都城出发，已经走了两个月了。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之后，他们终于快要到达北约克了。 在耕地中间有一条溪水从中流过。一行人松开马的缰绳，都跳进溪水中洗脸。 农夫们赶忙停下手中的农活，过来向他们行礼。 “快快行礼。这位就是新任的领主。” 博德向农夫们介绍了卡尔玛。 农夫们叩头说道： “小人参见领主。” “破坏了你们的耕地，真是抱歉了。” 卡尔玛站在官道上，尴尬地说道。 因为他的手下随意地跑进耕地里，导致很多麦子都被踩断了。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惭愧的事情。 农夫们震惊地看着卡尔玛，随即满脸感激地将头垂得更低了。而此刻正在洗脸的手下也都惊讶地看着他。卡尔玛看到人们惊讶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马上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惊讶。 这些耕地和这些农夫，都是归领主所有的。所以，就算领主破坏了耕地，也没有向他们道歉的道理。 “这里离城池还远吗？” “还有半天的路程。” “那么，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再出发吧。” 大家得休息一会儿才有力气赶路，不然会在途中筋疲力尽的。 “这样也好。大家也饿了，这里有什么吃的吗？我们会给钱的。” 布林德向农夫问道。 “啊，有的。请您稍等。” 一个老农夫带着几个壮丁向村子里慌慌张张地跑去。不一会儿，他们带来了一些黑面包和盛有饮用水的竹筒。 一阵凉爽的清风吹来。大家将头盔和铠甲脱下来放在地上。 布林德给了农夫几个金币。农夫高兴地低头接过了金币。 “我们吃了面包就会离开，你们干活去吧。” 卡尔玛说道。 农夫们向他们行礼之后，回地里干农活去了。 黑面包硬得用锤子都砸不碎，也很难吃。他们只得将面包泡在水里才勉强吃得下去。 “为了填饱肚子，请好歹吃一些吧。到了城里之后，就会有好吃好喝的了。” 博德对卡尔玛说。 “我只是对那些农夫感到很抱歉罢了。我们只是暂时吃点这种食物，但他们却要吃一辈子啊。” 卡尔玛望着农夫们说道。 博德他们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他们的主君对吃这种面包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因此对农夫们怀有歉意。 这位年轻主君的思考方式还真是令他们感到陌生。 “这里的农业好像发展得并不好。” 卡尔玛看着在风中摇摆的麦子说道。 麦子全都又黄又干。 “据说这是鲁玛对大地之神做出的恶行。” 一个雇佣兵边擦着汗边向地下啐了一口唾沫，说道。 “此话怎讲？” “鲁玛就是地煞。他一直憎恶守护着人类的大地之神，所以引发了旱灾，并且给庄稼带来了疾病。” 他每次说起鲁玛的时候，都会做出驱赶的手势。而骑士和其他雇佣兵在听到关于鲁玛的话题时，也会神色不悦地做出相同的手势。 就连博德和布林德也以同样的神情做出这个手势。卡尔玛见此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都是迷信……” 这个地区的农业水平十分落后。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呢？是肥料施用不足，还是灌溉方式不对？ “到城里之后，我得先找找这麦子干黄的原因。” 他望着耕地，陷入了沉思。 农夫们用镰刀割下一些麦子并扎成一捆。然后一边对着稻草人大声咒骂，一边用那捆麦子对着稻草人一顿乱打。 卡尔玛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虽然因为距离有些远而无法听清他们说的话，但是他隐约听到农夫们的咒骂之中也包含着“鲁玛”这个词。 “这就是巫蛊之术吗？” 巫蛊之术是《黄金树枝》中提到过的一种巫术。通过诅咒敌人的替身，从而达到伤敌的目的，这就是巫蛊之术的原理。而那个稻草人正是鲁玛的替身。 咒骂了好久之后，农夫们将稻草人与那捆麦子绑在一起烧掉了。 然后，一些年轻的农夫将数十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带到耕地里。其他农夫则全都手握着弓。 “博德，农夫们使用的是长弓吗？” “是的。” “为什么他们不用弩弓呢？” “因为经常有野兽和野人侵略北约克，若要战斗，就需要武器。弩弓不仅数量少，而且造价也十分昂贵。若是没有人脉，就算有钱都买不到。如果使用长弓，只需要自己制造箭就可以了，并且长弓也很容易买得到。” “长弓应该很好用吧？”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此刻，卡尔玛并没有注意到其他问题，仍然看着农夫和被绑的人们。 在现代，如果说核武器是能够毁灭一切的战略武器，那么在中世纪处于同样地位的武器就是弓。 使用弩弓时，光是装填就要花费很长时间。可是，使用弓却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射出大约十支箭。因此，骑士们在武器上并没有什么优势。 当弓在大型战争中登场之后，弩弓便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战术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引领时代变迁的武器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卡尔玛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农夫们用镰刀将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人身上的绳子割断，然后往他们的手中塞了几根稻草。 “卡尔玛，我们走吧。” 见此情形，布林德说道。 “等一下。” 卡尔玛看着农夫们，充满兴趣地说。 农夫们的箭筒里面放着一些没有箭头的箭。若是被绑的人想要逃跑，农夫们便会用这种没有箭头的箭去射他们。他们用的果然是《黄金树枝》中提到的巫蛊之术。 从武器的发展史来看，弓比弩弓出现得更早。但是，弓的大众化却比弩弓要晚得多。这是因为想要熟练掌握射箭技术的人，需要花掉十多年的时间。 据说，北约克的兵力不足。 若是能够将这长弓好好运用…… 农夫们用刀将绳子割断，被绑的人们便四散逃窜。 农夫们则瞄准了逃跑的人们。 农夫们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们将手中的长弓拉成了满月的形状。 唰！ 箭离弦飞去，射中了逃跑的人们的背。 逃跑的人们栽倒在地上，随后又爬起身来再次奔逃。 田野上满是四散奔逃的人们。 箭再次飞射出去，射中了人的后背后又被弹开了。人们摔倒之后又再次爬起来继续飞奔。 “百发百中啊。” 见此情景，卡尔玛露出满意的笑容。 农夫们有这样的实力，都可以马上上战场杀敌了。 这时，奔跑着的一个人突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下有血蔓延开来，渗入了土地之中。 卡尔玛的笑容消失了。 其他奔逃着的人也纷纷倒下，他们的胸口都被箭射穿了。 卡尔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农夫们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竟然将没有箭头的箭换成了有箭头的箭。 卡尔玛愤怒地站起来，大发雷霆地喊道： “快停下！” 他发出的怒吼声中透出杀气，和他与兽人战斗时产生的杀气一样。 农夫们吓得瑟瑟发抖，将弓扔在了地上。 卡尔玛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黄金树枝》中记载了许多把活人当做祭品的风俗，他在皇宫的图书馆里读到的书籍中也有类似记载。到现在为止，仍然有许多地方保留着这种用活人做祭品的风俗。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 逃跑的人全都被箭射成了马蜂窝。卡尔玛面色沉重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他赶忙查看那些尸体，发现一个老人趴在地上，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你还好吗？” 卡尔玛握着老人的手将他拉起来。 由于其他人挡住了飞来的箭，这位老人才幸免于难。卡尔玛确认他没事后，再次转头怒视着农夫们。 那些农夫被他用充满杀气的眼睛瞪着，全都吓得将头贴在地上瑟瑟发抖。 卡尔玛怒目圆睁，说道： “等我回到城中处理完其他事情以后，就来治你们的杀人之罪，都给我等着吧。” 卡尔玛让老人骑上自己的马，面色阴沉地向前走去。 “若早知道是这样……”他心想。 他看到领头的农夫射的是没有箭头的箭，就想当然地认为后面的农夫射出的箭也同样没有箭头。 就因为他的疏忽，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死去了。 只要他再多留意一点，就可以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可是他竟然只顾着想弓的事情，没能阻止这场祸事。 “如果真是死囚就好了。那些死掉的人还有这个老人都是信奉地煞鲁玛的邪教徒。” “是邪教徒……就可以这样不经过任何审判，立即杀死吗？” “是的。这些人若是看着作物，作物便会干枯；若是看着人，人则会生病。这些麦子全都变得又干又黄，刚才您不是也看到了吗？这就是因为鲁玛下了诅咒。只有用他们的血液染透土地，诅咒才会被破解。” 卡尔玛的脸色稍稍缓和。 听说这些人是异教徒，他便想起了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邪教组织。卡尔玛因为没能阻止屠杀而产生的罪恶感被消解掉了一些。 但是他回想起人们被屠杀的场景，仍然感到很难受。 “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这么做。” 存在魔法的世界，的确也可能存在诅咒。但是，这些人要是真的能仅仅只用眼看，就可以让人生病、让作物干枯，又怎么会被平凡的农夫杀死呢？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到城里之后，我得先调查一下这件事。” 审判权是领主拥有的权力之一。他还是得对这件事情做出判决才行。 第四篇 第六章 第四篇 第六章 “啊！” 卡尔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前走着，突然从后面传来惨叫声。 卡尔玛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回头向后张望。 耕地里的农夫们全都神情慌张地向他们跑来。跑得慢的农夫一个一个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们背上都插着箭。 “领主大人，快救救我们吧。西里卡族的人打过来了。” 农夫们对着他们哀求道。 远处，一些身材矮小的人骑着短腿的小马，正向这边奔来。他们在起伏的马背上向农夫们射着箭。到了离卡尔玛他们不远的地方后，他们便拿着武器从马上跳了下来。 博德看着这些人，面色阴沉地说道： “西里卡族是生活在托雷顿的十二个部族之一，以掠夺为生。他们之前消停了一段时间，可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 西里卡族族人射箭百发百中，每一支箭都准准地插在了农夫的背上。 卡尔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 西里卡族族人使用的弓是好像玩具一般的短弓。 长弓的射程有二百步，短弓的射程只有一百步。现在西里卡族族人与卡尔玛一行人相距约一百五十步。刚才他们在起伏的马背之上展现了精湛的射箭技术，实在是不容小觑。 “全都镇定下来。你们自己不是也有弓吗？” 卡尔玛向农夫们大声喊道。 然而，农夫们完全乱了方寸，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布林德和博德他们为了帮助农夫，想要结阵。但是，由于农夫们也混在他们中间，最终导致他们结阵失败。 一支箭被射入尤斯米娜面前的一个农夫的头顶，并从他的下巴处穿出。农夫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正准备念咒语的尤斯米娜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下一秒，她便感觉到头顶上方出现了一股可怕的杀气。 “这是怎么了？”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此时，卡尔玛抓住了射向她头顶的箭，大声喊道： “快设置结界！” 紧紧跟在农夫们身后的西里卡族族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农夫们背后中刀，惨叫着跌倒在地。 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在眼前这种情形下，任何魔法师都很难轻易地施展出魔法。 但是，尤斯米娜在黑暗森林中经历过比现在更加凶险的状况。 “防护结界！” 她集中精神，幻化出防护结界，一层肉眼看不到的保护膜将大家保护了起来。 在她设置结界的同时，卡尔玛踏着马背向一棵大树飞跃过去。他轻松地跃上了十米高的大树顶端。 西里卡族族人奋力挥刀乱砍着结界。 叮叮当当！ 撞上透明结界的刀就像打在了不会破的气球上一样，被反弹了回来。 “杀了他们！” 西里卡族族人热血沸腾，不停地用刀砍着结界。而那些好不容易躲入结界中的农夫被他们杀气腾腾的表情吓得忍不住地尖叫。 尤斯米娜的胳膊微微颤抖。在西里卡族族人连续的攻势下，她所承受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卡尔玛在树顶上看到这个情景，脸上阴云密布。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会全军覆没。 “博德！我把这些家伙引到别的地方去。你乘机带着大家躲到城里，然后再带着城里的士兵过来支援！” “主君！您自己去太危险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 听到这句话，博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卡尔玛将石头装填入投石器中，发射了出去。 哗！ 拳头大的石头击中了一个西里卡族族人的嘴巴，那个人的黄牙像玉米粒一样向四面弹了出去。他捂着血肉模糊的嘴巴倒在了地上。 其他西里卡族族人都愣住了，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塔尔基多！” 他们发出一声怒吼，万箭齐发。那些箭就像倾盆暴雨一般向着卡尔玛射来。 卡尔玛将身体隐藏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之后。 嗒嗒嗒…… 箭雨击中树干的声音不断传来。 “好厉害。” 卡尔玛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箭雨已经密集到他连伸一下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哟！” 农夫的惨叫声传来。卡尔玛小心地探出头去看。 西里卡族族人正在折磨倒在结界之外的农夫。卡尔玛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杀气。 他重新启动投石器。被石头打中的树枝和树叶簌簌地向下落去，掉在了那些西里卡族战士的脸上。 “快射！” 一个满脸皱纹、指挥官模样的西里卡族男人喊道。 嗒嗒嗒…… 箭雨再次如波涛般向树干射来。卡尔玛连忙缩回头躲避。 随后，他用力顿足，纵身一跃。 轰！ 粗壮的大树在卡尔玛的冲击之下，剧烈晃动着。 他在半空中扭动身躯，又一次启动了投石器。 啪！ 石头击中了那个满面皱纹的指挥官的右肩，他的右臂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站在那个指挥官两边的战士们满脸震惊，连忙上前搀扶他。 而卡尔玛头向下，冲着地面落了下去。同时他又一扭腰，石头便像炮弹一样被发射出去。 正在蹂躏着农夫的一个战士的脸部被石头击中，他双手捂着脸跌倒在地。 从树上落下的卡尔玛用双手撑住了地面，蜷曲着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又一次将石头如炮弹一般发射了出去。 石头再次击中那个已经被击倒在地的战士的脸。他的身体筛糠般瑟瑟抖动了一会儿，便瘫软了下来。 卡尔玛立即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眨眼间，他就快要消失在西里卡族族人的视野之中了。 “快把那家伙抓住！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那个满面皱纹的指挥官大声吼道。他带领手下的战士骑着马一起追逐卡尔玛。 卡尔玛飞快地奔跑着，全身传来针扎似的疼痛感。 “有杀气。” 他奋力一蹬双脚，腾向半空。 嗒嗒嗒…… 后面射来的箭落在了刚才卡尔玛跑过的地方，差一点就射中他的脚。 卡尔玛在地上顺势一滚，再次起身向前奔去。他奔跑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周围的风景嗖嗖地从他身边掠过。 愤怒的叫喊声远远地传过来。 突然，卡尔玛感觉头顶上方有异样。 身后飞来的箭黑压压地笼罩着他头上的天空。 他迅速将身体缩成一团。 啪啪啪…… 他背上传来一阵闷痛。那些箭击中他的背之后，就像击中了一个硬壳一样，全都被弹开了。 西里卡族族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卡尔玛。人的身体竟然将箭反弹了出去。他们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人是泰格里！” 一个战士胆怯地说道。 “胡说什么？” 那个满面皱纹的指挥官是西里卡族的族长布鲁塔，此刻他勃然大怒道。 传说，泰格里是从天上来的神之使者。在唱颂泰格里的赞歌中曾有“任何勇士的刀剑，任何射手的弓箭，都无法伤害泰格里一丝一毫”的描述。西里卡族族人因为看到了卡尔玛将箭反弹出去的情景，所以产生了这种想法。 但是，事实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卡尔玛能将箭反弹出去不是因为他是神之使者，而是因为他穿着施有保护魔法的皮甲，还背着魔法盾牌。这样，他的背上就有了双层保护，箭是无法射穿的。 “快上。那家伙的胳膊和腿都在流血！” 布鲁塔大喊道。 西里卡族的战士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转眼之间又跑出去了很远，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普通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是不可能看到他的，但是西里卡族是以狩猎和掠夺为生的民族，因此这个族的族人的视力特别好。 卡尔玛被箭伤到的胳膊和腿正在流血。 西里卡族的战士即使看到这个情况，依然神色不安。一直生存在凶险恶劣的环境中的人，本来就容易迷信。 他们虽然看到了卡尔玛的胳膊和腿在流血，但不是也看到他将箭反弹出去的情景了吗？ 布鲁塔看到战士们的这副神色，气急败坏地喊道： “谁能将那家伙抓住，我就授予他勇士的称号，并且赏赐他五十头羊。” 战士们立马来劲了。 “这是真的吗？” “以泰格里的名义发誓！” 布鲁塔严肃地说。 战士们立刻策马前进，争相去追赶卡尔玛。 卡尔玛奔跑的速度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马，西里卡族族人和他之间的距离在急速缩短。 卡尔玛突然转身投掷出石块。一颗拳头大的石头直接钉进了跑在前面的一匹马的脑袋里。 马前腿一弯，惨叫着摔倒在地。马背上的战士摔了下来，痛苦地呻吟着。 其他战士继续高喊，同时用力驱赶胯下的战马。西里卡族族人在关乎荣誉的事情上，甚至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卡尔玛和西里卡族族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快射！” 卡尔玛身后又有黑压压的箭云向他压来。 卡尔玛将身体缩成一团。 啪啪啪…… 箭击中他的背之后，再次全部被弹开。而借着这股冲击力，他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好痛。” 箭打在背上，他感觉像被锤子砸中一样痛。这也证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边跑边将石头装填进投石器中。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一股可怕的杀气袭向他的后脑勺。 他赶忙低下了头。 嗖！ 一支箭紧贴着他的耳边飞过。他的耳垂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 “该死！” 他放弃启动投石器，继续加速奔跑。 前面出现了一片麦田，卡尔玛现在距离麦田还有一百米。他和在后面追赶他的人马相距大约八十米。如果继续这样跑下去，他在跳入麦田之前就会被抓住了。 “瞬间移动！” 此刻，他必须要将魔法的威力迅速提升。 这段时间，他一直只顾修习希尔泰伦修炼法，对魔法疏于练习。还好，在他左手上的魔法戒指的帮助下，他依然成功地施放了魔法。 “成了！” 他瞬间就到了麦田跟前。卡尔玛跳进麦田，藏了起来。 五分钟之后，西里卡族族人到达麦田。 布鲁塔快速观察了一下，大声下令道： “先把麦田包围起来，再慢慢缩小包围圈。” 他手下的一个战士则忧心忡忡地说： “族长大人，再拖延时间的话，骑士们就会从城里攻出来了。” “所以呢？我们就得逃跑吗？” 布鲁塔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是的。” 那个战士自讨没趣，转身加入了搜查的队伍。 “一定要把他杀了。这个像老鼠一样的家伙。” 布鲁塔杀气腾腾地看着麦田。每当他策马奔驰之时，他的左肩处便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身经百战的布鲁塔经历了这么多次战斗，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他暗下决心，在抓到那家伙之前，绝不会后退一步。 卡尔玛趴在麦田中，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敌人的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 “怎么办？出去和他们一决胜负吗？” 卡尔玛觉得现在这么做还为时尚早。 他刚才施展了瞬移魔法，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加上对方有一百多人，如果他在体力不足的状况下再去战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援军马上就该来了，再等等吧。” 地上躺满了尸体。 活下来的农夫们扑在尸体上痛哭不止。 布林德他们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他们的同伴中有十个人被箭射成了蜂窝。这片领地就是这些死去的同伴的故乡。他们在与尤柏林公爵的战斗中都没有丢掉性命，没想到今天竟死在了故乡。 “主君为了我们，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快走！快去找人来支援！” 博德大声说道。 一行人终于振作精神，带领着农夫一起向城里奔去。 第四篇 第七章 第四篇 第七章 城门敞开着。 士兵们手持闪闪发光的长枪，一动不动地守在城门的两边。一队骑士身披闪闪发光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士兵的前面。 看来他们是早就收到了命令，才会在这里迎接新任领主。 博德一行人与农夫们交替着背负伤员，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门口。 “快！新任领主大人在路上遭到了西里卡族的袭击！快去援救领主大人……” 博德看到那些骑士，惊讶得连话都没说完。 领头的骑士身穿天蓝色的铠甲，是一个留着长胡须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也震惊地看着博德。 “萨尔汀！” 博德大喊着拔出剑来向那人挥去。 “呃！” 萨尔汀也随即拔剑相迎。 咣！ 两把剑猛烈相撞后发出巨大的响声。巨响的余音还未消散，博德就杀气腾腾地将手中的剑一转，向着萨尔汀的头顶砍去。 萨尔汀举起剑，将博德的剑挡开。 咔咔咔！ 两把剑在半空中又撞在一起，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博德咬紧牙关想要将对方的剑推开，萨尔汀则一动不动地抵挡着。 两人的脸色因为他们用力过猛，都变成了酱红色。 布林德挥剑砍向两人撞在一起的剑。 咣！ 博德和萨尔汀同时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两步，布林德则向后退了三步。 萨尔汀不悦地看着布林德，说道： “看样子，你是个雇佣兵吧？区区雇佣兵竟敢阻拦骑士们打斗？” “要斗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先处理眼前的急事吧。” 萨尔汀上下打量了一下布林德，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这雇佣兵虽然不懂规矩，说的话倒是不错。还是救援新任领主大人要紧。” 博德做了个深呼吸，瞪着萨尔汀，将剑收了起来。 萨尔汀向博德问道： “你们是在哪里遭到了袭击？” “西边的村子里。” 萨尔汀回过头向麾下的骑士们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吧？新任领主大人遭到了西里卡族的袭击，我们快快出发去营救新任领主大人。” “遵命！” 话音刚落，他们便一起向村子进发。 若是在平时，全副武装去迎战一定会花去很多准备时间。但是现在为了迎接新任领主，骑士们都已经穿戴好了，正好可以立即出动。 “那个人和博德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队伍中，布林德向科尔林德问道。 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博德和萨尔汀竟然一见面就刀剑相向，他们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科尔林德苦笑着回答道： “他就是在晚上偷偷将城门打开，导致城池被敌人攻陷的那个人。博德大人见到他后如此愤怒也是正常的。” “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竟然能够和博德大人打个平手，看来不简单啊。” 刚才打斗时，博德和萨尔汀同样都只后退了两步，而布林德却后退了三步。 布林德是从侧面挥的剑，因此，博德和萨尔汀受到的冲击力更大。但是，那二人却比布林德后退得还少。 这样看来，那二人的实力都比布林德要强好多倍。博德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以他的资历，他对剑术自然十分精通，但是萨尔汀看起来比博德要年轻十几岁，却能和博德打个平手，实在令人意外。 “实力出众啊。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性格才会更加急躁，欲望也会更多，所以布鲁诺子爵才没有重用这个家伙。太多的欲望往往会坏事。我们在监狱里受苦受难的时候，这家伙却靠出卖我们，在这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还是先救出卡尔玛再说吧。现在这个时候起内讧就不好了。” “没有这么简单，他害得我的同伴惨死，这个仇恨是不可能轻易被遗忘的。” “唉。” 布林德发出一声叹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一个问题还没处理完，后一个问题便又接踵而至。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救出卡尔玛。 一行人一鼓作气赶到了他们刚才被袭击的地方。被马蹄践踏过的尸体散落在地上。 他们看到一串马蹄印沿着官道从这儿一直延伸到远处。于是，他们顺着马蹄印一路找过去，远远地看见一片麦田。 “在那儿！” 西里卡族的人正包围着麦田，并渐渐缩小着包围圈。见此情景，萨尔汀大喊道： “进攻！把新任领主大人救出来！” “冲啊！” 骑士们大喊着冲向麦田。 “老天啊。他们怎么会如此愚蠢？” 布林德无语地看着这场面。 萨尔汀连敌人的数量有多少、优势与劣势是什么、应该制订什么样的作战计划等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想，就马上进攻了。 “进攻！一定要救出主君。落后于萨尔汀的人，我会亲手把他解决掉。” 这时，博德在旁边怒吼道。 “冲啊！” 与卡尔玛一同来到这里的已经所剩无几的骑士们也大喊着开始冲锋。 “真拿骑士们没有办法。那我们怎么办呢？” 布林德尴尬地问道。 现在只剩下几个雇佣兵和尤斯米娜而已。 就这样莽撞地进攻实在太过危险，但是剩下的这几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还能怎么办？只能靠我们几个人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了。先一起观察一下吧。” 科尔林德苦笑着说道。 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与骑士相比，往往更善于观察局势，而且思路也更灵活。即便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几个雇佣兵只得跟在骑士们后面一起向前冲。 西里卡族的包围圈渐渐缩小，卡尔玛忍不住站起来向外面跑去。此时，伴随着震天的喊声，一队骑士向着西里卡族的人攻来。 啪啪啪…… 箭如同暴雨一般射向那些骑士。骑士们提着盾牌挡在身前。 嗒嗒嗒…… 箭射中骑士们的盾牌和铠甲后，纷纷掉落在地上。 “边射箭边撤退！” 布鲁塔喊道。 西里卡族族人放弃包围，一边后退一边不断地向骑士们射箭。 无穷无尽的箭向骑士们飞来。 骑士们一边用盾牌抵挡，一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嗒嗒嗒…… 箭撞在盾牌之上，发出炒豆子似的声音。 那声音渐渐地越变越大。骑士们与西里卡族族人的距离也瞬间缩小到百步之内。 “驾！” 骑士们策马前进，加快了速度。 马蹄翻飞，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就是现在！都快给我射！” 布鲁塔喊道。 砰…… 前方响起了箭离弦的声音。 嗖…… 数不清的箭向着骑士们的马头飞去。这些西里卡族族人都是能够用曲射技术射中人头的实力强悍的射手，在双方的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射中马头简直易如反掌。 骑士们的马头直接被箭射穿了。 全速奔跑着的马猛然栽倒在地。 “呃啊！” 领头的骑士们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处于队伍中间的骑士们并没有理会这些，依旧气势汹汹地向着西里卡族族人逼近。 骑士们的快速前进反而更增加了箭的冲击力。这样下去，骑士们的铠甲就算再坚实，也是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的。 啪啪啪…… 射过来的箭击穿了骑士们的铠甲，刺进他们的身体。骑士们纷纷惨叫着从马上摔落。 但是，没有被射中的骑士们依然毫不迟疑，继续向西里卡族族人奔去。 骑士们平时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练习剑术上，而且对于上级下达给他们的命令，只知道服从，从来不思考。 马儿们口吐血沫摔倒在地，骑士们则拖着中箭的身体继续前进着。但是这些筋疲力尽的骑士没走多远便膝盖一软，摔倒在地。若是吟游诗人看到了这壮烈的景象，应该会做出一首长诗来吧。 此刻，一直藏在暗处的卡尔玛则是一副气结的神情。 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壮烈，他们简直是在送死。 应对弩弓进攻时，这种战术或许行得通。那是因为弩弓的装填时间至少要一分钟，慢的话可能需要三四分钟。 而弓在一分钟之内可以陆续射出十支箭。这些愚蠢的骑士明知如此，却仍然主动踏上了这条死亡之路。 就在他默默观察的这段时间里，战况发生了变化。 萨尔汀和博德像竞赛一般同时提高了速度，而箭也集中地向他们射去。 他们的马被射成了马蜂窝，摔倒在地。 他们从马背上跳下来，抽出剑来挥舞。 嗒嗒嗒…… 箭击中剑身，被弹射开来。 萨尔汀和博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两人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们提着剑向着敌方的阵营走去。敌人的箭向他们两人的身上射去。 他们相互合作，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剑。一时间，他们手中的剑仿佛变成了数十把。 嗒嗒嗒…… 雨点般飞射而来的箭全部被反弹了出去。 正因为敌人把攻势集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所以其他骑士能够抓紧时间继续前进。骑士们很快便到了西里卡族的阵营前。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急忙架起了盾牌，但是他们无法抵挡高速冲来的骑士们的进攻。 啪！ 骑士们用长矛将几个西里卡族战士的木制盾牌像玩具一样击成碎片。 其他西里卡族战士则扔下了盾牌，挥舞着武器。然而他们的武器过轻，根本无法阻拦长矛的进攻。 啪！ 骑士们用长矛将他们的武器拨开，刺穿了他们的胸口。 “快向后退！” 布鲁塔大喊着。 西里卡族的战士为了拉开与骑士们的距离，迅速向后退去。骑士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骑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剑或长矛，紧紧地追了上去。 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 “杀了这两个家伙！” 布鲁塔咬牙切齿地喊道。 博德和萨尔汀像是在比赛一样挥舞着手中的剑。他们所到之处，西里卡族战士便倒在血泊之中。保护着布鲁塔的战士们向他们射出了箭。 “啊！” 此时，西里卡族队伍的后方传来了惨叫声。 “又怎么了？” 布鲁塔烦躁地看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天呐！” 他睁大了眼睛。 卡尔玛挥舞着手中的剑，跳入了人群之中。伴随着惊呼声，西里卡族战士被拦腰斩断。 布鲁塔身边的战士全都震惊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纵身一跃，跳到一个骑在马上的西里卡族族人的头顶上。 那个人举起武器想要阻止卡尔玛。 剑光一闪。 唰唰！ 伴随着一阵皮肉开裂的声音，那个人的身体被砍成了碎片。 “杀了他！” 那个人右侧的西里卡族族人骑着战马向着卡尔玛冲了过去，那气势如同一架战车一般惊人。 卡尔玛紧紧地握着剑向来人挥去，同时从马上跳落到地上。 随着剑划过，马与那人的身体都被砍成两半。 啪！ 人和马的脏器同时飞溅出来。 其他战士的注意力被这残酷的景象吸引了过来。 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个画面一定会逃跑的，但是西里卡族是以掠夺为生的凶悍民族，西里卡族的人是不会退缩的。 “杀了他！” 伴随着怒吼声，数十匹战马从四面八方向着卡尔玛冲了过来。眼看卡尔玛就要葬身于此了。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些战马却绕过卡尔玛，继续向前奔去。 战士们想要拉住缰绳，但是，狂奔的战马很难控制。 卡尔玛挥舞着宽刃剑，如暴风一般向那些战士席卷而去。麦田中传出阵阵惨叫声。 “就是现在！全都到西边去！” 布林德见此情景，向着卡尔玛的方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科尔林德和其他雇佣兵连忙策马跟在他后面。 那些在对方的攻势之下无法还击的骑士，此刻也跟在雇佣兵们身后一同前进。 卡尔玛的人直接冲入了陷入混乱的西里卡族的队伍中。西里卡族的战士们瞬间被分散开了。 “现在去那边！” 布林德大喊着向布鲁塔奔去。骑士们也跟了过去。 骑士们摆出鹤翼阵，将分散开的西里卡族战士们包围了起来。 “该死的！快快撤退！” 见此情形，布鲁塔怒吼道。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护卫着布鲁塔急忙向后撤退。 “快后退！” “快后退！” 博德和萨尔汀大喊着。 西里卡族的战马很灵活，而且耐力很强。若是轻率地去包围他们，是很危险的。 骑士们一齐向后撤退。 布鲁塔满脸杀气地瞪着卡尔玛、博德和萨尔汀。他曾指挥过数十次掠夺战争，就算是失败，也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败得如此之惨。 “走着瞧吧。” 卡尔玛也杀气腾腾地盯着布鲁塔。 这个四处掠夺且肆意践踏人命的家伙。 “下次再遇见的话……” 第四篇 第八章 第四篇 第八章 卡尔玛一行人将伤者放在马背上，向城里走去。 远远地便可以望见一座城池，有着高高的尖塔、宽阔的护城河、石头砌成的坚实城墙。同所有的边疆城池一样，这座城池也有军事防御功能。 “把他们抬到大厅去！” 萨尔汀大声说道。 出来迎接他们的士兵们急忙将受伤的人抬进了大厅。 宽敞的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餐桌，餐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食物。 大厅中央的松明火熊熊燃烧着，厨师正在那里翻烤着一只乳猪。 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小丑们正在摆弄着一只绑在半空中的巨大吊环，为即将开始的演出做着准备。 这些正准备欢迎新任领主的人，看到进来了这么多鲜血淋漓的人，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快去把医官叫来！” 萨尔汀冲着人群大吼道。有个人急忙向外跑去。 一行人将负伤的人平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试图用刀将射入他们身体的箭截断。可是箭杆很粗，很难割断。因此，每当箭身晃动的时候，那些伤员都会发出痛苦的呻吟。 见此情景，卡尔玛面色沉重地走上前来。 “让开，我来。” 他将伤员身上的箭杆咔咔地折断。伤员们身体颤抖，表情异常痛苦。 “忍着点。时间越长会越难处理。” 若是拖得太久，箭尖会深深地陷入肉里，到时候拔箭会更加困难。 卡尔玛将箭身折断之后，掏出短剑将一个伤员被射穿的铠甲割出一个圆形的口子。 人们惊讶地看着卡尔玛。他将魔法注入了短剑之中，因此可以轻易地将铠甲割开。 “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的铠甲脱掉！” 卡尔玛喝道。周围的人赶紧打起精神将伤员的铠甲脱掉了。 卡尔玛将松明火上的乳猪移开，将短剑置于炭火上方翻来覆去地烤。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这把短剑走向伤员。 “领主大人，您现在要做什么？” 刚刚赶来的医官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我在消毒。” “消毒？” “空气里有很多肉眼无法看到的病菌，就是它们引发了疾病。刀上也有这些病菌，而用炙热的火便可以将病菌杀死。用没有经过消毒的刀来处理伤口，伤口会化脓或者引发其他的不良反应。” “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病要靠自然和神的力量才可以治愈。” “说教还是放到以后吧，现在没时间了。” 卡尔玛无视医官的话，走向伤员。那伤员害怕地向后退着。 “稍微忍耐一下。必须把肉割开才能取出箭来，不是吗？” “忍耐倒不是问题，但是要用烧过的刀的话……” “布林德，抓住他。” 布林德犹豫了一下，从后面抓住了那个伤员。 卡尔玛走上前去用刀割开那个伤员的肉，把箭头取了出来。肉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那个伤员疼痛难忍地胡乱晃着脑袋。 “忍住！”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情景的医官也急忙施展了治疗魔法。卡尔玛再次将短剑放入火中翻烤后，将其他负伤者身上插着的箭一一取了出来。卡尔玛刚一取出箭头，骑士们便用绷带帮他们包扎好伤口，然后医官用魔法给他们治疗。 一行人将这些事处理完之后，全都疲惫地坐在了餐桌旁边。 萨尔汀恭顺地向卡尔玛行礼道： “在下是这段时间代行领主之职的狄思林·萨尔汀。第一天便发生了这种事情，真的十分抱歉。” “你救了我的命，我应该感谢你才是。战斗的死伤情况如何？” “一共出动了一百人，死了十人，重伤二十人。西里卡族死了二十人。我们还抓获了三十个俘虏。此战大胜啊，领主大人。” 萨尔汀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你平时也都是那样战斗的吗？” “是的，防守就是要守城，突进就是攻击。” 说话间，侍女们将食物端上了餐桌。 卡尔玛先拿起一个面包吃了起来。然后，其他人才开始大快朵颐。 这里与都城不同，用的碗都是木制的。而面包即使是泡在汤里，也像沙子一般干涩。肉咸得像是被用盐腌过似的，若是不就着水吃，绝对是无法下咽的。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大家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饥不择食地将难以下咽的食物吃下了肚。 卡尔玛边用面包沾着汤吃着，边对萨尔汀说道： “一定要给死去的战士们的家属足够的补偿。” “遵命！” “这次的作战方式太危险了。若是突击的速度慢一点，我们有可能会遭受很大的损失。” “若按照惯常的做法，骑士们会在更接近敌人之后才开始突击。这次是为了救领主大人，所以冒进了一些。” 卡尔玛放下面包，看向萨尔汀。 萨尔汀说这次鲁莽的作战都是因为卡尔玛才发生的。 听到这话，他十分不悦。 “无能之辈，还很傲慢。” 卡尔玛只是想和他探讨一下战术而已，没想到他不但不反省，还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自己的上司身上。考虑到领主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他的态度也实在是太傲慢了。 萨尔汀就是那种不仅无能而且还刚愎自用的人。 “博德，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萨尔汀太性急了。我认为应该带领士兵们一同突击才是。” “士兵们没有战马，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怎么能和骑士们一起走呢？” 萨尔汀涨红着脸抗议道。 “为了迎接领主，士兵们也是全副武装的状态。只要抓紧时间，他们一定可以及时赶到的。” 博德冷静地说道。 卡尔玛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并不认同博德的观点。 正如卡尔玛所料，博德果然是想采取利用士兵们的战术。 士兵们的武器装备比骑士们的要简陋得多，要是他们还要在箭雨之中冲锋陷阵，就只能起到挡箭牌的作用了。 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人权的概念。而博德原本也是这个世界的贵族，又对卡尔玛无比忠诚，所以他持这个观点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问题在于，这样的方法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士兵们要是知道骑士们把他们当做挡箭牌来用，并掌握了对付骑士的方法，那么，这些骑士肯定会全军覆没的。 这个世界是用能否攻入敌营并杀敌立功来判断骑士们的勇猛程度和剑术水平的。如果他们在战争中表现突出，便可以加官晋爵并获得土地。所以，在这样的奖励机制下，骑士们很难从其他角度去思考问题。 “这就是根本原因。” 西里卡族若是使用了合理的战术，卡尔玛一行人早已全军覆没。幸亏他们打起仗来也毫无章法，卡尔玛他们才获得了胜利。 卡尔玛摇了摇头。 “您在想什么？” “需要掌握那些被农夫射杀的人的伤亡情况，并且想出对策来。另外，还要审判那些杀人凶手。” 虽然，在这种时候审判农夫们也许不合时宜，但是杀人凶手就是杀人凶手，该审判的还是要审判。 “主君，被杀死的那些人都是信奉鲁玛的邪教徒，也就是沛塔鲁玛教的教徒。” 博德为难地说道。 “因为他们是邪教徒，留下来会对世人产生威胁，所以农夫们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把他们杀掉，是吗？即使他们真的是邪教徒，也需要经过正式审判才能被处决。农夫们的所作所为是屠杀。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必须给他们一些教训才行。” 卡尔玛面色阴沉地说道。 博德为难地看着卡尔玛。布林德张了张嘴，也想说话。 正在这时，萨尔汀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 “主君，告退。我马上将那些家伙带过来。” 说完，他就带着麾下的骑士们走出了大厅。 …… 瞬间，大厅里就变得宽敞多了。 大家都尴尬地看着卡尔玛。 博德代表大家说道： “主君，因为那些异教徒而审判农夫的话，可能会导致民心动摇。” “沛塔鲁玛教究竟是什么教？” “沛塔鲁玛教，也被称为鲁玛教，是信奉地煞鲁玛的一个宗教。传言，鲁玛代表着昏暗的光，没有温暖的太阳，毫无希望的绝望，是憎恶着大地女神的恶煞。” 卡尔玛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人的模样。 二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去了，其中甚至还有老人和孩子。这就是屠杀。 若他们真的拥有特殊能力，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这些平凡的农夫杀死呢？ 博德严肃地继续说道： “主君，您知道萨尔汀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地想要将这些农夫抓来吗？是因为主君想要这样做。” “什么意思？” “萨尔汀这个人虽然剑术出众，但也问题多多，他总是对现状有很多的不满。不然，布鲁诺子爵大人为什么不重用他呢？” 布鲁诺子爵善于招揽人才，也善于使人才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但是，萨尔汀虽然身怀高强的剑术，却没有得到重用。无能之人若总是抱怨，只能更加证明他无能。而若是能力很强的人发出抱怨之声，结果就会大不相同，这个人很可能会使一个组织分裂成不同的派别。 “所以，他心中的不满就更多了，也因此引发了很多事端。皇宫骑士团攻进来的时候，就是他在晚上打开城门，把他们放了进来，导致我们被俘。” 这也正是博德一见到萨尔汀便对他拔剑相向的原因。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管理领地，大概是皇宫对他打开城门的奖励吧。他可能以为这样下去，自己就能当上领主。但是，主君您却成了这里的领主，而且还带着憎恶他的我。您觉得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卡尔玛静静地听着。 “若是因为其他事情，您不论怎么惩罚农夫们都可以，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但是，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去追究农夫的责任，骑士们很可能会认为主君信奉地煞而发起叛乱。” “骑士们会相信这种话吗？” “当时城池被攻破，他们理应全部被关到都城的监狱中，受到严刑拷打，直至死去。但是，这些人不仅没有被关进监狱，反而留在了领地里，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样看来的确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他们在城池被攻破之时投降了。您不觉得刚才的气氛很奇怪吗？” “嗯。” 卡尔玛应了一声。刚才的气氛是有些奇怪。 那些骑士只是和萨尔汀说话，并不理会博德他们。背叛者与被背叛者相遇，气氛自然十分尴尬。 “他们在权衡我们与萨尔汀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若是萨尔汀对骑士们说主君信奉地煞，您说骑士们会相信谁呢？” 他们一定会倾向于相信萨尔汀的。如果城池的主导权被那样的人掌握，问题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将萨尔汀赶走，怎么样？” “要以什么理由来赶走他呢？若是现在将他赶走，其他骑士也会被他带走的。” “唉，事情真是不顺啊。那么，即使我亲眼看到了屠杀，也只能束手无策吗？” 卡尔玛再次叹了口气。 “主君，有些事是您误会了。” 博德严肃地说道。 “什么意思？” “那些人都是犯了死罪才被杀掉的。因为他们施了诅咒，使耕地欠收，所以农夫们只有将他们杀死才能破解诅咒。如果领主大人因此而审判农夫们，就是表示要拥护地煞鲁玛。萨尔汀就会利用此事来煽动骑士们，带来更大的危险。” 卡尔玛张大嘴巴看着大家。大家都十分真挚地看着他。 他一直认为那些鲁玛教教徒是无罪的。但是，其他人却都认为鲁玛教教徒是可以被随意杀死的。 “即便事实真是如此，但是那些女人和孩子又有什么罪呢？” “猫崽子长大了就会变成猫，老鼠崽子长大了就会变成老鼠，而教徒的孩子长大后也会变成教徒。主君，请不要同情他们。” 博德坚决地说。 这个世界里的人们认为，如果父母是邪教徒，那么他们的儿女肯定也是邪教徒，所以必须斩草除根。 第四篇 第九章 第四篇 第九章 “唉。” 卡尔玛叹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说服他们。” 如果卡尔玛只是途经这片领地，可能只会对这件事情感到无奈。但是，现在他是这片领地上拥有裁判权的领主。 如果他对这件事置之不理，就是向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妥协。即便在完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接受和妥协也是不同的。 “先把那个老人带过来，我要听过他的话后再做判断。” 老人作为当事人，他的说法更加有助于卡尔玛做出正确的判断。 “遵命。” 一个骑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骑士将老人带了进来。老人看着大厅里聚集着的人们，惊恐地低下了头。 看到这个表情的一瞬间，卡尔玛似乎明白了什么。 同伴被杀死了，这个老人却没有愤怒或者憎恶的情绪，而是感到惊恐。侍奉恶神的人不会有这种表情。 卡尔玛对老人说道： “听说你们对我的领地施了诅咒，这是事实吗？” “不是的，领主大人。” 老人面如死灰地说道。 卡尔玛又道： “我不认为我的手下们说了谎话。但是，你们真的拥有那种能力吗？如果是真的，那杀死你们岂不太可惜了？这样吧，你向你们的神祈祷，给西里卡族族人施诅咒，让他们不敢再来侵犯我们的领地。事成之后，我就将你留在身边，并予以重用。” “我没有那种能力。” 老人说道。 卡尔玛看着手下们问道： “你们怎么看？” 一个人害怕地说道： “他说谎。这个老头是为了活下去才这么说的。” “你说得不对。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能力，就不必求饶了。” “信奉地煞鲁玛的教徒们十分狡猾。这个人知道，若是主君确认了他的能力，一定会把他杀掉的，所以才说了谎话。” “我相信他。” “主君。” 大家全都惊恐地望着卡尔玛。 “你们想想看，如果这个老人真的拥有这种能力，我们就可以让他为我们办事。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好事一桩啊。我怎么会放弃这种机会呢？” “我们如果真的有那种能力……” 老人满怀怨恨地说道： “教徒们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杀掉了。” 卡尔玛看着手下们说： “你们怎么看？” 他觉得老人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们真的拥有施予诅咒的能力，就不会被农夫们残忍地杀死了。 如果不是卡尔玛而是其他人来到这个世界，也许就会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神。相信有神的人，就会相信有地煞，就会认为那些人因为信奉地煞而被杀是理所当然的。 在这存在着魔法和神圣力量的世界里，神的存在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是，卡尔玛在以前生活的世界里，曾经在祷告院感染过梅毒。 所以，他早已否认了神的存在，自然也就否认了地煞的存在。而他否认了地煞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相信这些人有诅咒的能力了。 因此他可以更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 手下们争辩道： “但是，他们一遭到攻击，西里卡族的人不就攻打过来了吗？” “难道西里卡族的人平时就不会侵入吗？” “平时当然也会侵入，但是每隔一个月才来一次。若不是因为地煞的诅咒，他们怎么会正好在今天打过来呢？” 卡尔玛紧皱着眉头。 如果人在路上走时，鸟屎掉在了头上，难道是鸟瞄准人拉了屎吗？当然不是，这只是偶然。同样，难道因为他们是异教徒，就非要将这偶然之事怪罪在他们身上吗？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么不论发生什么坏事都能怪到他们身上。 问题是怎么样去说服这些人。 苦恼了好一阵子之后，卡尔玛想到了天气。在来这里的路上，虽然天气热到他们一天要把水桶中的水补充好几次，但是到了晚上，若是不生火，他们则会冷得根本睡不着觉。 季节在不知不觉中变换。 “出去把侍女们叫进来。” “是。” 有人出去将侍女们叫了进来。 侍女们看了看聚集在大厅中的人们，低下了头。 “我有事想问你们。这一个月之中，西里卡族的人侵入过几次？” “侵入了四次。” 卡尔玛看了看手下们，接着问道： “一个月竟然侵入了四次，这和你们刚才说的不太一样吧？” “我们以前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一个月确实只侵入一次。可能最近发生了变化。” 博德说道。 卡尔玛又问道： “西里卡族的人骑马的技术惊人的好，他们是游牧民族吧？” “是的，他们生活在草原地区，以牧羊为生。” “但是当粮食不足的时候，他们就去掠夺，是吗？” “是的。” “现在白天那么炎热，晚上却凉飕飕的，再过一段时间就到秋天了。所以他们开始储备粮食了，对吗？” “是的。” “为了储备充足的粮食，他们才会来侵犯我们的领地。正因为他们经常来侵犯，才会正好遇上了我们。这是概率的问题，是我们运气不好罢了。” 卡尔玛严肃地断定道。 不管怎么看，那些教徒都是无罪的。 “这该怎么办呢？” 难道即使知道那些教徒是无罪的，也不能惩罚杀人凶手吗？难道因为担心引起纷争，就得把这无辜的老人也杀掉吗？ 卡尔玛正在沉思，萨尔汀将农夫们带了进来。 “领主大人就在前面，快跪下。” 农夫们被粗暴地拖到了大厅中央。 骑士们也跟在萨尔汀身后走了进来，大厅里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农夫们满脸惊恐，手足无措地蜷缩着。 “大胆的家伙们，还不快快跪下。” 萨尔汀用剑鞘向一个犹豫着没有下跪的农夫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下去。那农夫瞬间被打得头破血流，连忙惨叫着双膝跪地。 见此情景，卡尔玛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萨尔汀！” “是，领主大人。” “我让你擅自殴打农夫了吗？” “只有这样做，这些家伙才会听话。” 萨尔汀不以为意地看着农夫们说道。 “哼。” 卡尔玛愤怒地看着萨尔汀。 萨尔汀面色微微一僵，他听出了卡尔玛语气里的轻蔑。 卡尔玛转过脸不看萨尔汀，向着农夫们问道： “你们因为西里卡族的袭击损失了多少人？” “回领主大人，我们死了二十人，还有三十人受了伤。我们不仅死了很多人，马也都没法再骑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农夫向卡尔玛磕头，回答道。 “你们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也觉得很难过。帮助你们弥补损失的方案我会再研究的。不过，损失是损失，罪行是罪行。在此之前，你们首先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受到惩罚。” 卡尔玛面色阴沉地说道。 “我们犯了什么罪呢？当你们在城中兴致勃勃地玩乐的时候，我们却被那些野蛮人夺去了粮食。不管我们是不是会被饿死，你们就只知道按时征税。每当你们无聊的时候，我们就会被拉到宴会之上，像狗一样舔食汤羹，供你们玩乐。我们究竟有什么罪？” 一个农夫怒气腾腾地喊道。 大家全都惊讶地看向那个农夫。而明白他在说什么的骑士们则冷冷地看着他。 “奈德，你疯了吗？” “哎呦，大人。这个孩子今天失去了父亲，所以可能暂时失去了理性。请您饶恕他吧。” “就算会被杀死，我也得把话说完再死。我们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我还没有给父亲办葬礼，就被你们像狗一样拉到了这里，实在是太过分了！现在我们正处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你们还要把我们当做玩物吗？” “这该死的家伙，竟敢在这里撒野！” 萨尔汀涨红着脸拔出剑来，向着奈德冲过去。 “把剑收起来！” 卡尔玛向萨尔汀大喊道。然而萨尔汀完全无视他的话，拔剑向着奈德的脖子挥去。 卡尔玛将宽刃剑往地上一撞，随着巨大的响声，坚硬的花岗岩地面被击得粉碎。下一个瞬间，一块拳头大小的花岗岩碎片飞向了萨尔汀。萨尔汀只能放弃奈德，用剑击挡向他飞来的花岗岩碎片。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花岗岩碎片击中了天花板，随后掉落到地上。 萨尔汀面色阴沉地看着卡尔玛，他持剑的手被震得发麻。如果萨尔汀的动作再慢一点，他的脑袋恐怕就会被打得粉碎了。 其他骑士惊恐地看着地板。地板是用坚硬异常的花岗岩砌成的，如果下面没有空隙，就算用锤子砸都砸不碎。而卡尔玛坐着挥剑，就将这样坚硬的花岗岩击碎了。同时，碎片向着萨尔汀的脸精准地飞了过去。 这位新任领主绝非等闲之辈。 “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吗？” 卡尔玛神色冰冷地说道。 “对不起。” “那个农夫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里地处边疆，艺人很少，所以举行宴会的时候，就叫农夫们来充当艺人，为大家助助兴罢了。” “有点太过分了。” “很抱歉。” 在这个世界里，农夫的地位虽然卑贱，可是萨尔汀的做法仍然很出格。而且，他并非真正的领主，还违抗领主的命令擅自行动，这种行为更加过分。 “博德，从今天开始，我任命你为领地的第一骑士。你马上重整骑士们的纪律，管理领地的裁决事宜。还有，谁再做出这种事情都立即斩首。我给予你先斩后奏的权力。” “遵命，领主大人。” 博德恭顺地低下头道。 萨尔汀变得面如土色。很明显，这是对他的谴责。但是卡尔玛有理有据，萨尔汀也毫无办法。 卡尔玛看着刚刚大喊大叫的农夫。 他是个手臂粗壮、肌肉结实的年轻农夫。他年轻刚毅、身强力壮。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却只是个连梦想都不能拥有的人。 “你叫奈德吗？胆子不小啊。你现在满意了吗？” 农夫用充血的眼睛盯着卡尔玛说道。 “只要大人不做同样的事情，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会那么做的。至于你受到的损失，我也会想办法补偿的。明年，我将大幅度减少你们的税金。” 大家全都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博德为难地说道： “领主大人，可是……我们的粮食所剩无几了。” “就算我们的粮食所剩无几，也不能为难那些已经一无所有的农夫。我们要去想别的办法。” 他有在村庄里短暂生活的经历，因此很了解农夫们的情况。这个世界的农夫，要上交沉重的赋税，即便是在丰年，他们饿肚子的日子也比吃饱的时候要多。 “您说的是真的吗？不是想要戏弄我们才说的吧？” 奈德一脸迷惑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笑了笑，说： “我若是想要戏弄你们，就会用其他方法了，干吗非要说这些对我不利的话呢？” “您的这份恩惠我们不会忘记的。” “愿您得到大地女神的祝福，领主大人。” 农夫们一起向卡尔玛磕着头说道。卡尔玛的确没有理由非要说对自己不利的话。 “谢谢您，领主大人。托您的福，我们的村子得以保留。如果您让我们死，我们也会接受的。” 奈德红着眼眶，再次向卡尔玛磕头行礼。 “现在说感谢的话还为时过早，到你们该接受惩罚的时候了。这城里也是有行刑官的吧？骑士们去把他带来。” 博德犹豫着说道： “主君，请您再考虑一下……” 卡尔玛严厉地说道： “这是我作为领主下达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吗？” 博德倒吸了一口气，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他手下的骑士犹犹豫豫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带来了一个倒三角脸形的男子。 第四篇 第十章 第四篇 第十章 人们看见他都纷纷皱着眉头躲避。行刑官向卡尔玛恭顺地行了礼。 卡尔玛问道： “你就是这座城里的行刑官吗？” “是的，大人。” “如果要向他们施以不足以致命的鞭刑，应该打几下呢？” “这根据鞭子的种类、受刑人的体力不同而有所不同。我使用的鞭子缠了三层鳄鱼皮，鞭子的尾端还被灌了铅。这根鞭子表面上看起来很粗糙，但是弹性很好。用它打人的时候，被打的人会被打掉拳头大小的肉。一般成人打十下就是极限了。” “虽然按照他们的罪责应该将他们打死，但是考虑到他们是因为无知才犯了罪，因此从轻处罚，每人打五下吧。” “遵命，大人。” 行刑官阴险地笑着，不停地玩弄着手里的鞭子。见此情景，农夫们吓得脸色铁青。 “我想知道被打的理由。” 奈德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虽然他大胆地顶撞了正处在气头上的卡尔玛，但是面对鞭刑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害怕。 “因为你犯了杀人罪。本来杀了人应该偿命，但是我念在你们是因为无知才犯了罪，所以你们只需要接受这种程度的惩罚。” “我们是因为杀了谁才受到这样的惩罚的呢？” “你们当着这个人的面还要否认吗？” 卡尔玛指着站在旁边的那个老人道。 看到那个老人，奈德刚开始很惊讶，随后愤怒了。 “难道因为我们杀死了地煞鲁玛的教徒们，就要降罪于我们吗？您真的太过分了。” 其他农夫也全都怨恨地看着卡尔玛。虽然他们没敢反驳，但心中想的与奈德说的一样。 按理说，以他们所犯的杀人罪，他们不可能只被处以五下鞭刑。卡尔玛因为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和他们的无知，才给他们减免刑罚以示惩戒。 可是，他们却不懂卡尔玛的用意，反而心生怨恨。 “你们这些家伙当着我的面杀了人，而且不止杀了一两个，而是杀了几十个人，甚至连孩子和女人都不放过。没错，骑士们玩弄你们的确不对，但是你们杀人的行为就更加不对了。没有让你们血债血偿，你们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杀气。卡尔玛历经数次血战，身上带着强烈的杀气。 平凡的农夫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如此强烈的杀气呢？他们被吓得面如土色。 “他、他们是鲁、鲁玛教教徒啊。” 奈德哆哆嗦嗦地说道。 卡尔玛冷冷地说： “所以呢？” “因为他们施了诅咒，耕地才会欠收。我们只是想要解除诅咒而已……” 卡尔玛冷笑着说道： “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杀死那些教徒之后，诅咒被解除了吗？” 农夫们一脸困惑地闭上了嘴。的确，他们举行仪式以后，收成一次都没有变好过。 “哼！诅咒从来没有因为你们杀人而被解除过，所以你们也没话说了吧？你们这些家伙如果不是傻瓜，怎么会没有意识到收成与这该死的仪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呢？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举行这种仪式呢？你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自我安慰而已。你们也因为西里卡族而失去了家人，应该会明白这种痛苦。你们将这种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还觉得受鞭打之刑冤枉吗？受刑吧！若是觉得冤枉，就看看这个老人！行刑官，用刑！” 行刑官将农夫们的上衣脱下，挥动了皮鞭。农夫们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每当鞭子碰到农夫的身体，他们身上如拳头大小的一块肉便会被打掉，露出猩红的伤口。 …… 卡尔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位于第五层的领主居所，占据了整整一层的空间。他的房间就像运动场一样宽敞。 “难道是因为房间太大了吗？” 卡尔玛实在是难以入眠。 他的床头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麋鹿头颅。那麋鹿好像在用眼睛俯视着他一般。 卡尔玛盯着那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以前就算是露宿野外，他也可以睡得很好，所以现在不可能是因为房间太宽敞而睡不着觉。 他在床边的书桌上翻找着。在抽屉的最下面，他找到了一个盛满蓝色液体的瓶子。 “来人啊。” 他打开了瓶塞，大声喊道。 布林德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不知道有没有妨碍你休息。” “我也睡不着，让他们都进来吧。” “你都发现了？” “你们的呼吸声能藏得住吗？” 布林德羞愧地向外面喊道： “都进来吧。” 房门再次被打开。尤斯米娜、博德和科尔林德等这些跟随他来到领地的人全都进入了房间。 “大家都坐……座位不够了，就都坐在地板上吧。” 在领主的房间里自然不会有给其他人坐的椅子。 卡尔玛走到书桌前面，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并招呼大家也坐下。众人互相看了看，便一个挨一个地也坐在了地板上。 “我刚刚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闻起来像是酒，应该很好喝吧？这瓶子像是用琉璃做的，应该是很贵的酒吧？” 博德感慨地说道： “这酒叫做树之呼吸，是布鲁诺子爵大人珍爱的酒。” 他拉响了召唤铃，将侍女召唤了进来。 “按照人数准备十二个酒杯……啊不，拿二十二个吧。” 博德说道： “这瓶酒的量很少，就与红酒掺着喝吧，也会很好喝的。” 他又命侍女去取红酒。 侍女低着头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侍女们拿来了几个琉璃杯和五个巨大的红酒桶。 “请把酒给我吧，我来把它们掺在一起。” 博德从卡尔玛手中接过树之呼吸，分别在五桶红酒里都倒入了一点，然后晃动酒桶。 “会不会掺得太少了？” “没关系的，这个酒的香味很浓郁，就算只有一点点，它原本的味道也不会被冲淡的。您要尝一下吗？” 他将所剩不多的树之呼吸倒入一个小酒杯里递给了卡尔玛。 “真好喝！” 卡尔玛不禁赞叹道。酒刚一喝下肚，便有一股清凉而爽快的感觉从他的身体里升腾而起。 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污染，所以这里的酒比地球的酒要好喝得多，而树之呼吸又比这个世界里的其他酒更美味。 “这么好喝的酒，要是我能自己独享该多好？” 卡尔玛开玩笑地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如果把这种酒和其他酒混着喝，还能品尝到别的酒的香味。来，您再尝一下这杯红酒。” 博德微笑着说道。 卡尔玛喝了一口红酒，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随即点了点头。 “这酒贵有贵的道理。真的很好喝。不过……这味道有点熟悉。” “是吗？这种酒很难获得，您在哪儿喝过呢？” “我在吃水果的时候尝到过相似的味道。” “什么样的水果呢？” “是一种像西瓜一样大的，带刺的水果，很难闻，但是吃起来很香，吃过一次就忘不掉了。这酒的味道和那水果的后味很相似。” 博德感叹地说： “您的味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啊！这种水果叫榴莲。这酒就是用榴莲酿成的。在常温条件下酿造，就会酿成树之呼吸。在低温条件下酿造，则会酿成龙之气息。树之呼吸的味道是清爽的，而龙之气息则是烈酒。这种水果很难获得，所以用它酿制的酒也很昂贵。” “好可惜啊。早知道的话就用这酒多掺几桶红酒了。你们快喝，这是难得尝到的好滋味。” 咽着口水盯着红酒的人们听到卡尔玛的话，便抢着去喝那酒。 “哇啊！” “味道真是绝了！” 大家喝着酒，赞叹道。 卡尔玛微笑着说： “现在领地的情况不是很好，将来我们也许还要很久才能走出困境。等一切稳定下来以后，我们再敞开了喝这树之呼吸。” “是。” “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一群人不断推杯换盏，喝得脸都红了。 “啊，差点忘记了。” 卡尔玛将剩下的十个酒杯放在地上，给每个杯中都倒上了酒。 “我什么都没有为你们做过，让你们受苦了。对不起。安息吧。” 这是他为在与西里卡族的战斗中牺牲的手下们倒的酒。他们是他的第一批手下中最先牺牲的，对于他们的死，卡尔玛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 大家都感激地看着卡尔玛。 布鲁诺子爵也十分善待手下，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他们觉得，可能因为卡尔玛来自森林部族，所以他才会与帝国的贵族有许多不同之处。 大家看着卡尔玛放在地上的酒杯，安静地喝着酒。博德默默地看着大家。他们深夜来找卡尔玛是因为有话要说，但是，看到卡尔玛给死去的战友倒酒，他们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面对着这样关照大家的主君，任谁都无法轻易地说出那些话。但博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您对农夫们施以鞭刑的做法是错的。若您想要安定民心，可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卡尔玛喝着酒，表情变得很痛苦。 “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如果对方是大恶之人，我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但是，对方只是一介农夫。施刑的时候，他们连肉都被打掉了，身上一片血肉模糊。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冬天了，他们那样怎么过冬呢？但是，我是领主啊，若是不对他们予以责罚，便是容忍了不法之事。” “主君，这次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但是，您才是问题的关键。在领地上，我们每年都会举行这种屠杀鲁玛教教徒的仪式来安定民心。下次再遇到同样情况的话，您准备怎么做呢？” “当然要阻止了。” “那么萨尔汀就会有所行动，领地就会面临被分裂的危险。” “当然要先把他们赶走才行。” “赶走他们是治标不治本。您坚持这样做的话，不管您如何否认，都会被认为是信奉地煞之人。骑士们也会离开您的。” “那么，就去招募一些不迷信的、意志坚定的骑士。” 博德紧紧地盯着卡尔玛。 “主君，连我们都会忌讳这些，您说的那种骑士真的能够找到吗？在白天的战斗中，您看到骑士们的能力了吧？如果拥有那种能力的骑士们离开领地，您知道损失会有多大吗？所以布鲁诺子爵大人都没有想过要赶走萨尔汀。” “你们现在还不明白吗？对我来说，他们的价值观不是问题，我的价值观才是关键。在我的价值观中，杀人就得偿命，无罪的人不可以随便地被杀死。我既然拥有裁判权，那么就更加不能容忍这种行为了。因无知而杀人的人与心知肚明却袖手旁观的人，这两种人中哪种人的罪更大呢？后者的罪更大！说实话，我也想装作没有看到，那么所有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但是，你们要拿出证据来，拿出他们信奉地煞的证据，拿出他们施了诅咒的证据，拿出耕地是因他们的诅咒才欠收的证据！你们要拿出证据来说服我！” 卡尔玛把酒杯重重地放了下来，语气强硬地说道。 其他人无言以对。 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人既是有神论者，也是多神论者。他们在看到自然现象以后，往往不是去弄清其中的原理，而是直接认为那是神的旨意。 甚至像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这种理性的人也会有这种想法，所以他们才没有阻止农夫们射杀鲁玛教教徒。 但是，他们也觉得卡尔玛在审判农夫时说的那些话是正确的，所以现在才会变得像哑巴一样。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完全认同卡尔玛的话。他们的价值观不可能只因为几句话就被改变，他们至今仍不清楚鲁玛教教徒究竟是否有罪。 第四篇 第十一章 第四篇 第十一章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默默地喝着酒。 科尔林德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是否信奉地煞不是关键，关键是大家认为他们信奉地煞。即使这次事件就这样过去了，但如果您继续这样做，人们会认为您也信奉地煞。到时候任何辩白都无济于事了，人们再也不会相信您的话了。” “所以明知他们无罪还是要把他们杀掉吗？” “为了大局总要牺牲一部分人。如果我是领主，当然会这样做。” 科尔林德坚决地说。其他人也全都跟着点头。布鲁诺子爵根本不会有卡尔玛这种苦恼的。 “如果那‘一部分’包括你们自己，你们愿意这样牺牲吗？” 卡尔玛皱着眉问道。 大家又沉默了。为了大局而牺牲掉一部分人，这说来容易，但是又有谁希望自己包括在那“一部分”中呢？ 卡尔玛面色沉重地看着手中的酒杯，酒水中映出了他的脸庞。看着这张脸，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好想生活得轻松一些。如果可以选择，他是不会接受皇帝赐予的爵位的，可他还是被迫接受了。 果然，在到达领地后，他就发现管理领地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想要纠正不正之风，却总会陷入各种麻烦之中。 他语气沉重地说： “人活于世，确实可能有为大局牺牲的时候。但是，如果那个大局指的是利益和名誉，而牺牲的却是人的性命，我是不会让他们为此牺牲的。 你们可能会认为我很固执，这可能会使我陷入困境。但既然我是领主，就难免会遇见这种情况。我会一直坚持我的选择。” “我并不讨厌富贵与名誉，所以才会接受皇帝授予的爵位和领地。但我并不想独自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想要和追随我、与我并肩战斗的所有人一同享受。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想违背我做人的原则。这是我的底线。你们碰到我这个冥顽不灵的主君，可以骂我，也可以离开我。换句话说，如果你们不认同我的价值观，那就离开我吧。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改变的。所以将来的路必定充满艰辛，如果你们无法支持我的决定和选择，我也不会挽留你们。” 大家都在静静地思考着卡尔玛的话。过了一会儿，博德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 “主君的价值观就是我的价值观，我愿意遵从主君的意愿。” 其他骑士也表达了对卡尔玛的忠诚。随后，包括科尔林德在内的雇佣兵们也都表示要继续追随卡尔玛。这让卡尔玛感到十分意外。 科尔林德曾是一个协助布鲁诺子爵欺压百姓、屠杀良民的雇佣兵。卡尔玛想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追随自己。 “科尔林德，没想到连你都愿意追随我。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主君将来肯定不仅仅是这片小小领地的领主。主君的实力如果增强了，那么追随您的我自然也会得到更大的发展。” “你明知这是一条艰难的路，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吗？” 卡尔玛苦笑着说。 “您等着瞧吧，我的话会成真的。日后您要是获得更大的发展，请不要忘记您刚刚说过的要与我们同享荣华富贵的话。” 科尔林德真挚地说道。 主君若是以为了大局的名义而牺牲掉一部分人，就算能够轻易地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但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很难再有发展了。因为他的手下们会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己随时会被主君抛弃。 布鲁诺子爵之所以会失败，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频繁地为了大局而牺牲自己的手下，因此布鲁诺子爵的手下们打心底里就不信任他。 所以城池被攻破之后，他的大部分手下都不约而同地投降了，他身边只剩下了包含博德在内的十名骑士和失去了逃跑机会而被迫留下的十名雇佣兵。 如果所有人都团结一心地守护城池，布鲁诺子爵也同时派人去都城进行政治谈判，他们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地就被打败。 想要壮大自己的势力，主君必须要有高尚的品德。只有拥有高尚品德的人，才能使属下即使面对强敌，也依然相信并追随他。如此看重一介平民的性命的主君，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舍弃自己的手下呢？ 卡尔玛现在如此坚持自己的原则，正是向手下们展示出了自己的高尚品德。 “谢谢大家。我会把自己享受到的一切与你们同享。” 卡尔玛对大家坚定地说道。 …… “这片领地的问题真的是多到令人烦心啊，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卡尔玛满面愁容地说道。 他的书桌上堆满了羊皮卷轴，全是记录领地情况的文书。 他们到达领地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在这一个月中发现了领地中堆积如山的问题，现在为了商议对策而召开紧急会议。 “这其中，农夫们的问题好像是最严重的。我重点研究了农作物报告书，但不管怎么研究都有无法理解的部分。” 他看着农作物报告书说道。 “为什么直属领地的农作物产量比村里的农作物产量还要高呢？” 归领主所有的土地就是直属领地。 直属领地占全部领地的三成左右，由农奴和农夫们一同耕作。农奴们被囚禁在直属领地里做农活，农夫们则按照一定的时间来服劳役。 农奴大多都只是为了活命而做农活，因此不可能好好干活。农夫们也因为不是为自己做事，而马马虎虎地干活。但是从这些报告看来，直属领地的农作物产量居然更高。 由个人耕作的耕地中的农作物产量，应该会比由集体耕作的耕地中的农作物产量高出三到七倍。这是卡尔玛在原来生活的世界里参军时学到的知识。 不论时代和文明再怎么不同，人都有共性，都会更重视自己的东西。这么看来，直属领地里的农作物产量更高的这种情况确实有些奇怪。 大家只是对着卡尔玛干瞪眼。雇佣兵和骑士们只知道打打杀杀，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农事呢？ 看着他们的表情，卡尔玛叹了口气，说道： “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这事究竟是谁负责的？” “是监理官负责的。” “把他带来。” “是。” 监理官被带了进来。 胖胖的监理官头戴蓝色的帽子，向卡尔玛恭顺地行礼道： “领主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看了这份报告书，里面显示，直属领地的农作物产量很高。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是因为在下办事得力啊。” 监理官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因为你？” “农夫们比冬眠的熊还要懒，只要不催促就不会干活。在村子里不会有人催促他们，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好好干活。但是在直属领地上就不同了，有我瞪大了眼睛监视他们，只要他们偷一点懒，我就会大发雷霆，用鞭子抽打他们。所以产量当然就高了。” “唉！” 卡尔玛用双手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他根本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种话。 卡尔玛的手下们听了这话，其中大部分人对此不以为然。他们几乎都是舞刀弄枪的武夫，所以无法体会农夫的心情。 农夫们挨着打为别人干农活，产量还这么高，甚至高出了自己村里的耕地的产量，这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在旁边听着都听不出问题，真是说不过去。 “我还需要人手。” 他需要的不是出苦力的人，而是需要会动脑筋的人。当然，这个问题只能以后再说了，现在先得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他挥挥手让监理官出去，然后对手下们说道： “把农夫们带进来，我要亲自核实一下情况。” “遵命。” 农夫们被带了进来。 农夫们的身上散发着汗的酸臭味。他们一看到卡尔玛，就全都跪在地上向他行礼。 “草民拜见领主大人。” “都起来吧。” 每个农夫都低垂着眼皮，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半天都站不起来。 卡尔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这个半天都站不起来的农夫，身体健硕但脸色苍白。他就是因为杀死了鲁玛教教徒而受到鞭刑的奈德。 “奈德，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已经没事了，领主大人。” 奈德声音沙哑地说道。但是他的脸和上次他们见面时相比，足足瘦了一圈。 农夫们因为杀死鲁玛教教徒而遭受了严厉的刑罚。 鞭刑比卡尔玛想象的更严酷。虽然他只是想警告他们一下，并减轻了刑罚，但是鞭子会将人的皮肉撕裂。所以，连健壮的奈德都整整一个月无法行走、卧床不起。 若是被鞭打九下，受刑的农夫们恐怕就被打死了。 “为什么你也来了呢？” “我们村子里的大事小情，我是最了解的。” 领主召唤，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在场的农夫全都是在自己的村子里有一定地位的人。奈德同样也是村里的负责人。 “我有些问题不太明白，想问问你们。直属领地的农作物产量比村里的农作物产量还要高，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我们更精心地照顾了直属领地，所以才会这样。”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卡尔玛说道。 卡尔玛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比起别人的土地，你们应该对自己的土地更上心才对。而且你们挨着打，怎么会卖力地干活呢？但是现实却是直属领地的产量更高，这有点奇怪。” 农夫们无话可说。其实，卡尔玛的话没错。但是，领主就站在面前，他们怎么可能说出实情呢？ “难道是你们隐瞒了真实产量？你们说村里的耕地欠收，其实是被人私吞了吧？” 一直在听着的科尔林德翻着白眼道。 “绝对不是这样的，大人。请相信我们吧。” “如果真的做了这种事，我们甘愿受到惩罚。” 农夫们小鸡啄米似的叩着头。有的农夫甚至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流了出来。 “全都给我安静。我知道了。” 卡尔玛皱皱眉头，抽出一张文书给他们看。 “这上面写，有的农夫为了交拖欠的税金，竟然将女儿都卖了。你们都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了，就该再去找找别的生计啊，哪怕能得一两袋土豆也好。否则，你们可能连冬天都过不了。” 农夫们全都是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虽然他们很感激卡尔玛能够看到他们的艰难处境，但是他们却不认为卡尔玛能够真正地理解他们。 “我叫你们来不是要责怪你们，只是想好好了解一下实际情况。你们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尽管卡尔玛这样说，但农夫们仍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最终，他们实在忍不住了，一个个都开了口。 “你们都种些什么作物呢？” “小麦和大麦。” “收成怎么样？” “与前年比，去年的收成很不好，而与去年比，今年的收成就更不好了。” “有多不好？” “前年每亩产量两袋，去年一袋，今年只有半袋了。” “气候怎么样？” “前年有大旱，所以产量自然不好。去年虽然气候不错，但麦子却干枯了。” “是不是因为肥料施得太少了？” “不是的。” 卡尔玛认真地听农夫们讲话，同时还不断地提问，并将重要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午饭时间到了。卡尔玛命侍女们拿来白面包和汤羹分给农夫们，他自己也吃了起来。 农夫们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看面包，又看看卡尔玛。 虽然对他们而言，白面包和汤羹就是山珍海味，但是对领主而言，这些食物则过于粗糙了。可没想到这位新任领主却津津有味地吃着这样的食物。 “你们不想吃吗？” 卡尔玛看着农夫们，平静地问道。 “不是的，大人。” 农夫们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包。 他们渐渐地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卡尔玛也和他们不停地聊着天。 从早上开始，他们一直聊到下午三点。卡尔玛始终认真地听农夫们说话。 他们聊了这么久，卡尔玛却还是没有从农夫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卡尔玛又仔细地看了看文件资料，这才发现，原来答案就隐藏在数字与文字中。 “原来如此。” 他渐渐地理出了头绪。 “你们到现在还相信耕地欠收是因为地煞鲁玛的诅咒吗？” 农夫们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卡尔玛以杀死鲁玛教教徒的名义对农夫们施以鞭刑之后，坊间便有了新任领主连神都不怕的传言。而且还有传言说卡尔玛与西里卡族族人战斗时的样子非常可怕，就像是拥有三头六臂的怪物。 但是，真正看到新领主本人，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农夫看着卡尔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每年的收成也就不会这么差了，不是吗？” “可是你们已经杀死了这么多教徒，诅咒早就应该被解除了，不是吗？” 农夫们无话可说了。 “不管怎么杀人，诅咒都没有被解除的话，就一定是另有原因。你们不去寻找真正的原因，却只知道不断地杀人。虽然连续欠收让人苦恼，但是为此而滥杀无辜就是不对的，不是吗？” 有一个农夫小心翼翼地问道： “领主大人，那么您找到真正的原因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你们来看看这个。” 农夫们听到卡尔玛这样说，脸上都出现一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但他们还是好奇地抬头去看卡尔玛画在羊皮纸上的图。卡尔玛在羊皮纸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并指着三角形的一角和农夫们说： “这个三角形就代表我们的领地。这个角是距离黑暗森林最近的地方，因此没有被开发。三角形长边中的一边代表北约克与托雷顿接壤的边境，另一条长边代表北约克与帝国领土的交界处。三角形的短边代表北约克与相邻领地的交界处。这些你们都理解了吧？” “是的，领主大人。” “接下来，我会用大圆圈出收成好的地区，用小圆圈出收成不好的地区。” 卡尔玛说完，便用羽毛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些圆。看到这些圆的人，神情全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靠近黑暗森林的耕地全都在大圆里。离黑暗森林越远，圆圈就变得越小。到了与相邻领地的交界处附近，圆已经小得几乎要变成一个点了。而直属领地则离黑暗森林最近。 就算是无知的农夫们也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奇怪之处。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土地本身有问题。你们觉得呢？” 大家全都以崇敬而又惊异的表情看着卡尔玛。他来到领地才一个月而已，却找到了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没能找到的答案。 第四篇 第十二章 第四篇 第十二章 农夫们都认为持续的欠收是地煞之错，完全没有从其他角度去考虑过这个问题。即便他们想要进行理性的思考，但是如果不能将这片宽广的领地上的各个区域对比着看，也是不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布鲁诺子爵虽然头脑灵活，却也不能理解农夫们的心理。虽然他也怀疑这并非地煞之错，但是却没想到是土地本身的问题。 相反，卡尔玛是一个习惯理性地思考问题的现代人。他阅读过无数书籍，而且推理能力超群，因此能够找出耕地欠收的根本原因。 “这土地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我不太懂农事，你们也来试着推理一次吧。” 农夫们相互讨论了好一会儿。 是土地里埋着什么吗？不是的。若是那样，土地从一开始就应该欠收才对。不久前，他们还挖了井，却只挖出了土和石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许影响收成的那个东西被埋在了更深处呢？ “难道是鲁玛施了诅咒？” 讨论了好一会儿之后，一个老农夫突然说道。 其他农夫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讨论还在继续。卡尔玛见此情形，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与地煞鲁玛勾结的传闻应该已经不攻自破了。 漫长的讨论结束之后，另一个老农夫站出来说道： “应该是地力不好导致的，领主大人。” “地力为什么会不好呢？是因为没有施肥吗？还是因为没有休耕（令土地休养生息之意）？” 卡尔玛看着农夫们，等待他们的回答。由于他是在都市长大的，对农事不甚了解。但是，对基本的农事问题，比如种豆科植物可以提升地力、休耕可以恢复地力等知识，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些呢？” 老农夫摇着手说道。 这里的耕作方式虽然比卡尔玛以前生活的世界的耕作方式落后，但是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农夫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基本知识呢？卡尔玛严肃地看着报告书，说道： “报告书显示，耕地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再过几年，收成就只能达到十年前的一半了。这可是关系到人民生存的大事啊。” 又有一些经验丰富的农夫被叫了进来。他们神情严肃地和大家一起讨论着。 卡尔玛也和手下们研究着地图。但是连农夫们都不知道土地究竟怎么了，他们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难道真的是因为受到了诅咒？” 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的卡尔玛十分无奈。 整个领地中，仅占总耕地面积三成的直属领地的耕地产量还过得去，可想而知，其他地区的耕地产量得低到什么程度。 如果产量持续降低，被饿死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必须要找到原因。” 尤斯米娜拼命地看着卡尔玛画的那张图。 即使亲眼看到鲁玛教教徒被屠杀的场面，她也毫不退缩。因为，他们从小就被教导，这些教徒侍奉着地煞鲁玛并且会施诅咒，所以理当受死。 魔法师是一种善于发现事物的问题，并且积极寻求答案的职业。不过，魔法师们不会像卡尔玛一样，对常识范围内的事物产生疑问。因此，在寻找耕地欠收的原因时，尤斯米娜的思路虽然比其他人的更开阔，但也没法摆脱自身的局限性，被禁锢在既定的思维模式中。所以，卡尔玛比作为魔法师的她先找到了原因。 “卡尔玛真是不可思议……”尤斯米娜心想。 在碰到棘手的问题时，卡尔玛总是能很快就找到问题的关键点。这是因为，卡尔玛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非常新鲜，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事情，他都会用充满疑问和好奇的心态去接触。 尤斯米娜是在这个世界中长大的，她被称作天才魔法师，却没能比卡尔玛更快地找到问题的答案，因此她感到很惭愧。 看了好久地图之后，她想起了一个月前刚刚到达领地时看到的麦田。比起其他领地的麦田，这里的麦子的颗粒并不饱满，因此她很失望。一想起这个场景，她的脑海中便跳出了一个想法。 卡尔玛叹息着说 “难道真的是因为受到了诅咒”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拍了一下大腿。 “没错，就是诅咒。” 其他人全都惊讶地看着她。 卡尔玛只是心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尤斯米娜却表示赞同。 “大家请看这里，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尤斯米娜将大家带到了北约克与相邻领地的交界处，用手指着位于交界线那边的耕地说道： “若是自然现象，那与这里紧挨着的耕地也应该欠收才对。但是，那边的农作物的长势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农作物长得异常好。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吗？” 两边的耕地并没有被高山或者大海阻隔，人们只是在交界处随意地画了一条分割线，两边耕地的地质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只有北约克这边的耕地欠收，这十分蹊跷。 “所以我们才会认为是诅咒。” 农夫们愤怒地说道。 “这不是诅咒，而是魔法。” “魔法？” “是的。这是一种吸收周围空气的戏法类的魔法。在相邻领地中，有人以魔法阵的形式施展了魔法。所以，那边的土地变得肥沃，收成很好，而这边的土地则变得贫瘠，导致连年欠收。” 大家十分震惊，议论纷纷。 卡尔玛也神情严肃。 “那片领地是属于谁的？” 博德面色凝重地答道： “是泰诺兰子爵的领地。” “就是和布鲁诺子爵打仗的那个子爵吗？” “是的，就是他。” 卡尔玛严肃地问道： “他是什么样的人？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这虽然不是黑魔法，但主使者却利用这种魔法达到损人利己的目的。 “禀告主君，泰诺兰子爵是一个连雇佣兵的委托费都会私吞的贪婪之人。比这更恶劣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 布林德苦笑着说道。 他因为与卡尔玛是朋友关系，所以在私下里都对卡尔玛使用非敬语，但是在公开场合，还是使用敬语。 “那么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符合他的性格。” 泰诺兰子爵与布鲁诺子爵的关系很差，两人若在街上偶遇都会打个你死我活。而且泰诺兰子爵还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这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不能这样轻率地下定论。有没有可以确认的办法？” “可以通过辨认魔法的种类来查。” 尤斯米娜手持法杖追踪魔法的源头。法杖上的水晶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地上的光芒就像水流一样向着相邻的领地流淌过去。 “我在贫瘠的土地上施了魔法，魔法就向着那边流过去了，对吧？” 尤斯米娜指着那道光芒说道。 农夫们全都张大嘴巴，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折磨了他们数十年的问题，竟然被才到这里一个月的卡尔玛他们找到了事发的根本原因。 “我们得马上攻入泰诺兰子爵的领地，取了他的狗命。这是他因为毁掉我们的领地而应付的代价。” 博德涨红着脸说道。 耕地已经欠收十多年了，每年被饿死的人只增不减。现在，作案的嫌犯终于被找到了。大家都想马上发起进攻，杀掉泰诺兰子爵。 “我们现在是可以这样做的时候吗？他们不来攻打我们，我们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卡尔玛苦笑着说道。 大家忍住怒气，不再说话。 与皇宫骑士团的那一役中，领地损失了一大半兵力。而且卡尔玛带过来的人也非常少，他背后又没有任何势力支持。所以，对方没有趁机攻打过来已是万幸。 卡尔玛问道： “该怎么做呢？要破坏对方的魔法阵吗？” “如果不侵入泰诺兰子爵的领地，就无法破坏这个魔法阵。当然，我们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只要在两片领地的交界处设置一个干扰地力流动的魔法阵就好了。” “那明年耕地的收成就会变好吗？” “不一定。这还要看地力的恢复情况。” 戏法类魔法阵的效率原本就低，通常最少需要五年才能产生效果。依照现在耕地欠收的情况来推算，这个魔法阵至少已经设置了十年以上。那么，地力至少也要经过那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大家都神色黯然。 现在食物已经匮乏到人们连麸皮都要吃了，若是还要继续欠收十年，恐怕大家都得饿死。 卡尔玛与大家一同回到了城中。 “如果地力恢复还需要十年，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生活在耕地欠收地区的人们，必须全都迁到这边才行。” 他看着地图考虑了很久之后，指着他画的三角形的一角说道： “去开垦黑暗森林吧。” 森林的地力非常好，所以树木长得十分茂密茁壮。若是将森林开垦成耕地，就算不施肥，谷物也会长得很好的。 “领主大人，这边是黑暗森林，一不小心就会被猛兽咬死的。” 农夫们害怕地说道。 “被猛兽杀死和被饿死，哪个更好一些？” 卡尔玛反问道。 农夫们一脸的不高兴。卡尔玛的话虽然不错，但是，他们又怎么会愿意将祖上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土地丢弃掉，而进入充满危险的黑暗森林呢？ 卡尔玛看了一眼农夫们的表情，说道： “你们好好想一想吧。这里有损失报告书，这报告书上写着，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每年都是按照相同的路线侵入我们的领地的，就是这样。” 他在羊皮纸上画了一条斜线，这条线贯穿了他之前在三角形内圈出的最贫瘠的那块土地。 卡尔玛正是在那里遭到了西里卡族族人的袭击。那个地方正好与相邻领地接壤，道路四通八达。交界线两边的人们常常会抢占种植作物的先机，因此那里的地力最活跃，所以泰诺兰子爵的魔法阵从那个地方吸收的地力最多。而且，也正是因为此地地理位置优越，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才会只从此地侵入。 “即使你们继续耕作也还是会欠收。就算你们好不容易收获了一点粮食，也会遭到抢夺，甚至落得人财两空。你们觉得，是对付人容易一些，还是对付猛兽容易一些呢？” “对付猛兽更容易一些。但是领主大人，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搬走的，不是吗？” “这是当然。要你们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搬到一个陌生的新地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呢？但是我反复考虑过，觉得这是最合理的办法了。奈德，你很擅长射箭，对吧？” “只是胡乱学的，领主大人。” 一直表情严肃地听着农夫们和卡尔玛谈话的奈德回答道。 卡尔玛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能够将逃跑中的人的背精准地射穿，胡乱学是不可能达到这水平的。像你这样平日忙着干农活的农夫，是怎么学会这射箭技术的？” 奈德的脸色微变，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领主大人您。庄稼收成不好的时候，我曾经进森林里狩猎过野兽。” 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一个老农夫则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竟然这么大胆……” 既然农夫们可以进去打猎，就说明黑暗森林里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危险。 在森林里猎杀野兽，就等于侵犯了领主的财产。奈德已经犯了足以被判死刑的重罪。 “看来村里的年轻人都是善射之人啊。年轻人都在森林里打猎吗？” “是的，领主大人。求您只处罚我一个人吧，这件事是我领头的。” 奈德咬着嘴唇说。 “我并不是为了要处罚你才问这些问题的。我只是想证明森林里不光有危险的地方，还有安全的地方。今后森林将会对外开放，你们就去那里开垦。明白了吗？” “好啊……” 大家一齐发出欢呼声。 “动员全体士兵一同开垦。开垦完成后，把开垦好的土地用篱笆围起来，并在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设置陷阱。之后，就可以以此为中心逐渐向外扩张。大家的射箭技术都挺厉害的，再加上篱笆和陷阱，足够对付野兽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农夫们表情严肃，他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卡尔玛接着说道： “你们要是肯这样做，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归你们所有。” 农夫们动心了。他们对土地有很强的执念，没有比这更能让他们动心的了。 他们慎重地考虑了好久，才开口道： “这不是我们几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我们得召集所有村民一起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 “我不是要你们去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要你们去说服他们。耕地一直欠收，你们必须搬到那边去才行。一定要向大家说明情况，并说服他们，不然大家都得被饿死。还有，关于泰诺兰子爵的事情要绝对保密。我们还没有应对敌人的方法，若是泄露出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卡尔玛严肃地说道。 “遵命。” 农夫们面色沉重地回答。 第四篇 第十三章 第四篇 第十三章 北约克一共有八个村庄。其中四个村庄毗邻直属领地，因此收成还凑合，而另外四个村庄则靠近泰诺兰子爵的领地，因此收成很差。 卡尔玛就是想让生活在这四个收成差的村庄的人移居到黑暗树林之中。 “卡尔玛，这样做是行不通的。” 农夫们走后，尤斯米娜担心地说。 “为什么行不通呢？” 科尔林德疑惑不解。 尤斯米娜叹了口气，看着卡尔玛画的图，向大家说明道： “一个村庄的人口即使只算男人也至少有一百人，四个村庄加起来就是四百人。也就是说，将有四百多人迁入森林。首先，他们现有的耕地都会被荒废，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为了不让他们饿死，我们得向他们提供粮食援助。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在成功开垦之前，他们消耗的粮食会是四百人所需的粮食的两倍，也就是八百人的粮食。如果连他们的家人都算上，他们可能要消耗一千人的粮食。还有其他问题。当您说开垦的土地都属于他们的时候，您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吗？” “和我杀人时的表情一样。” 科尔林德说道。 “你这比喻也太……” 尤斯米娜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农夫们对土地的执念是十分可怕的。再加上我们领地的耕地本来就少，农夫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租别人的地来耕种的。如果真的开始开垦黑暗森林，其他村庄的农夫一定也会搬去的。我们又怎么能承受得住那么大的粮食消耗呢？你太性急了。” “再拖延下去，粮食就会凭空多出来吗？现实是灾荒不断，民心惶惶。局势所逼，我才不得不这样做的。你们不要只是说没有条件和不可能，先看一下收入和支出吧。” 卡尔玛快速地翻找着文件。 “首先看一下收入。直属领地每年的产量，有小麦一百一十袋、大麦一百袋、大豆七十袋，其他作物共计五十袋。不过这里使用的是‘袋’这个模糊的量词，我们不清楚具体的产量。那四个收成较差的村庄，每年的产量大约为小麦八十袋、大麦八十袋、大豆五十袋和土豆二百五十袋。收成较好的四个村庄，每年的产量约为小麦二百袋、大麦一百一十袋。所有 村民每年都按人头交税，通行要交税，纺纱要交税，钓鱼要交税，打猎还要交税……哼！他们出生的时候、结婚的时候、过桥的时候、喝酒的时候、生孩子的时候，甚至连死的时候都要交税。收税的名目还真是花样百出啊。这样算起来，收上来的税金一定非常多，可是实际的收入却是极少的。” “为什么呢？” 一个手下惊异地问道。 “我们的领地总是缺少粮食，所以农夫们没有余粮拿去卖掉换成钱。而且，每年冬天都有三四十个人因此而死去。这是布鲁诺子爵也无法否认的，虽然他自己并不承认。那些交不出粮食的农夫，就得按照复利来交利息。最后，交不起利息的农夫们就变成了农奴。” 卡尔玛拿着手中的文件，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们成为农奴之后，便被命令在直属领地中干活。但是他们再怎么努力耕作，土地也是有限的，产量不可能增多。只是农夫变成了农奴而已，耕地的实际产量根本不会有大的变化。” 要想让耕地的实际产量增加，那么人口与耕地都必须相应地增加。如果人口与耕地没有变化，那么无论怎么压榨民众，收入也是不会增加的。 “然而，城中的下人有一百五十个，他们每人的月俸是四个金币。士兵有三百名，也要领月俸。骑士们的武器和装备都是自己带来的，但要向他们供应足够的粮食。城池的维护管理，每月要花费上千金币……这些支出就占了税收的三成。而开销最大的是骑士团，骑士团的花费十分惊人。” 他严肃地看着文件。 “骑士们可以获得普通大臣级别的月俸。骑士每人每月的月俸是二百金币。骑士一共有一百人，那就是二万金币。单这一项开销就会导致出现财政赤字了。为什么会给他们这么多的月俸呢？” “并不算多。因为这里地处边疆，这算给得少的了。” 博德红着脸说道。 平民一个月的生活费只要四个金币，与此相比，骑士的月俸显得非常多。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拼上性命战斗的战士比做农活的农夫赚得多是理所当然的。 一般雇佣兵的酬劳是平民一个月生活费的三倍，即十五个金币。雇佣兵中的弩弓手的酬劳是三十个金币，懂骑术的雇佣兵的酬劳是五十个金币。雇佣兵们所在的一方若是在战争中打了胜仗，雇佣兵便可以额外获得胜利津贴。 而骑士们不仅要掌握骑术，剑术水平也必须比雇佣兵的更高。他们平日里忠诚地守护城池，在战争中也拥有十足的威慑力。骑士的身份也比雇佣兵尊贵，地位高的骑士还可能成为统帅领导军队。比起每次参加战争都要拿钱的雇佣兵，骑士反而更加便宜。 “话虽如此，但是这笔开销还是太多了。而且，虽然资金如此短缺，但是布鲁诺子爵还要经常举办大型宴会和小型宴会。每次宴会都要请艺人，这项花费也不少，每次要花二百金币。每周还有一次狩猎大会，每次都要拿出一百金币作为赏金。举办狩猎大会需要大肆采购，一个月就得花掉七百金币。经营这块领地已经如此困难了，布鲁诺子爵为什么还要这样挥金如土呢？哼，萨尔汀代管领地的时候，肯定变本加厉地挥霍。” 博德点点头，说： “那是肯定的。” 先确定预算，再将钱省着用，这是现代人习以为常的做法。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主君来说，大方豪爽却是一种美德。只有日日宴饮、山吃海喝、挥金如土的主君，骑士们才会尊敬和追随。只想着预算的吝啬的主君，很容易让手下人离心离德。 按照这里的规则，主君们会为了获得骑士的忠心而给予骑士最高的待遇，同时通过压榨平民来获得金钱。 “唉……” 想到这里，卡尔玛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平民的处境会如此凄惨了。贵族们为了不断增强财力，便会不断剥削平民。 “主君，您得举办更多的宴会和更多的狩猎大会才行。只有这样，才能笼络住骑士们的心。” “可关键是没钱啊。布鲁诺子爵究竟是怎样支付这么庞大的开支的呢？” “利用矿山。” “矿山……” 卡尔玛翻找着关于矿山产量的报告。 “每个月生产铁六百车，铁砂二百车。虽然不知道这车有多大，但是铁能卖得两千金币，铁砂也能卖得两千金币。据说铁砂比铁贵三倍，看来是真的。问题是，用这些钱来支付骑士们的月俸仍然不够。并且，这个报告并不完整，只写了产量，对需要多少工人，工人的工资和伙食费是多少等内容却只字未提。是不是得问问监理官呢？” “矿山另有负责人。” “把他带来。” “是。” 博德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便将矿山的负责人带了过来。 一个满身肌肉、剃了光头的大块头走了进来。 “小人能够见到领主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小人是矿山的负责人萨伊鲁。” 大块头恭顺地向卡尔玛行礼。 卡尔玛看着大块头，皱了皱眉。他从大块头身上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我问你，这份报告书上没有矿山支出的明细，是怎么回事？” “领主大人，是什么支出明细？” “就是包括工人们的粮食、服装等的支出明细，上面为何只字未提呢？” 萨伊鲁用厚厚的手掌拍了拍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个嘛……领主大人，这些都是由布鲁诺子爵大人临时决定的。” “临时决定？他用什么方式来决定呢？” “工人们挖铁挖得多的话就多给粮食，挖得少的话就少给……” “他是怎么界定多还是少的？” 卡尔玛皱起了眉头。布鲁诺子爵不是根据人数来给工人们配给粮食，而是按照铁的生产量来配给。就是说，如果工人们挖铁挖得少，就算饿死也没有人会管他们。矿山里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作业环境。 “博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被关在矿山里的罪犯吗？” “他们并非是罪犯，而是鲁玛教教徒。二十年前，陛下将我们帝国所有的鲁玛教教徒都集中起来流放到了我们领地的矿山里。” 鲁玛教教徒们因为信奉地煞鲁玛，遭到了人们的歧视。而迷信成风的乡下人更是因此而大肆屠杀鲁玛教教徒。所以，教徒们在哪个村庄都无法安定下来，只能居无定所地四处漂泊。但鲁玛教教徒们并没有被全部消灭，因为他们信奉地煞鲁玛，人们害怕如果将他们全都杀掉，会受到地煞的诅咒。 皇帝在二十年前发动了战争，需要大量的铁。 当时，这个铁矿是帝国的领土之中铁储藏量最大的矿。而另一方面，因为铁矿地处黑暗森林附近，因此一般的工人不敢进入这个铁矿。皇帝是既不信神也不怕鬼的人，因为需要铁，所以他将国内所有的鲁玛教教徒都关入了矿山之中。 “战争结束的时候，铁几乎全都被挖了出来，剩下的铁不到原来储量的三成。” 当时，修博克男爵作为夏乐曼大帝的侍从也参加了战争。战后，皇帝将这片领地和当时属于帝国的这个铁矿都赐予了他。 虽然说铁的储量减少了，但是生产出的铁也足以养活领地上的人了。因此，修博克男爵一生都在管理着矿山。到了布鲁诺子爵管理这片领地的时候，铁的储量就更少了。 也正因如此，布鲁诺子爵与泰诺兰子爵才会发生冲突。 “因为大家对教徒们的印象都不好，所以他们的处境没有任何人关心。” “是的。” “但是为了稳定民心，到了欠收的时候，他们就被从矿山里带出来参加射杀仪式吗？” 卡尔玛讽刺地说道。他的手下们的脸都红了起来。 卡尔玛看着他们们的脸色，叹了一口气。这是布鲁诺子爵做的事情，不能怪罪他们。 “难道他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没有吗？” 虽然卡尔玛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布鲁诺子爵的行为，可他这样做还是太过分了。 “我们救下的那个老人现在还在城里吗？” “是的。因为没有接到您的命令，所以我们就将他留在了城里。” “把他带来，我得听他说一下具体情况。” “是。” 老人被带了过来。 “参见领主大人。” 老人刚一进来就赶快跪在地上向卡尔玛行礼。 “起来吧。” 卡尔玛说道。 老人把双手交叠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地面。 自从上次卡尔玛为教徒们辩护并对农夫们施以鞭刑之后，他便对卡尔玛无比尊重。 “我想详细地了解矿山中的情况，你给我说说吧。矿山中究竟有多少人在工作？” “有一千到一千五百人。” “有那么多吗？” 卡尔玛的手下全都感到十分惊讶。 “嗯……那么粮食应该经常不够吧？你们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这么多人，就算是几马车的粮食都不够吃。 老人看着萨伊鲁，犹犹豫豫地没有说话。 “我不会责罚你的，所以你不必担心，实话实说就是了。” 卡尔玛安慰老人道。 老人终于叹着气开了口。 “唉，我们会到黑暗森林中打猎。” 话音刚落，萨伊鲁顿时黑了脸。 萨伊鲁的脸色刚一变化，卡尔玛就猜到了原因。 “你们怎么能出去打猎呢？” 矿山里必然会有看守。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的女教徒全都长得很美，而男人的弱点便是美人了。” 萨伊鲁以女人作为交换，默许了他们出去打猎的行为。 “这是谎话，是这个老头子为了诬陷我而编造的谎话！” 萨伊鲁跳起来高声叫喊道。 “你这家伙竟敢在此撒野？” 科尔林德用剑鞘打了一下萨伊鲁的头。萨伊鲁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要再这么吵闹的话，就砍断他的脖子。” 卡尔玛看着这场景，冷冷地说道。 “明白了。” 科尔林德拔出剑来放在了桌上。萨伊鲁见此情景，面色苍白，赶快闭上了嘴巴。 第四篇 第十四章 第四篇 第十四章 “在黑暗森林中打猎很不容易吧？” “十个人一同出去的话，就会有一两个人回不来。但那也比啃食尸体要好得多啊。” 大家的脸上全都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这就说明他们曾经吃过尸体了。 卡尔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人权意识，但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被逼迫到这步田地。 “如果能够出去打猎，不是就有逃跑的机会了吗？” “这个世界是不会接受我们的，即使逃出去了又能去哪里落脚呢？” 卡尔玛继续问： “但是这么多人，只靠打猎也是不行的吧？” 要供养上千人，这种小规模的狩猎究竟能够得到多少粮食呢？ “每次出去打猎，都能获得一马车的粮食。而女教徒们则会被卖身为奴，换得两马车的粮食” “奴隶？” “是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只在乎女人是否长得漂亮而不在乎其身份的人。” “怪不得即使没有什么收入，领地的账上也依然不会出现财政赤字……这片领地最大的财富并不是矿山，而是鲁玛教教徒。杀掉教徒可以安定民心，卖掉教徒便可以解决财政赤字。” “又是种族歧视……” 卡尔玛对这个世界中的人们的野蛮行径感到毛骨悚然。 “我们需要钱。” 一个月后，卡尔玛来找布林德。 这段时间，他很痛苦，以至于消瘦了许多。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若是想投资，我们的钱全部都可以给你。” 布林德说道。 “真的是需要全部了，而且我们投进去的钱也可能会全都赔光。” 卡尔玛尴尬地说道。 布林德也变得严肃起来。 在公爵家的时候，布林德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可以把他们的全部资产都给卡尔玛拿去用。但如果真的需要他们付出所有，而且投进去的钱还可能会全都赔光，那么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他们从皇宫中得到的钱，保守地说有十七万金币，在尤柏林公爵家得到的钱有一万五千金币，总共十八万五千金币。 他们给死去的雇佣兵的家属赡养费之后，还剩下大约十万金币。这些钱，普通人就算挥金如土地过一辈子也用不完。可是，这些钱大部分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钱，是因为他们无法找到那些死去的雇佣兵的家属，才不得已拿着的。这些钱是用战友们的鲜血换来的。 卡尔玛迫不得已地提出了钱的问题，而布林德也认真地问道： “你需要那么多钱，到底是打算用到什么地方去啊？” “我写在这里了。” 卡尔玛把手中的羊皮纸递给了布林德。 布林德读着羊皮纸上的字，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拿着那羊皮纸反复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羊皮纸上详细地记录着领地的改造计划。 “这有可能实现吗？” 布林德在读羊皮纸的时候，惊讶地抬头看了卡尔玛好几次。他无法相信卡尔玛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布林德是一个白手起家，创建了著名的雇佣兵团的传奇人物。但即便是他，也得反复研读才能理解这张羊皮纸上写着的一些概念。 “按照这个计划，我们只要撑一年，之后事情就会有回旋的余地了，一切都会顺利运转起来。” “若是撑不过一年，十万金币就都打水漂了。有必要非得做这样极端的事情吗？” “我相信是人就有权利活得像个人样。不仅是我自己，我还想让追随我的所有人都享有这个权利。” 卡尔玛真挚地说道。 布林德反复地看着这张羊皮纸。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的脸庞。 那个叫凯吉的疯子因为自己的贪欲，将他的战友们当做虫子一样杀死了。 若卡尔玛的计划能实现，那么，在这块领地中将永远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就按你的想法做吧。牺牲的战友们也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谢谢了。” 第二天，卡尔玛召开了会议。 博德和布林德一行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们在卡尔玛右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萨尔汀也走了进来。 “是您叫我吗？” “没错，坐吧。” 卡尔玛指着自己左侧的位置说道。 萨尔汀惊讶地看着他，卡尔玛这是第一次召见他。 “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等其他人都到齐了再说。” 过了一会儿，以奈德为首的一群农夫也走了进来。他们看到卡尔玛和骑士们，都惶恐地弯下腰向他们行鞠躬礼。 “坐吧。” 卡尔玛指着圆桌的一侧说道。 “是。” 农夫们犹犹豫豫地坐在了布林德一行人的旁边。 随后，又有一群人打开门走了进来。农夫们和以萨尔汀为首的骑士们一看到这些人，都做出了驱赶的手势。 “是谁把这些人叫来的？” 萨尔汀皱着眉头问道。 那些人听到这话，都吓得瑟瑟发抖。他们都身体瘦弱、皮肤苍白、眼眶深陷。 “是我叫来的。你们坐吧。” 卡尔玛说道。教徒们犹豫了一会儿，坐了下来。 卡尔玛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 “谁是你们的总负责人？” “是在下。” 坐在教徒们中间的一个女人回答道。 “我问的是可以代表鲁玛教的人。” 这个像骷髅一样瘦的女人看起来才二十岁，她已经瘦到完全看不出她原本的样貌了。 卡尔玛以为鲁玛教教徒的代表会是一个刚毅果断的、上了年纪的男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推一下就会飞出去的女人。 “领主大人，这位是负责治理我们教的神女。” 被卡尔玛救下的老人叫斯玛尔安，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叫拜尔，我可以代表鲁玛教，领主大人。” 女人深深低下头，对卡尔玛恭顺地说道。 “看起来你是有这个能力的。” 卡尔玛看着女人点了点头。 其他教徒都神情紧张地观察着大家的脸色，只有那女人自始至终都沉着冷静。 “骑士、农夫、异教徒，这是我们领地中最重要的三类人。我来到领地已经两个多月了，基本上掌握了领地的情况。为了确定今后的发展计划，我把大家叫来一起讨论。” 大家疑惑地看着卡尔玛。 “奈德，你是农夫们的代表，对吗？” “是的，领主大人。” 奈德紧张地回答道。 “开垦的事情你们决定了吗？” “是的。但问题是……” “什么问题？” “现在去开垦的话，我们就无法继续干原来的农活了，粮食就会不够。” “秋收过后，你们就带着粮食去吧。我会先带着士兵们去森林里布置陷阱的。你们就从农闲时开始工作吧。” 大家都震惊了。世界上有哪一个领主会像卑贱的农夫一样去干活呢？ 卡尔玛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从现在开始，对开垦森林的农夫免税，直到新开垦的地上长出农作物。我看到账簿上写着，以前要拿收成中的六成当税金上交。现在，等地里长出农作物以后，农夫们只要拿出全部收成中的三成当做税金即可。还有，除了人头税以外，其他各项税金全部取消。” 每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瞪大了眼睛。 在这个世界，过桥、捕鱼、打猎、结婚、生子等，凡是统治者能想到的名目全部都要收税，而且农夫一半的收成都要作为税金上交。 若是每年只收人头税和三成的收成，那么税金就不仅仅是减少了一半，而是减少到原来的四分之一而已。 “这些政策只适用于负责开垦的人。如果没有动力，谁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黑暗森林呢？怎么样，可行吗？” “是的，这样一来，大家就会争着进入黑暗森林了。” 奈德说道。农夫们也都难掩兴奋之情。 “但是，有一个条件。” “请尽管说吧，领主大人。” “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这个不成问题。不对，应该说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说，这个消息也会飞速地传开的。只要过一个月，北约克的所有农夫都会知道这个消息的。” 奈德兴奋地说。 如果人口和耕地面积不增加，不管怎么压榨农夫，实际的收入也不会增加。传播消息的目的，就是招揽人才。 若是这个消息被传了出去，没有土地的农夫一定会蜂拥而至的。 在一旁听着的博德为难地说道： “领主大人，若是这样做，我们领地的财政会出问题的。” 卡尔玛向大家说出了自己的构想。 森林中最常见的橡树和山毛榉等树木的木材是最上等的家具材料，卡尔玛认为可以将这些树木砍掉卖钱。最常见的橡树果实只要剥掉皮便可以成为粮食，还有一些其他水果也可以食用。以前的领主将森林当做私有财产来严格管理也是因为这个。 开垦的同时，可以将森林中的可用资源全部卖掉来获得资金，果实等则作为食物储备起来。 “领主大人，即便是这样也根本不够。” 占领地一半左右的主要劳动力全都不交税，森林里的资源就算再丰富，也是远远不够用的。 “当然，还需要萨尔汀的帮忙。” “什么？” 萨尔汀惶恐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严肃地说道： “骑士团的月俸减少一半。” 萨尔汀的脸马上就僵住了。 现在掌握着骑士团实权的人正是萨尔汀，卡尔玛就是要让萨尔汀去说服骑士们。 卡尔玛继续真挚地说道： “五十个平民的收入加起来才勉强抵得上一个骑士的收入。如果不减少骑士团的月俸，那么我们这个计划是根本无法实行的。只需要忍耐五年，我们领地的规模就会扩大至少三倍。到那时候，我会给你们比现在高三倍的月俸。我以我的名誉保证。” 骑士们靠奉献自己的忠诚，从领主那里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如果，领主没有多余的土地给骑士，就会用金钱作为补偿。不过有趣的是，即使没有得到土地，骑士们也不会和领主讨价还价。因为在骑士们看来，把忠诚换算成钱已经很伤自尊了，再讨价还价只会有损骑士的名誉。 卡尔玛用现代人的方式直接向这些骑士做出承诺：只要辛苦五年，他们的月俸就可以提升三倍。 “这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我很难当场决定。我出去与其他骑士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可以吗？” “好吧。” 萨尔汀走了出去。 “主君，在这种就算好好对待他们还嫌不够的情况之下，您怎么还能减少他们的月俸呢？” 博德不解地问。 现在正是需要萨尔汀协助的关键时期，所以连他这样厌恶萨尔汀的人都说出这种话了。 “如果继续遵守原来的月俸制度，我们的钱绝对会不够用的。” 卡尔玛严肃地说道。 骑士们的月俸那么多，再加上宴请骑士等开销，花费的钱会以几何级数增长的。最后，领地的收入都得花在骑士团的运营维护上。 而且，这样下去，从布林德那儿得到的十万金币也会很快被用光的。 那么，计划还没有开始就会夭折。 “看中利益追随而来的人，必定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离我远去，用钱来抓住他们的心又能抓多久呢？我们需要的是与我同心同德的手下。博德，如果他们答应了，在这五年里就与他们同甘共苦，为同一个目标，一起度过艰苦的岁月吧。这样的话，他们以后也会成为我们自己人的。这才是你应该去做的事。” 大家到现在才理解卡尔玛的想法。 “明白了。” 博德心有不甘地说道。 第四篇 第十五章 第四篇 第十五章 “领主是这样说的。你们怎么想？” 萨尔汀转述完卡尔玛的话，沉着脸问道。 骑士们骚动了起来。 三倍的月俸就是六百金币，这是目前骑士团中地位仅次于博德的萨尔汀能够拿到的金额。 萨尔汀是中级剑客。也就是说，五年后他们全部都会得到与中级剑客一样的待遇。 现在，这二百名骑士中只有二十名达到了初级剑客的水平。而这些初级剑客水平的骑士中，没有一个人敢自信地说自己五年后能达到中级剑客的水平。 边疆的剑客因为常常与野蛮人和野兽交手，因此战斗经验丰富，韧性十足。如果他们和其他地方同一水准的骑士打起来，会更有优势。但由于他们经常使用简单的战术，所以也很难再达到更高的境界。 人要从一个境界提升到另一个境界，就像被绑住双手游泳一样困难。而北约克的剑客更擅长于实战，因此要升级就更困难了。 当听说不管水平如何都可以无条件地享受到中级剑客的待遇时，大家都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萨尔汀大人，您怎么想呢？您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 “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都得接受领主的提议。而且，我们现在也并没有拥立新主君的资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背弃两任主君，世上的人会怎么看我们呢？” 萨尔汀皱着眉头说道。 骑士们全都一怔。 他们已经背叛过前任主君了，如果这次拒绝卡尔玛的提议并离开这里，就是背叛了现任主君。 “万一成功了，我们就会比都城的骑士得到更多的月俸。万一失败了……” “失败了会怎么样？” “我们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寻找新的主君了。即便不这样做……” “我也可以成为新的领主。” 他将后半句藏在了心里。 原本领地是由领主的直系血亲代代继承的。布鲁诺子爵因为犯了谋逆之罪，所以才由并非其血亲的卡尔玛接管了他的领地。 卡尔玛是孑然一身从黑暗森林中走出来的，如果他都失败了，那任谁也无法再接管这片领地了。 其实，这次萨尔汀本以为自己会成为领主，因此才没有去都城接受爵位的。 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机会…… 为了变成领主而花费五年的时间，这种险值得冒，不是吗？ 萨尔汀走进会议室对卡尔玛说： “我们同意这样做。” “明智的选择。坐下吧。” 卡尔玛再次让萨尔汀坐在了自己的左侧。 “你们看看这个。与泰诺兰子爵的领地接壤的这四个村庄的人，要在半年之内迁入森林。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卡尔玛拿出地图，并向大家一一说明。 从地图上看，经常被西里卡族攻击的四个村庄之间的距离很远。所以西里卡族入侵的时候，农夫们还来不及应对，村庄就已经被逐个攻破了。 但是，如果这四个村庄的人全都进入森林，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新建的村庄之间的距离会很近，而且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向这些村庄。那里与城池的距离也很近，敌人来袭时，骑士们可以迅速赶到村庄，然后在这条唯一的道路上阻击西里卡族。 “博德，我得将精力集中到黑暗森林的事情上了。如果我接到城中的通报再赶回来应对，是来不及的。所以你和骑士们一起负责城中的防御事务，可以先斩后奏。” “遵命。” 博德神色坚毅地回答。“可以先斩后奏”这句话，就是将城池的命运交给他的意思。可见卡尔玛对他极为信任，同时也可见他的责任重大。 萨尔汀脸上微微变色。主君这是正式任命博德作为骑士团指挥的意思。 卡尔玛不是傻子，绝对不会不知道萨尔汀的心思，所以才会以五年后的奖赏为筹码抓住这一部分骑士的心。 他有意让博德代替萨尔汀来掌控骑士团并暗中监视萨尔汀。 “还有鲁索，从今天开始，你去负责直属领地的经营管理，现任监理官免职。” “我吗？” 鲁索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卡尔玛。他也是从都城追随卡尔玛来到这里的人之一，是一位从农村出来的雇佣兵。 “因为你是从农村出来的，所以让你来负责。只要是你觉得需要的人，不论是谁，都可以调用。” 鲁索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头，说道： “可是我并不懂用人之法。” “去学。现在是每个人都要竭尽全力的时候。” “遵命。” 鲁索认真地说道。他从小就离开了家，已经很久都不干农活了。突然间被主君任命为监理官，他觉得并不轻松。 “不要像以前的监理官一样用鞭子鞭打农奴，他们自己会努力工作的。你告诉他们，农奴会获得自己种植的作物的两成作为酬劳。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努力干活的，对吧？” “是的。” 鲁索点了点头。 农奴们并没有私人财产，如果给他们钱财，就算不用鞭打，他们也会努力干活的。 “如果产量比现在增加两倍，就给他们三成；如果增加三倍，就给他们四成。而且，他们还可以选择用钱来赎回自己的自由之身。” 这样一来，农奴们一定会拼命工作。而那些有机会重获自由的农奴会去做什么呢？他们将会继续干农活，因为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也会交给他们自己耕种。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获得更多报酬，而且还会选择留在领地中劳作，领地自然也会得到发展。那么，不用剥削平民，领主也将会越来越富有。 鲁索说： “但是农奴们获得了自由以后，直属领地怎么办呢？” “租赁出去。” 卡尔玛继续说出自己的构想。 不管领地再怎么发展都会产生贫富差距。将土地以固定的费用租赁给穷人，作为一种社会保障制度。 “鲁索，产量达到三倍的话也会给你一定的报酬。如果产量达到四倍，就赐予你男爵之位以示奖励。也就是说，直属领地将归你所有。” 他说到这里，大家更吃惊了。 甚至连刚刚一直在看其他人眼色的拜尔一行人也都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的想法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卡尔玛的思想中蕴含着现代的经济理念。他们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理解现代的经济理念呢？ “您、您是真心的吗？” 鲁索结结巴巴地问。 “是的。我是伯爵，自然拥有封赏爵位的权力。这是你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但是如果发生了随意惩罚农奴或剥夺他们应得之物等事情，你就会被撤职，并且受到严厉的惩罚。丑话说在前面，万一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我绝对会严惩不贷，因为你负有管理的责任。” 卡尔玛认真地说道。 刚才还满脸兴奋之色的鲁索，瞬间变得脸色惨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卡尔玛的决断力强到可怕的程度。他说严惩不贷那就真的会严惩不贷。 “就算实际上你没有做那样的事，可只要传出了那样的传闻，我也会惩罚你并将你驱逐出领地。如果你不想做也可以拒绝，我会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我愿意去做。” 鲁索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有可能成为这个领地的男爵，这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 “现在轮到科尔林德、德瓦特和卡斯摩了。你们三人和我一起进入森林中指挥士兵。” 和卡尔玛一起来的骑士跟随博德，雇佣兵跟随鲁索。他的手下还剩下科尔林德他们这三名雇佣兵。 “黑暗森林是很危险的，稍一分心，猛兽们就会伤害人类，所以我们必须要有组织地互相保护才行。士兵有三百人，每十人组成一个小组，每十个小组组成百人队。我任命你们三人为指挥百人队的百夫长。” 他借鉴现代的小队和中队的概念，以十人组和百人队的形式组建了真正的军队。 “您的想法是不错，但是人们都害怕黑暗森林，不论如何组队，他们最终还是会逃跑的。” 科尔林德一脸为难地说道。 士兵们都是从奴隶中招募来的。他们的武器和衣服都是自己带的，而且境况不好的时候连他们的粮食都得由他们自己来负担。 这样的待遇下，他们自然也就毫无忠诚可言。所以，骑士们只把他们当成挡箭牌来用。 让他们进入那样可怕的黑暗森林，他们不逃跑才奇怪呢。 “衣服和武器由我们供给，此外还会付给他们报酬。士兵每人每月四个金币，十人一组的十夫长得六个金币。改善待遇之后，士兵们的士气自然会振奋起来的。” 同时，为了促进十夫长之间的竞争，优秀者会被任命为两个小队总共二十人的二十夫长。二十夫长的月俸是一个月十个金币。再从二十夫长中选拔出色者任命为五十夫长，他们中的佼佼者则会被任命为百夫长。 五十夫长相当于现代的职业军人中的下士。 “随着兵力不断增强，他们可以成为百夫长。到那时，百夫长可以享受准骑士待遇，五百夫长享受骑士待遇。” “什么？” 听到这样令他们意外的话，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称呼不同，但可以享受到与骑士相同的待遇。若是能够指挥五百士兵，不就相当于一位优秀的骑士了吗？再过几年，你们三个就会成为五百夫长，所以一定要尽心尽力地训练士兵。” “遵命。” 三人笑着回答道。 虽然刚刚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都在羡慕着被许以爵位的鲁索。没想到机会也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此时，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萨尔汀皱着眉头说道： “雇佣兵再怎么说也不是骑士啊。这样做像话吗？” 卡尔玛笑了笑说： “我就是担心有人会这样说，才故意改变了编制和称呼。不止这样，兵力进一步增强的话，百夫长都会慢慢变成五百夫长，他们自然可以享受到骑士的待遇。那么他们之中就得有千夫长了吧？如果五百夫长享受骑士待遇，那么千夫长该享受什么待遇呢？千夫长的待遇当然会比五百夫长的待遇多一倍。我会负责去建立这样的体系。关键是人，只要有人才持续流入，这个体系不出几年就可以建成了。” 大家张口结舌地听卡尔玛讲话。 从农事用地的改革到军事体系的改革，卡尔玛的想法全都触及了他们难以想象的领域。 会议期间，一个骑士带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 “我们在搜查的时候，搜到了这个东西。” 那骑士给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皮毛和装有宝石的箱子放在了卡尔玛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骑士是最早向卡尔玛宣誓效忠于他的骑士之一。 卡尔玛翻看着皮毛。皮毛一共有五张，其中豹皮一张，大的虎皮三张，白色斑纹豹皮一张。 此时，在会议中一直像插在田里的大麦那样安静的拜尔一行人，脸色变得苍白。 “这些是专业的猎人一年都不见得能抓到一只的猛兽的皮毛。这是在谁的家里找到的？” 博德问道。 “萨伊鲁家。萨伊鲁不是为了美女而给鲁玛教教徒开后门吗？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去搜查他家的。” 卡尔玛打开了箱子，美轮美奂的夜明珠在箱中闪闪发光。 “竟然是夜明珠。这东西太昂贵了。没有其他发现了吗？” “在这家伙的家里发现了十个女人，她们都是鲁玛教教徒。其中两个人……” 骑士易鲁德瞟了教徒们一眼后，说道： “其中两个人浑身是血。我们调查后发现，他真是够变态的。” “他手下的士兵的情况如何呢？” 易鲁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手下的每个士兵基本上都拥有两个女人，他们过着像王一样的生活。搜查他们的房子时，我们发现他们家里的皮毛虽然比不上这几块皮毛值钱，数量却很多。而且他们竟然敢大声质问我们。” “哼，身无长物的人反而更可怕。” 卡尔玛摇着头叹气道。 因为教徒们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所以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布鲁诺子爵设置了像监狱一样的监视系统。而负责那个监视系统的人，不是雇佣兵，而是在这个领地里负责军务的士兵。 矿山的粮食非常有限，因此教徒们需要经常出去打猎。士兵们并不是因为可怜他们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是把这件事当做把柄，将他们捕猎到的猎物据为己有。 “萨伊鲁受鞭刑八下，犯事的士兵每人受鞭刑七下。另外，没收他们所有的财产并把他们驱逐出领地。”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说道。 “遵命。” 易鲁德领命后走了出去。 大家全都惊讶地看着卡尔玛。奈德受了五下鞭刑，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可见鞭刑是多么严酷的刑罚。如果受七八下鞭刑，再强壮的人即便不死也会残废。拖着残废的身体被驱逐出境后，那些人还能做什么呢？ 卡尔玛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手下们如此照顾，还吩咐鲁索善待农奴，所以农夫们在受鞭刑的时候，想必他也是难过的。 这样的人却会对那些人施予如此残酷的刑罚。 卡尔玛的手下们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资料。 不管是干了多少坏事的家伙，因为他的责罚而变成残废并被驱逐出境，他自然不会好受。但是，如果纪律不严明，处罚不到位，组织就会变得涣散。 现在领地正处于混乱时期，比起温情，此时更需要严明的纪律。而且，既然害怕挨打，那么当初他们就不应该去做坏事。 “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卡尔玛心想。 但是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必须做到底。 第四篇 第十六章 第四篇 第十六章 “现在轮到矿山了。根据账簿来看，矿山每年的产量都在减少。” 卡尔玛看着文件说道。 “现有的矿脉已经全部被开采了。我们正在寻找新的矿脉，请您等待一段时间。” 拜尔神情紧张地回答。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新的矿脉，应该早就已经找到了。” 教徒们也紧张地看着卡尔玛。他们不知道这位领主究竟在想什么，都既害怕又好奇。 “你们上个月开采出铁矿石六百袋，铁砂二百袋，总共动用了多少人力？” “动用了二百名成年男子。” “也就是说，剩下的人都没有事情做。把他们都调到外面来。” “什么？” “既然他们能够捕猎黑暗森林中的野兽，我相信他们一定十分强壮。除去开采矿石的人，其余的人与士兵们一起去森林里开垦。” 大家呆呆地看着卡尔玛。他的思想太过超前，大家一时都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看到他们的反应，卡尔玛又说出了更加令人震惊的话。 “领地的经济不能永远都只依靠矿山，因此，今后你们只用开采领地需要消耗的铁，其他人都到开垦出来的森林里建立村庄并定居下来，成为领地的普通百姓。矿山的监控设施也全都撤掉，以后矿山就交由你们来运营。” 大家似乎忘记了现在自己是在领主面前，开始议论纷纷。几百年来，鲁玛教教徒都被人们当做传播疫病的瘟神一样。而今领主竟然让他们成为领地的百姓，大家不可能不震惊。 “您这样做是在违背陛下的旨意。” 萨尔汀想要阻止卡尔玛。 “我读过当时的文件，皇帝并不是将他们作为苦力送来的，而是把他们赐予领主做奴隶。如何使用他们就要看领主了。” 博德也担忧地对卡尔玛说： “只要稍有差池，您很可能就会被人抓到把柄。” “根据帝国的法典，只要不直接诽谤其他宗教，不论任何宗教都不能插手另一个宗教的事务。而且，这是与宗教无关的事情。” “计划已经完善了，但是钱去哪里弄呢？” 科尔林德愁眉苦脸地问。 卡尔玛看着乱哄哄的人群说： “我会看着办的。铁矿产量减少了，就多出了许多人。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就会出去打猎，最终成为猛兽的晚餐。与其让他们白白送死，不如让他们去从事生产，创造价值。” 人们全都哑口无言地呆站着。既然领主这样决定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能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开垦吗？” 奈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他农夫也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与教徒们毗邻的人就是他们。虽然托卡尔玛的福，证实了欠收与教徒们无关，但是数百年来形成的固有观念也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猛兽很强大，为了能够和这样的猛兽对抗，所有人都必须团结一心才行。” “但是……” “但是什么？” 卡尔玛皱着眉头看着奈德。 奈德和其他农夫都僵住了。在卡尔玛杀气腾腾的目光中，大家的脊背上泛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全身的力量也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我减少了骑士们的月俸，也减少了税金，还开放了森林，并且动员士兵们来这里开垦。你们获得了这么多好处，还要因为这一两件小事而抱怨吗？” 农夫们都惭愧地看着卡尔玛。 “适可而止吧。得到了这么多好处还要抱怨的话，我就取消你们所有的福利。” 农夫们低下了头，什么话都不说了。 见此情形，卡尔玛向拜尔问道： “现在就剩下你们了。你们愿意这样做吗？” 神女犹豫着没回答。 卡尔玛是这个领地中的绝对领导者。他召唤他们的时候，他们为了猜测出他的目的，精神紧绷地开了很多次会议。 他们带着众多的猜测和想法来到这里，却听到了他们完全想不到的提议。 原先他们想，只要能够降低矿山的产量，或是增加粮食供给，就算卡尔玛提出一些要求，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但是现在，卡尔玛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反而难以轻易答应。 长老们急切地拽了拽拜尔的胳膊，让她赶快答应。 她没有注意到长老们的表情，只是看着卡尔玛的眼睛。 卡尔玛目光坚定地和她对视，那是一双能够将她的疑虑全部消除的眼睛。 “可以相信他。” 不论他的动机是什么，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她答道： “我们愿意这样做。” 奈德回到家里，注视着挂在墙上的弓。被仔细保养的弓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彩。他看着弓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他从小就喜爱弓。比起做农活他更喜欢射箭，甚至到了连作物都顾不上照顾的程度。 其他人是为了平息神的怒气才去杀鲁玛教教徒的，而他却是想要感受用箭穿透目标物的快感而射箭的。 无论他如何否认，还是瞒不过自己。像他这样的人该待的地方，不是耕地，而是战场。他只是不想离开家乡，也不想成为雇佣兵而已。 “我也能成为骑士吗？” 他想起了卡尔玛的话。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领主大人。”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萨尔汀和卡尔玛说。 “什么？” “若要实行这个计划，需要投入的资金是天文数字。您有没有这笔钱呢？即便您真的有这些钱，那为什么不选择容易的路，非要选择这条艰难的路呢？” “容易的路？” “将复杂的事都解决掉，用那些钱来招募骑士和雇佣兵。如果能够将月俸提高到两倍，骑士们的士气也会提升，雇佣兵也会蜂拥而至的。兵力增强了，剩下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有人攻打进来也可以用武力阻挡，土地不足的话将周边领地的土地抢过来不就行了？农夫不足的话，买农奴就可以了。” 卡尔玛的手下们、包括奈德在内的农夫们和拜尔一行人都暗暗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没有开口问，但其实都有与萨尔汀相同的疑问。 “比起将他人踩在脚下而独自锦衣玉食，我更希望和大家一起过上好生活。” 卡尔玛严肃地说道。 “农奴只要努力干活就可以获得自由，农夫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得到土地，士兵只要努力训练就可以成为骑士，教徒只要努力开采就可以离开矿山……不论是谁，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梦想，这就是我梦想的世界，这就是我想要建设的领地。没有理想的人与动物有什么不同呢？我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不论绕多远的路都心甘情愿。” “您认为这可能吗？” “只要吃一段时间的苦，就可以实现了。” 卡尔玛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坚定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骑士永远是骑士，平民永远是平民，地位高的人可能会被降为平民，但是处于底层的人是不可能跻身贵族行列的。卡尔玛却想在自己的领地里让这种不可能变成可能。 鲁玛教教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想，如果自己处于他们的立场也会这样的。博德一行人虽然没有表现得像这些教徒一样，但也对他露出了钦佩的神情。但是，他们同时也感到忧虑。卡尔玛的那些话是有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十分危险的言论。 萨尔汀觉得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而他自己…… 奈德摸着自己的胳膊。想起卡尔玛所说的话，他感动得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要努力，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骑士……” 变化 奈德带着弓进入了城中。 科尔林德将士兵们召集起来，慷慨激昂地将卡尔玛的意思转告给大家。 “换句话说就是，大家既能挣钱还能出人头地，所以努力干吧。” 他话音刚落，德瓦特和卡斯摩便打开武器箱，拿出了胸甲、枪、剑，还有各种工具，分发给了大家。分配完武器和工具以后，他们开始给士兵们分组。一些身强力壮的士兵都站出来吵着要做十夫长。 分配武器和工具、分组、选拔组长的工作同时进行着，场面十分混乱。 三个雇佣兵快要喊破嗓子才将士兵们控制住。此时，奈德拨开混乱的士兵们，走向科尔林德。 “有什么事吗？” 科尔林德烦躁地问道。 “我想做士兵。” “看你的年龄，你应该已经服过兵役了，为什么非要再来做士兵呢？” “我想要成为骑士。” 科尔林德惊讶地看着奈德。 “这可不容易啊。”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科尔林德噗哧一声笑了。 “好，那你就先从十夫长开始做起吧。” “是。” 奈德走进了士兵中间。几番讨论之后，他成了第三组的十夫长。那些没能成为十夫长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科尔林德笑着喊道： “剩下的人也不要气馁，十夫长在每个月发放月俸的日子里都会重新进行遴选。” 那些成为十夫长的人都发出了抗议，而被淘汰的人则表示同意。 “不容易啊。” 奈德默默地想着。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十夫长比自己多拿两个金币，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所以，以后他们为了成为十夫长，必定会更加激烈地竞争。 三个人带着士兵们进入了森林。士兵们都不安地四处张望着。科尔林德见此情形，对士兵们说： “只要保持警戒就好，没有必要太过紧张。” “是。” “从外围开始伐木，沿着直线开辟出一条路来。路开出来以后，再逐渐向两边扩张。好了，开始吧！” “遵命。” 每组士兵都派两个人负责警戒，其他八个人则开始伐木。他们用斧子砍木头的声音响彻森林。鸟儿们受到了打扰，都开始有节奏地鸣叫起来。 过了半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士兵们的恐惧都慢慢消失了。奈德提着枪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绷紧了身体。 他在收成不好的时候曾经偷偷进入森林打猎，所以，他比其他人更加清楚黑暗森林的危险。 科尔林德、德瓦特和卡斯摩领导大家进入正轨之后，无聊地看着干活的人们。 这时，卡尔玛朝他们走了过来。 “没发生什么事吧？” “是。没有异常。” 科尔林德回答道。 “那么就和大家一起伐木吧。” “什么？” “作为百夫长，当然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砍树的速度也要比士兵们更快才行，不是吗？” “啊，是。” 三个人都拿起了斧头。 “不要用斧头，用剑吧。”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 三个人没办法，只好拿起剑开始砍树。 大树粗壮到两名壮汉都难以合抱。用剑砍树，可能连树皮都很难砍得下来，更别说把树砍断了。但是这三个人听了卡尔玛的命令，都卖力地砍着树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卡尔玛在手下们心中树立起了威严。那些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即便是接到了与自己的想法不相符的命令，也会照做不误。因此，他们三个人都毫不犹豫地按照卡尔玛的要求砍树。 随着咚咚的声音，树皮被一点点地削开。 第四篇 第十七章 第四篇 第十七章 卡尔玛说道： “气息要下沉到丹田。气沉丹田的那一瞬间，屏住呼吸用力挥剑。” 这三个人的眼睛开始闪出光芒。他们明白卡尔玛是要指导他们。他们在卡尔玛身边待了这么久，都知道卡尔玛的能力有多强，因此全都遵照卡尔玛所说，气沉丹田开始砍树。他们通过这种调节呼吸的方法增加自己的爆发力，体力比平时消耗得更快。他们砍了不到三十分钟，力气就已经几乎全都耗尽了。他们的呼吸越来越重，可他们还是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挥剑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见此情形，卡尔玛严厉地说： “如果在战场上有敌人冲过来，你们会因为累而放手投降吗？快用尽全力砍。” 这三个人咬紧牙关再次挥起手中的剑。不知何时，他们身上的汗水像水蒸气一样升腾起来。 卡尔玛细心地观察着他们三个人，伸手碰了一下德瓦特的手臂。德瓦特挥剑的轨迹改变了，他把剑身一下子深深地砍入了树干中。德瓦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情况，只是改变了一点点角度而已，就能让剑进得这么深。卡尔玛在他背后说： “你得把握住这种感觉，并完全掌握才行。继续。” “是。” 德瓦特的眼睛里闪着光，继续挥剑砍着。 不知不觉，他的手掌都被磨破了皮，流出的血粘在了剑柄上。 他把衣服撕开，把手缠在剑柄上，继续挥剑。既然他有了这次增加功力的机会，如果因为疲累就放弃了，那就连拿剑的资格都没有了。刚开始，他挥剑十次也只能有一次找到那种感觉。他继续练习后，增加到两次。他累到再也无法挥剑的时候，卡尔玛在身后给他注入了真气。德瓦特接受了真气后继续挥剑砍树。 同样，卡尔玛也帮助了科尔林德和卡斯摩。 他们砍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但是他们已经能让剑身深深地嵌入树干中了。 三人像风箱一样粗重地呼吸着，不停地挥着剑。 卡尔玛见此情形，将手放在了他们的背上。真气就像水流一样，从卡尔玛的手中向三人的背流去。 伴随着唰唰唰的声音，最终，参天大树没能抵挡住三人的剑，轰然倒地。 三个人全都疲惫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躺下休息吧。” 卡尔玛说道。于是，三人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 “你们自己刚刚是怎么挥剑的，不要忘记这个感觉。把这个感觉记在脑中，以后多多练习。我给你们注入真气的时候，真气在你们体内流经的路径，你们也不要忘记。人是无法战胜大自然的。顺天而行，用这个方法修炼，你们将可以战胜比你们更强大的人。” 接着，卡尔玛给他们讲解了人体中任督二脉的位置，以及气聚丹田的方法和基本的真气导引法。三个人闭着眼睛，认真地听着卡尔玛讲话。 卡尔玛和这三个人讲解了丹学的基础知识之后，对士兵们说： “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每个月都会入侵我们领地。所以你们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每个月至少都得与他们战斗一次，所以我将会向你们每一个人传授玛那修炼法。要想生存下去就得把它练熟。” 正在砍树的士兵们全都震惊了。 没有人会不知道玛那修炼法是多好的修炼法。卡尔玛竟然要将这么好的修炼法传授给所有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震惊？刚才，他们佯装在砍树，其实一直在偷偷竖着耳朵听卡尔玛讲话。现在，他们竟然听到他要将玛那修炼法传授给所有人的话。士兵们中有几个人开始用剑代替斧头砍起树来。卡尔玛见状，说道： “你们还早着呢。他们三个是雇佣兵，长时间用剑，知道如何将力量注入其中。所以，我才让他们用剑砍树。你们还是用斧头吧。” “遵命。” 士兵们又重新开始用斧头砍树。 卡尔玛扭了扭脖子和腰椎，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他提着宽刃剑走向一棵合抱粗的大树。此前，他一直忙于处理领地的事务，已经太久没修炼了，现在他正好可以继续修炼了。 他向大树挥动宽刃剑。 咔嚓一声，合抱粗的大树被宽刃剑一剑砍断。大树向一边倾斜着倒了下去。 “让开。” 士兵们急忙躲避。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大声响，大树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卡尔玛。两个成年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树，竟然被他一剑就砍倒了。难以想象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他们眼前。德瓦特不由自主地结巴着说道： “剑、剑术大师……” “不是的。” 科尔林德沉着脸说。 剑术大师挥剑的时候，身边会产生强大的气流，同时剑身会发光。但卡尔玛的剑并没有发光。 “这是剑自然产生的威力吗？” 只在剑中注入玛那就可以发挥出这种威力，就算是剑术大师也做不到，但是卡尔玛却做到了。 “我们真的是学到了宝贵的东西。” 科尔林德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另外两人也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卡尔玛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树。那大树断掉的切面像玻璃一样平滑。 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剑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他修习希尔泰伦修炼法后，仅仅练了垂直劈砍这一招而已，水平砍与斜砍都还没开始修炼。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因此只要他竭尽全力挥剑，就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没想到他只是为了热身，随便一砍，竟然将一棵大树都砍倒了。 他歪着头看着倒下的大树，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来到领地之后，他忙于制订领地的发展计划，一次都没有练过剑。 “再来一次。” 他站到另一棵大树前面，向大树根部用全力砍去。他感觉就像是在水里挥动手臂似的，只感受到了轻微的阻力。下一秒，咔嚓一声，这棵大树也轰然倒在了地上。 “呃……” 他张大了嘴巴。 树根的断面仍然十分光滑。 其他人全都崇拜地看着卡尔玛。然而，卡尔玛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定定地看着大树，陷入了沉思。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卡尔玛心想。 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向萨尔汀扔花岗岩碎片的时候，就感到有些奇怪了。那是牢牢地嵌在地上并且完全没有空隙的花岗岩地板，而且他用的也不是剑，只是用剑鞘就将地板撞裂了。 希尔泰伦修炼法要求修炼者以稳定的姿势来发出有力的攻击。但是要以不稳定的姿势来发出相同威力的攻击，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是剑术大师，以这种不稳定的姿势发出的攻击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威力的。 事情很自然地发生了，以至于他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试着运了一下气。 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丹田升起，流转于他的经络之中。 “竟然会这样！” 他丹田的容量比他从都城出发时增大了两倍。因为他打通了任督二脉，扩张了的丹田里自然充满了真气，真气增加了剑的威力自然也就增加了。 希尔泰伦修炼法是以力量打开经络，并让人体细胞吸收真气的一种外功。但因为它不是内功，所以无法让修炼者扩大丹田。 但是，他的丹田的容量竟然增大了。 卡尔玛变得严肃起来。他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力莫名其妙地增加了，他应该高兴吗？ 他走进树林里，盘腿打坐。过了一会儿，他的丹田之气开始剧烈震荡。 他刚一集中意念，就产生了这种现象。这是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后，自然发生的。真气可以在一次呼吸之间就产生，对于实战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但是，对于目前的情况，还是好事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留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的丹田之气振荡起来，沿着督脉不断上升，又顺着任脉流回了中丹田。 而中丹田不断振荡，真气再次升起。中丹田的真气与下丹田的真气相互融合，形成大的气团。这个气团在下丹田被吸收，下丹田随之被激活。真气在中丹田和下丹田间流动，形成了良性循环。 他连下丹田都没有好好修炼，更别说修炼中丹田了。但是他的中丹田的容量却达到了这个世界中的初级剑客的水平。这事实在有些奇怪。 “原来如此。” 根据中丹田扩张的情况，他可以猜到一些原因。 如果说下丹田负责管理肉体，上丹田负责管理精神，那么中丹田则负责管理心。心和身是一体两面的。换言之，身心一体，精神与肉体相呼应，精神绝非肉体之外的无形之物。 他见识了领地中的诸多麻烦之后，他的心得到了锻炼。因此与心相关的中丹田就扩张了。中丹田扩张了，与之联动的下丹田便也扩大了。 俗话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独自一人在山中修炼是有局限的，为了达到一定的境界，隐士需要从山上下来混迹于人群之中。 修心是一个不断放下自我的过程。在不断放下的过程中，人还需要不断补充，才能成长。但是如果不在人群中，就不会有思维的碰撞，人又要去哪里寻找遗失的心呢？ 人无论处于何种时代，比起以义为先更倾向于以利为先。作为一个来自更文明、更发达的现代社会的现代人，卡尔玛不以利为先，而是选择了一条追求以义为先的道路。 卡尔玛没有只顾追求利益而不关心领地的发展，反而是从博爱的角度制订了领地的发展计划，这也正是因为他在无意识中放下了一己之利。而世上的善恶不像黑与白那样可以明确地区分。 力量强大的骑士杀死了无辜的教徒。那么骑士就是恶，教徒就是善。 但贫穷的农夫也杀死了教徒，农夫以为教徒是有罪的，所以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时代和环境造成的，是无法用善和恶来定义的。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才是正确的呢？他曾经烦恼得脑袋都要想破了，因此他的中丹田才会扩张。 卡尔玛将精神集中在流动的真气之上。 中丹田被激活的同时，他产生了一种身体变大的感觉。 此刻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色了。 在下丹田的基础上，中丹田中形成气柱，这样上丹田就会被自动激活。可能是因为下丹田变强了，所以上丹田的真气和以前不同，并没有被快速消耗掉。他眉宇之间生出了一个小点，并且活跃地跳动着。小点每动一下，他眉头之间的空间就会变大一些。随着上丹田被激活，他的身体越发强健。 这时，卡尔玛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他清晰地感觉到，西边的树林中有一只野兽正在观察着他。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见过的最好战的食肉猛兽之一——夏波尔虎。 夏波尔虎本来就是食肉动物，看着远离人群单独行动的他，更是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 它慢慢地向卡尔玛走来。 “这家伙！” 因为上丹田负责管理精神，所以他必须更加谨慎。如果此时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不知道会对精神产生什么影响。 他稳定地一动不动地将注意力继续集中在上丹田，等待着这个过程的结束。 老虎肚皮贴着地慢慢爬了过来。它的气味也越来越浓了。 卡尔玛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拿投石器了。 突然，从大家伐木的地方传来一股锐气。原来，有人发现了夏波尔虎。 奈德一边警戒，一边背诵着卡尔玛传授给他的玛那修炼法，与其他疲惫的士兵轮流用斧头砍着树。 第一次汇聚丹田之气去砍树是非常艰难的，但是，慢慢熟悉了屏息凝神的方法后，再砍树就会越来越容易了。队长们在周围转悠，逐一纠正着士兵的姿势。这时，科尔林德冲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还好吗？” “是。” 奈德点点头，继续砍树。科尔林德站在他身边，纠正着他的动作。正在接受科尔林德指导的时候，奈德歪了一下头。 “怎么了？” “感觉有些奇怪。” 奈德皱着眉头说道。 他脊梁骨发凉。猛兽不仅十分强悍，而且生性残暴，这些残暴凶悍的家伙与一般野兽是不同的。他感到了猛兽的杀气。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 科尔林德皱着眉头问道。 “附近好像有猛兽。” 奈德放下斧头，在裤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汗，然后从背后拿出了弓。 奈德表情严肃，科尔林德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科尔林德集中精神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而，四周只有斧头砍树的声音，他并没有感觉到猛兽的气息。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那边有阴森森的感觉。” 奈德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卡尔玛所在的地方。 科尔林德感兴趣地看着奈德，跟在他的后面。 第四篇 第十八章 第四篇 第十八章 奈德越向前走，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凝重。 他听到了与人类不同的粗重的喘息声。 他从箭筒中拿出箭架在弓上。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必要和那个家伙较量的。但是现在这里有很多人，不知道那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因此必须抓住它。他机警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继续向前走去。这时，奈德发现了卡尔玛。他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卡尔玛完全融入了森林之中，看起来就像一幅以森林为背景的静物画。 他失神地看着卡尔玛，突然强烈地感觉到尖锐的杀气。刚才隐秘地接近他们的猛兽，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而受到了刺激。 奈德匆匆地拿起了弓。像一幢房子那么大的一只猛兽突然从草丛中向他冲了过来。 他瞄准目标把箭射了出去。 箭飞入了猛兽张开的大嘴里。 呃！ 随着痛苦的哀嚎，猛兽轰然倒下，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扛不住这么重的猛兽，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猛兽的嘴里像瀑布一样流着鲜血。 紧随其后跑来的科尔林德急忙拔出剑，砍掉了猛兽的爪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猛兽的存在，你的感觉真是太敏锐了。” 科尔林德感叹地看着奈德。 “咳咳……先帮我把这个家伙弄开吧。” 奈德咳嗽着说道。猛兽的尸体十分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啊，不好意思。” 科尔林德急忙从奈德身上推开了猛兽的尸体，并看着那具尸体发出了赞叹。 “你射箭的水平也太厉害了！” 箭身穿过猛兽的上颚，不偏不倚地射穿了它的大脑。能够精准地将活动着的目标射穿，一般人是很难做到的。 “多谢。多亏了你，我才能保住性命。” 又过了一段时间，结束真气运行的卡尔玛站起来说道。 “不用客气。” 奈德恭顺地说。他根本就不认为卡尔玛会被这种动物杀死。 但是卡尔玛却是真心地表示感谢。 如果他亲自动手，他的上丹田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问题。而奈德感受到了危险，并及时出手相助，才使他没有出大问题。 “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此外，我记得你已经服完兵役了，为什么会来伐木呢？” “我想成为骑士，所以志愿来服役了。” “是吗？” 卡尔玛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奈德有反驳领主的胆色、领导村民的能力、受鞭刑也能够出席会议的体格，还有出色的射箭技术。奈德正是他心目中适合现代化战争的人才。 “太好了。我任命你为五十夫长，负责教士兵们射箭。” 奈德摇了摇头。 “不。我想走正常的程序，通过与其他的十夫长竞争来当上五十夫长。” “这是培养能力的捷径，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被安排在与其能力相符的位置上。在现在这种要做的事像泰山一样高的时候，你就不要说推辞的话了。” 卡尔玛板着脸说道。 卡尔玛都这样说了，再拒绝也不好，奈德只好答应了。 拜尔吃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卡尔玛正在用套着剑鞘的宽刃剑砍树。剑鞘的末端挂着粗粗的铁钩。 与其说那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根末端凸出的铁棒。用这种铁棒砍树的话，手该有多疼呢？ “难道他感觉不到疼痛？”拜尔心想。 卡尔玛用力咬紧牙关，甚至把嘴角都咬出血了。他不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忍耐而已。 大树的树干每被他手中的宽刃剑击中一次，便被砸出一个坑来。 卡尔玛周围的士兵们一边砍着树，一边偷偷瞟着卡尔玛。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卡尔玛的行为。 “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拜尔旁边的长老困惑地问道。 “应该是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深意吧。” 拜尔也是一脸困惑。 卡尔玛身上的汗水像蒸汽一样蒸腾，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体上，他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如果只看他的行为或身材，他更像是一个战士而非文人。 然而，从卡尔玛提出的领地发展计划就可以看出来，他根本不是野蛮人，他甚至比这个世界中的某些学者更开明更睿智。 士兵们带着一群人向卡尔玛走来。卡尔玛一边砍树，一边看向他们。 这群人正是由拜尔带领的教徒们。 二百多个男女老少一齐弯腰向他行礼，他们严肃而又虔诚。卡尔玛实现了鲁玛教教徒们的愿望，他们对此心存感激。 卡尔玛用手擦去脸上的汗水，朝他们走来。 拜尔看着卡尔玛说： “人实在太多了，我怕全带来会出乱子，就先带来了这些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的人。剩下的人会分成几批陆续过来的。” “先把老弱病残者送来吧，只让他们采摘树上的果子就行了。” “遵命。” 拜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答道。 空地上放着斧头等工具，教徒们拿起那些工具，加入了伐木的行列。 教徒与士兵们在不同的地方工作。这两个阵营的人互相较着劲，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紧张。 卡尔玛看着他们默默工作的样子，问拜尔： “报告上说，你们还会炼铁。” “是的。大家都做得不错。” 教徒们将矿石开采出来，放在熔炉中熔化掉，然后加工成铁。他们做了那么久，炼铁的技术自然也就娴熟了。 “太好了。那就用铁给我打造一副手镯、一副脚链和一条腰带，越重越好，就用铁砂来做吧。” “没问题。您要用来做什么呢？” “我觉得手中的剑太轻了。” 卡尔玛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他的手掌已经被磨得伤痕累累。 随着丹田扩张，真气日益增加，他觉得挂着铁钩的剑也开始变轻了。 希尔泰伦修炼法能使人在修炼的时候达到体能极限。随着修炼者体能极限临界点的变化，需要修炼者不断调整训练时的负重。 所以他一直在反复思考。用铁棒来砍树的话，会产生反弹力。利用这个反弹力，不就可以锻炼到手、胳膊和肩膀了吗？ 因此，他在挥剑时将铁钩挂在了剑鞘的末端。 他这么做之后，引发了一件糟糕的事。 他虽然渐渐适应了这种冲击，但是他的手却慢慢地变形了。如果他继续练习，他的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遵命。” 拜尔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卡尔玛。她看向他的手，那手掌比熊掌还要粗厚。 “族长大人，从北约克来了一位使者。” “使者？让他进来。” 布林德在通报人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宽敞得可以容纳数十人的蒙古包。在蒙古包的中央，一盆火正熊熊燃烧着。在这样寒冷的早晨，蒙古包里却十分温暖。 “我是布林德男爵，为与族长大人和解而来。” 卡尔玛将城里的外交事务交给了布林德，并将他封为男爵。布鲁塔半躺在床上，喝着用羊奶制成的奶酒。一个赤裸着肩膀的女人躺在他的身旁。 “和解？” 布鲁塔斜眼看着布林德，笑出声来。他的肩膀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他被卡尔玛的石头击中，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现在我只要动一动肩膀，还是会有烧灼般的疼痛感。在这疼痛消失之前，我是不会和解的。” “那些俘虏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正在喝酒的布鲁塔放下了酒杯。在上次的战斗中，他们有三十个战士成了卡尔玛的俘虏。 “我们各自想要的东西，价值不同，相较而言，您的战士的价值更大。血债血偿是很没有意义的，不是吗？” 的确是西里卡族先入侵了北约克，做出了抢夺粮食、杀人放火的事情。 “嗯哼。” 布鲁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干咳了一声。 西里卡族是游牧民族，掠夺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所以他们不会因为侵入别人的领地，也不会因为杀了人，而产生负罪感。 但他们处在氏族社会，成员之间全都是亲缘关系，因此他们不能放弃那些俘虏。 “我宁愿放弃报仇，也不能不管那些俘虏。我有一个提议。” 布鲁塔苦苦思索了好半天，才开口道。 “如果我们放了俘虏，他们今年冬天就不入侵？” 卡尔玛皱着眉头问道。 也就是说，过了冬天，他们还是会再入侵的。 “是的，他是这样承诺的。” 布林德回答道。 伐木工作还在继续，空地上只剩下许多树桩。卡尔玛坐在其中一个树桩上，听着布林德的报告。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们肯定会将他们释放，但这个提议也太没有诚意了。” 矿山里的鲁玛教教徒陆续到来，所以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食物提供给俘虏了，但是又不能将那些俘虏饿死。因此，卡尔玛让布林德去协商俘虏们的遣返条件。 但现在看来，即使将俘虏送回去，他们还是不会放弃入侵的。 “再过几天就入冬了，他们的粮食储备也不足，他们可能会在入冬前这几天来侵扰。而我们手中的活还没有收尾，没有办法应付他们。” 卡尔玛领地上的村庄之间距离很远，很难联合起来防御外敌。若想有效地防范敌人入侵，就需要建设坚固的防御工事，并且大规模驻兵。 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布鲁诺子爵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里卡族的人把珍贵的粮食抢走。这次，因为卡尔玛与西里卡族的人周旋，争取了时间，他们才真正地赢了西里卡族一回。 于是，卡尔玛决定干脆让村民都移居到黑暗森林之中。他们现在才刚开始开发森林，如果西里卡族攻打过来，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站在卡尔玛的立场上，他可以选择放弃这片经常被侵犯的领地，去攻占其他领地，但他无法舍弃这些追随他的人和领地上的居民。 “唉，没办法了。俘虏们都送回去了吗？” “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这事情先放到一边。开垦森林的事情进展如何呢？” “只要过了今天，就能做完一件大事。你看一下吧。” 卡尔玛站了起来。 上百人拿着弓、刀、枪和木棒等聚集在空地上。 卡尔玛和布林德向他们走去。 “准备好了吗？” 卡尔玛问道。 “是。准备好了。” 百夫长们坚定地答道。 “那就开始吧。” “是。” 大家手中拿着的木棒上缠着浸过油的布，队长们指示手下将木棒点燃。通过伐木来开垦森林，需要耗费的时间太长，所以卡尔玛改变了策略，采取火烧的方法。 近两个月以来，他们通过砍树，开辟出了一条十米宽的防火隔离带。现在到了放火的时候了。 他们围着树木开始点火，火势快速地蔓延开来。鸟儿扑棱着翅膀四处飞逃。 卡尔玛一抬手，士兵们便一齐拉弓搭箭。 跑得最快的鹿群最先沿着防火隔离带往外逃。 “射箭！” 卡尔玛将手一放，同时大喊一声。 士兵们一齐放箭，箭如同冰雹一般向着鹿群飞去。鹿们没跑几步，就全都跌跌撞撞地倒下了。 见此情形，士兵们全都难掩兴奋之情。大部分士兵是第一次用弓射猎物，看着那些中箭倒下的鹿，他们全都心跳加速。 火势越来越猛，有些士兵的衣服都被烧糊了。热得满脸通红的士兵往后退去。 同时，箭不断地射向逃出来的动物们。可是，有超过一半的箭都没有射准。大家都太兴奋了，没办法精确地瞄准。 “冷静下来！如果箭用完了，大家都会很危险的。” 三位百夫长高喊着安抚士兵们。 士兵们都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野猪群从森林里跑了出来。 卡尔玛举起手，士兵们做好准备。 看到野猪后，他们十分紧张。黑暗森林中的野猪比一般的野猪大两倍左右，而且十分凶残。一般的野猪已经很可怕了，黑暗森林里的野猪要是发起狂来，该有多凶猛啊。 正当士兵们集中注意力对付野猪的时候，一只兔子逃到一个士兵的脚下。 “啊！” 那个士兵被这个小东西吓了一跳，在卡尔玛发出攻击信号之前就放开了弓弦。 咻！ 箭射伤了一只正在逃跑的野猪之后，掉在了地上。被箭射中的野猪怒了。 第四篇 第十九章 第四篇 第十九章 咕嗷。 野猪怪叫一声，向士兵们冲来。其他野猪也跟在这头野猪后面。惊慌的士兵们赶紧四处躲藏。 士兵们身后是鲁玛教教徒们。 他们半跪着将长约两米的长枪固定在地上。那些野猪冲着枪头跑了过来。 咕嗷。 野猪们怪叫着，而教徒们则一动不动地握紧了长枪。长枪刺入了野猪的肩膀。虽然已经受了致命伤，但这些超过三百五十公斤的庞然大物仍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冲。 轰隆！ 野猪撞在教徒们的盾牌上。盾牌在野猪的强烈冲击下，撞在了教徒们的肚子上。 “呃啊！” 第一排教徒向后倒去。第二排教徒则用盾牌顶住同伴的背，同时用长枪刺向野猪。 咔嚓！ 长枪从前排教徒的腋下伸出，再次刺中野猪的身体。这次没被刺中的野猪们则向前狂奔。第三排教徒也刺出了长枪。 野猪的体力再好也承受不了这种攻击。 被攻击了三次后，野猪们终于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第一排教徒都因受到盾牌的撞击而断了胳膊或是折了肋骨，后排的教徒便与伤者交换了位置。 布林德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景象。 卡尔玛在开垦森林的同时，也认真地对大家进行了军事训练。 骑士们就算能力再强，遇到野猪也得躲避。即便骑士们上场，他们同样会选择用长枪刺死野猪。 “这个狗东西，都警告过你了，居然还轻举妄动？” 科尔林德气愤地将先射箭的那个士兵打了一顿。那士兵被打得头破血流，蜷着身体毫不反抗地挨着打。因为他的失误，有些士兵被野猪杀死了。 “打起精神来！下次再失误的话就死定了。” 科尔林德打完那个士兵之后，冲着其他士兵喊道。 “明白了。” 食草动物跑出来之后是猛兽，猛兽跑出来之后，谁都不清楚还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他们再次做好准备，紧张地盯着防火隔离带。 森林里的大火熊熊燃烧着。 “鲁玛教教徒有一百人，士兵有三百人，总共四百人。其中有十人重伤，二十人轻伤，没有人死亡。” 科尔林德疲惫地向卡尔玛汇报。 大家不论地位尊卑，都精疲力竭地坐在了地上。 火已经烧了两天了。如果火势越过防火隔离带，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因此他们都没有睡觉，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不断地与从火场中逃出来的动物战斗，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 卡尔玛看着大家，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鲁玛教教徒和士兵们也不再介意彼此之间的肢体接触了。这两天，大家一起经历了苦难，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也得到了缓解。 如果卡尔玛参与进来，抓野兽会变得更容易一些。但是，那样的话，鲁玛教教徒和士兵之间就不会产生这种战友关系了。 “大家辛苦了。累吗？” “累。” 士兵们面无血色地回答。 “你们看，这块地从现在开始就是你们的了。” 卡尔玛用手指着那片燃烧着的森林。 大家立马忘记了疲劳，都兴奋起来。 士兵们也都是需要土地的平民。而对鲁玛教教徒来说，这片土地就是他们的新家。 他们清楚地知道，这片看起来凶险的森林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们辛苦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土地，现在只需要辛苦两个月就得到了。这是多么幸运的事！但是这点地方还不够一个村子的人用，所以我们必须进一步扩大土地面积。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奋斗。将这个目的铭记于心，努力地去干吧。” “遵命！” 大家大声回答道。 “真是壮观！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训练模式的？” 布林德感叹地问卡尔玛。 “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只是顺势而为。” 计划开始实施之后，他才发现树实在是太多了，砍几年也砍不完。因此，他决定放火烧林。 但如果放火，他又担心那些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猛兽。因为要是它们进入了领地，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所以他就开始训练士兵。奈德被任命为五十夫长，负责教授士兵射箭。 但是鲁玛教教徒们与其他人之间有一堵无形的墙，因此奈德没办法顺利地教他们射箭。 卡尔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教了他们从希腊时代流传下来的重甲兵战术。 重甲兵战术是一种十分简单的战术。士兵们只要行和列之间相互配合，拿着长度大约两米的长枪，就可以阻止骑马的军团前进并与之战斗。 这个战术需要的不是卓越的智慧，而是视死如归的勇气。到哪里去找比鲁玛教教徒更视死如归的人呢？所以重甲兵战术是最适合他们的战术。 森林里到处都是野兽的残骸。看到那些残骸的人都十分高兴。火田本身就十分肥沃，将来更是连肥料都不需要再施了。 正如卡尔玛所说，虽然这段时间他们的确付出了很多，但是收获的比付出的更多。 为了给大家鼓劲，卡尔玛从城中带来了美酒。 士兵和教徒们用被杀死的动物做了许多美味的菜肴。大家都在为接下来要举办的宴会而忙碌着。 如果在地球上这样砍伐森林，一定会被认为是在破坏环境。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森林对于人类来说却是异常危险的地方。哪怕只是将森林的一小部分夷为平地，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好事。 卡尔玛与布林德一块儿看着士兵们张罗宴会。 “一起喝一杯吧。” 布林德说。 卡尔玛遗憾地说道： “我也想去，但是我怕他们会觉得不自在。” 他并不想像这个世界的其他领主那样树立权威，他也很希望能与大家一起喝酒。然而，大家却都觉得他难以亲近。 所以他开始刻意回避这种场合。 布林德说： “这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很威严。” “我威严吗？怎么可能？” 卡尔玛自嘲地笑了。 他是那种在同学会上，其他人都记不起他名字的毫无存在感的人。即便社会地位会改变一个人，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和威严扯上关系呢？ 但是布林德却很认真地说： “是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三个百夫长都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他让那三个雇佣兵放下斧子，去用剑砍树，他们就二话不说地服从了他的命令。 正是因为卡尔玛的威严，他们才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命令。 而且，卡尔玛也变成了一个有魄力的人。魄力虽然是天生的，就像皇帝那样，但是，也可以像政治家一样，通过与许多人接触，通过处理很多事情，而培养出来。卡尔玛身为领主，通过与大量的人接触并处理了许多棘手的问题，一点一点地培养起了超凡的魄力。 再加上随着他的中丹田不断被开拓，他的上丹田也被激活了。这使别人能感受到他的威严和魄力。 此外，卡尔玛在与纹身兽人战斗时，悟到了散发杀气的方法。其实，上丹田被激活后，卡尔玛的体内就有了杀气。所以，卡尔玛身上的气场是以杀气为基础的，因此他看上去十分威严。 但卡尔玛自己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大家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不敢与他亲近的。 布林德歪头看着卡尔玛。 地位的改变的确会让人变得不同，就算是没有存在感的人，在坐上领主之位后，也自然会磨练出与以往不同的气质。但是，卡尔玛的威严很特别。 就像皇帝一样。 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是他的威严和魄力与皇帝的很相似。 皇帝可以让人产生眩晕感，就像是从井口往井底看下去时产生的那种眩晕感。 而卡尔玛的威严中，透出一种不可亲近的感觉。所以，人们不敢随便和他说话。 因为他的威严和魄力是以杀气为基础的。 虽然他有点孤独，但作为领主，有威严是一件好事。 “领主大人也请吃一些吧。” 德瓦特将野猪肉和酒拿了一些给卡尔玛。 “也分一点给他们吧。” 卡尔玛接过酒肉，指了指那些鲁玛教教徒。 “他们也正在喝着酒呢。” 教徒与士兵分开喝酒。四周全都是被烧死的动物，因此食物非常充足。 “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得慢慢消除隔阂才行。” 卡尔玛说道。 “啊，我知道了。” 德瓦特是三个百夫长中最大胆的。 他拿着酒和小菜向教徒们走了过去，并向其中一位面容和蔼的教徒敬酒。 那个教徒有些慌张地接过了酒。 他在那儿和教徒们喝了好一会儿酒，后来又向其他士兵做了个手势，有几个士兵也走到了教徒们中间。他们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真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卡尔玛看着他们，自言自语道。 …… 广袤的大地上翻滚着金色的麦浪。 农夫们汗流浃背地收割着粮食。 一辆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马车上坐着卡尔玛一行人。 卡尔玛看着窗外的风景，喃喃自语道： “这儿的土地与我们领地的土地完全不同。” 小麦的颗粒特别饱满，麦秆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折断似的。 四处分散的村庄、无法完全成熟的庄稼、每月都会入侵并掠夺粮食的西里卡族，再加上偶尔会闯入村庄的猛兽，这就是北约克的现状。而泰诺兰子爵的这块领地和卡尔玛那块充满各种灾祸的领地完全不一样。 “这样看来，这家伙就是个小偷。” 博德沉着脸说。 虽然泰诺兰子爵与他的前任主君布鲁诺子爵关系交恶，但他毕竟是一个领地的领主，所以博德此前仍然对泰诺兰子爵使用尊称。 可此刻，博德却用了“家伙”这样的字眼，说明他的心情很糟糕。 卡尔玛摇了摇头说： “他们曾经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他这么做也很正常。” 如果泰诺兰子爵损害了同盟的利益，是应该受到指责的。但双方是纷争不断的对立关系，所以就算泰诺兰子爵对他们的领地施了魔法，他们也没有指责他的资格。 “博德，如果对方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真相就麻烦了。如果你不能隐藏自己的心事，就回去吧。” “我会注意的。” 博德红着脸说道。 因为缺少粮食，所以他们需要出来购粮。而这附近能够大量购买到粮食的地方只有泰诺兰子爵这里。他们发现这里的粮食都丰收了，因此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他是熊，结果却发现他是狐狸啊。” 布林德喃喃自语道。 他五年前曾被泰诺兰子爵雇佣。如果按时间来算，泰诺兰子爵是在设置夺取地力的魔法阵之后，又过了很久才雇佣了他。 当时的他在与布鲁诺子爵的斗争中一直身先士卒，功劳最大，所以成了泰诺兰子爵的心腹。但是连他都对这个秘密一无所知。 泰诺兰子爵是连心腹都不相信的老狐狸中的老狐狸。 第四篇 第二十章 第四篇 第二十章 到了泰诺兰子爵的城门口，一行人下了马车。 事先收到通知，负责接待的执事正站在城门口等他们。 “欢迎光临。” “子爵在哪里？” 卡尔玛问道。 “正在等您。请您跟我来。” 执事转过身，带着他们进入城中。 他们跟着执事进入了一楼的大厅中，随即全都大吃了一惊。 有上百个人正坐在座位上吃东西。宴会看起来已经开始很久了，人们的脸色都红彤彤的。 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这一行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热闹地吃着喝着，气氛十分热烈。 “正好赶上了举办宴会的日子……” 执事低下头对他们抱歉地说道。 卡尔玛他们皱了皱眉头。 相邻领地的领主来了，他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吃喝玩乐。他们是怎么想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厅的中央坐着一个消瘦且略显神经质的男人。那人一脸醉意，正是泰诺兰子爵。执事走上近前向他耳语了几句。 泰诺兰子爵睁大眼睛看了看这边。然后，他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说道： “大家注意。” 人们停止了交谈，看向泰诺兰子爵。 “卡尔玛伯爵来我们领地做客了！” 人们好奇地看着卡尔玛他们。 卡尔玛并不知道，他早已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了。 他原本是森林里的战士，因为救了皇帝的性命而立了大功，被封为伯爵并得到了领地。如果人们不被这样的传奇故事所吸引，反而才奇怪呢。 泰诺兰子爵大声地向众人说出了卡尔玛之前救了他的事情，并请大家热烈地欢迎他。 大家全体起立，使劲地鼓起掌来。 “感谢您这样热情地欢迎我们。” “别客气。请来这边坐吧。” 泰诺兰子爵请卡尔玛一行人坐在了自己右边的位置上。 “大规模狩猎比赛昨天刚刚结束，这是按功领赏和庆祝的宴会。宴会恰好与伯爵的来访时间冲突了，我就忘记了伯爵要来访的事情，还望您谅解。” 卡尔玛瞬间僵住了。 博德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都像被石化了一样。 狩猎比赛的庆祝宴会对于这个世界的骑士来说只是日常事务，并没有特别之处。而且，如果他真的忘记了，就不会派执事前去迎接了。 泰诺兰子爵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卡尔玛就是一个不值得被他记得的家伙。 这个世界的贵族都将自己的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卡尔玛和这些人的思考方式一样，恐怕已经和泰诺兰子爵动起刀子来了。 “可以理解。您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也不能怪您。既然您很忙，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卡尔玛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道。 虽然他是个现代人，但是受到这种待遇自然也不会好受。 “拜托什么？” “我们的粮食十分短缺。我了解到子爵您的领地中盛产小麦，因此希望您能够按照市场价格将富余的小麦都卖给我。” “您要我将富余的小麦都卖给您？您知道有多少吗？竟敢说这样的话？” 泰诺兰子爵的脸上闪过一丝嘲笑。 “小麦是我们领地的主要作物。其他的不好说，但小麦已经多到吃不完，甚至腐烂的程度了。目前我们领地的小麦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五百卡纳。其中，我们能够消耗的量是一千卡纳，剩下的就是五百卡纳。每卡纳一百金币，五百卡纳就是五万金币。” “这也太不像话了！小麦的价格怎么会这么贵？” 博德生气地说。 一匹马拉的小马车称为库纳，两匹马拉的大马车称为卡纳。 一卡纳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吃半年。如果购买五百卡纳，至少今年冬天他们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度过了。 但是费用是个大问题。 骑士们一个月的月俸是二百金币。就算是在边疆，骑士也属于精英阶层。而一卡纳的价格等于一名骑士月俸的一半，这价钱也太荒谬了。 “哼，这几年不是持续干旱吗？所以小麦的价格就暴涨了。你不信的话就到其他地方去打听打听。” 泰诺兰子爵傲慢地说道。 博德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附近小麦的产量好到有余粮可卖的地方，就只有泰诺兰子爵这里了。他们的粮食产量之所以能那么好，都是因为他们设的那个魔法阵。 博德已经忍无可忍，想要发火了。 “博德。” 卡尔玛皱着眉头看着博德。 “嗯。” 博德想起了卡尔玛在马车上说的话，闷哼了一声，强忍下了怒气。 卡尔玛拿出钱袋，扔在了泰诺兰子爵的面前。钱袋哐的一声掉在泰诺兰子爵面前的桌子上。 皮制钱袋因为落下来的冲击力而裂开了，从裂口中哗啦哗啦地撒落出黄灿灿的金币。 “这是什么意思？” 泰诺兰子爵惊讶地问道。 “这是订金。” “订、订金？” “是的。五千金币应该够了吧？小麦被送到我的领地之后，我会立刻支付给你剩下的钱。” 卡尔玛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 卡尔玛非常生气，气到对泰诺兰子爵连尊称都没有用。虽然泰诺兰子爵的爵位不高，他们之间又有年龄差距，而且也不是君臣关系，但是按礼仪来说仍是应该用敬语的。但是对这样的人，卡尔玛实在是尊敬不起来。 “等、等一下。” “怎么了？” 卡尔玛不耐烦地反问道。 “真、真的能一次性付清尾款吗？” 泰诺兰子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卡尔玛。 他刚才是为了为难卡尔玛才说了那样的话，并不是真的想要卖掉富余的小麦。 帝国原本就十分辽阔，南部处于冬天的时候，北部就是夏天。就算同样处于北部，也可能这里狂风暴雨，那里却艳阳高照。 气候差异这么大，所以有的地方丰收，有的地方欠收。 虽然不知道其他领地如何，但是这几年附近的领地一直持续欠收，小麦的确如他所说十分昂贵，公示价格就达到了每卡纳一百金币。放在黑市上的话，就算二百金币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卡尔玛却只留下一点订金就说要买。 “是的。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所以全都给我送来吧。你不会食言吧？” 卡尔玛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是在打听好了小麦的行情以后才到泰诺兰子爵的领地来的。 其他小麦收成好的地方的价格只有这里的一半。但是把小麦从那些地方运过来，运费是小麦价格的两倍。再加上路上有山贼出没，拿不到粮食的风险很大。 考虑到这些，每卡纳一百金币的价格反而便宜。 “哼。” 泰诺兰子爵说不出话来，闷哼了一声。本来泰诺兰子爵是为了嘲笑卡尔玛才随口开了个高价的，结果卡尔玛真的掏了钱，他也无话可说了。 这时，一个一直观察情况的、长得贼眉鼠眼的魔法师站起来说道： “很抱歉，我们领主大人说错了，小麦的价格要比他说的更贵一些。” “真是个放肆的家伙！狗就要像狗一样在一边待着，主人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 卡尔玛瞪着眼睛对魔法师说道。现在连泰诺兰子爵的手下都来嘲弄他了。 “聪明的狗看到主人陷入了困境，也会吠叫的。” 魔法师微笑着，毫不退让地说道。 “如果泰诺兰子爵为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而道歉，并且发誓以后不会再犯，那么我就同意重新谈判。” 卡尔玛冷冷地说。 “很抱歉。您也得站在我们领主的立场上想一想……” 魔法师弯下腰说道。 “什么立场？对救命恩人胡说八道却不道歉，是这种令人寒心的立场吗？” 卡尔玛语气冰冷地说。 他向布林德借了十万金币，其中的五万金币用来支付骑士和士兵们的月俸之后就花光了，还剩下五万。 如果接受道歉再重新谈判，小麦的价钱就会更高。所以个人感情是次要的，在如此缺钱的情况下，他是不能接受道歉的。 “真的很抱歉。请您原谅我们领主大人吧。” “怎么原谅？” 卡尔玛继续抓着魔法师话中的漏洞不放。他越是这样，魔法师就越是向他鞠躬为领主的错误道歉。 这样僵持下去，形势就被逆转了，变成卡尔玛在逼迫魔法师了。 泰诺兰子爵的骑士们看到这个情况，都握着剑杀气腾腾地盯着卡尔玛。 气氛变得紧张之后，魔法师终于等到了机会，说道： “如果您不接受道歉，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们绝对不能以这个价格卖出小麦。不如这样，伯爵您也是练武之人，这件事不如就以决斗来解决吧。伯爵赢了的话，领主大人就为他的失误而道歉，并以这个价格来交易。相反，如果我们赢了，伯爵大人就要为您的无礼道歉，交易的事就取消。不过这得先征得领主大人的同意才行。” “我同意。谁替我来接受卡尔玛伯爵的道歉呢？” 泰诺兰子爵接着说道。 “我来接受伯爵大人的道歉。” 一个年轻的骑士闻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泰诺兰子爵点了点头，批准他参加决斗。 泰诺兰子爵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在嘲笑卡尔玛。 卡尔玛皱了皱眉。 他对魔法师步步紧逼，在外人看来，好像他才是挑起决斗的人。 “为什么要故意引我和他们决斗呢？” 泰诺兰子爵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在刺激并诱导他。决斗是除战争之外最极端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泰诺兰子爵为什么要与我们为敌呢？” 卡尔玛压低声音问布林德，他的语气中满是困惑。 他与泰诺兰子爵没有任何恩怨，而且泰诺兰子爵也不知道设置魔法阵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所以他理应在表面上与卡尔玛保持友好关系才对，但他却一直在刺激卡尔玛。 布林德想了一会儿，谨慎地说： “是不是他想侵占我们的领地？就像布鲁诺子爵想要侵占泰诺兰子爵的领地一样。” “是为了侵占领地而制造事端吗？”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 “嗯……” 卡尔玛沉吟了一会儿。 因为布鲁诺子爵图谋造反，所以北约克的士兵从五百名减少到了三百名，雇佣兵们也都离开了，而新来的领主是对领地事物一无所知的马达卡。所以泰诺兰子爵他们认为，现在正是入侵北约克的好时机。 不论胜败如何，一旦卡尔玛接受了泰诺兰子爵挑起的决斗，双方的关系就会恶化。虽然不至于因为一次决斗就关系恶化到发生战争的地步，但至少是为今后开战创造了理由。 那骑士向泰诺兰子爵鞠了一躬后，看着卡尔玛说： “卡尔玛伯爵，我申请与您决斗。如果我赢了，请您为自己的无礼向我的主君道歉。” “我去改改这家伙的坏毛病。” 博德咬着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用了。他们想要我出手，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吧。” 卡尔玛制止了博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既然他们需要小麦，那么对方的算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请拔剑吧。” 骑士冷冷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并没有将剑从剑鞘中拔出来，而是直接用套着剑鞘的剑指向骑士。 骑士沉下脸来。 那骑士刚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成为初级剑客，这是很难得的。 正因为他对自己的剑术很有自信，所以才申请与卡尔玛决斗。但是卡尔玛竟然这样无视他。 “我要杀了他。”那骑士暗下决心。 他用剑尖瞄准了卡尔玛的脖子。 传闻说这家伙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所以身为顶级剑客的尤柏林公爵都被他杀死了。但是他却还只是初级剑客。 就算一个初级剑客再厉害，也不可能杀死尤柏林公爵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这绝对是谣言！一定要夺了他的性命来证明这只是一个谣言。 骑士的剑因为杀气而不断抖动着。 杀气腾腾的骑士与卡尔玛四目相对。 骑士眨了眨眼，他看到卡尔玛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大，这实在是奇怪。 第四篇 第二十一章 第四篇 第二十一章 “嗬啊！” 骑士为了不被卡尔玛的气势所压倒，大喝一声，挥剑冲了过去。 剑水平地砍向卡尔玛的脖子。 同一时间，卡尔玛的剑向下挥去。 哐当！ 破空之声响彻大厅。 大厅里聚集着的骑士们都不由自主地一惊。 卡尔玛的剑就像冲着那些骑士的脑袋砍下来一样。 水平挥来的剑和垂直阻挡的剑在空中相撞。 咣！ 骑士的剑被撞得向右边飞去。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骑士的右臂被折断了。受过严密训练的剑客除非死，否则绝对是剑不离手的。正是因为这个习惯，他才会被折断手臂。 接着，宽刃剑向着那骑士的头顶落了下去。 那骑士面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宽刃剑却停在了骑士头顶的正上方。那骑士就像遭到晴天霹雳一般瘫坐在地上。 大厅里鸦雀无声。 骑士们惊讶而又充满敬畏地看着卡尔玛。 突然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剑、剑术大师。” 他们所知道的剑客中，没有人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时，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 “不是的。” 人们一齐看向声音的主人。 桌子尽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破旧盔甲的中年骑士。他完全不顾忌人们的目光，一边用手抓着肉饼吃，一边面色坦然地说道： “就算是剑术大师，想要以这样的速度挥剑，也需要用尽全力才可以做到。而且剑术大师会自然地将真气注入剑中，其他剑碰到注入了真气的剑是不会折断或凹陷的。剑一旦凹陷，就说明挥剑人的玛那储量很少。所以他并不是剑术大师。” “那么他是剑客吗？” 旁边的骑士谨慎地问道。 “是的。他拥有这样的实力，应该正处于剑术大师之前的阶段，应该是顶级剑客才对。但是奇怪的是，再怎么看，他也不像是那个水平的人。” 中年骑士兴致勃勃地看着卡尔玛。 “因为我就正处于这个阶段，所以很清楚。但若是看动作、眼神和呼吸，无法判断出那位剑客的水平究竟是在我之上还是在我之下。从他挥剑之后粗重的呼吸来看是在我之下，但他挥出的剑又怎么能有如此威力呢？这就是希尔泰伦修炼法吗？” 布林德和博德警惕地看着中年骑士。 根据中年骑士所说的话，他至少与尤柏林公爵是同一级别，甚至还可能在其之上。 泰诺兰子爵似乎已经知道了中年骑士的水平，所以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卡尔玛没有在意中年骑士的话，将剑收好，对泰诺兰子爵说道： “我想听到你的道歉。你会遵守之前的约定吧？” “和我战一次之后再谈怎么样，卡尔玛伯爵大人？” 中年骑士兴致勃勃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沉着脸看着中年骑士和泰诺兰子爵。 “这、这样甚好。” 泰诺兰子爵的面皮有些发烫。 听到这话的瞬间，卡尔玛双眼闪现怒光。 “要把他杀了吗？” 卡尔玛已经受到了很多羞辱。他如果发挥自己的真正实力，那个中年骑士就算再厉害，他还是可以将泰诺兰子爵杀掉。但如果他顾及自己的面子，北约克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泰诺兰子爵看到卡尔玛眼睛的那一瞬间，感到浑身发冷，吓得脸都青了。 中年骑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泰诺兰子爵，并轻松地说道： “卡尔玛伯爵大人，您也应该站在泰诺兰子爵的立场上想一下才是啊。如果把小麦放到黑市上去卖，可以售出高两倍的价钱，泰诺兰子爵怎么能因为一句话的失误就损失掉一半的钱呢？这不是很亏吗？您得说服我们才行呀。” “和你比剑的话就能够说服你们吗？我怎么知道比完之后不会再有其他人站出来呢？” 卡尔玛生气地问道。 “不用担心，这片领地里没有人比我更强。如果您能够赢我，泰诺兰子爵决不会再找人和您对决了。” “如果他又找别的借口呢？我信不过泰诺兰子爵的为人。” 卡尔玛沉着脸说。 泰诺兰子爵的脸色由青变红。卡尔玛的话就像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中年骑士微笑着说： “不用担心，泰诺兰子爵一定会接受这个提议的。我会为此负责的。” 泰诺兰子爵的脸色又变青了。中年骑士是在威胁他，如果他不同意，中年骑士就不会放过他。但泰诺兰子爵什么话都没说。 卡尔玛脸色一僵，说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有权如此轻易地决定这种事呢？” 刚才那样对待卡尔玛的泰诺兰子爵，现在如此轻易地就向这个中年骑士屈服了。 “我叫伊斯，虽然比不上卡尔玛伯爵，但也还算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 中年骑士耸了耸肩。 卡尔玛皱起了眉。在帝国中，他与瞎子没什么两样，完全不可能一听名字就知道对方是谁。 这时，站在他后面的布林德沉着脸问道： “伊斯？难道是剑术大师布鲁托的弟子伊斯吗？” “只能被叫做某人的弟子，我感到很遗憾，不过没错，我就是那个伊斯。” 伊斯一听到布鲁托的名字，神色瞬间变得冰冷了。但那只是一瞬的表情变化，谁也没有注意到。 布林德轻声说道：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种边疆之地呢？” “因为黑暗森林就在这里啊。我一边在泰诺兰子爵这里混口饭吃，一边以森林中的猛兽为对手来练剑。后来我又听说卡尔玛伯爵来到这里的消息，更是激起了我对这位抢走我的位置的人的好奇心和兴趣。” “抢走了你的位置？” 卡尔玛问道。 伊斯咧嘴一笑说： “大家说，未来剑术大师的候补人选已经出现了。所以，这位伯爵大人将本来属于我的位置抢走了，而且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亲自认可。帝国的剑客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伯爵大人的名字。” “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有名。但不管怎样，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并不想成为人们的谈资。” 卡尔玛毫不在意地说道。 伊斯诡谲地笑着问道： “如果你和我决斗，就有一半的粮食可以赊账，怎么样？你还是不想与我决斗吗？” 卡尔玛动摇了。他们现在太需要钱了，没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泰诺兰子爵目瞪口呆地看着伊斯。伊斯事先没有与他做任何商议，就说出了这种话。 伊斯微笑着说： “泰诺兰子爵大人，您想杀死卡尔玛伯爵，然后占领他的领地，对吧？所以才会给我无数的美酒和美人，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不是吗？但是，只简单地看看是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卡尔玛伯爵的弱点的。所以我必须要与他大战一场才行。您就把这当做投资吧。只要能够找到赢过卡尔玛伯爵的线索，这些投资就都可以收回来了呀。” 屋内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伊斯。谁都没想到他会将泰诺兰子爵的想法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嗯哼，伯爵大人，您愿不愿意与伊斯先生对决呢？这样做的话，你们可以赊账。当然，我并不是因为贪图伯爵的土地才这样做的，只是因为伊斯先生性格暴躁，如果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事情可能会很难处理。” 泰诺兰子爵沉吟着说道。 伊斯性格暴躁，如果拒绝他的这个提议，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到了这步田地，那就把他杀了好了。他们一起死的话就更好了。” 泰诺兰子爵在心里暗暗咒骂着伊斯。 这段时间因为伊斯的能力，他才这样费尽心力地款待他。但是，他没想到伊斯会做出这样不知分寸的事情。 他想要侵占卡尔玛的领地是事实，不过被人这样露骨地说出来，他该如何自处呢？ 卡尔玛一想到泰诺兰子爵本来就是这种人，刚才的不愉快也就渐渐消失了。像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地球上也是很常见的。 “为什么非要和我决斗呢？” 卡尔玛饶有兴致地看着伊斯。 “我是在为了成为剑术大师而寻找线索。” 伊斯的表情变得真挚起来。 “因为遇到了好老师，我在十年前就达到了顶级剑客的境界。但在这之后，我便没有更大的进步了。我的年纪有多大呢？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但是我今年五十岁了。如果我在今后十年内没有成为剑术大师，就会因为肉体的限制而永远不可能达到那个境界了。” 卡尔玛认真地听着。 “为了达到剑术大师的水平，我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但是不论怎么做都不成功。我甚至多次进入黑暗森林和猛兽们战斗。猛兽比任何人都强大，你们都不知道我在鬼门关前徘徊过多少次。” 伊斯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虽然过了生死关头后会取得许多进展，但我仍然没有找到突破口。猛兽是靠本能行动的，但伯爵大人您却是不同的。” “不如你来我的领地吧。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与我对决。” 如果顶级剑客能够来到他的领地，一定能够为他带来很大的帮助。 伊斯摇了摇头说： “我已经给泰诺兰子爵带来了太多麻烦……” 想要得到线索，他就必须拼死战斗。所以他们不能成为朋友，只能成为敌人了。 卡尔玛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 “好吧，我同意。但是泰诺兰子爵必须保证有一半的小麦都赊给我。” 伊斯微笑着说： “不用担心。就算是看在我老师的面子上，泰诺兰子爵也会答应我的请求的。” “既然你这么自信满满地站出来，那么希望你真的能打赢他。” 泰诺兰子爵面色不悦地说道。伊斯的老师是剑术大师，看在剑术大师的面子上，他也只好遵守约定了。 “好！放马过来吧。” 卡尔玛看了看泰诺兰子爵的脸色，点了点头。 布林德担心地看着卡尔玛。 伊斯因为这种不管不顾、不知分寸的性格，已经和许多人结了仇。但是他到现在还安然无事，就是因为他拥有超群卓越的剑术。 伊斯对卡尔玛的实力绝对信任。他知道就算赢了卡尔玛，他自己也会受重伤。 但是他无法放弃与卡尔玛决斗的机会。 卡尔玛想的是，如果一半的小麦都可以赊账，那么他们就可以平安度过今年的整个冬天了。 卡尔玛沉着脸走到大厅中央。伊斯微笑着站在卡尔玛面前。 骑士们都看着两人对峙。泰诺兰子爵虽然一脸的不高兴，但也伸长脖子看着两个人。 一个是剑术大师布鲁托的弟子，并且是顶级剑客，另一个是才能得到皇帝认可并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的初级剑客。 两个这样的人之间的对决，不可能会有人不感兴趣的。 卡尔玛没有注意人们的表情，而是紧紧盯着伊斯。伊斯看起来像是一把利剑，只不过是披着伊斯这个人类的外衣而已。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全部小麦都赊给了我，也只是相当于我用原价买进。” 卡尔玛拔出了宽刃剑。剑身在阳光下闪耀着黑色的光芒。 伊斯微笑着拿起了剑。这是一把比一般的剑要薄得多的长剑。 “来吧。我来给您展示一下顶级剑客的剑术。” 伊斯轻点剑尖说道。 “好。” 话音刚落，卡尔玛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伊斯的面前。这是他靠每天的修炼而练就的爆发力。 宽刃剑以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冲着伊斯的头顶落了下来。 伊斯转动手腕，挥舞着剑抵挡。 啪啦啦。 随着他手腕的转动，剑就像苍蝇的翅膀一样滑向卡尔玛的手腕。 卡尔玛连忙挥剑向后退去。他的手腕流出血来。 骑士们都惊呆了。谁都没有看清卡尔玛是如何移动的，也不知他的手腕是何时受伤的。 卡尔玛冷静地说道： “果然厉害。” “伯爵大人的剑术很单纯。对手只要知道了你挥剑的方向，就完全可以防御。” “如果我用了全力，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卡尔玛提起剑，说道。 伊斯的笑意更浓了。 他把剑滑向卡尔玛的手腕时是用尽全力的，而卡尔玛刚才挥剑时还留有余力。 如果卡尔玛不留余力地去挥剑，会怎么样呢？ 伊斯还能划破他的手腕吗？ 卡尔玛的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他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因为这股杀气而大声地呐喊起来。 “就是这样！” 只有拥有超越生死的经验才可以跨越障碍。 第四篇 第二十二章 第四篇 第二十二章 伊斯调整好呼吸后便向前出剑。他的手腕微微抖动，随着手腕的动作，剑身就像蜻蜓的翅膀一样振动着。 卡尔玛看着那晃动的剑尖，眼睛亮了。因为剑尖不停地晃动，对手根本无法预料这剑究竟要刺向何方。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剑术。 “这是布鲁托传授给你的剑术吗？” “是的。” “我这就告诉你为什么希尔泰伦修炼法是无敌的。” 卡尔玛抬剑说道。 “奉陪到底。” 伊斯的神情变得冰冷。 布鲁托作为剑术大师，他的剑术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剑术。 相反，希尔泰伦的剑术与其说是剑术，倒不如说只是一种单纯的挥剑方式。但是人通过修炼这种挥剑方式，却可以极大地提升体能。 卡尔玛认为自己通过希尔泰伦修炼法而锻炼出的体能，能够抵挡得住伊斯的攻击。 他猛一跺脚冲到伊斯的面前，用尽全力挥动手中的剑。 伊斯沉着脸抬剑相迎。随着嗡的一声，他的剑快速移动着，像藤一样顺着卡尔玛的剑刺向卡尔玛的腋窝方向。卡尔玛面色一沉，伊斯的剑贴上来的瞬间，宽刃剑变得像钢筋一样沉重。 卡尔玛咬紧牙关，他的手臂瞬间变粗了两倍。 下一个瞬间，卡尔玛将垂直下落的剑斜着砍了过去。 伊斯的脸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他的剑像是化成了数十把，他用剑好像爆炸的鞭炮似的击打着卡尔玛的剑。 嘎吱嘎吱！ 卡尔玛的上半身肿胀成了一个倒三角形。同时，他用手中的宽刃剑将伊斯的剑波斩成了两半，并刺中了伊斯的腰部。 轰！ 随着一声巨响，伊斯的铠甲像水波一样起伏着，将巨大的冲击力吸收了。 “魔法盔甲？” 卡尔玛有些吃惊。他用剑击中伊斯的铠甲的时候，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柔软感觉。 伊斯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苍白，血水从他的鼻子和耳朵中流出来。 啪啪！ 下一秒，伊斯的剑变出无数分身包围了卡尔玛。 “呃啊！” 卡尔玛呻吟着往后退去。 “卡尔玛！” “伊斯先生！” 布林德和一名骑士分别从两大阵营里跳了出来，上前搀扶二人。 “没事吧？” 布林德担心地问卡尔玛。 卡尔玛身上穿的便装像抹布一样破了无数个洞，露出了肌肉结实的上身。他的上身满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尤斯米娜也慌忙跑出来施展了治疗魔法。耀眼的光芒覆盖了卡尔玛的身体，流血慢慢停止了，流着鲜血的伤口也在瞬间愈合了。 “您还好吗？” 搀扶着伊斯的骑士担心地问道。 “没事……咳咳……” 面色苍白的伊斯正回答着，又开始咳嗽起来。他从嘴里咳出血来，看起来情况很不妙。 魔法师匆匆跑来对他施展治疗魔法。伊斯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他的疼痛也渐渐被缓解了。他解开铠甲躺在了大厅的地板上。 “我连盔甲都没有穿，而你却穿了魔法盔甲，这是犯规。” 卡尔玛看着伊斯说道。 “我只是穿习惯了而已。多亏了它，我才捡回一条命。” 伊斯脸色苍白地说道。 “再跟你说一遍，到我这里来吧。对于你来说，我比泰诺兰子爵更适合你。” 泰诺兰子爵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被卡尔玛的气势压住了，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 “很抱歉。伯爵大人作为敌人的话会更有魅力。” 伊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不后悔吗？” 卡尔玛看着他问。 “当然不后悔。” 伊斯答道。 “你想要的都已经如你所愿，希望你信守承诺。” 卡尔玛盯着泰诺兰子爵说道。 “当然。” 泰诺兰子爵脸色发青地答道。 “咳咳！” 卡尔玛刚一离开，伊斯便剧烈咳嗽起来，他又一次咳出了血。 “您没事吗？” 搀扶着他的骑士吃惊地问道。 “呃嗯，有事，我的肋骨全都断了。” 伊斯的脸色与刚才相比变得更加惨白，他看起来像一具尸体一样。 魔法师匆匆跑过来再次对他施展治疗魔法。伊斯的脸上这才又恢复了一点血色。 疼痛消失了之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盔甲。 “这是具有四重物理保护魔法的甲胄。希尔泰伦修炼法果然如传说中一样厉害。” “嗯……” 骑士们看着盔甲沉吟着。盔甲上的裂纹就像乌龟壳上的纹路一样。 具有四重物理保护魔法的盔甲就算被大象踩踏也不会碎裂，而卡尔玛只是用腕力就将这件盔甲给毁了，还打断了伊斯的肋骨。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强大，这是至少要三四名骑士合力才能做到的事。如果发动战争，他作为领主会不会身先士卒？这真是令人担忧。” 魔法师忧虑地看着盔甲。 伊斯说： “我会对付他的。” “伊斯大人，虽然这是失礼的话，但是您现在不是没有魔法盔甲了吗？” 长得贼眉鼠眼的魔法师威克斯小心翼翼地说。 “你认为我没有魔法盔甲就对付不了他吗？” 伊斯问道。 威克斯红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伊斯看着威克斯说： “卡尔玛伯爵的弱点是什么？” “这个……” “他的剑术单纯，所以弱点就是没变化。” “单纯的更危险。” 卡尔玛的剑法连戳刺都没有，只是从上往下砍，或是改变轨道从斜线伤敌，但是却具有任何招式都无法与之对抗的速度与破坏力。所以对手明明知道他的套路却毫无办法。 伊斯笑了笑，伸出了双手。 “好好看看我的手。” 大家困惑地看着伊斯的手。他为什么会突然让大家看他的手呢？ 伊斯比画着双手。 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伊斯是用左手写数字，右手写文字的。 “我本来是左撇子，后来在父亲的纠正下改用右手了。所以，我双手都很灵活。我还可以动得再快一点。” 伊斯双手的动作快到肉眼根本看不清。 “能再快一些吗？” 威克斯的脸上现出了惊异的神情。 其他骑士也都惊讶地看着伊斯的手。 伊斯的双手飞快地动着，即使就在眼前，人们也看不清楚他双手移动的轨迹。而且他两只手的轨道没有一点重合。 “我利用双手灵活的特性研究出了一套双手剑术。而我来到黑暗森林也正是为了练习双手剑术。但是目前我还没有练成，所以只是用基本的剑术与卡尔玛进行了对决。嗯哼。” 伊斯想要再加快速度，可随即又摸着自己的肋骨呻吟起来。身体中折断的肋骨戳到了肌肉，他感到针扎似的痛。 “嗯哼，双手剑术是一种将变化发挥到极致的剑术。只要练成了它，就可以赢卡尔玛伯爵。” 威克斯回头看了看泰诺兰子爵，向他讨主意。 “你什么时候能够练成这剑术？” “在与卡尔玛伯爵的对决中，我得到了一些线索。只要能够为我准备好修炼的场所，我几个月就可以练成了。” “我会给你准备的。” “另外还需要一些侍从伺候我，还请为我准备一些美貌的女人。” “嗯，全都如你所愿。” 泰诺兰子爵不耐烦地回答完便离席了。 卡尔玛回到城中，向众人谈论起了泰诺兰子爵的陷阱和与伊斯对战的事情。 人们的脸上都失去了光彩。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不知道泰诺兰子爵竟会怀有这种恶意。” 鲁索忧郁地说道。 “原来的眼中钉布鲁诺子爵不在了，所以他便认为有机可乘吧。这是最重要的原因。要不然就算决斗一两次也不至于引发领地之战。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刺激泰诺兰子爵，即使他来招惹我们，我们也得忍着。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是赢不了他的。” 卡尔玛沉着脸嘱咐道。 “遵命。” 大家齐声回答。 “我、我实在是无法相信。伊斯竟然会这么强，竟然能够在领主大人的身上造成这么多伤口。” 科尔林德犹豫地道。 不仅是科尔林德，还有萨尔汀等人也都惊异地看着卡尔玛。 他们全都目睹了卡尔玛与西里卡族的人战斗的经过，因此很清楚他有多强大。 虽然他们都听过伊斯的传闻，但是，他竟然与能够将马和人同时劈成碎片的卡尔玛激战一场，还令卡尔玛受了伤，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卡尔玛严肃地说： “他很强大。弄不好的话，我差点就死了。其他骑士看起来也并不好对付。就是这样一群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所以大家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遵命。” 众人面色沉重地离开了。 布林德仍然留在位置上。确认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他问道： “你……为什么要说谎？” 卡尔玛没说话。 “真的感到很危险，你就会使用魔法了。你并没有到需要使用魔法的地步，说明你还留有余力。而且他们的士兵和我们的士兵相比，他们的军纪也并不是十分严明。” 卡尔玛默默地隔着袖子摸着自己的手腕。随着哗的一声，他拿出了一副黑色的手镯。那个手镯一被放在桌上，便发出了咣的一声。 “这是我拜托神女制作的手镯，因为是用铁砂做的，所以每一个都超过十公斤。伊斯的实力虽然达到了让我从剑鞘中将剑拔出的水平，但是并没有达到让我摘下这副手镯的程度。” 布林德震惊地看着手镯。 “你戴着这个还能那么迅速地行动吗？” 卡尔玛点了点头。 他身上还佩戴着同样重量的脚链和二十公斤重的腰带。手脚四处每处十多公斤，一共四十多公斤，再加上二十多公斤的腰带，总重超过六十公斤，相当于将一名成年男子的重量背负在身上。 所以他每次挥剑的时候，呼吸变得急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所修习的修炼法是无法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评价的。他修炼的是与这个世界的一般剑术修炼法相比，完全不同的希尔泰伦修炼法。 伊斯从一开始就对卡尔玛的实力判断失误了。 卡尔玛一脸真挚地问布林德： “如果将我的实力都展示出来，泰诺兰子爵就会放弃侵占我们领地吗？” 布林德深思片刻，摇了摇头。 “不会，他会去寻找相应的对策。实在无法对抗的话，就算要进行大规模的屠杀，他们也会侵入的。” “没错，所以我才会故意隐瞒实力。我们的人也会因此而紧张起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卡尔玛把手镯重新戴在了手腕上。 伊斯只要去和兽人对决一次，就不会说出猛兽的攻击轨道单纯之类的话了。 他只是在黑暗森林中与一般的猛兽战斗过而已。 如果进入黑暗森林的深处，他还会遇到比那些猛兽更加厉害的怪物。卡尔玛与那样的怪物们战斗了成百上千次，并取了它们的性命。 它们比一般的猛兽要更强悍，所以很难直接杀死它们，需要压制自己的杀气，假装处于弱势使之安心，从而找出破绽取其性命。 他一直铭记在森林里学到的教训，因此不会一下把自己的全部实力都暴露出来。 监理官带着五十名士兵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村庄。 老村长弯下腰迎接监理官。 监理官盛气凌人地指挥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地收粮食。 农夫们用农作物代替钱来交税。 马车上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装着小麦的口袋。看着那些马车，农夫们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神的祝福，今年他们的庄稼又丰收了。 可是，随着丰收的到来，领地里的税收也多了七项。他们要交这么多税，就算是丰年也只能挨饿。 但是他们也不敢抱怨，只要一抱怨，监理官的鞭子就会马上飞过来。 监理官核对了车上的小麦数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监理官和士兵们在受到了村长的款待后，离开了领地。 第四篇 第二十三章 第四篇 第二十三章 “还不如欠收呢，那样也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年轻的农夫看着士兵们离开的身影，压低声音说道。 虽然庄稼丰收了，但他们还是要忍饥挨饿，这实在太委屈了。 其他农夫也都绝望地看向北方。 北边的耕地里的小麦都被收割了，只剩下一片一片荒凉的田野。 越过那田野可以看到一片村落。 “没想到我们竟然也会有羡慕他们的一天。” 老农夫看着那片村落，神色落寞地说。 那边是卡尔玛伯爵的领地。 那边村庄的庄稼经常欠收，所以那边村子里的人以前常常会到这边来借粮食。 就算是丰年，这边的农夫因为赋税过重，情况也并不乐观，但也不好拒绝那边村子里的人，所以只能从不多的粮食中分出一些给他们。 给了对方粮食之后，这边的农夫在心理上也会产生一些优越感。 那边的人常常因为没有粮食而目睹家人被饿死，这边的人至少是不会这样的。 但是卡尔玛伯爵成为领主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据说新来的领主在开发黑暗森林，开发成功的话，不论是谁都可以如愿得到土地。” 他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认为卡尔玛伯爵疯了。 黑暗森林不是普通的森林，并不是靠人类的力量就可以被改造的。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再说这样的话了，卡尔玛伯爵正在努力地去实现这件听起来很疯狂的事情。 远处的烟雾袅袅升起，看来他们又要开始用大火烧林了。 “准备一点酒，今天就让我们尽情畅饮吧。” 村长叹着气说道。 其他农夫也点了点头。 每次烧林过后，那边的士兵们都会将被火烧死的野兽分发给附近村落的人们。 那些人得到食物之后，就会招呼这边的人去参加全村的宴会。 在宴会上，那些人经常称颂自己的领主。 “他们真的可以如愿分得土地吗？” 年轻的农夫问道。 “给地又怎样？你愿意和鲁玛教教徒们一起生活吗？” 另一个农夫没好气地接话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们的税金只有三成而已……” 年轻的农夫望着那边的村子，喃喃自语道。 大家全都不说话了。 据说那边除了人头税以外，其他税费全被取消了。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没有比减免税金更具有诱惑力的了。 “只要他们的地力能够达到中等程度……” “烧过的土地的地力会很好的。据说只要播下种子，作物就会生长得很好。” 年轻的农夫开始骚动起来。 “少说废话了。” 村长声音嘶哑地说道。 人们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那些人离开熟悉的故乡而移居到充满危险的森林，下这样的决心是不容易的。而且他们还要和侍奉着恶煞鲁玛的教徒一同居住在那里。 但是这个村的人因为沉重的赋税而生活日益艰难，这成了村民们的心病。 大家矛盾地看着那边的村落。 那边的男人们都在白天进入黑暗森林里打地基。 看来他们在春荒期结束后就要正式进入森林定居了。 “我们应该去问问他们的工作进行到什么阶段了，是否真的确定可以获得土地，以及森林里是否安全。” 年轻的农夫看着村长的脸色说道。 村长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一个能够将山下的村落尽收眼底的山坡上，有百余人马从山脊上向下了望。 由于距离太远，山下的人们看起来都像蚂蚁一样小。然而，视力好的战士们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人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们仅仅来袭击了两次，他们竟然就已经派了士兵驻守于此。” 副官乌尔鲁遗憾地看着战士们。 现在农夫们正在将小麦运向城里。而有士兵驻守，就说明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看来看去，他们也就五十个人，很容易就可以处理掉的。” 布鲁塔看着士兵们，生硬地说道。 “问题是时间紧迫。如果在与他们僵持的时候，骑士赶来就麻烦了。” 副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难道我不知道吗？” 布鲁塔不耐烦地说道。 “对不起。” 副官的脸红了。 布鲁塔转动了几下肩膀，关节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音，这动作舒缓了他紧张的情绪。 “大家听着，不要去抓奴隶，女人也不要抓，我们需要的只是粮食。抢到粮食之后马上撤退。明白了吗？” “明白。” 战士们齐声回答。 布鲁塔在攻向眼前的目标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卡尔玛的领地。 “时间所剩不多了，卡尔玛。” 他想起卡尔玛，脸上露出杀气。 作为战士，他会信守承诺，所以今年冬天他不会去侵犯卡尔玛的领地。 “但是，到了春天……” 卡尔玛的领地将会变成一片废墟。 布鲁塔摇了摇头，停止了胡思乱想。掠夺之战就在眼前，胡思乱想是要不得的。 士兵沿着小路排成一排，队伍就像一条长长的蚯蚓。 他提起声音大喊一声。 “杀！” “冲啊！” 战士们大喊着从山脊上冲了下来，向着防守的士兵攻去，从侧面飞来的箭黑压压地遮蔽了天空。 监理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什么？他们又打来了？” 泰诺兰子爵大声问道。 “是的。” 威克斯脸色苍白地回答。 “看来他们真的是小瞧了我们。” 泰诺兰子爵生气地说。 他的领地与卡尔玛的领地不同，进出的道路有限。所以西里卡族的人就算撤退得再快，只要泰诺兰子爵知道了他们撤退的方向，并赶紧出兵，还是可以追上他们的。 虽然如此，但泰诺兰子爵每次都会放过西里卡族的人。 西里卡族的男子都十分善于骑射，因此比一般的雇佣兵更出色。 布鲁塔为了保持灵活机动，每次都只是带领百余人，但实际上他可以动用的兵力有四五百人。因此要与之硬碰硬地拼杀，泰诺兰子爵的军队也会遭受重创。 西里卡族平均每两个月会来抢夺一次粮食。那种程度的损失，泰诺兰子爵是完全可以负担的，所以为了避免冲突，才没有正面与西里卡族交锋。 但是这个月，他们足足入侵了三次。这绝对是在挑衅。 威克斯谨慎地问道： “去拜托伊斯先生如何？这样不就可以对付布鲁塔了吗？” “拜托伊斯？” 泰诺兰子爵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伊斯来他的领地做客的时候，他张开双臂迎接了伊斯，并且好吃好喝地款待他。 伊斯是顶级剑客，他的老师是剑术大师。他不仅能力出众，连背景都如此强大。 这样的人来到了他的领地，他自然会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是仅仅过了三天，泰诺兰子爵对伊斯的好感就荡然无存了。 伊斯总是要最好的食物、最好的寝室、最好的女人。泰诺兰子爵想到将来会从他那里获得的好处，便将这些都给了他。 但是伊斯住进他的宅邸后，便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他的轻蔑。 据说伊斯住进他的宅邸，只是因为想要在此休整。他知道这件事以后，对伊斯的印象更是糟透了。 “嗯哼。” 如果伊斯可以来帮忙，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西里卡族了。 但是让他向鄙视自己的人请求援助，比死更令他难受。 “他会帮我吗？” 伊斯并不是那种得了好处就会来帮忙的人。 “那也不能赔本，不是吗？我去请求他吧。领主大人您看着就好。他答应的话更好，若是不愿意，到时候再去考虑其他对策也不迟。” 泰诺兰子爵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过得怎么样？” 威克斯走进别馆问道。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 “最初几天他就待在别馆里喝酒、玩女人，锁着仓库的门，没有出来过。” “知道了。” 威克斯点点头，向仓库走去。 管家在后面说： “您最好小心一些。” 威克斯停下脚步问： “这是什么意思？” “往仓库送食物的几个仆人都被他砍死了。” 威克斯的脸僵住了。 伊斯闭上了眼睛。 卡尔玛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清晰可见。 在想象中，他拔出剑来。 卡尔玛也拔了剑。 他挥剑出击。 卡尔玛也挥起剑来。 两人的剑在半空中相遇。 卡尔玛的剑推着他的剑将他的身体砍成两半。 他不由自主地把身体蜷缩起来。 “不容易啊。” 他长叹一口气。 这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剑，只需要躲过之后再攻击就可以了。 但是他连这个都做不到。因为他还来不及躲闪，卡尔玛的剑就已经砍过来了。 这是连作为顶级剑客的他都无法躲过的快速而又充满威力的一剑。 “这就是所谓的纯一更在万技之上……” 意思就是纯粹地掌握一技之长比掌握一万种技巧，威力更大。卡尔玛通过纯粹的一击，证明了这个说法。 伊斯的眼睛因为充满杀气而充血。 他十分尊敬自己的老师，但是他不愿永远被人称作剑术大师布鲁托的弟子。 只要能够越过生死的玄关，就能够找到成为剑术大师的线索。为了成为剑术大师，他就算死了也甘心。 “再来！” 幻想中，卡尔玛的剑又向他砍了过来。 他的身体又被砍成了两半。 他咬紧牙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想象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了卡尔玛的剑下。 从某一刻开始，卡尔玛的剑变得清晰可见了。 第四篇 第二十四章 第四篇 第二十四章 卡尔玛的剑迎面而来。 他用右手的剑平滑地画了一个半圆。 卡尔玛的剑与他的剑纠缠在一起。 卡尔玛的剑按照预定的轨道将他的剑击飞了。 剑飞向上方。 随着嘎吱一声，卡尔玛的身体鼓了起来。 同时，卡尔玛的剑刺向了他。 即使在想象中看着卡尔玛的剑，他也会觉得毛骨悚然。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将他的剑贴上卡尔玛的剑。 卡尔玛把剑转换方向攻向他的侧面。 卡尔玛的力量再强，从侧面攻击的话，剑的轨迹都会改变的。他将自己的剑压在卡尔玛的剑之上，稍稍改变了卡尔玛的剑的轨道。 卡尔玛的剑从他身边滑过。 同时，他将左侧的剑拔出来挥动。 卡尔玛的脖子上喷出血来，他倒在了地上。 “赢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皱了皱眉头。 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我不是说了外人禁止出入的吗？要是你早来十分钟，就死定了。” 伊斯瞪着眼睛不爽地说道。 他紧绷的神经在他在想象中杀死卡尔玛之后放松了下来。不然，威克斯一进来就会被他杀掉。 “很抱歉。我有急事找您。” 威克斯低下头道歉，并恭敬地接着说： “请您帮帮我们吧，我们需要先生的帮助。” “我将卡尔玛伯爵杀了，这就算是给你们的饭钱了。” 伊斯语气生硬地说道。 “您是说以想象之剑杀了他吗？” 威克斯问道。 伊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 “操纵精神是魔法师的专长，因此我猜测顶级剑客也是这样修炼的。” “哼，看来我一直小看了你。” 伊斯好奇地看着威克斯。 “您不想在现实中检验一下这个剑术吗？” 威克斯向他说明了西里卡族入侵的事情，并请求他的帮助。 “这是要我支付饭钱的意思啊。” 伊斯厌烦地说道。 威克斯笑着随声附和道： “说实话，的确是这样。您与卡尔玛伯爵决斗的时候，其实也不是白白辛苦的，不是吗？即使您不站出来，我们也只要用几句道歉就可以了结那件事情。” 伊斯什么也没说，只是咂着嘴。 对方说出了这么露骨的话，他也无话可说了。 “还有，与他们战斗的话，您就可以间接地了解卡尔玛伯爵的剑术了。” “这是什么意思？” “据说卡尔玛伯爵已经和他们战斗过一次了，他一剑就将一人一马同时斩成了两半。所以，和他们战斗不就可以进行比较了吗？” 伊斯的眼睛发亮了。 总之，他得通过实战来检验一下自己创造的剑术的威力才行。 第四篇 · 终。 未完，待续。 外传 在我出生之时，发生了轻微的地震。 那是地面上的人们难以感受到的很微弱的振动。 但是因为这轻微的地震，有数百名教徒死掉了。 我也因此被推举成了神女。 对于我们来说，死亡就是祝福。 所以我是在祝福之中出生的。 从北约克一直向南走去，就会看见一片黑暗森林。在那黑暗树林中走一小时左右，就会到一个寸草不生的巨大而荒凉的山谷。 那山谷的四面都是像蜂窝似的孔洞。那些洞就通往我们工作的坑道。 那是一些即使在没有地震的时候，也时常会塌陷的十分危险的坑道。 在十分微弱的地震发生后，如果能有一个坑道没有塌陷也算是奇迹了。 教徒们不分昼夜地挖着塌陷的坑道。 要连挖三天，被埋在底下的人们才会被人发现。 那是一些垂直的坑道，坑道里层层叠叠地堆满了上百个人。 最上面的尸体全都四肢骨折、头骨粉碎。中间的尸体则脸色发紫。最下面的尸体因为受到从上往下的压力，内脏都被从身体中压了出来。 到处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气味。越往下面看，尸体的样子就愈加凄惨。 即使是已经熟悉了死亡的我们的教徒们，也都不住地干呕着。 人们将这些尸体都安顿好之后，突然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人们听到这哭声都惊讶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在尸堆的最下面，形成了足以容纳一人躺卧的空间，我就在那里，连脐带都没有被剪断地躺在母亲的怀里。 我用嘴咬着母亲的乳房，吮吸着母亲的血液代替乳汁。我能够在这种空气不好又狭窄的空间里生存下来，真是个奇迹。 人们为我起了一个饱含寓意的名字。 萨尔希·拜尔。 奇迹一般的婴儿。 将尸体全部处理完，到塌陷的坑道复工，教徒们用了五天时间。我们的教徒五天没有挖到矿石，得到的粮食也因此减少了。 需要干活的健壮的男人们优先得到了粮食，然后我们按照孩子、妇女、老人、病人的顺序来分配粮食。 在有七个病人和十二个老人被饿死之后，我们才恢复了正常的粮食供给，那时候我们的教徒才舒了一口气。 我们的教徒每五天就要做一次一整天的断食祭祀，而每一年则做两次整整五天的断食祭祀。 断食祭祀，是我们在“外面的世界”的时候，祭司们为了使身心洁净而做的一种宗教性的禁食行为。 我们进入坑道之后，断食祭祀则变成了所有教徒定期必须要进行的传统仪式。 这也证明粮食供给的情况有多么的不容乐观。 我出生后，只参加过一次断食祭祀。 我们的教徒认为我活下来是神的旨意，怎么能让身受神之恩宠的我受到饥饿的折磨呢？ 我五岁的时候，在被推举为神女的仪式前，我经历了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断食祭祀。 那是长达七天的断食祭祀。 所有的教徒都参加了那次祭祀，以此来庆祝神女的诞生。 我最初的感觉是口渴和饥饿，随着时间的流逝，饥饿的痛苦也在不断地增加。 年纪尚幼的我因为忍受不了饥饿的痛苦而哭了起来。乳母们泪眼模糊地看着我，我将她们的乳房咬出了血。 我像当初喝母亲的血一样，贪婪地喝血止渴。 断食祭祀的时候，水、牛奶、大米和肉等都是被禁止食用的，血却并不在禁止食用的名单上。这只是我利用戒律漏洞的权宜之计罢了。 而严格恪守戒律的保守派长老们也因为看不过我的痛苦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则像婴儿时那样喝饱了血。 断食祭祀结束后，我正式被推举为神女。 我是第一个因人们的信念和愿望被推举出的神女。 我得到了那么多的爱。 而我又是那么不懂事。 成为神女之后的第一年，我对食物无比执着，在吃撑肚子之前绝对不会放下手中的食物。这是我经历过的令人痛苦的饥饿造成的。 那时我遇见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看着我吃食物的样子，咽了一下唾沫。 那天，那孩子因为无礼地看着神女而被人用鞭子打得血肉模糊。 从那天开始，我便滴水不进了。 不论我怎么努力地去吃东西，就是吃不下。 我对独自吃食物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而身体便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出了这种负罪感。 长老们把我带到了地下。 然后，我第一次知道了教徒们隐藏的秘密。 地下有一个广场。 那是一个足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巨大的广场。 对于生活在狭窄的坑道里的我来说，那个宽阔的广场对我产生了巨大冲击。 广场的正面立着用木头削成的巨大的神像。 立在最中间的是一根没有任何特色的笔直的木柱。那木柱上有用黑曜石画的火焰图案。 木柱代表世界，火焰则代表着用火来净化世界的我们伟大的鲁玛神。 火焰图案的左右两边，雕刻着洪水、台风、天空等各种图案，这都是带领世界走向末日的伟大的鲁玛神的化身。 木柱的左边立着一个巨大的神像。 身体赤裸，肌肉健硕，头戴火焰之冠，手握巨大的长剑，这是用剑来净化世界的鲁玛的化身——破坏之神迦利。 迦利被一个下半身是蛇的美丽女人紧紧缠绕着。 迦利完全不看那女人，只是怒目圆瞪地看向前方。 我因为看到这个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虽然我的年纪很小，但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我还是知道的。 而迦利与那个女人的身体正在合为一体。 天哪！伟大的鲁玛的化身迦利正在和下半身是蛇的女人做着这种事情！这是亵渎神灵！ 长老将目瞪口呆的我带到了墙边。 “您看到墙上的那些镐头的痕迹了吗？” “看到了。” “这个广场原本是只能容纳五十个人的十分狭窄的空间。大家用镐头一点一点开凿，才扩建成这么大的。如果将扩建这个广场的时间用来采矿，我们至少有五年不必挨饿。” 长老指着那些支撑天花板的柱子说。 “我们将支撑着坑道的柱子都撤掉用来支撑神殿了，因此矿井才会非常危险，大声咳嗽一声都可能会垮塌。神女的母亲也因此而去世了。” 他又指向天花板。天花板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 “您能看到那些夜明珠吗？” “看到了。” “因为有那些夜明珠，这里才不会黑暗。只要拿一个夜明珠到“外面的世界”去卖，我们至少一个月都不用挨饿了。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忍受饥饿来修建这个广场和神像吗？” 我没有回答。 长老没有理会我的沉默，接着说道： “是因为信仰。人是靠信仰活着的。我们族中的老人们每天都会来这个广场一两次，向神像行礼跪拜。但是从几年前开始，这个神殿就被废弃了。除了礼拜的时候，没有人再到这个神殿来了。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不知道。” “年幼的神女啊，因为您就是我们的神殿和神像啊。” 我依然沉默。 “就像这神殿是因为数万人的死亡而诞生的一样，神女您也是因为数万人的死亡而出生的。神像是不会动的，但您却是鲜活的。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我们的教徒的特点就是坚韧、强悍、狠毒和顽强。而我们这样的人没有的优点，神女您却拥有了。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 “单纯。因为我们天性善于忍耐，所以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甚至在死的时候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小神女您悲伤的时候就哭，高兴的时候便笑，所以我们才会更加爱您。您哭的话，我们的心也会碎；而您笑的时候，我们也会高兴地在心里跳起舞来。所以神女，请您吃些东西，然后露出吃饱的模样来吧。那么，我们的心也会觉得饱了。” 我从那天开始便不再拒绝食物了。 但是不论吃什么样的食物，我都感觉不出味道来。 第四篇 第二十五章 第四篇 第二十五章 两年后，我第一次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在那之前，我因为被严密地保护着而无法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我的眼睛被七层布遮住，我牵着长老粗糙的手走了出去。 每次呼吸的瞬间，我都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空气清新而寒冷，让我产生了一种身体变成了透明泡沫的感觉。 虽然眼睛被布遮住了，但我仍然感觉到了刺得眼睛生疼的光亮，以至于我用双手捂住了脸。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的眼睛适应了光亮。 于是长老把我眼睛上蒙着的布拿了下来。 一个比我在坑道里见到的夜明珠大数十倍的又圆又大的东西和一些小石头挂在天空之中，它们太美丽了。巨大的圆形物和那些小石头都散发着灿烂夺目的光芒。 我失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大的叫月亮，小的叫星星。” 带我出来的长老对我说道。 看了半小时的夜空之后，我们回到了神殿。而我整整病了三天。 我们信奉的是火之神鲁玛，火就是光明。鲁玛神将宝石眼的祝福赐予了他所信赖的我们。 拥有宝石眼的人在黑暗中，眼睛会发出明亮的光芒，在晚上看东西也如同在白天看一样清楚，而且在白天也可以直视太阳。如果我没有宝石眼，就算用七层布遮住眼睛，我也还是会瞎的。 但就算我有宝石眼，受到的冲击还是令我难以承受。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夜空，却受到了足以导致我卧病不起的心理冲击。 卧病期间我做梦了。 有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清新空气、让皮肤痒痒的风、发光的月亮，还有星星的一个梦。 我流泪了。 “您想看一看白天吗？” 我好不容易从打击中恢复过来，长老又来问道。 我点了点头。 看过了晚上之后，我本不想再接受冲击的。 但是，我却自愿承受了比上次更大的冲击。 灼热的太阳。 令皮肤发痒的风。 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树木汇成的海洋。 回来之后，我又患上了热病。 “您知道这个世界上势力最大的宗教是哪个宗教吗？” 我刚刚从热病中艰难地恢复过来，长老便过来问道。 我摇了摇头。 然后长老便对我说： “是信奉大地女神的沛塔奈米教。大地意味着丰收、多产、生命、治愈和母性。信奉沛塔奈米教的人受了祭司的祝福，因此他们的稻田能够丰收，女人能够生很多孩子，病人可以接受治疗，即使不能被治愈的病人也可以平和地迎接死亡。大地就是他们的母亲。不论善恶，所有人都对沛塔奈米教十分尊重。而与沛塔奈米教差异最大的宗教，就是我们鲁玛教了。” 我安静地听着。 “鲁玛就是象征着净化和消灭之意的黑色火焰。我们接受了祭司祝福的耕地中的谷物都无法成熟，女人也无法生孩子，健康的人会生病，而生病的人则会死亡。” “这是真的吗？” 我震惊地问道。 长老则苦笑着回答： “不是的，但是世人都认为鲁玛教的教义就是如此，人们连土地干旱都会怪罪到鲁玛教教徒的身上。” 长老羡慕地看着我，继续说道： “我们没有这种能力，但是世人都不相信我们。旱灾是我们的错，水灾也是我们的错，火灾还是我们的错，所有灾难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无法在村子里定居，常常会被人赶走。从那时候起，夏乐曼大帝便将我们聚集在了北约克……” 当时，隐拉尼安还不是一个帝国，只是一个公国，夏乐曼大帝也不是皇帝，而是一位刚刚继承王位的年轻国王。这位年轻的国王毫不畏惧地接受了我们这个受到诅咒的群体，人们都十分震惊。 其他国家的国王都问他： “难道您不怕神的诅咒吗？” 这说明大家都十分憎恨和害怕鲁玛教教徒。 然而夏乐曼大帝却微微一笑，这样对他们说道： “神的诅咒？如果真的有，我倒想见识见识。” 看到他如此有胆魄，其他国家的国王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将我们带到了这座矿山。对我们说：‘听说你们在晚上能够像在白天一样看得清东西，那么你们就进矿山开采铁矿吧。我会根据你们的开采量来给你们提供食物。’” 他履行了诺言，而我们虽然身体劳苦，但内心却很幸福。我们再也不用受到人们的诅咒了。 但是这份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利用我们开采出的铁向其他国家发动了战争。 战争结束了，公国也变成了帝国。 “但是从那时起，便产生了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的产量减少了。” 长老苦笑着说。 埋在地下的资源是有限的，会随着开采的增多而不断减少。随着产量的减少，粮食的供给也就相应地减少了，于是我们便往更深的地方挖。 坑道被挖得越深就越容易坍塌，人们也就因此而死。而铁矿的储量还在不断减少。夏乐曼大帝对这个矿山也失去了兴趣。结果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便将矿山赏给了他的臣子。 因为某些原因，国家之间的战争又打响了。战争结束后，大帝病倒了。在这一连串的巨变之中，我们变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群体。 我们在矿山里出生、相爱、生育并最终死亡。但我们中有一些人则可以离开矿山去“外面的世界”中生活。 在挑选出去生活的人的时候，人们都会像云一样涌来。 长老们主要是从女子之中按照美貌程度来挑选。 “她们出去是去做什么呢？” “做奴隶。” “奴隶是什么呢？” “就是侍奉别人的人。” “就像我侍奉神一样吗？” 长老叹着气说： “稍微有点不同。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长老说得没错。 随着时间的流逝，十个中就有一个人因为不适应“外面的世界”而再次回到了矿山。回来后，他们向矿山里的人讲述了自己在外面的生活。 出去的人都作为奴隶生活在一起。男人会去做一些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艰苦工作，女人们则会成为家奴或者主人的妾。 回来的人们神情恍惚地讲述着“外面的世界”。 蔚蓝的天空、广阔的空间、温暖的睡床以及可以尽情享用的食物，足以沐浴的丰富的水源。 就像圣典中描述的，拥有宽广的天空和土地的世界一样。 但是那里没有鲁玛。 “第一天，主人便沉醉于我的身体了。那一刻我十分怨恨主人，但是看到床边的水果篮子，想象着咬下水果的那个瞬间……” 回来的一个女人叹着气说： “我就知道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今天是这个仆人，明天是另一个仆人，都要求占有她的身体。而她全都答应了，同时也得到了许多回报。 “主人说我是娼妇，就将我赶回来了。” 她十分难过地说。有的女人打了主人的孩子，有的女人则是因为受到了主人妻子的嫉妒，因此被赶了回来。 其他人听着她们的故事，陷入了沉默。而长老们对我是什么也不会隐瞒的。 文静的西莉卡、高贵的玛尔缇娅、美丽的普鲁莉卡，她们是所有青年都爱慕的矿山之花。曾经，她们的自尊心就像她们的容颜一样美，如今，她们却在“外面的世界”里变了样。 “原来这世界是魔物啊。” 人们难过地说道。 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缠绵病榻的她们最终跑到了外面，被黑暗森林里的猛兽咬死了。 我在葬礼上谈论了圣典之中所描述的新天地。 灼热的太阳、白色的云、爱抚着我们身体的风……一切都存在于美丽的新的天空之中。 比任何夜明珠都更加耀眼的星星、阴晴圆缺的月亮、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的无边无际的树木汇成的波浪……一切都存在于新的土地之中。 新的天空和土地之中还有比宝石眼更明亮的鲁玛的眼睛。 人们在沉默中流泪了。 又有一些女人代替她们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而她们却不会再回来了。 祝福她们能够适应外面的生活。 祝福她们能够幸福。 “再见。” 长老微笑着对我说道。 我惊讶地看着长老。 长老的身后站着七个人，是一些和长老年纪相仿的老人。他们的身后又站着二十个人，是一些生了重病无法再继续工作的病人。 “你们为什么要出去呢？” 到现在为止，申请出去的教徒大部分都是年轻美貌的女人。 “为了出去解决鲁玛的诅咒。” “鲁玛的诅咒？” 我困惑地问道。我们的神降下了什么诅咒，而这些人又有什么本事去解决它呢？ “就是干旱。外面的人遇到了严重的旱灾，他们都说只有杀死鲁玛，干旱才会结束。” 我的心里一下子凉了。 “他们是要你们代替鲁玛去死吗？” 长老点了点头。 “简直是胡说八道！把神殿里的夜明珠卖掉不就行了吗？将教徒卖了还不够，竟然还要让你们去送死吗？这绝对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除了愤怒，我也感到恐惧。长老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神女，我们是为了得到粮食才这样做的，不是要出卖同族。你现在也应该看出来了吧？” 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们生活的地方十分闭塞，我们需要寻找生存之法。而信仰是麻醉剂，却不是逃避的办法。 所以我们以粮食不足为借口，将教徒当奴隶卖掉。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无法适应而回来了。通过他们，我们了解到他们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听着他们的话，我就像是被抽了血一样痛。是的，这里就是天堂，这里是我和教徒们相濡以沫的地方。 我们放弃了对“外面的世界”的憧憬，拿起了镐头。 “但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粮食是真的不够了。他们自己吃的粮食都不够，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们也不会将粮食卖给我们的。所以我们必须得出去，用我们的生命去换取粮食。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年轻力壮的人去，所以就让老人和病人们去吧。神女啊，请赐予我们祝福吧。也祝愿您身体永远康宁。”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 我魂不守舍地过了好多天。 我几天都没能入睡，一直在想那些踏上不归之路的人。 这时，长老回来了。 我喜出望外地跑出去迎接他。 长老眼中放光，给人们讲着新任领主的事情。 长老红光满面的样子与以前完全不同。 长老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神色如常的人。而这样的一个人在谈论新任领主的时候，竟然变得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女似的。 看来我们的长老在“外面的世界”里一定经历了什么大事，甚至连性格都改变了。 听着长老的讲述，我们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老天啊，新任领主竟然为了我们的教徒而对“外面的世界”的人们施了鞭刑。 大家都理解长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长老竟然遇见了与一直在折磨我们的人完全不同的人，他有这样的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我们因为不知道新任领主这样做的理由而感到十分不安。 领主无缘无故地对我们这么好，不是很奇怪吗？ 长老对不安的我们说： “领主大人说他想见见我们。请您去吧，亲自去见一见他之后再自行判断吧。” 我按耐住忐忑的心情，与追随着我的教徒们一同来到了地面上，拜见新任领主。 后来之事正如大家所知。 一切都是来自神的旨意。 第五篇 第一章 第五篇 第一章 每月一次的例会。 卡尔玛坐在正中间，博德和布林德等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左右两侧。 布林德首先报告道： “放火烧林之后，我们已经得到约一万五千平方米的土地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布林德。 黑暗森林的开垦工作才开始不到两个月，他们居然就已经获得这么多土地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后面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容易。有了第一次放火烧林的经验，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而且，卡尔玛还向大家传授了玛那修炼法。原来每个士兵每天只能砍十棵树，现在每人每天已经可以砍三十棵树了。力量和修炼法的完美结合，使开垦工作进展得更加顺利。 布林德又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正在猛兽的必经之道上修筑篱笆、建造了望塔。” 虽然卡尔玛已经简单地对黑暗森林的开垦工作做了总结，但是，布林德为了使大家更了解目前的工作进度，又将具体情况讲述了一遍。 “百夫长们辛苦了。”卡尔玛向他们点头致意。 “领主您比我们更辛苦！”坐在最后面的三个百夫长——德瓦特、科尔林德和卡斯摩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这三个人现在异常消瘦，手上的绷带也因为布满干掉的血迹而变成了褐色。这段时间里，他们非常卖力地指挥士兵们工作，还要和士兵们一起砍树，手上连一块好皮都不剩了。 虽然瘦了，但是这三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彩。卡尔玛传授给他们的玛那修炼法帮助他们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卡尔玛接着说： “等篱笆筑好之后，士兵们就不用再管开垦的事了。但你们三个还要继续伐木，不能停止修炼。” “遵命……” 三位百夫长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这时，农夫们提出了要求。 “我们希望士兵们能和我们一起打地基。” “你们的要求真多。土地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为什么还要士兵们帮忙打地基呢？打完地基，是不是还要我们帮种庄稼啊？” 卡尔玛皱了皱眉，说道。 “那些没有被烧掉的树根深深地扎在地里，连牛都拔不起来，所以我们才想让士兵们……” 生长在地底下的树根是火烧不到的，而且，黑暗森林里的树木比其他地方的树粗壮两倍以上，这种树的树根也比一般的树根要扎得深。所以，农夫们才需要借助士兵们的力量。 “天气开始变暖了。”卡尔玛轻声说。 “是啊。”布林德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天气变暖之后，他们和布鲁塔的协议也就到期了。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并不是开垦土地，而是要尽快练兵以防备西里卡族的入侵。 “西里卡族有动静吗？”卡尔玛面色凝重地问博德。 “他们侵入泰诺兰子爵的领地，抢走了粮食。” 卡尔玛是开垦黑暗森林的总负责人，布林德负责协调工作，尤斯米娜负责各项具体事务，而博德则是军事事务的负责人。 “听说他们最近经常入侵泰诺兰子爵的领地。” “因为迫于与我们的协定，他们不能入侵我们的领地。为了获得粮食，他们只好先去侵扰别处了。” 在众多领地中，卡尔玛的领地是最容易被攻破的，而泰诺兰子爵的领地里粮食最多。虽然卡尔玛领地里的粮食对西里卡族来说唾手可得，但他们与卡尔玛有约在先，只能去入侵泰诺兰子爵的领地了。 对于卡尔玛来说，没有比看着自己的两个敌人相互争斗更令他高兴的事了。 “这真是太好了！泰诺兰子爵也不是泛泛之辈，总不会坐在那里等着挨打吧。” “西里卡族前两次奇袭的时候的确非常顺利，但是，后来两边就开始正式交锋了。而且我听说，西里卡族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抢到了一点粮食。” “依这种情况来看，短时间之内他们是不会有精力来袭扰我们的了。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做好防备，时刻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练兵的事情也万万不能懈怠。” “遵命！”众人齐声回答。 接着，大家又讨论了几件琐事之后，结束了会议。 卡尔玛回房间休息了。 与刚刚开会时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同，此刻的他充满疲惫。 在这许多繁杂的事务面前，即便是如同铁人一般的卡尔玛也渐渐露出了疲态。 可是，如果他现在的样子被大家看到的话，他们一定会极度不安的。所以，他在他们面前永远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卡尔玛不是那种可以和大家分担烦恼和担忧的、朋友类型的领导者，他一直以来都是以自身的强大来征服并领导众人的。 他用现代经济学的理念改造着自己的领地，但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理念，所以他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当然，他这样也就自然而然地坐稳了领主的位子。 虽然卡尔玛也不希望身边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可是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就身不由己了，他也无可奈何。 卡尔玛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挂了一道帘子，帘后放着一个木制的浴缸。 侍女们汗流浃背地将一桶桶热水倒进那个木制浴缸中。她们看到卡尔玛走进来以后，都恭顺地退下了。 卡尔玛脱下衣物，将身体泡进了浴缸里。 在这个世界里，一般只有贵族们才会沐浴，普通人是很少沐浴的。这个世界的人喜欢喷香水，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体臭。 可是，卡尔玛习惯用沐浴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当然，这得感谢那些辛苦为他准备热水的侍女。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浴缸里的热水褪去了身体里积攒了一整天的疲惫。 他用两手轻轻地将水泼到自己身上。 他享受着热水将体内的疲劳一扫而空的舒适感。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手镯，墨色的铁砂制成的手镯沾到水之后有了光泽。他腕上的手镯连同脚上的脚链，此刻全都被浸泡在水里。 这副手镯和脚链是他拜托鲁玛教的神女拜尔帮他做的。 手镯加上脚链，总重量超过四十公斤。这段时间里，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甚至都感觉不到手镯和脚链的存在了。 “这不是身体变强就能解决的问题啊……”他看着手上的手镯叹了口气。 一个人不管多强大，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而且，西里卡族战士的勇猛，他也是领教过的。 他们能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受伤、死亡，还拼了命地不断进攻。如果卡尔玛领地中那些缺乏战斗经验的士兵去跟西里卡族的战士战斗，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当然，卡尔玛相信自己这一方也不会轻易输掉。毕竟，他的书不是白读的。书中凝结了人类智慧的结晶，他学到了书上的知识，所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但泰诺兰子爵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呢。 “真希望他们打得两败俱伤……” 虽然这是他最期望出现的结果，但事情好像并不会如他所愿地发生。 现在泰诺兰子爵和布鲁塔正打得不可开交，暂时顾不上卡尔玛。但是到了春天，他们一定会对卡尔玛的领地有所行动的。 目前看来，这三方势力中属卡尔玛一方的实力最弱。可是，一旦北约克的改造工作完成，卡尔玛一方就会成为这三方视力中战斗力增长最多的一方。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这一点，所以布鲁塔和泰诺兰子爵十有八九都会将卡尔玛视作头号大敌。 “如果能摸清楚他们的实力也好啊……” 要是能知道泰诺兰子爵的骑士们是怎么防御西里卡族战士的攻击的，西里卡族又是用什么战术来应对泰诺兰子爵一方的，这对卡尔玛他们会有很大帮助。 但问题在于，那两方采用的都是狙击战的作战方式，战斗结束得很快。因此，卡尔玛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去了解那两方的战斗情况。 卡尔玛盯着自己手上的手镯，陷入了沉思。 浴缸里的水映出了他面色凝重的脸。 突然，他皱起眉头，脑子里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明明是有办法的……” 可以了解他们战斗情况的办法马上就要被卡尔玛想出来了。 与此同时，那两方的战况却出人意料地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着。 一条小道上，有数百名士兵拉着马车行进。 “放箭！” 随着号角声响起，两边山上的西里卡族族人万箭齐发。 “有埋伏！快挡住箭！” 马车上肥胖的监理官受到了惊吓，大喊道。 今天是收税的日子，这条路是他们把作为税金的小麦运到城里的必经之路。他们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西里卡族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今天要路过这里，并设下埋伏的？ 一支箭正好射中了监理官的脸，他那肥胖的身子从座位上滚了下来。没想到，他这一滚惊到了拉车的马，那马一脚踩在了他身上。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监理官的骨头被踩碎了。 “啊啊！” “呃啊！” 压粮的士兵们也纷纷中箭，他们赶紧跑到马车后面藏了起来。但是两侧的山上都有敌人在放箭，他们躲不开。 士兵们急忙拿出盾牌挡住自己的身体。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看到这种情景，便停止放箭，骑着马杀了过来。 躲在盾牌后的士兵们惊慌不已，四处奔逃。但是这时，箭又开始向他们射来。 “啊啊！” “呃啊！” 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压粮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鲜血从士兵们的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这条小路。 西里卡族的战士面无表情地跨过这些尸体，走到马车前面。那些被绑在马车上的马中箭之后，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看到士兵们的尸体都面无表情的西里卡族族人，此刻却满脸同情地看着那些受伤的马。对他们来说，马才是他们的朋友。 他们用刀割断了痛苦地喘着粗气的马的咽喉，然后解开绑着它们的绳子，将自己的马绑在了马车上。 “走吧！”布鲁塔大喊一声。 战士们赶着马车出发了。 马车直接从那些倒下的士兵的身体上碾压过去，不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呃啊！” 一些还没有断气的士兵发出惨叫声。 西里卡族族人不为所动地赶着马车。车轮碾压过士兵们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此地不宜久留，别磨磨蹭蹭的！”布鲁塔大吼道。 这里毕竟是帝国的领土，虽然他们碰上的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家伙，但在这里耽误得越久越危险。 听到布鲁塔的话，战士们立即策马扬鞭地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马的身体就被汗水打湿了。 “哼！你们把我的领地当成游乐场了吗？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不知走了多久，布鲁塔他们忽然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一群骑士和雇佣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被拦住的西里卡族战士们紧张地望着那群人。 “哼！我倒想看看，跟秃尾巴狗一样的家伙今天能把我们怎么样。”布鲁塔盯着那群人说。 “是吗？马车上的东西是不是太重了？那可是我们为了引你们入陷阱而精心准备的。”领头的骑士团团长帕罗斯嘲讽地说。 “糟了，中计了！”听到帕罗斯的话后，布鲁塔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的表情。 西里卡族族人向来都是同进同出的，他们绝对不会把同生共死的兄弟推出去做诱饵，所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用这样的计谋。 而且，这次是他们在敌人的领地里走得最远的一次，现在他们超过半数的马都被绑在沉重的马车上，等于失去了行动力，箭也因为刚刚那场战斗而所剩无几了。 对方光骑士就有两百多名，还有那么多雇佣兵。再看布鲁塔这边，只剩下一百多名战士，却要面对那么多精兵强将。 “好狠毒的家伙，居然用手下的性命做诱饵。” “用两百个士兵换你们的命，一点都不亏。放箭！” 帕罗斯一声令下，雇佣兵们随即拿起十字弩攻击西里卡族的战士！ “啊！” “啊！” 弩箭伴随着风声穿透了战士们的身体，他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全都藏到马车后面去！”布鲁塔大喊道。 西里卡族族人立即下马，藏到了马车后面。在刚才的战斗中，遭到西里卡族战士们射杀的士兵也同样是躲到了马车后面。 他们的大多数马都被绑在了马车上，所以躲藏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嗖嗖嗖！ 雇佣兵们射出的箭插入了马的身体和马车上。 第五篇 第二章 第五篇 第二章 “放箭！”布鲁塔一声令下，西里卡族的战士也开始射箭。 像雨点一般密密麻麻的箭向骑士和雇佣兵的方向飞来，骑士和雇佣兵用盾牌挡住了箭雨。他们的盾牌被箭射成了马蜂窝。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射出的箭竟然有穿透盔甲的巨大威力，可以与十字弩射出的箭匹敌。 但不同的是，如果有马车之类的障碍物挡在十字弩的前面，这种武器便无法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 而普通的弓则可以曲射，箭被射出后，其轨迹就是一条抛物线，这种箭反而不好避开。 比起十字弩，要想熟练地使用弓，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刚刚射箭时居然超常发挥了。那些箭越过障碍物，借着重力一下子穿透了坚硬的盾牌。 骑士们的盾牌被射来的箭撞得剧烈晃动起来，而雇佣兵们的盾牌甚至出现了裂痕。雇佣兵们的装备本来就比骑士们的差。眼看着手中的盾牌出现裂痕，雇佣兵们吓得赶紧往后退。 看到这种情况，帕罗斯一脸的不高兴。 他们现在比对方多出三倍兵力，要是与对方近距离搏斗，一定是稳赢不输的。不过在接近敌人的过程中，会有不少骑士牺牲。在他心中，骑士的性命跟作为诱饵的士兵的性命可是完全不同的。 这时，一个中年骑士从马上跳下来，说：“只要我能抓到他们的族长就可以了吧？” 这个人正是伊斯。 “这很危险，伊斯先生。”帕罗斯十分惊讶，急忙劝阻他。 与此同时，一支箭划出漂亮的弧线，正朝着伊斯的头飞来。 伊斯抬起手抓住了迎面飞来的箭，随手丢到身后。他看着帕罗斯，说： “你说什么危险？” “箭……” 帕罗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话都说不清楚了。如果伊斯反应稍慢一点，那支箭就会直接穿透他的眉心了。 而伊斯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地说： “麻烦死了，速战速决，我也好快点回去。只要把布鲁塔那个小子抓到就行了吧？” “是……是……” 帕罗斯似乎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 伊斯脱掉头盔和铠甲。 “那就走吧！” 说完，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向前走去。看他那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他正要回家，而不是上战场。 数十支箭朝伊斯射来。 伊斯抽出他身后背着的双剑中的一把，灵活地挥舞起来，挡掉了那些箭。 片刻之后，又有更多的箭向伊斯射来。 伊斯一边快速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一边朝前冲去。他挥剑的速度太惊人了，人们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手是怎么动的。 射来的箭全都被他挥动着剑挡开了。 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住了。 “都冲他射箭！”布鲁塔看到这个情景，大喊道。 密密麻麻的箭如暴雨般向伊斯飞去。 伊斯依然镇定地朝西里卡族族人走去。 骑士们也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地望着伊斯。 接着，伊斯将另一把剑也拔了出来。他如同被剑魂附身一样，使手中的剑幻化出数十个剑影，将飞来的箭全都挡掉了。 “成功了！”伊斯的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看来他之前的辛苦没有白费。 他在挡箭的过程中，故意等到箭快碰到自己的时候才将它们挡掉，这样做的难度非常大。 卡尔玛出剑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大，直接与他正面对抗的话，恐怕伊斯的剑会被他击得粉碎。因此，要想抵挡他的攻击，就需要在他出剑的一瞬间摸清他的套路，然后干扰他出剑。 为了能战胜卡尔玛，伊斯利用意象训练将自己全身的反射神经的灵敏度都提升到了最高水平。 骑士们都钦佩地看着伊斯。 平时伊斯傲慢无礼，惹得骑士们对他十分反感。可现在，骑士们都对伊斯刮目相看，他的形象瞬间在骑士们的心中变得高大威武起来。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看着伊斯步步逼近，全都面露恐惧之色。 一百多名西里卡族战士向伊斯射出了数百支箭，结果伊斯居然把射向他的箭全都挡开，毫发无伤地从箭雨中走了出来。 布鲁塔的脸色变得既苍白又凝重。 “如果这个人不死，我们就没有一点胜算。”布鲁塔心想。 现在的战况对他们很不利，如果战士们再失去士气，那他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想到这里，布鲁塔冷静了下来。 西里卡族族人都是从小就把弓当玩具玩的神射手，布鲁塔则是这群神射手中最出色的一个。 布鲁塔调整了一下呼吸，举起了弓。 伊斯皱起眉头，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发出警告！ 他凭直觉看向了布鲁塔。 他看到那个男人举着弓瞄准了他。 伊斯收缩了一下瞳孔。 他觉得那个男人似乎已经跟手中的弓合为一体了。 “这个世界可真奇妙啊！在那群野蛮人中居然还有这等人物。” 剑术水平处于顶峰的人，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现在，伊斯眼前那个举起弓的男人达到了人弓合一的境界，说明他的射箭技术已经处于顶峰了。 伊斯深知要达到这种境界有多困难，因为他自己就有这样的经历。 嗖！ 就在伊斯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布鲁塔看准时机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血不断地从伊斯的肩膀里流出来。 伊斯再也不敢松懈半分，集中精神挥舞双剑。 他用剑将飞射而来的箭全都挡开了。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又重新拉满了弓。 伊斯似乎都能感觉到从那个男人的箭尖上传来的寒意。 他用右手的剑挡掉了那个男人射过来的箭，他的手被震得生疼，可见那一箭的威力十分惊人。 “哎呀！” 就在伊斯为那一箭分神的时候，西里卡族的其他战士趁机将数百支箭射向他。 伊斯大吼一声，用尽全力抵挡，白色的剑气如同一张网将他周身都包裹了起来。 一直关注着战况的骑士们见状，全都被吓住了。他们露出惊恐的神情，就好像他们已经看到伊斯的身体被万箭射穿了一般。 伊斯将双剑聚在身前，脸色苍白地站着。他身上的衣服已被划得破烂不堪，皮肤也因为被擦破了皮正在往外渗血。 刚刚那种情况，他只要动作稍慢一点，身体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这场战斗，等于他同时和上百个剑客或上百个一流高手对决。 “回来吧，伊斯！太危险了！”骑士们齐声喊道。 但伊斯却好像没听到似的，飞身向布鲁塔冲去。 卡尔玛的剑比这些箭的攻击力要强得多，如果他连这个困难都战胜不了，就更不可能战胜卡尔玛了。 伊斯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密密麻麻的箭再次射向伊斯，他依然用双剑挡开了。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箭的威力变得更强，速度变得更快。伊斯也不断调整自己挥剑的速度。他的动作已经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这时，布鲁塔的箭也随着其他人的箭一起向伊斯飞来。他射出的箭，速度快得惊人，箭在空中飞行时发出撕裂绸缎般的声音。 伊斯一边挥动左手的剑挡开其他战士射来的箭，一边将右手的剑往上一挑，击中了布鲁塔那支箭的箭头。原本威力十足的箭被他这么一碰，斜斜地朝他头顶上方飞了出去。 随后，又有不计其数的箭朝伊斯射来。 无论射来的箭有多少，碰到剑气在伊斯的身体周围形成的那张密不透风的防护网，都只能像被台风卷走的树叶一样，被弹射到四面八方。 布鲁塔瞪大眼睛望着伊斯冒着箭雨杀过来的情形。 伊斯如同一把化作人形的剑，一心想要飞过来割断他的喉咙，直取他的性命。 布鲁塔再次拉满了弓。 伊斯用双剑在身前画了个圆。 于是箭全都飞向了别处。 这时，伊斯已经到了布鲁塔的近前。 布鲁塔咬紧牙关，拔出半月弯刀朝伊斯砍去。伊斯用剑架住了弯刀，布鲁塔歪向一旁。伊斯趁势加重手上的力量，布鲁塔虽然用尽全力与他抗衡，但明显快支撑不住了。布鲁塔的两肋处露出了破绽，伊斯用刀背击向他的两肋。布鲁塔为了躲避，缩了缩身子。伊斯趁机击中了他的后脑勺。布鲁塔瞬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杀了他！” 周围的西里卡族战士狂吼着，挥着半月弯刀朝伊斯杀了过来。伊斯又随手用剑在身前画了个圆。 锵锵！ 战士们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改变方向，砍向了自己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杀呀！” 这时，伴随着一声大喊，伊斯后方的骑士们开始冲锋。西里卡族的战士们急忙朝骑士们射箭，但是他们的箭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在伊斯的帮助下，骑士们迅速地到了西里卡族族人的面前。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则趁骑士们在马车前减速的空当，再次拉弓射箭，杀了不少骑士。不过在这之后，他们的箭就全都用完了。结果，在这场双方人数悬殊的战斗中，西里卡族伤亡惨重。 布鲁塔被骑士们押到了大厅上。 “请坐。” 泰诺兰子爵郑重地对他说。 布鲁塔被骑士们带到椅子前，他僵着脸，迫不得已地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侍女们端来各式各样的菜品摆在他面前。 “请慢用。”泰诺兰子爵说。 “你在耍什么花招？”布鲁塔阴沉着脸问道。俘虏的待遇怎么会这么好？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泰诺兰子爵露出了微笑。 “帮忙？” “没错。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就放了你。” “帮什么忙？” “我要你带领西里卡族的所有战士去攻打卡尔玛伯爵的领地。” 布鲁塔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问道： “你想引起战争吗？” 尽管西里卡族是骁勇好战的民族，但这次情况不同。带少量的人去抢粮食，只能算是他们与各个领地之间的小摩擦，一旦他带领西里卡族的全部兵力越过边界，帝国必将采取相应的对策。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他们与帝国之间的战争了。 “你言重了，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卡尔玛罢了。你们速战速决之后迅速撤退，是不会引起大规模战争的。” “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布鲁塔困惑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一直眼馋卡尔玛伯爵的领地，想请族长帮我削弱他们的战斗力罢了。” 布鲁塔无语地望着泰诺兰子爵。 虽然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的，生活在托雷顿的十二个部族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选择对抗或结盟。但即使是他们这样好战的部族，也绝不会为了利益而联合外敌来攻打自己的领地。现在，泰诺兰子爵是想联合西里卡族这个外族来攻打自己国家的领地。 布鲁塔警惕地望着泰诺兰子爵。 他能感觉到，泰诺兰子爵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 帝国的皇帝的征服欲太强，所以生活在托雷顿的十二个部族的人都很讨厌他，也对帝国厌恶到了极点。十二部族中最好战的梅克拉部族甚至已经把潜入帝国，割掉帝国百姓的耳朵当成了部族的成人仪式。 “这不是陷阱，你可以放心。族长的性命已经在我们手上了，我们没必要再对你设陷阱。” “要是我拒绝呢？” “那这将会是你最后的晚餐。”泰诺兰子爵依旧面带微笑。 这段时间里，布鲁塔给他造成的损失是天文数字。现在泰诺兰子爵发慈悲，想放布鲁塔一条生路，布鲁塔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居然还敢这么傲慢无礼地讨价还价。 布鲁塔看着泰诺兰子爵的眼睛，知道他杀心已起。 “我肯定会答应的。”布鲁塔说。 反正迟早都要收拾卡尔玛，既能除掉眼中钉，又能活命，布鲁塔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几天后，布鲁塔被释放。他离开时，心里充满了对泰诺兰子爵的鄙夷。 泰诺兰子爵看到布鲁塔轻蔑的目光，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被一个刚刚获得自由的战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您刚才做得很好。西里卡族的战斗力并没有完全消失，现在也不是杀掉他的最好时机，就让他和卡尔玛伯爵互相消耗吧。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没有任何损失。”威克斯站在旁边，看着泰诺兰子爵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倒希望卡尔玛伯爵能杀掉布鲁塔。”泰诺兰子爵强压着满腔怒火，说道。 布鲁塔的那种眼神使他的心情变得极差。 只要他们能两败俱伤，谁胜谁负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第五篇 第三章 第五篇 第三章 森林里被开垦的土地越来越多，土地宽广得都可以看到地平线了。 在森林的入口处，有一个“工”字型的棚子。 士兵们正打着哈欠将饭盛到巨大的饭桶里。卡尔玛走进来后，他们赶忙向他行礼问好。 卡尔玛点点头，检查了士兵们的饭菜。 三个百夫长听说卡尔玛来了，都跑了过来。 卡尔玛检查了他们练兵的情况，并且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随后，他跟士兵们一起吃完午饭便离开了。 士兵们看着卡尔玛离开的背影，对他充满敬意。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领主会跟手下的士兵们一起吃饭呢？ 农夫们正赶着黄牛，拔着深埋在地下的树根。 农夫用鞭子一抽，黄牛就喘着粗气使劲拉绳子，树根一点一点地露出了地面。 这时，绷得紧紧的绳子突然一下子断了。 现在是冬天，土地都被冻得很硬，所以就算是用牛拉，想要拔出树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农夫们没有放弃，他们接好绳子，继续干活。 年轻的农夫开始用手晃动树根。不知过了多久，深扎于地下的树根终于又被拔出来了一点。 “领主！” “领主来啦！” 大汗淋漓地晃动着树根的农夫们看到卡尔玛，激动地大喊起来。 “领主，您来啦！” “竟然让您到这么简陋的地方来……” 其他农夫也争先恐后地向卡尔玛打招呼。 “休息一下吧。” “天气变暖之后还要播种呢，时间不多了。” 一个年长的农夫低下头恭顺地说道。 春天就要播种了，拔树根的事确实不能耽误。 “真的不能让士兵们继续帮我们了吗？” 年长的农夫观察着卡尔玛的脸色问道。 一般情况下，卡尔玛是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的。 “不行，他们要训练。” “可是……” 年长的农夫还想说话，卡尔玛却坚定地说： “农夫们做农活，士兵们参加军事训练，大家是时候各归各位了。” “明白了……”年长的农夫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但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现在也摸清了卡尔玛的脾气。 卡尔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不行那就绝对不行。 卡尔玛围着耕地看了一圈，在心中暗暗赞许。 以这种速度干下去的话，不用士兵们来帮忙，农夫们自己也是可以完成的。 卡尔玛继续往前走去。 他走到了鲁玛教教徒们的土地上。 卡尔玛看到那些教徒十人或二十人一组，正卖力地拔着树根。在这寒冬季节，他们的身体都冒着热气，粗糙的麻绳将他们的肩膀磨得血肉模糊。 买牛的钱不是小数目，教徒们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钱的，因此他们只好以身代劳，用人来代替牛工作。 “嘿呀！” 教徒们一起用力拉绳子，拔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将树根从地下拔了出来。 在他们后面等着的老人和女人们看到树根被拔出来后，便拿着铁锹将地上的洞填平，打好地基。 随后，他们在打好地基的地上立好柱子，开始盖房。 青年们将事先准备好的圆木一对一对地扛过来。 老人们就用刨刀把圆木削成需要的形状。 接着，其他人便开始搭房子的框架。 剩下的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在框架上搭上屋顶，安好门窗，并在屋外围上篱笆。 “简直太惊人了！” 农夫们干活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这些教徒的速度完全超出了卡尔玛的意料。 “那个不对，房子的地基应该从这边开始打！那边以后要修路，先不动那边！这些木头是用来做柱子的，往一区送！那些木头是用来围篱笆的，往三区送！那边的是用来烧火的，劈好后先放一边吧。还有那个……” 离卡尔玛两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男人边看着手中的几十张图纸，边指挥着大家。他看到卡尔玛后，立刻停止工作。 他走过来，严肃地向卡尔玛问好。 直到这时，大家才看到卡尔玛。 大家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恭敬地向卡尔玛问好。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工地，现在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问好方式，就好像某种庄严的仪式一样。 卡尔玛冲他们点头示意，开始观察起他们的房子来。 “时间不多了，别管那些没用的，快点干活！” 那个男人忽然大声命令道。 卡尔玛看向他。 居然敢无视领主的访查，看来那个男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时，那个男人又开始大声指挥教徒们工作了。 卡尔玛看着他，点了点头。 数百名教徒在那个男人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干着活。 要是没有一定的能力，那个男人是不可能指挥这么多人工作的。 显然，那个男人现在早就把卡尔玛还在这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他们因为专心工作而忽视了卡尔玛，但卡尔玛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所以并不生气。 在最靠近森林的土地上，他们已经建成了二十多栋房子。 所有房子都有三层，每栋房子都有一个用篱笆围建而成的非常宽敞的院子。院子里开辟了菜园，还搭了一个小型的牲口棚。 不看菜园和牲口棚的话，这些房子就跟地球上的有钱人家的别墅差不多。 卡尔玛看着这些房子，甚是满意。 他感觉心情都舒畅了。 一直以来，领地上的大小事务，他都要亲力亲为，因为一旦离开了他的指导，几乎所有事都无法走上正轨。而眼前的这些房子，没有他的指导也能被建得这么好，他感到万分欣慰。 “您要来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我们好去迎接您啊……” 迟来的神女和长老们慌忙朝卡尔玛跑来。 “没事，这里真是太让我惊喜了。”卡尔玛微笑着说。 “谢谢。”长老们十分自豪。 “神女的身体似乎强健了许多。”卡尔玛笑着对神女说。 “可能这段时间比较劳累，我连食欲都好了很多。”神女微笑着道。 虽然神女比以前胖了一些，但她现在还是像得了厌食症的人那样偏瘦。 “食欲再好一点就好了，您如果再胖一点会更美丽的。” 拜尔的个子比一般人要矮一头，她有大大的眼睛，再加上精致的鼻子和嘴巴，如果再丰满一些，她简直可以和洋娃娃媲美了。 “谢谢。”神女依然微笑着。她平时都是面无表情的，所以她一旦微笑，就代表她是真心觉得高兴。 长老们也都微笑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是知道神女在鲁玛教中的地位的，所以他从不会对神女随意开玩笑，只有在神女的心情真的很好的时候，他们才会这样轻松地对话。 领主这样发自内心地赞赏他们，鲁玛教教徒们也由衷地对卡尔玛表达了感激之情。 卡尔玛观察了一下那些房子，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房子是不是太大了？以这样的规模建下去的话，恐怕目前开垦的土地不够用吧。” “我们打算把这边的土地用完后，把西北方向的树木也都烧掉，往那边扩建。” “但是现在士兵们都在专心地训练，没有办法再帮助你们扩建了。” “我们自己动手就可以了。” “你们考虑得很周全。”卡尔玛满意地说道。 这些人准备不借助士兵的力量，自己去开垦森林，他当然是要举双手赞成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提供帮助。” “多谢领主。”长老们全都很高兴。谁都知道卡尔玛在领地中有绝对的影响力，他的承诺就是最好的保障。 “可以去房子里面参观吗？”卡尔玛问。 “请进。”拜尔微笑道。 神女一行人领着卡尔玛往其中一栋房子走去。此时，气氛十分融洽。 忽然，卡尔玛停下了脚步，他看到远处有一顶狭长的帐篷。 帐篷里不断地传来动物的叫唤声。 “那是什么？” 卡尔玛诧异地望着远处的帐篷。 神女和长老们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老有些犹豫地回答说： “是……是牲口棚。” “牲口棚？你们还养着牲口？” 说完，卡尔玛也不等他们回答，大步流星地向牲口棚走去。 神女和长老们互相看了看，神色不安地跟了上去。 进到牲口棚中的卡尔玛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那些原本栖息在黑暗森林里的食草动物——珍珠鸡、双角鹿还有长嘴猪等都被养在牲口棚里。 还没有褪去野性的动物们看到有人进来，全都不安地叫唤着。 卡尔玛边打量着这些动物边说道： “抓住这些动物很不容易啊。” “确实是花了不少力气。我们想把这些动物驯养好之后，让它们跟家养的牲口交配繁殖。” “确实是个好主意。” 卡尔玛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都很缺钱，如果繁殖成功，将会带来一笔不小的财富。 教徒们就算拿走收益的七成，也还会把剩下的三成交上来当税金。 “还是进屋暖暖身子吧。”神女在他身后不安地说。 “不用了，我想再看看，看着这些动物，我都不觉得饿了。”卡尔玛笑着说。 随后，他便仔细观察那些动物。他走到牲口棚的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很深的洞，从洞里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这是什么动物，要在洞里生活？” 卡尔玛从洞口往里看去。 听到人的声音，离洞口最近的那只动物探出头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瞬间变了脸色。 神女一行人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卡尔玛走进房子里。 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着。 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壁炉前。 一位长老为他端来了一杯热茶。 卡尔玛喝着茶，开始整理思绪。 第五篇 第四章 第五篇 第四章 神女一行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卡尔玛。 热茶和炉火使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变暖。 身体暖和起来后，他的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 他在洞里看到的那只动物是瑞德雷鼠。 瑞德雷鼠比一般老鼠大三倍左右，是一种有巨大脑袋的红色老鼠，喜欢栖息在地下。 瑞德雷鼠的繁殖时间比一般老鼠的更短，两周便可繁殖出幼崽。 他们为什么会饲养瑞德雷鼠呢？ 看来是为了吃肉。 瑞德雷鼠比田鼠干净，肉质也比较鲜美，用来补充蛋白质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问题就在于瑞德雷鼠的食物。 瑞德雷鼠是以小麦为主食的，一只成年瑞德雷鼠的食量相当于一个成年人食量的一半。放任它们繁殖下去的话，恐怕耕地会变得寸草不生。 所以瑞德雷鼠是人人喊打的。 他在牲口棚里看到的瑞德雷鼠至少有上百只。 也就是说，它们在这段时间里，至少已经吃光五十人份的小麦了。 而卡尔玛一直都是按人头给众人分配粮食的。 也就是说，鲁玛教教徒向他多报了五十个人，然后拿多领的粮食喂了这些瑞德雷鼠。 “不，应该不止五十个人。” 瑞德雷鼠的繁殖速度这么快，五十个人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它们吃，看来他们至少谎报了一两百人。 “为什么骗我？”卡尔玛冷冷地问。 这些粮食是他通过跟泰诺兰子爵的骑士战斗才得来的，是他不顾生命危险换来的珍贵粮食。 他舍不得多吃，平时早餐都只喝一杯牛奶。在脸面比性命还重要的贵族世界里，像他这么节省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虽然卡尔玛领地上的民众把卡尔玛看作圣人，但其他领地上的领主却很看不起他，也从来不跟他来往。 他那么辛苦省下来的粮食居然被这些人拿去喂老鼠。 况且，鲁玛教教徒是领土改革的最大受益者。 这些人本来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可现在却恩将仇报地欺骗了他。 “这是我的主意，请您杀了我吧。” 一个长老跪地磕头，说道。 “是我不顾他们的反对，坚持把瑞德雷鼠带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全都是我的责任。” 其他长老也都一起跪地磕头。 “是我允许大家这样做的，请处死我吧。”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卡尔玛强压住怒火问。 一个长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卡尔玛说了。 他们被困在矿山的时候，就已经制订好逃到黑暗森林深处的计划了。 但他们没有考虑到的，就是这个计划单靠他们是完成不了的。 人类是典型的社会性动物，相互适应、相互帮助才能生存下去，反之则生存不了。 一千五百人的村庄的规模已经堪比城市了，但如果没有持续的资源供给，人们是不可能建成村庄的。即使建成了，没有物质交换，村庄里的人也支撑不了多久。 领主批准他们在这里修建村庄，完全是他们计划之外的事情。 所以，虽然他们没有完成那个计划，但早就想好了村庄的修建方案。 他们以前都是怀着修建美好村庄的愿望而艰苦劳作的，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们的进度那么快，正是因为早已有了蓝图。 只是在建粮仓的时候，问题来了。 他们当初在矿山工作，挨饿是家常便饭。如果庄稼严重欠收，他们便以送教徒出去参加献祭来获得粮食，他们甚至吃过教徒的尸体。 久而久之，对食物的执着就成了他们的第二天性。 因此，他们在计划修建村子时，就下定决心要建设粮仓，并在粮仓里装满粮食。 可是小麦要一年后才能收获，所以对他们来说，饲养繁殖能力超强的瑞德雷鼠是一条必走之路。 而且，领地的现状也是他们执着于屯粮的原因之一。 领地处于随时会被卷进战争的不安全状态中。农夫们也都眼红他们的建设进度。连一向开明的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在和他们一起吃饭时，都会快速吃完然后赶紧离开，显然还是无法完全接受他们。 他们只依靠卡尔玛的话，生活就太艰难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才会饲养瑞德雷鼠的。 “呼……”听完他的解释后，卡尔玛大呼了一口气。 听得出来，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卡尔玛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 “你们知道我有多珍惜这些粮食吗？” “请赐我们一死！”长老们脸色苍白地一起说道。 卡尔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认同他们的人，而他手里也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他们却背叛了他。 神女碍于自己的地位不好下跪，但她的脸色同样变得苍白无比。 卡尔玛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拿吃的过来，我要边吃边想事情。” 现在真不适合吃东西，但他静不下心想事情的时候反而特别饿。 长老们慌慌张张地从外面端来了食物，用颤抖的手把食物放到卡尔玛面前的桌子上。 卡尔玛无视他们，默默地吃着，然后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字。 “酒。” 长老们赶忙搬来一桶红酒。 在这种跟外界断了联系的寒冬季节里，他们还能找来一桶红酒，简直就是奇迹。 卡尔玛慢慢地饮着酒。 随着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他也冷静下来。 卡尔玛将酒桶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后，把空酒杯啪地放到桌子上，说： “别的动物可以继续养，但是瑞德雷鼠不行，全都杀掉。” “遵命。”神女急忙应道。 “以后，人数上报、饲养牲畜还有收割庄稼等事全得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完成。原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明白了。”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沉重。 他们心里都明白，卡尔玛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了。 “我一直是相信长老和神女的。对于你们的欺骗，我虽然很气愤，但也觉得不需要大动肝火。认为自己的东西比别人的东西重要，是人之常情。所以对我来说，我不关心周围领地的人民生活得怎么样，我更在乎自己领地的人民过得好不好。同样，你们当然更看重你们鲁玛教的教徒。” 卡尔玛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我就当吸取了一个大教训。一个人的品性不代表一群人的品性，一个人知道感恩不代表一群人都知道感恩，毕竟大家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想要应对这样一群人，用信任和善意是行不通的，要用质疑和蛮横的手段来整治他们才行。看来是我对你们太宽容，才导致了这次事件的发生。为了答谢你们给我这个吸取教训的机会，我就放你们一马。” “多谢领主。” 听了这话的神女和长老们，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卡尔玛的话比惩罚还要可怕。 “我会制定更加完善和严谨的领地制度，不会再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从今往后，我将对那些明知故犯的人严惩不贷。” “遵命。”众人黑着脸应道。 卡尔玛看着众人，叹了口气。 “其实，我非常同情你们。但是你们好像并不值得我同情。粮食毕竟是消耗品，储存得再多，终究有被吃完的一天。我很信任你们。通过今天对你们工作情况的视察，我越发信任你们了。如果你们饿肚子，我会坐视不管吗？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但是你们却将一堆消耗品当做最有价值的东西，反而失去了我对你们的信任。你们的目光竟然如此短浅……” 众人面无血色地紧闭着嘴巴。 卡尔玛说得对。 无论他们有多强，背后如果没有政治力量支持，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站稳脚跟就必须战胜整个世界。 可是，他们却为了几个月的粮食，就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的信任。 卡尔玛再次开口道： “在森林里，只有机灵的动物才能活得更久。在人类世界里也一样，善不善良无所谓，人要机灵才能过得更好。人如果不机灵，就得变强，如果无法变强，那至少也要学会狡猾。可是你们居然愚笨到这种地步！” 众人的脸变得好像死尸的脸一般僵硬苍白。 卡尔玛在用狠话拷问他们。 “人们对小猫、小狗这些有用的动物都爱护有加，对狼或狐狸则会赶尽杀绝。你们不当小猫、小狗也就罢了，反而变成诡计多端的狐狸来骗取粮食。我今后该如何对待你们呢？” 众人羞愧难当。 卡尔玛冷着脸继续说： “从现在开始，我会重新判断你们存在的价值。你们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给我看。一旦我觉得你们没什么用了，就会马上把你们遣送回矿山。” “明白了。” 神女哽咽着回答。 “我会派布林德来管理这里，你们就等他来之后再处理那些瑞德雷鼠吧，允许你们把它们的肉当做粮食存起来。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特地把布林德派来吧？” “因为信不过我们……” 那个长老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紧了脖子，艰难地道。 “没错。不过你们要是还想再犯，一定不要再被我发现了。要是再被我逮到，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卡尔玛冷笑道。 “明白了。”众人呜咽着齐声回答。 随后，卡尔玛将布林德派去管理鲁玛教了。 布林德回来后便去找卡尔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卡尔玛心情复杂地将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叫到了自己房里，说是三个人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你好像说得太严重了，其实他们这样做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布林德苦笑着说。 “他们做什么了？”尤斯米娜的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卡尔玛苦着脸喝了一口红酒。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去的时候，神女和长老们全都跑到外面来迎接我。” 尤斯米娜听了这话，十分吃惊。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在鲁玛教得到的待遇跟卡尔玛完全不一样。他们去鲁玛教的时候，一般只有一两个长老带着一脸不情愿的神女出来迎接他们。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看得出长老们并不欢迎他们，所以都是在尴尬的氛围中简单说完公事后就匆匆离开了。 “长老们每杀一只瑞德雷鼠就让我确认一遍。这样十次之后，我觉得腻了，想离开，结果那个石头一样的神女居然不让我走，又拉着我去确认。”布林德说道。 “神女？”尤斯米娜惊讶得张大了嘴。 喝着酒的卡尔玛也有些吃惊。 “你说神女像石头一样？” “你不知道吗？你可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们敞开心门的人。仔细了解他们的历史，你就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了。” 卡尔玛苦笑着说： “可结果，我还不是被他们欺骗了吗？” “这也不难理解。我去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拔树根呢。农夫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把牛借给他们。话说回来，又有谁是真心信任他们的呢？”布林德说。 尤斯米娜观察着卡尔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 “卡尔玛，如果觉得他们没有用处的时候，你当真要把他们赶回矿山吗？” “我是那种人吗？我放出那些狠话是为了让他们提高警惕。” 卡尔玛苦涩地说。 如果他能早点对他们放出那些狠话，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神女和长老们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们毕竟是鲁玛教的领头人，总得为教徒们考虑。你就当上了一课吧。”布林德边给卡尔玛的酒杯里倒酒边说道。 因为布林德也有管理雇佣兵团的经验，所以他很能理解一个团队领导者的心理。 卡尔玛苦笑着将布林德倒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正喝着酒，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 “领主，教徒们过来了。” 第五篇 第五章 第五篇 第五章 四十多个教徒站在大厅里。下人们看到这阵势都议论纷纷，整个大厅乱哄哄的。 教徒们因为不喜欢被外人关注，所以从不会随意出来走动。这么多教徒一同来到主城还是头一次。 卡尔玛让众人退下，望着教徒们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吗？” 站在前面的长老恭敬地说： “鲁玛教上下都觉得对领主十分愧疚。为了赎罪，派我们作为代表，给领主带来了礼物。” “礼物？你是说浴缸吗？”卡尔玛好奇地问。 话音刚落，二十个教徒便抬进来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巨大的大理石浴缸。 泛着乳白色光泽的巨大浴缸的表面，雕刻着日、月和云彩的图案。 浴缸非常重，那些搬运浴缸的年轻教徒汗如雨下。 另外二十个年轻教徒，每人都提着一个巨大的水桶。 “没错，就是浴缸。”长老低头答道。 卡尔玛看着浴缸哑然失笑，道： “这还真是个特别的贿赂啊……好了，你们拿回去吧。我不会因此而原谅你们的。” “这怎么会是贿赂呢？您言重了。这是特地献给领主的致歉礼物，也代表我们以后会加倍努力来赢取领主信任的决心，请您一定要收下。” “收下吧，不然他们会更有负担的。” 一直在卡尔玛身后看着这一切的布林德劝道。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卡尔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吩咐年轻的教徒们将大理石浴缸搬进他的房间。他们移走之前的木制浴缸，将新的浴缸放了进去。 提着水桶的教徒将桶里的水倒进浴缸里，只见黄褐色的水在浴缸里翻滚了起来。 “这是什么水？” “这是从黑暗森林里取来的温泉水，能缓解疲劳和治疗伤口，以后我们每日都会送温泉水来供您沐浴。”长老毕恭毕敬地回答。 “谢谢你们，你们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卡尔玛说道。 教徒们向卡尔玛行礼后便退出去了。 卡尔玛脱掉衣服，躺进了浴缸里。 滚烫的水让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像熟透的小龙虾的皮一样。 “嗯……”卡尔玛将头后仰着闭上了眼睛，觉得舒坦极了。 热气慢慢渗入他的皮肤，他感到身心都瞬间舒畅了。 他开始让真气运行。 热气和真气一起包围了他周身的经络。 他通红的皮肤上慢慢显现出一个图案，如同一条白色巨蟒。这是将希尔泰伦修炼法练得娴熟的人才会有的。 热气渗入卡尔玛的体内，他竟然觉得有些醉了。 突然，卡尔玛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表情。 希尔泰伦修炼法能够让修炼之人达到用别的修炼法达不到的境界。 但是，这种修炼法对人体还是有副作用的。 由于过度修炼，卡尔玛疲劳的时候，便会感到关节处有寒气。 但他泡着温泉水，感觉到关节处的寒气正一点一点地消散。 这一切都说明，这些黄褐色的温泉水绝不是普通的温泉水。 他开始喜欢上边泡温泉边运气练功了。 从矿山往北再走五十公里便是火山地带，火山地带里有一个硫磺温泉。 鲁玛教教徒们在偷偷狩猎的时候，误打误撞地到了那里，发现了硫磺温泉。 他们好奇地走进温泉里，发现温泉水对缓解疲劳和治疗伤口有奇效。从此，硫磺温泉便成了鲁玛教的宝物。 他们知道卡尔玛唯一的爱好便是沐浴，所以把大理石浴缸和温泉水一同献给卡尔玛，希望能够平息他的怒火。 其实，跑五十公里的路，穿过危险的森林去取温泉水，是一件赌上性命的事情。 对鲁玛教教徒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失去当权者的信任更可怕的了。所以他们才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取水，拼了命也要重新赢回卡尔玛的信任。 但是，鲁玛教教徒们并没有把他们的这些付出告诉卡尔玛。他们在矿山里生活得太久了，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合理地运用这些手段了。卡尔玛并不清楚他们的全部努力，他会认为他们愚笨还是单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天刚亮，卡尔玛就醒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他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在那硬邦邦的浴缸里睡醒后，应该浑身酸痛才对，可他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觉得充满了活力。 卡尔玛将手从已经变得透明的水中抬起来。 可能是在水里泡得太久的缘故，他的手已经浮肿了。 “这果然不是普通的水。”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手上的大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小伤口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泉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既然他们说每天都会送过来，那以后我每天都要好好泡一泡了。”卡尔玛看着自己的手，满意地自言自语。 他手上黑色的手镯在浸了水之后，又现出了光泽。 手镯上映出了卡尔玛的脸。 “对了，就是这个！”他看着自己映在手镯上的脸，大声喊道。 之前他没想出来的办法，在这个瞬间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好办法。 …… 卡尔玛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后去找鲁玛教教徒们。 神女和长老们对卡尔玛的到来感到非常吃惊。 “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我要见一见打造这副手镯的工匠。”卡尔玛将手镯从手上取下来，放到桌子上。 他的手镯和脚链都是他为了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而让鲁玛教教徒打造的。 “遵命。”一名长老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正是那个指挥众人工作的男人。 “教徒泰勒拉斯拜见神女。”这位工匠跪下朝神女叩头行礼。 “请起。” 泰勒拉斯将两手放在身前，眼睛看向地面，恭顺地站了起来。 “领主想见你。领主问的话你都要好好地回答。”神女说。 “是。”泰勒拉斯直起身，直视着卡尔玛说道。 “叫我有什么事？” 和与神女对话时的态度完全不同，泰勒拉斯对卡尔玛的态度既粗鲁又傲慢。 “在领主面前，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直看着卡尔玛脸色的长老们坐立不安地呵斥着泰勒拉斯。 “不知道我很忙吗？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泰勒拉斯依旧面不改色。 “这个东西是你做的吗？”卡尔玛拿起桌上的手镯问他。 泰勒拉斯看了一下，答道： “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能够做出这个手镯的工匠应该能做出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做什么东西？” “透明的圆形物体，边缘薄、中间厚。先做一个手掌这么大的，再做一个比这个小一半的。还要做一个也是手掌一半大小的，不过要中间薄、边缘厚。你能做出来吗？” 泰勒拉斯想了一下，说道： “用石英或水晶当材料，再用粗砂纸和细砂纸换着打磨，应该就行了。只要有材料，我一个小时就能做出来。” “那我在这等着。” “遵命。” 一个小时后，泰勒拉斯拿着一个大凸透镜、一个小凸透镜和一个小凹透镜走了进来。 “真是做得太好了！”卡尔玛赞叹道。 泰勒拉斯做的三个透镜就像卡尔玛在地球看到的一样，厚薄合适，表面像玻璃一样光滑。 “你要用它们做什么呢？”泰勒拉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其他人同样一脸好奇。 “跟我来，我用给你们看。”卡尔玛拿着透镜走了出去。 他把凸透镜放到一片叶子的上方，阳光通过凸透镜在叶子上汇聚成一个焦点。不一会儿，叶子就开始冒烟，然后一下子烧了起来。 众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一个透镜的效果就是这样，如果两个合在一起用……这个说明起来有点难。把这个放在眼睛前面还能把小的东西放大。” 卡尔玛将透镜递给泰勒拉斯。 泰勒拉斯用颤抖的手接过透镜。他将小凹透镜放到眼睛前面，想通过它去看那个大凸透镜。但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他连小凸透镜都不能准确地找到。 卡尔玛看到他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这个在领主面前都从不低头、有强烈自尊心、手艺精湛的工匠，在看到卡尔玛用凸透镜点火之后居然吓成这样。 泰勒拉斯将两个透镜在眼前交叠，随后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的鲁玛神呐！” “怎么了？”长老看到他的样子，焦急地问道。 “天呐，真是太神奇了！那边山顶上的石头就像在我面前一样。领主造出了宝石眼！” 泰勒拉斯说着将两个透镜交换了位置。这次，他将小凸透镜放在内侧，大凸透镜放在外侧。 “天呐，我的鲁玛神呐！”泰勒拉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又怎么了？”长老再次焦急地问道。 “整个世界颠倒过来了。”泰勒拉斯哆嗦着说。 “你到底做了什么？” 尤斯米娜好奇地问。 “望远镜，就是一种能将远处的物体看得一清二楚的东西。”卡尔玛回答道。 “能将远处的物体看得一清二楚的望远术是七级魔法。你是做了一个注入望远术的魔法物品吗？”尤斯米娜有些惊讶。 “跟望远术不一样，望远镜是利用透镜观测远处物体的仪器。我是无意中想起这个世界也有制造望远镜的材料的。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相关的内容。” 这是卡尔玛在《拜占庭的间谍》这本历史小说里看到的。 这本小说里有一个巫师。 那位巫师用偶然间发现的水晶造了透镜，然后用两个透镜做出了望远镜。 这个世界里有水晶，那么自然可以用来造望远镜。 小说里的巫师是朱尔歇族的。小说里对朱尔歇族没有过多的描写，大概是一个类似于西里卡族的野蛮民族。 所以他在为西里卡族而头疼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小说里的朱尔歇族。 而泛出光泽的手镯让他联想到了玻璃。 这两样加在一起，就让他想起了小说里提到的望远镜。 卡尔玛通过读书，知道了丹学。他还用从书里获得的知识做出陷阱，捕获了猎物。他能找出领地中耕地欠收的原因，也多亏了这些书本中的知识。 卡尔玛在适应这个新世界的同时，不断地回想起他以前从书本上读到的内容。现在他也因此而再一次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 卡尔玛努力回忆，想起了制作望远镜的方法。随后，他令泰勒拉斯再去做一些镜片。 其实，卡尔玛对自己记起来的制作望远镜的步骤和所需的材料并不是很有把握，因此想多做一些镜片备用。 第五篇 第六章 第五篇 第六章 半天后。 长老们忍不住，好奇地轮流用了望远镜。他们的反应跟泰勒拉斯的一样。 “天呐！您究竟是何方神圣？真的是经典里预言的那个人吗？” 一名长老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脸色苍白地问。 其他长老也怀着恐惧与敬畏，望着卡尔玛。 “经典上预言的那个人？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这个东西只是因为光的折射才会有这种效果的。”卡尔玛说道。 卡尔玛不知道这个凸透镜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拜占庭的间谍》里的那位巫师认为，在水晶做的透镜里住着光的精灵。 那虽然是小说，但是小说中那些生活在十三世纪的人看到能用光点火的东西，还有可以将远处的风景看得一清二楚的东西，会那样想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一个有魔法，而且会用活人去献祭的世界。 连天才魔法师尤斯米娜在第一次看到燃气灯的时候，都以为那是魔法师做出来的。 鲁玛是象征火与太阳的神，卡尔玛居然用透镜就能取得火。 通过他的透镜看出去，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看到这种如魔法般的事情，鲁玛教的人会有那种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泰勒拉斯，你再去做几个不同大小、不同厚度的透镜，找出能看得最远的组合。接着，做一个能调节长度的长筒，将这个看得最远的透镜组合分别插入长筒的两端，做成望远镜。然后照这个样子，多做几个望远镜送到主城来。” “遵命。” 泰勒拉斯一反之前的无礼态度，震惊和敬畏地应道。 “你是说他们今天就能把那个叫望远镜的东西送过来吗？” 尤斯米娜好奇地问。 尤斯米娜有些口渴，拿起面前的葡萄酒咕咚咕咚地大喝了几口。 布林德看着尤斯米娜，笑了一下。 尤斯米娜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可以看到远处景物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谁让好奇心就是魔法师们的生命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侍女从外面走进来。 “领主，鲁玛教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 “是。” 不一会儿，泰勒拉斯抱着十个望远镜进来了。 泰勒拉斯将望远镜放到地上，对卡尔玛跪下行礼道： “参见领主。” 卡尔玛有些不悦。 泰勒拉斯之前傲慢无礼的态度让卡尔玛很意外，但卡尔玛明白，他是有傲慢的资格的。可是现在他的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卡尔玛反而不喜欢现在的他了。 “是因为我说过要看你们对我是否有用，所以你才讨好我的吗？” “不是。在下认为，您做出来的那个叫望远镜的东西，绝对不是人间凡物。因此，对于像您这样拥有神一样伟大智慧的男人，行这样的大礼是应该的。”泰勒拉斯恭敬地说道。 卡尔玛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光的折射原理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卡尔玛只不过是应用了小学课本里的知识，他们就认为他拥有神的智慧。看着泰勒拉斯那虔诚又恭敬的样子，卡尔玛怎么可能不尴尬呢？ “嗯，那个就是望远镜吗？” 卡尔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望远镜问道。如果和他们解释，他们肯定无法理解。卡尔玛也不想破坏自己的权威，所以他并没有反驳泰勒拉斯。 “是的，领主。”泰勒拉斯恭敬地说。 卡尔玛让他把望远镜拿过来。 泰勒拉斯立即将望远镜毕恭毕敬地献了上去。 卡尔玛让布林德和尤斯米娜都看过之后，便拿起一个望远镜端详起来。 泰勒拉斯将圆柱形的木头挖空后做成长筒，在长筒的前后两端插进不同大小的凸透镜，再将两个长筒连接到一起，方便调节长度。 卡尔玛拿着望远镜走到窗前，通过望远镜向外面的火光处看去。士兵们正在那里站岗。 在这寒冷的季节，值勤的士兵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有一位士兵将双手抱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真了不起啊！”卡尔玛用望远镜看着那个打哈欠的士兵，赞叹道。 通过望远镜，他连那个士兵的舌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卡尔玛站着的地方到火光处的距离超过五百米，隔这么远，卡尔玛还能将士兵的舌头看得一清二楚，说明这个望远镜的性能非常卓越。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摆弄了一下望远镜，随后走到卡尔玛身旁，用望远镜往外看。 “天呐……”尤斯米娜一边观察着士兵，一边喃喃自语道。 “啊……”布林德也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士兵们的脸鲜活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随后，三个人回到座位上。 尤斯米娜看着手上的望远镜，不敢置信地问： “这个东西上真的没有魔法吗？” “是呀，只要有凸透镜，谁都能做得出望远镜。”卡尔玛将光的折射原理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卡尔玛的说明，尤斯米娜变得严肃起来。 “要不是我了解你的为人，真的会以为你在说瞎话呢。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魔法物品。” “这不是魔法物品，只是……” 尤斯米娜严肃地打断卡尔玛的话。 “卡尔玛，你不知道吗？这个真的是魔法物品，不借助任何玛那就能将远处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的东西，不是魔法物品是什么？” 卡尔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这些知识，在这个世界里有多么大的价值。 人类花费数千年的时间才发现了光的折射原理。 卡尔玛把这项研究成果直接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尤斯米娜之所以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望远镜的巨大作用。 “你要把这个给密探们？”布林德问卡尔玛。 “是呀，把这个望远镜给他们的话，他们就能看到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的战况了。” “你说你聪明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没必要派密探，直接建了望塔，在了望塔上用望远镜看不就行了？” “对啊！”卡尔玛眼前一亮。 他们的领地和泰诺兰子爵的领地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只要把了望塔建得高一点，就可以在塔上通过望远镜观察对方的动向了，根本就没有必要派密探。 布林德接着说： “派几个眼力好的鲁玛教教徒去了望塔，让他们用望远镜观察。那么，泰诺兰子爵领地上的情况，我们就能掌握了。西里卡族也不可能再偷袭我们了。我们在森林里也建了望塔，就可以掌握野兽们的动向。在战场上，只要有这个，我们就能知道对方的兵力部署，提前做准备。现在我能想到的望远镜的用处就这么多。望远镜可真是个伟大的作品。” 布林德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因此他一眼就能看出望远镜在军事上的价值。 他继续摆弄着望远镜说道： “只是它的构造太简单，这是个问题，谁都可以参照着做出来。尤斯米娜，可以在望远镜里施魔法吗？就是只要被拆开，它就会自动销毁的那种。” “可以，用魔晶石把将玛那转换为压力的魔法阵设置上去就行了。” 布林德接着说： “那就拜托你了。这个东西的战略价值那么大，必须设置安全性能与之匹配的魔法阵。” “明白了。” 在一旁认真听他们对话的卡尔玛开口道： “既然这样，就多做点放着吧。以后如果缺钱，还能卖掉应急。泰勒拉斯，你再做大约一百个望远镜，给尤斯米娜送过去。尤斯米娜就负责在所有的望远镜里设置魔法阵。都弄好后，给百夫长们每人发一个，剩下的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明白了，领主。”泰勒拉斯恭敬地低着头应道。 尤斯米娜想了一下，说道： “用魔法把空气压缩之后做成空气透镜，怎么样？在长筒两端各放一个的话，应该就能达到跟这个望远镜一样的效果。”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 “在空气透镜上使用光之魔法的话，光就能汇集成一个点。把这样的空气透镜叠加使用，说不定能把城门点燃。”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卡尔玛认真地问道。 “时间，现在我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了……” 尤斯米娜有些遗憾地说。 “画好望远镜的魔法阵图之后，你就去闭关吧。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负责的事务都由我来代管。”卡尔玛想了想，说道。 “卡尔玛……”尤斯米娜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已经到了每天都忙得四脚朝天的程度了，怎么还能再让他负责更多事务呢？ 卡尔玛却坚决地说： “尤斯米娜，你的灵力已经涌上来了，需要马上闭关。” 卡尔玛也很了解魔法，所以他知道尤斯米娜现在正处在修炼的紧要关头。 灵力涌上来的时候，修炼一天的效果相当于平时修炼一年的效果。 卡尔玛现在很需要尤斯米娜的帮助，特别是在想到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的事情时就更是如此了。 尤斯米娜是天才魔法师，如果想招募跟她实力差不多的魔法师，光是价钱就是天文数字，还要给他们提供专门的魔法实验室。 而尤斯米娜却是因为和卡尔玛的友情才不计代价地来帮助他的。 去哪里找像尤斯米娜这样既实力出众又不在乎回报的魔法师呢？即使招募到合适的魔法师，他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完全臣服于他。 “你不用担心，闭关去吧。领地上缺了谁都会运转得很好的。再说，你提高了魔法水平的话，以后也能更好地帮助我们。” 卡尔玛一直在劝尤斯米娜放下手头的工作去闭关。 “明白了，我会闭关的。我现在去画望远镜上的魔法阵图。” 尤斯米娜犹豫片刻，走了出去。 身为魔法师的她也不想错过提升自我的机会。 布林德等尤斯米娜走出去后，担心地问道：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处理那么多事情吗？” 虽然他在尤斯米娜面前不好明说，但还是忧心忡忡。 “还有别的办法吗？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卡尔玛苦笑道。 “你还真是不怕辛苦啊。现在你不就已经是在咬牙硬扛了吗？这会儿还说什么无论如何……” “我也是为了以后打算，无论如何……” 说到这，卡尔玛苦笑了一下。 最近他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他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事务，这句话已经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几天后。 “这个到底要怎样才能刻到望远镜上啊……” 卡尔玛头疼欲裂地看着魔法阵图。 尤斯米娜将要刻在望远镜上的魔法阵画好，交给卡尔玛之后，便闭关了。 尤斯米娜画的魔法阵图比卡尔玛以前看过的无线电线路图还要复杂、精细好几倍。将芝麻粒大小的魔晶石密密麻麻地镶在魔法阵的各处，便能将玛那转为压力。 有了这个魔法阵，望远镜就能在被拆开的一瞬间自行爆炸。 虽然卡尔玛不知道尤斯米娜这个制造魔法物品的专家能不能将这复杂的魔法阵刻到望远镜上，但是他猜泰勒拉斯这样的普通工匠肯定是做不到的。而且又不是只刻一个，望远镜有一百多个呢。卡尔玛自然是头疼得不得了。 “总不能把去闭关的人叫回来吧……” 卡尔玛苦苦思索着。这时，泰勒拉斯进来了。 “参见领主。” “坐下吧。” 泰勒拉斯行过礼后，坐到了卡尔玛对面的椅子上。 “这个魔法阵比我想象的复杂很多，你能刻吗？” 卡尔玛将魔法阵图递给泰勒拉斯。 泰勒拉斯反复看了几遍后回答： “可以。” “可以？” 卡尔玛十分惊讶，泰勒拉斯回答得也太轻松了。 “把长筒切成两半，再用刻刀刻上去就行了。只是图形太复杂了。不过，用收缩力较强的木头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先用收缩力较强的木头做一个大长筒，将这个复杂的魔法阵刻到上面。然后，将这些木头放到热水中煮一会儿再晒干。这样反复几次，整个长筒就会缩小，接着进行后面的加工就可以了。” 泰勒拉斯想了一会儿，又说： “也可以用铁做一个刻好魔法阵的望远镜模具，然后浇上铁水，那镶上魔晶石就更简单了。这样就能做出比木制望远镜更加坚固、更加完美的望远镜了，以后大量生产也没问题。” 卡尔玛诧异得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我之前竟不知道你是这么了不起的人。” 从泰勒拉斯做的手镯上就能看出他的精湛手艺。虽然工匠与发明家有相似的地方，但实际是不同的。而泰勒拉斯是个具备研发能力的出色工匠，这样的人才很稀有。 随后，泰勒拉斯便去召集教中的工匠们开始制造望远镜了。 卡尔玛也命人在领地各处建起了高高的了望塔。 第五篇 第七章 第五篇 第七章 二十多米高的了望塔上。 哨兵漆拉拿着望远镜望向四方，连声赞叹道： “哇！这个东西真是太神奇了！那边的风景好像就近在眼前。” “也给我看看吧。” 他旁边的哨兵斯密纳急切地说。 “你等一下，我再看看。喂！你疯了吗？” 漆拉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原来是斯密纳忍不住好奇，一把抢过望远镜的时候没拿稳，将望远镜摔在了地上。 他们慌忙将望远镜捡起来仔细检查，幸好望远镜的镜筒是用金属做的，所以没有裂开。斯密纳松了一口气，他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要是把望远镜摔坏了，他们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你干吗那么着急啊，我还能不给你看吗？” “对不起。” 斯密纳非常愧疚。 漆拉瞪了他一眼，又继续用望远镜观望起来。 他正环顾四周，突然将望远镜定在了一个方向。 漆拉变得惊慌不已。 “你怎么了？” 斯密纳看到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有敌人。” 漆拉把望远镜递给斯密纳。 斯密纳拿起望远镜看向前方。 远处，有数百个小点正朝这边移动。 斯密纳也惊慌起来。 那些移动的小点越来越清晰。 “他们全都骑着马，而且衣服没有反光，他们穿的不是金属盔甲而是皮甲。那么，应该是……” “西里卡族！” 漆拉向主城方向挥动了红色的旗帜。 主城里的了望塔上也站着哨兵。他们看到漆拉在边界处的了望塔上挥动的旗帜之后，马上向卡尔玛报告。 红色旗帜代表有敌人侵入，主城里的人马上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领地上的重要人物全都聚集到城内开紧急会议。 “是哪里的敌人？兵力如何？” 从森林赶回来的卡尔玛问道。 布林德回答： “是西里卡族，他们大约来了五百人，现在离主城有二十公里。” 众人听到对方有五百多人，心一沉，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僵硬。 “看来他们违约了。” 卡尔玛的表情变得异常阴沉。 布鲁塔曾经与他们约定，今年冬天不会来犯。现在正值冬春交替的时节，他们这时候杀过来，可以说违约，也可以说没有违约。他们选了一个绝妙的时机。 “看来那些人下了很大的决心啊。”博德喃喃道。 来了五百多人，说明他们整个部族的战士都来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袭扰了，可以说，他们发起了战争。 “领地上的居民们呢？” “收到消息后，我马上下达了疏散令。直属领地和主城附近的村子里的居民们都已经过来了，住在边境的居民们还没有赶到。” 布林德担忧地说道。 如果西里卡族像去年夏天那样只来一百多人，那么派出骑士们迎战就可以了。但是，这次他们来了五百多人，让布林德连迎战的念头都没有了，直接下达了疏散令。 可是，住在边境处的居民们还没进城。 居民们是徒步的，而西里卡族族人全都骑着马。那些居民很可能走到一半便会被西里卡族的人给抓住。 住在边境处的人们要到春天才会搬到森林里去，所以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森林里打地基，大部分人还留在村里。西里卡族的侵袭来得太早了。 “去召集士兵，一定要在大家全部进城之前挡住西里卡族的进攻。” “遵命。” 卡尔玛的手下们面色凝重地站起来应道。 “不行。现在我们应该全力守城，出去会全军覆没的。” 萨尔汀脸色僵硬地反对道。 西里卡族的军队是一支成熟的马上战队，他们的族人也是一群出色的弓箭手。如果想要战胜他们，就必须派出很多骑士去和他们近身作战。 但是领地中的骑士不多，五百多个西里卡族战士一起射几次箭，他们就会全军覆没。 “我们在冬天训练出了一千士兵，再加上骑士们，应该足以跟他们抗衡了。”博德说道。 “可是，这一千人里超过一半的人都是鲁玛教教徒，让骑士们接受鲁玛教教徒的帮助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们接受了也没有用，西里卡族的战士一个人相当于十个士兵，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哪怕我们侥幸险胜，这场战争带给我们的打击也将是毁灭性的。” 其实，黑暗森林的开垦过程可以算是一种军事训练，所以现在鲁玛教教徒们的战斗力已经完全不输士兵了。但这些兵力全部加到一起也只有一千。面对五百多个骁勇善战的西里卡族战士，这些兵力远远不够。 卡尔玛严肃地看向萨尔汀。 他也明白，出去迎战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丢下那些人不管。 撇下道义不说，就算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他也是万万不能抛下他们的。如果他在这种时候不管他们，他们会怎么想？还会有谁愿意跟随这样的领主呢？ 现在城外还有数千人，如果将那么多人丢在城外，恐怕领地也保不住了。 像萨尔汀这样漠视底层人民的人权，只尊重统治阶层的人，在这个世界里很常见。 也正是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卡尔玛的大部分手下对卡尔玛的命令从来都不敢多说一句。 卡尔玛认为，现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出去拼死一战，而不是在城中死守。 萨尔汀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提出与卡尔玛的命令相违背的建议，意图制造内讧。 萨尔汀当面提出反对意见，是因为担心骑士们受损。到目前为止，骑士们仍然只听萨尔汀的。一旦骑士们遭殃，萨尔汀的势力也会被削弱，所以他才会提出守城的建议。 卡尔玛强忍住怒火说： “如果没有人住，再大的城也只是个空城。所以现在能战斗的人都出去战斗吧。” “牺牲太大了。” “你跟骑士们一起留下吧。”卡尔玛冷冷地说。 “是。” 听到这句话，萨尔汀惊呆了，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让根本就不想战斗的人出去战斗也是白费。打仗的时候，如果我们打不过对方，肯定会退兵防守。到时候，只要我们退到城中，你们就把城门死死地关起来。” 卡尔玛轻蔑地瞪了萨尔汀一眼后，向布林德发问道： “布林德，我们现在出去的话，会跟敌军在哪里遇上呢？” “在这里。” 布林德指着地图上的一点答道。 “我们给士兵们准备的坎肩是黄色的吧？” “是的。” “让士兵们全都穿上坎肩，然后让他们在出发时带着装满水的水桶出去。” “嗯？” 众人都对这个奇怪的命令充满疑问。 “以后我会跟你们解释的，现在没有时间了，快去准备吧。” “遵命。” 百夫长立即跑出去将卡尔玛的命令传达给了士兵们。 “这是我当上领主之后参加的第一场战争。在出去战斗之前，我想问，什么是骑士精神？” 卡尔玛正色道。 “忠于君主，诚于诸神。” 博德答道。 “我为了保护弱者拔剑上阵，跟我并肩战斗的你们都是真正的骑士。走吧！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士！” “遵命！” 众人瞬间士气高涨，大声高呼着走出了会议厅。 布鲁塔带领着手下的战士，向卡尔玛的领地行进。他们看到了那些高高的了望塔。 他们在秋天还没看见这些建筑，现在竟然出现了这么多。 “这好像是为了监视我们而建造的。有了这些了望塔之后，我们一接近，他们就能知道了。” 副队长说道。 “没关系，直接把这些塔都毁掉就是了。” 布鲁塔冷笑着说道。五百多个战士，足以让北约克化为一片焦土了。 布鲁塔领着手下的战士继续前进。 他们经过了望塔的时候，发现上面空无一人。哨兵们看到他们杀过来，已经全部跑掉了。 斗志昂扬的布鲁塔和战士们到了村庄后十分失望，因为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他们放火烧掉了望塔和村庄来泄愤。 第二个村庄里果然也是空无一人。 他们放火烧村后，又朝着第三个村庄策马奔驰。第三个村庄里四处散落着瓶瓶罐罐。 看到这一景况，他们眼前一亮。 这些分明就是人们因为逃得太匆忙而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布鲁塔催促战士们，他们加速朝前奔去。 不一会儿，他们看到了远处的主城，还有急匆匆朝主城走去的一大群人。 看到人群的西里卡族战士兴奋地高喊着，同时用鞭子使劲抽打马屁股。 人们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脸色惨白。 布鲁塔和战士们骑着马渐渐的靠近逃亡的人们。 “开始吧！” 卡尔玛一声令下。 士兵们将提来的水一齐倒在地上，官道的地面一下子被水浸湿了。 因为天气寒冷，没用多久，官道上的水全都结成了冰。 随后，士兵们用铁锹将土盖在冰面上。 “可以了，快躲起来！” 官道两侧的芦苇有一人多高。 士兵们跑到芦苇丛中藏了起来。干枯的芦苇一片金黄，士兵们又穿着黄色的坎肩，因此从远处看过来，根本看不出哪些是芦苇哪些是士兵。 “会成功吗？” 博德焦急地问。 “必须成功。” 卡尔玛同样有些焦虑。 因为单独一个人的体重比较轻，待会儿村民们便能踩着冰上的土走进城里。可是西里卡族的战士因为骑着马，所以整体较重。他们走官道的时候，马蹄会陷入土里，直接踩到冰面上。他们的马失去重心滑倒的同时，埋伏着的士兵们便马上用箭进行攻击。这就是卡尔玛的计划。 要不是因为他们能提前发现西里卡族的侵袭，那么肯定没有时间做这些准备工作。望远镜在这次战役中实在是帮了大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居民们终于来到了官道上。 走在队伍前头的一个孩子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一旦队伍前面的人摔倒，整个队伍都会停下来，卡尔玛的计划便全都露馅儿了。 这时，幸好孩子的父母从后面一把扶住了他。 “大家小心！地上的冰还没有化呢！” 孩子的父母转头朝着后面的人大喊道。 听到此话，众人都开始小心翼翼地行走。 后方已经尘土漫天。 “快啊快啊！” 埋伏在芦苇丛中的士兵看到这个情况后焦急地嘟囔着。 万幸的是，没有人摔倒，他们迈着平稳的步伐走了过去。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惊慌的人们开始快速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西里卡族的战士们来到了官道上。 他们的马踏上官道后便失去重心开始打滑，队伍中间的马滑到前面，与前面的马撞到了一起，重重地摔翻在地。队伍在一瞬间陷入混乱当中。 第五篇 第八章 第五篇 第八章 “趁现在，放箭！” 卡尔玛霍地站起身，大声喊道。 士兵们立刻从芦苇丛中站起来一起射箭。密密麻麻的箭朝西里卡族的战士们飞去。 “啊啊！” “呃啊！” 在一片混乱中，战士们惨叫着摔倒在地。 “敌人来了！” “有埋伏！”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中了敌军的埋伏。战士们想把马拉起来迎战，但是在冰面上摔倒的马一时间根本就站不起来。而箭也不断地飞射而来，很多战士被射成了刺猬。 本来还在忙于逃命的人们停住了脚步，入迷地看着眼前的战况。 不断飞射而来的箭、流着血摔倒在地的人与马、人与马的惨叫声……整条官道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有些西里卡族战士一不小心冲进了芦苇丛里，立刻有箭从芦苇丛中射出来。 西里卡族的战士们只能逃跑。不知逃了多久，敌方射出的箭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布鲁塔赶紧整顿了一下队伍。 他手下的很多战士都中箭身亡了，剩下的不到三百人。 布鲁塔无奈地看着剩下的战士们。谁能想到一层冰就让他折损了那么多战士。 “我不可能就这么带着大家无功而返的，给我杀回去！” 布鲁塔咬着牙喊道。战士们脸色铁青地再次催马朝官道跑去。 “领主万岁！” “我们赢了！” 居民们和士兵们聚在官道上大声呐喊，欢呼雀跃。 布鲁塔看到了站在士兵们前面的卡尔玛。 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愤怒的火光。 “杀啊！” 布鲁塔领着战士们朝官道发起了进攻。 芦苇在战马的踩踏下倒了一大片。 卡尔玛这边的人看到西里卡族的人，脸上全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然而，士兵们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愚蠢的家伙们，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胜负已分。” 布林德看着朝他们狂奔而来的布鲁塔和战士们，一脸同情地说道： “放箭！” 卡尔玛大声吼道。他一声令下，士兵们万箭齐发。 嗖嗖嗖…… 密密麻麻飞来的箭射中了战士们的身体，有些战士向前冲着冲着就栽落马下了。 同时，西里卡族的战士们也拿出短弓来攻击士兵。但是，箭还没有碰到士兵的身体就掉落在了地上。 由于士兵们使用的是长弓，长弓的射程比短弓要远得多，因此在西里卡族战士们逃走的那一瞬间，这场战争的胜负就已成定局了。 士兵们持续射箭。直到这时，斗志昂扬的西里卡族战士们的脸上才开始出现惊慌的神色。他们知道，敌人的射箭技术已经到了令人恐慌的水平。 卡尔玛冷眼看着那些战士一一倒下。等到风开始往西里卡族那边吹的时候，他命令士兵在芦苇丛中点了一把火。 火势瞬间变大，并且朝着西里卡族战士的方向蔓延。 “后退！” 布鲁塔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战士们立即勒住缰绳，朝反方向逃去，直到身后那些射箭的士兵变成了芝麻粒一般大小的黑点才停下来。 “等着瞧，这个仇我绝不会忘的。” 布鲁塔看着站在官道上的卡尔玛，咬牙切齿地说。 就在这时，芦苇丛里黑压压地站起来一大群人，都拿着长矛。 站起身来的教徒们将长矛刺向布鲁塔和他手下战士的坐骑。 噗！ 被长矛穿透了胸膛的马们悲鸣着倒在了地上。 教徒们的斗志被点燃了，他们将布鲁塔和他的手下团团包围。 “输了。” 布鲁塔勒住马，看着围过来的教徒们，发出一声叹息。 “太好了！” 在官道上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消灭了近三百个人，还活捉了包括他们族长在内的近三百个人。我军无人员伤亡。” “这场战斗能胜利，超出了我的预期啊！本来我以为他只是有出众的管理才能而已，没想到他在军事谋略方面居然也有这么高的造诣。让他当领主真是对了，如果只让他做个骑士，他就没有机会展现这种能力了！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看着卡尔玛呈上来的报告书，大笑着称赞道。 但是大臣们却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肯定是那个魔法师在后面指点他的。”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他能让那样的魔法师为他所用，难道不也体现了他的能力吗？” 皇帝微笑着说道。 尤斯米娜施展魔法救皇帝的事情是都城里众人皆知的。 在这个世界里，魔法师也能充当军师。所以像尤斯米娜这种级别的魔法师能想到那样的战术，也不是不可能的。 卡尔玛的外貌在他们之中属于异类，虽然说的语言是相同的，但他的措辞却很不自然，而且吐字发音也都是硬邦邦的。所以，人们在背地里都叫卡尔玛“无知的马达卡”。 甚至皇帝都对他的思维方式感到吃惊。 然而，卡尔玛最强大的武器正是他的思维方式。与卡尔玛为敌的人本来也都以为他是无知的马达卡，却全都因此吃了亏。 “立下了这么大的功，我该给他什么奖赏呢？你们有提议吗？” 皇帝问大臣们。 由于国土面积实在是太大了，皇帝不可能照顾到国境内的所有领土。所以，国境线附近的领土的领主都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调配兵力，以防外敌侵入。 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经常侵入兵力最弱的那些领地，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地进进出出、抢夺粮食，而且他们还把帝国的百姓抓回去当奴隶卖掉。 皇帝一直将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现在卡尔玛打赢了这场仗，就是帮助帝国除掉了一颗定时炸弹。 “卡尔玛刚被封为伯爵不久，暂时不能再提升他的爵位了。他周边也没有空闲的领地能再赏赐给他了。可是也不能不赏赐他……就按照卡尔玛伯爵的请求，让在这场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原布鲁诺子爵的手下都恢复身份。还有，将布林德、科尔林德、德瓦特和卡斯摩等雇佣兵全部封为男爵。” “遵命。” 大臣们全都十分赞成皇帝的决定。 博德一行人原本由于谋逆罪被贬为奴隶，现在他们全部恢复了身份，跟随着卡尔玛的那些雇佣兵也全都成了贵族。 雇佣兵原本是不可能变成贵族的。 但是有了卡尔玛被封为伯爵的先例，这次皇帝赐予雇佣兵们男爵的身份也就没那么大阻力了。 卡尔玛立了大功，却没有被封为公爵。皇帝对他的手下们大力封赏，却一点赏赐都不给卡尔玛。 卡尔玛的领地笼罩在一片喜悦祥和的气氛中。 数十年来，西里卡族一直不断地侵扰着这块领地，他们抢走粮食、四处抓人。北部边境地区的许多人都因为西里卡族而失去了家人。 西里卡族是比猛兽还要恐怖的存在，而卡尔玛却把这个恐怖的存在给击溃了。 数千名的居民目睹了那天的战斗。 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兴奋不已地谈论着那天的战况。 “野蛮的家伙们射来的箭多得把太阳都遮住了，但是领主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样的箭雨里。我的天哪，听说领主看着那么多箭飞过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更让人吃惊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听说那些箭好像都自动避开了领主！” “这是真的吗？” “是我朋友塔约说的，他在避难途中亲眼看到了那场战斗。” “然后呢？” “然后领主抬起手大喊‘放箭’，全体士兵就一齐射出了箭。他们箭无虚发，射中了野蛮人的身体，那些家伙就一边惨叫着一边倒下了。” “果然不愧是我们的领主，他一定是受到了战神玛尔斯的庇护。” “真的吗？” “是呀，你看我们的士兵不是都没受伤吗？要是没有战神玛尔斯的庇护，这怎么可能说得通呢？” “你说得对，领主一定是得到了战神的庇护，所以才能胜利。” 就这样，传闻如同野火一般散播到了各处。 主城里，骑士们和卡尔玛的手下们，以及包括拜尔在内的鲁玛教的管理者们聚在一起，举行庆功宴。 “博德、斯坦利、埃利斯、乌尔里特还有图里塔斯都恢复了身份。布林德、科尔林德、德瓦特、卡斯摩和鲁索他们被封为男爵。” “我什么战功都没有立，却得到了这么大的赏赐。” 虽然感到有些羞愧，但博德也难掩喜悦的神色。斯坦利、埃利斯、乌尔里特还有图里塔斯全都对卡尔玛非常感激。 他们原来全是布鲁诺子爵麾下的骑士，现在都将卡尔玛视为自己的主君。 虽然卡尔玛一直将他们当做骑士来对待，但他们的身份是奴隶，在这个名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世界里，对于曾经身为骑士的人来说，变成奴隶就是一种羞辱。不过现在，他们终于摆脱了这个耻辱的身份。 雇佣兵们也都满心欢喜。 在领地上享有贵族待遇和正式拥有贵族身份完全是两回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圈的雇佣兵们一下子变成了贵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兴奋的了。 “领主没有得到任何赏赐，真是太遗憾了，明明是领主的功劳最大……” 德瓦特惋惜地道。 “我军没有任何伤亡，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 卡尔玛微笑着说道。 他的手下们全都感激地望着他。像卡尔玛这样为手下们考虑的主君，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是卡尔玛的真心话。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卡尔玛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但是，其实他坚韧的个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他刚开始管理领地的时候，曾因为遭到西里卡族的攻击而失去了几个手下。之后，他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因为手下们的死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幸好这次大家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对他来说真的就是最大的安慰。 “这次的战术虽然简单，却十分有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厉害的办法，主君您真是一个战略天才。”博德说道。 卡尔玛笑着回答： “在冬天来临之前，我就一直在想，那些家伙如果攻打过来，我们要怎么应对，所以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办法之一。我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这个办法呢？” 他只是运气好罢了。 不管多完美的战术，也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要是当时有人在冰面上摔倒了呢？要是西里卡族的人在人们走上冰面之前就追上他们了呢？要是西里卡族的人遭到袭击之后不往芦苇丛的方向跑，而是往其他方向跑呢？如果发生这些情况，那整个战局都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干杯。” 卡尔玛微笑着举起酒杯。 “是。” 手下们也全都笑着将酒杯举了起来。 …… 大厅里，有一些骑士在默默地喝着酒。 他们全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卡尔玛和坐在最前面的博德、布林德还有尤斯米娜等人聊得火热。 布鲁诺子爵还是领主的时候，都是最先关照骑士们，后来萨尔汀代行领主之职的时候也是这样。 可是，现在卡尔玛居然先去关照跟他们关系恶劣的博德一行人。 “哼！射了几次箭，就变成贵族了？领主疯了吧？” 一个长脸的骑士愤怒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支箭都没射过啊，连剑都没有提起来过。” 在旁边的一个骑士面露苦涩地说。 “该死的！那时候我们不是在守城吗？我们要是出去，肯定能立下比那些家伙更大的战功。” 长脸骑士生气地吼着。 萨尔汀一个人苦闷地喝着酒。 卡尔玛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这是他对反对迎战的萨尔汀表达谴责的方式。 “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骑士们是主城的重要战斗力，他不可能为了救那些平民而让他的骑士们去冒险。 “领主胜利了，这成了大问题。” 由于他判断失误，他在骑士中的影响力大幅下降。 “这个世界真是变了，以后对雇佣兵也要卑躬屈膝了。难道不是吗？哼！” 在萨尔汀旁边喝着酒的骑士拉尔高脸色通红，嗓门也大了起来。坐在拉尔高身边的骑士慌忙用手捂住了拉尔高的嘴。 “托尔林，在拉尔高惹事之前快把他带出去！领主是最容不得别人犯错的！” 萨尔汀皱起眉头吩咐道。 拉尔高这个人的酒品是很差的。 “是，明白了。” 托尔林将拉尔高搀扶到别的房间躺下休息。 拉尔高躺下后，一边喃喃自语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一边用手挠着胸口。 托尔林看到拉尔高的样子，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了大厅里。 “该死的……” 过了一阵子，拉尔高踉跄着起身走到了外面。 下人们都拿着酒桶和酒杯在走廊上忙碌着，他们看到拉尔高之后全都吓了一跳。 拉尔高看着满脸惊讶的下人，直接从他们手上抢了一桶酒回到了房间里。他揭开酒桶的盖子又喝了起来。 这是卡尔玛自接任以来第一次举办宴会，好久没喝酒的他喝得全身都发烫了。 拉尔高不知不觉就将一桶酒全部喝光了，又起身来到了走廊上。 这时，恰好有一个满脸通红的女人从他的面前经过。 倚着门的拉尔高看到这个女人后，眼睛慢慢地充血变红了起来。女人看到拉尔高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如果那女人知道拉尔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肯定就不敢从他的面前经过了。 拉尔高不仅酒品十分恶劣，还经常犯下玷污女人的丑行。只不过因为那些女人都是平民或者侍女，所以并没有给拉尔高带来麻烦。毕竟骑士是领土中不可或缺的力量，领主不可能为了这些事就将他驱逐出去。 这时候走廊之所以变得空荡荡的，正是因为下人们都知道拉尔高的品行，所以都避开那里走别的路了。 而那个侍女不知道这一点，才会在经过这里时被拉尔高盯上。 第五篇 第九章 第五篇 第九章 拜尔的侍女海伦满脸通红地望着卡尔玛。 卡尔玛的身后就好像散发着光芒一样。 卡尔玛是鲁玛神的另一个形象——迦利的化身，鲁玛教教徒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五百年前，有一个叫阿美利亚拉的帝国统治着西大陆。那时，丛林部族中的一个名叫迦利的人忽然出现，将阿美利亚拉帝国变成了一片废墟。 丛林部族也是从那时候起才被世人所知。 随着统治大陆的帝国的毁灭，大陆瞬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从那之后，底层群众就开始将迦利唤作破坏之神。 破坏之神，就是将现存的所有秩序全部破坏的神。 在此之前，治理这个世界的神都是火、风、天、地、庄稼和云彩等自然界物质的化身。 身为人类却被视作神的化身的人，迦利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实际上，迦利被说成是神的化身是有政治原因的。 厌烦了现有秩序的底层群众渴望新的秩序，于是便将迦利称作破坏之神。 只在底层群众中广为人知的破坏之神后来成了鲁玛神的化身，也是有政治原因的。 以前，受到世人逼迫的鲁玛教教徒们全都盼望能出现一个承认鲁玛神的新世界。因此，他们将底层群众的神——破坏之神视作鲁玛神的化身去供奉。 就这样过了很久，底层群众慢慢地把迦利当成了真正的神，而鲁玛教教徒们也认为迦利是鲁玛神真正的化身。 在鲁玛教教徒们眼中，卡尔玛和迦利一样来自丛林部族，卡尔玛将他们从矿山带到了这里，卡尔玛用透镜就能轻易地升起火。 由于这些巧合，卡尔玛是迦利的化身这种传言就在教徒之间传开了。 神女和长老们为了庆祝战斗胜利，进城来参加庆功宴，而海伦也作为拜尔的侍女一同过来了。 侍女米拉轻轻推了推海伦的肩膀。 “哎呀，我刚刚……” 海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脸变得通红，她刚刚居然忘记了自己侍女的身份，一直盯着卡尔玛的脸出神。 “我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听着众人的喧闹声，她感到头都晕了。 海伦悄悄地站起来，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之后她就被拉尔高盯上了。 拉尔高看着眼前的海伦，嘴角慢慢上扬。 鲁玛教中的女子都生就一张鹅蛋脸，五官立体，肌肤雪白，腰肢细如柳条。由于她们容貌特殊，很容易就能将她们和领地里的其他人区分开来。 拉尔高将海伦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这个世界真是变了，鲁玛教教徒也能进到城里来了。是领主叫你们来的吗？” “是的。” 海伦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我干吗要一个人出来啊？”她后悔地想着。 宴会上的气氛，让她差点忘了人们是怎么看待鲁玛教教徒的。 “让我来替领主教教你鲁玛教教徒的本分吧。” 拉尔高抓住海伦的手腕将她拽到房间里，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随后，他压在了海伦身上。 受到惊吓的海伦大声尖叫。 “哼！” 拉尔高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裙子脱了下来。他经验丰富，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非常麻利。 直到内衣也被扯掉后，海伦才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 拉尔高脱掉海伦的裤子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皱起了眉头。 海伦将他的手腕都咬出了血。 “你这个贱人！” 拉尔高抽出被咬出血的手，同时用另一只手往海伦的脸上使劲揍了一拳。 海伦的嘴里流出了鲜血。 如果她这时看到了拉尔高的表情，应该会放弃反抗的。 可惜她整个人都已经陷入恐慌之中，所以顾不上去看拉尔高的脸。 “救命啊！救……” 恼怒不已的拉尔高对着还在挣扎的海伦，一下接一下地捶打着她的脸。在她被打得血肉模糊之后，拉尔高又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庆功宴进入尾声。 “呃啊！” 突然从外面传来侍女的惨叫声。 大厅中的人们全都被叫声吓了一跳。 感觉到不妙的布林德慌忙冲到外面。过了一会儿，他面色沉重地回到大厅，和卡尔玛耳语了几句。 “出事了，有一个叫拉尔高的骑士把跟着拜尔来的侍女玷污了。” 大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卡尔玛和他的手下们赶紧起身向外面跑去。 一群下人聚在一个敞着大门的房间前，闹哄哄的。 卡尔玛拨开人群走进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下半身什么都没有穿的、烂醉如泥的骑士，空气中还飘散着浓烈的酒气。他旁边倒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卡尔玛急忙遣散了下人们。他走到女子身边，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处，已经听不到心跳声了。可他仍然抱着侥幸的心理给女子做人工呼吸。 不过那个女子的身体已经冰冷了。 后面跟来的鲁玛教教徒们看到房内的情景后，脸色变得铁青。 “海伦！” 海伦的朋友米拉惨白着脸，摇晃着死去的女子的身体。就在此时，海伦的嘴里掉出了被拉尔高打落的牙齿。 看到这些牙齿，卡尔玛瞬间暴怒了。 他一把抓住还在昏睡的拉尔高的衣领，将他拖拽到大厅中央后扔在了地上。 还留在大厅里的人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卡尔玛和拉尔高。 卡尔玛用冰冷的语气命令道： “把他弄醒。” “是。” 科尔林德将冷水泼到拉尔高的身上。 湿透了的拉尔高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 众人都朝拉尔高投来了愤怒的目光。拉尔高疑惑地看着众人。 “你知罪吗？” 卡尔玛面色僵硬地问。 “什么罪啊，领主？” “将那位女子带上来。” 卡尔玛接着说。 德瓦特将海伦的尸体抱了上来。 拉尔高看到之后，脸色变得惨白。他慢慢地想起了自己在醉酒时犯下的罪行。 这时，刚才还摸不清状况的骑士们的脸色也都变得沉重起来。 拉尔高这次闯下大祸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拉尔高惨白着脸摇了摇头。 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在这种状况下恐怕也说不出一句话吧。 卡尔玛从科尔林德腰间拔出短剑，丢向了拉尔高。 “你毕竟是一名骑士，我给你守住名誉的机会。你自行了断吧。” 骑士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卡尔玛跟其他贵族的不同之处，就是他无法原谅他人的过错。但是大家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要赐死拉尔高。 “领主，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为了一个死掉的鲁玛教女子就赐死拉尔高，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萨尔汀走上前说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卡尔玛冷冷地说。 萨尔汀又开口道： “拉尔高是我的表亲兄弟，是我亲手赠予他木剑，教他剑术，让他进骑士团的。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要是您因为这件事情就取了一个骑士的性命，以后还有哪个骑士会再不顾生死地为您效命呢？” 鲁玛教教徒们听了这话，全都用悲愤的表情看着萨尔汀。 卡尔玛的手下们也愤怒地盯着他。 萨尔汀这番话中包含了对鲁玛教教徒的蔑视和对卡尔玛的判决的抗议。这说明他在傲慢地挑战领主的权威。 他明显是在威胁卡尔玛。意思是说，要是卡尔玛真的杀了他的表亲兄弟，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拉尔高跪在地上，将头紧贴地面哀求道： “领主，我是真的喝多了才会做出这种事的，求您原谅我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愤怒地看着萨尔汀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将两条手臂抱在了胸前。 他们感到一阵寒意从小臂上传来，慢慢扩散到全身，他们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伏在地上哀求着的拉尔高也浑身发着抖。 连卡尔玛身边的布林德和博德也颤抖起来。 顿时，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卡尔玛怒视着萨尔汀。 死去的海伦被发现的时候，她右边的眼眶整个都陷了下去，鼻梁骨和牙齿都被打得粉碎。 拉尔高如此凶残，萨尔汀居然要求卡尔玛放过拉尔高，还趁机威胁卡尔玛。 在这个世界里，威胁自己的主君绝对是一件无法被原谅的事情。更何况萨尔汀之前反对迎战西里卡族，已经惹怒了卡尔玛。 想到这里，卡尔玛怒火中烧。 他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杀气充斥着整个大厅。 “是纹身兽人苏醒了。” 布林德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散发出来的不是普通的杀气，这种杀气与纹身兽人的杀气相同。 他们在黑暗森林里被凯吉子爵暗算后，又遭到了狼群的袭击，被困在树上。 卡尔玛为了替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疗伤，真气耗尽，浑身乏力。但为了活命，卡尔玛还是释放出了与纹身兽人的杀气相同的杀气，并大吼一声，吓退了狼群。 现在他的杀气比那时的更重，好像兽人随时都会在这里出现似的。 萨尔汀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恐惧之色。 卡尔玛冷冰冰地说： “拉尔高违背骑士精神去残杀弱者，而你不服从主君的命令，同样违背了骑士精神。你告诉我，违背了骑士精神的骑士还是骑士吗？” 萨尔汀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萨尔汀应该回答“不是”的，但是他又不愿意说自己不是骑士。 萨尔汀垂死挣扎似的抬头盯着卡尔玛。 但是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卡尔玛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 “回答我。违背了骑士精神的骑士还是骑士吗？” “不是。” 萨尔汀不情愿地说。 “你回去反省吧，我以后再处理你。” 卡尔玛的语气依旧冰冷。 萨尔汀本来还想再开口为拉尔高求情，但在看到卡尔玛的眼睛之后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后，萨尔汀便像个吃了黄连的哑巴一样退出了大厅。 “求求您，一定要原谅我！我会放弃骑士的身份离开这片领地的！” 看到萨尔汀出去后，拉尔高又将额头紧贴在地面哀求道。 毕竟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所以他不打算放弃。 “你犯下的罪行跟萨尔汀的是不同的。我让你自行了断来结束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感恩才是。” 卡尔玛的声音里透着寒气。 拉尔高连嘴唇都变得惨白，他看向四周。 众人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他绝望地捡起地上的短剑，双手颤抖着将剑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看到这一幕，众人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处置过一位骑士。 第五篇 第十章 第五篇 第十章 房间里，卡尔玛将厚实的手向长满绿色小点的粉红色的花伸过去。 那只手越靠越近，花也渐渐萎缩了。 当手碰到花瓣的时候，那朵花便彻底凋谢枯萎了。 房间里的花盆中栽满了相同品种的花。 卡尔玛观察了一下枯死的花，随后又将其他花盆搬到桌子上。 他调整呼吸，开始反复地做同样的动作。 花盆里的花一朵接一朵地枯萎了。 “这……” 卡尔玛看着死去的花朵，皱起了眉头。 这些死去的花并不是真正的花，而是一种叫做普拉纳的食虫植物，专门以香气引来昆虫并进行捕食。 普拉纳对杀气十分敏感，一旦有大型野兽触碰到它们，它们便会自动收起花苞装死。 而卡尔玛的手碰到它们后，它们并不是装死而是真的枯萎了。卡尔玛的杀气已经可怕到了这个地步。 与卡尔玛战斗过的纹身兽人的玛那和其他兽人的玛那是不一样的。特别之处就在于，纹身兽人散发杀气时需要用上丹田运气。 当初他在生死关头用纹身兽人的运气方式从上丹田处散发出了杀气。 从那时开始，他的身体就记住了这条运气的路径。 只要他愤怒到一定程度，身体就会照着那记忆中的路径去运气，所以他上丹田处的气已经变成了杀气。 众人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可怕气息，所以对待卡尔玛的态度也比以前更加恭敬了。 “问题是……” 上丹田跟人的精神是息息相关的。 那些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的修炼者，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而随意拿女人取乐，并且贪图钱财，都是因为上丹田出了问题。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人类与兽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像兽人一样使用上丹田的话就可能会出问题。 卡尔玛重新调整呼吸后，又朝花伸出了手。 看来他要学习如何控制上丹田的杀气了。 “这就是西里卡族惨败的地方吗？” 伪装成农夫的威克斯看到官道上的血迹，自言自语道。 卡尔玛就是在这里伏击西里卡族的大队人马，大获全胜的。 威克斯接到泰诺兰子爵的命令，潜进卡尔玛的领地来了解那场战斗的具体过程。 传言再加上实地考察，他已经可以大概知道当时的情况了。 “真是了不起的战术啊！” 他感叹道。 西里卡族的战士在与人正面交锋时非常厉害，但遭到伏击就不行了。 更何况当时他们是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遭到了伏击，就算再厉害，等待他们的也只有失败。 “是在那边射的箭吗？” 威克斯朝当时士兵们射箭的地方走去。他还能清楚地看到那些被当时埋伏在此的士兵们压倒的芦苇。 测量完那个位置到官道的距离后，威克斯变得严肃起来。 从那片芦苇丛到官道，至少有三百多米。 “他们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射的箭吗？” 威克斯一脸困惑地自言自语着。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也不可能隔这么远还射得中对方，因为十字弩的射程不超过两百步。 那么士兵们使用的一定是长弓了。 但是要想熟练地使用长弓，不经过特别的训练是不行的。 看来卡尔玛在整个冬季都在对士兵们进行射箭训练。 “卡尔玛伯爵疯了。” 威克斯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 因为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经常来侵扰，所以这些靠近边境的领地上的农夫都懂得使用弓。 跟其他地方什么都不知道的农夫比起来，他们通过训练便能成为优秀的射手。 但是，领主们都不愿意将射箭技术教给农夫们。有些严厉的领主看到农夫们射箭，还会将射箭的人处死。 领主们知道弓是很厉害的武器，他们担心农夫们掌握射箭技术后会造反，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呀，领主是疯了。” 这时，从威克斯的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威克斯向身后看去。 一个骑士在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 威克斯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魔法师最不擅长的就是近身战了。在敌人的领地中，一个骑士到了身后都不知道，这对魔法师来说是致命的。 “跟我来，有人想见你。” 那个骑士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走了。 威克斯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他是以农夫的装扮潜进卡尔玛的领地的。 那个骑士能够认出他，说明他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跟着那个骑士走了。 那个骑士穿过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走进一间房子里。 跟在骑士身后进到房子里的威克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萨尔汀正和数十个骑士一起面色凝重地等着他。 “我想换旗子。” 萨尔汀脸色沉重地说。 “真的吗？” 威克斯愣愣地看着萨尔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换旗子的意思就是要换主君。 由于布鲁诺子爵和泰诺兰子爵争斗多年，威克斯也知道一些布鲁诺子爵阵营里的骑士们的情况。 布鲁诺子爵被押送到都城后，萨尔汀就代替他治理领地。 也就是说，萨尔汀在卡尔玛的领地里的地位十分重要。 具有重要地位的萨尔汀突然说要换旗子，威克斯能做的只有发愣了。 “你是真心的吗？” “是的，我当然是真心的。不然我早就把你的首级交到卡尔玛手中了。” 威克斯慎重地问：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因为领主疯了。” 萨尔汀僵着脸把卡尔玛处死拉尔高的事情告诉了威克斯。 威克斯回到领地之后，将萨尔汀的事情报告给了泰诺兰子爵。 “他果真是疯了。” 泰诺兰子爵听完威克斯的话，咋舌道。 只不过杀了一个鲁玛教的侍女，卡尔玛就将那个骑士赐死了，这件事真是让人想不通。 看来萨尔汀想要换旗子也是情有可原。 “还有跟随萨尔汀的其他骑士也表示想换旗子。” 威克斯说道。 “快把他带来，我自然是很乐意给他们旗子的。” 泰诺兰子爵兴奋地说。 “我早就料到您会这么说，所以已经把他带回来了。” 不一会儿，萨尔汀在侍从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泰诺兰子爵走到萨尔汀身边，一下子握住他的手。 “您能不计前嫌地欢迎我，真是太感谢您了。” 萨尔汀感激地说。 他在布鲁诺子爵麾下打仗的时候，可没少杀泰诺兰子爵阵营的骑士。 “战场是战场，在那种情况下，你也是身不由己。怠慢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卡尔玛太愚蠢了。” 泰诺兰子爵微笑着说道。 卡尔玛小心地朝普拉纳伸出手。 普拉纳察觉到他的存在后急忙缩了起来。 但他的手碰到花朵以后，花朵却绽放了。 卡尔玛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都窝在房间里练习如何平息杀气。 现在看来，他已经小有所成了。 卡尔玛重新将手伸向普拉纳。 这时，布林德闯了进来，慌张地喊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萨尔汀投奔了泰诺兰子爵！” 卡尔玛停下来，面色凝重地看向布林德。 他的身体又开始透出杀气。 普拉纳一下子就枯死了。 “把所有人叫到会议室集合。” “知道了。” 听到消息后，大家立即赶到了会议室。 布林德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萨尔汀投奔泰诺兰子爵的事情已经被昭告天下了。不仅如此，我们这边的守城骑士也全部投靠了泰诺兰子爵。” “全部？” 卡尔玛不敢相信地问。 “是的，全部。” 布林德答道。 也就是说，除了和博德一起跟随卡尔玛的骑士们，城内的其他骑士都跑到了泰诺兰子爵的阵营里。 “我就这么不得人心吗？” 卡尔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虽然在开垦黑暗森林的时候，卡尔玛确实没有精力去管理那些骑士，但他也只是没有特别关心他们罢了，并不曾怠慢过他们啊。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博德沉痛地说道。 博德是非常耿直的骑士，他很看不起那些背叛主君的骑士。那些骑士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跟萨尔汀的关系更好。 再后来，博德和萨尔汀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几乎到了要进行决斗的程度。 再加上拉尔高的事情，萨尔汀也只能选择别的去处了。 “泰诺兰子爵的兵力如何？” 卡尔玛面色凝重地问道。 “照他们领地的规模来看，他们应该有士兵三四百人，骑士约两百人，雇佣兵约一百人。” 博德答道。 他们双方互为劲敌，所以博德对敌方的兵力有所了解。 “有这么多兵力，再加上萨尔汀他们，看来不用多久，他们便会领兵来犯了。” 卡尔玛有些头疼地说道。 “泰诺兰子爵对我们的领地垂涎已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您怎么这么确定他们很快就会攻过来呢？” 德瓦特不解地问。 “如果一个领地上已经有了三四百个士兵，那么最多也只能再容纳五十到一百名骑士。再多的话，领主就负担不起了。” 养骑士所需的费用不是个小数目。可是卡尔玛不仅和泰诺兰子爵是敌人，而且还要时刻防备野兽和生活在托雷顿的部族的侵袭，所以他不得已才在领地里保留了那么多骑士。 所以卡尔玛才将骑士团的月俸减半。 而泰诺兰子爵接纳了这么多骑士，他肯定是想利用这些骑士帮他打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没有站在领地运营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所以没能想到这一点。 “愚蠢的家伙们。” 博德像是吃了一副苦药一样自言自语道。 那些跟随着萨尔汀去投奔敌军的骑士不过是别人的垫脚石罢了。 “但是他们要以什么理由来发动战争呢？” “理由是可以编造的，难道没有理由就不打仗了吗？德瓦特、科尔林德、卡斯摩，你们让士兵们留意事态发展，抓紧训练，随时准备应战。” “遵命。” “神女，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吧？你让教徒们先暂停开垦工作，抓紧练兵，做好应战的准备。” “好的，明白了。” 拜尔面色沉重地回答道。 第五篇 第十一章 第五篇 第十一章 鲁玛教教徒们将他们开垦出来的这片土地叫做和平鲁玛。 和平鲁玛，就是鲁玛天国的意思。 在和平鲁玛的北面，教徒们聚集在一块空地上。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三米长的长枪，每一百人一队朝一个山丘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一队人朝山丘的方向屈膝，然后将长枪的枪尖抵在地面上。 山丘上站着包括神女在内的数十名教徒。 “推！” 神女命令道。 站在山丘上的教徒们将圆柱形的木头从山丘上滚了下去。 木头朝山下加速滚动，撞到了第一队人的长枪上。 “呃啊！” 人们纷纷发出叫喊声。用梣木做的长枪由于受到猛烈撞击而弯成了半圆形，拿着长枪阻挡木头的教徒们也被撞得向后退了几步。最后，木头在长枪的阻挡下停了下来。 随后，第二队人走到了最前面。他们的表情明显跟第一队人的不同，脸上都写满了不安。 “推！” 神女再次下令。 木头又从山丘上滚了下来。 教徒们都紧张地准备着。 砰的一声，被木头撞上的长枪一下子全都飞了出去，木头也直冲进了队列里。 “呃啊！” 教徒们连忙用手去阻挡木头。然而木头的滚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顶着木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裂开了。 “打起精神来！如果你们挡不住木头，就更挡不住骑士们的突袭了！” “对不起，神女。我们会更加努力的。” 第一队人在开垦森林的时候，曾经以野兽为对手训练过。而第二队人则是后来才从矿山过来的，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受训练。他们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将力量运用到长枪上，因此他们手中的长枪才被快速滚来的木头撞飞了。 第三队人也是受过训练的教徒，因此他们平安无事地将木头挡了下来。第四队人虽然有些慌张，但最后也勉强挡住了木头。 看到这两次成功和一次失败的练习，教徒们也渐渐地悟出了要领。 第五队人训练结束后，准备给第六队人下命令的拜尔，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因为第六队是由十三四岁的少年组成的。 这些列队里，序号为奇数的队伍里是健壮的男子，序号为偶数的队伍里混杂着不少女人和小孩。他们总共有十二支队伍，每队一百人，加起来就是一千两百人。 鲁玛教教徒的总人数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中包括女人、孩子、老人、病人和残疾人。 但是现在这里却有一千两百人，就是说除了部分老弱病残，所有鲁玛教教徒都来参加训练了。 “推！” 拜尔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再次发令。 因为她明白，一旦让泰诺兰子爵占领了这块领地，鲁玛教教徒们就会被遣送回矿山。所以这场战争不只是卡尔玛的战争，也是全体鲁玛教教徒的战争。 木头再一次朝山下滚去。 少年们都慌忙用长枪去挡朝他们滚来的木头。 砰！ 遭到木头撞击的长枪飞了出去，木头朝少年们冲去。 “呃啊！” 少年们惨叫着。 这个训练的目的，是帮助教徒们学会在使用长枪时掌握重心。挡住木头靠的是臂力，然而少年们的手臂力量显然是不足的。 这里瞬间变成了修罗场。被木头压倒的少年们不是被撞破了头就是被压断了手脚，然而他们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一瘸一拐地回到队伍里等待下一轮的训练。 第七队的训练结束后，第八队人走到了最前面。 第八队人是由一群小孩组成的。 拜尔愣愣地看着孩子们，但随后她咬了咬牙开口道： “推！” 山丘上的教徒们也犹豫了一下，正想将木头推下去的时候…… “住手！” 卡尔玛大喊着快步赶了过来。 鲁玛教教徒们全都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看到那些被压断手脚的人，震怒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正在训练。” “为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在训练，难道他们也要上战场吗？” 拜尔咬住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开口答道： “是的。” 卡尔玛长叹一声。 他知道鲁玛教教徒们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来参加这场战争的，所以他才放心地让教徒们自己训练。他视察完士兵们的训练后才赶过来，没想到训练却发展成了这样。 “让孩子和女人们都回去，战场上有我们流血就够了。” “可是……” “你真的认为这些女人和小孩能挡得住骑士吗？要是女人和小孩穿戴上重装步兵的装备，整个军队都会被拖垮的。不如……” 本来卡尔玛想说“不如让他们帮士兵们射箭”，但他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不管是谁，如果没有任何防护地出现在战场上，肯定会被十字弩射成刺猬的。万一他们输了，那些女人肯定会被敌军玷污，孩子们也会被卖去当奴隶的。 “让所有女人和小孩都回去。” 卡尔玛看着拜尔坚定地说道。 “遵命。” 还想再争辩一下的拜尔，在看到卡尔玛的脸色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定会赢的。” 卡尔玛看着那些回去的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们在这场战争中赌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绝对不能输。 主城地下的监狱里。 布鲁塔和他的战士们有的靠着冰冷的墙坐着，有的躺在铺在地面的稻草上。 卡尔玛跟在狱卒身后走了进来。 “你先出去吧。” 卡尔玛对狱卒说。 狱卒立刻恭敬地行了个礼，离开了。 卡尔玛看着坐在铁窗边的布鲁塔，问道： “我知道你们先前跟泰诺兰子爵打了一仗。你们当时的战况如何？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布鲁塔冷冰冰地问。 “你也没有理由不告诉我呀，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 卡尔玛说道。 布鲁塔有些动摇。 他们跟泰诺兰子爵的那场战斗确实不是一场需要保密的重要战斗。 于是布鲁塔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详细地讲述那场战斗的情况。不一会儿，他讲到了那场战斗的关键人物——伊斯。 布鲁塔在叙述的过程中，语气是非常骄傲的，毕竟他只带着几百个战士就能践踏帝国的领土，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但是他讲到伊斯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知道了布鲁塔与伊斯战斗的情况，卡尔玛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好厉害！” 卡尔玛听完布鲁塔的讲述后，毫不遮掩地感叹道。 布鲁塔肯定有些夸大其词。如果真像他说的，箭如同雨点一样飞过去，那么想用剑将那样密集的箭雨全部挡掉，就是水平很高的人也不可能做得到。 卡尔玛正思索着，布鲁塔却继续苦涩地说： “是啊，他真的很厉害。虽然你也很强，但是和他一比，还是略逊一筹。” “是吗？”卡尔玛心想。于是他开始认真地思考布鲁塔的话。 如果是卡尔玛，他该怎么做呢？宽刃剑太重，因此他没有办法快速挥剑，只能用剑身挡住自己向前冲，途中还要躲闪那些像雨点一样密集的箭。如果用魔法做一个盾牌来掩护，倒是可以安全到达敌军阵营里，但是不用魔法呢？ “那就难说了。”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伊斯却是在只用剑的情况下从箭雨中冲出来，抓住了敌人。 “他变得更强了。” 伊斯在只用一把长剑的时候就将卡尔玛打伤过，现在他用的双剑应该威力更大。 “看来……我必须想个法子，克制他的双剑才行。”卡尔玛心想。 胡思乱想着的卡尔玛突然生出了一个疑问。 “当时泰诺兰子爵那边的兵力如何？” “大概有两百名骑士和一百个雇佣兵。因为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当时便想逃跑，结果因为伊斯，我们没跑成，还被活捉了。” 布鲁塔的语气十分苦涩。 “你是说他们的兵力比你们多三倍，他们却让伊斯单枪匹马地杀过去了？” 卡尔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当时西里卡族只有一百多人，而对方比他们多出三倍兵力，这种情况下胜负已成定局。 他们怎么能让伊斯一个人杀到敌军中呢？真让人无法理解。 这就意味着泰诺兰子爵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军师，他不能未雨绸缪地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这个世界的骑士团里几乎都没有军师。”卡尔玛心想。 卡尔玛看过西里卡族与萨尔汀带领的骑士间的战斗，他细想一番后发现，这个世界里的骑士，战斗时喜欢简单粗暴的正面较量，不太注重战术和谋略。 “太好了，我们有希望了。” 要是对方是一个不讲究战术的对手，卡尔玛认为自己的胜算就更高了。 “你会怎么处置我呢？” 布鲁塔看着陷入沉思的卡尔玛问道。 “说实话，我也很头痛，不知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卡尔玛苦笑着回答。 卡尔玛深知，万万不能将布鲁塔贬为奴隶，否则，今后其他人为了避免沦为奴隶，必然会以死相抗，拒不投降。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布鲁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此外，身为西里卡族族长的布鲁塔，必然不肯屈尊于卡尔玛之下。 “真是耻辱啊！我居然沦落到只能等敌人处置的地步了……” “你侵入别人的领地，现在还留着一条命，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攻过来了？按照约定，你们应该到春天才会打过来。” 卡尔玛问道。 “我确实是准备春天才来的，但是泰诺兰子爵一直在煽风点火，所以我才提早出击了。” “什么意思？” “我在战斗中被泰诺兰子爵捉住了。他说，只要我同意攻打你的领地，他就放了我。我同意了，我也想早点报复你。” 卡尔玛再次陷入沉思。 泰诺兰子爵这混蛋怂恿布鲁塔攻打北约克，根本就是勾结外敌攻打本国领土嘛！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国家，犯事者都是死罪呀！怪不得泰诺兰子爵要攻打北约克，原来是要杀人灭口，以免布鲁塔走漏风声。 于是，卡尔玛开始没日没夜地训练士兵。 教徒们现在看到木头已经不再后退，而且他们都能够前仆后继地战斗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为使用重甲兵战术做好了准备。 直到这时候，泰诺兰子爵还没有对卡尔玛发起攻击。 泰诺兰子爵到春天才开始招募士兵。 ……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阳光下，一群骑士向前行进着，他们将官道塞得满满的。士兵们手上拿着破旧的长枪，惶恐不安地跟在骑士们身后。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泰诺兰子爵、威克斯和萨尔汀。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高高的了望塔。 泰诺兰子爵抬了抬手让大家停下，随后朝了望塔走去。 了望塔上早已空无一人。 “他们就是站在这上面，拿着那个叫望远镜的东西来监视我们的吗？” “是的，领主。” 萨尔汀肯定地回答道。 “那也没什么用。” 泰诺兰子爵笑了笑，继续朝前走。 骑士和士兵们都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进到卡尔玛的领地后，看到了一个村子。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去巡视回来的骑士说道。 泰诺兰子爵听萨尔汀说过关于望远镜的事，所以他早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 这表明他们无法从这个村子里获得补给品。不过卡尔玛的领地就在他们领地附近，所以他们其实也不需要补给品。 于是他们干脆连看都不看村子一眼，继续进军。又走了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一条官道，官道两边密密麻麻地长着比人都高的芦苇。 “放火！” “遵命。” 骑士们用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了芦苇。顿时，一股滚烫的热气朝他们扑面而来。 受不了热气的人们向后退了几步，等着芦苇全部被烧掉。 听说卡尔玛就是在这条官道上洒水，然后埋伏在旁边的芦苇丛中，将西里卡族一网打尽的。 所以，泰诺兰子爵特意等到春天才发兵攻打北约克。因为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地面遇水也无法结冰。而且，就算芦苇丛中还埋伏着士兵，那些士兵恐怕也已经被刚刚的大火烤熟了。 燃着大火的芦苇丛中传来脚步声，一定是那些埋伏在里面的士兵寻找出口的声音。 “已经赢了一半了。” 听到那些声音的泰诺兰子爵自言自语道。 卡尔玛他们因为从正面对战赢不了西里卡族，才会使用那样的战术去应战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些战术，他们是根本战胜不了西里卡族的。 他们连西里卡族都战胜不了的话，就更不可能战胜泰诺兰子爵了。 第五篇 第十二章 第五篇 第十二章 卡尔玛和士兵们站在官道上望着已变成一片火海的芦苇丛。 萨尔汀已经投奔到了对方的阵营中，那么泰诺兰子爵肯定知道了卡尔玛是如何打败西里卡族的。 卡尔玛并不傻，他不会再用同一招去对付泰诺兰子爵。 大火里不断地有声音传出。 那是芦苇丛中的野生动物们被火烧得四处逃窜的声音。 泰诺兰子爵却将那些声音误认为是埋伏在里面的士兵们发出的。 “你们看那边的大火！泰诺兰子爵的贪欲比那火势更大！” 卡尔玛望着大火喊道。 士兵们听到卡尔玛的话，变得很紧张。 “如果那样的家伙占领了这片领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们知道吗？教徒们会被送回矿山，在那里挖铁一直到死。我们辛苦开垦的土地也会被他们抢走。农夫们会因为沉重的税金而饱受折磨，甚至被迫卖掉自己的子女。所以，这是堵上我们未来的一场战斗！” 看着大火的士兵们听完这番话，心中充满了恨意。 火势渐渐变小。 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士还有他们身后的士兵们了。 泰诺兰子爵有些吃惊地看着卡尔玛的阵型。 他以为他们都被烧死了，结果他们居然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的士兵怎么会那么多？” 泰诺兰子爵困惑地问萨尔汀。 他们没被烧死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了，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人数居然那么多。 “我也没想到，看来这些士兵里也有鲁玛教教徒。” 萨尔汀有些发蒙地回答道。 他离开北约克的时候，那些鲁玛教士兵才不过五百人，可现在却多了那么多。 “泰诺兰子爵，你为何要侵入我的领地？” 卡尔玛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旷野里。 泰诺兰子爵同样提高声音答道： “因为伯爵你信奉邪教！” “邪教？” “你为何要将鲁玛教教徒们拉来打仗呢？难道不是因为你相信鲁玛神吗？萨尔汀也正是因为看不过你信奉邪教，才转来投奔我的。我绝不能对信奉邪教的人坐视不管！” 听到这里，泰诺兰子爵阵营中的所有骑士与士兵都用燃烧着熊熊战意的眼神朝卡尔玛望去。 在一场战争里，最重要的便是战斗的理由。只要大家觉得你是对的，那么就会很乐意将性命交付于你。还有什么理由是比讨伐信奉邪教的人更正当的呢？ “疯子！” “被贪欲蒙了眼！” 卡尔玛的士兵们开始辱骂泰诺兰子爵。 泰诺兰子爵听到那些骂声后，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就算是在打仗，但贵族们不能任由平民们随意辱骂。 泰诺兰子爵正准备骂回去的时候，卡尔玛朝他吼道： “说谎！你明明是害怕我揭发你通敌，才来攻打我的！” “你说我通敌，有证据吗？” “你敢说你没有让西里卡族来攻打北约克吗？你这是联合外敌攻打本国领地！这不是通敌是什么？皇帝陛下的性情你应该很清楚吧？一旦被他发现，你就会被诛灭三族。所以为了堵住布鲁塔的嘴，你才攻进我的领地的，不是吗？” “胡说！你胡说！” 泰诺兰子爵这样说，明显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惊慌。 “哼！你在伊斯的帮助下，打败了西里卡族，并活捉了布鲁塔。这件事有数百名骑士目睹了，你想赖也赖不掉。被你们活捉的布鲁塔是怎么从你们的监狱里跑出来攻打我的领地的？难道不是你从中挑唆的吗？你就是因为垂涎我的领地才让布鲁塔攻打我们的。现在你又为了堵住他的嘴，亲自率兵攻打过来了！” “胡说！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布鲁塔那个家伙是趁我们疏于防备的时候自己逃走的，而且他攻打你，也只是想报你们去年结的仇。” 泰诺兰子爵慌张地朝卡尔玛吼着。 他让布鲁塔去攻打北约克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让他的两个仇敌互相残杀。 不过，他的这种行为确实是通敌行为。按照皇帝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严惩泰诺兰子爵的。 泰诺兰子爵身后的那些骑士开始议论纷纷。 卡尔玛发出一声冷笑。 “哈！你是说布鲁塔带着他的手下，从你主城的地下监狱里毫不费力地逃走了？然后他转头就忘了被你们打败的事情，转而来攻击我？” 那些骑士听到这话后，哄闹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卡尔玛看到那些骑士的反应，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泰诺兰子爵大声喊道： “你有本事就把布鲁塔带过来！我们在这里三方对质就是了！要是他说是我让他去攻打你的，我就立刻退兵并向你道歉。” “哼！要是把布鲁塔带过来的话，你肯定会说他和我串通好了，然后趁机杀了他。我早就知道你会发兵来犯，所以已经提前把他送往都城了。你要分辩也不用对着我说，去跟皇帝陛下说吧。” 卡尔玛神色冰冷地说道。 “你一定会指使布鲁塔撒谎来掩盖真相的！等打败你之后，我就会赶去跟皇帝陛下诉说我的冤屈。” 泰诺兰子爵大声吼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只能尽快将卡尔玛打败，再去捉布鲁塔。 伊斯焦急地望着卡尔玛。 他根本听不进卡尔玛和泰诺兰子爵的舌战。 他的眼里只有卡尔玛一个人。 伊斯就像一个初涉爱河的少女，一看到卡尔玛，心就怦怦地跳。 不知不觉间，芦苇全部都被烧干净了。伊斯看到最后的一点火苗灭掉后，便朝卡尔玛冲了过去。 “口舌之战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应该拔剑打一仗了。卡尔玛伯爵，请跟我决斗吧！” 人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伊斯。他们第一次看到一个骑士敢直接冲出去打断领主之间的唇枪舌战。 “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家伙吧。” 博德怒火中烧地对卡尔玛说。 “不必了。就让我来告诉那个愣头青什么叫天高地厚吧。” 卡尔玛说着便解开腰间的投石器，并装好了一颗石头。 他刚来到领地，便和西里卡族交了手。 那时候，博德和萨尔汀合力才从敌军的箭雨中突围出去。但这个伊斯却可以单枪匹马地冲进西里卡族的阵营中，活捉了布鲁塔。 博德和萨尔汀合力才能办到的事情，伊斯却一个人做到了，说明他的实力超乎想象。卡尔玛明知道这个情况，自然是不可能派博德去迎战的。 卡尔玛启动投石器。 伊斯讶异地看着卡尔玛。 唰！石头被抛出，在卡尔玛和他之间划出一道黑线。 伊斯本能地将盾牌挡在了胸前。 咣！ 伊斯的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他拿着盾牌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卡尔玛收回投石器，重新装上一块石头，再次将石头抛了出去。 士兵和骑士们全都面如土色地望着卡尔玛。 他们第一次看到威力这么大的武器。 “那是什么？” “投石器，是我的秘密武器之一。” 唰！半空中又出现一道黑线。 伊斯急忙将盾牌挡在身前。 咣！空气中回荡着嗡嗡的声音。伊斯的战马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冲击力，得得得地向后退了几步。 伊斯也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脸色变得惨白。 “被骗了。我还一直很期待能跟你用剑来一场决斗……” “我有什么理由答应你的决斗请求？” “答应别人的决斗请求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伊斯不解地望着卡尔玛。 在他看来，没有接受决斗请求的卡尔玛是不正常的。 “原来你把战争当儿戏啊。” 卡尔玛冷冷地说。 卡尔玛是一方领主，而伊斯只不过是在泰诺兰子爵手下吃闲饭的剑客。 如果伊斯输了，那么泰诺兰子爵的阵营里只不过是少了一个吃闲饭的。卡尔玛输了的话，就等于一方土地的领主输了。 既然这么危险又没有任何好处，卡尔玛为什么要答应跟伊斯决斗呢？ 伊斯诧异地问卡尔玛： “你不在乎名誉吗？” “胜利就是我的名誉。” 卡尔玛回答道。 伊斯苦笑着说： “呵。看来是我看错人了。如果我现在退回去，你会放我走吗？” “那我手中的这颗石头就会朝你的背飞去。” 卡尔玛将手中的投石器举起来说。 “真是无情啊！难道你也不在乎骑士精神吗？” “如果你答应从今以后都不再参与我们之间的战斗，我就放你走。” “看来今天必须要在这里做个了断了。” 伊斯僵着脸说。 现在退回去的话，一定会被大家看成是因为怕死才逃走的胆小鬼。 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把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那就来一决胜负吧！” 伊斯策马扬鞭朝卡尔玛飞奔而去。 卡尔玛冲着伊斯，再一次启动了投石器。 唰！瞬间，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黑线。 伊斯慌忙拿起盾牌抵挡。 但大家都没有料到，那石头并没有飞向盾牌，反而向着马头飞射而去。 随着噗的一声，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打进了伊斯胯下战马的头颅中。 马凄厉地悲鸣着，倒在了地上。 伊斯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 这时，卡尔玛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放箭！” 士兵们一齐拉弓射箭。 伊斯边用盾牌挡着箭边继续往前突进。 突然，又有一块石头唰的一下划过半空，朝伊斯的胸前飞去。 他将盾牌挡在胸前。 咣！盾牌就好像被铁锤打中了一样，被震得晃动起来。与此同时，他感到右肩像火烧一般疼。就在伊斯因为强烈的撞击而反应有些迟钝的时候，士兵们趁机朝他的右肩射箭。 “该死的！真的被骗了！” 没想到被称为“战神之子”的马达卡会为了取胜而不择手段。 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一直暗恋着的女生只不过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妓女一样。 “我不能就这样委屈地死掉！” 伊斯想，他无论如何都要对卡尔玛用一次双剑。 想到这里，伊斯扔掉盾牌，将身后背着的另一把剑抽出来拿在左手上，全力朝卡尔玛冲去。 卡尔玛依然面色冰冷地射出了石头。 伊斯将双剑在身前交叉作为防护。 咣！随着一声巨响，他的剑被撞断后朝天空飞去。 这时，箭再一次像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朝伊斯射去。 伊斯咬着牙挥舞着断剑。锵锵锵！他用手中的断剑将飞射而来的箭一一挡开。 就在此时，卡尔玛又将石头朝他抛了过来。 砰！伊斯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伊斯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凹陷下去的胸膛，又抬起头看了看卡尔玛。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继续启动投石器。 伊斯面无血色地跪在了地上。 士兵们射出的箭的威力和速度都不亚于西里卡族战士射出的箭，要同时挡住那样的箭和卡尔玛的投石器攻击是不可能的事情。 卡尔玛启动投石器。 黑线又划过半空。 这时，正在一旁观战的威克斯的脑袋上突然迸出了鲜红的血。 众人看到这个情景，全都吓坏了。 “运气真是好。” 卡尔玛看着倒下的威克斯想。 无论是敌军还是卡尔玛的士兵们，都入迷地看着二人的战斗。卡尔玛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用石头精准地打中了目标。 两个阵营之间的距离有五百米，隔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正中目标，所以卡尔玛说自己的运气真好。 很多时候，一个优秀的魔法师甚至可以扭转战局。所以在尤斯米娜闭关的情况下，卡尔玛首先需要除掉的就是威克斯。 第五篇 第十三章 第五篇 第十三章 他看向泰诺兰子爵的时候，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因为泰诺兰子爵是全副武装的。 “要是距离再近点……” 本来他是想直接除掉泰诺兰子爵的，但是距离太远，他没有办法将头盔和头一起击碎。 “威克斯！威克斯！” 一旁的骑士慌忙从马背上下来，晃动着威克斯的身体。威克斯裂开的脑袋中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那个卑鄙的家伙！攻击！” 泰诺兰子爵大吼道。 泰诺兰子爵的士兵开始列队前进。 “放箭！” 卡尔玛大喊道。 士兵们一齐射出了箭。 箭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朝敌军飞去。 对方的雇佣兵们慌张地将盾牌挡在身前。 嗖嗖嗖…… 一部分箭被盾牌挡了下来，但大部分箭还是穿过了盾牌之间的缝隙，射中了雇佣兵们的身体。 中箭的雇佣兵惨叫连天。 他们开始用十字弩朝卡尔玛的阵营攻击。但是，他们射出的箭还没碰到卡尔玛阵营的人就掉落到了地上。 十字弩的用法是向目标直线射击，因此锁定目标时比弓方便许多。然而，十字弩的弱点是射程较短。弓的用法是朝目标的上方射击，箭的轨迹是一条抛物线。然后，箭像从空中掉落的雨点一样射中敌方。 泰诺兰子爵的士兵们无奈地停在了离卡尔玛他们四百步远的地方。卡尔玛阵营的士兵们不断地朝他们射着箭。泰诺兰子爵的雇佣兵一个接一个地中箭倒地。 后来，连在雇佣兵后面的骑士也开始被箭射中。 “这样下去可不行，冲啊！” 再也无法忍受现状的骑士们推开前面的雇佣兵，朝卡尔玛阵营的方向突进。 骑士们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颤抖了。 “看来胜负已分。” 卡尔玛看着那些冲过来的骑士，眼前一亮。 骑士们能在距对方两百步远的距离内发挥出最强的攻击力，但是一旦超过两百步，他们的战马就会疲惫，他们也就无法将攻击力发挥到最大了。 克雷西会战是发生在1346年的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的战争。 当时，英格兰军队只有一万两千人，而法兰西军队有四万人。英格兰军队的长弓手大部分都是农夫，法兰西军队的骑士和弓弩手则多是贵族和雇佣兵。 法兰西军队以压倒性的优势向英格兰军队足足发动了十五次攻击，但最终因为没能突破对方的长弓防线而失败了。 那是一场体现了长弓优势的战争，同时宣告了骑士时代的结束。 卡尔玛正是借鉴了克雷西会战中的战术。 当然，这对泰诺兰子爵来说是不幸的。 一个时代只会出现一次可以颠覆原有战斗模式的里程碑式的战争。泰诺兰子爵只是一个被困在传统战斗模式中的普通贵族，但卡尔玛所拥有的知识却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传统战斗模式。 这时，泰诺兰子爵手下的骑士们正全力朝卡尔玛的阵营奔去。他们的马跑出两百步的距离后，便开始慢了下来。 “放箭！” 卡尔玛看着奔驰而来的人马，命令道。 士兵们万箭齐发。骑士们立刻举起盾牌抵挡。但是骑士们用的是小型盾牌，所以不能完全遮住他们的上半身。随着双方距离慢慢拉近，骑士们的突进速度也越来越慢，而对方射来的箭的威力却在以成倍的速度增强着。飞射来的箭雨穿透骑士们的盔甲，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其实那些骑士是想用盾牌挡住箭，然后冲到卡尔玛阵营里去的，只是他们没想到弓和十字弩是不一样的，弓在一分钟之内居然能射出十几支箭。 将天空都遮住了的、密密麻麻的箭雨朝骑士们飞去，他们渐渐没了声音。 萨尔汀推开那些骑士，像雷电一般朝卡尔玛飞奔而去。 看到这个情况，博德眼中迸出怒火。 “萨尔汀！” 博德怒吼一声，手提长矛朝萨尔汀冲去。 二人同时用长矛刺中了对方的盾牌，他们的盾牌也同时脱手飞了出去。 博德兴奋地看着萨尔汀。 萨尔汀却对博德置之不理，径直朝卡尔玛冲了过去。 如果泰诺兰子爵输了，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他不可能短时间内连续换三个主君，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卡尔玛拿下。 “无耻的家伙！” 博德提起长矛朝萨尔汀的背后刺去。 萨尔汀慌忙避开博德的长矛。 “老东西！就从你开刀吧！” 博德如果不死，他是没有办法接近卡尔玛的。 想到这里，萨尔汀便朝博德杀去。 博德迎了上去。 噗哧！ 二人同时刺中了对方的胸口。 “噗……” “呃……” 他们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他们起身后又立即抽出佩剑，朝对方冲去。 卡尔玛则在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投石器，他不看他们打斗，转过头去。 如果他这时将萨尔汀杀掉，就是侮辱了博德。 不知不觉间，敌方的一些骑士已经躲过箭雨的攻击，到了近前。 “举枪！” 卡尔玛大喊。 半跪在前面的士兵们将手中的长枪向前举着，长枪与地面呈45度角。 噗哧！ 一阵皮肉绽开的声音，长枪一下子就刺进了对方战马的胸口。 被刺中的战马凄厉地惨叫着倒下，骑士们也从马背滚到了地上。 长枪被折断的士兵们马上让出位置，早已等在后面的士兵来到前排补缺。 好不容易从利箭的地狱逃出来的骑士们，现在又掉到了长枪的地狱里。 “你这无耻的家伙！” 博德把剑挥得越来越快，而萨尔汀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 博德一想到萨尔汀两次背叛主君的事，怒火中烧。萨尔汀却因为看到己方的人数一直在减少，所以根本无法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终于，撑不住的萨尔汀转身逃跑。 但箭雨朝他飞射而去。 “呃啊！” 萨尔汀感到背部火烧一般的疼，倒地不起。 “我才是比卡尔玛更适合当领主的人……” 萨尔汀挣扎着吐出这句话。 博德冷冷地看着他，拔出短剑割断了他的喉咙。 卡尔玛的士兵们开始用短剑割断被长枪刺中、倒在地上挣扎的骑士们的喉咙。 看到这一幕的泰诺兰子爵，惨白着脸大声喊道： “士兵们快出动！将骑士们都救回来！” 士兵们却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和卡尔玛的士兵不一样，他们是被迫来当兵的。现在看到骑士们都一个一个地惨死，他们怎么可能跑出去救骑士们呢？ “站着不动的人都会被就地处决！快点出动！” 督战队一边挥刀一边催促着士兵们。 士兵们实在没办法，一声不吭地朝卡尔玛阵营的方向移动。 “单枪匹马地冲进敌方阵营里活捉将领，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帅吗？” 布林德、德瓦特和科尔林德等人都站在卡尔玛身边。科尔林德疑惑地问卡尔玛： “主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效仿伊斯的意思。” 说完，卡尔玛没等他们再说话，便策马朝泰诺兰子爵奔去。 “主君！” “领主！” “你们再不快点，可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 转眼间，卡尔玛已经冲到了前面。 “快跟上主君！” 刚刚割断萨尔汀喉咙的博德正准备回到阵营里，就被卡尔玛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急忙策马扬鞭去追卡尔玛。 其他人也紧跟着二人快马冲向敌方阵营。 泰诺兰子爵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大队人马，全都惊慌不已。 卡尔玛开始用上丹田运气。 他感到头像快要裂开一样，非常疼。 这是他在释放位于上丹田处的杀气。 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会演变成一场屠杀，既然胜负已分，那就没有必要再死更多人、流更多血了。 “哈！” 卡尔玛大吼一声，上丹田之气被释放了出来。 他的气势也随即变得更强了。 随着卡尔玛的一声高喊，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向四面八方散去。 敌方士兵的脸立刻变得异常惨白，走在最前面的一些士兵甚至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们的士气本来就很低落，在他们看来，卡尔玛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 “挡我者死！” 卡尔玛瞬间就到了敌方士兵的眼前。 “呃啊啊！” 站在最前面的士兵们被吓得转身逃走了，剩下的士兵们也开始惊恐地四处逃窜。 “泰诺兰子爵！” 卡尔玛吼叫着朝泰诺兰子爵径直冲去。 “闪开！快闪开！主君！主君！” 博德他们用剑鞘敲打着士兵们，勇猛地朝卡尔玛的方向策马扬鞭。 “杀啊！” 泰诺兰子爵阵营的督战队队员们咬了咬牙，挥刀砍向卡尔玛。 “哈啊！” 卡尔玛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宽刃剑。 “呃啊啊！” 剑光所到之处，人全都惨叫着倒了下去。 泰诺兰子爵和他的护卫们看到这番情景后，瞬间变得面如土色。 “破坏之神！” 一名护卫惊呼道。 这是流传在卡尔玛领地里的传闻之一。 毫不费力地冲入敌军阵营中战斗的卡尔玛，就好像神话里的破坏之神迦利一样。 泰诺兰子爵的脸都变紫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怎么会有明知道对方要攻打过来，却不做任何准备的傻子呢？ 卡尔玛利用泰诺兰子爵来犯前的那段时间，将士兵们训练到了可以代替骑士们作战的程度。 泰诺兰子爵再怎么耍心机也没有用，他拖延时间就注定了会惨败。 这时，护卫们提起长矛朝卡尔玛冲去。 卡尔玛等护卫们到他近前时，纵身一跃，唰的一下直接越过了那些护卫的头顶。 “博德！他们就交给你了！” “是！” 博德一行人朝护卫们刺出了长矛。 就在护卫们去攻击卡尔玛的时候，泰诺兰子爵已经趁机掉转马头逃跑了。 “泰诺兰子爵！” 卡尔玛在后面大喊。 “威克斯！” 泰诺兰子爵凄惨地呼救。如果这个时候威克斯还在，泰诺兰子爵就可以通过威克斯设置的瞬移魔法阵逃走了。 由于太害怕，他已经忘记威克斯早就被卡尔玛除掉了。 从后面加速追上来的卡尔玛朝泰诺兰子爵的马撞去。 泰诺兰子爵的马因为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卡尔玛伯爵，请……请宽恕我……” 泰诺兰子爵露出讨好的笑容，向卡尔玛求饶。 “这就是我的宽恕！” 卡尔玛冷笑着用刀背直击泰诺兰子爵的头部。 “呃啊！” 泰诺兰子爵头破血流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第五篇 第十四章 第五篇 第十四章 卡尔玛问： “你没事吧？” “呃……” 躺在病床上的伊斯发出一声呻吟后睁开了眼睛。 他全身都缠满绷带，被包裹的伤口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 卡尔玛看着伊斯微笑着说道： “幸好箭都没有射到要害，你的运气可真好。” “呃，运气？我靠的是实力，是我有意避开了要害。” 伊斯撑起身体，说道。 “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自夸啊？” 卡尔玛无奈地笑了笑。 “我的性格就这样。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说着，伊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后，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虽然伤口处仍然十分疼痛，可是他的周身却充满了力气。 “为了救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儿呢。” 卡尔玛看起来十分憔悴。 “你是给我注入了玛那吗？” “是呀。” 卡尔玛点点头。 伊斯听了这话，凝视卡尔玛许久之后，摇了摇头。 “真是看不懂你啊，明明刚才还那么不留情面……” “是你太笨。你孑然一身，而我却是一地的领主，我们身上背负的责任是不一样的。现在战争都结束了，我当然要尽力救治伤者。” “你觉得你会输给我？” “我只不过是不想冒那个险罢了。” “还真是搞不懂你。” 伊斯看了看卡尔玛，又摇了摇头。 跟表面上看起来不同，卡尔玛居然还有这么谨慎小心的一面。 不过，谨慎的人应该不可能练就高水准的剑术。因为想要达到高境界，就必须经历几个生死关头，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去冒那个险呢？ 但是卡尔玛剑术高超，他完全没有自信能战胜卡尔玛。而且，他也无法理解卡尔玛的做法。 卡尔玛是为了在这个世界里生存才练习剑术的，他追求的并不是达到高境界。虽然他来到这里之后性格变了不少，但还是保留了读书人的气质。所以，伊斯这个一介武夫不理解卡尔玛也不奇怪。 “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就再邀请你一次，来为我效命吧。” “我不喜欢太多束缚。” “你如果同意，我以后就会如你所愿，可以随时跟你切磋剑术。” “切磋剑术？” 伊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呀，还会向你展示传说中的希尔泰伦修炼法。” 伊斯的胃口已经完全被卡尔玛吊了起来。 “那你是不是得先让我感受一下啊？” “你真是个天生的武将啊。没问题。” 卡尔玛不禁笑了笑。 伊斯生怕卡尔玛反悔，急忙将衣服披在缠满绷带的身上，随后拿起床边的双剑走了出去。 士兵们都在练兵场上努力地练习着。他们看到满身绷带的伊斯和悠闲地跟在他身后的卡尔玛，都吓了一大跳。 “这次你一定要拼尽全力，我会一直战斗到最后的。” 伊斯坚定地说道。 他是喜欢自由而不喜欢束缚的，这场对决的结果直接关系到他是否跟随卡尔玛。 “你会害怕的哦。” 卡尔玛从腰间解下宽刃剑，拿在手中把玩着。 伊斯皱着眉头看卡尔玛。 “你是看不起我吗？” 任谁看到卡尔玛那套着剑鞘的剑，都会这样想。 “我只是不想杀你罢了。” 伊斯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你会后悔的。” 伊斯拔出双剑，对准卡尔玛。 卡尔玛依然耍弄着手上的剑。 从卡尔玛的动作里，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紧张。看着这样的卡尔玛，伊斯顿时杀气腾腾。 “哈啊！” 伊斯挥剑朝卡尔玛砍去，只见两道剑光以惊人的速度袭向卡尔玛。 卡尔玛却只是稍微动了动脚。 伊斯突然失去重心，趔趄了一下。随后，卡尔玛用剑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伊斯的头部。 伊斯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看着卡尔玛。 伊斯的头上流出鲜红的血，他感到小腿上钻心的疼。他看到卡尔玛的脚边有一道痕迹，而他的旁边有一颗还在旋转的小石头。 伊斯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卡尔玛用小石头击中了他的小腿，再用宽刃剑击中了他的头部。 “被骗了。” 从他的注意力都被卡尔玛把玩宽刃剑的举动吸引的时候，这场骗局就开始了。 伊斯看到卡尔玛这傲慢的举动后就变得兴奋起来，正因如此，他才中了卡尔玛的暗算。 “真是胆小。” 伊斯脱口而出。 “你说我胆小，是认真的吗？” 正笑着收回剑的卡尔玛，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希望能跟你比试剑术。” 伊斯拼命练出来的双剑术都未能施展出来。 卡尔玛盯着他看了许久，摇了摇头。 “用我的长处去攻击对方的短处是战斗的基本原则。既然你最擅长的是双剑术，那么我肯定不能让你施展出来。你认为我胆小，说明你连战斗的基本原则都不知道。你回去吧，之前的提议就当我没说过。” 卡尔玛使用的是雇佣兵剑术，这种剑术的精髓，就是找出对手的弱点，随后突然出击打倒对手。所以，他这样打败伊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伊斯咬着牙站了起来。 “追求终极剑术的家伙……” 卡尔玛用这样一个小小的计谋就能将他打倒，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他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伊斯就算是再多长几张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拜托你一次。” “以你现在的状态，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这次会不一样的。” 伊斯用喷着怒火的眼睛盯着卡尔玛。 卡尔玛重新将宽刃剑对准伊斯。 而伊斯也将双剑对准卡尔玛。 在卡尔玛释放出杀气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一下子膨大起来。 伊斯咬紧牙关。 他刚刚只是感到有些委屈，现在却有了强烈的挫败感。 散发出那样的杀气的人不择手段地想要打败伊斯。 而伊斯在取得一点成就后就放松了警惕。 在面对真正的战斗时，两个人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 伊斯的动作越来越快。 卡尔玛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伊斯挥动着双剑，他的身体好像要被撕开了一样。 看来这是他赌上性命的奋力一搏。 “太好了，这次是正面对决。” 卡尔玛也想确认一下希尔泰伦修炼法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哈！” 伊斯大吼一声朝卡尔玛杀去。 双剑好像瞬间变成了数百把，如同一张网一样朝卡尔玛逼近。 “哈啊！” 卡尔玛却毫不理会，直接用剑朝伊斯的头部闪电般地劈了下去。 噌！ 伊斯淡定地看着以泰山之势冲自己劈下来的宽刃剑。 这个情景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了。 伊斯收起剑，向后退了几步。 随后，他在确保二人之间有一定距离的情况下，用右手上的剑朝卡尔玛的剑身击去。卡尔玛刺向他的剑一下子从他的头部转移到了肩部。他又用左手上的剑划出一道弧线，再次击中卡尔玛的剑身。 经过两次击打，卡尔玛的剑路完全被打乱了。 “就是现在！” 伊斯用双剑快速向卡尔玛的头部击去。 伊斯的前几次攻击只是障眼法，现在的这一击，他几乎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卡尔玛依然毫不理会朝自己劈来的剑，他扭了扭腰，再次用剑朝伊斯横砍过去。 啪！ 随着破空之声响起，套着剑鞘的宽刃剑击中了伊斯的身体。被击中的伊斯一下子朝旁边飞了出去，而他的剑连卡尔玛的头都没有碰到。 “噗！” 伊斯吐出鲜血，跪在了地上。他的肋骨全都被击断了。 卡尔玛的额头上也流出了鲜血，他被伊斯的剑气划破了额头上的皮肤。卡尔玛刚刚只是以分毫之差，抢先一步击中了伊斯。 “原来你用希尔泰伦修炼法练的不是剑术。” “没错。” 卡尔玛将剑挂回腰间。 希尔泰伦修炼法是一种通过练习，使人的能力提升到极致的修炼法。 由于修炼方式过激，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学会这种修炼法的。卡尔玛因为熟知丹学，才慢慢适应了这种修炼法。 伊斯从九岁开始练习剑术，并习得破纸法；十二岁时开始用长剑代替原先的木剑；十三岁时便可以熟练地做出刺、挡、挥等动作；十四岁时开始学习短剑、铁锤、狼牙棒等武器的使用方法；十五岁时学会了在攻击和防守时可以骗过敌人的欺瞒术；十六岁时第一次上阵杀敌，并学会了如何将自己习得的剑术灵活运用到实战里。 卡尔玛在二十多岁时才开始学习剑术，并且只对劈和挥这两个动作比较熟练。 如果单单比剑术的话，伊斯是强于卡尔玛的。 但是，卡尔玛的体能却远在伊斯之上。 所以，不管伊斯挥剑有多快，卡尔玛总能比他更快，伊斯只能沦为被打的那一方。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主君了。” 伊斯吐出一口鲜血，朝卡尔玛跪下。 “现在我可能要再考虑考虑了，你作为一个手下好像过于自满了。” “我是只用实力说话的人，将我收到麾下你是不会后悔的。噗！” 伊斯又吐了一口血，彻底昏了过去。 看两人决斗看得入了迷的士兵们慌忙将伊斯送到了主城内。 “我好像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手下。” 卡尔玛看着被士兵们送走的伊斯想道。 卡尔玛和手下们聚集在会议室里。 博德首先上前报告道： “我军伤亡二十人，重伤三十人。泰诺兰子爵那边的雇佣兵伤亡五十人，骑士伤亡一百人。这场战斗我们大获全胜。” “大家都辛苦了。” 卡尔玛微笑着说道。 众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牺牲了二十多个士兵就把敌方一网打尽，正如博德所说，这场战争他们大获全胜。 但是，卡尔玛在高兴之余又感到些许苦涩。 敌军和他这边共死了两百多人，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为这些逝去的生命痛苦到半夜都睡不着觉。 但是现在，胜利的喜悦却冲淡了他心中的罪恶感。 卡尔玛意识到这一事实之后，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人会随着自己的经历而不断改变。一个小时内所经历的事情，很可能就会使一个人发生巨大的变化。 卡尔玛想，他只不过是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思维方式罢了。如果连这点变化都接受不了，那他干脆躲在森林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算了。 想到这里，他晃了晃脑袋，将杂乱的思绪抛到脑后，开口道： “给那些阵亡的士兵的家属送去抚恤金吧。” “知道了。” “将泰诺兰子爵的士兵们都放掉，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 大家都表示赞同。那些人都是被迫参军的平民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怎么处置那些雇佣兵？” “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处理吧。把他们杀掉也行，卖掉也行，或者将他们收为己用。” 博德答道。 “将他们收为己用，就是可以无偿地使用他们吗？” 卡尔玛眼前一亮。 手下们听到卡尔玛的话，脸上都露出无奈的表情。 毫无顾忌地说出“无偿使用”这种话的领主，恐怕只有卡尔玛了。 “把他们当奴隶卖掉也无可厚非，所以领主要是将他们收为己用，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不过，他们都是一些习惯拿着丰厚报酬做事的人，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抱怨了。” 布林德回答。 “等以后我们手头宽裕了，我会给他们报酬的。那我决定将他们收为己用，也让他们把自己的经验都教给我们的士兵。” “遵命。” “剩下的人该怎么处理呢？” “按照惯例，骑士是可以赎身离开的，无法赎身的话，就可以按照主君您的意思来处理了。那些投靠敌人的骑士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理当处斩。” 博德的脸上冒着寒气。 卡尔玛想了想。 “把泰诺兰子爵和骑士们全都带到大厅里来，我要在这里对他们宣判。” “遵命。” 第五篇 第十五章 第五篇 第十五章 被俘的泰诺兰子爵和骑士们都被押到了大厅中。 那些骑士的手脚上都绑着夹板，头上也缠着绷带，伤口正往外渗着鲜血。他们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都受了伤。 泰诺兰子爵站在骑士们的前面。 卡尔玛盯着泰诺兰子爵问： “泰诺兰子爵，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伯爵大人，我确实是因为萨尔汀说您信奉邪教才带人打过来的。” “国家没将鲁玛教定义为邪教，你又有什么资格说鲁玛教是邪教？还有，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信奉鲁玛神了？” 隐拉尼安帝国是一个多宗教国家。为了避免宗教之间的冲突，所以国家并没有特意推崇哪个宗教，也没有将哪个宗教定义为邪教。 虽然大家都认为鲁玛教是邪教，但这只是民间流传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官方认证。泰诺兰子爵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会把你送到都城的。听说布鲁塔要将你们之间的协议上告陛下，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在陛下面前解释这件事了。” 泰诺兰子爵嘴唇颤抖着低下了头。 卡尔玛看到他的样子，冷笑道： “我建议你到都城之后，最好不要为了活命就胡说八道，因为我会将你抢夺北约克的地力的事情也一起上告陛下的。” 泰诺兰子爵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你是怎么……” “你认为这种秘密真的能藏得住吗？” 使用魔法来抢夺地力，是对大地女神的亵渎。泰诺兰子爵犯下了重罪。通敌再加上亵渎神灵，看来他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士兵们押走了失魂落魄的泰诺兰子爵。 “人在危急关头是会显露出自己的本性的。你们效忠的主君不过如此。” 卡尔玛对泰诺兰子爵的骑士们说。 那些骑士以错综复杂的心情望了望被带走的泰诺兰子爵，然后全都低下了头。 对于贵族来说，名誉比性命更重要。泰诺兰子爵在卡尔玛面前摇尾乞怜，已经名誉扫地了。在骑士们看来，请求敌人放过自己的行为就如同把名誉扔进了臭水沟。 这些效忠于泰诺兰子爵的骑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尽到了骑士的职责，可是泰诺兰子爵却不值得你们为他战斗。来为我效命吧，我需要你们。” 卡尔玛一本正经地说道。 骑士们听了这话，全都惊讶不已。 卡尔玛却无比真挚地说： “虽然我们曾经互为仇敌，但你们英勇奋战的样子深深触动了我，所以我才提出这个建议。只是如果你们跟了我，就不会再有闲暇时间去狩猎和参加宴会了，肯定会比其他领主的骑士要辛苦得多。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能够成为真正的骑士。” 骑士们都被感动了。 打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卡尔玛的实力所折服。现在，卡尔玛居然对他们予以肯定。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为您效命，但如果您愿意接受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一个年轻的骑士单膝跪地，低着头对卡尔玛说道。 “我也愿意追随主君。” “我也愿意追随主君。” 其他骑士也纷纷表示愿意归顺卡尔玛。 “你们当然有这个资格。博德，你跟他们成立一个骑士团吧，你来当团长。” “遵命。” 站得笔直的、古板的博德，跟这群忠于传统骑士精神的骑士，应该会很合拍的。 卡尔玛又微笑着问道： “骑士团叫什么名字好呢？” “不如就用‘重生’这个词，怎么样？” “好名字。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重生骑士团的骑士了。” 卡尔玛点头说道。 随后，重生骑士团便离开大厅去治伤了。但大厅里还剩下不少骑士。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了。” 卡尔玛看着剩下的骑士们，叹了口气。 这些人都是原本在他麾下，后来跟萨尔汀一起投奔泰诺兰子爵的骑士。 卡尔玛又叹了口气，问： “你们对我很不满意，所以才选择了萨尔汀吗？” 骑士们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个骑士鼓起勇气抬头答道： “因为您信奉邪教……” “胡说八道！” 卡尔玛勃然大怒。 说话的那个骑士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其他骑士连看都不敢看卡尔玛一眼。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牵强的理由。 “就算你们要去投奔其他人，也不能选择泰诺兰子爵啊！你们居然还要来杀我，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前任主君的吗？” 卡尔玛无奈地看着他们。 他们让卡尔玛意识到，不是所有的手下都和他一条心的。 大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请赐死我们吧，我们已经没脸见人了。” 一个骑士沉痛地说道。 骑士们全都阴沉着脸想，要是死在战场上就好了。 打着荒唐的幌子陷害主君，他们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卡尔玛说得句句在理，因此，这些良知尚存的骑士不仅感到羞愧，而且良心发现了。 “两次背叛主君的骑士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吧！博德！” 卡尔玛皱着眉头望向博德。 “主君！” 博德双眼充血地望着卡尔玛。 “其实我是很重感情的人。”卡尔玛说。 听到这话，博德开口道： “这些叛变两次的家伙，您还要相信并重用他们吗？” “世界上哪有一次错都没犯过的人呢？犯错就要被杀掉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剩不下什么人了。你们觉得如何呢？跟我一起重新开始吧。” 这些骑士听到这话，既羞愤难当又感动不已。过了许久，一个骑士下定决心地说道： “真的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们这些叛变过两次的人。我们保证再也不会背叛您了。” 其他骑士也对卡尔玛表了忠心。 卡尔玛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要把他们也安排到重生骑士团里吗？” 这时，伊斯脸色苍白地走进来问道。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痊愈，但正常行动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您的度量实在是让人钦佩。” 伊斯咧嘴笑了笑。 “谢谢你的称赞。我确实是想把他们都安排到重生骑士团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那位老兄会不愿意的。” 伊斯指着博德说道。 果然，博德鄙夷地看着那些骑士。 “原来如此。” 那些骑士毕竟跟泰诺兰子爵麾下的骑士不一样。 博德没那么容易接纳他们。 “好吧，那我们就成立一个新的骑士团，你来当团长。” 卡尔玛想，特立独行的伊斯应该可以将他们带领得很好。 “既然我是主君的手下，就没有理由拒绝。骑士团的名字我也想好了——铁面，就叫铁面骑士团，怎么样？” 伊斯爽快地说道。 “铁面？” “是的，因为我会让他们戴上铁做的面具，所以叫铁面骑士团。” 伊斯笑眯眯地说。 “真是个好名字！” 卡尔玛微笑着赞道。 其实伊斯是想让背负着罪恶感的骑士们能够坦然一些。 因为如果他们无法摆脱罪恶感，就会连头都抬不起来，他们的心里也会永远有一堵无法被打破的墙。 所以伊斯干脆让他们戴上铁面具，他们也会好受一些。 就这样，卡尔玛成立了两个骑士团。 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于受到各自团长的影响，两个骑士团慢慢地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由伊斯带领的铁面骑士团，骑士们的思维比较灵活，应变能力也十分出色。博德带领的重生骑士团，则是一个秉承传统骑士精神的骑士团。 泰诺兰子爵和西里卡族的人都被押送到了都城。泰诺兰子爵涉嫌通敌，被处以极刑。皇帝下令将泰诺兰子爵的领地赐给了卡尔玛。 …… 不知不觉间，春天来了。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大地上充满着春天的气息。小鸟扑腾扑腾地到处飞着，梅花鹿到了交配的季节，野猪们用嘴拱着地寻找食物。 一队人马突然出现，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受到惊吓的动物们开始四处逃窜。 那队人马在森林里飞驰着。马上的人举起了短弓。 队伍前面是一个穿着旧盔甲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伊斯。 他一手举着短弓，一手从身后背着的箭筒里拿出了一支箭，射向正在逃跑的梅花鹿。那支箭咻的一声射中了梅花鹿的屁股，梅花鹿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伊斯不断地从身后的箭筒里拿箭射鹿，那只鹿终于倒在了地上。 其他骑士也都纷纷用箭射向正在四处逃窜的动物。被箭射中的动物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泰诺兰子爵被押送到都城后，皇帝便把这片领地赐给了卡尔玛。 卡尔玛得到这片肥沃的土地后，不再为粮食问题发愁了。那些被俘的雇佣兵也被安排到了军队里，就算卡尔玛不管他们，他们也会自觉地训练的。 把两块领地合并在一起后，所有的事情都好得超出了卡尔玛的预料。 就在这时，春天也到了。 骑士们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狩猎。他们向卡尔玛提议，举办一场狩猎比赛。卡尔玛也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就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跟骑士们一起出去狩猎了。 这时，一头野猪朝伊斯冲了过来。 嗖嗖嗖…… 数十支箭朝野猪射去。 伊斯咂了咂嘴，放下短弓。因为在他射箭之前，其他骑士已经把箭射了出去。 “谁先抓到就归谁！哈哈哈！” 豪迈地大笑着的骑士们，都开始流汗了。 连十字弩都还用不好的骑士们，现在是在用短弓来比试狩猎。 由于骑士们被分成了重生骑士团和铁面骑士团，所以两个骑士团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竞争对手。 第五篇 第十六章 第五篇 第十六章 两个骑士团的骑士，力量和能力都差不多，所以两队的竞争就变得更加激烈了。 伊斯在之前的战斗中深深体会到了弓的威力，因此给他的铁面骑士团配备了短弓。 在马上如果不减速，就无法把箭搭到弓弦上。一旦把箭搭到了弓弦上，无论马晃得多厉害，他们都可以命中目标。 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短弓的铁面骑士团的骑士，超过重生骑士团的骑士，跑到了前面。 博德也让自己的骑士们练习用短弓。古板保守的博德会往他的骑士团里引进短弓，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也许他也是在战场上见识了弓的威力，才这样做的。 两个团队相互竞争，使骑士们的射箭技术都突飞猛进。 而他们比赛狩猎的时候，却是森林中野兽们的受难日。 他们一大早便来到森林中，一直狩猎到中午。午饭时间到了，他们聚到一块空地上，将捕获的猎物放下，靠在树上休息。凉爽的风吹干了他们的汗水。 重生骑士团的人朝铁面骑士团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捕获了多少猎物？” 博德眼中闪着光，问道。 “如你所见。” 伊斯用眼睛瞟了一眼空地上的猎物。 “看来这次是我们赢了。” 博德微笑着说道。 铁面骑士团捕获了十五头梅花鹿和五头野猪，而重生骑士团捕获了二十头梅花鹿和七头野猪。 “你别得意得太早，领主还没来呢。” 伊斯比较了猎物的数量后，撇了撇嘴。 过了一会儿，一队人马分开树丛走了过来。 是卡尔玛、雇佣兵们和士兵们。 雇佣兵们将捕获的猎物放在两个骑士团的猎物旁边。 看到他们的收获后，伊斯和博德都咂了咂嘴。 卡尔玛一行人捕获了十三只野兔、二十只鸽子和一些山鸡等。 捕杀飞禽比捕杀一般的走兽要难得多。从猎物的体积来看，是骑士团赢了，但从射箭技术来看，是雇佣兵们和士兵们赢了。 “又输了。” 博德看着猎物们，遗憾地说。 伊斯也认输了。 “这次也是最后一名做饭吧？” 卡尔玛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的。全都起来，今天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手艺！” 伊斯嘟嘟囔囔地起身，朝铁面骑士团的骑士们喊道。 骑士们立即起来处理猎物的皮毛和内脏，再将它们串起来放在篝火上烤。有些骑士十分熟练，有些骑士却连剥皮都手忙脚乱的。年长一些的骑士手把手地教年轻的骑士做饭。 经验丰富的骑士们经常在外露宿，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驾轻就熟。而年轻一点的骑士们对这些活就比较生疏了。 其他人搬来了酒。 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大口吃肉边畅饮美酒。 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他们喝了酒后都浑身发热，于是脱下衣服跳进旁边的小溪中洗澡。 铁面骑士团和重生骑士团的骑士曾经各为其主，多次在战场上交锋，因此这些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尽管这些人跟了卡尔玛后，也在一起干活，但从来没有深入交流过。狩猎比赛让他们放下了芥蒂，彼此的交情也深了许多。 卡尔玛尝到狩猎比赛的甜头后，便经常举行这种比赛。 参加比赛的人的射箭技术也都因此变得娴熟起来，这也算是额外的收获。 大家休息够了，又骑上马开始狩猎。狩猎结束之后，天色也变暗了。 他们离开森林走在官道上，途中经过一片耕地。 在耕地里干着活的农夫们看到他们，恭敬地向卡尔玛行礼。 卡尔玛点头回应，继续向前走。此时，耕地里被风吹动的庄稼，仿佛在向卡尔玛表达敬意。 卡尔玛身处的这片土地，曾经是属于泰诺兰子爵的。 卡尔玛以前住在布鲁诺子爵的主城，那里几乎没有装饰，是一个为了战略防御而建造的巨型堡垒。而泰诺兰子爵的主城刚好相反，这里的装修很有特色，装饰得很漂亮。 卡尔玛接受了手下们的建议，搬到泰诺兰子爵的主城里居住。 “那是什么？” 卡尔玛身旁的伊斯朝耕地那边望了望，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在领地的入口处，有数不清的人排着队，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 那些人全都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像得了黄疸一样面黄肌瘦。他们中家境好一点的坐着陈旧的马车，坐不起马车的人牵着自己孩子的手站在那里，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 卡尔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开始开垦黑暗森林的时候，就有传闻说北约克对外开放。 在卡尔玛跟泰诺兰子爵打仗之前，就已经陆续有人通过各种关系搬到北约克了。 但是，最近搬到这里的人，不仅人数猛增，而且都穿着很破旧的衣服。 卡尔玛觉得这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来了这么多难民？” 卡尔玛在每月的例会上问布林德。 他去狩猎的这段时间，城内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布林德负责的。 “因为鲁玛卡特拉，许多地方的土地都无法耕种了。可能是听说我们领地的收成不错，所以这些难民才逃过来的。” 布林德回答道。 “鲁玛卡特拉？这是什么东西？” “传说，鲁玛神诅咒过这片大陆。因此，这片大陆上每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大饥荒。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为‘鲁玛卡特拉’。” 聚集在会议室里的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也就是说，鲁玛卡特拉会让这片大陆变得干旱？” 由于去年卡尔玛一直在跟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争斗，所以没有注意这些事。其实，在卡尔玛的印象中，去年的雨水好像并不少。 “您误会了。有时候雨下了，也没有虫灾，但地里就是长不出一粒粮食，所以人们才说这是鲁玛神的诅咒。” 每隔十年，只要鲁玛卡特拉一来，无论天上落下多少雨水，土地也会变得干涸。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便开始认为这个违反常理的现象肯定是因为鲁玛神的诅咒，并把鲁玛教看作邪教。 “我们领地的耕地也快不行了吗？” 卡尔玛问道。 “是的。” “真是匪夷所思啊。” 卡尔玛皱起眉头。 “是不是有人像泰诺兰子爵一样抢走了地力？” 博德问道。 “不可能！按泰诺兰子爵的做法，得在帝国的全部领土上都镶嵌魔法石，这得要多少颗魔法石啊？” 卡尔玛说。 卡尔玛对魔法非常感兴趣，所以他对泰诺兰子爵设置的抢夺地力的魔法阵十分好奇。 接收了泰诺兰子爵的领地后，卡尔玛彻查过关于那个魔法阵的一切信息。 卡尔玛发现，泰诺兰子爵将五百多颗魔法石镶嵌在地上，抢走了北约克的地力。不过卡尔玛知道，泰诺兰子爵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同时拿出那么多魔法石。 实际上，泰诺兰子爵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收集那些魔法石。之后，他掌握了地力流动的规律，把魔法石镶嵌在了地脉上，从而改变了地力流动的路径。 不管再怎么努力，抢一个领地的地力至少要花十年以上的时间，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泰诺兰子爵也并不是因为有深谋远虑才实行这个计划的。 他完全是因为太恨布鲁诺子爵了，想诅咒他才这样做的，没想到最后却给自己招来了恶果。 “如果要效仿泰诺兰子爵，需要设置一个横跨整个大陆地脉的魔法阵，不想走漏风声恐怕不太可能。也就是说，我们至今为止都没听到过关于这个魔法阵的任何消息，说明这件事情根本就没发生。你们再想想，泰诺兰子爵最后是什么下场？天底下有谁会为了布置一个效率极低的魔法阵，而甘愿冒那种风险呢？” 尽管泰诺兰子爵极力辩解，但最后还是被判了死刑。 因为他用魔法冒犯了大地女神，所以被判死刑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卡尔玛有些埋怨地问布林德。 他狩猎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您那时候正在狩猎，所以我想等您回来再向您报告。” 在困难面前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还不如等卡尔玛和骑士们变亲近之后再告诉他。 “真是没脸见人了。” 卡尔玛羞愧地看着布林德。 想必布林德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肯定也备受煎熬。 “我们的粮食还剩多少？” “暂时不用担心，泰诺兰子爵的存粮很多。但难民们要是不断涌来，恐怕我们储存的粮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把望远镜卖掉，筹些钱去买粮食，怎么样？” 卡尔玛问道。 布林德苦笑了一下，将自己面前的羊皮纸摊开。 “这些都是其他领地送来的信。他们想向我们买粮食，要多少钱都可以。有的领主甚至愿意用八百金币买一卡纳糖。不过我全都拒绝了，因为这不是钱的问题。” “干脆封锁领地，不要再接收难民了。” 博德严肃地说。 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定又要被打破了。 “我们对外开放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封锁领地是不可能的。” 布林德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难民还会不断地涌过来，现在想去阻止已经不行的。 卡尔玛想了想，说道： “这些人都是听到消息才过来的，我们不可能把他们再送回去，尽量收留他们吧。百夫长带士兵们去森林里砍树，给难民建房子。骑士们去狩猎，这次是为了获得粮食，不是狩猎大赛，所以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遵命。” 众人脸色凝重地答道。 于是，卡尔玛的领地进入了紧急状态，并且，他们持续接收着难民们。 卡尔玛也开始没日没夜地跟骑士们一起去狩猎。 被箭射得像刺猬一样的野猪、梅花鹿等动物的尸体像小山一样堆在马车上。由于猎物过于沉重，车轮在地上压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车辙，那些拉车的马也大汗淋漓。 走在后面的马车的速度渐渐变慢，与前面的队伍拉开了距离。 “停！休息一下再走。” 卡尔玛看到这个情况，喊道。 大队停了下来。 骑士们给马喂完水后，坐到树荫下休息。 马或许还能撑得住，可是人已经快撑不住了。由于众人长时间行军，他们的精神开始涣散。虽然他们可以强撑着走下去，但是休息一下，恢复一些精力和体力再走会更好。 微风吹拂着树叶，树枝互相拍打着发出海浪般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气，那是树叶腐烂后特有的气味。 卡尔玛靠在树上调整着他的弓弦，本来有些松弛的弓弦经过他的调整后变得紧绷起来。 “万变不离其宗……” 卡尔玛边调整着手中的弓弦边想着。 其实，卡尔玛已经有了投石器，因此没有必要再用短弓了。但是为了激起骑士们的斗志，他还是将短弓练得十分娴熟。 记得第一次射箭的时候，他怎么也射不准。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觉得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指导他怎么射箭，比如说瞄准哪里、在什么时机把箭射出去等。 听从那个声音的指挥，他便会百发百中。 看到卡尔玛进步神速，骑士们都很吃惊。虽然因为互相竞争，两个骑士团的骑士都进步得非常迅速，但是卡尔玛的进度却比他们的快了好几倍。 卡尔玛慢慢熟悉了那个声音之后，仔细地想了想，他在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体力消耗达到极限时也听到过这个声音。 他使用投石器的时候也能听到这个声音。 等到远处的目标变得像房子一样大的时候，启动投石器一定就能正中目标。他只要听从那个声音，哪怕是倒立着也能百发百中。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形式五花八门，本质却终归只有一个。 “不要放松……” 本来是想提醒骑士们不要放松警惕的卡尔玛突然不说话了。 他眼前的骑士们正围着马车休息。虽然他们的姿势看起来都很放松，但其实他们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他们狩猎了三天之后，附近的动物已经一只都不剩了。从那时开始，他们便将狩猎范围扩大，一边露营一边狩猎，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所以，骑士们已经养成了随时警戒的习惯。 短暂的休息过后，卡尔玛一行人再次出发。 不知走了多久，卡尔玛忽然警觉起来。 他感到附近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凝重。 鸟儿的叫声也消失了。 危险正向他们靠近。 第五篇 第十七章 第五篇 第十七章 他转过头去，想提醒大家小心一点。 但他还没有开口，便看到大家已经把短弓举了起来。 卡尔玛有些吃惊。 “你可不要小看他们，他们现在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领地的骑士都强。” 伊斯咧嘴笑着说。 “原来如此。” 卡尔玛点了点头。 骑士们经过这段时间的连续狩猎，实力大增，和从前相比，他们已经大不一样了。 这时，悉悉率率的声音从四周传来。随后便有黑影在树丛中一闪而过。 大家紧张地警戒着。 那些影子开始慢慢包围他们。 是兽人。 兽人的数量非常多，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 有一个兽人将其他兽人推开，走到了最前面。 这个兽人肌肉发达，个子比其他兽人高出一个头。 “欧利！克苏鲁撒木里那！” 他两手捶着胸口，用嘶哑的声音吼叫着。 卡尔玛松了口气，这个站在前面的兽人，应该就是那群兽人的队长。虽然他看起来很强，但比不上卡尔玛在森林里见过的那些兽人。 这里只能算是森林的外围，在此生活的兽人不可能像远征队碰见的兽人那么强。 卡尔玛朝那个领头的兽人射了一箭。 箭一下子深深地没入他的眉心。 领头的兽人倒了下去。 在一旁不停吼叫着，充满斗志的兽人们看到这个情景，脸上现出了犹豫的神情。 “再来一场狩猎比赛吧，第一名将得到一百金币。” 卡尔玛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嗖！ 话音刚落，只见刚才站在领头的兽人旁边的一个兽人已然中箭。 射完箭的伊斯又将下一支箭搭在弦上，轻松地说： “那一百金币是我的了。” 嗖！ 伊斯话音未落，又一个兽人倒了下去。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 博德笑了笑，又取出一支箭搭在了弦上。 他们制造的轻松氛围一下子缓解了骑士们的紧张情绪。 “我们也不会输的！那一百金币是我们的！” 骑士们开始一起朝兽人射箭。中箭的兽人们纷纷惨叫着倒下。 如果是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士气大减。但是兽人却相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斗志却燃得更旺了。 “库拉拉！” “库鲁曼！” 兽人们喊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互相激励着，调整好状态后一齐向人们扑去。 骑士们不停地向兽人射箭，一些兽人在冲锋的途中就被射成了刺猬。 由于领头的兽人已死，所以没有人指挥他们，他们的阵型都乱了。 由于阵型散乱，兽人在密密麻麻的箭雨攻势面前显得不堪一击。果然，兽人们很快就折损过半。 但是剩下的兽人依旧燃着熊熊的斗志，提着长矛朝骑士们奔来。等他们走到近前，骑士们便拿起长剑与他们展开搏斗。 但由于身上中箭，妨碍了发挥，很多兽人无法使出全力，很快便倒在了骑士们的剑下。 支撑不住的兽人转身逃跑。 直到这时，骑士们才松了口气。 死了三四百个兽人，兽人的尸体多到骑士们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骑士中只有三个人受了轻伤。 如果不用短弓，在战斗中主要靠近身战，至少会有一半以上的人伤亡，这也足以证明短弓的威力。 “我杀了五个！” 一个骑士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喊道。 “我杀了七个！” 另一个骑士说道。 “我杀了九个。” 一位四十多岁的骑士看着那几个骑士，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十七个。”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伊斯。 “看来那一百金币是我的了。” 伊斯得意地笑道。 这时，博德板着脸说： “十九个。” 伊斯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博德。 博德看着伊斯说：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检查一下绑着三根羽毛的箭，那是我射出去的。” “看来你真的进步了很多啊。” 伊斯按照博德的话去检查了兽人的尸体，看到那些绑着羽毛的箭之后，他摇了摇头。 博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年龄相近却有着不同性格的这两个人，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 “这附近应该有兽人的村子，不如我们连他们的村子也消灭之后再决定优胜者吧。” 卡尔玛看着他们说。 “村子？” 博德问道。 “是呀，我想在今年之内把我们的村子扩建到这里，所以我们必须提前清除兽人的巢穴才行。” 托了来到领地的难民们的福，森林里被开垦出来的土地越来越多了。 “看来现在还没有决出胜负啊。” 伊斯玩弄着手中的弓，看向博德。 “等着瞧吧，胜利一定是属于我的。” 博德看着自己的短弓，充满斗志地说道。 “还剩下多少支箭？” 卡尔玛问骑士们。 “大概还剩一半。” 骑士们检查完自己的箭之后答道。 “大部分雄性兽人已经死了，村子里应该就只剩下雌性兽人、兽人幼崽和少量的雄性兽人，这些箭足够了。大家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体力恢复之后再出发。” “遵命。” 他们将捕获的部分猎物烤熟吃了，便各自以舒服的姿势休息。 休整过后，他们开始追踪那些跑掉的兽人。 幸好兽人们是聚在一起逃跑的，因此卡尔玛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兽人的踪迹。 他们追踪了很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兽人的村子。 兽人的村子坐落在山谷之间的盆地中。 那些留在村子里的兽人围在逃回来的兽人身边，逃回来的兽人比画着将刚才战斗的情况说给同伴们听。听到幸存者的话后，村里的兽人们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此时，骑士们全都藏在树丛中看着这一切。 “兽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博德有些担心地说。 兽人们就如同蚂蚁一样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起码超过一千个。 那里的大部分兽人跟在树林里和骑士们战斗的兽人相比，肩膀更圆润，腰间的线条也更柔和，那是雌性兽人。还有的兽人比其他兽人要矮一些，都是些还没长大的小兽人。 通常，一个成年雄性兽人的身边会有两个雌性兽人和三四个小兽人。在树林里被骑士们杀死的那些兽人有三四百个，这些剩下的应该都是那些兽人的家人。 雌性兽人和小兽人的战斗力也不弱，而且他们的数量还超过了一千。骑士们只有约三百个，也就是说，他们的数量是骑士的三倍左右，这让骑士们感到有些负担。 “你们没看到他们在收拾行李吗？” 卡尔玛望着那些兽人说道。 听完那些逃回来的雄性兽人的话后，雌性兽人都急忙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如果他们逃走之后再也不回来，倒是可以放过他们。可是，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所以我们必须斩草除根。” 兽人的领地意识非常强，而且有仇必报，所以迟早有一天会杀回来的。而且，兽人的繁殖能力很强，这些兽人的数量在两三年之内肯定能大幅增加。 卡尔玛认为，这些兽人日后必成大祸，如不铲除，后患无穷。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势必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遵命。” 骑士们都明白了卡尔玛的意思。 卡尔玛率领骑士们向兽人的村子进军。 正收拾着行李的雌性兽人看到突然出现的骑士们，惊慌地朝他们龇着牙。 “放箭！” 卡尔玛大声下令。 他们保持队形，边射箭边向前行进。成年兽人们被飞射来的箭射成了刺猬。 剩下的兽人也被吓得不知所措。 骑士们不断地射箭，箭雨向兽人们飞去。连绒毛都还没有褪去的小兽人也纷纷中箭倒地。手忙脚乱的雌性兽人们慌张地抱起小兽人们逃跑，却很快就被射中背部，惨叫着死去。 从兽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场屠杀。 然而卡尔玛毫不手软地指挥骑士们放箭。 鬣狗如果在自己的领地中看到小狮子，会毫不犹豫地把小狮子杀掉。狮子如果看到鬣狗幼崽，同样会咬死它们。 狮子和鬣狗都以草食动物为食。它们中的一方繁盛的话，就意味着另一方的食物会减少，因此它们是绝对容不下彼此的。 人类和兽人之间的竞争，比狮子和鬣狗之间的竞争还要激烈。所以卡尔玛他们屠杀兽人是情理之中的事。 骑士们依然保持队形，边射箭边前进。 兽人身陷绝境后攻击性也变强了，本来一直在后退的雌性兽人开始龇着牙朝骑士们扑去。 骑士们迅速地从箭筒中拿出箭射向那些雌性兽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箭雨变得稀疏起来，原来是骑士们的箭筒终于见底了。 兽人们都在等这一刻，他们趁机朝骑士们扑去。骑士们抽出长剑朝兽人挥舞。 雌性兽人什么武器都没有拿就冲上来了。因为那些可用的武器全都被雄性兽人拿走了。 赤手空拳的兽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骑士们的剑下。而骑士们也因为对付这些拼了命朝他们扑过来的兽人，开始喘粗气。 由于兽人的村子在盆地里，所以他们没有退路。兽人们只有从骑士们的包围圈里突围出去，才能活命。 兽人的队伍里有一个前额突出的雌性兽人。她怀里抱着小兽人和其他兽人一起为了突围，使出了吃奶的劲。 一个骑士朝那个雌性兽人挥剑砍去。雌性兽人立刻慌慌张张地后退一步，但因为她身后还有别的兽人，导致她没能完全避开骑士的攻击。 骑士的剑砍到了那个雌性兽人怀中的小兽人身上。从小兽人身体中喷出的血直接溅到了雌性兽人的脸上。 雌性兽人发懵地看着小兽人，小兽人的肠子顺着雌性兽人的手流了下去。 骑士看着雌性兽人，皱了皱眉。在抓捕野兽的时候，猎人一般是不会在雌性动物面前杀掉它们的幼崽的。 虽然是敌人，但看到因为失去孩子而彻底愣住的雌性兽人，那个骑士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死在怀里的孩子，雌性兽人的眼睛开始充血发红。 “让我给你个痛快吧。” 看着她的骑士挥剑朝她的脖子砍去。 “呃啊！” 突然，这个雌性兽人看着骑士发出一声吼叫。 骑士被这声吼叫吓得连手中的剑都掉了。就在这时，周围的兽人扑上来抓住了骑士的两条胳膊。 “呃啊！” 战场上突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 众人都惊讶地望向惨叫传来的地方。 “塔伦！” 骑士们发出惊呼。 只见那个叫塔伦的骑士被兽人抓住两条胳膊，正在痛苦地挣扎着。发了狂的兽人们将他的两条胳膊用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骑士的胳臂如同煮熟的鸡翅一样生生地被扯了下来。 骑士们全都惊慌地朝塔伦跑去。 “呃啊啊！” 这时，那个雌性兽人瞪着她那充血的双眼，又朝天空嘶吼。 正朝塔伦跑去的骑士们也被吓得浑身颤抖，剑也都掉在了地上。兽人们趁机扑向骑士们。骑士们十分慌张，他们一直是用剑战斗的，早已忘记怎样徒手去对付敌人了。 兽人们马上抓到了一名惊慌失措的骑士。两个兽人各扯一只手臂，然后用力一拉。 “呃啊啊！”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那个骑士们的双臂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第五篇 第十八章 第五篇 第十八章 卡尔玛听到兽人的高喊声后大惊失色。 这是他十分熟悉的吼声。 这种吼声让卡尔玛想起了他对付过的那个纹身兽人。 他慌忙在战场上搜寻声音的主人。 他看到一个前额突出的雌性兽人正流着血泪吼叫着。 听到吼叫声的骑士们全都浑身发抖，剑都拿不住了。 其他兽人趁机扑上去撕扯骑士们的四肢。 这个雌性兽人的吼声远不及纹身兽人的吼声恐怖，但是她的吼声仍然有巨大的威慑力。 被吓破了胆的骑士们被兽人们持续攻击着。 看到这一幕的卡尔玛，眼中溅出了火星。 卡尔玛推开兽人和骑士们，想径直冲向那个雌性兽人。奈何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要接近那个雌性兽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啊啊啊！” 兽人的吼声渐渐变得尖锐起来。 这个雌性兽人和纹身兽人一样，是带着可以成为纹身兽人的潜力出生的，只可惜这个村子里没有纹身兽人来引导她。 所以这个雌性兽人和普通的雌性兽人一样，只是雄性兽人的伴侣。 由于受到失去孩子的打击，她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 悲伤地叫喊着的雌性兽人，眼中流出了鲜红的血泪。 骑士们踉跄着将剑遗落在地上。 兽人们听到那吼声后，变得更加疯狂。 “哈啊！” 这时，战场上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喊声。 骑士们的脸色开始恢复正常，兽人们眼里的疯狂也渐渐消失了。 卡尔玛发出吼叫跟雌性兽人相抗衡。 “打起精神来！难道你们想成为倒在兽人脚下的骑士吗？” 卡尔玛再次运行上丹田的真气，朝骑士们喊道。 “杀啊！” 骑士们瞬间士气高涨，大喊着朝兽人们冲去。 战局一下子被扭转了过来，兽人纷纷倒在骑士的剑下。 “先把那个杀了！” 卡尔玛指着那个雌性兽人喊道。 就在雌性兽人附近的骑士朝她挥剑砍去。 可那个雌性兽人就像完全没有看到似的，依然在流着血泪叫喊。 那个骑士听到她的喊声后，手开始微微颤抖。 “杀了她！” 卡尔玛朝骑士大喊。 骑士咬了咬牙，挥剑砍了下去。 噗哧！ 雌性兽人身首异处。 兽人的尸体堆成了山。 骑士们将剑插在地上，身心疲惫地站在一旁，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们这边的伤亡情况如何？” 卡尔玛问道。 “死了十二个人。” 博德确认之后答道。 “十二个人……” 卡尔玛说不下去了，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三百名骑士跟上千个兽人战斗，只牺牲了十二个人。这些兽人还不是普通的兽人，而是生活在黑暗森林里的兽人。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可是卡尔玛却高兴不起来。 他本来以为己方能没有伤亡便赢得这场战斗，可是结果却超出他的预料，死了十二名骑士。此刻，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当然，骑士们也并不开心。 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十分深厚的情谊。 “厚葬那些死去的骑士，不要忘记安慰他们的家人。” 卡尔玛悲痛地说。 “遵命。” 博德的心情也同样沉重。 一行人在这种沉痛的氛围中回到了领地。 之后，大家给那些阵亡的骑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 “你再说一遍！” 贝尔特洛瞪着眼睛吼道。 近距离地看长得像大猩猩的贝尔特洛发脾气是非常可怕的。 但是他面前的神官却淡定地说道： “说多少遍都行，我们可以为其他人举行圣事，只有那位不行。请把那位的棺材抬出去。” 神官指着最左边的那口棺材说道。 这是主城中的沛塔奈米教神殿。 神殿里立着一尊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巨大神像，那是大地女神的神像。 神像前面停放着十二口棺材，是跟卡尔玛一起消灭兽人时阵亡的骑士们的棺材。 “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人。” 从神殿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个女人在外面徘徊着，还时不时地朝神殿里面观望。 神官指着那个女人，脸色冰冷地说道。 “那个女人怎么了？” 贝尔特洛有些不解地歪着脑袋问。 神官满脸怒气地指着那个女人说： “因为那个女人是鲁玛教教徒！而且那个叫塔伦的骑士跟她结婚了！” “那又怎样？” “鲁玛神是受到诅咒的恶神！跟那个女人结婚的骑士也是受到诅咒的！我们不可能为受到诅咒的人举行圣事。” “诅……诅咒？” 贝尔特洛吸了吸鼻子。 贝尔特洛身为铁面骑士团的一员，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很不幸的是，神官并不了解他的性格。 “是的，诅咒！如果在别的领地，像塔伦这样的骑士死了都不能埋在土里，是要直接用火烧掉的！” 贝尔特洛瞪大眼睛抓住了神官的领子，神官的身体一下子悬空了。 “你们要烧掉为领主献出性命的骑士的遗体吗？” 贝尔特洛开始用手去扇神官的脸。随着啪啪几声，神官的脸被打得血肉模糊。 “你疯了吗？” “冷静点！我让你冷静点！” 其他骑士还在试图说服别的神官，看到这个情景后马上跑过来拉住贝尔特洛。 “你再说一遍！我今天就让你这个老家伙看看侮辱骑士的下场是什么！” 贝尔特洛不顾其他骑士的劝阻，依旧抓住神官的领子不断地朝他脸上扇巴掌。 听到消息后赶过来的白发苍苍的老神官，惊讶地看着贝尔特洛。 老神官的神色突然变得冷酷起来。 “去把肯苏摩叫过来！” “遵命。” 站在老神官前面的神官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位魁梧的圣骑士走了进来。比贝尔特洛还要高大的这位四十多岁的圣骑士，他的身体好像是用钢铁铸造出来的一样，十分强壮。 “您叫我吗？” 肯苏摩单腿跪地，朝老神官恭敬地行了个礼。 “把那个家伙抓起来，他要是敢反抗就杀了他。” “遵命。” 肯苏摩站起来朝贝尔特洛走去。 他上去按住贝尔特洛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住手。” 贝尔特洛吓了一大跳。 由于骑士们经常会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所以他们的感官都十分发达。贝尔特洛作为一个骑士，居然被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而他连对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不知道。 贝尔特洛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朝肯苏摩打了一拳。但是他的拳头就好像打在了一堵有弹力的墙上。 贝尔特洛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能纹丝不动地承受住他的攻击的人，在这个领地上少之又少。 这时，一股如泰山般强大的力量从贝尔特洛的肩膀上压下来。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硬撑着，作为一个骑士，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跪下的。 肯苏摩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 看到这个情形的骑士们都变得十分焦急。 骑士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肯苏摩的大名。 在北方，蛮族不断侵犯北部地区的领地。为了守住领地，每天都有圣骑士在战斗中死去。 肯苏摩是那些人中一直存活至今的强者。 肯苏摩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侮辱教会的。 而且，骑士与圣骑士之间又是一见面便会发生冲突的关系。 贝尔特洛却在这里挑起了纷争。 肯苏摩的肩膀像充气一样慢慢鼓了起来。 贝尔特洛的额头上直冒冷汗。 肯苏摩的肩膀渐渐鼓得更厉害了。 “呃啊！” 贝尔特洛呻吟着跪了下去。 但肯苏摩依然在使劲儿。 贝尔特洛的膝盖渐渐陷进了神殿的地里。 他紧咬着的嘴唇都已经渗出了鲜血。 “住手。他得到的教训已经够了。” 博德在后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肯苏摩的身后站着听到消息后赶来的卡尔玛一行人。卡尔玛、伊斯还有布林德等人瞪着肯苏摩。 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都营养不足，个子比较矮。所以在他人看来，卡尔玛也算是个大个子，然而在肯苏摩面前，卡尔玛却如同小孩般娇小。 博德站在那里苦笑着。 神殿里是不分国界的。所以虽然肯苏摩是其他领地的圣骑士，但博德也见过他。 “非常抱歉，我的手下太失礼了。” 缓过神来的卡尔玛急忙低下头向他们道歉。 不管是因为什么，在神殿里闹事确实是贝尔特洛的错。 听到道歉后的肯苏摩这才放开了贝尔特洛的肩膀。 “把他捆起来。” 看着这一切的老神官用冰冷的语气命令道。 跟在肯苏摩后面进来的其他圣骑士，用绳子将贝尔特洛捆了起来。 骑士们都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长得像大猩猩的家伙闯祸了。 贝尔特洛闷闷不乐地跪在地上。 他用尽全力却还是输给了肯苏摩，这让他倍受打击。 神官们冷漠地盯着贝尔特洛。 骑士们难堪地朝白发苍苍的老神官低下头求情道： “加拉斯大人，这个人性格比较急，头脑也简单，但他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他心存恶意的话早就死了。” 加拉斯冷冷地说。 卡尔玛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骑士们羞愧地向他说了经过。 死去的那十二个骑士当中有两个是信奉沛塔奈米教的。所以，应该在神殿里为他们举行葬礼。 虽然剩下的十个人并不信奉沛塔奈米教，但奈米是包容一切的大地女神，信奉大地女神的神官们也答应为非教徒们举行仪式。 可问题来了，这些骑士中的塔伦跟鲁玛教教徒结了婚。 鲁玛神是憎恶大地女神奈米的恶神。无论沛塔奈米教的神官们怎么宽待其他宗教，他们对鲁玛教始终是排斥的，所以跟鲁玛教教徒结婚的塔伦也受到了排挤。 “塔伦不是铁面骑士团的吗？什么时候跟鲁玛教教徒结婚了？” 卡尔玛一脸不解。 铁面骑士团的骑士什么时候跟鲁玛教教徒扯上关系的？ “我们进森林里打猎的时候路过鲁玛教的聚居地，他遇到那个女人，便对她一见钟情了。每次经过那里，他都会把在狩猎比赛上抓到的猎物送给那个女人。一个星期之前，那个女人接受了他的求爱，然后他们俩结婚了。” “一个星期前……结婚了？” 卡尔玛惊讶地问道。 “是的。” 一个骑士回答。 直到这时，那个女人都没有进到神殿里来，只是在门口望着那口棺材。 第五篇 第十九章 第五篇 第十九章 “唉……” 卡尔玛听到那个女人发出一声叹息。 骑士是这个世界的精英，而那个女人却是受世人蔑视的鲁玛教教徒。 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不顾悬殊的身份结婚，可见他们很相爱。 如果故事能够以“从此两人过着幸福的生活”结尾就好了，可惜他们刚结婚一个星期，塔伦就死了。 “真是可怜啊！” 卡尔玛感到很苦闷。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去。 塔伦就是在卡尔玛指挥的战斗中死掉的。 卡尔玛现在能理解贝尔特洛的心情了。 贝尔特洛和塔伦同是铁面骑士团的骑士，他见证了这段爱情，所以才会在听到神官的话后失去理智。 “放开他。” 卡尔玛神色冰冷地盯着贝尔特洛。 站在旁边的骑士们立刻解开了贝尔特洛身上的绳子。 “没出息的家伙。” “对不起，领主。” 这时，贝尔特洛才打起精神来向卡尔玛道歉。 “我回城后再决定怎么惩罚你，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贝尔特洛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卡尔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不会轻易放过贝尔特洛，等待贝尔特洛的就一定会是重罚。 “现在才有机会向您问安。我是在泰诺兰子爵之后接管这块领地的领主卡尔玛，我的手下犯了大错，真的非常抱歉。我作为领主代替他向您道歉。” 卡尔玛对加拉斯说道。 “哼！” 加拉斯冷哼一声，并没有理睬卡尔玛。 卡尔玛的脸色有些难看。 看到这个情景的骑士们，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在这里闹事确实是贝尔特洛的错，但是作为领主的卡尔玛都亲自低头道歉了，加拉斯还是对卡尔玛不理不睬，这个老神官实在是比贝尔特洛还要失礼。 卡尔玛看到他这种态度，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正要反击，就感到自己的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望向身后。 布林德在后面焦急地做出让他低头的动作，这是要他无条件道歉的意思。 布林德是绝对不会做没用的事情的，所以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大意了。以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会严厉地教训手下们的。” 卡尔玛随即压住怒火，谦逊地向加拉斯赔罪。 骑士们看到卡尔玛这个样子都惊讶不已。 他们都认为卡尔玛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动摇，自信到有些傲慢的人。看到他向别人道歉，他们都十分意外。 其实，卡尔玛心里非常清楚，要成为一名政治家，必须能屈能伸，不能意气用事。 而且，他当上领主后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这样做对他来说并不难。 “我是大神官加拉斯。希望你好好教导一下那个像大猩猩一样的家伙，让他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对待神官。” 老神官听了卡尔玛的道歉，仍然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卡尔玛的脸微微一僵，但他还是再次向加拉斯致歉。 “我感到很羞愧。” “以后多注意吧。” 加拉斯还是一脸的不乐意。 这分明是一副不想接受道歉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他们还是不愿意为塔伦举行圣事吗？他是为我而死的，如果他不能得到祝福就离去，我会很不安心的。” 卡尔玛沉痛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塔伦为领地献出了生命，卡尔玛无论如何都想好好地送他一程。 卡尔玛话音刚落，加拉斯的表情又变得冷漠起来。他看着正在门口徘徊的那个女人，说道： “如果那个女人跟塔伦离婚，那我们自然很乐意给他举行圣事。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卡尔玛感到很为难。 能做到的事，他当然都会尽全力去做。 但是，他怎么可能劝他们离婚呢？ 他沉思了一会儿，对身边的骑士说： “把那个女人带进来。” “遵命。” 骑士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 “那个女人绝对不可以进到圣殿里！” 一个年轻的神官盯着卡尔玛说道。 “那个女人是塔伦的妻子，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应该先听一下她的意见吧。” “那你出去跟她说吧。” 那个年轻的神官依旧固执地说道。 其他神官也都厌恶地看着在外面徘徊的那个女人。 卡尔玛看到神官们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实在是没想到神官们的反应居然会这么激烈。 事实上，他也完全不知道沛塔奈米教的人是怎么看鲁玛教的。 于是他只好走到了神殿外面。 女人看到卡尔玛后，恭敬地向他行礼。 “参见领主。” 卡尔玛点了点头。 “你跟塔伦在一个星期之前就结婚了？” “是的，领主。” “真的很抱歉，都是因为我太大意了，塔伦才会死的。” 卡尔玛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但仍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结婚。所以他打算问那个女人，她是不是贪图钱财或看重塔伦的地位才跟他结婚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马上命令他们离婚，然后为塔伦举行圣事。 但他看到那个女人的一瞬间，抱歉的话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去世时，他的表情也是那样的，看来那个女人是真心爱着塔伦的。 “为了领主而战死，塔伦会去到光之国的。” 女人的神情很平静。 这句话是有宗教含义的，然而卡尔玛并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神官希望你们能离婚。否则，他们无法给塔伦办圣事。” “所有事情都按照神的意思和领主的意思办吧。” 女人恭顺地低下头对卡尔玛说。 卡尔玛看到女人的样子，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实在无法无视这样的爱情，强迫他们离婚。 面对这种无解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认为……好像没有必要非得为塔伦举行圣事。” 一个骑士看着正在苦恼的卡尔玛，有些犹豫地说： “塔伦并不信奉沛塔奈米教，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自己不信奉的神，和深爱的女人离婚呢？我相信塔伦也不会希望这样的。” 卡尔玛对骑士们的宗教观念不是太了解。 由于沛塔奈米教的影响很大，所以卡尔玛认为沛塔奈米教有点像中世纪的天主教，是所有信仰中的权威。 但是崇尚武力的人大多是信奉战神玛尔斯或破坏之神迦利的。 这就是死去的十二名骑士中只有两名骑士信奉奈米女神的原因。而且，那两名骑士也并不是十分虔诚的教徒。 “就算不给他举行圣事也没有关系吗？” “我们觉得能为他举行圣事当然好，但是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圣事闹到让他们离婚的地步。” “那就好。” 卡尔玛松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是这样，就没有必要强迫他们离婚了。 “把塔伦的棺材搬出去吧，我们单独给他举办葬礼。” “遵命。” 骑士们将塔伦的棺材抬了出来。 “为了那个卑贱的女人，你们真的要放弃圣事吗？” 跟在骑士后面的加拉斯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非常抱歉，我想，如果换做塔伦，他也会这么做的。” 卡尔玛恭敬地朝加拉斯低头行礼，随后便和骑士们一起抬着棺材离开了。 加拉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一行人抬着棺材走在路上。 佩尔芮斯作为遗孀走在棺材的旁边。 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棺材。 塔伦的样子浮现在她眼前。 第一次被塔伦求婚的时候，她还以为塔伦是开玩笑的。但是从那之后，塔伦一直对她很好。她看到他始终如一的态度，便相信他是真心待她的了。 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佩尔芮斯擦了擦眼泪，无限留恋地抚摸着棺材。 她回想起那些把她视为蝼蚁的神官的样子，忍不住又哭了。 塔伦已经深埋在她的心里，她并不在乎那些形式，所以才会答应离婚。 但是现在她重新想了想，幸亏他们离婚的事情没有成真，如果真的离婚了，她和塔伦之间唯一的联系就不复存在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准备放弃的是多珍贵的东西之后，身体便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骑士们都同情地看着她。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流泪的样子已经足以触动那些单纯的骑士的心了。 “塔伦的葬礼在哪里举行比较好呢？” 卡尔玛问骑士们。 “就在城里举行，怎么样？” 骑士们提出了建议。 卡尔玛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领主，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这时，佩尔芮斯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对卡尔玛说。 她的想法有些大胆，但身为迦利化身的卡尔玛，这位凡事都为他们着想的领主，应该会答应她的请求的。 “什么事？” 佩尔芮斯说出了她的请求。 “你认为这样，他就可以去到鲁玛教教徒所相信的天国了吗？” “鲁玛神会知道我的心意的。” 卡尔玛听到这话之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多谢领主。” 佩尔芮斯流着眼泪朝卡尔玛恭敬地低下了头。 卡尔玛和手下们一起抬着塔伦的棺材走到鲁玛教教徒的聚居地。鲁玛教教徒们目瞪口呆地出来迎接他们。 “我希望你们为塔伦举办葬礼。” 卡尔玛沉痛地对长老们说。 “我们可以给他举行葬礼吗？” 长老们全都对卡尔玛的决定惊讶不已。 因为世人都认为鲁玛教是邪教，将一个骑士的葬礼交给邪教来办，是非常出格的事。 “塔伦也会希望这样做的，拜托你们了。” 卡尔玛回答道。 其实，塔伦的思想很开明。他可以和一个仅仅相识一周，而且信仰鲁玛教的女人闪婚。因此，鲁玛教给他办葬礼这件事，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接受。 而且，塔伦深爱佩尔芮斯。因此，爱妻信仰的宗教为他办葬礼，他不会有任何怨言。 长老们都很感激卡尔玛。 塔伦和佩尔芮斯的结合已经在鲁玛教中被传为佳话。 骑士和鲁玛教教徒结婚，自鲁玛教创教以来还是第一次。 而且，连这名骑士的葬礼都由鲁玛教来操办。 卡尔玛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来给予鲁玛教肯定。 “我们一定会尽我们所能办好葬礼的。” 长老们严肃地说。 随后，他们确实动用全教的力量为塔伦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第五篇 第二十章 第五篇 第二十章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向那个无礼的老神官低头呢？” 葬礼结束后，他们回到了城里。卡尔玛有些不高兴地问布林德。 “因为沛塔奈米教对你的敌意已经很大了，这很危险。我们不能再让他们的敌意继续增加了。” 布林德慎重地说。 “他们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呢？我做错什么事情了？” 卡尔玛惊讶地问道。 “因为你收留了鲁玛教教徒。” 布林德说道。 鲁玛神是憎恶奈米女神的恶神。卡尔玛却让那些信奉鲁玛神的鲁玛教教徒住在领地中，沛塔奈米教当然会因此憎恶卡尔玛了。而且，沛塔奈米教是皇帝的御用医疗团队，可见他们在帝国的影响力有多大，惹怒他们是没有好处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如果早点说，我就会注意了呀。” 卡尔玛埋怨道。 那位叫加拉斯的老神官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对付。 “前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没顾上。” 布林德苦笑着。 “派人过去给他们送点礼物吧，就说是为我们的无礼行为道歉。并转告他们，以后我们会经常拜访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也要对他们上点心了。” 卡尔玛说道。 “知道了。” 布林德应道。 神官们在剩下的那十一口棺材上撒上了代表大地的神圣的泥土，随后围着棺材转圈，并背诵描述死者功德的悼文。最后，加拉斯拿着圣典奉读了赞颂女神的神圣经文。这就是沛塔奈米教为死者举行的宗教圣事。 圣事刚结束，他们便听到了鲁玛教为塔伦举行葬礼的消息。 加拉斯知道后，瞬间怒火中烧。 本来他以为卡尔玛一定会让那两个人离婚的，没想到他们反而选择了那个女人。这件事情给了加拉斯不小的打击。 就在他生闷气的时候，卡尔玛派出的使者送来了道歉礼物。 “把这个拿回去吧。替我转告他，我们以后不会再举行大地圣事了。” 加拉斯用冰冷的语调说道。 “不举行大地圣事的话，很多人会被饿死的。” 一个神官有些担心地说。 “领主偏爱的鲁玛教自然会帮助他的。” 加拉斯的语气依旧冰冷。 大家正在会议室里开着每月例会。 卡尔玛一脸认真地对手下们说： “我想把骑士们训练得更强。”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手下们死去了。 被开垦的土地会越来越多，他们遇到的猛兽和兽人也会更强大，所以骑士们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现在骑士们已经很强了，如果还要再提高他们的水平，恐怕有点难。” 伊斯说道。 几百个骑士便灭掉了黑暗森林里的兽人村子，这是任何一个骑士团都无法做到的。 “我也知道他们的团体作战水平已经很高了，所以现在要提高的是他们的个人实力。” 卡尔玛想了想说。 他本来想把丹学传授给他们，但是要学丹学，一定要有一个达到一定境界的人从旁指导，他们才能掌握其中的要领。 卡尔玛读了很多书，自行修炼很长时间后，才掌握了丹学的一些基本知识和实际运用方法。他在丹学方面的造诣，远没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也没达到传功授课的水平。 而且，卡尔玛目前没有精力对三百多名骑士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因此，他只能放弃这个计划。 “你们就修习希尔泰伦修炼法吧，我会教你们的。” 只要有耐力和上进心，任谁都可以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 “修习这个修炼法有什么诀窍吗？” 伊斯对此十分感兴趣，其他骑士也都期待地望着卡尔玛。 卡尔玛苦笑了一下说： “当然没有什么诀窍了。我是因为体质特殊，所以有一套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要是别人像我这样修炼，不死掉也会残废，所以你们要懂得循序渐进才行。” 卡尔玛修炼丹学，因此体质和别人不同，一般人无法套用卡尔玛的修炼方法。 “循序渐进？” “对，你们暂时不要骑马，直接跑着去狩猎。等适应之后，再适当地在身上绑铁块增加负重。等这个也适应了，就往你们的刀上挂上铁环。慢慢的，你们身体的承受力就会大大增强。”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被吓到的表情，这简直是让他们去送死的训练方法。 “万一失误，说不定会死的。” 伊斯显然也被吓到了。 “就是要在这种‘说不定会死’的状态下去修炼。你也参加吧，作为他们的团长，你得身先士卒才行啊。” “我……我吗？” 伊斯磕磕巴巴地问。 “是呀，我很了解这个修炼方法，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让你们死掉的。” 卡尔玛微笑着说道。 他无比认真地开始制订修炼计划。 “死定了！” 大家看到卡尔玛这么认真，脸色全都变得很难看。 他们无奈地互相对望。虽然他们也想变强，但实在是不想这样冒险地去修炼。 就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鲁索气喘吁吁地跑进了会议室，喊道： “出大事了，领主！” “出什么事了？” 卡尔玛诧异地看着他。 这时，大家的脸色反而有些缓和了。 托了鲁索的福，这个关于修炼的话题暂时被搁置了。 但卡尔玛一旦决定了，是绝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们注定是要接受那惨无人道的训练的。 鲁索严肃地说： “沛塔奈米教以后将拒绝举行大地圣事。” “什么是大地圣事？” 卡尔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实在是听不懂鲁索的话。 “那是为了大地而举行的圣事。” 所谓圣事，就是神圣的仪式，是宗教主持的仪式。 为死者举行的圣事叫做宗教圣事，为大地举行的圣事叫做大地圣事。沛塔奈米教跟其他宗教不同的是，他们会为大地举行圣事以祈愿女神的祝福。 “不举行圣事为什么会出大事？” “因为只有沛塔奈米教的神官们举行了大地圣事，大地才会被注入神圣力量，女神才会拯救这片土地。只有举行了大地圣事的土地才会肥沃，否则，土地便会贫瘠。”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正是沛塔奈米教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受到尊敬的原因。 席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鲁玛神，其他领地的土地都变得贫瘠了，所以才需要举行大地圣事。如果不举行大地圣事，我们领地的土地也会变得贫瘠的。” 鲁索说着，脸上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因为鲁索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他深知没有收成的村民有多凄惨。 “也就是说，只要举行了大地圣事，就能解除鲁玛神的诅咒？” 卡尔玛问。 “不管怎么说，只要注入了神圣力量，土地贫瘠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布林德有些犹豫地答道。 如果把鲁玛神比喻成一种病毒，那么大地圣事就是对付这种病毒的疫苗。 “我了解了。神官们为什么会拒绝举行大地圣事呢？” 卡尔玛十分不解。 “就是呀……” 众人也都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是因为贝尔特洛打了神官，所以他们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吗？” “按理说，他们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情就拒绝举行大地圣事的。” 布林德说道。 沛塔奈米教的神官们跟随着愿意包容一切的大地女神，所以他们从不会因为个别人而拒绝举行圣事。 “我还是无法理解，我都已经给他们送去礼物了，为什么他们还这么针对我呢？他们跟领主作对，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卡尔玛郁闷地说。 其他人也都是一肚子的疑惑。 “总之，我们先去听一下加拉斯是怎么说的吧。” 布林德想了一会儿，说道。 “好吧。” 卡尔玛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 现在，他们领地的情况好不容易变好了一些，却总有意料之外的麻烦事找上门来。 卡尔玛一行人朝神殿走去。 神官们正在打扫神殿。卡尔玛郑重地向他们说： “我们是来找大神官的。” “请稍等。” 一个神官走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穿着白色神袍的加拉斯出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加拉斯面无表情地问。 “听说你们不举行大地圣事了，我能知道理由吗？” “因为领主招来了鲁玛神的诅咒。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举行了大地圣事，又有什么用呢？” 加拉斯的语气像寒冰一样冷冽。 “你说我招来了鲁玛神的诅咒？” 卡尔玛惊讶地反问道。 “领主不是把那些信奉恶神鲁玛的教徒们留在了领地里吗？这是讨好鲁玛神的行为。而且，你也无视我们的宗教圣事，让那些受到诅咒的人操办了骑士的葬礼。那些卑贱的人是无法想象女神有多伤心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我们还举行大地圣事，大地女神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们便决定不举办大地圣事了。” 卡尔玛领地的主要产物是矿物，所以沛塔奈米教在北约克不能大展拳脚。 但是泰诺兰子爵领地的主要产物是农作物，所以沛塔奈米教在他们面前硬气得很，这里的神官的级别也比北约克的神官的级别高了许多。 加拉斯是在领地中任大神官一职的。他听说卡尔玛将鲁玛教教徒们从矿山里放了出来，还让他们去开垦森林之后，十分愤怒。只是沛塔奈米教在卡尔玛的领地中原本就没什么影响力，所以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 但是，卡尔玛打败了泰诺兰子爵，将两块领地统一了。 卡尔玛统一两地之后，依然关心鲁玛教教徒们，对沛塔奈米教却置之不理。 所以加拉斯是想趁机告诉卡尔玛，沛塔奈米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宗教。 卡尔玛觉得这实在是荒唐。 如果不进行大地圣事，庄稼将无法生长。 稍有不慎，领地就会变得寸草不生，所有的居民也会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他对这种说法充满疑问。 因为沛塔奈米教的名气比较大，所以他对他们的教义也有一点了解。 奈米女神是拥有可以包容一切的大地特性的慈悲女神，可是为什么信奉这样一位女神的人的心胸却如此狭隘呢？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宗教之间的纷争了。 如果双方是因为领土产生纷争，只要有一方侵占到了领土，纷争就会结束。可是两个宗教之间的纷争，只有一方将另一方斩草除根才会结束。 虽然这件事情在卡尔玛看来是无法理解的，但在加拉斯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我把所有鲁玛教教徒送回矿山，你们会举行大地圣事吗？” “如果是那样，女神定然会感到欣慰的。” 加拉斯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这明显是在拐着弯地告诉卡尔玛，如果将鲁玛教教徒送回矿山，他便会举行大地圣事。 “如果将原本飞翔在天空中的鸟儿的翅膀折断，鸟儿便会死去。把已经尝到自由滋味的人们重新送回矿山，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呢？这便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你们伟大的大地女神的旨意吗？” 卡尔玛质问加拉斯。 “我只是按照女神的旨意行事罢了。” 加拉斯依旧冷漠地回应道。 卡尔玛听完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声不吭地看着加拉斯。 那些鲁玛教的教徒，是一群数百年来一直被欺压，好不容易重拾自由的人。 神官们怎么能要求将那样的人重新送回矿山呢？ “如果女神真的憎恶鲁玛教教徒，在矿山的时候就会用地震来审判他们了。所以，我觉得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女神的旨意。” 说完，卡尔玛苦涩地看了看加拉斯，离开了神殿。 第五篇 第二十一章 第五篇 第二十一章 “那个该死的老头子。” 回到城里之后，卡尔玛骂道。 “领主！” 骑士们慌张地朝周围望了望。 幸好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卡尔玛体内的杀气开始滚动。 本来他一直压制着那些因为愤怒而汹涌的杀气，可现在，他上丹田的杀气一下子全都跑了出来。 骑士们瞬间觉得呼吸困难，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和卡尔玛保持一定距离。 “你该不会真的要把鲁玛教教徒们送回矿山去吧？”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伊斯问卡尔玛。 “当然不会。” 卡尔玛十分坚定地回答。 伊斯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卡尔玛。 “你为什么对鲁玛教教徒们那么恋恋不舍？甚至不惜违背神官的意愿呢？” “我并不是对鲁玛教教徒们恋恋不舍。” “那为何……” “我只是不喜欢神官们不把人当人看罢了。” 伊斯听到这个回答后，心情复杂地看着卡尔玛。 他的这位新主君的思维方式，根本就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不一样。 “这确实不公平，但是如果这样下去，加拉斯他们是不会举行大地圣事的。那么鲁玛神来的时候，我们的领地该怎么办呢？” 鲁索不安地问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也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卡尔玛十分郁闷地说。 “方法有是有……” 伊斯说道。 “什么方法？” “加拉斯在都城任职的时候，我倒是听说过不少他的传闻，听说他很爱财。” “是真的吗？” 卡尔玛惊讶地问道。 “没错，是真的。” “真没想到，他看上去道貌岸然，竟会如此贪财……” 卡尔玛难以置信地说道。 虽然加拉斯给他的印象不好，但是看起来也像是真心信奉神的人。真心信奉神的人却贪爱钱财，这是卡尔玛完全不能想象的。 “他并不贪财，只是爱财罢了，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这能有什么不同？” “在下认为，贪恋财物胜过信仰的才叫贪财，反之只能叫爱财。他是一个爱财的人。” “爱财，但是却更敬畏自己信仰的神……真是够特别的……” “是啊……” 伊斯苦笑着回应卡尔玛。 正如水放得太久就会馊掉一样，沛塔奈米教长久以来一直掌握着宗教界的主权，其实教会内部已经腐败成风了。 衡量信众是否虔诚的标准已经变成了金钱，谁给的钱越多，谁就越虔诚。 久而久之，大家就不觉得信奉神灵的同时贪恋钱财有什么不对了。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卡尔玛听完伊斯的说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中世纪的天主教在收了钱之后，就会向给钱的人发免罪符。发放免罪符的神父们难道全都腐败了吗？并不是这样的。教会虽然腐败了，但是那些神父大部分都是真心相信神的。沛塔奈米教在这个世界的宗教地位与中世纪的天主教相似。 “看来我们得好好想想对策了。” 半个月后，卡尔玛和骑士们又来到了神殿。 加拉斯对他们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冷淡了。 而卡尔玛对他的态度却比之前更加恭敬了。 “我们这次是为之前犯下的错误来赎罪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卡尔玛的手下们将带来的包裹在神官们面前打开。 神官们看到面前的东西，全都瞪大了眼睛。 包裹里面装着的是用纯金打造的祭祀用具。 “你是想用贿赂来让我回心转意吗？” 加拉斯没好气地说。 但是他的神色却比刚开始时缓和了一些。 用纯金打造的祭祀用具，在都城里都很难见到。 要想在边境弄到这些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看来卡尔玛确实是花了一番力气。 神官们向来都是以奉上的财物多少来衡量一个人是否虔诚的。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次卡尔玛是真心向他们道歉的。 “您怎么能这么想呢？这真的是我为之前的无礼而奉上的礼物。” “看你这么有诚意，我们就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吧。” 加拉斯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 “多谢您，大神官大人。那么，大地圣事也会照常举行吗？” 卡尔玛兴高采烈地问道。 “看来领主到现在还在袒护那些信仰邪教的人啊。” 说完，加拉斯又板起了一张脸。 卡尔玛有些为难地说：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我作为一方领主，如果不收留那些教徒，肯定会被天下人指指点点的。再者，要是我不收留他们，谁去做脏活累活？谁会在炎炎烈日下开垦森林？大神官大人，我知道沛塔奈米教一向以慈悲为怀，因此还望您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对了，您看一下这个……” 说到这里，卡尔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加拉斯面前。 “这个是单独送给大神官的礼物，也代表我以后会多关心神殿的。” 加拉斯正准备反驳卡尔玛的时候，卡尔玛已经将盒子递到了他面前。 加拉斯忍不住好奇，将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 “哇！” 其他神官全都不由得发出了赞叹声。 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一个用金和银装饰的女神雕像。 加拉斯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了。 这个雕像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个雕像都要美丽。 这个雕像是鲁玛教中的名匠泰勒拉斯听卡尔玛讲述了目前的困境之后，耗尽心血雕刻而成的。 过去，沛塔奈米教教徒曾大肆残杀鲁玛教教徒。可泰勒拉斯现在却要给沛塔奈米教的神官制作女神像，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做这件事的。 看到那个包含着匠人心血与汗水的雕像后，众人都感觉被一股魔力牵引了。 女神用她那水晶制造的迷人眼睛盯着加拉斯。 加拉斯着了魔般抚摸着女神的身体道： “那么事不宜迟，这周就把大地圣事给办了吧。请你们也准备一下。” “多谢了。” 卡尔玛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在原泰诺兰子爵的领地和北约克的交界处有一片空地，神官们在那里建了祭坛，开始了大地圣事。 他们将一头白色的山羊牵到祭坛上，熟练地将山羊的脖子割开。祭坛上淌满鲜血。 随后，神官们将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山羊心脏扔到燃起的火堆中。那心脏瞬间被火烧得漆黑。 这时，神官们徒手将还在火里燃烧着的心脏取了出来。令人惊讶的是，神官虽然将手直接探进了火里，但他们的手却丝毫没有被烧伤。 这是两块领地统一之后举行的首次大地圣事。 无数群众围在祭坛下面祈求大地女神实现自己的愿望。 卡尔玛和骑士们一起站在台下看着神官们。看到他们杀羊的时候，卡尔玛稍微皱了皱眉头。 他们的仪式其实是有一点残忍的。 神官们将烧得漆黑的心脏放到臼里捣碎，随后将捣碎的心脏放进了卡尔玛献上的一个纯金打造的祭祀杯里，再将红色的葡萄酒倒进去搅拌。 主持圣事的加拉斯端着酒杯，朝卡尔玛走过来，一脸庄严地说： “请喝。领主今天将扮演鲁玛神。” 听到这话后，卡尔玛有些不知所措。 骑士们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僵硬。 “这怎么没有提前说呢？” 布林德脸色僵硬地问。 “我想请领主亲自体验一下，领主亲近的鲁玛是一位怎样的神。” 加拉斯的神色依旧庄严。 布林德愤怒地望着加拉斯。 “鲁玛神不都是由囚犯们来扮演的吗？为什么现在让我们领主扮演这个角色呢？” 喝下这杯酒的话，就要在大地圣事中扮演鲁玛神，重现恶神鲁玛因为想要伤害奈米女神而被酒神惩罚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扮演鲁玛神的那个人会被神官们施以鞭刑。 加拉斯是想让领主去受这份侮辱。 “这都是为了领主好。” 加拉斯固执地说。 “领主因为被邪教迷惑，而在女神面前犯下罪行，所以这也是为了祈求女神赦免领主的罪。” 如果加拉斯是个腐败的神官，大可以在接受了财物之后，举行完大地圣事就算了。 但问题就在于他不只是个贪财的神官，还是个真心信奉女神的神官。 他用自己的方式信奉着女神，所以也想让其他人按照他的方式、他的标准来信奉女神。 他看到卡尔玛献上的财物之后，觉得卡尔玛还有救赎的余地，所以他才想让卡尔玛扮演这个本该是由囚犯扮演的角色。在女神的面前赎罪后，加拉斯想让卡尔玛也成为沛塔奈米教的教徒。 骑士在卡尔玛的耳边告诉他接下这杯酒的意义。 卡尔玛听完骑士的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这个疯子……” 真想把那个老头子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恨不得一下子把圣坛全都推倒砸烂。 但是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了。 卡尔玛也担心，如果他拒绝这个老头的要求，这个老头会直接中断大地圣事。 “好吧。” 卡尔玛不情愿地接过酒杯。 随后，一个神官牵着他走上祭坛，让他跪下。 神官们开始用鞭子抽他的背。 众人看到这个情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领主来扮演鲁玛神。 卡尔玛边承受着鞭打边咬紧牙关。 文弱的神官们的鞭打并不能伤到他的身体。 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怒火中烧。 为了哄那个该死的神官开心，他已经贡献出了不少财物。 虽然神像是泰勒拉斯制作的，但材料全都是卡尔玛从仓库里拿出来的。 那样还不够，那个老头子居然还让他这个领主在众人的面前接受鞭打。 鞭刑结束之后，神官们将他的鞋子脱下，让他光脚在地上走。 这是代表鲁玛神败给了女神，然后躲藏到地底下的意思。 卡尔玛咬着牙按照神官们的意思，光脚在地上走。 神官们排成两列跟在卡尔玛的后面，同时将葡萄酒洒在地上。 当红色的葡萄酒渗到地里后，神官们将两手举起，开始背诵祈愿女神祝福的咒文。 背完咒文，他们的手中开始出现白色的光，光渐渐变强。当神官们把咒文念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白色的光瞬间变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这时，神官们将双手一起指向大地。 白色的光朝地里飞去。 唰的一声，神圣的白光照耀了整个大地。 “哇哇！” “女神，请帮助我们吧！” 众人都跪在地上开始向女神许愿。 努力压抑着怒火的卡尔玛看到这一幕后，也惊讶不已。 加拉斯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是一场空前成功的大地圣事。 洞穴前的石头被移开，浑身脏兮兮的尤斯米娜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走到附近的小溪中洗了把脸，积攒了几个月的灰尘污垢被洗掉后，尤斯米娜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由于好久没有晒到阳光了，她的皮肤近乎惨白。 一位中年妇女拿着面包和水朝洞穴走来。她看到尤斯米娜出来了，吃了一惊。 “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 尤斯米娜看着那女人，微笑着说道。 她说完后便走进了森林中。 阳光十分灼热，尤斯米娜抬起双手挡住阳光。 她闭关的时候还是冬天，而现在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季了。 就在她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冬天都已经悄然过去。 等眼睛适应了阳光之后，她将手放下，从森林中走了出来。 森林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村庄，那里的人们都在忙碌着。 她看到村庄后有些惊讶。 她去闭关的时候，领地正处于同时被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觊觎的危险状态。 因此，她为了以防万一，选择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闭关。可没想到，这个地方现在居然已经建起了村庄。 有几个人认出了尤斯米娜，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这是鲁玛教教徒的村庄。教中的长老是见过尤斯米娜的。 长老们给尤斯米娜端来了茶水。 “您的造诣好像又精进了不少。” 长老们有些好奇地盯着尤斯米娜。 她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加从容冷静了。 虽然他们对魔法不太了解，但也能察觉得出来，尤斯米娜跟闭关前不同了。 “这多亏了大家的帮助。” 尤斯米娜笑着说。 第五篇 第二十二章 第五篇 第二十二章 她随远征队一起去黑暗森林，积攒了不少普通人一辈子都积攒不到的经验。可惜在那之后她却因为过于繁忙，所以没有时间去总结这些经验。 这次闭关时，她便好好总结了这些经验。 而且在总结经验的过程中，尤斯米娜的魔法水平也提高了不少。 “大家好像变了许多。” 尤斯米娜望着长老们说道。 过去，长老们的脸上总是一副好像被谁追赶着似的不安的神色，现在他们的脸上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神色了。 “我想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西里卡族怎么样了？泰诺兰子爵还在觊觎我们的领地吗？” “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已经被领主击退了。泰诺兰子爵的领地也被赐给了领主。” 长老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说给她听。 尤斯米娜越听越惊讶。 看来在她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为什么你们看起来还是心事重重的呢？” 尤斯米娜诧异地问道。 长老们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不安了，但他们却好像有心事。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长老们苦笑着将沛塔奈米教以及加拉斯的事情跟尤斯米娜说了。 沛塔奈米教的势力已经如同国教一般强盛了，这样强大的教会却对他们抱着那么大的敌意，这使他们心神不宁。 “那个神官简直是疯了。” 当他们说到加拉斯举行大地圣事时鞭打卡尔玛的事情时，尤斯米娜心里想。 其他人在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来侵犯领地的时候，应该就会向正在闭关的她请求帮助了，而卡尔玛却始终都没有打扰她闭关修炼。 他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加拉斯却用鞭刑将他的自尊心全都践踏成了粉末。 加拉斯为自己树了一个比任何人都危险的敌人。 “我要去见领主。” 尤斯米娜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 “领主搬到泰诺兰子爵的城里去了，你到那边去吧。” 一名长老说道。 尤斯米娜感谢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之后便离开了。 卡尔玛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看到尤斯米娜进来之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兴地张开双臂。 “尤斯米娜！” “好久不见了，卡尔玛。” 尤斯米娜微笑着说。 卡尔玛轻轻地抱了抱她。看到她的微笑，卡尔玛惊讶地说道： “看来这次你闭关的收获了不小啊。” “都是托了你的福。” 尤斯米娜的笑容比闭关之前成熟了不少。 “你闭关的情况怎么样？” 卡尔玛好奇地问。 “我现在可以直接用空气做一个凸透镜了。” “那也可以像你之前说的那样用透镜点燃城门了吗？” 尤斯米娜微笑着点了点头。 卡尔玛一下子兴奋起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得到了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攻城武器。 “希望你能保密，我们的秘密武器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的好。” “明白了。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 尤斯米娜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卡尔玛面前。 “这是什么？” 卡尔玛好奇地接过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很薄，还不到十页。 “这里面记载了一些简单的魔法，如果你需要，可以直接运用到实战里。” 尤斯米娜答道。 卡尔玛点了点头，把小册子放在书桌上。 他虔诚地翻开小册子，开始认真地背诵小册子里的内容。 光在水里会产生折射现象，所以水的实际深度和从水面上看到的是不一样。 尤斯米娜送给他的小册子上，就记载着运用这种原理的魔法。 其实，除了在水中之外，光线折射的原理还可以运用在其他方面。比如，用魔法压缩空气，在施法者周围形成一道空气墙。如此一来，光线会在空气墙上产生折射现象，施法者的实际位置和别人看到的位置会有一定偏差，让敌人产生错觉。 而且，压缩空气并不需要复杂的魔法，施法过程比其他魔法简单许多。 以卡尔玛目前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将这种程度的魔法运用到实战里。 战场瞬息万变，危险无处不在。卡尔玛觉得，这个魔法说不定能成为他的保命技能。 “可以把这个销毁吗？” 卡尔玛在背熟了魔法之后，问尤斯米娜。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随意处理。” 听完这话，卡尔玛便将小册子撕得粉碎，扔到了窗户外面。 “这真的是一份很棒的礼物。” 卡尔玛微笑着说。 尤斯米娜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事情都说完了。我听说你为了大地圣事甚是头痛啊。” “这消息传得还挺快的。” “我来的时候碰到了鲁玛教教徒，他们对此十分担心。” “我也很头痛啊，那个该死的神官每个月都要举行大地圣事，我每次都要接受鞭刑。” 卡尔玛的心头瞬间燃起了怒火。 “我实在是不理解，就算沛塔奈米教的势力再大，得罪了领主，对他们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他们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待你呢？” “他们是为了让我把鲁玛教教徒送回矿山。我像是那种被邪教迷惑才把他们从矿山里救出来的人吗？” 卡尔玛有些激动地说。 鲁玛教教徒们在与西里卡族和泰诺兰子爵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少战功，卡尔玛对他们论功行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把他们送回矿山里去呢？ 加拉斯根本就是对卡尔玛有成见，才对他提出了这个不可能兑现的要求。 “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他们的大地圣事呢？” “都是因为鲁玛神，听说举行大地圣事之后便可以阻止他到来。所以他们才那样目中无人的。” 卡尔玛不爽地说。 “布鲁诺子爵当领主的时候，也是隔三差五地就把神官们请来举行大地圣事。” 尤斯米娜在调查北约克土地贫瘠的原因时，了解到了这些事情。 “有过这种事？” 卡尔玛诧异地问。 “当时，虽然举行了大地圣事，但收成还是很差。后来，他们甚至都把鲁玛教教徒当做祭品献祭了。我们来到领地的时候，正好赶上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你可以仔细想一下，为什么举行了大地圣事，还是一点改善都没有呢？” “不是因为泰诺兰子爵把地力抢走了才会那样的吗？” “但不是说大地圣事可以补充不足的地力吗？那么，应该连那些被抢走的地力也一起补充了才是啊！” 卡尔玛听完尤斯米娜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既然尤斯米娜开了头，他就顺势把对大地圣事的一些看法整理了一下。 幸好卡尔玛是从文明世界来的，对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 因此，他是很容易发现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发现的问题的。 对于大地圣事，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其中的矛盾，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了。 由于一直要应付战争，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所以，他慢慢地把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了，包括大地圣事。 但是听了尤斯米娜的话之后，他仔细想了想，就开始发现这个事件背后所隐藏的矛盾点了。 卡尔玛想了很久后，开口道： “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好的。” 过了一会儿，手下们全部聚集到了会议室里。 卡尔玛对手下们说的话如果被沛塔奈米教的神官们听去，他们一定会觉得他是在亵渎神灵。 “诸位！我认为女神并不完美，而且并非全知全能。否则，这片大陆上不会出现鲁玛卡特拉，给人们带来无尽的灾难。” 众人听到卡尔玛的这番话后，都感到不知所措。 只有尤斯米娜在旁边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她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可以客观地看待地力枯竭这件事。 凭借魔法师的直觉，她可以很容易地看出这件事情的矛盾之处。 卡尔玛又说道： “泰诺兰子爵在位时也举行了大地圣事，但他的领地却是在抢走了我们的地力之后才丰收的，所以丰收跟大地圣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也有同感。我这一路上看到鲁玛教教徒们种的农作物长得非常好。” 尤斯米娜说道。 “他们的地是畲田，所以地力自然很好。” 卡尔玛应道。 鲁玛神是憎恶奈米女神的恶神。按理来说，鲁玛教教徒们的农作物应该长不起来才是，但是他们的农作物却并没有受到神力的影响，长得十分茂盛。 骑士们听完他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 如果接受大地圣事便可以受到女神的祝福，那来年便是丰收的一年。 可是不接受大地圣事的话便会受到鲁玛神的诅咒，土地便会贫瘠。 这是这个世界的人们的常识，但卡尔玛现在却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个常识。 “领主您是认为大地圣事其实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鲁索十分疑惑地问卡尔玛。 “有是有，但是有限度的。” 卡尔玛边想边回答： “把神圣力量注入大地里，肯定会产生一定的效果。但要问这种效果体现在哪里，在我看来，大概就是可以让地力更好，还可以增加农作物的产量。虽然能达到这种效果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也仅此而已。” 接受了大地圣事的耕地里的农作物，比没有接受大地圣事的耕地里的农作物生长得好一些。大概是人们看到了这样的效果，便夸大地将消息传了出去。卡尔玛的结论就是，大地圣事并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有奇效。 “所以，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去求他们为我们举行大地圣事了。” 说到这里，卡尔玛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尤斯米娜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毕竟还是没有确定的事情呀。” 鲁索有些担心地说道。 他从小在农村生活，所以是沛塔奈米教的忠实信徒，他没有办法认同卡尔玛的话。 “他们只是想借用宗教力量来控制我罢了。我们怎么能因为恐惧就对没有确定的事情屈服呢？我是不会再要求举行大地圣事的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想一想新的改善地力的方法呢。把村子里的农夫们都叫过来，由我来说服他们。” 卡尔玛黑着脸说。 收到卡尔玛的命令之后，农夫们都聚集到了城里。 “参见领主。” 农夫们跪在地上向卡尔玛行礼。 “好久不见了，大家看起来都很康健。” 卡尔玛望着其中的几个人微笑着说道。 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是卡尔玛以前见过的。 他们的脸色比以前红润了许多，表情也很轻松，这就意味着卡尔玛的改革已经小有成效了。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领主的身体还好吗？” 农夫们恭敬地问卡尔玛。 卡尔玛以前虽然也是领主，但身上散发着战士的气息。 现在，卡尔玛身上充满领主的威严。 治理着这么多人，再加上经过这几次战争，卡尔玛已经越来越像一位领主了。 第五篇 第二十三章 第五篇 第二十三章 卡尔玛向农夫们点头致意，说道： “以后我不打算再举行大地圣事了。” 农夫们听完这话全都惊讶不已。 “你们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我都不会怪罪你们的。我如果想直接处理这件事情，就不会叫你们过来了。” 卡尔玛严肃地说。 一位上了年纪的农夫说： “您说出这种话，以后我们该怎样来承担女神的愤怒呢？” 卡尔玛故意叹了口气道： “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女神是不会因为我们不举办大地圣事而愤怒的。你们去看过鲁玛教教徒的耕地了吗？他们的庄稼长得可不比其他地方的差。” 农夫们听完这话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农夫们是亲眼看到过鲁玛教教徒耕地里的庄稼的，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和大地圣事联系在一起。 “领主，您是在否认女神吗？” 其他农夫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沛塔奈米教对农夫们有绝对的影响力，卡尔玛的话就相当于把他们的信仰全盘否认了。 卡尔玛从容地说道： “不是的，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很敬爱并相信女神的。太阳是否升起并不取决于人们是善还是恶，雨水是否落下也不取决于人们是善还是恶。所以同理，既然鲁玛教教徒的庄稼和你们的庄稼长得一样好，就说明这才是女神真正的旨意。” “可是……鲁玛不是恶神吗？” “鲁玛为什么是恶神呢？” “因为鲁玛的诅咒让大地干涸，给人们带来了灾难。” “去年，我们不是已经证明过那不是真的了吗？那几个农夫也因为杀了鲁玛教教徒而受了鞭刑。如果鲁玛神真的是恶神，女神自然也容不下他，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放任我这个袒护鲁玛神的人不管呢？” 农夫们都挠着头互相看了看。 农夫们觉得，卡尔玛的观点很独特，而且颇具说服力。 他的一些手下有点动摇了，好像开始赞同他的说法了。 其实在卡尔玛刚指出大地圣事和鲁玛神之间没有关系的时候，他们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毕竟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的固有观念，想让他们明白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卡尔玛再进一步地跟他们说明之后，他们便开始能理解他的话了。 “但是神官大人说，是鲁玛的诅咒招来了鲁玛卡特拉，所以必须……” “神官的话是错的！” 卡尔玛果断地说。 农夫们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像卡尔玛这样敢挑战神官权威的人。 “现在整个世界都因为鲁玛神而乱套了，难道因为鲁玛神而贫瘠的土地上一次都没有举行过大地圣事吗？” “不是的。” 万一他们的土地变贫瘠了，他们一定会三天两头地举行大地圣事的，其他地区的农夫们也都一样。 “就算是举行了大地圣事，庄稼也长不好，这不就说明鲁玛神和这事是没有关系的吗？” “可是……” “难道是女神的力量比不过鲁玛神，所以大地圣事才没有效果吗？” 卡尔玛问。 此刻，农夫们都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大地圣事没有效果，就像卡尔玛说的那样，要不就是鲁玛神和土地贫瘠并没有关系，要不就是女神的能力比不上鲁玛神。 “那这样看来，不举行大地圣事的理由就又多了两个。第一个理由是因为太费钱了。” 由于宗教已经腐败，所以神官们每次举行大地圣事的时候，需要的钱都是天文数字。 “我们并不富有。如果要继续举行大地圣事，那我们仓库里的钱也就快见底儿了。你们觉得谁会来填补这个亏空呢？只能由你们来填补。你们所要承担的税金就只能变得越来越多了。” 听到这里，农夫们的脸色一变。 没有谁想负担那么沉重的赋税。 “第二个理由就是鲁玛教教徒们。他们说，如果要继续举行大地圣事，就一定要把鲁玛教教徒送回矿山。但是如果没有鲁玛教教徒，我们新开垦的土地也是保不住的。” 听到这里，农夫们也严肃起来。 教徒们修建了一个城池规模的村庄。那个村庄挡在农夫的村庄和黑暗森林之间，作为一道防线挡住了入侵的猛兽们。 如果将教徒们送回矿山，防御工作就全得由农夫们来做了。 “明白了，那就不要举行大地圣事了，我们也会向其他人如实转达的。” 一个年长的农夫慎重地说。 农夫们只会选择对他们有利的信仰，而那些对他们不利的信仰，他们是不会选择的。 如果按照神官们的要求去做，他们就必须放弃他们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土地，所以他们选择听对他们有益处的卡尔玛的话。更何况卡尔玛说，就算是这样，女神还是会一样爱他们的。 卡尔玛不再举行大地圣事的消息通过农夫们一直传到了神殿里。 听到消息后的加拉斯立即赶到城里见卡尔玛。 “听说你决定不再举行大地圣事了，这是真的吗？” 加拉斯黑着脸问。 卡尔玛答道： “是的。” “为什么？” 卡尔玛恭敬地说： “因为花费实在是太多了。” 加拉斯为之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卡尔玛居然会给出这么世俗的答案。 “怎么能为了钱而放弃得到女神的爱的机会？圣事的费用就减去一半好了。” “对不起，那也不行。” 加拉斯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怒火。 “为什么？” 大神官用这种语气跟领主说话是非常失礼的，但加拉斯现在已经愤怒到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了。 “我还是无法抛弃鲁玛教教徒们。” 听到这话，加拉斯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他本来是想让卡尔玛将鲁玛教教徒们全部遣送回矿山，才让他在大地圣事中扮演鲁玛神的。他原本是想教化卡尔玛的，但没想到卡尔玛居然将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我没想到领主居然被邪教迷惑到了这个地步。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事情后悔的。” 加拉斯盯着卡尔玛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请原谅我不能远送。” 卡尔玛恭敬地站起来目送加拉斯。 要是卡尔玛对农夫们说的那些话被加拉斯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很难办了。 幸好农夫们并没有把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神官们，所以加拉斯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领地恢复了宁静。 卡尔玛和骑士们一起用希尔泰伦修炼法开始了正式的训练。骑士们虽然叫苦不迭，但仍咬牙坚持训练。 农夫们在地里干农活。鲁玛教教徒把将近五千平方米的森林开垦成了畲田。 就算没有举行大地圣事，庄稼们也都在茁壮地生长着。 本来还很担心的农夫们，在看到茁壮生长的庄稼之后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鲁索找到正在训练的卡尔玛，脸色阴沉地说道： “直属领地里的庄稼开始枯萎了。” 卡尔玛慌忙跑到直属领地里。 和其他地方的庄稼不同，直属领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枯萎了。 卡尔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们。 “等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一个月又过去了。 直属领地里的庄稼全都枯死了。 卡尔玛召开了紧急会议。 “神殿那边怎么样？” “他们好像早就等不及了，说女神已经不爱这块领地了，现在正在劝说众人相信他们的话呢。” 布林德答道。 “大家的反应怎么样？民心被动摇了吗？” 博德担心地问。 “一点都没有，他们十分坚定，连神官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布林德说。 直属领地里的庄稼虽然都已经枯死了，但其他地方的庄稼的长势依旧良好，所以大家是不会轻易地被神官们的话蒙骗的。 “直属领地的农奴们现在怎么样了？” 卡尔玛问。 “他们觉得非常失望。” 鲁索答道。 农奴们本来以为今年的庄稼会长得很好，他们就能恢复自由身，结果没想到现在庄稼全枯死了，他们的自由梦也成了泡影。 “把农奴们全都送到黑暗森林里，让他们跟鲁玛教教徒们在一起吧。” “什么？” “教徒们正在森林里驯养野兽，让农奴们帮他们管理牲口棚吧。再说，现在不是也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了吗？把繁殖出来的幼崽分给他们一些，他们可以用这些动物去换钱，然后再用那些钱来赎身。” “遵命。” 鲁索闷闷不乐地应道。 卡尔玛之前答应过他，要是直属领地的生产量能提升三倍，便会给他报酬，如果能增长四倍便会给他封地。所以他才会每天起早贪黑地照顾庄稼，他自己也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结果现在一场没想到的变数就让他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不要太失望，等一切过去之后，直属领地的地力会恢复的。” 卡尔玛看到鲁索的神情，便安慰他道。 “知道了。” 鲁索仍然高兴不起来。 “我还是有些担心。要是其他地方的庄稼也枯萎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博德不安地问道。 “就是啊……” 卡尔玛也开始担忧了。 直属领地的庄稼莫名其妙地就枯死了。 他们现在也不能保证其他领地的庄稼不会像这样慢慢枯死。 如果大地圣事真的可以解决问题，他现在跪下来接受大地圣事就行了。但是，这不是靠大地圣事就能解决的，卡尔玛也因为无从下手而感到十分郁闷。 …… 卡尔玛在直属领地和被开垦出来的耕地之间来来回回地转悠，想找出两块土地的差别。 但任凭他怎么检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向农夫们询问了他们的耕作方法，把他们的耕作方法和直属领地的耕作方法做了比较，两边的耕作方法都差不多。尤斯米娜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没办法了，把直属领地的耕地翻耕一下，休耕一段时间，明年再重新种庄稼。” 卡尔玛无奈地说。 “遵命。” 鲁索面色沉重，向农奴们传令去了。 农奴们开始翻耕耕地。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卡尔玛皱了皱眉头。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又到庄稼长得好的耕地旁观察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 卡尔玛找到原因了。 卡尔玛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郑重地说： “我想了很久，发现土地贫瘠的原因是没有休耕。除了这个，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原因了。” 众人都稀里糊涂的。 “休耕？休耕是什么？” “休耕就是不在土地上耕种，使土地恢复地力的意思。” 卡尔玛答道。 在一块耕地上一直耕种的话，这块耕地会越来越贫瘠，所以才要休耕，让土地恢复地力。 农奴们翻耕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十分生疏。 于是他又去别的地方转了一圈，发现果然没有一处耕地是进行过休耕的。 “土地贫瘠之后便要进行休耕。如果不这样做，庄稼会枯死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地球上，休耕属于常识。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却不是。 在这个世界里，就算不休耕，举行大地圣事后，庄稼也会长得很好。 这是因为，举行大地圣事时被注入地底的神圣力量，有将地底深处的地力唤醒的作用。 所以，农奴们一直没有休耕，也没必要休耕。 然而，大地圣事并不是给大地注入养分来增加地力，而是抽出地底深处的地力来滋润耕地而已。如此一来，土地不但得不到休养生息，反而元气大伤，最终导致土地上寸草不生。 新开垦的土地和泰诺兰子爵的领地的土壤肥沃，地力比其他地方高出几倍，因此土地不用休耕也不会干涸。可是，直属领地的土地并不肥沃，而且农奴们一直在用举行大地圣事来代替休耕，因此耕地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众人听完卡尔玛的话之后，全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卡尔玛表达得很清楚，导致地力枯竭的不是别人，正是沛塔奈米教！ 卡尔玛的解释不仅让众人难以理解，而且他们在情感上也难以接受。 “但这些都只是您的推测，不是吗？” 从鲁索的语气里能明显感觉到，他并不相信卡尔玛的话。 “那我们到其他地方调查一下，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卡尔玛说道。 以前，沛塔奈米教的神官们是遵照“慈爱的女神的旨意”，不求任何回报地举行大地圣事的。 但现在，神官们认为信仰是跟付出的钱财的多少成正比的，所以他们每次举行大地圣事都要收很多钱。 比较富裕的领主会按照神官们的意思，献上大量钱财去请他们来举行大地圣事。那些没钱的领主只能被迫休耕。 “我们到一些穷地方调查一下吧。如果那些穷地方的土地处于休耕期，而且没有干涸，那就证明招来鲁玛卡特拉的正是大地圣事。” 卡尔玛信心满满地说。 第五篇 第二十四章 第五篇 第二十四章 随后，卡尔玛便和他的手下们到附近调查了一番。为了比对，他们不仅调查了常年举行大地圣事的耕地，还调查了休耕的耕地。 调查结果就如卡尔玛想的那样，那些举行过大地圣事的土地都十分贫瘠。相反，那些休耕过的土地还好好的。 土地变贫瘠了，人们便会将这些土地闲置。过了几年，等这些土地的地力恢复了，人们才会重新开始耕种。 由于粮食严重短缺，所以大家都想多耕种一点是一点，便会用大地圣事来代替休耕，只是为了多收那么一点粮食。这样的事情周而复始。 由于沛塔奈米教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很高，因此人们不会用怀疑的态度去思考大地圣事和鲁玛卡特拉之间的关系。 众人按照卡尔玛的说法，亲眼确认了大地圣事和鲁玛卡特拉之间的关系后，吃惊不已。 人们一直以为，鲁玛卡特拉的源头是恶神鲁玛。因此，许多鲁玛教的教徒死于非命。巧的是，每一次杀害鲁玛教教徒的人里，总能看到沛塔奈米教教徒的身影。 现在，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既然我的猜想已经被证实，那么我们的领地以后也要休耕。” 卡尔玛对众人说道。 “直属领地的耕地已经不能用了。虽然我也知道休耕的重要性，但在这种情况下再让其他耕地也休耕的话，我们能收获的粮食就不到计划的一半了。” 鲁索十分为难。 “就算是这样也必须休耕。不然用不了多久，其他耕地也会遭殃的。” 卡尔玛说道。 北约克的主要农作物是小麦，小麦是非常消耗地力的。虽然现在其他耕地的地力还算可以，但持续耕种下去的话，用不了几年，这些耕地肯定也会变贫瘠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实行三圃制吧。” “什么是三圃制？” 鲁索困惑地问。 卡尔玛对三圃制进行了说明。 所谓三圃制，就是把耕地分成三部分，每年休耕一部分，另外两部分分别进行春耕和秋耕。以这种方式进行耕作的话，只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需要休耕。 此外，卡尔玛还告诉众人，种植过豆类农作物的土地会变得肥沃。换言之，种植豆类农作物不仅能收获粮食，而且还能恢复地力，可谓一石二鸟。 众人听完之后都懵了，他们没想到卡尔玛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卡尔玛之前在研究有效的耕作方法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西洋文明史》。 这本书中记载着在中世纪农业革命中崛起的三圃制和重犁。采用三圃制的话，不管是在春天还是夏天都可以收获庄稼。在三圃制的推动下，中世纪的欧洲的粮食产量猛增了好几倍，人口也随之增加了好几倍。 然而，这个世界的人们更愿意相信大地圣事，而不是科学。而且，他们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很少，再加上这些人喜欢种植的农作物的根系都很浅，很容易引发虫灾。所以，卡尔玛索性让他们使用重犁来将土地深耕一番，以便日后执行三圃制。 此外，卡尔玛还令人用火烧掉耕地里的杂草。如此一来，所有准备都已做好，将来只要按照计划坚决执行三圃制即可。 “把务农经验丰富的农夫们都聚集起来，让他们在指定的地方实行三圃制。等他们有了成果之后，再将三圃制的实施区域一点一点扩大。” “遵命。” 鲁索点点头。 其他耕地的地力比较好，所以就算几年不休耕，还是可以继续被耕种。利用这几年时间好好摸索的话，三圃制应该就能推广开了。 “领地里的难民现在有多少？” “大概有一千五百人。” 布林德答道。 “这么多？” 卡尔玛有些惊讶。 在他跟加拉斯明争暗斗的时候，他的领地里又流入了许多难民。 “进来了那么多人，但是领地里却一点乱子都没有出，他们的衣食住行是怎么解决的？” “黑暗森林里的水果很多，可以代替粮食供人们食用。另外，现在天气暖和了，所以直接把树叶铺在地上睡觉也没问题。只能说是托了天气变暖的福，很多事情都能勉勉强强地对付过去。” “真是太好了，我最近要离开领地去一趟都城。” “都城？您为什么突然要去都城呢？” 众人不解地问。 “我要向陛下禀报土地贫瘠的原因，让人们知道鲁玛卡特拉的真相。” “万万不可呀。如此一来，我们可要和沛塔奈米教结仇了。” 博德大惊失色。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其他领地里发生的那些惨剧？” 卡尔玛质问道。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到周边的领地里去调查大地圣事和鲁玛神之间的关系的时候，眼前的那番景象着实令他们惊讶不已。 在那些领地里，易子相食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而且，那些领地里的难民还闯进收成好的领地里去抢夺粮食和财物。 北部地区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么，在灾情更严重的中部地区是怎样一番景象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卡尔玛没有开垦黑暗森林，他的领地也一定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幸好他们已经将黑暗森林开垦了一部分，所以现在他的领地中才能容纳得下那么多难民。 “每十年就会有一次这样的灾难，也就是说每十年就会上演一次这种人间惨剧。如果知道了这些情况还不向陛下禀报，那我真是太不称职了。” “怎么会不称职呢？领主的职责，并不是向皇帝禀报这些事情吧？” 伊斯觉得卡尔玛想得太多了。 然而，卡尔玛却答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看到这么多人死去还袖手旁观，我作为一个人，就是不称职的。” 伊斯看着卡尔玛，轻叹了一口气。 “领主，您不是什么圣人君子，要三思而行啊。” 卡尔玛微笑着回道： “我当然不是圣人君子，只是迫于形势，想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好吧，反正我也在北方待腻了。这次我也一起去，好久没有去都城逛一逛了。” 伊斯微笑着说道。 “我也去。” 博德的语气依然是那样的生硬。 “我也要去！” “我也去！” 这两个人站出来之后，其他骑士也争先恐后地报名。 “正好现在领地里也没什么事，就当做是休息吧，大家都一起去。布林德、尤斯米娜，那这段时间领地就交给你们了。” “我吗？” “我？”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同时惊讶地问道。 “能代替我来管理这片领地的人除了你们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要留下来代替卡尔玛主持开垦工作、督促士兵们训练，以及处理领地里的杂事。 除了他们俩，没有人适合了。虽然博德和伊斯在舞刀弄剑这方面很在行，但不懂得如何管理领地。 “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早去早回吧！”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温暖的阳光洒在森林里。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气味。 穿着破旧衣服的妇女们走进森林，用长杆使劲地朝树顶上挥动。 一个个脑袋大小的水果从树上掉了下来，妇女们将水果捡起来放进竹筐里。 在她们周围，有几个同样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孩子像小动物一样蹦蹦跳跳地玩耍着。当水果掉下来以后，他们便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捡起来吃。 “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妇女们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笑。 他们以前的居住的地方正在闹饥荒，连领主都要抛弃那片土地了。于是，他们被迫离开家乡来到北方，幸好卡尔玛收留了他们。 他们现在要开垦一部分黑暗森林，需要将大片树木砍掉，然后建房子。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堆积成山了。幸好领地里的人给他们提供了必要的帮助，还把作业要领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因此，他们的开垦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 在这里，朱利安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兔子啃树皮的声音、大树倒下的声音还有人们赶牛耕地的声音。 朱利安将掉落在地的水果捡起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流进他的嘴里。 “哇！” 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来到这里之后，她几次都差点饿死。因此对她来说，吃东西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就在她又咬了一口水果之后，她看到了一只在森林里晃荡的兔子。 “哇！是兔子！”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令人吃惊的是兔子的头上还长着犄角，这是一只生活在黑暗森林里的伊格兔。拳头大小的伊格兔盯着朱利安，动了动鼻子。 朱利安也对着伊格兔动了动鼻子。 伊格兔两耳一晃，转头跑进了森林中。 朱利安毫不犹豫地去追兔子。但是伊格兔跑着跑着便不见了。 就在朱利安想要回家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熟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她慌了。 “我是怎么跑进来的？” 一开始，她是顺着北边的那条小路进来的，随后因为追兔子，转而跑向了其他方向。 朱利安一边回忆着来时的路，一边往回走。然而，这条路却是延伸到西方的。 她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所以在惊慌之中辨不清方向再正常不过了。 朱利安按照自己的记忆一直走，但周围的树却变得越来越粗壮，她开始露出恐惧的神色。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双脚开始酸痛起来。 “妈妈——”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这是一个最坏的选择。 她的哭声引起了徘徊在附近的黑豹的注意。 那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黑豹。 由于人类占领了这里，食草动物们全都迁徙到了别的地方。 这只黑豹马上就要生产了，所以没有办法跟那些动物一起迁徙。听到哭声后，黑豹将肚子贴在地上，慢慢朝猎物爬去。 朱利安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依旧在原地哭着喊妈妈。 黑豹朝朱利安扑过去，用锯齿般锋利的牙齿咬断了她的动脉。 “在这里。” 德瓦特难过地看着地上。 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洒满了已经变黑的血迹。 年迈的老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丢了魂一般地盯着地上的血迹。 “西边地区的警戒工作是谁负责的？” 德瓦特黑着脸问。 “是……是我们……” 三四名士兵低着头走了出来。 “摘掉头盔！” 德瓦特命令道。 士兵们立即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德瓦特将长枪倒着拿在手中，用枪把地用力朝士兵们的脑袋上敲去。士兵们的头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士兵们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们的心里满是愧疚。 卡尔玛他们为了防备猛兽的侵袭，安排了士兵们在了望塔上用望远镜警戒。在西边地区的了望塔上值班的士兵们却没发现有小孩子进了森林。 虽然可能是因为孩子的体型太小，被草丛挡住了，所以士兵们才没看到，但是这种借口在军队里是行不通的。 “让难民们都加强防范意识，绝对不要让小孩子独自待在黑暗森林里。大人也要结伴而行。还有，难民们绝对不可以走到士兵们的警戒范围之外。这样的事情再有第二次的话，我就把你们全部处死！” 德瓦特勃然大怒道。 “遵命。” “遵命。” 士兵们低声应道。 “大人，求求您帮我们找找朱利安吧！” 朱利安的母亲抓着德瓦特的衣袖哀求道。 “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去找的。” 德瓦特的脸色有些阴沉。 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也就是说，这摊血迹已经在这很长时间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生还的。 但他也不忍心把这些话说给孩子的父母听。 而且，那只野兽已经尝过了人肉的味道，肯定还会再回来的，一定要将这个后患铲除。 搜索工作进行了两个小时后，奈德发现了那个孩子。 朱利安被黑豹吃得只剩下头颅和手臂。 最后，士兵们用箭射死了黑豹和它的三只幼崽。 德尔逊穿上修整过的圣服，随后，他把在宗教圣事中用来撒稻谷的小盒子放进了怀中。 “你真的要去举行宗教圣事吗？” 其他神官都担心地问。 “如果对教徒们的请求置之不理，就不是神官了。” 德尔逊一本正经地说道。 “要是大神官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其他神官继续劝道。 加拉斯嘱咐过他们，在被邪教迷惑的卡尔玛清醒之前，他们是绝不能给卡尔玛领地上的人们举行任何圣事的。 “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罪过呢？我相信女神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德尔逊毫不在意地说道。 听完这句话，其他神官都尊敬地看着他。 以加拉斯的性格，如果这件事情被他发现了，德尔逊最少会被关七天禁闭。 也就是说，德尔逊会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每天只能得到一个面包，就这样过七天。 德尔逊在明知会被罚的情况下，还执意要去给那个死去的孩子举行宗教圣事。 “我去去就回。” 德尔逊拿着圣物盒走出了圣殿。 他之所以愿意冒这个风险，是因为朱利安的姐姐玛丽安。 他每次看到玛丽安都会心跳加速。 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想，等他憔悴又消瘦地从禁闭房出来后，玛丽安一定会感激地对他说： “噢，德尔逊，你居然为了我，甘愿承受这种刑罚……我爱你。” 那时，他会微笑着说： “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女神。” 跟随奈米女神的神官是可以结婚的，甚至还可以纳妾。 他是单身，玛丽安也正待字闺中。他是高贵的神官，玛丽安却只是一个卑微的平民。 “我成了拯救平民于水火之中的王子。” 森林就在眼前。 德尔逊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玛丽安的样子，他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两朵红晕。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迎面吹来的风让他慢慢镇定下来。虽然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却仍然不通世故，每天沉浸于幻想当中。 德尔逊为朱利安举行了宗教圣事。 难民们全都神色肃穆地参加了这个仪式。 但是却唯独不见玛丽安的身影。 德尔逊有些失望。 “她不来参加宗教圣事，跑到哪儿去了呢？” 如果是这样，那他冒着被关禁闭的危险来举行宗教圣事就没有意义了啊。 德尔逊在仪式结束之后，准备回神殿。 但他并没有往神殿的方向走，而是四处寻找。 人们都在挥汗如雨地干着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神官。 他寻找着玛丽安，随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到有些耕地上没有种任何东西，那是在休耕的地。 如果举行大地圣事，就没有必要让耕地这么荒着了。 “邪教迷惑人心……” 这些难民也跟着那个被邪教迷惑的领主受苦。 但是玛丽安的耕地以后不用再休耕了。 因为他可以给他们举行大地圣事。 要是加拉斯因此怪罪他，玛丽安一定会来安慰他的。 想到这里，德尔逊的脸又红了。 他明明是为了死去的孩子才到这里来的，结果居然在这里胡思乱想，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找了一圈后，德尔逊突然发现森林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他眼前一亮。 那正是他辛辛苦苦寻找的玛丽安。 第五篇 第二十五章 第五篇 第二十五章 玛丽安呆呆地站在那里流着眼泪。 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死去的朱利安的样子。 “都怪我。要不是我粗心大意……” 玛丽安自责道。 “这并不是你的错。” 一只长着老茧的粗糙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我的错。” 玛丽安将自己的手覆在那只手上，说道。 男人从后面轻轻地环抱住玛丽安。 “那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很好动，你也不可能一整天都看着她呀。” “那我也应该看到她跑出去了才对。” 玛丽安低声说道。 奈德叹了口气。 玛丽安和母亲当时在摘水果，所以没看住朱利安。 就算是深知森林的危险的北方妇女也经常会犯这种错误，这个错误的代价是巨大的。 许多难民也犯过同样的错误。 玛丽安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我们已经出动士兵在难民的房子四周建了篱笆，以后再也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玛丽安依旧流着泪。 她的妹妹已经死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 奈德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她了。 玛丽安靠在奈德的怀里哭了起来。 “咳咳。” 这时，他们身后突然有人干咳了两声。 他们看到德尔逊后，吓了一跳。 德尔逊的脸已经扭曲到狰狞的程度了。 奈德和玛丽安不理解这位神官为什么会用这种表情看着他们。 “妹妹都死了，你居然在这里这样……” 德尔逊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强烈的嫉妒已经使他失去了理智。 奈德和玛丽安的脸一僵。 “您这是什么意思？” 玛丽安哆嗦着问道。 “我为了你妹妹的宗教圣事特地跑来了，但是你居然在这里跟男人卿卿我我？” 德尔逊生气地说。 玛丽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德尔逊。 她来到这片领地之后，参加过两次沛塔奈米教的礼拜，所以她见过这位年轻的神官。 但那之后他们就再没有任何交集了，她也没有邀请他来举行宗教圣事。他为什么要过来为她妹妹举行宗教圣事，而且还对她发难呢？ “您应该是中暑了，请回去吧。” 奈德黑着脸说。 “这个家伙也是被邪教迷惑的人！只要看看领主就能知道他的手下是怎么样的人了！妹妹死了还不够，你居然还跟这种家伙交往吗？” 德尔逊看都不看奈德一眼，愤怒地大吼道。 他说的话不仅前言不搭后语，还很难听。 德尔逊第一次看到玛丽安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上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坠入爱河，因此他彻底丧失了理智。 玛丽安脸色惨白着踉跄了一下。 奈德慌忙用手搂住了她的腰。 看到这一幕的德尔逊，脸扭曲得更厉害了。 奈德让玛丽安靠坐在大树下，黑着脸朝德尔逊走去。 “您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总之，请先回去吧，我送您。” 奈德抓住德尔逊的手臂想将他带到森林外面。 玛丽安坐在大树下不安地看着那两个人，不过她看向奈德时一脸担心，而看向德尔逊时却感到恐惧。 感受到她的注视的德尔逊一下子甩开了奈德的手，随后便开始对奈德进行谩骂。 奈德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 现在他们跟神官之间的关系已经是极度紧张了，他不能再随便跟他们起冲突了。 正在这时，其他人听到德尔逊的叫骂声后慢慢聚集过来。 他们听到德尔逊的叫骂内容后，脸上渐渐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要不是卡尔玛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死了。 那个神官居然敢在这里辱骂对他们来说如同天上的神一样的卡尔玛。 “不要再骂了，神官。你骂的那个领主可是救了我们所有人性命的人。” 一位年长的农夫皱着眉头说道。 “因为领主信奉邪教，你们连大地圣事都不能举行，难道你们不害怕土地贫瘠吗？” “怕什么？我们又没有接受大地圣事，干吗要害怕土地贫瘠呢？” 年长的农夫不禁笑出了声。 “老伯！” 奈德朝着年长的农夫喊了一声。 年长的农夫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闭上了嘴。 他是奉卡尔玛的命令去实践三圃制的众多农夫中的一个。 卡尔玛因为担心会跟神官们发生冲突，所以特地交代他们不要把大地圣事和土地贫瘠之间的关系说出去。 他们跟沛塔奈米教的关系已经开始恶化了，但是在卡尔玛去都城上报之前，还是得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摩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德尔逊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怒火，站在那里呆呆地问。 “咳咳，这个老头子又说瞎话了。” 年长的农夫干咳两声，回避了德尔逊的问题。 德尔逊沮丧地回到了神殿里。 盛怒的加拉斯罚他关了整整十天的禁闭。 十天后，德尔逊消瘦地从禁闭房里出来了，禁闭过后，他很消沉。 “罚你禁闭，你就这么委屈啊？” 加拉斯半夜把德尔逊叫到跟前。 德尔逊虽然为人轻浮，却是一个性格非常开朗的神官。 加拉斯由于心胸狭隘，性格也比较阴郁。所以，他非常疼爱这个性格开朗的神官。 “不是的，我是因为那些难民对女神的态度而十分焦急。” 德尔逊闷闷不乐地回答道。 其实他是为玛丽安不理他这件事感到很心痛。 但是，被女人伤了心这件事，他又说不出口，所以才绕着弯地回话。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女神会知道你的心意的。现在不要再管其他人了，专心修道吧。” “他们全都无视女神的存在！” 德尔逊气愤地喊道。 他一想到奈德抓住自己手臂的样子就一肚子的火。 “你太轻狂了！这种话是能够随便说的吗？” 加拉斯生气地斥责道。 德尔逊浑身一震。 只要是跟女神有关的事，加拉斯是绝不会留一丝情面的。他这是无意中捅了马蜂窝了。 “这是真的，他们说土地贫瘠是因为大地圣事。” 德尔逊想都不想就分辩道。 “那是什么话？” 他的话成功引起了加拉斯的注意。 德尔逊便将自己和那位年长的农夫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对加拉斯说了。 听完他的话后，加拉斯陷入了沉思。 “我先退下了……” 德尔逊悄悄地起身出去了。 而加拉斯却连他离去都没有注意到，一直在思考着。 卡尔玛他们不止拒绝了大地圣事，甚至拒绝了所有圣事，所以加拉斯以为民心一定会动摇的。 结果没想到民心居然一点都没有动摇。 而且最令加拉斯苦恼的是，神殿在领地中的影响力慢慢变小了。 德尔逊说大家都无视女神的存在，其实正说中了他的心思。 “卡尔玛说了那样的话？” 大地圣事才是导致土地贫瘠的原因，不就是说鲁玛的诅咒是女神招来的吗？这句话不止是颠倒是非，也是在严重地亵渎神灵。 沛塔奈米教的影响力已经大到可以左右帝国的程度了。 卡尔玛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但是卡尔玛将鲁玛教教徒们从矿山里救了出来，这件事也绝对是疯子才干得出来的。 第二天，加拉斯将所有神官都叫到跟前说： “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圣事都照常举行。全部按照人们的要求来办。” “遵命。” 神官们听到这样的命令，都觉得很意外。 这个狠毒的老顽固居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女神是降临在低处的，所以你们也要效仿女神，跟那些卑贱的人好好相处。” “遵命。” 加拉斯又悄悄地跟他们说： “你们对那些平民要时常报以微笑，要告诉他们说我们并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等他们消除了戒心，你们就去问他们，卡尔玛是怎样说女神的，还有平民们是怎样看待女神的。了解清楚以后回来告诉我。” “明白了。” 直到这时，神官们才明白了加拉斯的意思。 加拉斯并不是想开了。 而是要开始反击了。 几天后，神官们纷纷回来报告他们了解到的情况。 “他说女神也爱着鲁玛教教徒们。” “他说鲁玛神并不是恶神，说神官的话是错的。” 超过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加拉斯听了这些话之后愤怒不已。 卡尔玛身为一介领主，却干涉他们宗教的事情。 “他说土地贫瘠并不是因为鲁玛神的诅咒，而是大地圣事的副作用。” “这又是什么鬼话？” 加拉斯忍不住吼道。 这句话要是放在一百年前，甚至可以判卡尔玛死刑了。 “说……说是调查过了，举行过大地圣事的土地都出问题了，但没有举行过大地圣事的土地都安然无恙。” 一个神官犹豫着说道。 加拉斯的脸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你们给我详细地说一遍。” 神官们便争先恐后地将卡尔玛在会议室里说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加拉斯。 加拉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不堪。 “那个野蛮的家伙真是彻底地疯了，连这种僭越的话也说得出口。民众相信这些话吗？” “他们现在全都开始回避大地圣事了。” “呵，也就是说他们相信那种僭越的话。” 神官们都不说话。 “你们也相信那些话吗？” 加拉斯的语气十分严肃。 神官们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根据调查的结果来看，确实是那样……” 一个神官踌躇着开了口。 “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我们教会数百年来一直在不停地举行大地圣事，你们找得出帝国里没有接受过大地圣事的土地吗？他们调查过那些只接受过几次大地圣事却依然荒芜的土地了吗？再说，你们怎么能保证他们没有伪造调查结果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说的都是事实，那也有可能是恶神鲁玛设下的阴谋啊。” “恶神鲁玛的……阴谋？” “是啊！恶神鲁玛为了削弱我们教会的势力，故意只诅咒那些接受过大地圣事的土地，让人们误认为土地贫瘠是因为举行了大地圣事呀！” “哦……” 神官们全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如果卡尔玛这个时候在场，估计会问，这片大地遭遇鲁玛卡特拉时，奈米女神又在干什么呢？ 但是无论是正在训斥众人的加拉斯，还是正在被训斥的神官们，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作为群居动物，大部分人很容易随波逐流，能独立思考的人毕竟是少数。因此在这种氛围里，加拉斯的话变成了众人脑海里的真理。 “你们全部去关五天禁闭，好好在房间里悔改，提高修养吧！” 加拉斯依旧很生气。 “知道了。” 神官们都很高兴。 肉体上的痛苦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高兴的是那个对于他们的灵魂来说如同癌症一般的疑虑被消除了。 加拉斯阴沉着脸望着神像。 女神正在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 “您叫我？” 他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加拉斯看着神像点了点头。 肯苏摩正单膝跪在他的身后。 站在神像面前的白发苍苍的老神官，还有朝老神官的方向单膝跪地的圣骑士，这个场景就像一幅画。 但加拉斯嘴里吐出的那句话却一点都不应景。 “杀掉领主！” “什么？” 肯苏摩对这个命令感到十分意外。 政教之间互不干涉，也就是说宗教和政治之间互相不干涉。加拉斯也是因为这个规定，所以才不能亲手去解决掉那些鲁玛教教徒，但他却要杀掉领主。这是一句不得了的话。 加拉斯叹了口气，将卡尔玛对民众说的话全都告诉了肯苏摩。 话音刚落，肯苏摩的脸色就变了。如果这些话是真的，也就是说卡尔玛竟敢越界干涉宗教的事情。 只有神官们才能解说的女神的教义却被一个局外人胡乱解说。 “连神官们听到那些话后都开始动摇了，要是这些消息传到皇帝那里，你觉得会怎么样呢？那个家伙已经为了上报这些荒诞无稽的话跑到都城去了。要堵住他的嘴，杀了他！” “明白了。” 肯苏摩黑着脸应了一声，便起身准备出去。 “肯苏摩！” 加拉斯却再次叫住了他。 肯苏摩停下脚步，应了一声： “在。” 加拉斯犹豫了好一会儿后，问道： “你杀得了他吗？” 这段日子里，有些人把卡尔玛称为战神之子，还有些人把卡尔玛当做破坏之神的化身。 在这个世界上，战神叫玛尔斯，破坏之神叫迦利。信仰战神的人大部分是骑士，而普通老百姓和部分鲁玛教教徒喜欢用“破坏之神”来称呼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由于一些骑士很敬畏卡尔玛，因此他们叫他“战神之子”。而普通老百姓和鲁玛教教徒更喜欢把卡尔玛当做破坏之神的化身。 加拉斯认为信奉伟大女神的圣骑士是不可能输给卡尔玛的。 但是加拉斯听说卡尔玛的实力很强，所以有些担心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卡尔玛手下还有那么多骑士。 肯苏摩看着不安地加拉斯，突然挺直了腰身。 他的气势在这一瞬间迅速增强。 巨大的神殿在他面前反而显得很渺小。 加拉斯看到他的气势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六篇 第一章 第六篇 第一章 一队骑士骑着马走在路上。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芦苇丛。 此时，正是春夏交替的时节。 天气日渐炎热，骑士们身上穿着盔甲，热气散不出去，盔甲里像蒸笼一样。大家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加把劲。再走一段路，就到梅尔特市了！”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古铜色皮肤的骑士正是博德，他朝气喘吁吁的一行人大声喊道。 “知道了。” 大家齐声回答。 梅尔特市是位于都城北方的一座小城，地处交通要塞。那里有提供给过路旅客的各种服务设施，酒和女人自然也一应俱全。 “花几天时间泡在酒和女人里，路途中的疲劳很快就会消散殆尽的……” 想到这里，大家更焦急了。他们快马加鞭地行进，习习凉风吹干了他们身上的汗。 走了一阵子，博德突然皱起眉头。他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是反射着阳光的金属盔甲。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那金光闪闪的盔甲的主人。 那人正是肯苏摩。 肯苏摩的剑竖直地插在地上，那剑的高度与他的胸齐平。他把两手放在剑柄上，笔直地站着。 虽然肯苏摩也穿着蒸笼一样的盔甲，可他的脸上却没有流下一滴汗水。 “你们的领主在哪里？” 肯苏摩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广阔的原野上。 博德一行人的脸上全都出现了警惕的表情。 肯苏摩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找我们领主有什么事情吗？” 博德大声问。 “我要追究他冒犯我教禁忌的责任。” 肯苏摩说道。 听完这话，大家都惊呆了。 博德再次问道： “我们的领主可不是沛塔奈米教教徒。你要追究他的什么责任？” “他说大地欠收是女神引起的。虽然他不是我教中人，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应该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是大地圣事的副作用引发了鲁玛卡特拉，和女神毫不相干。” “大地圣事是赞扬女神的仪式，他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的领主在哪里？” 骑士们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 “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吗？” 他们手握剑柄，怒视着肯苏摩。 “住手！” 博德看到双方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举起一只手，制止了骑士们。随后，他向肯苏摩说道： “肯苏摩，你在过来的路上难道没有看到沿途的惨状吗？” 肯苏摩那如岩石般僵硬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 他在路上确实看到了那些惨状。 骑士们挨家挨户地抬出来不少尸体。他们把尸体放到柴堆上。 卡尔玛把柴堆点燃了。 由于天气干燥，木柴烧得很旺。 随着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那些尸体的肚子像气球一样膨胀，然后炸裂开，肚子里的肠子喷了出来。 “呕呕！” “呕呕！” 骑士们看到这令人作呕的场面，忍不住开始呕吐。 卡尔玛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他回到村子里，继续搬运尸体并将尸体放进燃烧的火焰中。 骑士们看到卡尔玛搬运的那些尸体，全吓傻了。 那些已经干燥了的尸体，他们还可以勉强搬运。 但是有些尸体由于受潮，已腐烂成了鼻涕状。 有些尸体一被抬起来，蛆虫和腐烂的肉便啪嗒啪嗒往下掉。有些尸体在被抬起来的时候，眼珠子直接从眼窝里掉落下来。卡尔玛眼都不眨地搬运着这些尸体。 卡尔玛带领大家来到了帝国的中部，这一路上他们路过五个村庄，其中有两个村庄的耕地完全干裂了。 这几个村庄里到处都是尸体，人们都是饿死的。 卡尔玛他们每到一个村庄，都会把尸体集中到一起烧掉。 “为什么要把尸体烧了呢？” 一个骑士呕吐了几次之后，问卡尔玛。 “为了防止传染病。” 卡尔玛一边不停地搬运尸体一边说。 卡尔玛背起尸体，黄色的液体和蛆虫掉到他的肩膀上，那些蛆虫还在蠕动。 “呕呕！” 骑士们看到这恶心的一幕，又开始呕吐起来。 “越往前走，尸体会越多。我们不可能把这些尸体全部处理掉吧？” 另一个骑士皱着眉头问。 “起码得把我们领地周边的尸体全部处理掉，避免我们的领地发生疫情。” 卡尔玛答道。 骑士们惊讶地看着他。 但是，他们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帮助他。 主君在搬运尸体，手下自然应该帮助主君。但是那些尸体实在是太恶心了，他们完全没有勇气去碰那些尸体。 卡尔玛并没有责备骑士们，一个人搜查完整个村庄。他把找到的所有尸体全部扔进了火堆里。 大火熊熊地燃烧着。 卡尔玛的衣领被热气熏得发黄，那些贴在他衣服上的蛆虫也纷纷掉在地上，不断地扭动。 卡尔玛并没有理会这一切，只是严肃地面朝尸体，双手合十。 骑士们看着卡尔玛，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崇敬的表情。 他们并不知道双手合十的含义，但是看到卡尔玛严肃而虔诚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双手合十的原因。 卡尔玛正在对死亡表达最虔诚的敬畏，他低声自语道： “生者奋然，死者安息。这把火，就当是祭祀之火吧……” 卡尔玛看着烈火，轻声说。 “祭祀之火？” 旁边的伊斯一脸疑惑地问。 “说得简单些，就是给神献祭的火焰。唉……看着眼前这火葬的场面，我想到了一首诗……” 卡尔玛开始低声吟诗。 世界是祭祀之火，以太阳为燃料、日光为青烟、白昼为烈焰、罗盘的顶点便是灰烬与闪光。 世界，哦乔达摩，就是这火，以大地为燃料、火焰为青烟、黑夜为烈焰，月亮是灰烬、繁星便是闪光。 男人，哦乔达摩，就是这火，以他张大的嘴为燃料、呼吸为青烟、言语为烈焰，他的眼睛是灰烬、耳朵便是闪光…… 卡尔玛曾在罗杰·泽拉兹尼著的《光明王》里看到过这段内容，而罗杰·泽拉兹尼写这段内容时，灵感来自古代印度的哲学著作《奥义书》。 卡尔玛用那首诗来慰藉逝者。 死去的大部分人都是老弱病残，能走的人早已离开村庄，另找活路去了。 留下的人因为身体虚弱，无法离开，只能等死。 他们面对死亡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而那些离开的人不得已丢下家人，他们的心情又如何呢？ 卡尔玛非常认真地背着记忆中的那首诗。 女人，哦乔达摩，就是这火，以她的形体为燃料、长发为青烟、脏器为烈焰，她的欢愉便是灰烬和闪光。 当人死去，他会被抬到火中献为祭礼。这火便成了他的火，这燃料成了他的燃料，这烈焰成了他的烈焰，这灰烬成了他的灰烬，这闪光成了他的闪光。 在这火中诸神将此人献为奠酒。从这火中他带着荣耀与光荣而出。…… 四周一片寂静。 骑士们完全被卡尔玛念诵的那首诗吸引了。 这首诗看似生涩，却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主君，今天您真让我们刮目相看。您身为丛林部族的人，却有这样的精神境界，太令人惊讶了。那真是一首让人感动的伟大的诗。” 伊斯回味着卡尔玛刚才念的诗，感慨地说道。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剑术大师的门徒的。 伊斯出生在名门望族，他是从小就接受贵族教育的超级精英。因此，他完全可以领会这首诗的内涵。 卡尔玛听完伊斯的话，注视着燃烧的尸体，说： “你们得自己去都城了。” 大家吃惊地看着卡尔玛。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得回一趟黑暗森林。” “您要去黑暗森林？” “嗯。你们就不要问我原因了，我回来之后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他们采用三圃制的话，就会有一部分耕地暂时派不上用场。这样，领地头两年的收成自然会大幅减少。现在是困难时期，收成减少是个致命的问题。 卡尔玛在路上一直在想消除三圃制副作用的方案。他看到那么多人因饥饿而死后，压力变得更大了。 他不停地思考，终于想到了解决方案。 他是背着背包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的背包里有袜子、内裤、运动背心等衣物，还有指南针、小刀、打火机、线、针、燃气罐、炊具等野外生存时必需的物品，还有饭团、土豆、胡萝卜、咖喱粉、方便面等食物。 他在黑暗森林中曾被豹子袭击，他的背包被豹子用爪子撕破，里面的东西刚好砸到了豹子的头部。那豹子被打蒙了，他趁此机会爬到树上，逃过一劫。 后来，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了背包里的几件物品。 他捡回的物品中有个燃气灯，正是因为这个燃气灯，他被巴丹男爵关进了监狱。他还用打火机向他的同伴证明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他并没有捡回来，其中就包括大米和胡萝卜等食物。 他经常在山上野营，一般都会随身携带这些食物。 “如果那些东西发芽了……” 这个世界的玛那浓度比地球高很多。 玛那的属性类似水和气体，没有外力阻挡时，容易向四处均匀扩散。 因此，卡尔玛掉落食物的地方肯定会有玛那。 而且，他从地球带来的食物在土里发芽之后，受玛那的影响可能会快速生长。 此外，那些来自地球的食物是经过地球人不断改良后的优良品种，因此防虫害、繁殖以及生长能力非常强。 即便没有玛那，卡尔玛带过来的食物也比这个世界的同类植物有更强的生命力。 另一方面，那些掉落的食物中有一部分可能已经被食草动物和鸟类吃了。被动物吃掉的那些，如果没有被消化掉，而是被包裹在排泄物里，应该也能发芽。 他觉得有必要回去确认那些食物现在的状况。 在弄清楚实际情况之前，他很难向他的手下解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黑暗森林非常危险，我们也要和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们没必要跟着我，我一个人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的能力没那么差……” “让我们跟您去吧。您也需要人服侍吧？” “一旦去的人多了，大家行动起来就没那么灵活了，会很危险。我一个人去更方便。” “知道了。” 手下们虽然十分担心，但也只能服从他的命令。 第六篇 第二章 第六篇 第二章 他们是跟卡尔玛一起离开领地的，但是卡尔玛突然要一个人离开队伍，这让他们一下子慌了。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既然他说了先去别的地方，自然有他的道理。 “您好歹也是个伯爵，起码要带一两个随行人员吧？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站在卡尔玛旁边的伊斯笑着说。 “你对主君也太没礼貌了！” 博德显然对伊斯的话感到很生气，他瞪了伊斯一眼。 但是卡尔玛笑着劝住了他。 “没关系，伊斯本来就是那种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愿意去都城吗？” 伊斯挠着后脑勺说道： “那种人，怎么听起来像骂人的话？其实我是不愿意见到我们家族的人，我想避开他们。” “难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犯什么错，就是不愿意见到他们。” 伊斯出身名门，就他目前所获得的成就来说，他本该留在家族中处理家族事务的，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么做。所以，如果和家族的人见了面，他肯定会觉得别扭。 “如果你介意，可以待在领地里不出来的……” “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些。” “那你回去吧，如何？” “要是我回去，说不定又会改变主意。我想先和领主一起去黑暗森林，剩下的事情到时候再考虑。” 骑士们听完他这些话，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他这是想以随行服侍主君的名义，自己去玩乐吧？ 卡尔玛噗哧一笑。 伊斯是一个如此随性和崇尚自由的人，像极了现代人。这个世界里的古板骑士们肯定不喜欢伊斯这样的人。 但是卡尔玛并不讨厌他。 “好吧，伊斯就跟着我，剩下的人前往都城。你们先去，我办完事就和你们汇合。” “知道了。” “我会尽快赶去的，但也要看事情的进展，可能会晚些到。如果我迟迟不来，你们就先去见沃斯瓦尔德公爵吧。” 骑士们沉默着。 “你们去见沃斯瓦尔德公爵，向他说明解除鲁玛卡特拉的方法。然后拜托公爵处理这件事，并请求他不要把事情闹大。” 骑士们点点头。 “沛塔奈米教是民众的精神支柱。如果这个精神支柱突然变成了造成鲁玛卡特拉的元凶，民众一定会受到巨大的打击。我不愿意这个世界因此陷入混乱。沃斯瓦尔德公爵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所以，你们先隐瞒沛塔奈米教的事情，只拜托公爵推行解决方案，并转告他这是我的意见。” “知道了。” 博德回答。 卡尔玛说完，便与伊斯一起向黑暗森林的方向走去。 “领主说了，让我们不要把大地圣事和鲁玛卡特拉的关联说出去。我们绝对没有和沛塔奈米教对立的意思。” 博德郑重地说道。 卡尔玛和伊斯离开之后，剩下的骑士总共有二十人。二十人对付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输的。但是肯苏摩是沛塔奈米教的圣骑士，如果他们向肯苏摩拔剑，就等于是向拥有数千年历史的沛塔奈米教宣战。 这就是博德恭敬地对待肯苏摩的原因。 “肯苏摩，你在路上也路过了不少村庄吧？这是结束这地狱般的惨状的最好的机会，请你不要再阻拦我们。” 博德恳切地对他说。 肯苏摩动摇了。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博德的话里，还是透出了大地圣事是导致鲁玛卡特拉的元凶的意思。 作为圣骑士，他是不可能认同这个观点的。 “告诉我你们领主的去向。说不定我会饶了你们的小命。” 肯苏摩面无表情地说。 骑士们也愤怒了。 他们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但是肯苏摩实在是太傲慢无礼。 “你太傲慢了。我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你领主的去向的。请回吧，肯苏摩，你现在可是一个人。” 博德冷冷地说道。 “谁说肯苏摩是一个人？” 芦苇丛中有人阴森森地说。随后，身穿白色盔甲的五十多名圣骑士出现在他们面前，包围了博德一行人。 博德一行人看到眼前的状况，开始紧张起来。 “竟胆敢威胁神明的侍从，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赶紧报上马达卡的行踪，不然我们就要让你们尝尝苦头。” 骑士们听到这些侮辱主君的话，脸上的怒气更盛了。 “看来你们是害怕我们的领主，才像老鼠一样躲起来的。还敢这样大言不惭地威胁我？” 博德皱着眉头说道。 圣骑士们也愤怒了。 是圣骑士先向博德口出狂言的，博德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知好歹的家伙们，给我杀掉……” “进攻！” 圣骑士还没说完，博德就先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博德他们一起向圣骑士发起猛攻。 博德用剑以闪电般的速度砍向一个圣骑士的头顶。 那个圣骑士瞬间掉落马下。 博德的剑以分毫之差略过了他的头发。 剑划过的发丝随风飘走。 “你……呜……” 那个圣骑士站起身，本想大声呵斥博德，却随着一声短暂的呻吟倒了下去。 原来是博德用脚踢中了他的胸部。 同时，一股热腾腾的液体洒落在他身上。 刚才，站在他旁边的圣骑士的头颅被砍掉了，躯体倒在地上，血溅了他一身。 被博德踢中的圣骑士一下子就懵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博德瞪大眼睛，继续向圣骑士挥动手中的剑。 随着啪啪啪的声音，那个圣骑士的头连带头盔被切开了一半。 “给我挡住！” 缓过神来的肯苏摩慌张地大喊道。 其他圣骑士也慌慌张张地开始抵挡他们的进攻。 博德一行人立刻转变方向，跳进芦苇丛中。 站在芦苇丛中的圣骑士们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博德一行人继续向圣骑士们挥剑。 阳光照射在他们的剑刃上，坚韧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圣骑士们流着鲜血，一个一个地倒下。 “简直不敢相信！” 肯苏摩自言自语道。 圣骑士的实力和骑士的实力是不相上下的。可此刻，那些英勇的圣骑士竟然在这些骑士的剑刃下如此轻易地就倒下了。 博德一行人参加过无数次狩猎，相当于经历了无数次实战，他们太擅长团体作战了。 加上卡尔玛用希尔泰伦修炼法来训练他们，他们的身体素体也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圣骑士们为轻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但是，圣骑士们是为了信仰连性命都可以奉献的狂热信徒，他们也不会被轻易击败的。 博德一行人骑着马在芦苇丛中狂奔。 圣骑士们举起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双方继续战斗。 一个圣骑士的前胸被劈开，鲜红的血喷洒出来。 刺中圣骑士的那个骑士的战马也同时发出惨叫声，倒了下去。原来，那个圣骑士在倒下的瞬间用剑刺中了马的大腿。 这时，其他圣骑士也向博德他们发起猛攻。 博德他们一起从马背向上跳起。 他们跳得非常高，身体几乎挡住了太阳。 圣骑士们惊讶地望着他们。 他们穿着厚重的金属盔甲，竟然可以跳得这么高，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博德他们落地之后，向对方挥出了剑。 剑锋所到之处，就有圣骑士倒在血泊中。 博德跑在前头，给自己带领的骑士们开路。 “我们要去哪里？” 后面的骑士们问博德。 博德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去与主君汇合吧。” 沛塔奈米教的神殿遍布全国，就像蜘蛛网一样，他们的教徒可以通过各地的神殿来搜集情报和传递消息。不管博德他们说与不说，沛塔奈米教的人迟早都会找到卡尔玛的。 在卡尔玛被找到之前，他们必须与主君汇合。 “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主君的去向啊。” 博德立刻停下脚步。 卡尔玛告诉他们，他要回黑暗森林去。 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卡尔玛的具体位置。 “我们先回领地吧。回去之后向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报告现在的情况，然后再去找主君。” 知道卡尔玛以前生活在哪里的只有参加过远征队的那两个人。 “知道了。” 他们转变方向，往领地跑去。 骑士们猫着腰在芦苇丛里跑着。圣骑士们离他们越来越近，慢慢地把他们围了起来。 沙沙沙……沙沙沙……随着他们的移动，芦苇像波浪一样起伏。 肯苏摩在包围圈的右侧怒气腾腾地向他们冲过来。 “往左边跑！” 博德看到肯苏摩追过来，低声向同伴喊道。 肯苏摩是个厉害的家伙，所以要从实力相对较弱的圣骑士那边突破。 骑士们一起转变了行进方向。沙沙沙……芦苇丛像水流一样分开。 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圣骑士。 博德向眼前的圣骑士挥剑。 他的剑中蕴含着恐怖的气势，飞向圣骑士的脖颈。 他的眼神中也透出巨大的杀气。 那个圣骑士也睁大眼睛挥剑相迎。 那个圣骑士的剑身周围萦绕着朦胧的白光。 两剑相撞的瞬间，圣骑士的剑向后弹开。 那个圣骑士一脸惊慌。博德没有放过他，再次举剑向他挥去。 圣骑士的脖颈喷出了鲜血。 此时，博德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当两剑相碰的时候，博德竟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用力撞了一下。 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稚嫩的圣骑士竟然给了博德如此有力的反击，以至于博德的肩膀都有些酸痛。 这正是圣骑士的可怕之处。 圣骑士的剑中蕴含着神圣力量。 神官的神圣力量可以治疗病人。而圣骑士的神圣力量如同骑士的玛那一样可以被压缩到剑里，在实战中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圣骑士的神圣力量并不像剑客的玛那，不是通过修炼得来的。 他们像神官一样，利用祈祷和冥想来获得神圣力量。 可以向神明奉献出自己的性命，有这种觉悟的人才可以成为圣骑士。圣骑士是值得信赖的人。在举行授剑仪式之后，成为圣骑士的瞬间，他们的实力就能达到初级剑客的水平。 “杀掉异端者！” 两把萦绕着白色光芒的剑从左右两侧一起扑向博德。 剑与剑撞击的声音响彻芦苇丛。 两个圣骑士和博德同时受到冲击，都往后退了一步。 博德站稳之后，再次向那两个圣骑士发起进攻。 那两个圣骑士慌张的脸在博德的眼前瞬间放大。 博德水平挥出手中的剑。 两个圣骑士的脖子同时喷出鲜血。 其他圣骑士看到同伴倒下，连忙向博德攻去。 闪耀着寒光的数十把剑一起劈向博德。 博德咬紧牙关抵挡。 剑与剑相撞的声音在芦苇丛中不停地回响。 博德吐了一口血，往后弹了出去。 “哪里逃？” 圣骑士们用剑向他劈去。 这时，博德身旁的骑士们奋不顾身地帮他抵挡圣骑士的进攻。 数十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巨响。 骑士和圣骑士们同时摇晃着身体往后退。 但是骑士们很快便恢复了，又向圣骑士们扑去。 圣骑士们又倒了一片。 博德和手下的骑士们奋力拚杀，冲出了包围圈，全力奔跑。 此时，肯苏摩追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六篇 第三章 第六篇 第三章 咻！ 博德的剑像毒蛇一样砍向肯苏摩的脖颈。 肯苏摩轻松地躲过博德的攻击，举起手中的剑垂直劈砍。 咻咻！ 剑过之处，被砍掉的芦苇四处乱飞。 博德看着肯苏摩的气势，变了脸色。 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得住的正面攻击。 博德慌忙收起剑，迅速往后退去。 巨剑以毫发之差掠过了他的头发。 博德的断发飘扬在空中。 肯苏摩惊讶地看着地面。 博德站过的地方竟然凹陷了下去。 他是用力蹬地，才使得地面往下凹的。而他正是利用这股反弹力向后跳去，才逃过了肯苏摩的一击。 “是我太小瞧你们了。” 肯苏摩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在这短暂的战斗中，十几个圣骑士死在了血泊里，但是博德他们却无人倒下。 即便对方是突袭，圣骑士们也不应该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博德他们擅长团体作战。同时，他们整个夏天都在脚踝上绑着铁链奔跑，他们已经拥有了强健的体魄。 圣骑士们在数量上占有优势，但是整体的实力却不如博德他们。 博德望着肯苏摩，表情也十分严肃。 他额头上的皮肤被划开，正流着鲜血。 肯苏摩只是用剑锋划伤了博德的头皮。 “竟然杀了圣骑士，你已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是你们先招惹我们的。” 博德面无表情地说。 “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肯苏摩举起了剑。 “长短还是要比试一下才知道。” 博德也冷笑着举起长剑。 肯苏摩全身散发着泰山般庄严的气势。 然而，博德面对如此逼人的气势却面不改色。 “要一击即中。” 博德面无表情地思考着。 如果不能一击就打败肯苏摩，他们恐怕都要死了。 他调整了呼吸，瞄准肯苏摩。 他的剑上散发出如同猛兽的杀气一般的凶狠气势。 他要使出卡尔玛传授给他的新剑术。 肯苏摩看到博德的剑时，眼里闪出了光芒。 “咿呀！” 博德重重地踩着地面，向对方攻去。 他所踩之处，地面都往下凹陷，他瞬间到了肯苏摩的眼前。 他用剑刺向肯苏摩的脖颈。 “啊！” 圣骑士们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竟然下意识地大叫出声。 仿佛博德的剑是刺向他们的。 博德出剑快、准、狠。 如果肯苏摩往后退，博德肯定会乘胜追击，更加凶猛地向对方进攻。 但是肯苏摩一步也没有退让，直接挥剑迎击。 肯苏摩的剑被白光围绕着。 那并不是神圣力量特有的朦胧的白光，而是清晰耀眼的、纯粹的白色光芒！ 看到那光彩的圣骑士们，脸上都浮现出了喜悦之色。 博德那边的骑士们也全都瞪大了眼睛。 被白光环绕的剑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两剑相撞，博德的长剑瞬间被打得粉碎。 同时，肯苏摩的剑从博德的左肩划到右腰。 “呜呜！” 博德摇晃着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 “是、是剑气？” 博德结结巴巴地问道。 肯苏摩面无表情地向他点点头。 “怎么可能？” 博德发出了呻吟，从他身体里喷出了鲜血。 剑气，是将无形的玛那转变为有形玛那时产生的。肯苏摩能把无形变成有形，就没有他打不破和他砍不到的东西。 只有剑术大师才能发出剑气，肯苏摩竟然做到了。 肯苏摩是为了对付卡尔玛而来，其他圣骑士是肯苏摩为了防止卡尔玛一方的骑士妨碍他和卡尔玛对决而带来的。 博德惊讶地瞪着肯苏摩，他那几乎被切成两半的身体喷涌着鲜血。 他用失去光彩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肯苏摩，随后倒下了。 “团长！” 一个骑士面色苍白地跑过来，扶起博德。 “赶紧通报主君，有个剑术大师……想要主君的命……” 博德感觉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望着天空断断续续地说道。 天空就像他离开领地时一样蔚蓝。 这是这位把忠诚放在第一位的骑士看到的最后一幕。 骑士们默默地放下博德的尸体，起身怒视肯苏摩。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赶紧告诉我你们领主的行踪。” 肯苏摩冷冷地说。 “换做是你们，你们会出卖女神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吗？” 站在最前面的骑士反问道。 肯苏摩看了看那些骑士。 那些骑士怒气冲冲的，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敌意。 骑士们再强，也不是剑术大师的对手，再加上肯苏摩身后还有圣骑士。 胜负已定。 但是在那些骑士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恐惧。 肯苏摩苦涩地望着他们。 如果他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他也会做出同他们一样的决定的。 “我就让你们痛快地死去吧。”肯苏摩说道。 “进攻！” 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骑士大喊。 骑士们一起向肯苏摩发起了进攻。 十九把剑像恶魔的牙齿一样扑向肯苏摩。 肯苏摩向骑士们挥动闪着白光的剑。 十九把剑与肯苏摩的剑碰撞之后，一把接一把地碎了。 圣骑士们全都惊呆了。 肯苏摩的剑气十分惊人。 但是，骑士们依然不屈不挠地与他战斗。此刻，他们散发出的气势也令人毛骨悚然。 手中的长剑碎了之后，他们又拿出短剑。右手被砍断了，他们就用左手拿剑。左手被砍断了，他们就用牙齿去咬肯苏摩。 骑士们如此顽强，肯苏摩的身体也被他们弄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但是作为代价，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中。 噗通！ 最后一个骑士也喷着鲜血死去了。 …… “施舍一点食物给我吧。” 一个眼里布满血丝、浑身脏兮兮的大胡子男人，向一个女人祈求着。 女人惶恐地看着突然闯入自己家中的大胡子。 大胡子的衣服破烂不堪，眼眶凹陷。 他是闯入这个村庄的难民之一。 大胡子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好像疯狗的眼睛一样。 女人看到这种眼神，赶快打消了其他念头，从厨房里拿出稞麦面包。 她从大胡子的眼睛里看出，他已快被饥饿折磨得丧失理性了。 如果再不给他食物，他肯定会变成强盗的。 大胡子迅速抢走女人手中的面包，像饿死鬼附身一样将面包塞进嘴里。 突然，他捶起胸来了。 “咳咳！水，给我喝口水。” 女人又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来一碗水。 大胡子接过女人手中的碗，急急忙忙地喝起水来。 女人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 大胡子吃剩的面包屑掉在地上。 看着那些面包屑，女人感到很心疼。 那个面包是她的最后一个面包。 女人弯下腰，开始捡地上的面包屑。 大胡子正喝着水，他看到女人弯腰的时候，突然红了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就在此时，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拉了起来。 “是哪个兔崽子……” 大胡子发火了，回头看去，却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皮甲的男人。这个男人在腰上别着比一般的长剑更长更宽的宽刃剑，皮肤的颜色也比一般人的更深，而且眼睛也和西大陆的一般男人不一样。 “大、大哥！” 大胡子慌张地叫了一声。 男人抓起大胡子的后衣领，把他拉到屋外之后直接扔到地上。男人冷冰冰地瞪着他说： “我传授玛那修炼法给你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大、大哥，不是……” 大胡子非常尴尬地开口道。 “你还有脸找借口？” 男人用脚踢向大胡子的前胸。 大胡子发出一声呻吟，向后滚了几圈。 大胡子刚刚稳住身体，想要站起来。这时候，男人再次伸出脚去踢大胡子的胸部。 “咳！” 大胡子又在地上打起了滚。 男人没有理会大胡子的呻吟，继续踢他。大胡子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大胡子的惨叫声并不是装的。他每挨一脚，都觉得全身的骨头要碎了。 “你这家伙竟然叫我大哥？” 啪！ “你竟然闯进别人的家里强奸女人？” 啪！ 这个男人正是卡尔玛，他一边训斥一边不停地用脚踢大胡子。 “大哥，我知道错了。请您原、原谅我……” 大胡子双手抱头，身体蜷缩着向卡尔玛求饶。 “大哥？” 啪！ 咯嘣！ 卡尔玛一脚踢到大胡子的鼻子上，他的鼻子断了。 卡尔玛感到愤怒和失望。 第六篇 第四章 第六篇 第四章 这个大胡子，名叫图尔格。图尔格是因为饥荒而来到此地的难民。 他在此地寻找活路的时候，遇见了来到这里的卡尔玛。 图尔格一见到卡尔玛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亲切地叫他大哥。之后，图尔格一直跟着卡尔玛。 图尔格是个愚蠢的农夫。 他的块头看着挺大，却因为饥荒一直没有吃饱过，身体虚弱不堪。 图尔格在路上一直咳嗽。虽然他备受煎熬，可是他总是从肯定的角度去看待事物，这一点让卡尔玛很欣赏他。 卡尔玛觉得此人与自己有缘，为了图尔格的健康着想，便传授了呼吸法给他。 卡尔玛教他的呼吸法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成功的简单呼吸法。 卡尔玛教他呼吸法之后，他也勤加修炼，现在身体已经变得很健康了。 可是从那时候开始，其他难民却开始躲避图尔格了。 他身边的难民们的脸上也总会出现青紫的瘀伤。 感到有些奇怪的卡尔玛开始留神观察他。 今天，卡尔玛终于亲眼看到了他的恶行。 “大哥，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图尔格抓住卡尔玛的脚，哀怨地道。 卡尔玛又踢向正在求饶的图尔格。 嚯的一声，图尔格蜷缩起身体。 卡尔玛又毫不留情地踢他的背部。 图尔格的嘴角流下了鲜血。 卡尔玛并没有手软，无情地继续踢图尔格。 卡尔玛踢的并不是图尔格的身体，而是图尔格表现出的人性。 “人心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 他一边痛打图尔格一边想。 卡尔玛是为了治自己的病才开始学习丹学的，他的动机非常单纯。 自从学了丹学之后，他一直努力地生活，也一直努力帮助其他人过上好日子，不曾愧对自己的良心。 他的想法是这样的，他也认为其他人会和他一样。 但是图尔格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图尔格学了丹学之后，开始向周围的人施暴，现在竟然还要强奸妇女。 “大、大哥！” 卡尔玛毫不理会图尔格的哀求和惨叫声，无情地踢向他的要害。 “咳咳！” 图尔格的嘴里流出鲜血，这说明他已经受了内伤。 “住手！” 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卡尔玛停下脚，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皮甲、腰上挂着长剑、长相凶恶的雇佣兵正对他怒目而视。 “你是谁？” 卡尔玛冷冷地问。 “你打算把他打成残废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那个雇佣兵说道。 卡尔玛觉得有些荒唐，他盯着雇佣兵。 “你这是在无视我吗？” 雇佣兵看到卡尔玛的表情，怒气冲冲地拔出了剑。 北部地区受到的鲁玛卡特拉的影响比中部和南部地区要小。 所以鲁玛卡特拉一发生，中部和南部的农夫就往北部迁徙。 很多人同时往北部迁徙，自然会出现成群结队的现象，并形成许多支队伍。小队伍汇入大队伍，大队伍就变得越来越壮大。 大队伍里出现领导者，这就成了一个团体。 派里斯是一个有能力的雇佣兵，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杀人。 正是因为这个缺点，他从雇佣兵团里被赶了出来，还入了狱。 但是那个监狱所在的村庄也受到了鲁玛卡特拉的影响。 监狱无法给罪犯提供食物，他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被释放了。 之后他到处转悠，混入难民中和大家一起向北部迁徙。 在他所属的难民队伍中，他成了队长。这一路上，只要遇上难民队伍，他就把队伍吸收进来。他想把队伍的规模扩大，以后建立一个盗贼团伙。 只是没想到，他在北上的路上竟然遇见了卡尔玛。 卡尔玛根本没有当队长的想法。 但是他本身具有强大的气场，人们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派里斯的领导地位开始动摇。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卡尔玛的一举一动。 看到卡尔玛的气场，他也知道卡尔玛是个厉害的家伙。 此刻，他发现卡尔玛因为愤怒失去了平常心，觉得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现在过去把对手击败，他就可以很快找回自己在队伍里的领导地位。 “拔出你的武器吧。我们当中谁才是队长，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派里斯边从腰间拔出剑边说道。 卡尔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向他摊开自己手无寸铁的双手，说道： “这就足够了。” 派里斯看到卡尔玛一脸鄙夷的神色和手无寸铁的双手，脸色很难看。 他张口大喊道： “你太张狂了吧。” 卡尔玛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手指。 这个动作更加激怒了派里斯。 “你这家伙！” 派里斯毫不犹豫地挥剑向卡尔玛砍去。 卡尔玛一低头，躲过飞来的剑，同时抓住派里斯的手腕。 派里斯的身体瞬间被拉到卡尔玛的跟前。 卡尔玛大力挥出另一只手，一拳打在派里斯的脸上。 派里斯后退几步，像喝醉酒的人一样转了几圈，随后倒了下去。 卡尔玛想再次出拳，但是他很快停止了动作。 派里斯只挨了卡尔玛一拳，就失去了意识。 而且，他的脸被打得变了形，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赶来的伊斯问道。 “没什么事。” 卡尔玛看着倒下去的派里斯，淡然地说道。 伊斯腰间的绳子上挂着瑞德雷鼠。他刚刚狩猎回来，就看到了这个场面。 伊斯把抓回来的瑞德雷鼠的皮扒下来，去掉内脏，串起来用火烤。 被火烤着的瑞德雷鼠，身上的油脂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您先吃吧。” 伊斯看到瑞德雷鼠被烤得差不多了，先递了一只给卡尔玛。 卡尔玛开始吃烤好的瑞德雷鼠。 “谢、谢谢。”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这时候，有个女人低声说道。 她正是刚才那个差点被图尔格强奸的女人。 “幸好他没伤害到你。” 卡尔玛一边嚼着鼠肉，一边说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女人完全被烤好的瑞德雷鼠给吸引了。 “你没有粮食了吗？” 卡尔玛问道。 女人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你拿去吃吧。” 卡尔玛把剩下的所有烤肉都递给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没关系，你拿走吧。” 卡尔玛再次说道。 “谢、谢谢。” 女人向卡尔玛低头行礼，拿走了剩下的烤肉。 难民们看着卡尔玛的眼色，悄悄地靠近那个女人的房子。 “啧啧！” 卡尔玛向那些难民摇摇头。 难民们害怕了，迅速离开。 难民们原本是想抢走卡尔玛给那个女人的烤肉的。 卡尔玛向那些难民发出了警告，让他们不要觊觎那个女人的烤肉。 此刻，卡尔玛感慨万分地看着那个女人的房子。 “她竟然认不出我了。” 那个女人正是以前卡尔玛从兽人的村庄里救出来的女人之一。 她因为长时间被饥饿折磨，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他人的长相，所以完全认不出卡尔玛。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伊斯看着卡尔玛，疑惑地问道。 “我在森林里第一次遇到的人类就是这个村庄里的人。” 卡尔玛若有所思地说。 难民们留了下来。 卡尔玛和伊斯离开他们，走进村里。 他们穿过村庄，终于到了与人的胸口齐平的篱笆前，之后便看到了森林。 那是一片充满原始野性和生命力的绿色地带。 那就是黑暗森林。 卡尔玛的领地在北部地区的最北边。 这个村子在北部地区的南边。算下来，两地之间约有一百公里的距离。 他跨过约一百公里的距离，再次回到了黑暗森林。 卡尔玛和伊斯一起钻过篱笆，进入森林。 两个人默默地走在森林里。 走了一会儿，卡尔玛突然转过身，开口问道：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随着沙沙的声音，两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两个人中，一个是脸被打得变形的派里斯，一个是图尔格。 “怎么了？还想和我打架吗？” 卡尔玛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的。” 派里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突然给卡尔玛跪下了。 “大哥！” 派里斯的行为超出了卡尔玛的预想，他觉得非常荒唐。 图尔格也立刻向他跪下。 “大哥，对不起。您就原谅我一次吧！” 卡尔玛看着图尔格，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被大哥的强大能力吸引了。我也想和图尔格一样，把您当做大哥并追随您。” 派里斯低着头说道。 他从晕厥中醒来，发现卡尔玛已经进了森林。派里斯气得不得了，他知道卡尔玛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候，他看到了也被卡尔玛痛打了一顿的图尔格。 他还记得图尔格把卡尔玛当做大哥，便对图尔格生了恶意。 他想把气撒在图尔格身上。但是两人交上手之后，他便发现图尔格的能力也非同寻常。 他觉得可以利用图尔格，便向对方要求和解。那个白痴农夫怎么会是饱经风霜的雇佣兵的对手？没过多久，他们俩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派里斯向图尔格打听了卡尔玛的身份。其实图尔格也不知道卡尔玛的真实身份。卡尔玛只说过他是从黑暗森林中走出来的马达卡。 图尔格说卡尔玛给他传授了一种特殊的修炼法。 派里斯听到这里，羡慕得红了眼。 花亿万金币也无法学到的玛那修炼法，竟然就这样被卡尔玛传授给了一个卑贱的农夫…… 看来马达卡虽然厉害，但是却非常无知。只要派里斯迎合马达卡的心思，说不定也会学到玛那修炼法。他产生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之后，就追上卡尔玛，想认他为大哥。 “大哥，也把玛那修炼法传授给我吧。我将成为大哥最忠实的部下。” 站在后面的图尔格也不停地叨叨着。 “大哥，我真该死。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女人了。求您原谅我一次吧。” 听到派里斯的说辞，卡尔玛和伊斯瞬间僵在原地。 派里斯以为马达卡不谙世事，以为阿谀奉承就能从他身上学会玛那修炼法。 可是，这样身经百战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盘？ 伊斯看着跪在前面的两个人，习惯性地笑了笑，但是他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用手悄悄地碰了一下腰间的佩剑。 一个三流雇佣兵竟然胆敢把主君当成乡巴佬，还想从主君身上占便宜。 作为手下，伊斯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任意妄为。 他真想把派里斯和图尔格一起砍死。 派里斯是不可饶恕的，也不能放过图尔格。 卡尔玛在传授图尔格呼吸法的时候，早已叮咛过他，让他千万不可泄露给其他人。 但他还是告诉了别人，而且告诉了和卡尔玛有过争执的人。 他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伊斯握住剑柄的手上暴出了青筋。 第六篇 第五章 第六篇 第五章 卡尔玛抓住伊斯的手。 伊斯疑惑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向伊斯轻轻地摇了摇头，向那两个人说道： “派里斯，你想学玛那修炼法吗？” “是，大哥。” 派里斯低着头，恭敬地说。 “图尔格，你想要我原谅你吗？” “是的，大哥。” 图尔格泪眼汪汪地道。 卡尔玛对他们说： “我要进黑暗森林里处理一些事情。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保护村民，不让他们再受到难民的伤害。我回来之后，自然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来决定给予你们的待遇。” 派里斯之前一直控制着这群难民，如果他死了，难民失去控制，这个村庄肯定会遭殃。 卡尔玛对这个村庄很有感情。 他希望尽量帮助这个村庄的人。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派里斯说道。 粮食不足是最大的问题。难民们为了生存，肯定会抢走村民的食物的。 “黑暗森林近在咫尺，食物可以在森林中获得。” “但是那里有猛兽……” “在这个季节里不需要狩猎。你们可以十个人、二十个人一组去采摘果实。如果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你们就别再妄想叫我大哥了。” “明白了。” 派里斯极不情愿地回答，随后和图尔格一起走出了森林。 “这个办法可行吗？” 伊斯这才明白卡尔玛的意思，他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问道。 黑暗森林可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地方。 卡尔玛说： “那个家伙的欲望可不小啊……” 卡尔玛可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对手，他竟然还能追过来双膝跪地地称呼卡尔玛为大哥。 他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肯定会在卡尔玛回来之前管理好难民的。 “如果他按照您的条件控制好难民，您真的打算把玛那修炼法传授给他吗？” 伊斯问道。 “我将会把希尔泰伦修炼法传授给他，而且还是完整的修炼法。” 卡尔玛意味深长地说。 伊斯一听到卡尔玛要教他希尔泰伦修炼法，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是当他听完卡尔玛的话后，却惊呆了。 在数百年时间里，只有卡尔玛一个人把完整的希尔泰伦修炼法学会了。骑士们学到的希尔泰伦修炼法，是按照他们的体质，降低了强度的。 传授给派里斯完整的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意思，就是让他练到死为止。 “领主也真够狠的。”伊斯心想。 但是他也赞成卡尔玛的做法。 伊斯早就放弃了家族和声望，一生只为追求剑术，他也非常讨厌这种品性恶劣的人。 “你要如何处置图尔格呢？” “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够好啊。” 一提到图尔格，卡尔玛就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这个看似淳朴的人，学会呼吸法之后便展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本性。 “傻瓜是没法根治的。我也没有想到这家伙只有这种水平。” 之前，伊斯也觉得图尔格的性格淳朴、平易近人，还想等事情办完之后把他带回领地，培养成自己的部下。 但是没想到他学会玛那修炼法之后，竟然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人一旦陷入危机，就会显露他的本性……” 卡尔玛苦笑着说道。 人类的本性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显露无疑。图尔格有了一丁点儿力量之后，便暴露出了他恶劣的本性。 “回来之后，我会再观察他一段时间。如果他没有任何变化，我就会封锁他的丹田。” 卡尔玛冷冷地说。 暂时把图尔格留在身边观察一段时间，他没有真心悔改的话，卡尔玛就封锁他的丹田，之后不再理会他就得了。 丹学并不是一门容易掌握的学问。 卡尔玛虽然有心教骑士们，但是还没有正式传授给他们。 可卡尔玛却把丹学简单诠释之后传授给了图尔格，足以说明他对图尔格付出了真心。 卡尔玛周围的人都是把他视作主君，侍奉他。最近一段时间，连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对他客气了起来。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像亲兄弟一样陪伴他的图尔格，不知不觉间对图尔格产生了真感情。 就算有了真感情，不对的就是不对。卡尔玛的决断力是极强的，因为这次事件，卡尔玛的这个性格也再次显露无疑。 在黑暗森林中有一丝松懈就会丧命。为了生存，卡尔玛要在瞬间做出与生死相关的决定。他在那种环境中生活了几年，练就了极强的决断力。 站在图尔格的立场上看，他因为没有忍住瞬间的冲动，而失去了一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 “真是让人头疼。” 派里斯走出森林之后，一直在发牢骚。 因为听出卡尔玛的言语中透着不悦，他没敢问卡尔玛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他的等待根本没有期限，他需要一直管理难民，直到卡尔玛回来。 “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拼命挥剑就能自然而然地学会使用剑气的方法。有些雇佣兵没有专门修习玛那修炼法也可以成为剑客。 但只有那些拥有天赋的雇佣兵才能做得到，没有天赋的雇佣兵即使挥剑至死，也不可能成为剑客。 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雇佣兵，拼死拼活地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剑客。这么难得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为了组织盗贼团伙，他已经笼络了难民中的年轻人。只要他和他们齐心协力，完全可以管住这些难民。 派里斯和追随他的年轻人开始一起管理难民。 他们靠武力硬来，难民们也只能服从派里斯的命令。 事情办得差不多的时候，派里斯叫来了图尔格。 “我们俩遇见也算是缘分，不如结义为兄弟如何？” “这样也可以吗？” 图尔格睁圆了眼睛问道。 虽然图尔格一直习惯性地叫派里斯大哥，但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是结拜兄弟。 在这个由难民组成的小团体中，派里斯是一把手。一把手想和图尔格结拜，对图尔格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图尔格对派里斯感恩戴德，和他成了结拜兄弟。 “兄弟之间不能有所隐瞒，你把玛那修炼法告诉我吧。” 派里斯刚和图尔格结义，就要他说出玛那修炼法。 “是，大哥。” 图尔格毫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他。 自从图尔格和派里斯结拜之后，难民里的年轻人都叫图尔格二当家。 白痴农夫尝到了权力的甜头，整天轻飘飘的，好像飘在半空中，十分愉悦。 他以为卡尔玛已经原谅他了，因此，毫无顾忌地把玛那修炼法传授给了派里斯。 他就这样把自己最后的机会浪费掉了。 他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圣骑士来了。” 图尔格向派里斯报告。这时候，卡尔玛已经进入黑暗森林大约半个月了。 “圣骑士？” 派里斯疑惑地问道。 “是的。他们是来这里找一个叫做卡……什么的人。” 派里斯居住在村庄里的一间空房子里，他听到消息之后走到外面查看。看到圣骑士之后，他显得十分惊慌。 圣骑士们板着脸包围了整个村庄。村里的人们和难民们看到这群圣骑士也感到十分慌张，不知所措。 “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 派里斯低着头，恭敬地问。他已经成了这里的负责人。 “我们是来找卡尔玛领主的。他现在在哪里？” 站在圣骑士队伍前头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向派里斯大声问道。 “什么卡尔玛领主？我们当中可没有领主。” 派里斯回答。 “我们是通过目击者，掌握了确切的消息之后来到这里的。你胆敢欺骗圣骑士？” 站在大块头后面的圣骑士瞪着眼睛说道。 “真的没有。像领主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卑贱的人在一起呢？” 派里斯十分恭敬地说道。 那个圣骑士很生气，想再次开口。 这时候，大块头圣骑士制止了他，这个大块头正是肯苏摩。 “如果他故意隐瞒了身份，他们或许真不知道。那你们知道马达卡吗？他是马达卡。” “啊，你们说的是卡雷斯大哥吧。原来大哥是领主啊。” 图尔格惊讶地说。 卡尔玛和他们说他叫卡雷斯。 听完他的话，圣骑士们的眼睛发亮了。 “你这傻瓜！” 派里斯暗暗叫苦。 圣骑士们是全副武装过来的。如果他们心存善意，为什么会全副武装呢？这时候应该一概回答不知道，但是图尔格却给自己挖了坟墓。 “大哥？” 肯苏摩问图尔格。 “是的。我和派里斯二哥称卡雷斯为大哥。” 图尔格说。 “他去哪里了？” 肯苏摩问道。 “他进了黑暗森林。” “为什么？” “他说要处理一些事情，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去了黑暗森林的哪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 “那家伙都把你认做弟弟了，竟然没有告诉你他进入森林的目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站在肯苏摩后面的圣骑士杀气腾腾地说道。 连愚蠢至极的图尔格也感受到了那股杀气，向后缩了缩。 “我真的不知道。他只说办完事情就会回来。请你相信我。” 图尔格怯生生地说。 “他会回来？” 圣骑士的表情立马变得温和了。 卡尔玛并不知道圣骑士们在追踪他。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说出这番话，应该不是骗人的。 “我们要怎么做，肯苏摩大人？” “我们在村子里等他回来。这些家伙就……” 肯苏摩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断然说道： “他们竟然把异端者称为大哥，他们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杀了他们！” “知道了。” 圣骑士们拔出了剑。 “等一下！我们和马达卡没有任何关系。” 派里斯慌忙大声喊道。 “那为什么叫他大哥呢？” “为了向他学习玛那修炼法，才那么叫他的。” 派里斯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为了从他身上学到玛那修炼法？那个家伙已经学到了玛那修炼法？” 这句话更让圣骑士们坚定了杀他们的决心。 即便是亲人之间也不会轻易地互相传授玛那修炼法。卡尔玛把玛那修炼法告诉他们，就表示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厚。派里斯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听起来就像是结义兄弟之间的小矛盾。 圣骑士们手握着剑，向他们逼近。 派里斯开始慌忙逃跑。 但是以他的实力，想甩掉圣骑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圣骑士们几步便追上了派里斯。派里斯后背中剑，倒了下去。 图尔格看着倒下的派里斯，双腿发抖。圣骑士没有理会瑟瑟发抖的图尔格，冷酷地挥剑。图尔格在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倒地不起。 难民和村民们看到突然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全都一脸惊恐、不知所措。 肯苏摩非常纠结地看着他们。 杀掉图尔格的圣骑士拿着染了鲜血的剑，面无表情地说： “大神官吩咐过，不能留下任何目击证人。” 他们没有杀卡尔玛的正当理由，想先杀了他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嫁祸给他。 但是目击证人太多，确实会妨碍他们办事。 “嗯。” 肯苏摩也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杀掉这些没有犯任何罪的无辜的人，他实在狠不下心来。 周围的人听到这一席话，脸都变绿了。几个机灵的年轻人在肯苏摩思考的时候偷偷从后面溜走了。和肯苏摩拉开一定距离之后，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逃命。 那些圣骑士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圣骑士们一口气追上了那些年轻人，很轻易地就把他们解决了。 人们开始惊恐地四散逃跑。这些可怜的人怎么可能逃得出圣骑士们的手掌心？他们全都葬身剑下。 肯苏摩还来不及制止圣骑士们，这个村子就已经变成了屠场。 肯苏摩闭上双眼，尽量不去看这个村子。 “女神，为了保护您的名誉，我们犯了罪。” 第六篇 第六章 第六篇 第六章 “原来在这里。” 他们来到森林里的一片空地前，那里茂盛地长着很多杂草。 卡尔玛看到这些杂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带过来的麦和豆类正混在杂草里生长着。 它们没有受到人类的特殊照顾，与会妨碍自己的杂草激烈地战斗后生存了下来。可以说，它们的生存能力比这个世界的任何谷物都更强。 他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魔法口袋，把里面的石头全部倒出来。然后，他把发芽生长的谷物，连根带土全部装入袋子里。 “好了，我们回去吧。” 卡尔玛说。 “什么？你就是为了这点东西才到这里来的吗？” 伊斯觉得不可思议。 “你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你等着看吧，有了这些东西，我们的领地将成为帝国中最富有的领地。” 卡尔玛微笑着说道。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村庄。 他们在森林里徘徊了半个多月，已经相当疲惫了。远远地看到村子之后，两个人感到十分欣慰，加快了步伐。 但是，越靠近村子，他们的表情反而越凝重。 他们感受到了杀气。 那是一种毫不遮掩的、肆意散发的杀气！ “什么人？” 卡尔玛向前面大喊道。 话音刚落，穿着白色盔甲的圣骑士就从村庄那边向他们逼近。 走在队伍前头的是肯苏摩。 卡尔玛的脸绷紧了。 看到杀气腾腾的圣骑士和对他怒目而视的肯苏摩，卡尔玛大致猜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卡尔玛万万没想到加拉斯会派人来除掉他。 神职人员怎么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事？ “这件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严重到需要除掉我？” “你故意亵渎了女神。” 肯苏摩绷着脸说道。 “鲁玛卡特拉是大家用眼睛都能看得到的现象。” “怎么解释它才是问题的关键。你往亵渎女神的方向去解释，还派人前往都城向皇帝上报。” “你把他们怎么了？” 卡尔玛问道。 他们既然知道了卡尔玛派人前往都城，说明他们已经在路上和博德碰过面了。 “他们非常勇敢。” 肯苏摩说道。 “他们果然已经泥足深陷，直到最后也不知悔改。” 一个圣骑士嘲讽地说。 卡尔玛闭上了双眼。 当卡尔玛说他要去黑暗森林的时候，博德非常担忧地看着他。卡尔玛的眼前瞬间浮现出他与博德分别时的场景。 他的耳朵里响起了嗡嗡的耳鸣声。 伊斯愤怒了，他瞪着肯苏摩一行人。 他曾和博德他们一起狩猎、一起流汗，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然而，这些朋友就这么匆匆地离开了他。 他忍无可忍地拔剑出鞘的时候，猛然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伊斯忘记了自己的怒火，不自觉地离卡尔玛远了一些。 “是你们杀了我的手下，是吗？” 卡尔玛咆哮着。 瞬间，大家都安静了。 卡尔玛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就连小鸟都受到了惊吓，呆立在原地。 卡尔玛听到自己十分器重的心腹死去的消息，他上丹田中的杀气立刻爆发出来。 圣骑士们感受到这种杀气之后，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随后，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红着脸拔出剑。 “你们还杀了村子里的人。” 卡尔玛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越来越重。 圣骑士们的剑上还沾着没有干透的血渍。 “你觉得我们会放过和你称兄道弟的家伙们吗？” 一个圣骑士疯狂呐喊道。 卡尔玛身上的肌肉开始膨大，他一瞬间就站到了那个呐喊的圣骑士跟前。 宽刃剑闪了一下。 刚才还在大声嚷嚷的圣骑士的脑袋就飞到了空中。 那具已经失去头颅的躯体还没有倒下，卡尔玛就又出现在了其他圣骑士的跟前。 宽刃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又一个圣骑士的头脱离身体飞向空中。 圣骑士们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卡尔玛的动作非常迅速，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死在眼前，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卡尔玛的战斗经验丰富。虽然他因为愤怒失去了一半的理智，但还是本能地趁圣骑士们松懈的空当，瞬间发起进攻。 最先缓过神来的人是伊斯。 他和卡尔玛一起打过猎，配合十分默契，他率先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伊斯也开始挥出手中的剑，向圣骑士们发起了攻击。 一个圣骑士的脖子被伊斯的剑砍伤，他双手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圣骑士们穿戴的白色盔甲上已经被施过防御魔法，这种盔甲只有在遭受到强有力的攻击时才会破损。 但是由于对手太多，伊斯不可能在每个人身上都耗掉那么多体力。因此，他专门攻击圣骑士没有盔甲保护的脖子。那个被砍伤脖子的圣骑士还没有落地，伊斯已经向其他圣骑士出手了。 随着伊斯手中挥舞的剑，圣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如果是过去的伊斯，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突然袭击的事的。 但是因为受卡尔玛的影响，他对战斗的观念也早已发生了变化。 他直接切断对手的咽喉，让对手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这真是即残酷又谨慎的做法！ 圣骑士们陆续失去了五个同伴，却还是愣着不动。 卡尔玛和伊斯像比赛似的又杀掉两个圣骑士。 “杀了他们！” 那些圣骑士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向那两个人发起反击。 两把闪着朦胧白光的剑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砍向卡尔玛。 卡尔玛正面迎战，用宽刃剑抵住敌人的两把剑。 随着哐的一声巨响，圣骑士们的剑瞬间碎裂。剑的碎片飞向攻击卡尔玛的圣骑士的身体。 “唔哇！” 圣骑士们扭动着身体，发出惨叫。 此时，卡尔玛的眼里大放异彩。 他发现圣骑士们的剑术比他想象的要强很多。 这一发现让卡尔玛的杀意更浓。 眼前的这伙人是强敌，必须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 卡尔玛全力挥动手中的宽刃剑，向已经被剑的碎片击中的那两个圣骑士砍去。 哐！他们的盔甲变形了。同时，他们的身体喷着血，往后飞去。 “杀了他们！” 恼羞成怒的四个圣骑士从四个方向向卡尔玛挥剑。 卡尔玛扭转腰部，水平地挥出宽刃剑。 哐！ 剑与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令人无法相信那是剑与剑碰撞发出的声音。 四个圣骑士和卡尔玛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稳住身体后，愣愣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的脸色刚才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现在却恢复了正常。疯狂的卡尔玛在受到这个巨大的冲击之后，也恢复了理智。 卡尔玛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接着，他向一个圣骑士发起正面攻击，迅速用宽刃剑劈向对方。 那个圣骑士慌忙举起剑抵挡迎面袭来的宽刃剑。 但是圣骑士的剑根本不堪一击，直接被打得粉碎，连那个圣骑士的头盔和脑袋都被砍成了两半。 卡尔玛用脚踩住那个圣骑士的尸体，把宽刃剑拔了出来。 从那个圣骑士的头部喷出的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 “你这家伙简直是个恶魔！” 随着一声呐喊，又有三个骑士同时从三个方向向卡尔玛攻来。 卡尔玛立刻蹲下身去。三把长剑以毫发之差掠过他的头顶。 他以蹲姿反手挥剑。 啪！啪！啪！ 陆续传来三声惨叫。 “呜哇！” “啊啊！” “啊啊！” 那三个骑士的小腿处都露出了白色的骨头，他们尖叫着倒下。 此时，也有三个圣骑士同时持剑攻击伊斯。 伊斯好像又生出了一条手臂一般。 啪！啪！啪！ “呜哇！” 骑士们手中的剑被打掉了，他们呻吟着往后退。他们的手腕已经被切断了一半，正喷着殷虹的鲜血。 接下来，又有四个圣骑士上前攻击他。 伊斯抖了一下胳膊，仿佛又生出两条手臂。 四条剑影像小鸟飞上枝头一样轻巧地碰到四个圣骑士的手腕之后飞走了。 “呜哇！” 那四个圣骑士捂着喷出鲜血的手腕，惨叫着后退。 伊斯真不愧是为剑而生的顶级剑客，他的剑术既残酷又谨慎。 又有一个圣骑士倒在了卡尔玛的剑下。 肯苏摩看着眼前如噩梦般的场面。 他还以为卡尔玛和别的领主一样，是个忠于骑士道精神的人。他想用正面对决来击败卡尔玛，但就在他松懈的一瞬间，对方已经先发制人了。 认清当前的形势之后，他愤怒到了极点。 作为管辖一方领地的领主，卡尔玛竟然会如此不要脸地突然袭击！ 肯苏摩根本没有反省自己对卡尔玛的所作所为，只是觉得对方的做法与自己的想法相左。他竟然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恼羞成怒。 人本来就是一种自私的动物，吃亏时很难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卡尔玛！” 他雷鸣般地大吼着冲向卡尔玛。他打算在处置完卡尔玛后再对付伊斯。 卡尔玛劈倒一个圣骑士之后，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肯苏摩正拿着比卡尔玛的宽刃剑还要巨大的剑朝卡尔玛冲来。 卡尔玛双手紧紧握住宽刃剑，怒视肯苏摩，准备迎战。 刺啦！ 随着剑破长空的声音，肯苏摩的巨剑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向卡尔玛。 肯苏摩认为如果比力量，他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卡尔玛并没有退缩，举起手中的宽刃剑。 哐！ 两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两个人同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惊讶地对视。 他们都是第一次遇见敢与自己正面对决的对手。 这更激起了两个人的斗志。 “哈！” “哈啊！” 他们同时运气，同时向对方再次挥剑。 宽刃剑和巨剑再次碰撞。 哐！两剑相碰的声音响彻云霄。连伊斯和圣骑士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卡尔玛和肯苏摩。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 在他们互相怒视对方的过程中，他们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交手，他们一定会把对方当做难得的对手。 但是此时，对于肯苏摩而言，卡尔玛是亵渎女神的异端者。 对于卡尔玛而言，肯苏摩是杀害他的部下的凶手。 “杀了他！” 卡尔玛一边想着一边冲向肯苏摩，用尽全力挥动宽刃剑。 宽刃剑以暴风一般的气势袭向肯苏摩。 肯苏摩突然感到一丝紧张。 可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挥剑迎击。 两把剑眼看就要撞上了，肯苏摩的巨剑突然被白光笼罩。 那白光与神圣力量所产生的朦胧的光完全不一样，是没有瑕疵的纯白色的光！ 伊斯看到了这个场面，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卡尔玛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发出白光的剑。 他全身的细胞都感觉到了危险，但是他并没有退却。不，应该说他是想退也退不了。 第六篇 第七章 第六篇 第七章 他没有伊斯那样多变的剑术技巧。 他握着剑的手上暴出了青筋。嘎嘣！嘎嘣！他的肌肉开始膨胀，他整个身体都鼓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挥出了手中的剑。 外气聚集在宽刃剑上，产生了强大的气场。 嗡嗡！ 同时，环绕在宽刃剑上的外气，甚至发出了微弱的嗡嗡声。 宽刃剑好像变成了野兽尖锐的牙齿，散发着逼人的气势，飞向肯苏摩。 伊斯脸色苍白地迅速向卡尔玛跑去。 卡尔玛的剑绝对不可以和肯苏摩的剑相撞。 但是没等他赶到近前，两个人的剑已经交锋了。 发着纯白色光芒的剑和如野兽的牙齿一般锐利的宽刃剑正面相撞了。 那发光的剑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宽刃剑中。 宽刃剑被切断了。 卡尔玛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伊斯没能及时阻止卡尔玛，他感到绝望。 下一秒，发着白光的剑直接扑向卡尔玛。卡尔玛在心里默念咒语，同时在地上打滚。发光的巨剑划过了卡尔玛的身体。 肯苏摩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依照他挥剑的轨迹，他的剑本该分毫不差地砍断卡尔玛的腰。但是卡尔玛并未被他的剑气所伤，反而逃掉了。 这家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必须要除掉他，以绝后患。 肯苏摩做出决定之后，把所有的神圣力量都注入剑中。 笼罩在剑身上的白色光芒开始越来越亮。 同时，他使出浑身的力量出剑。 发光的剑以光速向卡尔玛飞去。 卡尔玛瞪大眼睛盯着扑向自己的剑，同时在心里默念咒语。 卡尔玛用的，是他离开领地之前，尤斯米娜教他的魔法。这是一种利用空气制造出透镜，从而折射光线的魔法。 卡尔玛经历过无数次生命受到威胁的状况。因此，他知道这个魔法的价值，也为此花费了不少心血。这次，他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本能地施展了这个魔法。 在剑就要碰到卡尔玛时，卡尔玛的身体像映在水面的影子一样摇晃着。几乎同时，剑刃划过了他的身体。 卡尔玛身上喷出了鲜红的血。 “成了！” 肯苏摩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剑碰到了卡尔玛。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卡尔玛想着，同时向前纵身一跃。他感觉到自己的腰撕裂般的疼。 因为形势所迫，他只能用心语释放魔法，因此魔法的威力被削弱了不少。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他的腰部还是受了重伤。 心语是用心默念，由内而发的念咒方法。念咒时发音准确才可以释放出魔法的真正威力。反之，发音模糊或用心语，那么释放出的魔法的威力会大大减小。不过万幸的是，卡尔玛方才施展的魔法很简单，因此用心语释放也无大碍。如果换做其他魔法，就很难用心语达到理想的效果了。 当然，也多亏了心语，肯苏摩才没有发现他在施展魔法。正因如此，他才对卡尔玛放松了警惕。 卡尔玛迅速滚到了肯苏摩的脚底下。肯苏摩同时往后退。 “这家伙简直疯了。” 敌人已经逼近他，他竟然毫无防备地往后退。如果换做是卡尔玛，打死他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被肯苏摩的剑气击碎的宽刃剑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卡尔玛抓起一块宽刃剑的碎片快速冲向肯苏摩，把碎片深深地插进了肯苏摩的大腿里。 扑！ “呜哇！” 肯苏摩满脸疑惑地继续后退，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宽刃剑的碎片完全没入肯苏摩的大腿里，没有一点露在外面，碎片造成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 卡尔玛捂着受伤的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脸像纸一样苍白。他刚刚的动作幅度很大，以至于他腰间的伤口裂得更大了。 肯苏摩咬牙切齿地瞪着卡尔玛，拔出了大腿里的碎片。 鲜血一下子从他的伤口里喷涌而出。 “我要杀了你！” 肯苏摩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咬着牙举起剑。没走几步，他突然踉跄了一下。 他在之前的打斗中消耗了大量体力，现在又失血过多，所以脸色惨白。 “肯苏摩大人！” 圣骑士们慌慌张张地跑到肯苏摩身边。 “杀了那两个家伙！” 肯苏摩向跑过来的圣骑士大声喊道。 圣骑士们这才想起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除掉卡尔玛。 这时候，伊斯已经搀扶着卡尔玛，迅速往森林方向跑去。 圣骑士们急忙追赶卡尔玛和伊斯。 伊斯突然停下，向后面的圣骑士射箭。一支箭插进了跑在最前头的那个圣骑士的脸。 那个圣骑士捂着脸向前栽倒。 圣骑士们慌忙停下脚步。伊斯和卡尔玛迅速消失在了森林中。 伊斯搀扶着卡尔玛继续在森林中奔跑。 跑了一会儿，他们再也听不到圣骑士们的声音了。 他们这才停下脚步。伊斯让卡尔玛靠在一棵大树上，检查他的伤口。 看到卡尔玛的伤口，伊斯吓呆了。 卡尔玛的腰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内脏都看得一清二楚。刚才逃跑的时候，卡尔玛的伤口变得更大了。 伊斯在森林里四处寻找止血的草药。他在森林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一些可以治疗外伤的草药。他找到草药，捣碎之后敷在卡尔玛的伤口处。然后，他将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把卡尔玛的伤口包扎好。 草药渗进伤口，筋疲力尽的卡尔玛感到一阵刺痛，呻吟着睁开了眼睛。 “应该会好起来的。” 伊斯努力装出乐观的样子。 这伤口深得可以看到内脏，如此严重的外伤足够危及生命。但是现在还不能让卡尔玛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 “应该会没事的……” 他仿佛在给自己鼓劲。 卡尔玛是一个特别的人。平常，他受了这种伤，很快就可以拍拍衣服站起来。 可此时的卡尔玛非常憔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叹了口气。 伊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脏兮兮的，用这种布包扎伤口会导致细菌感染，反而更加危及性命。这个世界的人并不了解现代医学，所以才会犯这种错误。 卡尔玛取下缠住伤口的布，把草药也揭了下来。然后，他从魔法口袋中拿出线和针。针和线也是他从地球上带过来的，他一直留在身边。 他把线穿到针上，开始缝裂开的伤口。缝完后，他把伊斯找来的草药重新敷到伤口上。 接着，他将手放在伤口处，开始施展魔法。 “治疗！” 卡尔玛手指上的魔法戒指发出亮光，他的手也同时发出白色光芒。白色光芒和草药的效力一起迅速渗进伤口里。 一直流个不停的鲜血止住了。 “治疗！” 他连续施展治疗魔法，伤口慢慢愈合了。 他的脸色先是青的，随后变得苍白。治疗是把体力转为治愈力的魔法。因为伤口很深，所以卡尔玛的体力消耗得也很快。 他不断施展魔法，到了自己体力的极限之后，他动了一下身体。他的伤口处虽然仍有刺痛感，但是没有再裂开。他确认了伤口的情况之后，从伤口处拔出了线。 卡尔玛背靠着大树休息。 伊斯看到卡尔玛的整个治疗过程，感到十分惊讶。卡尔玛处理完伤口之后，伊斯惊讶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感叹的表情。 “这戒指真是非常棒的魔法物品。您从哪里弄来的？” “尤斯米娜制作的。” “回到领地后，我也向她要一个。” “恐怕不行，现在没有制作这种魔法戒指的材料。” “真可惜。” 伊斯惋惜地看着魔法戒指。 卡尔玛的戒指是可以代替一级法杖的魔法戒指。 伊斯误以为卡尔玛是把魔法戒指中内置的治疗魔法释放了出来。 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同时会剑术和魔法，伊斯有这种误解也情有可原。 卡尔玛不愿向他人做过多的解释。要把一切都解释清楚，话就长了。 卡尔玛把手伸到背部，取下一块椭圆形的巨大的盾牌。 盾牌已经破损了一大半。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看着破损的盾牌，再用手摸摸自己的背。 他身上穿着的皮甲也裂开了。他把皮甲脱下来和盾牌一起放在地上，仔细地观察这两件物品。 卡尔玛看着皮甲和盾牌，表情十分严肃。 尤斯米娜不仅送给他魔法戒指，还把皮甲和盾牌一同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皮甲是被施了防御魔法的魔法物品，这个盾牌也被施了防御魔法，可以背在背上。 他一直穿着这件皮甲，还把盾牌背在背上。 肯苏摩的剑气仅仅是划过了他的背部，就差点突破了他的双重防线。 当卡尔玛的玛那还处在初级剑客的水平时，他就击败了顶级剑客尤柏林公爵。 那时候，虽然他的丹田容量小，但是他已经打通了大周天。因此，他实际上可以运用的玛那比顶级剑客尤柏林公爵的玛那还要多。 到达领地之后，他也没有停止修炼。现在，他的丹田大小已经达到了中级剑客的水平，而且，他也把希尔泰伦修炼法掌握得更熟练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击败剑术大师。 但是真正见识到剑术大师的实力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还远不如对方。 “真没想到剑气的威力这么大。” 他看着裂开的皮甲，喃喃自语。 伊斯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您没有和他同一等级的剑气，是不可能打赢他的。领主能捡回这条命，也算是奇迹了。” 卡尔玛没有作声，拔出只剩下一半的宽刃剑，仔细观察着宽刃剑的断面。 断面像玻璃一样光滑。 剑身被干净利落地切断了。也就是说，肯苏摩的剑气一点都没有被分散掉。 把大量的玛那压缩到人类无法想象的程度，就能产生剑气，但肉眼还是能看到这些剑气。 肯苏摩可以把玛那压缩成剑气，但是卡尔玛还不会压缩。 也就是说，在压缩玛那的技巧上，肯苏摩超过了卡尔玛。 玛那可以激活身体机能。肯苏摩在玛那的总量、身体素质和力量等方面全都占有优势，因此卡尔玛只能输给对方。 “你知道那个家伙的弱点吗？” 卡尔玛观察着宽刃剑，问伊斯。 “躲避就是上策。那个家伙能制造剑气，我们两个人一起攻击他也未必有胜算。” “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卡尔玛又问。 伊斯沉默了。 肯苏摩杀了博德，而卡尔玛杀了很多圣骑士。他们所做的一切，导致他们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决一胜负。 伊斯叹着气，沉思了好一会儿。 他终于开口了。 “我们还是有一线希望打败他的。严格地说，他并不是剑术大师，只能算半个剑术大师。” “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玛疑惑地问。 “圣骑士和骑士使用的玛那修炼法是不一样的。骑士们在下腹部形成霍尔蒙克斯。但是圣骑士们相反，他们在自己的这个地方形成霍尔蒙克斯。” 伊斯指向自己的眉间。 这个世界的玛那修炼法是在炼金术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在下丹田形成霍尔蒙克斯，也就是在下丹田积累玛那的意思。 圣骑士们在眉间形成霍尔蒙克斯，也就是说他们是用上丹田运气。 “神圣力量随着信念的强大而强大。当你拥有可以向神明献出生命的信仰时，你的神圣力量就会非常强大。神官把神圣力量用于治疗他人，而圣骑士们则是通过沛塔奈米教特有的授剑仪式，把神圣力量转换成类似剑客的玛那一样的力量。他们就是用这些转换后的力量和我们交手的。” “你的意思是，沛塔奈米教可以复制出剑客？” 卡尔玛十分惊讶。 第六篇 第八章 第六篇 第八章 世界上狂热的信徒多得数不清。按照伊斯刚才的说法，沛塔奈米教可以复制出无数剑客。 “也不完全是这样。授剑仪式很难通过，超越了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狂热的信徒当中，可以通过授剑仪式的人没有几个。即使成功了，如果没有受到正规的训练，他们的体力和持久力也会不足。” “我大概明白了。” 卡尔玛点点头。 利用上丹田可以强化体能，相当于让人进入着魔的状态。这和巫师差不多，巫师一但着了魔，就会拥有和鬼神沟通的能力。 下丹田是身体的根本，因此强化下丹田能提升身体素质。 在没有体能基础的情况下，只利用上丹田运气，体力肯定会急剧下降。 “肯苏摩也是这种状况吧？” “是的。没有玛那的一般信徒经过授剑仪式之后，便能拥有剑客级别的玛那，也就是说他的玛那增加了很多。如果信徒在接受授剑仪式之前就已经是剑客了呢？您想想，如果一个剑客通过了授剑仪式，他的玛那会增加多少？” “嗯……” “剑客的玛那比普通人的玛那多，在转换玛那的过程中，他们也会比普通人难受数十倍。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剑客成功通过授剑仪式。我完全没想到肯苏摩竟然成功地通过了那痛苦不堪的仪式。” “你怎么就断定他没有经过正常的修炼，而是通过授剑仪式才成为剑术大师的呢？” “因为至今没有人知道他是剑术大师。” 一般情况下，向世人挑明自己是剑术大师，能够获得很多利益，比隐藏身份强得多。所以，肯苏摩没必要隐瞒自己是剑术大师的事实。 “嗯。所以你说他是半个剑术大师。” “是的。” 伊斯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肯苏摩的剑术修为最差也达到了真正剑术大师一半的水平。 然而，伊斯和卡尔玛不是剑术大师，剑术水平无法与剑术大师们相提并论。 可是，敌人就在眼前，他们也不能束手无策地抱头痛哭啊。 肯苏摩的大腿一直在流血。 他慌忙从口袋中拿出药水，喝掉了半瓶，然后把剩下的半瓶药水倒在伤口上。伤口瞬间愈合了一半。 那伤口原本就很深，虽然现在缩小了一半，但是血还是一直不停地流。 他快速地撕开裤子，把布条绑在了大腿根处，以便止血。 “您还好吗？” 圣骑士们跑过来问。 虽然他一直冒着冷汗，但是仍然点了点头，表示无碍。 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超过五十厘米的一块碎片深深插进他的大腿里，直接插到了大腿骨。如果不是他及时服用了最高级的药水，现在肯定已经残废了。 这么严重的伤口很难愈合。 但是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肯苏摩当然不能轻易示弱。 “伊斯呢？” 肯苏摩处理好伤口之后，脸色又苍白了很多。 “请您恕罪，他们溜走了。” 圣骑士们低着头说道。 肯苏摩感到很遗憾。 他们藏进了黑暗森林，这就麻烦了。如果周围没有藏身之处，圣骑士们完全可以像伏击博德一行人那样轻松地抓住他们。但是黑暗森林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圣骑士们就算人多也没有用。 “那我们怎么办？” 圣骑士们问道。 肯苏摩望着眼前的森林，一脸犹豫的表情。 圣骑士们对黑暗森林的了解并不多。 “继续追踪。” 但是没过多久，肯苏摩就坚定地下令道。 如果对方穿过森林，从森林的另一侧跑出去，圣骑士们就再也无法抓到他们了。 必须在这里了结他们。 …… 卡尔玛向只剩下一半的宽刃剑灌注玛那。 宽刃剑在他手中开始震动，随即突然嗡嗡大响。 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但卡尔玛却消耗了很多力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卡尔玛停止运气，面色阴沉地看着宽刃剑。 宽刃剑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他早已打通大周天，多次经历生死关头。因此，只要他把玛那集中在剑上，按理来说应该能生成哪怕一丁点的剑气才对，可是宽刃剑上根本没有剑气。 若想生成剑气，需要许多玛那和把这些玛那压缩到一个点上的精神力。 如果修炼者有海量的玛那，但没有操控这些玛那的精神力，他的身体会因为无法承受而最终崩溃。但是，修炼者用精神力驾驭玛那时，玛那反而会让修炼者得到升华，脱胎换骨。获得大量玛那和驾驭玛那的过程，就是“领悟”。而完成领悟过程的人，便是剑术大师。 肯苏摩通过授剑仪式增加了自己体内的玛那，并通过授剑仪式中的痛苦，获得了可以把玛那转变为剑气的精神力。 但是，他通过授剑仪式获得的玛那不足以重新构建他的肉身，再加上他的下丹田的修为达不到剑术大师的境界，因此他只能算半个剑术大师。 虽说只是半个剑术大师，但是肯苏摩可以生成并发出剑气。所以在之前的决斗中，卡尔玛的宽刃剑才被他的剑气砍断。 卡尔玛身上的玛那储量，按理来说足以让卡尔玛生成剑气。 可是他却完全做不到。 卡尔玛觉得自己发不出剑气，肯定是因为肯苏摩掌握了鲜为人知的诀窍。 卡尔玛正看着被切断的剑，思考着对付肯苏摩的方法。 “那帮家伙进了森林。” 在远处放风的伊斯慌张地跑回来说。 “你确定吗？” 卡尔玛也略显慌张地问。 “没错。” 伊斯紧张地回答。 卡尔玛和伊斯一起向森林的入口处走去。 圣骑士们分成两队行进。 “看来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了。” 他们看着那些圣骑士，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黑暗森林中有很多障碍物，人们甚至无法看清楚一尺范围内的地形。圣骑士们明知道如此，还坚持进入森林，看来他们是要了结一切之后才肯离开。 “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斯担心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圣骑士们，问卡尔玛。 卡尔玛思考良久，终于开口了。 “用我们的优势来对付他们的缺点。” “我们的优势？” “没错。” “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体力。” “体力？” 伊斯不理解卡尔玛的意思。 圣骑士和与他们水平相当的剑客相比，体力完全不如剑客。但是伊斯扶着卡尔玛躲到这里，已经相当疲惫了。卡尔玛利用治疗魔法治疗伤口，也耗了许多体力，基本处于虚脱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体力并不是他们的优势。 但是卡尔玛的想法却不一样。 “你出身贵族，拜剑术大师为师。你按照老师传授的方法学会了玛那修炼法和剑术，成了剑客。但是你觉得那过程顺利吗？”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想要完全掌握玛那修炼法和剑术，需要经历苦练。如果修炼者没有经过苦练就学到了玛那修炼法和剑术，只能算是会花拳绣腿的剑客，一旦遇上本领了得的雇佣兵，就会轻易被打败。 人在苦练剑法的过程中，一定会遇到生死攸关的极端状况。只有经历了这些，人的体能才可能迅速提高。 圣骑士们或许在肉体上有一定优势，但是他们的忍耐力、注意力、持久力和剑术等综合能力，比不上同等级的剑客。 从博德一行人和圣骑士们交手的状况，就能看清这一事实。如果不是肯苏摩出战，圣骑士们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肯定会被博德一行人歼灭。 “但是我们早已筋疲力尽了。” “你觉得他们就不累吗？” 卡尔玛说道： “他们在我们来之前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你觉得他们的情况能比我们好到哪去？他们在等我们的过程中也消耗了注意力。在打斗的时候，他们又消耗了力气，接着一口气没歇地来追我们。他们正处于兴奋状态，所以感觉不到疲惫。但我敢肯定，他们消耗了很多体力，其实已经筋疲力尽了。我们的体力比他们强，只要让他们继续消耗下去，我们还是有胜算的。伊斯点了点头。” 卡尔玛的话相当有道理。 “但是我们怎么消耗他们的体力呢？” “利用这个。” 他从腰间取出了投石器。 他的魔法口袋里时刻准备着用于投射的石头。他从魔法口袋里掏出石头，搭在投石器上，然后启动投石器。 随着一声闷响，走向他们的一个圣骑士就额头喷着鲜血倒了下去。 其他圣骑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愣愣地看着石头飞来的方向。 卡尔玛一跃而起，向森林深处跑去。 “在那里！”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圣骑士们发现了卡尔玛，他们发出怒吼，在卡尔玛身后追赶。 伊斯也赶忙跟在卡尔玛后面，大喊道： “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消耗敌人体力的方法吗？” “没错。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卡尔玛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启动投石器。 石头击中敌人的闷响、敌人倒下的声音、骂声和喊声再次从他们身后传来。圣骑士们加快了追赶的速度。 “如果我们的体力先耗尽了怎么办？” 伊斯说道。 “我们比他们更有耐力。” 卡尔玛说着，又一次启动投石器。 伊斯无可奈何地看着卡尔玛。 他们明知道这是没有多大杀伤力的行为，但是能够让敌人恼羞成怒也不错。 后面又传来了闷响和一阵叫骂声。 卡尔玛听到那些声音，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伊斯紧跟在卡尔玛身后，也提高了速度。 “卡尔玛！” 就在这时，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大喊响彻森林。 卡尔玛和伊斯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是肯苏摩的声音。 卡尔玛头也没回，直接向后抛出石头。 哐！ 从后面传来了一声石头撞击金属的巨响。 二人边跑边回头看了看。卡尔玛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肯苏摩用剑击中了石头。肯苏摩的实力相当强，他可以让卡尔玛陷入困境。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被投石器所伤的。 卡尔玛一边奔跑，一边不断地启动投石器。肯苏摩跑在圣骑士们的前头，一一挡掉飞来的石头。刚开始，肯苏摩为了处理那些石头，奔跑的速度有些减缓。 但是在肯苏摩熟悉了石头飞来的节奏之后，他和卡尔玛的距离便不再拉大了。 “呼呼，现在应该怎么做？” 伊斯气喘吁吁地问。伊斯和卡尔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 卡尔玛回头一看，肯苏摩正杀气腾腾地向他们追来。肯苏摩的肩膀在抖动，他因兴奋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但是卡尔玛知道他的体力快要耗尽了。 圣骑士们也紧紧跟随着肯苏摩。但是肯苏摩和圣骑士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拉大。从远处都可以看出，圣骑士们已经气喘吁吁了。 卡尔玛看到后面的情况，说道： “呼呼，再让他们继续跑一阵子。然后我们再和他们决一胜负。” “呼呼，在他们耗尽体力之前，说不定我们就先倒下了。” 伊斯大口喘气，艰难地说道。 卡尔玛和伊斯这样的高手都在大口喘气，连说句话都如此困难，这说明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呼呼，我们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体验，但他们却不一样。我们还是有优势的。再加把劲。” 伊斯表示认同。 圣骑士们从来没有在这种极限状态下战斗过。反之，伊斯和卡尔玛曾经在比现在更恶劣的状态下战斗过。因此，条件越险恶对他们越有利。 他们加快了速度。 肯苏摩咬牙切齿地追了上来。 第六篇 第九章 第六篇 第九章 卡尔玛再次把石头抛向身后。可他这次的目标并不是肯苏摩，而是肯苏摩后面的圣骑士。这次，石头飞来的轨迹改变了，肯苏摩慌忙挥剑。石头被他的剑弹开了，但是失去重心的肯苏摩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卡尔玛和伊斯趁机跑得更远了。 肯苏摩起身之后，皱起了眉头。 “好狡猾的家伙……” 卡尔玛和伊斯又跑了一会儿之后，靠在大树上喘着粗气，稍作休息。 卡尔玛说： “呼呼，由我来对付肯苏摩，你负责对付其他圣骑士。” “咳咳，呼呼！不要。还是由我来对付肯苏摩吧，领主您对付圣骑士。” “我比你强。” 伊斯没有再说话，卡尔玛并不是在炫耀，而是在说事实。卡尔玛和肯苏摩交手，或许还有一点胜算。 “知道了。您千万要小心。” “你也要小心。圣骑士们毕竟人多。” “知道了。” 卡尔玛背靠着大树，观察着敌方的情况。敌人还没有追上来。 “估计他们在做准备吧。”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早该追来了，但是卡尔玛还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 对方不是傻子，不做好准备是不会盲目地赶过来的。 在此期间，卡尔玛他们也要做好防御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卡尔玛又捡了一些石头装进魔法口袋里。 伊斯敬佩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 但是此时，如果换做是和卡尔玛水平相当的剑客，体力肯定早已透支，喘着粗气。 好在他们二人是剑客，因此现在只是大口喘气，如果换做普通人，肯定会因为心脏跳得太快而猝死。 此时，连伊斯都还在喘粗气，可是卡尔玛的呼吸已经平稳了。 卡尔玛在修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因体力耗尽走到了死亡的边缘。当时如果没有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的帮助，他差一点就死在尤柏林公爵的府邸里。 不过经历这件事情之后，卡尔玛的体力和体力恢复的速度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肯苏摩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给卡尔玛留下了恢复的时间。他犯了严重的错误。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伊斯好歹也是顶级剑客，虽然没有卡尔玛厉害，但是他的呼吸也在逐渐变得平稳。 缓过来之后，伊斯恢复了判断力。 他解开了别在腰间的短弓。这是他在铁面骑士团里学会使用弓之后，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 敌人所在方向的树木开始摇晃。卡尔玛和伊斯看到之后，拿起了各自的武器。 步步紧逼的圣骑士们出现了。 卡尔玛等敌人靠近后，向他们抛出了石头。 石头击中一个圣骑士的肩膀，那个圣骑士捂着肩膀踉跄了一下。 肯苏摩一行人大声谩骂着向他们冲过来。 伊斯瞄准一个圣骑士搭弓射箭，箭插进了那个圣骑士的脸上，他捂着脸倒下了。 圣骑士们扛不住两个人的攻击，慌张地躲到大树后面。 他们隐藏在大树后，箭和石头打不到他们。 卡尔玛和伊斯停止了攻击。 肯苏摩偷偷地把头伸出去，想看卡尔玛和伊斯藏在哪里。 他皱了一下眉头。 卡尔玛和伊斯早已不见踪影，逃到别处去了。 “兔崽子！” 肯苏摩粗鲁地叫骂着。 肯苏摩性格沉稳，一般不会说脏话。这样一个稳重的人竟然开始骂人，可见他已愤怒至极。 “追上他们！必须杀掉他们！” 肯苏摩咬牙切齿地说。 “是。” 圣骑士们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卡尔玛和伊斯不停地在森林中奔跑。他们听到圣骑士们在后面追赶的动静，加快了速度。他们脚下的小路慢慢变宽，竟然变成了大路。 两个人大惊失色。这条大路是有人为了便于通行，特意修建的。 森林深处竟然有人类居住的痕迹。 “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斯看着卡尔玛，问道。 卡尔玛有些担忧。他看着修整过的道路，猜到前面应该有村庄。 肯苏摩一行人为了隐瞒他们的所做所为，已经杀了很多人。如果他们发现了前面的村庄，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恶行。 “应该不是人类居住的村庄。” 卡尔玛很快便有了新的推测。 黑暗森林里危险重重。 他为了引诱肯苏摩一行人，已经跑到了森林的深处。他觉得人类不可能居住在这里。 “这条路应该是兽人修的。” 以兽人的智力，足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文明，修建一条宽敞的道路更是不在话下。而且卡尔玛认为，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类生活，因此这条大路十有八九是兽人修建的。 此外，如果在这森林深处有兽人，这些兽人应该比和远征队战斗过的兽人更强。 “继续往前跑！” 卡尔玛向伊斯大喊。他们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远处的村庄。 他们跑进村子里。 卡尔玛有些慌了。 村庄里的房屋的墙壁是泥墙，大门是木门，屋顶是用竹子编扎的。和他之前的推测不一样，这是人类居住的村庄。 圣骑士们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卡尔玛和伊斯慌忙进了村。村里有几间房子，他们跑进了其中一间。 没过多久，圣骑士们就赶到了。他们也一脸惊慌，完全没想到森林里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村庄。 他们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之后，随便踢开一间房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只有灰尘，不见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他们还闯进了其他房子，还是看不到任何痕迹。 “这像是个被遗弃的村庄。” 圣骑士们查看了房子之后，有了结论。 他们感到很疑惑。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被人遗弃的村子，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更加慎重地开始搜索整个村庄。 “这里不久前还住过人。” 肯苏摩仔细观察之后，喃喃自语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圣骑士问。 “你们看，这些房屋现在还完整无缺。” 黑暗森林里的植物的生命力极强，一旦人们不再维护房屋，植物的根就会钻进房里，房子肯定会被破坏。 植物的根已经钻进了墙根，但还没有延伸到屋内。这就证明，在六个月或一年前，这个村里仍有人居住。 卡尔玛和伊斯也有和肯苏摩一行人同样的疑惑。 而且，卡尔玛的惊讶程度更胜他人。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在黑暗森林里生活了好几年。 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村子。如果不是肯苏摩追赶他们，他们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村庄的位置如此偏远，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在此生活的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这些人又去了哪里？ 房子里没有任何生活用品。他们并不是因天灾才离开的，而是有计划、有目的地转移的。屋内的灰尘厚度约一厘米。据此推算，人们离开村庄有六个月或一年的时间了。他的推测和肯苏摩的差不多。 “肯苏摩大人，您看这里！” 卡尔玛正在沉思，门外突然传来了喊叫声。 卡尔玛忍不住好奇心，开了条门缝往外瞧。 一个圣骑士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陈旧的矛，递给了肯苏摩。 肯苏摩从圣骑士手中接过矛，仔细观察。 这根矛比一般的长矛短三分之一左右，矛头很特别，是十字形的。 肯苏摩感到费解。 根据他的经验，一般矛头为菱形，弓箭的箭头才是十字形的。 “莫非……这是投射武器？” 肯苏摩单手掂量了矛的重量，发现它很轻。然后，他根据矛的特点，推测它并非用于近战，应该是用于投射的。 可是，肯苏摩觉得长杆武器应当用于近战，一个人的臂力再大，投掷的距离也不可能比弓的射程更远。再者，弓和箭并非稀有之物，完全没必要浪费人力和物力造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武器。 “等等，这把短矛该不会是……” 肯苏摩摸着矛，努力地回忆着。 突然，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把矛的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 “是的。还有根棍子，有人的胳膊那么长。” 一个圣骑士答道。 “拿过来让我看看。” “是。” 那个圣骑士回到发现短矛的地方，捡起一根陈旧的棍子。 肯苏摩发现，棍子和成年男子的手臂一般长，微有弯曲，有点像弓。棍子的两头均有凹槽，非常适合放长杆。他还发现，棍子两头的形状很不一样，一头适合单手握抓，另一头像榔头一样凸起，凸起的一面有圆形凹槽。 肯苏摩接过棍子，把短矛放在棍子上，矛头朝前，棍子的凹槽朝后。然后，他握着棍子向前一甩，上面的长矛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前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插进前面的墙上。 圣骑士们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卡尔玛一直在通过门缝往外看。此时，他在心里发出一声呐喊。 “是投矛！” 投矛发源于马格德林文化，使用原理和投石相似。不过在装备的要求和打击精准度上，投矛比投石高出不少。 投矛需要搭配投矛器（spear thrower）使用，而投矛器的作用是延长了手臂这一杠杆，使矛投出时的初速度加大，提高它的杀伤力。 而那根棍子，正是投矛器。 “难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和我一样来自地球吗？” 卡尔玛看到投矛后，震惊不已。 “不，应该不是。” 卡尔玛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卡尔玛发现以前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投矛器和那根棍子的形状还是略有不同。如果制作那武器的人来自地球，根本没必要制作出其他形状的投矛器。 “可能是他们自己发明的。” 卡尔玛觉得，即便是在地球，东方和西方在古时候基本上没有任何交流，都是根据自己的文化特点和需求，制作长矛、剑和弓箭等武器的。所以他认为，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也是根据自己的需求和灵感制造长矛、剑、盾牌和铠甲等武器的，制作出投矛和投矛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卡尔玛头一次见到投矛。 换言之，居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和西大陆的人不一样，他们拥有独立的武器体系。 那么，这个村子里的人和西大陆的人拥有不同的文明的概率很大。 “真遗憾。” 虽然不知道村民们为什么离开这个村庄，毕竟不久前还居住在这里。如果他生活在黑暗森林里的时候，再往里面进去的话，或许能见着这个村庄里的人们。 卡尔玛正想着事情，肯苏摩竟然说出了令他更意外的话。 “这是丛林部族使用的武器。” “什么？” 圣骑士们惊讶地看着肯苏摩。 “丛林部族里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是这件武器却广为人知。你们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因为有人曾用这件武器杀了剑术大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粗暴地把投矛器摔到地上。 大家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肯苏摩。 “很久以前，这个地区是属于卡利亚帝国的。当时统治卡利亚帝国的人是亚克洛斯皇帝，他总想征服丛林部族，因此把自己麾下的剑术大师派往黑暗森林。但是，那些剑术大师都死了，就是被他们用这个武器杀死的！卡尔玛，这是你的地盘，所以你才把我引到这里的吧？但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种武器由数百人一起投射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他用脚猛踩投矛器，大声喊道。 卡尔玛呆住了。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被人误以为是丛林部族的人。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卡尔玛的很多行为都违反常理。人们以为卡尔玛是马达卡，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所作所为。久而久之，卡尔玛也对丛林部族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没想到，他却在这种情况下意外地找到了丛林部族的遗迹。 伊斯在旁边睁圆了眼睛看着卡尔玛。他也以为卡尔玛是故意把肯苏摩一行人引到这里的。 第六篇 第十章 第六篇 第十章 “卡尔玛，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心思！你是为了杀掉我，所以才把我引到这里的吧？但是你错了！现在，这里的马达卡只有你一个！” 肯苏摩大声喊道。他的想法和伊斯的想法是一样的。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里有埋伏？或者，你是想让我们误以为已经中了埋伏，然后自乱阵脚？但是我告诉你，你又错了！我对丛林部族有一定的了解，丛林部族一到狩猎季节，就会跟着猎物迁移。因此，这个村子是空的。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和我们，没有其他人！出来吧！出来决一胜负吧！” 卡尔玛没有回应。 “哼！不出来是吧？卑鄙的家伙！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给我点火！” 肯苏摩怒气冲冲地大喊大叫。 圣骑士们到处放火，村里的房子被熊熊烈火吞噬了。 “真是可恶！” 卡尔玛看着起火的村子，非常焦躁。 他很想了解丛林部族，对此好奇到了极点。但是，肯苏摩却截断了这条了解丛林部族的最佳路径。 卡尔玛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肯苏摩。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卡尔玛的藏身之处了。 卡尔玛用双手捂着鼻子，但是很快就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和伊斯一起踢开大门跑到外面。 圣骑士们在村口紧张地望着燃烧的村庄。 他们看到踢开门跑出来的卡尔玛和伊斯后，一齐拔出了剑。 但是那两个人并没有跑向村口，而是向村口的反方向跑去。 圣骑士们立马动身去追。 但是村庄已经变成了火海，肯苏摩一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尔玛逃跑。不一会儿，卡尔玛和伊斯就不见了踪影。 肯苏摩不想坐以待毙，他挥舞着手中的剑，直接跳进了火海中。轰隆隆！一间房子被肯苏摩弄塌了。倒塌的房子下面的火势也变小了。他继续向其他房子挥剑。每当他挥剑的时候，房子都会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倒塌。 火海中被辟出了一条小路。肯苏摩沿着那条小路前进，其他圣骑士也跟在肯苏摩后面走进火海。 村庄后面就是茂密的森林。卡尔玛和伊斯早已跑进了树丛中。 肯苏摩十分焦急。那个家伙就像老鼠一样，如果现在让他跑了，再想捉住他可就难了。 “卡尔玛！” 他向卡尔玛逃走的方向大喊，声音响彻云霄。 “卡尔玛，博德都没有你这么窝囊！” 卡尔玛听到此话，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 “卡尔玛！博德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勇敢！你要知道羞耻！” 肯苏摩再次向卡尔玛大声喊道。 卡尔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没错。那个老骑士非常勇敢！他是被肯苏摩大人活活打死的！” 肯苏摩后面的圣骑士也大声喊着。 卡尔玛突然停了下来。 圣骑士们看到卡尔玛不跑了，便互相使了个眼色。看来激将法是行得通的。 “其他骑士也被肯苏摩大人切断了四肢！有些家伙仍不放弃，一直向我们进攻，我们就砍掉了他们的头颅！知道我们怎么处理他们的头颅的吗？我们肯定不会把异端者埋进土里的，那些家伙的头颅只配喂狗！” “真是欺人太甚！” 卡尔玛咬牙切齿地说。 “领主，千万别冲动。我们现在并不占据地理上的优势，我们需要把他们引到森林的更深处。” “他们如此过分，你还让我忍着？” 卡尔玛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看着伊斯吼道。 伊斯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 “是的，您一定要忍住。如果我们现在忍不住向他们发起进攻，万一战败，博德就白白牺牲了。” “如果我现在不反击，就不配做博德的主君。” 他撂下这句话之后，回头向肯苏摩大喊： “肯苏摩，你过来，和我决一胜负吧！” “这家伙也不过如此。” 肯苏摩满面喜色，迅速奔向卡尔玛。 卡尔玛一边拔剑，一边叮嘱伊斯。 “伊斯，其他圣骑士就拜托你了。” 肯苏摩不容小觑，卡尔玛根本没办法再去对付其他人。 伊斯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了。” 伊斯用短弓向圣骑士们发动了攻击，箭朝圣骑士们所在的方向飞去。站在前头的肯苏摩正想跑过去挡开飞来的箭，但他看到卡尔玛后，瞬间停下了动作。 卡尔玛正在怒视着他，就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在盯着眼前的猎物。 肯苏摩知道伊斯和卡尔玛都不是一般的对手，必须集中精神才能打败他们中的一个。他可不能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人。 肯苏摩决定放弃伊斯，直接奔向卡尔玛。 肯苏摩带领着五十名圣骑士与博德一行人交手后，他失去了二十名圣骑士。 后来，他通过沛塔奈米教的联络网，掌握了卡尔玛的行踪，并以铲除异端者的名义，又招来了三十个圣骑士。 这次和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圣骑士总共有六十人。卡尔玛和伊斯已经杀了十人，还剩下五十人。 “要相信他们。” 伊斯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五十个人。 肯苏摩看到伊斯向圣骑士们射箭。 他还看到卡尔玛向他奔来。 他忽略了伊斯，专心迎向卡尔玛。 卡尔玛把全身的玛那灌入了宽刃剑，挥剑砍向肯苏摩。 肯苏摩也一边奔跑一边挥剑。随着一声巨响，两人的剑相撞了。卡尔玛往后退了两步，肯苏摩往后退了三步。 肯苏摩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卡尔玛再次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对方发起进攻。肯苏摩慌忙打起精神，挡住了卡尔玛的剑。 这一次，卡尔玛后退了一步，肯苏摩后退了四步。 卡尔玛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但他无视自身的所有痛苦，再次全力挥动宽刃剑。 卡尔玛在使用治疗魔法的时候消耗了不少体力，刚才又一直奔跑，几乎筋疲力尽了。他非常疲惫，连动一动手指的力量都快没有了。 肯苏摩也和卡尔玛差不多。但是肯苏摩没有这种经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消耗了多少体力。所以，现在是卡尔玛和肯苏摩一决胜负的绝佳时机。 卡尔玛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他咬紧牙关，全力挥剑。 卡尔玛把外气聚集到剑上，外气与宽刃剑的内气产生了共鸣，宽刃剑发出嗡嗡声。 虽然只剩下一半，可宽刃剑仍像猛兽一般嚎叫着。 肯苏摩看着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来的宽刃剑，吓得脸色苍白。他用必死的信念给手中的巨剑注入了剑气。 哐哐！ 两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肯苏摩的剑没入了宽刃剑中。 但是，肯苏摩却感到非常疑惑。 第一次对阵的时候，他一击就能把卡尔玛的宽刃剑砍断。 这次，肯苏摩的剑只砍进去一点，就卡住了。 他的巨剑像是砍进了干巴巴的泥土中。 卡尔玛抽出宽刃剑，又向肯苏摩砍去。 哐！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宽刃剑的剑身上只出现了豆子大小的缺口。 肯苏摩的脸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 他可以发出剑气，卡尔玛不能。可是宽刃剑遇到剑气之后，只出现了一个豆大的缺口。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在希尔泰伦所在的年代，希尔泰伦是最强的剑术大师，根本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所以，一代剑术大师，也就是希尔泰伦留下来的修炼法不可能是单纯的外功而已。 希尔泰伦修炼法第一阶段练习的重点是“重”。若能突破这个阶段，剑术便可提升至排山倒海的境界，威力十足。 第二阶段训练的重点是“慢”。若是能够突破“慢”这个阶段，能使修炼者的动作变得更加沉着有力，耐力提升好几个等级。 除了这两个阶段之外，希尔泰伦修炼法还有更高的修炼阶段。不过，卡尔玛一直在练第一和第二阶段，没有继续进阶。 希尔泰伦修炼法的第一和第二阶段，迫使练习者进行超越自己身体极限的高强度训练，练习者的大脑便会分泌出内啡肽和另一种特殊物质。他一直被这两种特殊物质带来的快感所牵绊，所以在完成了第一和第二阶段的练习之后，一味地重复这两个阶段的练习。 第三阶段训练的重点是“轻”。若能将从“重”这个阶段中获得的破坏力灌注于一个小点上，“轻”的阶段的修炼就算完成了。 突破“重”的境界，会使修炼者体内的玛那变得十分刚猛。而一旦进入第三阶段，修炼者的玛那就会变得刚柔并济。 而且突破第三阶段之后，修炼者刚柔的玛那就能吸收剑气的冲击力。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极限状况下，他无意中进入了第三阶段。 神奇的事情正发生在他的剑上，连卡尔玛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肯苏摩不笨，他也觉察到了卡尔玛身上的变化。 肯苏摩把全身的玛那注入到剑上。他的巨剑发出灿烂的光，仿佛燃烧了。 他手握巨剑，全力向卡尔玛挥去。 卡尔玛咬紧嘴唇。 前几次的交锋已让他几乎耗尽体力。以卡尔玛现在的状态，如果不是宽刃剑被切断，只剩一半的重量，他肯定拿不稳了。 对手已经切断了他的退路，强迫他进行正面对决。 他只能用尽全力迎击。 宽刃剑和巨剑相撞，又发出直穿云霄的巨响。 “你这家伙！” 肯苏摩使劲往前推自己的剑。卡尔玛不得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两把剑在空中较量着。因为过度用力，卡尔玛把嘴唇都咬出了血。肯苏摩的额头上暴出了青筋。 吱吱！ 巨剑渐渐地劈进了宽刃剑的剑身。卡尔玛现在还无法接住被剑气笼罩的巨剑。 肯苏摩不断地往前推巨剑。他感到强烈的阻力，但是他的巨剑正一点一点地切割着宽刃剑。这就是力量和力量之间的对决。一但巨剑切断了宽刃剑，巨剑会继续往前，直接劈进卡尔玛的身体。 但是卡尔玛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油脂术！” 在宽刃剑被完全切断之前，卡尔玛施展了油脂术。 他手指上的戒指发出亮光，他周围三米内的地面的摩擦系数将变成零。 如果，此时卡尔玛的身上有一个魔法物品，可以释放出更厉害的油脂术，此刻使尽全身力气的肯苏摩肯定会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卡尔玛的剑会砍向失去重心的肯苏摩，直接把他切成两半。 但是，卡尔玛的身上并没有这种物品，因此只能借助戒指的力量施放油脂术。释放魔法时，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所以卡尔玛顾不上自己的宽刃剑。 因此，卡尔玛释放魔法的同时，肯苏摩用剑切断了宽刃剑，随即砍向卡尔玛。在这一瞬间，他所释放的油脂术奏效了。肯苏摩失去平衡，倒向了卡尔玛。 卡尔玛为了躲开扑向自己的巨剑，本能地将身体后弯。接着，他也失去了重心，滑倒在地。 卡尔玛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滑稽。他施展了魔法，自己竟然也着了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没有在实战中运用过魔法，这完全是缺乏经验才导致的失误。 他后背触地的同时，肯苏摩的剑飞向他的头部。 肯苏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茫然。 卡尔玛用一只手拍了一下肯苏摩的巨剑，巨剑便改变轨道，刚好贴着他的耳朵插入地里。与此同时，卡尔玛迅速用胳膊肘击中了肯苏摩的下巴。伴随着一声竹子被劈开似的声音，肯苏摩的头扭向了侧面。 第六篇 第十一章 第六篇 第十一章 “嗷嗷！” 肯苏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卡尔玛击碎了肯苏摩的下巴。 接着，卡尔玛在面上滚了几圈，迅速起身。肯苏摩也摇晃着站了起来。 肯苏摩的嘴角流出鲜血，他既愤怒又恐惧。他狠狠地瞪着卡尔玛。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下巴裂开了，他发出的声音也非常奇怪。 卡尔玛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给他看。他的魔法戒指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你竟然还有魔法物品？” 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了。 他和伊斯一样，误以为卡尔玛的戒指里藏有魔法。 卡尔玛可不想和肯苏摩多费口舌，他用只剩下一小截的宽刃剑向肯苏摩砍去。 肯苏摩慌忙用自己的剑挡开了宽刃剑。 他的剑被猛地震了一下，这个冲击使肯苏摩碎裂的下巴疼得更厉害了，他的脸也更加扭曲了。 如果换做卡尔玛，即使他觉得再痛苦，注意力也不会分散。 但是肯苏摩从来没有在负伤的状态下参加过战斗。 肯苏摩的注意力因下巴的疼痛而被分散的时候，卡尔玛迅速地逼近了他。 肯苏摩慌忙举起剑，迅速地向剑中注入能量。 但是剑气并没有产生。 体力消耗和疼痛导致的注意力分散，引发了这样的结果。 卡尔玛已经和肯苏摩近在咫尺了。 肯苏摩咬紧牙关，向卡尔玛的头砍去。 “风暴切割！” 卡尔玛再次施展魔法。 肯苏摩的手腕应声而断。 肯苏摩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被切断的手腕。 市面上的大部分魔法物品里，通常都只藏有一个魔法，而藏有两个以上魔法的魔法物品的成交价都是数百个金币。藏有三个以上魔法的魔法物品就已经是极品了。 所以，肯苏摩本以为卡尔玛的魔法戒指中只有油脂术。但是肯苏摩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乡巴佬领主竟然拥有如此罕见的魔法物品。 他只想着要警惕油脂术，当意想不到的魔法向他袭来的时候，他毫无防备，直接中招了。 卡尔玛跑向惊慌失措的肯苏摩，张开了手掌。 “魔法神箭！” 卡尔玛用手掌捂住肯苏摩的嘴，同时发出了魔法神箭。 魔法神箭通过肯苏摩的嘴，从他的后脑勺穿了出来。 肯苏摩愣愣地看着卡尔玛，倒了下去。 伊斯挽弓射箭。站在最前面的圣骑士中箭倒地。 其他圣骑士怒气冲冲地拔出了剑。 这时候，巨响传来。 伊斯和圣骑士们全都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去。 那是卡尔玛和肯苏摩的剑相撞时发出的声音。 “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圣骑士问指挥他们战斗的圣骑士。 “我们先对付伊斯。” 指挥者没有多想，斩钉截铁地说。 肯苏摩正在和卡尔玛正面对决，如果他们出手相助，就等于是侮辱了肯苏摩。倒不如先杀了伊斯，让卡尔玛少一个帮手。 其他圣骑士也点头同意。 他们一起进攻伊斯。他们一边挡下伊斯射来的箭，一边向伊斯逼近。 有几个圣骑士被箭射中了，但大部分圣骑士还是安然无恙地到了伊斯近前。 圣骑士们躲在树后。伊斯射出的箭啪啪啪地击中了大树，他遗憾地咂了咂嘴。他和卡尔玛之前都是利用大树隐蔽自己，成功地打击了敌人。现在，大树反倒成了妨碍他攻击敌人的障碍。 圣骑士们看准箭飞来的方向，朝伊斯奔了过去。 伊斯换了个位置，继续射箭。听到箭被射出时发出的破空之声，圣骑士们要么蜷缩身体，要么趴在地上，一些箭撞上他们的盔甲之后落在了地上。 圣骑士们的盔甲上已经被施了防御魔法，那些箭是无法刺穿这些盔甲的。 圣骑士们眼见伊斯的箭伤不了他们，变得自信起来。他们离伊斯越来越近了。伊斯不断变换着位置，同时不停地向他们射箭。可是，伊斯的这个举动反倒暴露了他的藏身之处。圣骑士们逐渐缩小包围圈。 伊斯拔出剑，开始突围。 圣骑士们慌忙抵挡。这时候，伊斯的手开始抖动，他的剑好像分化成了数十把。 “呜呜！” 下一秒，那些和伊斯对抗的圣骑士全都抓着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他们的手腕都被划破了，鲜血不断涌出。 伊斯的剑术是以巧妙和变化为主的。他为了和卡尔玛战斗，练成了双剑，之后他的剑术越来越精妙。他没有卡尔玛那样可以破坏盔甲的力量，他着重去刺敌人露在盔甲外的部位，以此来给他们致命的打击。 他突破了包围圈，跑进森林深处。 “抓住他！” 伊斯身后传来了圣骑士们的大喊声。 伊斯跑了一阵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半蹲着。然后，他转身再次射箭。箭射中一个圣骑士的脸，并从他的后脑勺穿了出去。 “呜哇！” 那个圣骑士捂着脸倒下。 伊斯又跑了。圣骑士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虽然只跑了一会儿，伊斯却已经气喘吁吁。 他停下来运气，把呼吸稳定了下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消耗的体力慢慢地恢复了一些。 圣骑士们四处搜索，不一会儿就开始向伊斯所在的位置走去。 伊斯静静地等待他们走近。他们一走到他的跟前，他就持剑迅速扑向对方。剑刃划过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圣骑士的脖颈。他的鲜血喷涌而出。 看到同伴喷出的鲜血，圣骑士们更加谨慎了。 “去死吧！” 站在伊斯正对面的圣骑士持剑向他刺去。 伊斯也正面迎击，他的剑和圣骑士的剑撞在一起。下一秒，伊斯的剑就轻松地压下了那个圣骑士的剑。他又让剑一下子弹起，刺瞎了那个圣骑士的眼睛。 而那个圣骑士的剑改变了方向，从伊斯的腰边划过。 伊斯又一次刺出了剑。那个圣骑士面无血色往后倒去。 他踩着圣骑士的尸体，向前冲去。 “去死吧！” 在伊斯对付那个圣骑士的时候，包围着他的其他圣骑士一起向他攻去。 “啊！” 虽然他是用剑的高手，但也不可能一下子打落这么多剑。 正面对决！ 伊斯全力挥动手中的剑。锵锵锵锵……金属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圣骑士们和伊斯同时后退。 圣骑士们慌张地看着伊斯。与伊斯交手的八个圣骑士竟然被伊斯一个人逼得后退。即使伊斯很强大，这也是超出常理的事情。 消耗敌人体力的方法果然不错。 伊斯退了几步之后，再次迅速向圣骑士们攻去。他和圣骑士们消耗的体力差不多，但他向卡尔玛学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整个炎热的夏天都戴着铁制的脚链奔跑和翻滚。正是因为经过了这样的训练，他才能比圣骑士们恢复得更快。 圣骑士们挥剑抵挡。锵锵锵锵……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圣骑士们又往后退了几步。 “机会来了！” 伊斯闪电般地向后退的圣骑士们冲了上去，并全力挥剑。他挥剑的速度很快，剑划过的地方，空气都仿佛被撕裂了。 “呜呜！” 那八个圣骑士中有七个的脖子被割开了，他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圣骑士满脸惊慌和恐惧地看着伊斯。他只用一招就杀了七个圣骑士，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人？ 战神这个称呼更适合现在的伊斯。 但是因为消耗过度，伊斯的脸也变得苍白无比。 圣骑士们看到他的脸色之后，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家伙也不过如此。 “杀了他！” 圣骑士们鼓起勇气，又一次冲向伊斯。数十把剑像波浪一样扑向伊斯。伊斯咬紧嘴唇，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现在还不能退缩。于是，他尽全力持剑挥向敌人。 锵锵锵锵…… 金属相撞的声音响彻森林。 “呜呜！” “呜呜！” 伊斯和圣骑士们各自往后退。 “就是现在。干掉他！” 站在伊斯后面的圣骑士们紧紧握住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冲上去。 伊斯退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他们一起向伊斯的背部挥剑。 在圣骑士们的剑碰到伊斯之前，伊斯的身体就像柳条一样，柔软地扭动起来。不过那些剑还是差点就伤了伊斯。他穿在身上的破旧盔甲上出现了深深的剑痕，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都喷出了鲜血。 “像泥鳅一样的家伙！” “如果现在杀不了他，以后就更没机会了。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杀掉他！” “是！” 随着圣骑士们的吼声，他们手中的剑也像浪涛一样涌向伊斯。 伊斯慌忙把左手放在腰间，拉出了腰带。那条软软的腰带被拉出来之后，在他的手上笔挺地竖了起来。 他双手同时舞剑，两把剑形成了严密的保护网，很好地护住了他的身体。 锵锵锵锵…… 像浪涛一样涌过来的剑碰到他用双剑织成的保护网之后，弹了出去。 圣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伊斯。 他们本以为他已是囊中物，没想到他竟使起了双剑。 这些圣骑士在实战中还有心思想其他事情，真是愚蠢。 “咿呀！” 伊斯大喊一声，挥舞着双剑冲向他们。双剑像两道闪电一样横扫过圣骑士们。 哐哐…… “唔啊啊！” 圣骑士们的剑全被击碎了，他们的口中都喷出了鲜血。 深红色的血也从伊斯的嘴角流了出来。 自从输给卡尔玛之后，他自创了一套用以对抗卡尔玛的秘密剑术。这套剑术是以力量为主的。但他还没有完全练好。这次，他因为使用了这套剑术，导致自己也受了内伤。 “杀了他！” 圣骑士们愤怒至极，一起冲向伊斯。 卡尔玛喘着粗气，望着肯苏摩。肯苏摩张大嘴巴，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 “简直是奇迹。” 他看着已经断气的肯苏摩，心想。 “如果我不懂魔法……” 如果他不懂魔法，肯定会被肯苏摩杀掉的。 “以后也得勤练魔法。” 卡尔玛自从走出森林之后就几乎没练习过魔法。在这种状态下，他还能使得出魔法，堪称奇迹。 他正思考着，那把几乎只剩下剑柄的宽刃剑映入了他的眼帘。 卡尔玛看着那把宽刃剑，难免感到惋惜。 “老朋友，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他温柔地向宽刃剑说。 他环顾四周，想寻找一把新剑。离肯苏摩的尸体不远的地方，有一具圣骑士的尸体。那是一个被伊斯的箭射死的圣骑士。他从那具尸体的腰间拔出剑来，挥了几下，但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那把剑实在是太轻了。 最近，他觉得连宽刃剑都变轻了。一般的长剑对他来说，更是像稻草一样轻盈。 他扔掉长剑，拿起了掉落在肯苏摩的尸体旁的巨剑。 “嗯……” 他惊讶地看着肯苏摩的尸体。 肯苏摩使用的巨剑比宽刃剑更重、更长。 “用这把也不错！” 举起巨剑的瞬间，他感到肩膀突然发紧。考虑到自己现在已经精疲力尽，等到体力恢复之后，或许他就可以适应这个重量了。 那把剑的长度也相当合他的意。对于武器来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虽然使用长兵器时，对手一旦靠近他，武器就会变成无用之物。但卡尔玛可不是一般人，对手很难靠近他。 他把巨剑举起来，又挥了几下，最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来到已经断气的肯苏摩旁边，从他的腰间取下剑鞘。 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再次把视线转向宽刃剑。 宽刃剑的剑身已经所剩无几，而且还有很多锯齿一样的缺口。 按理说，宽刃剑早该碎了。 如果杀掉肯苏摩的是魔法，那么救卡尔玛一命的应该是这把宽刃剑。 在卡尔玛与肯苏摩第一次交锋时，宽刃剑一下就被切断了。而且他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即便他用尽全力，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变得如此强大。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他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上丹田。 卡尔玛的脑海中出现了他和肯苏摩的影像。 他和肯苏摩正在展开一进一退的激烈的攻坚战。 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影像上。 他的影像上出现了红色的流动的线。那红线从他的丹田产生，通过胳膊进入剑身，他的宽刃剑很快也被染成了红色。 这时，他看到肯苏摩的丹田处产生了小小的火花。那小小的火花慢慢覆盖了肯苏摩的整个身体，最后渗进肯苏摩的剑。巨剑很快就发出明亮的白光。 卡尔玛和肯苏摩激烈地战斗着。每当两剑相撞的时候，他剑上的红光便被肯苏摩的白光击退，红色的范围急速缩小。 就在此时，他的丹田处产生了蓝线，并逐渐渗进剑里。而他的剑身仍显现出红色，那微弱的蓝线就像一滴汇入大海的水珠，融入了红色的剑中。 肯苏摩的剑不断与他的剑相撞，他剑上的蓝光吸收了肯苏摩剑上的光之后，把肯苏摩的剑弹了回去。 上丹田有各种神奇的能力，其中包括查看自己和对手的能量和玛那的能力。卡尔玛通过上丹田看到的，就是自己与肯苏摩激斗时的能量和玛那走势。 卡尔玛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 “原来如此……” 卡尔玛发现，红线是他一直修炼的“重”这一阶段的剑术释放的能量。这一阶段的剑术释放的能量虽然极为刚猛，但是达到极限之后，这种能量会变得刚柔并济。而蓝线，就代表了“柔”的能量。 卡尔玛看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之后，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巨剑，捡起了那把普通长剑。 他挥动了几下长剑之后，还是皱着眉头。因为他感觉那把剑太轻，总是不尽如人意。但是，想进行希尔泰伦修炼法第三阶段的练习，他就必须适应长剑的重量。他从圣骑士的尸体上取出剑鞘，系在自己的腰上。 这时，森林中传来剑与剑相撞的声音和人们的大喊声。 原来是伊斯在和圣骑士们打斗。 他向伊斯和圣骑士们走去。 第六篇 第十二章 第六篇 第十二章 伊斯满身血痕，披头散发地挥舞着剑。圣骑士们正在围攻伊斯，并不断谩骂着。 伊斯一见有空当就想突围，但是圣骑士们也毫不松懈。伊斯移动到哪里，圣骑士们就跟到哪里。 他们一心对付伊斯，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伊斯身上，没有察觉到卡尔玛向他们走来。 剑从四面八方朝伊斯攻来。伊斯挡开了一部分攻击，但还是受了伤。他穿梭在剑雨之中，他手中的剑也被舞得飞快。 那些剑不断划过他的盔甲。他裸露的胳膊和腿也被划出了很多深浅不一的剑痕，他身上流了很多鲜血。 卡尔玛仔细观察他们打斗的场面。他在与肯苏摩战斗的时候，耗尽了气力。在这种状态下，他要是出手帮助伊斯，只会陷入和伊斯一样的境地。 他重新回到与肯苏摩打斗过的地方，拔出长剑，想砍下肯苏摩的头颅。他耗尽了体力，所以手上一点劲儿也没有。他只砍到了脖子的骨头处，就再也砍不下去了。 肯苏摩的血喷了他一脸。 “该死的！” 卡尔玛擦掉脸上的血，低声咒骂。 千辛万苦地杀掉厉害的对手之后，会对对方产生敬畏之情。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是只会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的情节。 战斗中只要一招不慎，躺在那里的就会是卡尔玛。 卡尔玛对杀了他的手下，还要杀他的人，绝对不会产生敬畏之情。如果对方活过来，他肯定也会笑着劈开对方的骨头。 虽然有这种想法，但是卡尔玛却早已疲惫不堪。而且，割下尸体头颅的工作实在是恶心。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想摧毁圣骑士们的斗志，必须向他们展示肯苏摩的头颅。 他用剑去锯肯苏摩的骨头。反复锯了几下，肯苏摩的头颅终于被割了下来。 他把肯苏摩的头颅系在腰上，回到伊斯和圣骑士们打斗的地方。 伊斯和圣骑士们激战正酣。 他用低沉的声音问他们： “你们还没打完吗？” 正在对抗的双方像突然被雷劈了一般迅速分开，他们全都诧异地看着卡尔玛。 “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尽快了结他们？” 卡尔玛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倦。 “领主，您过来和他们交手试试。对付这么多人，您觉得很容易吗？” 伊斯的表情比刚才从容了很多。 他看到卡尔玛之后，感到很安心。 但是，从圣骑士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非常慌张。 他们一直坚定地认为肯苏摩可以杀掉卡尔玛，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卡尔玛，他们连肯苏摩的影子都没见着。 “肯苏摩大人在哪里？” 一个圣骑士大声质问卡尔玛。圣骑士们竟向敌人询问自己人的行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看样子，肯苏摩肯定是输给了卡尔玛。这在他们看来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他们无法掩饰心中的好奇，竟不自觉地向卡尔玛询问肯苏摩的行踪。 卡尔玛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用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圣骑士们把视线转向卡尔玛的腰间。 “肯苏摩大人！” “我的天啊！” 卡尔玛的出现对圣骑士们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打击了。圣骑士们看到肯苏摩的头颅后，更是如遭晴天霹雳，发出一阵惊叫。 伊斯也带着一脸惊讶和错愕的表情望着卡尔玛。即使是敌人，也不能把圣骑士的头颅挂在腰间啊！卡尔玛的行为实在是很出格。 “杀掉那恶魔！” 圣骑士们的眼睛已经充血，他们向卡尔玛蜂拥而上。卡尔玛看到这气势，给伊斯使了个眼色。 但此时的伊斯丢了魂似的看着卡尔玛，无视他发出的信号。 “伊斯，醒醒！” 卡尔玛向伊斯大喊。他强忍恶心砍掉肯苏摩的头颅，就是为了动摇圣骑士的意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的计谋算是成功了，但没想到让伊斯也分了神。 听到卡尔玛的大喊之后，伊斯才回过神。他一边为自己的分神感到自责，一边举起手中的剑朝离他最近的那个圣骑士的后背刺去。 被刺中后背的圣骑士因为剑的冲击力往前踉跄了几步，他怒气冲冲地回头看伊斯。伊斯并没有往剑里注入玛那，所以那把剑只刺中了圣骑士的盔甲，他没有受伤，只是被往前推了出去。 “唉……” 伊斯感到懊悔。那个圣骑士露在外面的要害那么多，而他刺中的竟然是盔甲，他怎么能干出这么窝囊的事？事实上，他听到卡尔玛的提醒之后，感到自责，正是这种情绪令他做出了有失水准的事。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君，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竟然突袭，真是卑鄙……” 那个圣骑士十分生气。 伊斯再次冷冷地向那个圣骑士挥剑。这次，他的剑刺进了那个圣骑士的嘴。血淋淋的剑通过那人的嘴巴，从他的后脑勺穿了出去。那个圣骑士的头盔也掉在了地上。 看到那个圣骑士倒下了，伊斯冷冷地收起剑。 “强者不一定能赢，只有胜者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者。” 这是卡尔玛在传授给他希尔泰伦修炼法时的口头禅。 卡尔玛杀掉肯苏摩，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个说法。现在是轮到伊斯证明自己是强者的时候了。冲向卡尔玛的一些圣骑士转变方向，向伊斯奔来。 伊斯和那些圣骑士再次展开激烈的战斗。随着时间的流逝，倒在伊斯剑下的圣骑士也越来越多。当卡尔玛提着肯苏摩的头颅出现在圣骑士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心神早已散乱。而且，他们中有超过一半的人跑去对付卡尔玛，他们的战斗阵型也被破坏了。 “总算是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卡尔玛看着从容对付圣骑士的伊斯，心想。 但是他自己与圣骑士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一些圣骑士看到肯苏摩的头颅后，几乎失去了理性，他们疯狂地扑向卡尔玛。 “去死吧！” 第一个跑过来的圣骑士怒气冲冲地向他挥剑。 卡尔玛向那个逼近自己的圣骑士全力出击。 嗡嗡！ 那个圣骑士的剑还没有碰到卡尔玛的身体，卡尔玛的剑就以惊人的速度先一步落在了那个圣骑士的头上。 锵！ 但是，他的剑被圣骑士的头盔顺势弹了回来。 如果他手握的是宽刃剑，这一下肯定会击碎那个圣骑士的头盔和脑袋。但此刻他使用的是普通的长剑。 那个圣骑士被卡尔玛打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站稳之后，愤怒地瞪着卡尔玛，再次向他进击。 卡尔玛一边咂舌，一边把肯苏摩的头颅抛向那个圣骑士。 趁那个圣骑士躲避的空当，卡尔玛用剑刺向他的脖子。 “唔！” 他的剑一下子刺穿了那个圣骑士的脖子。 那个圣骑士口吐鲜血，仰面倒下。 他从已经断了气的圣骑士的怀中拿起肯苏摩的头颅。 “你这残忍的家伙！” 剩下的圣骑士呐喊着向他冲来。 数十把剑像浪涛般同时砍向他。 他把肯苏摩的头颅抛向空中，用剑身朝它打去。 啪！ 肯苏摩的头颅像西瓜一样被打得稀烂，残渣向四处飞溅。 头颅的残渣粘在圣骑士们的脸上。圣骑士们受了强烈的刺激，握着剑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卡尔玛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他跳进圣骑士们中间，挥动长剑。 他手中的长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在半空中划过。 下一秒钟，攻击他的那些圣骑士的脖子全都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甩掉长剑上的血滴，怒视着剩下的圣骑士。还活着的圣骑士既愤怒又恐惧，他们犹犹豫豫地往后退去。 “难道你们不想给肯苏摩报仇吗？” 卡尔玛晃动着长剑，向圣骑士们挑衅地说。 圣骑士们咬紧牙关，怒视着卡尔玛。随后，他们又一次攻向卡尔玛。 卡尔玛跳进他们中间挥舞手中的长剑。 卡尔玛之前被肯苏摩的剑刺中，身上的皮甲早已被破了。此刻，他没有任何防护装备。不一会儿，卡尔玛的身上就出现了不少深浅不一的剑痕。 然而也正在此时，卡尔玛用剑刺穿了一个圣骑士的脖子。那个圣骑士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卡尔玛一边抖掉剑上的血滴，一边瞪着眼前的其他圣骑士。他又一次举起长剑，准备向对手进击。 圣骑士们同样咬牙切齿地瞪着卡尔玛。他们互相看了看，便一起用剑对准了卡尔玛。他们身上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卡尔玛的身体早已被圣骑士们乱剑刺伤，鲜血不断流淌着。流下来的鲜血把他脚下的土地都染红了。 “一剑决胜负。”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 如果他拿着的是宽刃剑，他肯定会正面迎击圣骑士们。而且，圣骑士们的剑和盔甲肯定会被他一击即碎，胜负毫无悬念。 但是长剑并不适合这种战斗模式，因此，他也受了不少伤。 “给长剑注入‘重’的力量试试。” 他不像伊斯，不会娴熟地使用巧妙的剑术。他擅长使用以力量为主的剑术。最后，他选择了长剑，也正是想更熟练地掌握希尔泰伦修炼法，以便成功进入“轻”的境界。 “杀了他！” 圣骑士们一边呐喊着，一边凶狠地扑向卡尔玛。 卡尔玛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的剑和圣骑士们的剑碰到了一起。 哐的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震颤起来。 “咿呀啊！” 他从口中发出蕴含着恐怖杀气的吼声。圣骑士们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用剑以腰部为中心，画出一个半圆。进入这个半圆里的所有的剑全都被打碎了。 同时，卡尔玛的长剑也被击得粉碎。剑的碎片飞向那些圣骑士。 “呜哇！” “呜哇哇！” 圣骑士们尖叫着往后翻滚。卡尔玛喘着粗气，望着尖叫声不断的圣骑士们。 他顺手拿起掉在地上的一把长剑，站起了身，向伊斯的方向走去。但是他没有走几步，就瘫软在地。 “我要起来……” 他早已用尽力气，完全无法起身。 他感到天旋地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领主！领主！” 卡尔玛睁开眼睛。 伊斯憔悴的脸率先映入了卡尔玛的眼帘。他正摇晃着卡尔玛的身体。 “看来是赢了。” 他看着伊斯的脸，推测出了结果。 如果伊斯输了，圣骑士们肯定早就杀了晕过去的卡尔玛。 “呜呜……” 他发出阵阵呻吟，艰难地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 和卡尔玛交手的圣骑士们被剑的碎片击中后，要么断气，要么受了重伤。而与伊斯交手的圣骑士们要么在被击中要害之后死去，要么受了重伤。 “你还好吗？” 卡尔玛环顾战场之后，问道。 “不太好。” 伊斯面色苍白地答道。 伊斯的身上也有很多伤痕，那些裂开的伤口像鱼鳃一样。他的伤很严重，他没有因流血过多而死掉，简直是个奇迹。 “我们真是运气好……” 卡尔玛叹了一口气。 长剑没有经受住冲击，全碎了，反而扭转乾坤地瞬间分出了胜负。 他和伊斯已经疲惫不堪，如果再拖延时间，圣骑士们早晚会把他们杀掉。 “闻到血腥味的猛兽一会儿就会到这里来，我们得赶快离开。” 卡尔玛说道。 他们没有闲工夫在这里享受胜利带来的快乐。猛兽会顺着血腥味随时找到这里的。 他们互相搀扶着，慌忙离开了。 第六篇 第十三章 第六篇 第十三章 往回走的路上，他们发现之前藏身的村庄早已化为一片灰烬。 卡尔玛看着被烧毁的村庄，不由得感到十分遗憾。 肯苏摩放火烧了村庄，因此，关于丛林部族的线索也全都消失了。 在肯苏摩的立场上来看，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他认为卡尔玛是马达卡。马达卡把他们引到了这里。肯苏摩不知道在这里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卡尔玛和伊斯穿过村庄，继续前行。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波光粼粼的小溪里有很大的鱼在游动。 “呼呼，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伊斯喘着粗气说。 卡尔玛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点头表示同意。他觉得猛兽不会追到这里。 “你稍等一会儿。” 卡尔玛让伊斯停下来休息，然后自己走进了树丛中。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很多紫色的草。 卡尔玛把那些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接着把嚼碎的草药敷在伤口周围，并撕开衣服包扎好伤口。 只要施展治疗魔法，这种伤口很快就能痊愈。但是因为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他无法施展魔法。 伊斯看了之后，也效仿卡尔玛，处理了伤口。 卡尔玛走进小溪中，拔出腰间的长剑。 他观察着来回在他脚边游动的鲤鱼，看准时机把剑插了下去，可是一条鲤鱼也没有刺中。 如果他使用的是宽刃剑，估计早就抓到几条鲤鱼了。那把长剑在他手里像根稻草一样轻巧，他很难把控。 卡尔玛只能遗憾地咂了咂舌。 “我必须得熟悉长剑。” 他的矿山里有珍贵得铁砂，而且泰勒拉斯是有名的工匠，只要卡尔玛提出要求，他一定可以打造出一把和宽刃剑一样的剑。 但是就像过了河就不再需要船了一样，卡尔玛已经掌握了使用重剑的秘诀，自然就不再需要宽刃剑了。 他继续用长剑刺小溪里的鱼，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过了一会儿，他的剑终于插进了一条鱼的身体里。 伊斯生好火，等着卡尔玛。卡尔玛抓了一条鲤鱼回来，他立马着手烤鱼。 两个人像比赛似的吃掉了那条鱼。有了饱腹感之后，他们也逐渐放松下来。 “我回去之后，要先吃掉加拉斯的骨头。” 伊斯啃掉鱼骨上的肉，边把骨头扔进篝火堆里边恶狠狠地说。 伊斯的双眼里映出篝火。 “我们先不回领地。” 卡尔玛也把吃完的骨头扔进了篝火堆里。 “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 伊斯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我们要代替牺牲的博德，继续前往都城。” “领主！” “我也很恨他，甚至比你还要愤怒，但我们还是得先解决重要的事情。” “嗯……” 伊斯边吃着烤鱼，边轻声应道。博德已死，自然没有人去都城报告了。只有他们亲自去完成这个任务了。 “而且，我们还不能杀掉加拉斯。” “为什么不能？” “我们杀了加拉斯，他就成了殉教者。” “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旦杀了加拉斯，沛塔奈米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伊斯想反驳卡尔玛，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卡尔玛的话很有道理。如果他们杀了加拉斯，沛塔奈米教肯定要追究这件事。一旦他们知道了原因，肯定会为了毁灭证据而杀掉他们。 “所以你才要先去都城吗？” “是的。加拉斯正是为了隐瞒事实，才会派人来杀我。不过我觉得，一旦事情被公开，加拉斯就不会再派人追杀我们了。因为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并不光彩，他再派人追杀我们，肯定会被千夫所指，名声扫地。” 伊斯点了点头。 当然，即使事情败露，他们还是会根据政治局势再决定是否派人除掉他们。但是那时他们动起手来，肯定比现在更加困难。 伊斯望着卡尔玛，对他充满敬佩之情。他对加拉斯的不分是非的行为感到愤怒。作为当事人的卡尔玛肯定更愤怒，但是他却可以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判断，并拿出解决方案。 “我并没有忘记博德的牺牲。我要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好好和他算这笔账。” 卡尔玛看着篝火，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这句话。 “明白了。我们动身吧。” 两个人吃完鱼，灭了篝火，站起来准备出发。 这时候，卡尔玛的脸色突然变了。 “难道……” “怎么了？” 伊斯看到卡尔玛的异样，疑惑地问道。 “十有八九是敌人追来了。” 卡尔玛望向了伊斯的身后，黑着脸说。 伊斯慌忙往后看。 伊斯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森林里不再有小鸟的叫声，树枝也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倾斜并摆动。 伊斯马上警惕起来。 看到这些现象，他自然明白正有一大批人向他们靠近。 “难道还有肯苏摩留下来的兵力？” 两个人紧张地望着前方。 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但是全都受了重伤。他们仅仅敷了一次草药和补充了一点食物，并不能让伤口迅速愈合。 他们的身体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和朝气蓬勃的圣骑士们继续战斗，他们会很被动。 前方传来了人们唧唧咕咕说话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拔出长剑，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从树林里走出了一群人。 卡尔玛和伊斯看到眼前的人群，感到十分惊讶。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圣骑士，而是普通士兵。 士兵们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和长剑，一致用手中的长枪指向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伊斯问道。 “我们是领主的士兵。你们是什么人？” 站在最前面的士兵紧张地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圣骑士。沛塔奈米教的势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这么快又往这里派遣圣骑士。 村庄里着了火，森林里也一团糟，肯定是这里的领主为了打探消息才派这些士兵过来查看的。 “是你们杀了圣骑士吗？” 一个士兵问道。 森林里有很多圣骑士的尸体，而且伊斯和卡尔玛的身上也留下了激战的证据。 士兵们对他们产生了敌意。 圣骑士是受民众爱戴的人。 “我们……” 伊斯想说明情况，却欲言又止。 他们和沛塔奈米教之间的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解释清楚的，而且也不能就这样向这些人道出实情。 这两个浑身带血的人不能向士兵们解释清楚，这让士兵们对他们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你们的同伙在哪里？” “我们的同伙？” “不可能是你们两个人杀了那么多人吧？” “你们误会了……” 一直沉默的卡尔玛突然走到士兵们面前。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慌忙把长枪对准卡尔玛。卡尔玛把长枪拉了过来，那士兵的身体也一同被拉了过来。他把那个士兵扔到人群中，然后跳进了士兵们中间。伊斯对卡尔玛的行为感到诧异，但还是跟在他后面跳进了士兵们中间。 长枪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刺来。两个人抓住刺向他们的长枪一扭，手持长枪的士兵们就全都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队伍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卡尔玛和伊斯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足可以对付这些普通士兵。 他们穿过陷入混乱的士兵们，迅速逃离了现场。后面不断传来“抓住他们”的喊叫声。 他们跑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庄。那正是那个位于森林入口处的村庄。 走到村庄的入口处，他们便听到了人们说话的声音。卡尔玛和伊斯慌忙藏了起来，暗暗观察情况。 村庄里到处都是被圣骑士们屠杀的人的尸体。那些被卡尔玛和伊斯杀掉的圣骑士的尸体被摆在了村民们的尸体旁。士兵和骑士们正在尸体身上翻找着，看来是想找些蛛丝马迹来了解事情的经过。 “现在该怎么办？” 伊斯问道。卡尔玛用敏锐的眼神观察着士兵和骑士们，开口说： “我们去抢骑士们的马，然后直奔都城。” “非得这么做吗？只要我们编出恰当的理由来解释……” “万万不可，这个地区的领主和我是宿敌。” 卡尔玛黑着脸说道。 这个地区的领主是巴丹子爵。卡尔玛曾被巴丹子爵关进监狱。 卡尔玛在越狱时用投石器击碎了巴丹子爵的肩胛骨。如果巴丹子爵看到卡尔玛，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在事情变复杂之前，他们一定要逃出去。 “那就没办法了。” 伊斯看了看卡尔玛，无奈地点头。 他误以为他们在森林中发现的村庄是卡尔玛以前居住的地方。 卡尔玛曾经在这里生活，所以才会和这个地区的领主产生纠纷。 两个人从草丛中起身，向村庄走去。 士兵们看到他们，十分惊慌。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士兵用长枪指着他们，问道。 “我们是圣骑士的侍从。我们和邪教徒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伊斯向士兵说道。 士兵们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能看到他们身上布满裂开的伤口。看到他们一脸疲态，士兵们开始相信伊斯的话了。 “你们稍等一会儿。” 士兵们向骑士们报告了他们两个人的事。 骑士们听完士兵的报告，上下打量着他们，然后挥手叫他们过去。士兵们把卡尔玛和伊斯带到骑士们面前。 “听说你们和邪教徒在这里打斗过？” 一个大胡子骑士好奇地问伊斯。 “是，千真万确。” 伊斯答道。 “邪教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还有，那些邪教徒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们只是侍从，详细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既然你们参与了这件事，必定会知道一些内幕。把你们知道的都说给我们听。” 伊斯犹豫了一会儿，说： “我们只是听到了圣骑士们聊天的内容，据说那些是很早之前就在这片地区暗中活动的邪教徒。” “这个地区根本就没有邪教徒。” 骑士恼火地说道。 “我们只是偷听到一些圣骑士们的谈话内容而已。” 伊斯恭敬地说。 骑士们互相看了一眼，表情极为尴尬。 “这里居然隐藏着可以剿灭圣骑士的邪教徒？我们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听说过这种邪教徒啊。你们先在城里休息一会儿吧。我们要向领主和沛塔奈米教报告此事。” “知道了。” 这时候，他们身后起了一阵骚动，一群士兵正往这边赶来。 “抓住那些家伙！是他们杀了圣骑士！” 跑在最前面的士兵大声喊道。 那是卡尔玛和伊斯在森林里遇到的士兵们，他们一直追踪到卡尔玛和伊斯来到了此地。 骑士们迷茫地望着那些士兵。 就在此刻，伊斯和卡尔玛冲到骑士们中间，挥动长剑。骑士们被剑击中，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们骑上骑士们的马，迅速逃离现场。 “抓住他们！他们不是一般的侍从！” 一个倒下去的骑士站起来大喊道。 第六篇 第十四章 第六篇 第十四章 “不是侍从？” 他的同伴问道。 “你看这里。” 那个骑士指了指自己被剑击中的部位。 被卡尔玛和伊斯的剑击中的胸甲向里凹了进去。他们身上的盔甲可不是易拉罐。可以瞬间发起这种程度的攻击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侍从。 骑士们开始追逐卡尔玛和伊斯。他们与那两个人的距离慢慢拉近了。卡尔玛和伊斯也加快速度，距离又拉远了。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时而近时而远。 卡尔玛在马背上问伊斯： “你还好吗？” “还好。” 伊斯咬紧牙关，回答道。 马跑得很快，马背晃动得非常厉害，伊斯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卡尔玛一边扬鞭催马，一边把手伸进魔法口袋，取出了石头。他把石头装进投石器，向后面抛出石头。 石头箭一般地飞了出去，正好击中一匹马的腿。 被击中的马哀鸣着往前翻滚了几圈。石头箭一般陆续飞出，后面的马接二连三地摔倒了。骑士们的队伍瞬间陷入混乱中。 卡尔玛和伊斯借此机会拉开了与骑士们的距离。 “好了！” 他们又继续向前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片耕地。在耕地里干活的农夫们好奇地望着他们。 “我们歇会儿再继续赶路吧。” 伊斯喘着粗气说道。 “好吧。” 卡尔玛也喘着粗气，慢慢降低了马奔跑的速度。这时候，有一群士兵穿过耕地向他们走过来。 在士兵们的前头有三四个骑着马的骑士。走在骑士中间的是一个穿着长袍的魔法师。 骑士和士兵们看到喘着粗气的两个人，十分惊讶。 伊斯见了这种状况，不禁咂舌。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太差了，刚好碰上晚一步出发，赶去和前面的士兵汇合的另一队人马。 “冲过去！” 卡尔玛说道。 “是。” 伊斯回答。 他们一旦被抓住委就糟糕了。 “驾！” 两个人踢了一下马肚子，快速前进。他们和迎面而来的那对人马的距离瞬间缩短了。 骑士和士兵们有些慌张，愣愣地看着他们。 他们以为邻近领地的领主要派人入侵他们的领地。于是，他们把兵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城，另一部分则被派去了那个村庄。 但是，被派出去的士兵传来消息，说村庄里有一批圣骑士的尸体。觉得事有蹊跷的领主，把留在城里的兵力也全部派了出去，去打探事情的原委。 骑士们纷纷拔剑出鞘。 伊斯向他们射箭。箭乘风而去，刺穿了一个举起长剑的骑士的手腕。 “呜哇！” 那个骑士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其他骑士不知所措地看着伊斯他们，都慌了神。卡尔玛也启动了投石器。 就在这时，卡尔玛看清了那个魔法师的样貌。 魔法师有一个鹰钩鼻，还有一双像猛禽一样锐利、阴森的眼睛。 卡尔玛的表情十分凝重。 他正是巴丹子爵的魔法师——昆拉德。 在这个领地中，卡尔玛认识的魔法师只有昆拉德，他希望这个魔法师不是昆拉德。可在认出了昆拉德之后，他受了不小的冲击。 那正是给他带来一生难以磨灭的耻辱的家伙。 昆拉德的头发白了很多，额头上的皱纹也增多了不少。除了这些岁月的痕迹，他没有任何变化。 昆拉德一见到卡尔玛，脸上也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但转瞬间，他立马怒气冲天。 “先对付魔法师！” 卡尔玛大声向伊斯喊道。 伊斯听完卡尔玛的话，立刻用弓瞄准了昆拉德。 此时的昆拉德却冷笑着向伊斯举起了右手。 看到那手势的瞬间，卡尔玛立刻觉得不妙。 “躲开！” 卡尔玛冲伊斯大喊。 但是伊斯并没有避开，他正向着对方拉开弓弦。此刻，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射箭上，根本没有听到卡尔玛的话。 他向昆拉德射出了箭。箭迅速飞向昆拉德。同时，昆拉德用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条线，将向他飞来的箭劈成了两半。 与箭处于同一平面上的马脖子上也出现了红色的血线。伊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他的腰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伊斯滚到一边，原来是卡尔玛用力踢了他一脚。 他滚到地上后才看到自己刚才骑的马的颈动脉已经被切开了，鲜血像喷水般往外涌。马凄惨地叫着，倒在了地上。 伊斯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幸好他的大腿只是被擦伤，如果卡尔玛没有及时踢他下马，他的大腿早就被切掉一半了。 “不错啊，马达卡！” 昆拉德冷笑着，再次举起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条线。一股逼人的寒气向卡尔玛袭来，他用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身体向一边倾斜。他的一些头发被割断，四散飞去。 卡尔玛的表情十分凝重，如果他的动作稍慢一步，他的头颅已经被割掉了。 卡尔玛问昆拉德： “这也是具现化魔法吗？” “呵呵，看来你很聪明，还知道具现化魔法。没错，这就是结合了咒术和魔法的具现化魔法，也叫咒术魔法。这是我最近练成的最具威力的咒术魔法。你接招吧。” 上一次，昆拉德向锥子施咒就轻松地抓住了他。尤斯米娜说，那种魔法是结合了咒术魔法和魔法阵的具现化魔法。 这个世界的主流魔法是通过魔法阵施放的魔法，卡尔玛从尤斯米娜那里学习到的也是这种魔法。 可现在，他要对付的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魔法。 昆拉德的双手像跳舞一般舞动。突然起了风，尘土被卷进螺旋形的龙卷风里，向卡尔玛扑去。过了一会儿，昆拉德的手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卡尔玛背后也扬起了灰尘形成一股旋风，向卡尔玛逼近。 伊斯大惊失色。 这个魔法既看不见也完全感觉不到，而且还可以进行远距离攻击。昆拉德的魔法比卡尔玛的投石器和肯苏摩的剑气更具有攻击性，而且产生的威力也更大。 他十分担心卡尔玛的安危。 卡尔玛拿起剑，他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阴森森的寒气。他胯下的马不安地叫着。 卡尔玛安抚了胯下的坐骑，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他举起长剑刺入半空中。人们用肉眼看不到的某种东西被割裂了，发出吱的声音。他顺势把剑往下划去，吱吱的声音不断地传出。 卡尔玛又向另一侧挥出了剑，并往下划去。吱吱的声音又响起了。 他分别往上下、前后、左右等各个方向陆续挥出长剑，反复做相同的动作。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好似布料被撕开的声音。 昆拉德惊讶地看着卡尔玛。他完全无法想象，卡尔玛究竟是如何做到割裂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的。 “你再试试这招。” 昆拉德再次晃舞动双手。 随即，昆拉德的脚下出现了螺旋状的魔法阵。突然，有一股看不见的透明能量像一道闪电一样扑向卡尔玛。那股能量的速度太快，刮起了一阵旋风。骑士和士兵们在一旁观战。当看到昆拉德的动作后，他们慌忙从他身边跑开了。 卡尔玛把眼睛眯成一条线，看清了昆拉德的攻势。 他利用上丹田看出了那些波线中的玛那。 当然，他并不是有意打开上丹田的。 他打开上丹田的过程，就好像全自动相机自动调节光圈、自动对焦一样。当昆拉德攻击他的时候，他的上丹田便自动打开，他就看到了原来看不见的东西。 他与肯苏摩激烈战斗的时候，他的大脑中产生了一种特殊物质。这种特殊物质帮助他的上丹田觉醒，并让其变得更加敏感。 此刻，他的上丹田又自动觉醒，让他看到了对方的玛那。 昆拉德练成的“玛那之刃”，是结合了风暴切割和咒术的魔法。玛那之刃本身像刀刃一样锋利，但因为是透明的，所以被攻击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它。而且，如果它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被攻击的人更是防不胜防。 但是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的剑术和魔法。 风暴切割的威力比骑士的剑气弱。因此，由风暴切割改良而来的玛那之刃，威力也比不上剑气。正因如此，马的脖子并没有被完全割断，只是被割开了动脉。当然，在被动的一方看来，那种威力是极其恐怖的。 但是，遇到像卡尔玛一样可以看透玛那的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卡尔玛只要在剑上注入真气，就可以破解对方的魔法。 卡尔玛再次把剑刺向半空。随着吱吱的声响，像渔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玛那之刃被撕开了。 “怎么可能？” 昆拉德大惊失色，愣愣地望着卡尔玛。 火球术、冰箭术、风暴切割等魔法，都要通过魔法阵发动，需要把玛那转化为元素能量，才可以直接攻击对手。而具现化魔法主要通过锥子、稻草人等物品发动，多半是辅助型魔法。 换言之，具现化魔法的弱点是无法直接攻击对手。昆德拉这一生都在不停地研究如何改善这一弱点，他的成果便是玛那之刃。 他甚至自信地认为自己的玛那之刃可以抓住剑术大师。谁能避开这些看不见又感觉不到的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刃呢？如此令他骄傲的秘密武器竟然对付不了一个野蛮人。 “你再接我一招。” 昆拉德愤怒地望着卡尔玛，再次举起双手，他的长袍先鼓胀了起来。 卡尔玛正处在打开上丹田的状态下，他看到昆拉德的眉间处现出一股黑气，那黑气聚成一团，在昆拉德的眉间翻滚着。 看到这里，卡尔玛也被触动了。 风暴切割旋转速度极快，一般的施法者很难把它固定在一个地方。像昆拉德一样，把风暴切割缩小到眉间，一般魔法师根本不可能做到。昆拉德是以咒术为媒介，利用上丹田才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昆拉德一边嘟囔着，一边近乎疯狂地摇晃着手指。 一股猛烈的气浪飞向卡尔玛。 卡尔玛把剑插入半空中，向下劈去。好似炽热的铁块被放入冷水中一样，吱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他感到了比之前更大的阻力。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在疲惫的状态下与这帮人展开激战，他快受不了了。 卡尔玛看了一眼伊斯。 伊斯和卡尔玛四目相对。 卡尔玛用眼睛瞟了一眼自己的左腰。 伊斯也用眼神示意明白了。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十分默契，光靠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卡尔玛继续向半空中刺出长剑，同时把左手放在腰间。接着，他用左手拿起投石器。 伊斯看到卡尔玛的动作之后，立刻解下腰间的剑鞘向地面插去。随着一声响，一块石头被从地上弹射向卡尔玛。卡尔玛接住飞来的石头，放在投石器上，嗖地射了出去。 飞出去的石头像箭一般正中昆拉德的胸部。 昆拉德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快上马！” 卡尔玛大声喊道。伊斯跳上卡尔玛的坐骑，马驮着二人绝尘而去。很快，他们就远离了敌人的视线。 “您还好吗？” 骑士们慌忙跑过来，扶起昆拉德。 “快抓住那些家伙！咳咳！” 昆拉德捂住胸口，大声命令道，接着又吐了一口血。 “先给您疗伤吧。” 两个骑士扶着昆拉德说。 “快追！” 昆拉德甩开骑士们的手，大声喊道。 昆拉德的语气十分坚定，骑士们只能骑上马去追早已跑远的那两个人。追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了卡尔玛和伊斯的背影。骑士们快马加鞭，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 就在这时，卡尔玛转身启动投石器。哐哐两声大响，两块石头陆续贯穿了两个骑士的胸部，那两个骑士的胸甲往里凹了进去。 “呜！” “呜！” 两个骑士吐着血，从马上滚落。 卡尔玛和伊斯调转马头走向骑士。伊斯骑上骑士的马，两人两马迅速逃离。 昆拉德释把手放在胸口上，施展治疗魔法。他的手上发出白色的光，渗进他的胸部。凹进去的胸部逐渐恢复原样，但是他的脸却像白纸一样苍白。 士兵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呆呆地望着昆拉德。 “咳咳！你们在磨蹭什么？赶紧去追那两个家伙！” 昆拉德向士兵大声呵斥。 “知道了。” 看起来好像队长的一个士兵带着其他士兵往卡尔玛和伊斯逃跑的方向追去。 第六篇 第十五章 第六篇 第十五章 昆拉德坐在地上，继续施展治疗魔法。他那苍白的脸上冒着汗。 他手上的白光不断地渗进他的胸口。 “狗杂碎！” 昆拉德一想起卡尔玛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家伙曾经打碎了他的主君巴丹子爵的肩胛骨。为此，巴丹子爵成了半个残废。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力量就无法生存。巴丹子爵拖着残废的躯体，能做什么大事？ 因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好收起自己的欲望，专心治疗巴丹子爵。好不容易结束了治疗，那个家伙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还打断了他的肋骨。 “我要杀了他！” 他对卡尔玛的仇恨不断燃烧着。 “对不起。他们跑了，而且骑士们已被他们杀了。” 士兵们回来向他报告。 “什么？” 他对卡尔玛的仇恨更深了。 “把我扶起来。” 他身边的士兵犹豫了一下才把他扶了起来。 他在士兵的搀扶下来到村庄。 他觉得必须知道卡尔玛他们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事。 村里到处都是尸体。 跟丢了卡尔玛的骑士们也回到了村庄，正在查看那些尸体。 骑士们摇了摇头。 在他们心中，平民不过是他们领地的财产而已。现在只是损失了一点财产，他们不会因此感到愤怒。他们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使领地遭受了损失。 光靠这些尸体是无法得知卡尔玛和沛塔奈米教之间发生的事情的。 昆拉德看了尸体之后直摇头。 如果是推理能力卓越的人，只靠圣骑士和村民身上的剑痕也能大致推理出事情的经过。 昆拉德的推理能力不差，但他不懂剑术。骑士们的剑术了得，但他们没有超凡的推理能力。因此，他们虽然看到了尸体，却无法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昆拉德让士兵和骑士去附近搜索。 随后，他们在森林中找到了一些线索。 圣骑士们为了追踪卡尔玛而进入森林。他们走过的地方，树木和树枝大多都被折断了。 昆拉德带领士兵，追踪圣骑士的足迹。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那个丛林部族生活过的村庄。可是，这个村庄现在却化为了灰烬？ 昆拉德在村庄里认真地寻找着线索。 “啊啊！” 这时候，村庄后面的森林里传来了一阵惨烈的叫声。 昆拉德一行人急忙向发出尖叫声的方向跑去。 和卡尔玛战斗过的圣骑士中，有一半人还没死，只是受了重伤。闻着血腥味来到此地的猛兽正在撕咬那些还活着的圣骑士。凄惨的叫声正是那些圣骑士发出的。 昆拉德一行人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他们看到眼前凄惨的景象后，全都被吓呆了。 啃着圣骑士的猛兽们看到昆拉德一行人之后，龇着牙嘶吼着。 猛兽们开始攻击士兵们。士兵们慌忙举起长枪抵挡猛兽。但是猛兽轻松地躲过士兵们的长枪，开始撕咬他们的脖子。 “呜哇！” 站在前面的士兵们尖叫着倒下，其他士兵开始犹豫着往后退。 骑士们鄙视地看着胆怯的士兵。他们站了出来，向猛兽挥剑。但是猛兽们还是轻松地就避开了骑士们的攻击。 骑士们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些猛兽。 这里是卡尔玛都不敢擅自闯入的森林深处。居住在此的猛兽，奔跑速度非常快，而且非常强大。是他们太小瞧猛兽的攻击力了。 猛兽凶狠地向骑士们嘶吼着，并扑到骑士们身上，朝他们的脖子咬去。 猛兽的动作太快，骑士们还没来得及还手就遭了殃。 幸亏他们穿着金属盔甲。猛兽们一口咬到了他们脖颈处的盔甲。 骑士们打起精神，慌忙拔出腰间的佩剑，刺向猛兽的肚皮。那些被刺伤的猛兽放开骑士们。昆拉德在后面用手指指向半空，同时念咒语，随后晃动自己的手指。 玛那之刃切断了一些猛兽的身体。 其他猛兽怒视着死掉的同伴和昆拉德，无奈地离开了。昆拉德和骑士们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望着猛兽们离去的背影。 那些猛兽好像是在用眼神警告他们：虽然这次它们离开了，但是下次再碰面的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女神……” “母亲……” 猛兽们退去之后，四周安静了下来。寂静的森林中响起阵阵呻吟声。 人们振作精神之后，去查看那些受重伤的圣骑士。 有的圣骑士的身体已经被猛兽吃掉一半以上，可他们还有一口气在。那场面显得更凄惨。 神圣力量本身就有强大的自我治愈功能。圣骑士是把神圣力量转换为玛那来使用，所以他们的生命力也是极强的。正是因为有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所以他们被猛兽撕咬成那个样子，还没有断气。 有几个士兵实在忍不住，开始呕吐。 骑士们慌忙查看了圣骑士们的伤口，然后对昆拉德摇了摇头。 “怕是不行了。” 昆拉德看着圣骑士们的伤口，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把幸存者抬到车上，带回城堡。” “是。” 士兵们按照昆拉德的指示，开始行动。 昆拉德把那些圣骑士带到了他位于城堡中的魔法实验室。 他在实验室里的架子上翻找，找到了一个和饭碗直径相当的瓶子和手指大小的小烧杯。那瓶子里装着黑色的浓稠液体。 他把黑色液体小心翼翼地倒进小烧杯里。 黑色液体暴露在空气中后，散发出如同腐烂的蔬菜一般难闻的气味。他把液体喂给了其中一个圣骑士。 圣骑士们一直在痛苦地呻吟，但是喝了黑色液体的那个圣骑士突然停止了呻吟，真是太神奇了。 没过多久，他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个圣骑士看到昆拉德，开口问道： “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这里是城堡。我是这片领地的领主的专属魔法师，叫昆拉德。很遗憾，你很快就要死了。你们为什么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告诉我吧。” “我快死了？” 那个圣骑士惊慌地问道。 “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体。” 昆拉德说道。 那个圣骑士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大惊失色。 他穿戴的盔甲上有很多个大小不一的洞，鲜血不断地从那些洞中流出来。那些伤口是卡尔玛的剑的碎片造成的。受伤更严重的还有没有盔甲保护的胳膊和腿，胳膊和腿完全被剑的碎片刺穿了。而且他身上肉多的部位也被猛兽撕咬过，早已露出了骨头。 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他却没有感到疼痛。 圣骑士知道了自己的状况之后，疑惑地看着昆拉德。 昆拉德开口道： “我给你吃的是麻醉剂，所以你感觉不到疼痛。” 昆拉德喂给圣骑士的液体是解剖动物的时候使用的麻醉剂。 “你减少了我的痛苦，我对此深表感谢。” 圣骑士向他苦笑着说。 “没时间了，赶紧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你们究竟是和谁战斗？遭遇了什么事情？我会将你的死讯报告给你的宗教团体的。” 昆拉德催促着圣骑士。 那个圣骑士知道自己已到生命的尽头，便开始对昆德拉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没说多久，他的眼珠就失去了光泽。 昆拉德毫无同情之意地看着那个死去的圣骑士。他又给其他圣骑士喂了些麻醉剂。喝了麻醉剂的圣骑士马上停止呻吟，很快就苏醒了。 他向醒过来的圣骑士提出同样的问题。 那个圣骑士看到已经断气的和受重伤的同伴，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昆拉德认真地听他讲述。当听到重复的内容时，昆拉德就打断对方的话，催促对方继续讲下一段。 “这个部分其他圣骑士已经讲过了，跳过去吧。” 圣骑士恼怒地看着昆拉德，但是昆拉德一点也不同情他，一直催促他快点讲。 昆拉德只想从圣骑士嘴里获取情报，并不是因为有慈悲心肠才帮助他们的。 圣骑士只能叹着气继续讲述，毕竟现在抓着剑柄的人是昆拉德。 故事还没有讲完，这个圣骑士也断了气。 昆拉德如法炮制，再次叫醒其他圣骑士。几次之后，他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卡尔玛和伊斯到了都城帕勒提恩。 帕勒提恩的入口处是胜利之门。 这里熙熙攘攘，有很多行人来来往往。突然，人群从中间分开，两个人走了出来。 这两个人的衣服全被撕破了，部分皮肤裸露在外。那些裸露的皮肤上全是血迹，他们身上散发出汗和血的混合气味，极其难闻。 人们看到这样的两个人，避之唯恐不及。 这两个人并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向胜利之门走去。 胜利之门的左右两侧都有站岗的卫兵。 两个卫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人，同时将手中的长枪指向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都城是帝国的政治中心，也是交通枢纽。因此，每天都会有数千人在都城进进出出，其实卫兵们无法监视那么多人。而且现在不是战争时期，卫兵们的警惕性并不是很高。 但是这两个人太可疑了，卫兵们必须得对他们进行盘查。 脏兮兮的两个人疲惫不堪地看着卫兵。 “我是卡尔玛。” “我是伊斯。” “我问的不是名字，是你们的身份。” “真麻烦！我叫卡尔玛，是北约克的领主。” “我叫伊斯，是布鲁托大人的弟子。可以了吗？” 卫兵惊讶地他们。 剑术大师布鲁托是帝国家喻户晓的名人，他的名字连小孩子都听说过。 赫赫有名的布鲁托的弟子和堂堂领主竟然这样满身血迹，狼狈地来到帝国的都城。 一个卫兵疑惑地问道： “你们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卡尔玛一脸尴尬。他与肯苏摩打斗的时候，不仅衣服被撕破了，还丢了自己身份的证明书。 伊斯表现得十分不耐烦，取出腰上的剑，扔给卫兵。 “这是秘银剑。你们应该知道秘银不是常见的东西吧？” 卡尔玛和卫兵听到秘银，都感到很惊讶。 剑里混有秘银粉，都可以被称为名剑。但是，眼前的这把剑竟然是用秘银打造而成的。 如果伊斯的话属实，那么他一直随身佩戴的就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剑。 卫兵小心翼翼地拔出长剑，仔细观察。银色的剑身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难怪……” 卡尔玛惊讶地看着那把长剑。 大部分的剑和他的宽刃剑正面碰撞的时候，不是碎了就是被折断。 他们在领地的时候，他经常与伊斯进行对决。 伊斯的剑和他的宽刃剑碰撞了无数次，至今仍然完好无损。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卫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伊斯的剑。 银色的剑身上刻有银色的纹饰，剑柄上还刻了一只咆哮的狮子。 卫兵郑重地把剑还给了伊斯。 “失礼了。” 伊斯点点头，把剑插入剑鞘。 两个人筋疲力尽地走进都城。 第六篇 第十六章 第六篇 第十六章 卡尔玛环顾了一下街道。 他这一路上见到的平民百姓的房屋，绝大部分都是用泥土和草料建造的。但是都城的房屋都是用坚固的砖头盖起来的，二楼甚至还有阳台。和其他地方的房屋相比，都城的房屋简直就是宫殿。 都城是一个国家的经济中心。因此，都城百姓的生活水平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的生活水平高很多。 卡尔玛观察了都城的房屋之后，露出满足的表情。 在他的领地里，新盖的房屋都是用坚固的圆木来搭建的，篱笆内还有菜圃和圈养动物的地方。 他领地里的百姓过着和都城的百姓不相上下的生活。 “不仅如此，他们还怀抱着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愿望。” 市民随意丢弃的垃圾覆盖了整条大街。那些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卡尔玛的鼻子都快受不了了。 百姓们都已经熟悉了这种恶臭，完全不当回事。 事实上，这是值得重视的事情。这里的卫生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人的身上有小伤口，伤口就会立马化脓。一旦爆发传染病，疫情也会迅速地扩散到别处。 在中世纪的欧洲，这种糟糕的卫生环境曾导致过鼠疫，几乎感染了大部分欧洲人。 他领地里的卫生状况可不像这里那么糟糕。 在他的领地中，人类的排泄物是提高地力的宝物。 他们会把排泄物用来制作肥料，不会随处乱丢。 在他的领地里，除了需要警惕猛兽的侵入，百姓们的生活质量比都城百姓的更高。 第一次来到都城时，这种卫生状态曾经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不禁把这里和自己的家乡相比较，孤独感油然而生。 但是，现在他把自己领地的百姓和首都百姓的生活水平进行了比较，心里不由得产生了自豪感。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 卡尔玛一边思考一边看着街景，突然发出一声苦笑。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他们，都皱着眉头躲避。 可想而知，现在的他们有多脏乱，连如此没有卫生观念的人都会对他们皱眉头。 “这个样子进皇宫，即便你拿出那把剑也会被赶出去的。我们先找个地方洗一洗，休息一会儿吧。” “好的。我也觉得这样做更合适。” 伊斯苦笑着答应了。 他们走进附近的旅馆。 旅馆内有很多人在吃吃喝喝，非常热闹。 冒着热气的肉菜、冒着气泡的黄金色的啤酒陆续被端到餐桌上。 他们看着那些食物，不禁咽了咽口水。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光看着这些美食，都像受刑一样难受。 两个人一进来，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人们全都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们。 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开始在旅馆中弥漫开来。 旅馆的伙计皱着眉头接待了他们。 性格急躁的伊斯向他说： “赶紧给我们找个位置，然后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酒全给我们端来。” 伙计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们，问道： “你们有钱吗？” “钱？” 伊斯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 他搜了一遍自己的口袋，竟然一分钱都没有找到。从领地出发的时候，他带了不少钱。但是在和圣骑士打斗的时候，他的衣服都被撕破了，钱早已不知去向。 “领主，您带钱了吗？” 伊斯看着卡尔玛问道，卡尔玛也尴尬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被赶出了旅馆，尴尬地对视着。他们看到食物之后，肚子里的馋虫就嚎叫着向他们索要食物。 “把那把剑当了换点钱，不可以吗？” 卡尔玛看向伊斯的秘银剑。 “绝对不可以！我宁愿饿死，也不会把这把剑交给任何人！” 伊斯暴跳如雷地喊道。 “但是我们真的快饿死了。” 卡尔玛苦笑着说。 卡尔玛的长剑也在激战的过程中碎了，即使他想典当也没有合适的东西。 “那个怎么样？当了应该可以换来一些钱吧？” 这时，伊斯看向卡尔玛的手腕处。 “嗯？” 卡尔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戴着墨色的手镯。 为了修炼，他拜托神女制做了这副手镯，一直戴在手上。 除了手镯以外，他还佩戴过相同重量的腰带和脚链。 腰带和脚链除了修炼时佩戴，其他时候他都会摘下来。 但是为了锻炼腕力，他一直戴着手镯。他早已适应了手镯的重量，以至于都忘了这回事。 卡尔玛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真傻，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一个手镯的重量超过十公斤，两个手镯的重量超过二十公斤。 他面对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战胜的劲敌时，还随身佩戴着这么重的铁器，再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了。 当然，佩戴手镯打斗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手镯的重量会增强卡尔玛手中的剑的破坏力。他的灵活性自然也会相应地降低。 但是，肯苏摩并不是用破坏力就能对付得了的人。最后还是因为卡尔玛灵活地使用魔法才打败了他。为了修炼而佩戴的手镯，差点害他丢了性命。 “那就不用去典当行了，去铁匠铺卖掉吧。铁匠应该更清楚这副手镯的价值。” 卡尔玛带着手镯，来到了铁匠铺。 铁匠铺里热气腾腾，几个壮汉光着膀子拉着风箱，还有人用锤子在敲敲打打。 “你们有什么事？” 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走过来，向他们问道。突然，那人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看着壮汉，只能苦笑。 “我们现在到底有多脏，看到我们的人个个都皱眉。” “我想卖掉这个。” 卡尔玛把两个手镯递给那个壮汉。 那个壮汉接过卡尔玛递过去的两个手镯，手臂突然垂了下去。那两个手镯比他想象的要重很多。壮汉非常惊讶。 “是铁砂。” “铁砂？” 壮汉再三检查手中的手镯。 铁砂比普通的铁重三倍，而且更加坚硬。 因此，人们铸剑的时候，会把铁砂混到铁中。这样铸成的剑比普通剑的威力更强，重量也更均衡。虽然铁砂比不上秘银，但也可以卖出高价。 “制造这副手镯的人，手艺不一般啊。这种铁砂，我都舍不得熔化呢。你真打算卖掉吗？” 那两个手镯上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质朴。但是手镯的表面却十分光滑，因此有一种粗中带细的质感。 把铁砂打磨到这种程度，一般的手艺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能给我多少？” 卡尔玛问。 卡尔玛和壮汉说话时一直在用谦称。而且看他的打扮，别人绝对会把他当成乞丐的。 但是壮汉并没有把他用谦称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卡尔玛身上散发着能压倒他人的奇特的气势。 他在打斗的过程中经常散发出兽人一般的杀气。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杀气。 而且做了那么久的领主，他的魄力也被培养出来了。 这种魄力和杀气混合在一起，他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独特的威严。 他的外表难免让人皱眉，但是和他对话之后，一般人便会不知不觉地被他的威严给压制住。 “嗯，最近铁砂难求，所以价格涨了不少。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这两个手镯可以换两百个金币。” “就按照这个价格吧，我卖了。” 两百个金币，在他们回到领地之前，应该够花了。 “好的。您稍等。” 壮汉拿着铁砂手镯进了里屋。 卡尔玛看着铁匠的背影，反复地做了几次握紧和松开拳头的动作。没有了手镯，他感觉胳膊很轻盈。 没过多久，那个壮汉拿着一个钱柜走了出来。他从钱柜中数出两百个金币递给卡尔玛。 “我们去吃饭吧。” 伊斯看着到手的两百个金币，急忙说。 “你稍等，我现在手无寸铁。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给自己准备一件武器。有适合我用的剑吗？” 卡尔玛向壮汉问道。 “您进来挑选吧。” “好。” 卡尔玛点了点头，进到屋内。 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铁匠铺。铺子里有数十名匠人正在忙碌着。 墙壁上有挂兵器的兵器架，兵器架上放着铁棍、狼牙棒、战斧、战锤等兵器，还有长枪、长矛、长剑、阔剑、变种剑等，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武器。 他走到剑类武器的存放处，拔出一把长剑。他把每把长剑都试了一下。 “都不如您的意吗？” 给他介绍武器的铁匠委婉地问道。 卡尔玛不屑地看着那些剑，说道： “都太轻了。” 卡尔玛挥着手中的长剑，说道。 宽刃剑是比大剑更重的重剑。一直使用宽刃剑的卡尔玛举起长剑，就像拿起一根稻草似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铁匠看到卡尔玛挥剑的动作，感到十分惊讶。卡尔玛只是点了一下手腕而已，他手中的长剑就像柳条一样摇晃起来。 “这把剑如何？” 铁匠走到兵器架的角落，拿来一把黑色的剑，递给卡尔玛。 卡尔玛把剑举了起来。这把剑虽然比宽刃剑轻，但是比普通的长剑重。 “这把剑是混合铁砂制成的，就是客人您卖给我们的那种铁砂。这把剑的铁砂含量高，比一般剑的含量多三倍。作为长剑，它是有些重了，所以只能被丢在角落里。看来这把剑非常适合您。” “多少钱？” “加上手工费总共五十个金币。但是我们都把它丢在角落那么长时间了，就收你一半的钱。您就给二十五个金币吧。” 卡尔玛从怀里拿出钱，想给铁匠递过去。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把剑还给了铁匠，然后找了把一般的长剑，挂在腰上。 “我还是选这把吧。” 铁匠看着卡尔玛，一头雾水。 “领主，有那么好的一把剑，为什么还选择普通的长剑呢？您手上拿的长剑虽然看起来质量不错，但还是不如那把剑。” 伊斯一直在旁边看卡尔玛挑选兵器，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卡尔玛的选择。 并不是轻的剑就是好剑，适合使用者的腕力的才算是好剑。而且，不同种类的铁对玛那的传导率是不同的。 剑术大师偏爱秘银剑，是因为秘银这种材质有极高的玛那传导率，高到可以发出剑气的程度。 铁砂虽然比不上秘银，但是比铁的玛那传导率高出好几倍。 放着含有铁砂的剑不要，非要选一把普通的剑。伊斯无法理解卡尔玛的行为。 “我还是更喜欢这把。这把剑多少钱？” 卡尔玛问铁匠。 把“轻”这一阶段修炼到极致时，修炼者就算手握一片树叶，也能集中力量劈开一座山。 卡尔玛没有达到这种境界，修炼之路任重道远。 卡尔玛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使用传导率高的武器，不利于修炼，反而有可能让自己逐渐退步。 “五个金币。” 铁匠说道。 伊斯没有再说话，只是耸了耸肩。卡尔玛这个人原本就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 卡尔玛花五个金币买了那把长剑。他把剑挂在腰上，和伊斯一起离开了。 卡尔玛和伊斯回到那个旅馆。旅馆的伙计看他们又来了，再次皱起了眉头。卡尔玛向伙计摇了一下装有金币的钱袋，钱袋里传出丁零零的声音。伙计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把他们带进了屋内。 “你们需要什么？” 伙计没好气地问道。 旅馆内一出现这样的客人，其他客人就都不愿意待在这里了。很快，他们周围的客人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上五份，啤酒也拿几桶来。再准备房间和洗澡水，还要给我们准备新衣服。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卡尔玛从钱袋里抓起一把金币，放在餐桌上。 伙计刚才还一脸的不耐烦，看到金币之后，态度瞬间就变了。他慌忙把餐桌上的金币收到自己的口袋里，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请您稍等。” 卡尔玛放在桌上的金币超过二十个。那些钱足够做完卡尔玛吩咐的事情，大概还会剩下十个金币。 他们看到伙计的态度瞬间就变了，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伙计端来热气腾腾的菜和啤酒。他们大快朵颐，酒足饭饱之后走上二楼。 伙计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他们在木制的小浴缸里洗了个澡。洗完澡后，他们蹒跚地爬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们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睁开眼睛。 起床后，他们洗了个脸，用短剑刮掉胡子，穿上新衣服，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他们拿上自己的武器和随身携带的物品，走到一楼。他们就像被饿死鬼附身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 酒足饭饱后，二人走到了大街上。 “沃斯瓦尔德公爵应该在皇宫里吧？” 卡尔玛在都城里认识的贵族只有沃斯瓦尔德公爵。 “应该是。” “我们现在就去皇宫。” “好。” 他们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第六篇 第十七章 第六篇 第十七章 “您还好吗？” 走了一会儿，伊斯突然愁眉苦脸地问道。 “会慢慢好起来的。” 卡尔玛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全身就像是被榔头捶打过一样酸痛。当紧绷的身体和精神一下子放松以后，他们开始体会到过度使用身体的副作用了。 走了一会儿，疼痛感才慢慢消失。他们加快脚步，前面就是皇宫了。 皇宫位于都城的中央，无比庄严。 近卫骑士站在正门的两侧，守卫着皇宫。 “我是北约克的领主卡尔玛伯爵，前来拜见沃斯瓦尔德公爵。” 卡尔玛向他们说道。 “你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近卫骑士满脸不乐意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一脸憔悴，身上穿着廉价的衣服，腰间挂着普通的长剑。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伯爵，倒更像是一个雇佣兵。 伊斯拔出了腰间的剑，近卫骑士警觉起来。伊斯和卡尔玛没什么两样，也像是一个普通的雇佣兵。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和你们打架。你们仔细看看这把剑，就会明白我们并不是一般的雇佣兵。” 近卫骑士好奇地接过他递来的剑，仔细地观察这把剑。 “天啊！” “是用秘银铸造的剑！” 近卫骑士惊讶地喊出了声。他们是守卫皇宫的近卫骑士，一看到剑身就知道它的材质。 他们知道，携带秘银剑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平凡的雇佣兵。 近卫骑士把剑还给伊斯，郑重地问： “您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叫伊斯的平凡的剑客。” “伊斯……伊斯……是剑术大师布鲁托的弟子伊斯吗？” 近卫骑士反复念叨了几次伊斯的名字。 “没错。我现在侍奉卡尔玛伯爵，他是我的主君。” 伊斯说道。 近卫骑士们重新打量了一下伊斯和卡尔玛。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先禀告公爵大人。” 一个近卫骑士慌忙跑了进去。 卡尔玛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说道： “你的秘银剑比身份证明书强多了，要不我也带一把？” 伊斯也苦笑着说： “秘银剑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价值，就在于它可以完美地释放出剑气。如果不是剑术大师，即使带着秘银剑也没什么用。” 卡尔玛和远征队一起回到都城的时候，都城里没有人不知道有卡尔玛。但是在皇帝重新执政之后，政局也不断地变化，卡尔玛的名字也慢慢被人们淡忘了。 伊斯比卡尔玛更早离开都城，可是人们依然记得伊斯的名字。 伊斯是个追求名利的人。如果他是因自己的能力而出名，心情肯定很愉快。 可人们却是因为他是剑术大师布鲁托的弟子，所以才记得他。没有摆脱老师的阴影这一点，总是让他苦不堪言。 “普通的剑不能发出剑气吗？” “给普通的剑注入可以发出剑气的玛那，剑会立刻破碎。领主的那把宽刃剑可以挺过一两次，但是也不能坚持太久。只有用秘银制成的剑才可以发出剑气，所以在招纳剑术大师的时候，都会给对方送一份秘银。” “那么，肯苏摩的剑也是秘银剑吗？我都不知道，竟然把它扔了。真可惜！” 卡尔玛极为惋惜地说。 伊斯不禁失笑道： “肯苏摩的剑是比普通剑大两三倍的巨剑。即使沛塔奈米教的财物再多，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多秘银。那把剑中只有一点秘银。冒昧地说，您能战胜肯苏摩，或许原因就在于此。如果肯苏摩拿的是纯的秘银剑，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卡尔玛听到这席话，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在想，如果他当时把铁砂手镯摘下来和肯苏摩决斗，完全可以更轻松地打赢他。但是按照伊斯的说法，肯苏摩也是因为剑，才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的。 他和肯苏摩都没有全力以赴地对待决斗。 “如果再打一次，结局还是一样，赢的还是我。”卡尔玛心想。 他还不会剑术和魔法的时候，就可以在黑暗森林中生存下来。他真正的专长并不是剑术，而是打斗。对他而言，剑术和魔法只是不同的打斗工具而已。 但是肯苏摩只懂得剑术。即使肯苏摩使用了纯的秘银剑，如果不能一击就打败对手，最终的赢家还是卡尔玛。 “你的剑是哪里得来的？” 卡尔玛向伊斯问道。 “是我们的家族给我的礼物。” “你的家族也是豪门贵族吧。” 沛塔奈米教都不能轻易送出的剑，普通家族肯定也没有能力送。可以把秘银剑当做礼物送人的家族肯定不是普通家族。 伊斯的脸上也挂着一丝苦笑。 “算是吧。” 他们正在聊天，进去禀告的骑士回来了。 他向他们恭敬地低头说道： “你们进去吧，沃斯瓦尔德公爵想见你们。”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处理公文。 “他一点都没变。” 卡尔玛看着沃斯瓦尔德公爵，苦笑着。 他和远征队一起回到都城之后，第一次与沃斯瓦尔德公爵相见时就是这样。当时，大家都以为远征队必死无疑，但是他们活着回来了，沃斯瓦尔德公爵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还是从容地处理着自己的公务。 现在的情景和当时的一样，卡尔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平静地先处理公文。 “你们坐着等吧。公务积压了不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沃斯瓦尔德公爵瞟了一眼椅子，说道。 “好的。” 卡尔玛和伊斯坐在了沃斯瓦尔德对面的椅子上。侍女进来给他们奉茶。他们喝着侍女端来的茶水，等待着公爵。 沃斯瓦尔德公爵的桌子上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那些文件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他一张一张地抽出面前的文件，读取其中的内容。 “沃斯瓦尔德……真是个特别的人……” 这个世界的贵族犹如地球上的独裁者一样，完全可以在不务正业的情况下为所欲为，甚至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杀掉普通老百姓。 但是身为皇帝的亲信的沃斯瓦尔德公爵却完全不像一个掌权者，倒更像是一个性格怪癖、心思缜密的公务员。 过了三十分钟，沃斯瓦尔德公爵处理完大约一拃厚的文件。 处理完紧急文件之后，沃斯瓦尔德公爵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他用双手揉搓着脸颊，向坐着的那两个人说道：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卡尔玛和伊斯也向沃斯瓦尔德公爵低头致意。 “老师过得可好？” 沃斯瓦尔德公爵问伊斯。 “我离开老师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的近况我也不清楚。” “你也没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吗？” “是的。” “你们对老师一点都不用心。” 听到他们的对话，卡尔玛不禁咂舌。 “难怪伊斯为此苦恼。” 有事找沃斯瓦尔德公爵的人是卡尔玛，想必沃斯瓦尔德公爵也知道。但是他却先和伊斯对话，没有搭理卡尔玛。 他并不是无视卡尔玛，而是在对伊斯的老师表示尊敬，因此才暂时忽略了卡尔玛。 卡尔玛在接受伯爵爵位的时候，皇帝是以他有可能成为剑术大师的理由来压下其他大臣的反对之声的。 可想而知，真正的剑术大师的待遇有多高。沃斯瓦尔德公爵冷落卡尔玛，先问候伊斯的老师也是情有可原的。 自尊心极强的伊斯肯定不甘心只做老师的影子，他的压力肯定很大。 “我也很久没见你了，你来都城有什么事吗？” 沃斯瓦尔德公爵结束和伊斯的对话之后，问卡尔玛。 “我是为鲁玛卡特拉来的。” “鲁玛卡特拉？” “我们找到了鲁玛卡特拉的原因和解决方案。我认为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专程过来找您，是为了告诉您一些事情。” 沃斯瓦尔德公爵的脸色骤然变了。 现在帝国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鲁玛卡特拉。此刻，卡尔玛却说他知道解决方案。 沃斯瓦尔德公爵摇响铃铛，叫来侍女。侍女赶来之后，他严肃地说： “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间房。” “知道了。” 侍女恭敬地答道，然后走到了外面。 “现在你可以说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 “好的。” 卡尔玛详细地说了鲁玛卡特拉的原因和解决方案。 他说，出现鲁玛卡特拉是因为大地圣事。解决方案就是不再举行大地圣事，而对土地进行休耕。沃斯瓦尔德公爵听完卡尔玛的话之后，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嗯，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你怎么证明你的话是对的呢？” “他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卡尔玛非常佩服沃斯瓦尔德公爵。 卡尔玛刚才的话和中世纪的日心说一样，是一个令当代人感到震惊的说法。普通人听到这种离经叛道的说法，一般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沃斯瓦尔德公爵却认为他说的话有道理，并要求他证明自己的说法。 “我的领地一点都没有受到鲁玛卡特拉的影响。你去看我的领地就知道了。” “仅凭这些是不够的。没有受到鲁玛卡特拉影响的地方有很多。” “那你调查一下这些地区和大地圣事的关系。答案很快就会揭晓的。” “嗯……” 沃斯瓦尔德公爵思考了一会儿，他一直想着卡尔玛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叹着气说： “你带来了令人头疼的问题。偏偏是大地圣事引发了鲁玛卡特拉，如果沛塔奈米教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对付你们，你们想过吗？” “我们已经领教过了。他们想除掉我。” 卡尔玛说道。 “他们已经派人追杀你了？” “我在来都城的路上，早已被他们伏击过了。” 卡尔玛详细地说了他与肯苏摩一行人打斗的过程。 听完肯苏摩虽然发出了剑气，但最终还是败给卡尔玛的事情之后，沃斯瓦尔德公爵感到很惊奇。 “你也达到了剑术大师的境界了吗？” “我离剑术大师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卡尔玛噗哧一笑，说道。 “你是怎么击败肯苏摩的？” “他只会剑术，但是我擅长打斗。” “嗯？” “如果光用剑术对决，他肯定是赢家。但是要论打斗，没有人可以赢得过我。” 卡尔玛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吗？” 沃斯瓦尔德公爵向伊斯问道。 沛塔奈米教的大地圣事是引发鲁玛卡特拉的原因，沃斯瓦尔德公爵连这种说辞都接受了，足以说明他很开明。 但是，他竟然不相信非剑术大师击败了剑术大师。肯苏摩既然可以发出剑气，就表示他已经是剑术大师了。 伊斯苦笑着说： “肯苏摩还算不上真正的剑术大师。严格来讲，他只能算半个剑术大师。相反，领主在随机应变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肯苏摩虽然可以发出剑气，但是他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而领主是全力以赴地对待决斗的。所以，领主才能战胜肯苏摩。” 伊斯在对付其他圣骑士，并没有看到卡尔玛和肯苏摩打斗的过程，当然也没有看到卡尔玛施展魔法击败肯苏摩的场面。 虽然没有看见，但赢家是卡尔玛，他也能推测出他们打斗的过程。 事实上，卡尔玛并不是用剑术击败肯苏摩，而是用其他方式取胜的。对肯苏摩而言，剑术就是他的全部。但是对卡尔玛而言，剑术只是打斗的工具而已。 卡尔玛自信满满地认为，即使肯苏摩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他也能战胜肯苏摩。在黑暗森林里，他曾经只用一个投石器，对付过无数猛兽。 如果伊斯看到卡尔玛打斗的场面，他肯定会认为卡尔玛是利用魔法才赢的。因为他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第六篇 第十八章 第六篇 第十八章 “半个剑术大师？” “圣骑士和一般剑客相比，持久力不如剑客。而且，他们的剑和用剑的技巧也不如一般剑客。还有，肯苏摩没有用真正的秘银剑。” 非剑术大师竟然打赢了可以发出剑气的剑术大师，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伊斯也只能这样把不可能的事按照常理做出解释了。 “嗯……” 沃斯瓦尔德公爵思考着伊斯的话，最终还是点头了。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伊斯的话，但是也没有其他说辞可以解释卡尔玛的胜利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了一眼卡尔玛。 卡尔玛打赢肯苏摩的事情比鲁玛卡特拉的原因是大地圣事的这件事更令人震惊。 “这两件事我无法处理。你们稍等，我要向陛下禀告。” “知道了。” 卡尔玛答道。 沃斯瓦尔德公爵出去之后，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 “陛下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知道了。” 卡尔玛和伊斯站起身。 “你就坐在这里等候吧，陛下只想见卡尔玛伯爵。” 沃斯瓦尔德公爵对伊斯说。伊斯迟疑了一下，坐回到座位上。 卡尔玛遗憾地看了伊斯一眼，走了出去。皇帝的精神力极强，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觐见皇帝，三个人去总比两个人去更让人安心。 卡尔玛和沃斯瓦尔德公爵一起顺着走廊往前走。 他们在走廊里拐了几个弯，便看见一扇巨大的门。穿着盔甲的近卫骑士们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的两侧。 其中一个近卫骑士伸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武器。” 卡尔玛想解开腰间的剑交给那个近卫骑士。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陛下要卡尔玛伯爵带着武器去见他。” “武器。” 近卫骑士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卡尔玛正准备把武器解下来。 这时候，大殿里传来了洪亮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那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听到这个声音，卡尔玛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令身体瞬间僵硬的强烈的霸气。卡尔玛知道的拥有这种霸气的只有皇帝一个人。 “你们进去吧。” 近卫骑士还是面无表情。 卡尔玛惊讶地看着近卫骑士们。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皇帝，他们的表情却没有变化，看来这些骑士也不简单。 宽敞的大殿中央放着一把硕大的太师椅，一个中年男人端坐在那把太师椅上。 卡尔玛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坐在椅子上的人长着一脸茂盛的黑色胡须，他把手放在扶手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卡尔玛。 他拥有青铜色的皮肤和发达的肌肉。 “你杀了肯苏摩？” 那人看着他问道。 “是的。” 卡尔玛慌忙打起精神说道。 眼前的这个人正是皇帝。卡尔玛以前觐见他的时候，对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但是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相比，似乎更威严更强大了。 眼前这个强大的人，他的能力极限到底在哪里呢？ “嗯……” 皇帝把身体往后仰，背靠着太师椅，舒服地叹了口气。 卡尔玛将目光往下移。 原来，皇帝正把脚泡在盛满水的银盆中，一个褐色皮肤的美女正揉搓着皇帝泡在银盆中的脚。 他惊讶地看着那女人。 虽然近在咫尺，可他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那个女人的存在。 “你想要她吗？” “不是。” 卡尔玛慌慌张张地回答，并咬紧了嘴唇。 “竟然分了神……” 看着皇帝的时候，他没有觉察到那个女人的存在，而看着那个女人的时候，却又忘记了皇帝的存在。平常的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皇帝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竟如此失态。 “我曾经见过肯苏摩。那个家伙挺特别的，他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家伙。” 卡尔玛静静地听着。 “他是沛塔奈米教为了对付我而准备的工具。但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竟然就被你给除掉了。沛塔奈米教肯定无比失望。” “沛塔奈米教要叛变吗？” 沃斯瓦尔德公爵惊讶地问。 皇帝噗哧一笑，说道： “他们怎么敢叛变呢？他们不过是惧怕我，所以想让我知道他们也有剑术大师。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牵制住我了。这不过是他们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罢了。” “麦特拉大神官也知道此事吗？” 沃斯瓦尔德公爵严肃地问。 “他应该是假装不知道。他找了个借口把肯苏摩派到北方，想让肯苏摩在北方通过和野蛮人打斗，尽快达到剑术大师的境界。但是因为加拉斯的失误，他竟然这样荒唐地死了。其实也不能算是加拉斯的失误，连我也没有想到你能击败肯苏摩……” 听到这里，卡尔玛感到很诧异。 “圣骑士究竟能成为什么样的剑术大师，和其他剑术大师有什么不同？我对此非常好奇，所以我希望肯苏摩能尽快达到剑术大师的境界。没想到他竟然先被你干掉了，真是可惜。” 皇帝表示非常惋惜，表情凝重。 卡尔玛愣愣地看着皇帝。 也就是说，沛塔奈米教、肯苏摩以及卡尔玛都被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 “肯苏摩还不是真正的剑术大师，只是拿着宝剑的顶级剑客。如果他遇上了真正的剑术大师，估计打不过十个回合就会被击败。但是你也……” 皇帝欲言又止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和皇帝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一种被黏黏的蜘蛛网缠住全身的感觉。 皇帝静静地望着他说： “你也不是剑术大师，顶多算是中级剑客。而且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初级剑客。虽然你进步了不少，但你能打赢顶级剑客，而且还是能够发出剑气的顶级剑客？” 皇帝的精神力越来越强。 卡尔玛咬紧牙关。 他有一种想向皇帝下跪磕头的冲动。 “什么时候……” 皇帝的精神力已经潜入了他的内心。 他条件反射地发出杀气，那杀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大殿。 “哦呵！” 皇帝把一边眉毛往上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卡尔玛。 站在门外的近卫骑士们慌忙跑进大殿，他们全都冲卡尔玛拔出了剑。 “你们都退下。” 皇帝挥挥手，示意近卫骑士们退下。 近卫骑士们一脸狐疑地看着卡尔玛和皇帝。皇帝微笑着点头，那些人便退到了外面。 皇帝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卡尔玛。 “你是怎么杀掉他的？” “我运气好。” 卡尔玛咬紧牙关说。 皇帝的精神力越来越强。 他想向皇帝跪下的欲望也越发强烈。 皇帝正在考验他。 如果没有通过他的考验，卡尔玛只能成为他的奴隶。这是一场极其艰险的考试。 “靠运气……你以前只是初级剑客，当时就杀掉了顶级剑客尤柏林公爵。现在你也只不过是中级剑客，竟然杀了肯苏摩。光靠运气是不可能做到的。” 多亏了丹学，卡尔玛已打通大周天。因此，在行功运气时，他能动用的丹田之气，比以前多出了三倍。然而，皇帝并不知道这一切。 “还有，你的杀气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发出这种杀气？” 皇帝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从兽人……身上学到的。” 卡尔玛咬紧牙关说道。 他额头上冒着汗，汗水流到了眼睛里。 “从兽人身上学的？你让人惊奇的地方还挺多的。” 皇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女人仍然跪在地上给皇帝洗脚。 沃斯瓦尔德公爵不明就里，只是愣愣地看着卡尔玛和皇帝的对峙。 大殿外面的近卫骑士在感觉到杀气之后立即进入了大殿，但是沃斯瓦尔德公爵和那个女人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卡尔玛的杀气。 皇帝用精神力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圈内的人被皇帝保护着。 卡尔玛双手合十。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开始变得像锥子一样尖锐。 那两个人惊讶地看着卡尔玛。 卡尔玛的杀气侵犯到了皇帝的保护圈内。 “哦呵，还有这一手？” 皇帝笑着说。 他身上发出的精神力也越来越强。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到眼前的状况，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咬紧嘴唇站在原地的卡尔玛的形象和皇帝年轻时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卡尔玛和年轻时的皇帝实在是太像了。 皇帝逐渐释放出自身的杀气。 他还没有全力以赴。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为无法沟通的人浪费力气。 皇帝释放出杀气之后，像蜘蛛网一样黏糊但是更坚韧的气势缠绕了卡尔玛。 “皇帝比之前更厉害了。” 卡尔玛以前从皇帝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无形的气势和威压，与此时的截然不同。 “他还能强到什么程度？” 皇帝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程度？ “但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在北方与刺骨的寒风抗争的同时，他的能力也增强了很多。 这种强大并不单纯是肉体上的强大。 他解除了全身的紧张感，让皇帝的精神力迅速渗进了他的身体。 只要是人类，一旦被人打了一巴掌就会生气；一旦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就会感到恐惧。 简单地讲，人类会对刺激即刻做出反应。 不过，冥想会使人冷静，使人不会对刺激立刻做出反应。 人在冷静时，可以从容应对任何事情。 比如，从前有一个高僧被人打了一巴掌，但没有动怒，而是放声大笑。再比如，有一个奇人得知自己的妻子去世之后并未嚎啕大哭，而是唱了一首妻子生前最爱听的歌。 卡尔玛在修炼丹学的时候，也学会了这种冷静。 因此，每每遇到危急关头，他便不会自乱阵脚。 皇帝的精神力迅速潜入他的身体。他产生了一种照这样下去他将成为皇帝的奴隶的恐惧感。 恐惧感对他发生了作用，他不自觉地想拔剑。 但是他“拒绝”了自己想拔剑的反应，他更愿意“选择”解除身体的紧张感。 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了。皇帝的精神力完全占领了这具放松的身体。 他的身体就像水中的水草一样，随着玛那的流动而摇动。他的手像是在水中浮游一般，一点一点地往上翘。他慢慢摆动翘起的手，侵蚀到他体内的皇帝的精神力通过他的手指慢慢流出。 他的脸上一直都是毫无表情的。 皇帝的脸上没有了微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把它们释放了出去。” “释放？” 皇帝不敢相信他的话，直勾勾地看着卡尔玛。随后，他用惊叹的语气说道： “面对这种气势，即使是剑术大师也只会反抗，而不会释放。你以前就释放过我的精神力，现在看来你达到了更高的境界。” “您过奖了。” “我现在想看一下你击败肯苏摩的剑术。” “陛下，怎么可以和一介武夫比试剑术呢？” 沃斯瓦尔德公爵尴尬地说道。 “他并不是一介武夫，这个马达卡打赢了比自己强的对手。打赢比自己弱的对手，这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但是，我都无法打赢比自己强的对手。我想知道你取胜的秘诀。卡尔玛，你跟我来。”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 皇帝把脚从水盆里拿了出来。那个侍女慌忙拿出毛巾给他擦干脚，然后给他穿上鞋。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手走了出去。 卡尔玛看着皇帝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追了过去。 皇帝都没有听取对方的意见，就单方面地要求对打。但皇帝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第六篇 第十九章 第六篇 第十九章 近卫骑士们和数十名侍从紧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并没有理会他们，大步地往前走。卡尔玛紧随其后。 他们到了后花园。 “侍从全都退下吧。”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侍从们恭敬地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拿剑来！” 皇帝伸出一只手说。 跟在皇帝身后的近卫骑士恭敬地用双手奉上一把剑。 皇帝拔出剑，银色的剑身在太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卡尔玛看着那把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是一把和伊斯的剑一样的秘银剑。 “拔出你的剑。” 皇帝说道。 卡尔玛拔出了剑。 …… “你先出招吧。” “好，那我来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卡尔玛就已经到了皇帝跟前。同时，他的剑以惊人的气势朝皇帝的头顶劈下。 他的气势过于强烈，在旁边观看的近卫骑士们和沃斯瓦尔德公爵的脸色都变了。 但是皇帝仍然面不改色。 皇帝在卡尔玛的剑击中他的头部之前，轻轻地挥了一下自己的剑。 卡尔玛慌忙往后退。他的剑断成七截，掉在了地上。 “怎、怎么可能……” 卡尔玛瞠目结舌地看着皇帝。 皇帝是剑术大师，而且他使用的是秘银剑，能切断卡尔玛的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就在卡尔玛的剑落下的瞬间，皇帝怎么可能挥了七次剑呢？ “他能切断我的剑也并非必然。” 皇帝的剑是在卡尔玛的剑快要碰到他时才发光的，说明皇帝在两剑相撞之前才往剑里注入玛那。 “你不会是靠这点实力击败了尤柏林公爵和肯苏摩的吧？沃尔逊，你去皇宫宝库拿一把适合卡尔玛伯爵使用的剑。” 皇帝说道。 一个骑士恭敬地低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把剑回来了。他把剑递给卡尔玛。 卡尔玛默默地接过剑，拔出剑来观察。 剑身上有银色和紫色的光交织在一起。 “这把剑不错。” 卡尔玛看着剑身说。 “这是混合了紫铁和秘银的剑，是我征服南方的一个小公国后，作为战利品带回来的。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这么贵重的剑，我可承受不起。” “没关系。这种战利品宝库里多得是，但是你这次不能再让我失望了。” “知道了。” 卡尔玛把剑指向皇帝。 卡尔玛还没有完全适应长剑的重量，所以没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皇帝仍然从容地微笑着看卡尔玛。 看到皇帝那一脸的微笑，卡尔玛突然明白过来。 皇帝是剑术大师，输给他是正常的。但是他败得这么难堪，心里难免窝火。 “使用魔法吗？” “不可以。” 他在心里自问自答着。 他还不能熟练地同时使用剑术和魔法。他能打败肯苏摩，也是趁肯苏摩分神才成功的。皇帝是比肯苏摩更厉害的高手，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漏洞。 即便他能自如地使用剑术和魔法，也不敢保障能够打赢皇帝。对付这样的高手，不能随便使用自己的秘密武器。 “还是用剑术决胜负吧。杀了他。” 如果没有杀掉他的觉悟，先不说能否击败对方，卡尔玛连碰一下对方的身体都做不到。 真正怀揣杀气之后，卡尔玛觉得皇帝的身体突然变得像巨人一样高大。 他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数十名近卫骑士迅速地赶到这里。他们全都充满敌意地瞪着卡尔玛。 卡尔玛周围的草正在变黑，它们都枯死了。 当他有了真正的杀意之后，他上丹田的杀气也全被释放了出来。感觉到他的杀气的骑士们全都赶来了。 皇帝早在二十年前就达到了剑术大师的境界，皇帝是不可能输给还不是剑术大师的卡尔玛的。骑士们明知道如此，但还是担心皇帝的安危。可见卡尔玛的杀气有多么恐怖。 皇帝就像欣赏宝物似的看着卡尔玛。 杀气是精神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卡尔玛能散发出这种程度的杀气，说明他的精神力已经很强大了。 人们以为拥有大量玛那的人才能够成为剑术大师。 但如果普通人拥有了可以发出剑气的玛那，却没有可以承受得住这些玛那的身体，这个人迟早会崩溃的。 想阻止身体崩溃，提升自己的修为，就需要超越常人的精神力。 不过，即便拥有超越常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想把玛那压缩到体内，需要精神力之外的另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其实就是注意力。 想把玛那压缩到可以用肉眼看得到的程度，注意力就需要高度集中。 除此之外，一个人在使出自己的招数时，需要强大的忍耐力。在达成以上三个要素的过程中，需要经历无数的生死关头。经历了这些生死关头，剑术大师才可能获得超越生死的悟性。 剑术大师经过无数生死关头之后，肉体、玛那以及精神力便会远远超越普通人。 此外，每个剑术大师在精神力、注意力和忍耐力上的造诣各不相同。 肯苏摩的精神力一般，虽然达到了可以释放玛那的程度，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可以说，肯苏摩就像是手里拿着宝剑，但不会使用的小孩子一样。 但是卡尔玛刚好相反。 从卡尔玛的杀气来看，他比一般的剑术大师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力。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凭这点玛那，怎么能拥有如此大的精神力……” 通过对方的姿势和呼吸，皇帝就可以知道对方实力的强弱。卡尔玛的水平怎么看也没有超越中级剑客。 这是因为大家不懂得丹学，才产生了误解。 “难道他是通过打斗获得了这些精神力？” 卡尔玛正在冒汗，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贴在身上，身体的线条完全暴露出来。可以看到他的身体上有无数伤口。皇帝看到那些伤口都有些惊讶。 皇帝觉得，卡尔玛是马达卡，应该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攸关的战斗。有了这种经历，集中力和精神力就会变得很强。 “他应该有一定的悟性。” 一个人若多次经历生死存亡的关头，自然会有高于常人的眼界，对一切事物的理解会比一般人更接近真理，悟性也会大大提升。 “此人的精神力和悟性是通过战斗获得的。由此可见，他的想法很多，但是心胸并不宽广啊……” 皇帝心想。 经过无数战斗的历练，卡尔玛的精神力虽然得到了极大提升，但是他的心胸确实不够宽广。而想使心胸宽广，需要读书、冥想和更多的人生历练。 “他还需要积累更多的经验。这样，他的心胸才能更宽广。在这种状态下教会他聚集玛那的方法，他就可以脱胎换骨，最终成为剑术大师。” 拥有这种杀气的家伙，肯定能成为怪物一般的剑术大师。 皇帝变得很愉悦，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其实皇帝对卡尔玛有几个误会。 卡尔玛的肉体已经经历过两次脱胎换骨。 在打通大周天之后，他的身体上能搓出面粉一样的东西。这不是普通的污垢，而是原来的细胞的“尸体”。卡尔玛全身的每个细胞里都有玛那，原来的细胞通过这种方式全都被新陈代谢掉了，他通过这种方式脱胎换骨了。 这个世界的剑术大师每当脱胎换骨的时候，都要忍受濒临死亡的副作用。但是卡尔玛有了丹学的功底，躲过了这个副作用。经过一些时间，他自然地完成了第一次脱胎换骨。 他在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经历了新老细胞更替的过程，再次完成了脱胎换骨。 他的身体素质早已超越了剑术大师的身体素质。剑术大师可以像他一样，或者比他更快移动的原因，在于剑术大师身上的玛那比他的更多。 剑术大师一旦失去玛那，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但是他即使失去了所有玛那，也不会失去自身的能力。 可以说，他比剑术大师更有优势。 而且，他读过数千本书，有很灵活的思维方式，懂得丹学和冥想，经历过生死大劫，怎么可能不成大器呢？ 皇帝也是人类，他只看到卡尔玛的外表，所以对他有些误判。 卡尔玛开始学习丹学是在六年前，举起剑不过是三年前的事情。 卡尔玛在短短的时间内修练好了丹田，还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和魔法。 他的修炼之路是前人曾未涉足的。希尔泰伦修炼法并不仅仅是挖掘人的一种能力的剑术，而是提升人的多种能力的剑术。卡尔玛取得的成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他再希望自己能发出剑气，就算是过分的贪欲了。 卡尔玛怒视着皇帝，使出全力挥动手中的剑。 在挥剑前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他的身体也瞬间膨胀了。 外气向他涌来，和注入到剑身的内气产生了共鸣。 嗡嗡！ 他手中的剑伴随着龙吟之声发出白色的光，往皇帝的头上飞去。 皇帝面对这迎面而来的一击，脸色都变了。 “不错的一击！” 皇帝也挥舞起自己的剑。他那原本是白色的剑，在他挥动之前，突然被黑色的光芒环绕。 一道黑光破空而出，拦腰将那白光斩断。 锵！一声巨响震颤了整个皇宫。 卡尔玛吐着血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剑被斩掉了一半。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可以杀掉尤柏林公爵和肯苏摩的原因了。很好，除了剑术大师，谁都无法抵挡得住你那一击。你在实战中打磨出的杀气使一击制胜变成了可能。真期待你的未来。” 皇帝严肃地说。 他的语气都产生了变化。 卡尔玛尚未意识到这些变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斩断的剑。 “难道剑术大师可以挡住我的剑吗？” 卡尔玛抬起头，看着皇帝问道。 “在剑术大师面前不要再展示你刚才那一击了。大部分剑术大师都是心胸狭窄的，他们必定会要了你的命。” “可以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 “我还没有尽我的全力。”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卡尔玛。 近卫骑士们觉得卡尔玛有些过分。剑术大师也是有级别的，皇帝把那些剑术大师称为饭桶。 得到皇帝的称赞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是卡尔玛并没有满足于皇帝的称赞，他只想再次挑战。 “你是说，你全力以赴的话可以打赢我？” “打不赢，但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输给你。” 皇帝的眉毛动了一下，他看着卡尔玛。 “沃尔逊，去宝库再拿把剑过来。” “是。” “一把是不够的，得尽量多拿些剑。” “听到卡尔玛伯爵的话了吗？你去宝库拿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陛下，那些剑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快去！” 皇帝压低声音说道。 沃尔逊为难地看着皇帝，又瞪了一眼卡尔玛，最后还是无奈地走了出去。 第六篇 第二十章 第六篇 第二十章 过了一会儿，他把数十把剑放在了卡尔玛的跟前。 卡尔玛看到沃尔逊摆在自己跟前的剑，极为震惊。 每把剑的剑鞘上都刻着图案，从每个图案中都能感觉到名将的风范。剑鞘上居然有这样的纹饰，可见这些剑把把都是宝剑。 “陛下，使用其他剑不可以吗？搞不好全都会被弄坏的。” “无妨。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皇帝满不在乎地说道。 卡尔玛和近卫骑士们听到皇帝的话，大为惊叹。 皇帝的肚量真大。 但是沃斯瓦尔德公爵听到皇帝的话，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 这些剑是皇帝歼灭了许多国家才获取的国宝级战利品。如果要再找些来，就是想再次引发战争，征服其他国家的意思。 皇帝无意中把自己对战争的想法给表露出来了。 “还有，我想和陛下两个人单独对练。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秘密武器。” “好吧，就随你吧。” 皇帝欣然答应他的要求。作为一名武者，他十分理解卡尔玛的心情。 “你们都听到卡尔玛伯爵的话了吧？全都退下。” “是，陛下。” 近卫骑士们和沃斯瓦尔德公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来吧。都按照你的意思办妥了，现在给我展示一下你的杀手锏吧。” 皇帝对卡尔玛说道。 卡尔玛从剑鞘里拔出了剑，银黑色的剑身暴露在阳光下。 “呵，这里的秘银多得都快烂掉了。” 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下，卡尔玛还是不禁哑然失笑。 这把剑是在黑色的铁中混入秘银铸造而成的。这种黑色的铁可以和秘银混合，应该不是普通的铁。 他中断了自己的思绪，把剑举起来，瞪着皇帝。 皇帝兴致勃勃地看着卡尔玛。 “咿呀！” 卡尔玛大叫着运气挥剑。他的身体瞬间胀大了。接着，嗡嗡声响起，他的剑开始咆哮。 同时，他的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皇帝的头顶落下。 但是皇帝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卡尔玛的攻势虽然厉害，却没有刚才的那一击厉害。 “难道是骄傲蒙蔽了他的眼睛？” 他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连续使用同一招，实在是愚蠢。 “给你点教训。” 皇帝欣赏卡尔玛的才智，才会接受他的对决请求，但皇帝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果。 得把他的肩膀穿出个洞，让他透透风，他才能提起精神来。 皇帝向卡尔玛发起进攻，白色的剑染上了黑光。 他想用剑气斩断卡尔玛的剑之后，再去刺卡尔玛的肩膀。 但是他的剑和卡尔玛的剑相撞之前，卡尔玛的剑就炸裂了。剑的碎片像暴风一样席卷了皇帝。 “喔！” 皇帝发出惊叹，他没想到卡尔玛有这一招。 卡尔玛的脸上不禁有了喜悦之色。 他全力施展希尔泰伦修炼法当中的“轻”的要诀。 由于他尚不熟练，所以秘银剑炸裂了，让皇帝措手不及。 皇帝往后退，竖起了剑。他剑上的黑光向两旁散开，形成了防护网。 啪啪啪…… 剑的碎片全部撞到了防护网上，一一落在了地上。 “很好。剑术大师也很难抵挡得住这一击。” 皇帝收起剑，同时向卡尔玛说道。 “天啊！陛下，您……真的是人类吗？” 卡尔玛愣愣地看着皇帝，发出了惊叹。 他竟然用气息构成了防护网。即使是剑术大师也无法做到。 皇帝看着卡尔玛微微一笑。 任何人一旦看到皇帝如此强大，都会感到恐惧，不敢接近他。 但是卡尔玛仍然挑衅地看着皇帝。 “我当然是人类，只是稍微强一点的人类而已。话说回来，这种突袭的效果很好，但手法实在有些卑鄙。而且还有缺点。一旦手里的剑被破坏，你就得徒手搏斗了。就因为如此，你才说需要很多把剑，是吗？” “是的。” “那就到此为止吧。对我来说，同样的手法是行不通的。” 皇帝把剑放回剑鞘，说道。 “这种剑术的真正威力还没发挥出来。” 卡尔玛继续说。 “还有更厉害的吗？” 皇帝停顿了一下，看着卡尔玛。 “您知道希尔泰伦修炼法吗？” “希尔泰伦修炼法？” 皇帝的眼里放出了光。 “啊，你在尤柏林公爵那里学到了希尔泰伦修炼法。这就是希尔泰伦修炼法吗？” “是的。我修炼到了第三阶段。第一阶段叫‘重’。目前除了我，没有一个人通过这一关。第二阶段是‘慢’，第三阶段就是‘轻’，方才我使出的，就是‘轻’。” 卡尔玛把自己所知道的希尔泰伦修炼法详细地说给皇帝听。 “用这种剑术，即使不发出剑气，也可以对付剑术大师。我和陛下打斗也不会轻易输的。” “我对希尔泰伦修炼法有很多误解。” 皇帝听着卡尔玛的说明，心想。 皇帝也听过尤柏林公爵把希尔泰伦修炼法传授给卡尔玛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往深处想过。因为他所知道的希尔泰伦修炼法只是疯狂虐待身体的修炼法而已。 希尔泰伦在世的时候，被世人称为剑术大师中的剑圣。这样一个伟人不可能留下只会浪费力气的无知的修炼法。 卡尔玛举起了一把新剑，他想和皇帝再打一次。 剑客在修炼剑术的时候，需要找人陪练。但是修炼这种剑术，手中的剑随时会爆炸，所以不可能随便找个对手交战。 从这一点考虑，皇帝是一个绝佳的陪练。 皇帝这才明白卡尔玛的心思，哈哈大笑。 皇帝觉得这家伙的胆量倒是挺大的。 谁敢以皇帝为对手修炼剑术呢？ 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会无情地赶走。所有人都惧怕皇帝，对他敬而远之。 但是卡尔玛却没有丝毫恐惧。 当然，皇帝也宠爱着他。 但是有必要的话，皇帝也可以无情地甩掉他。一个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放弃的人，怎么可能舍不下毫不相干的人呢？ 卡尔玛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敢在皇帝面前袒露他的心思。 皇帝觉得卡尔玛是个难能可贵的人。 “好吧。你来吧。” 皇帝的眼睛闪闪发光，他举起了剑。 他是当今天下的第一剑客，他也想看看古代的天下第一的剑术。 卡尔玛的剑也发出亮光，他再次挥剑。剑在他和皇帝中间爆炸，碎片扑向皇帝。 碎片撞上皇帝的防护网之后，掉落在地。 但是，这一次卡尔玛的剑产生的碎片少了很多，碎片在防护网上也钻得更深了。 皇帝也观察到了这一点。 “再来一次！” 皇帝豪爽地说道。 作为帝国的最高掌权者，皇帝总会感到孤独。作为武者，皇帝也会因位没有对手而感到孤独。现在终于出现了缓解他孤独感的人和剑术，他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我来了！” 卡尔玛又拔出了一把新剑，挥向皇帝。啪啪啪……剑的碎片飞向皇帝。这次，碎片深深地扎进了皇帝的防护网中，但还是没有伤到皇帝。 “再来！” 皇帝大声喊道。 卡尔玛不断地换着新剑。皇帝继续用防护网挡住飞来的碎片。碎片逐渐减少，这一次是半把残剑飞向皇帝。 随着像是布料被撕开的声音，皇帝的防护网被撕开了。残剑穿了过去，径直飞向皇帝的脖子。 皇帝举起一只手，那残剑被吸了过去。随着啪的一声，残剑被皇帝抓在手中。嗡嗡！残剑发出像小孩哭泣一样的声音，在皇帝的手中瑟瑟颤抖。 皇帝惬意地看着卡尔玛。 还不到半天时间，卡尔玛就几乎完全掌握了轻的要诀。 卡尔玛望着皇帝微笑。 作为顶级剑客的尤柏林公爵也没能挡住他的那一击。在与皇帝的训练过程中，卡尔玛总共出招二十六次，而且每一击都力道十足，共有二十六把剑炸裂。 但是皇帝却一步也没有后退，接住了他的全部攻击。此时，皇帝正用欣喜的表情看着卡尔玛。 对方太强，反而让卡尔玛笑出了声。 “您为什么这么强？真想知道秘诀。” “那是秘密。你应该领悟到轻的要诀了吧？” 皇帝也微笑地望着卡尔玛。 大部分人看到他如此强大，只会感到绝望和恐惧。但是卡尔玛反而向他微笑。 皇帝觉得，卡尔玛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一般人碰壁时大多会绝望，像卡尔玛一样反复挑战的人，确实少之又少。 “是的。多亏了陛下。” 卡尔玛拿起最后一把剑。他的周围落了一地碎片，都是各个国家国宝级的宝剑的残片。 多亏皇帝接住了他的攻击，他才可以全力出招。因为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他才可以领悟轻的要诀。 “好吧。那你现在给我展示一下真正的希尔泰伦修炼法吧！” 皇帝说道。 “好，我来了！” 卡尔玛向皇帝挥剑。 轰隆隆！雷声响起，同时，一道闪电飞向皇帝。 “了不起！” 皇帝毫不掩饰地发出了赞叹。通过二十六次全力以赴的攻击，卡尔玛完美地领悟到了用剑承载外气的方法。他一旦挥剑，外气便自然渗进剑身，产生共鸣。 剑离皇帝的头越近，发出的声音越大。 “就是现在。” 卡尔玛咬紧嘴唇，收起剑端上积累的真气。真气逆流到他的手掌中，他感觉到掌心撕裂般疼。 因为真气逆流，卡尔玛的剑这次并没有破碎，而是像流星一般往皇帝的头上飞去。 皇帝奋袂而起，他的剑被染成了黑色。 哐！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巨响。 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剑涌了过来，像锤子一般击中了卡尔玛的胸部。因为这次冲击，卡尔玛变得脸色苍白。 可他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喜悦之色。 内气和外气完美地调和了。 因此，他的剑与皇帝的剑碰撞之后也没有破碎。 那么，现在该轮到他发挥自己的优势了。 因为和皇帝的剑碰撞产生的冲击，他往后退了几步。他用比自己退后的速度快得多的速度冲了回去。他那钢铁般的身体消化掉了全部的冲击。 沙沙沙…… 他手中的剑仿佛幻化成了数十把。 皇帝睁大眼睛，赞叹道： “真是了不起！” 皇帝发出感叹的同时，也举起了手中的剑。皇帝剑上的黑光变成数十条线，与卡尔玛刺过来的剑碰撞在一起。 哐哐哐哐哐…… 两剑相撞的声音响彻皇宫。 “呜呜！” 卡尔玛吐着鲜血，往后滚了几圈。 他的剑早已变成几块废铁，落在地上。 皇帝看着卡尔玛，认真地说： “真的非常了不起！” 第六篇 第二十一章 第六篇 第二十一章 近卫骑士们忍不住都跑来了。他们看到乱七八糟的后院和正在吐血的卡尔玛，全都惊呆了。 “把这些碎片全都拿给罗兰特。” 皇帝背着手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知道了。” 近卫骑士惊讶地看着皇帝和卡尔玛。他们把所有碎片都拿了出去。 剑的碎片中有一半是银色的，剩下的一半有黑色、银紫色、青色等各种各样的颜色。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 “秘银有极高的玛那传导率，但它的硬度过高、弹性不足。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铸剑时才会把其他材质混进去。这些都是国宝级别的宝剑，都是用珍贵的金属铸造的。” “咳咳，我弄坏了这么多宝剑，请陛下恕罪。” 卡尔玛艰难地站起来，咳嗽着说。 皇帝不禁失笑道： “你以为我是心疼这些剑，才会说这番话的吗？” 卡尔玛疑惑地看着皇帝。 “我是想把这些材料全都熔化，重新打造一把剑，你觉得如何？罗兰特可是都城第一铸剑名匠。” “啊！” “你恢复之后，就去找罗兰特吧。你向他说明适合你使用的剑的形状、重量和长度，罗兰特会用这些碎片给你量身打造出你需要的剑。” “陛下，我不需要宝剑。” 卡尔玛一边咳嗽，一边起身。 “为什么不需要宝剑？” 皇帝疑惑地问。 “对我来说，一般的长剑就足够了。” “剑客怎么会拒绝宝剑呢？” “为了熟练掌握‘轻’的要诀。” “原来如此。嗯……既然你刚刚领悟到了‘轻’的要诀，接下来是不是继续用一段时间的长剑，再换一把短剑，最后用一片叶子来训练？” “是的，没错。” 皇帝听到他的话之后，噗哧一笑。 “才刚刚学会爬的家伙，现在就想飞上天了。你最后攻击我的时候，真气逆流了，对吧？” “是的。” “你是为了减少剑承受的力量，以防剑遭受更大的破坏，是吗？” “是的。” “若能将从‘重’这个阶段中获得的破坏力灌注到长剑上，必须要让等量的真气逆流，剑才不会炸裂，是吗？” “是的。” “如果把长剑换成短剑，需要逆流的真气要比长剑更多，我说得对吗？” “对。” “按这个逻辑，如果把手里的短剑换成一片叶子，那肯定需要逆流更多的真气才行。不过到时候，你的手可能就受不了了吧？” “确实如此。请陛下指点一下，该如何是好？” 卡尔玛这才知道自己的失误，变得恭敬起来。 卡尔玛这样做，只会让材料被重的威力束缚住。 “按照我的理解，要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第一阶段，就要把长剑变成铁棍。与之相比，普通的长剑只不过是一根木筷子而已。铁棍和木筷子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卡尔玛点了点头。虽然尤柏林公爵和伊斯的剑术、技巧都比他强，但是他运用“重”的力量之后，这些高手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的优势，就被卡尔玛打垮了。 “但是，如果对方有能力承受‘重’的破坏力时，情况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你用铁棍用力打一棵大树时，大树只会受点皮外伤，但是你的手腕却会因为反弹力而震得难受。这与你的对手承受‘重’的破坏力的情况是一样的。而第三阶段的‘轻’，正好能避免这种情况。‘重’的力量直来直去，类似是铁棍，那么‘轻’的力量是柔和的，类似鞭子。如果你用鞭子抽打大树，表面上杀伤力不如铁棍，但大树其实会受内伤，你的手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卡尔玛再次点点头。 皇帝的这番话，与卡尔玛所想的基本一致。 “但是你要记住，用取自大树的树枝制成鞭子，无法给大树造成重创。因为在材料属性上没有任何优势。” “那该怎么办？” “笨，用铁鞭。” “哦！” 卡尔玛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叹，马上明白了皇帝的比喻。听到皇帝的说明后，他的脑海中有一道闪电掠过。 “把铁棍当鞭子用。即使你抽打巨木，你的手还是安然无恙。然而大树的内部却会因为铁棍的力量而遭到破坏。” “那么，想要让叶子承载巨力，该怎么做？” “你这家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皇帝微笑着说。 “请恕罪。” 卡尔玛尴尬地说。 “我并没有学过希尔泰伦修炼法，现在能给你讲的也只有这些。但是我对让叶子承载巨力的方法有自己的见解。你想听吗？” “乐意之极。” “这并不是靠修炼就能达到的，所以你不必太较真。” “什么？” “这是需要提高自身力量才能解决的事情。你给小孩子一把斧头，他再怎么练习也不可能挥得利索。但是大人拿着那把斧头就不一样了。等你你完全掌握‘轻’的要诀，成为剑术大师之后，我再告诉你如何让叶子承载巨力吧。” “如果我真的做到了，可以打赢陛下吗？” 皇帝大笑起来。 这家伙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你还想打赢我吗？” “遇到强者，想打赢对方，不是人之常情吗？” “你可能会达到让我热血沸腾的程度吧。” “谢谢陛下。” 卡尔玛真心地向皇帝低头行礼。 皇帝传授给他这些知识，令他无比感激。 皇帝对他点头示意，然后问道： “现在进入正题吧。你来都城所为何事？” “为了鲁玛卡特拉。” 卡尔玛恭敬地站好，严肃地阐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在前往都城的路上和博德一行人分道扬镳，去黑暗森林里取东西的这件事，他并没告诉皇帝，但其他事情他都一五一十地讲给皇帝听了。因为要帮助帝国的百姓，他来到都城向皇帝禀报有关鲁玛卡特拉的事情，但为了自己的领地，他还是留了一手。 皇帝饶有兴致地听完他的话之后，问道： “你是如何建设领地的，又是如何发现鲁玛卡特拉的原因的？” 卡尔玛详细地说了建设领地的经过。 皇帝和卡尔玛打斗的时候，表情一直泰然自若，但是现在明显有些惊讶。 “你把教徒们全都收留了，让他们成了你的臣民？” “是的。” “你教臣民们射箭，还在设了十夫长和百夫长？” “是的。” “嚯！你不担心他们叛乱吗？” “只要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就敢保证不会发生叛乱。” “如果那些敌人消失了呢？” “黑暗森林本身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为了生存，我们不管好坏都要聚在一起。” 皇帝也哑口无言了。 “我看错这个家伙了，原来他是当国王的料。” 他让卡尔玛成为领主，只是为了让他在北方休息一段时间。 皇帝想过一段时间再把卡尔玛召回来，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但是皇帝却没想到卡尔玛会如此建设自己的领地。一介马达卡怎么会这么懂得经营呢？ 卡尔玛把领地变成了自己的王国。 普通人是根本不会像卡尔玛这样做的。 这说明，卡尔玛不仅在武艺方面，在智慧和决断力方面的能力也十分优异。 “但他还是犯了个错误。他不应该放过加拉斯。” 卡尔玛直接来到都城，这是很好的决策。 作为奖励，赏赐他公爵的爵位也不为过。 但是，加拉斯神官却成了大问题。 如果换做皇帝，他被袭击之后，会立即折回去杀掉加拉斯。如果介意他人的看法，他就会偷偷潜回去暗杀加拉斯。 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了解人性最阴暗的一面。 “这是因为太年轻，才会出现的失误。” 如果加拉斯是个明白人，绝对不可能派人刺杀卡尔玛。当他派人去杀卡尔玛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理性。 失去理性的人是不可能放过充满异教徒的领地的。 卡尔玛有阅读的习惯，所以他比较理性。遇到任何问题时，他会首先想出数十种方法，然后在其中选择一个最佳方案。 在其他人眼里是打破常规的方法，在卡尔玛看来却是最安全和最正确的。 失去理性的人一般都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但是卡尔玛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才放过了加拉斯。 …… 领地的人口因难民的涌入而急速增长。涌入的难民和领地的臣民一起开垦黑暗森林。 随着开垦地区的扩大，猛兽的侵入也逐渐增多。 骑士们先是一天一次，之后是一天两次和猛兽激战。没过多久，他们就直接住到森林中了。他们把抓到的猛兽的皮扒掉，拿去售卖。听到消息的商人聚集到此地，领地上便出现了市场。 鲁玛教教徒中有很多手艺超凡的匠人。他们利用从森林中砍伐的木材，雕刻出各种工艺品，拿去市场上卖钱。 商人们起初还介意那是异教徒的作品，但是最后被雕像的工艺迷倒，还是以高价收购了这些雕像。 难民当中也有很多能工巧匠。他们发现雕像可以卖得高价，也像异教徒一样雕刻工艺品卖给商人。虽然他们的作品没有教徒的作品那样精巧，但是自从市场形成之后，他们的作品也被当做土特产给卖掉了。 他们用自己赚到的钱从教徒手中购买牲畜，开始圈养牲畜。 随着人们开垦面积的扩大，出现的猛兽也越来越稀奇。 听到传闻的猛兽猎人也聚集到了这里。 然而，猛兽猎人间却发生了杀人事件。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定要处罚那些猛兽猎人。” 听到杀人消息的骑士们为此伤透了脑筋。 猛兽猎人专门捕猎栖息在黑暗森林中的珍稀动物，然后再高价卖给收藏家们。他们都是提着脑袋在干活，所以出拳比说话快得多，出剑又比出拳更快。因此，发生杀人事件也是在所难免的。 时局原本就乱，不能再生祸端。骑士们强烈要求赶走猛兽猎人。 但是卡尔玛走后，布林德作为代理领主管理这片领地，他一再主张只处罚杀人犯，不应该赶走其他猛兽猎人。 以他野兽一般的敏感，他早已嗅出那些猛兽猎人将是复兴领地的重要人物。 骑士们拗不过布林德的犟脾气，只能继续忍受那些猛兽猎人。 没过多久，事实便证明了布林德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猛兽猎人是拼了命去狩猎的，这一点和雇佣兵非常相似。他们花钱的方式也和雇佣兵非常相似。 他们把赚来的钱全部花在喝酒和赌博上。没过多久，领地上又出现了娱乐场所，而他们把用生命赚来的钱全花费在了娱乐上。这些流入娱乐场所的钱带来了高额税收，增加了领地的财政收入。 因为有了他们，生长在森林深处的草药被发现，又把草药收购者引到了领地。草药收购者发现了山参、何首乌等药材，狠狠赚了一笔。而他们赚到的钱没过多久也流入了娱乐场所，之后又辗转地流进了领地的财政收入当中。 紧跟草药收购者之后，冒险家们也来了。冒险家们来了之后，又有一群难民涌了进来。 这些难民聚集的地方每天都会发生打斗和骚乱。 布林德几乎都是充当旁观者，对他们置之不理。难民们按照个人能力的大小，自然而然地在群体中形成了规矩，这些难民从此便按照规矩行事。 而且，从各个地区来到他们领地的人急速增加，领地上充满生气。 如果是卡尔玛管理领地，他肯定会动员士兵掌管领地的治安。也会为了管理猛兽猎人，消耗很多人力和时间。那么，领地上的氛围将变得压抑，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朝气了。 领地在适当的时期遇上了适当的领导者。 加拉斯在这时召见了布林德。 加拉斯说： “布林德，你有没有想过当领主？” 正喝着茶的布林德被呛着了，连声咳嗽。 “咳咳！” 他正代替卡尔玛繁忙地处理领地的事务。在这种时候，加拉斯突然叫他过来，竟然开口就向他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不好意思。这话太突然……” 布林德拿出手绢擦拭着嘴角，他觉得加拉斯是在开玩笑。 但是，加拉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布林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布林德脸色突变，黑着脸问道。 加拉斯竟然问他想不想当正处于发展中的领地的领主。 帝国的等级制度森严。在同一阶层里可以依靠个人能力达到这个阶层的顶峰，但是超越等级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卡尔玛能成为伯爵、领主，完全是依仗皇帝的庇护，不可能才变成了可能。 加拉斯却说可以让布林德做领主。 加拉斯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布林德。 布林德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地提出这一建议的。 第六篇 第二十二章 第六篇 第二十二章 “为什么向我提出这样的建议？” 布林德问道。 加拉斯对他的问题感到很意外。 他以为自己提出的建议可以在对方的心中掀起波澜。世界上哪有人不喜欢权力？哪有对权力没有欲望的人呢？ 但是布林德却毫不动摇。 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布林德在乎的并不是权力和名誉，而是卡尔玛的友情和理想。他只是为了帮助他，才留在他身边的。想让他动摇，必须提出比他和卡尔玛的友情更有价值的提议。 加拉斯看到他的建议不奏效，接着提出了绝对可以动摇其他人的方案。 “你现在代替卡尔玛经营领地，我觉得你有资格当领主。” 布林德皱起了眉头。 “你是在怂恿我背叛自己的领主吗？” “背叛只适用于活人，卡尔玛现在应该死了。我只是让你接任死人的位置而已。” 布林德的脸僵住了。 “你说领主去世了？” “我已经派人除掉他了。” “神官竟然要杀领主，你疯了吧？” 布林德惊慌地说道。 加拉斯显然是生气了。 一介雇佣兵竟然向大神官口出狂言，太失礼了。其实布林德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失礼，但是他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加拉斯强压着怒气，说道： “他竟然说鲁玛卡特拉是沛塔奈米教引起的，我有义务阻止他向皇帝报告这件事。” 卡尔玛一旦到了都城，这件事肯定会大白于天下，布林德早就料到沛塔奈米教会反击。 但是他预想的反击也只是政治上的反击，并不是暗杀。 “大神官，即便沛塔奈米教是国教，你的行为也越权了。” 布林德生气地说。 遇上这类事情，要经过审判后才可以做出判决。而加拉斯却做出了这样越权的行为。 “那你要我看着沛塔奈米教蒙受不白之冤，却置之不理吗？” “难道沛塔奈米教要把那些批评过你们教的人都一一除掉吗？” 布林德用挖苦的语气说道。 帝国里各种宗教百花齐放。魔法师和学者中有不少人批判沛塔奈米教的教理，沛塔奈米教也没有对他们实行过制裁。当然，他们也没有那个权力。 “魔法师和学者只是表达了对我教教理的怀疑，但是卡尔玛却亵渎了女神。这是两码事。” 布林德冷冷地看着加拉斯，他的表情表明他对加拉斯的说法无法苟同。 “领主对待敌人非常残忍，而且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杀掉的。” “马达卡已经死了。” “你太小瞧我们的领主了。” “我很自信地告诉你，那家伙已经死了，你就担心你自己的将来吧。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提议，那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加拉斯威胁布林德。 布林德仍心存疑虑。 加拉斯看起来很自信。 加拉斯也知道卡尔玛的事迹，他怎么会如此确信卡尔玛已经死了呢？ “你们究竟派了谁去，竟然这么肯定地说领主已经死了呢？” “肯苏摩。” “肯苏摩？” 布林德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也认可肯苏摩的能力，但是你说他可以击败领主？不好意思，你们判断失误了。如果肯苏摩还达不到剑术大师的水平，即便打一百回也不可能打赢领主。领主会因此而愤怒的，你们等着瞧吧。” 布林德鄙夷地看着加拉斯。 但是加拉斯的信心完全没有被动摇。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是剑术大师就可以打赢卡尔玛吗？” “怎么？你是说肯苏摩已经是剑术大师了吗？” 布林德讥讽道。 “虽然现在他还不是剑术大师，但他可以发出剑术大师才能发出的剑气。” “别再说了！他还不是剑术大师，怎么可能发出剑气呢？” 布林德忍无可忍，大声说道。 加拉斯打断了他的话，说： “授剑仪式！” 这简直给了布林德当头一棒，他愣愣地看着加拉斯。 “肯苏摩在达到中级剑客的水平时，接受了授剑仪式。那是谁都以为他会失败的授剑仪式，但是他却成功了。” 加拉斯洋洋得意地看着布林德，他的脸上出现了确信自己会赢的赌徒似的表情。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确信卡尔玛已死了吧？坐下吧，我们该讲讲以后的事情了。” 布林德愣愣地坐了回去。 这是一间圆桌会议室。布林德、骑士、雇佣兵、神女和长老们一起围坐在圆桌边开会。 当布林德讲到加拉斯派肯苏摩去刺杀卡尔玛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禁浮现出嘲讽的笑容。 肯苏摩再强也不是卡尔玛的对手。他们对卡尔玛必胜的信心就像一种信仰。 但是当他讲到授剑仪式的部分后，一部分骑士和雇佣兵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其他人却显得困惑。 “授剑仪式是什么？” 有几个人同时问授剑仪式是什么，布林德给他们做了解释。 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授剑仪式的内容，静静地听着布林德的说明。但是那些之前不知道的人都一脸惊讶地听布林德讲话。 虽然授剑仪式并不是秘密，但也没有广为流传。对宗教不感兴趣的人自然对宗教仪式不感兴趣，所以有人不知道授剑仪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仪式？” 神女听到说明之后十分惊讶。鲁玛教教徒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完全不知道授剑仪式的存在。 “是的。沛塔奈米教可以存在数千年，就是因为有一些特殊之处，其中一个就是授剑仪式。授剑仪式可以有效缩短修炼时间。当然，同时也存在不少问题。” 布林德还说了授剑仪式的优势和缺陷。他当过雇佣兵团的团长，对这类事情的知识是比较丰富的。 “可以为神明献出自己性命的狂热信徒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能通过授剑仪式。授剑仪式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如果体内藏有玛那，那痛苦更要大几十、几百倍。所以，人们认为剑客通过授剑仪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真没想到，肯苏摩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说不定是为了欺骗我们才编出来的把戏吧？” 贝尔特洛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些话。拥有玛那的剑客绝不可能通过授剑仪式，这是目前为止的定论。 “大神官没必要跟我们说谎。” 布林德说道。 贝尔特洛听到这句话，立马闭上了嘴。 如果这番话是谎言，肯苏摩肯定会败给卡尔玛。之后卡尔玛会活着回来，加拉斯完全没必要说出很快就会被揭穿的谎话。 “使用剑气，需要具备极强的精神力。肯苏摩能有这种精神力？我怎么也不相信。” 一个目光锐利的、名叫埃利斯的骑士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剑客想通过授剑仪式，必须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卓越的精神力。所以，肯苏摩有这种精神力就可以使用剑气。” 埃利斯皱着眉头，没有再说话。布林德的话是有道理的。 又有一名骑士站出来，用充满希望的语气说： “听说圣骑士和同等级的剑客相比，各种能力都不如剑客。所以说，肯苏摩的能力肯定不如真正的剑术大师。” “领主身边还有重生骑士团和铁面骑士团的两位团长。虽然肯苏摩会使用剑气，但他们有与生俱来的缺点，胜算会不会还是领主的呢？” 骑士们各持己见，分别说出自己的意见。 布林德阴沉着脸说： “肯苏摩不是傻子，他也会做相应的准备的。” “现在可不是坐等消息的时候。我们要尽快去帮助领主。” 贝尔特洛站起来说。 “现在已经晚了，战斗应该早已结束。” 听到这话，大家重新坐回椅子上。众人都显得不知所措，互相看着他人的脸色。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贝尔特洛问布林德。 “大家或许忘记了，领主可是从……黑暗森林走出来的，出身于丛林部族。他的思考方式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布林德原本想说卡尔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但还是支吾着跳了过去，只说他是丛林部族的人。 “领主的思考方式更接近雇佣兵的思考方式。如果领主和肯苏摩打斗时，不能占上风，他就会立刻逃跑。” 听到这番话，大家都很惊讶。卡尔玛一直给他们展示的是强者和胜利者的形象，他们很难想象卡尔玛落荒而逃的样子。 但是最了解卡尔玛的人是布林德和尤斯米娜。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从卡尔玛那里听到的另一个世界的习俗里，根本没有他们这个世界的骑士道精神。 卡尔玛至今为止一直选择正面对决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没得选。如果有更方便、更快捷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卡尔玛肯定会选择其他方法的。 所以，卡尔玛不可能在和肯苏摩正面对决失利后还不逃跑。这就是布林德的观点。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领主能击败肯苏摩。但我也不相信肯苏摩能抓住全力逃跑的领主，并杀掉他。希尔泰伦修炼法能培养人的持久力。肯苏摩是圣骑士，所以他的持久力是不足的。即使肯苏摩使用了剑气，也不可能抓住逃跑的领主……” 布林德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 剑术大师只有剑术大师才能对付得了。这是像日升月落一样的常识。布林德也被这些常识束缚了，认为卡尔玛不可能打赢肯苏摩。但是他觉得卡尔玛从肯苏摩手中逃跑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人们的表情有些放松了。 如果布林德的话是事实，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领主觉得打不过对方的时候，真的会逃跑吗？” 埃利斯表示怀疑，再次问道。他真的无法想象卡尔玛逃跑的样子。 “是的，领主绝对会逃跑的。” 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大伙谈话的尤斯米娜非常自信地说道。 大家都把视线转向了她。 尤斯米娜非常确信地向大家说： “至今为止，领主都是在完全掌握对方的战斗力之后，才会想出相应的对策，并最终取得胜利的。一旦他遇到肯苏摩，领略到他的强大之后，肯定会选择逃跑的。” 最了解卡尔玛的两个人轮番这么说，大家感到轻松了很多。 “所以，你们对领主的安危不要过于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目前遇到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加拉斯另有图谋吗？” 贝尔特洛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他要求我们歼灭鲁玛教教徒。” 大家的脸都僵硬了。贝尔特洛问： “这是为什么？” “是鲁玛卡特拉是由大地圣事引起的这个说法刺激了他。” 大家哑然失色，全都望着布林德。 “我长话短说。我要你杀掉全部的鲁玛教教徒。” “你现在神志清醒吗？” 布林德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加拉斯。 加拉斯黑着脸说道： “当然是清醒的。如果你不歼灭他们，我就会派圣骑士去歼灭他们。” “领主的事就算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歼灭鲁玛教教徒呢？” “因为那些家伙跟传染病一样。” “什么？” “他们会蛊惑他人。因此，好端端的骑士才会跟鲁玛教的女人在一起。他们还蛊惑了卡尔玛，让一个好端端的人把鲁玛卡特拉的起因嫁祸给我们。我们要在他们蛊惑更多人之前，把他们一举歼灭。” 布林德慌张地看着加拉斯，他做梦也想不到加拉斯竟然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你要是协助我们做事，我们将扶持你成为这里的领主。但是，如果你妨碍了我们……” 加拉斯固执地看着布林德，继续说道： “你将和鲁玛教教徒一起，成为尸体堆中的一具尸体。” 布林德看着加拉斯的脸，没有继续说话。 加拉斯露出了狂热信徒特有的疯狂表情。 第六篇 第二十三章 第六篇 第二十三章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骑士们板着脸听布林德讲话。 贝尔特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便说道： “简直疯了！” 其他骑士气急败坏地看着布林德。 加拉斯胁迫布林德说，如果布林德违背他的意愿，他就连领土里的骑士都一并杀掉。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贝尔特洛问道。 “我跟他说先考虑一下，这样才能拖延时间……” 布林德揉搓着眼睛，用疲惫不堪的语气说道。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贝尔特洛开口道： “这是胁迫。他如果是清醒的，绝对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如果他是正常人，就不会派人刺杀领主了。” 会议室中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儿，埃利斯向布林德问道： “男爵，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布林德在与西里卡族的战斗中立了大功，因此获得了男爵爵位。 “加拉斯现在已经疯了。如果没有疯，他绝对不会派人刺杀领主的。这种疯子有什么不敢做的？” “但是加拉斯有这样的能力吗？我们领地中的圣骑士顶多只有五十人。就凭这点人，他们是不敢与我们交战的。” 一个骑士说道。 “他的影响力是个大问题。” 布林德阴沉着脸说道。 沛塔奈米教的任何一个神殿中都有丰足的金钱和粮食。盗贼为了那些钱和粮食，不时侵入神殿。而神殿为了防盗贼，都会配备一些圣骑士。 在一个神殿中居住的圣骑士有十到二十人。盗贼猖獗的神殿会有四十到五十个圣骑士。 如果获得三十个以上的神殿的帮助，就可以聚集到与重生骑士团和铁面骑士团的骑士数量相当的圣骑士。 “你认为他的疯狂是因为得到了其他神殿的帮助吗？” “也不全是。但他应该是得到了一些神殿的帮助。极端主义者的主张往往有很强的说服力。只是那些援助力量究竟有多少，这才是关键。” 布林德阴沉着脸说。 “大不了我们把神殿给封锁了。一旦封锁了神殿，他们就无法往外传递消息了，不是吗？” 贝尔特洛随口说道。 大家觉得贝尔特洛的话太荒唐，一起看向他。贝尔特洛被大家看得羞红了脸。 “我的意见有问题吗？” “我们封锁神殿也不一定能阻止他们，只会增加一条逼迫神殿的罪状而已。” “那我们该怎么办？” 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埃利斯问道。 “别无他法。我们先看看事态的变化，再商议对策吧。我们首先要加强警备。” 布林德觉得心里发闷。 “知道了。” 大伙都黑着脸回答。 如果卡尔玛在场，说不定已经做出决定，并且采取相应的行动了。 但是布林德只能按照加拉斯的行为，被动地应对。 布林德是雇佣兵出身，因为他是领主的朋友，才可以领导那些血气方刚的骑士，代领主管理这片领地。当然，这也正是骑士们不喜欢他的主要原因。 但是，骑士们都在表面上尊重布林德，给予他代理领主应有的待遇。可见，布林德的领导能力是卓越的。 但是他的领导能力再卓越，他仍是临时领主，并不是骑士们的主君。因为有这样的身份限制，他不可能做出脱离现实的事。 “让我考虑一下吧。” 布林德板着脸说完，便走出了神殿。 “愚蠢的家伙。” 加拉斯看着走出去的布林德，喃喃自语。 布林德的脸上显然露出了拒绝的表情。 加拉斯是大神官，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光看布林德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是为了拖延时间才那么说的。 “只要点一下头，那个马达卡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 他无法理解布林德为什么拒绝他的提议。 他向肯苏摩下达过指示，在杀卡尔玛的时候，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目击者。他相信肯苏摩肯定会履行他的指示的。 他计划在除掉卡尔玛一行人之后，再伪装成他们是在路上因盗贼团伙的袭击或者因传染病才全军覆没的。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因为参与的人数过多，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但是，都城的政治家们又怎么会关心一介马达卡的死活呢？ 把圣骑士们引进领地，让他们歼灭鲁玛教教徒，这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干涉内政的行为。 如果布林德站出来替他除掉教徒，事情就变得简单了。领主杀掉自己领地的百姓，谁敢说闲话呢？ 但是这家伙竟然固执地拒绝了。 “如果他不听话，就得驯服他。” 从那天起，他用几天时间给北部地区的所有神殿发出了亲手书写的五十多封信函。 几天后，各个神殿陆续发来了回信。 加拉斯仔细阅读了那些回信。他阅读信件的时候，表情时而阴沉，时而明亮。这种表情变化在他脸上反复出现。 关于他要铲除异教徒的主张，有十个神殿积极同意并愿意帮助他。他们也看到了鲁玛教的势力逐渐增大，对此十分忧虑。 邻近中部的三十个神殿却对加拉斯的激进主张略有微词，希望他自重自爱。加拉斯一边读着他们的回信，一边谩骂着，把信撕得粉碎。 还有十个神殿回信说，要多花一些时间来观察卡尔玛的行为。 他看完这些信函之后，摇了摇头。鲁玛教教徒就像传染病一样，如果沛塔奈米教继续放任不管，他们将会殃及整个世界。那个叫塔伦的骑士被鲁玛教蛊惑，竟然和鲁玛教的女人结婚。还有布林德，他也被鲁玛教感染，竟然拒绝了加拉斯的提议。 要在鲁玛教的势力壮大之前，斩草除根。 “这是真正为神明着想的选择。” 越过政教之间的界限时非常艰难。一旦越了界，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既然已经除掉了卡尔玛，那么收尾工作一定要做好。 他向愿意帮助他的十个神殿发出信函，邀请他们派遣圣骑士支援他。收到他的信件之后，激进派很快就给他派来了圣骑士。 身穿白色盔甲的圣骑士五人或十人一组，进入领地。他们来到领地之后，直接走向神殿。 “欢迎你们的到来。” 加拉斯光着脚跑出去迎接他们，他的心情明朗了很多。 “不能带来更多的支援，实在是不好意思。”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额头上有皱纹、长着黑色小胡子的圣骑士。他恭敬地向加拉斯低头行礼。 他是圣骑士当中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的人，是激进派的代表罗迪。 “这些人就足够了，可以一举消灭鲁玛教教徒。” 加拉斯数了数聚集在神殿的院子里的圣骑士。 聚集在神殿中的圣骑士有一百余人。一个圣殿支援十到五十人，算下来也有一百到五百人。他以为起码能来两百人，但是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他预想的一半。 持续的旱灾导致盗贼猖獗。每个神殿都留了充足的人手，以防盗贼强夺财物和粮食。所以来支援的兵力比他想象中少了很多。 但是这些圣骑士足以一举歼灭虫子一样的鲁玛教教徒。 加拉斯带着圣骑士们来到了鲁玛教教徒的聚居地。 紧随在加拉斯身后的圣骑士们散发出阴森森的杀气。 骑士们停止了狩猎，回到主城关注着圣骑士们的动态。 “加拉斯和圣骑士们正往这边赶来。” 负责观察的士兵迅速跑到主城向布林德禀告。 骑士们听到士兵的报告，全都大惊失色。 谁都没想到加拉斯竟然如此莽撞。 “他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布林德和骑士们的脸上都出现了愤怒的神情。 如果不是顾忌加拉斯背后的沛塔奈米教，骑士们早就冲进神殿杀加拉斯了。 因为布林德猜测卡尔玛还活在世上，而且他们也顾忌沛塔奈米教，所以才不得不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但是，加拉斯反而带着圣骑士杀来了。 骑士们也是被这个世界的传统观念束缚的普通人。和鲁玛教教徒坠入爱河，并最终结婚的塔伦其实是个特例，大部分骑士还是有些忌讳鲁玛教教徒的。可他们受了卡尔玛的影响，只是不习惯与鲁玛教教徒相处而已。换做其他地区的骑士，肯定会把教徒们视作连虫子都不如的东西。 无论他们怎么想，教徒依然是领地的百姓。加拉斯之所以敢采取这样的行动，肯定是因为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们走，我们要阻止加拉斯残害鲁玛教教徒。” “是。” 布林德带领着骑士，比加拉斯一行人早一步来到了鲁玛教教徒的聚居地。他们在那里紧张地等待着加拉斯和圣骑士们。 加拉斯和圣骑士们看到严阵以待的骑士和士兵，全都惊呆了。 重生骑士团和铁面骑士团的骑士加在一起有四百多人。 这样悬殊的兵力差距，别说铲除鲁玛教教徒，他们自己倒是有可能被铲除。 罗迪看着加拉斯，像是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加拉斯完全没有注意到罗迪，惊慌地看着眼前的骑士。 他是神官，在祭祀和解释教理方面是权威，但是，对领地里有多少骑士和士兵却全然不知。 因为对卡尔玛和鲁玛教教徒的憎恨，他失去了理性，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在没有和上级商议的前提下，盲目地派人除掉卡尔玛，现在还组织了屠杀鲁玛教教徒这样惊人的行动。 因为对一件事过于执着，他变得十分狭隘。因此，他才没有考虑到领地的兵力，盲目地做出出兵的决定。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布林德和骑士们看到加拉斯一行人之后，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完全没想到加拉斯才带了这么一点人过来。 这些圣骑士虽然是剑客，但却是存在缺陷的剑客。 领地里的骑士可都是在与猛兽的多次战斗中锻炼出来的完美剑客。他们的单兵作战水平和团体作战水平都很高。这些过来屠杀异教徒的圣骑士，很可能会被领地的骑士们屠杀。 骑士们看着那些圣骑士，脸上不禁露出鄙夷的笑容。 圣骑士们也因羞愧而红了脸，只是愣愣地望着那些骑士。 “你们回去吧。” 布林德瞪着加拉斯说道。 “在铲除异端者之前，我们决不能回去！” 加拉斯也瞪着布林德说道。 “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加拉斯好歹是个大神官，而布林德却在公开场合用“你”来称呼加拉斯。布林德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流露出了对加拉斯的敌意。 加拉斯怒气冲冲地瞪着布林德，说道： “躲开！如果你不躲开，我们会连你也一起干掉。” “就凭你这点人手？” 布林德鄙视地说。 加拉斯被气得脸都扭曲了。 “你难道不怕激怒神明吗？” “难道你就不怕激怒我们吗？” 布林德也怒视着加拉斯说。 如果他不是代理领主，如果加拉斯不是神官，估计加拉斯早就死在他的手下了。 加拉斯听到布林德直白的言辞，感到十分惊慌。 他看着布林德，犹豫了一下。 加拉斯在感觉到布林德的愤怒之后，他那无尽燃烧的怒火反而平息了不少。 他压低声音呼唤罗迪： “罗迪。” “是，神官大人。” “你带圣骑士去杀鲁玛教教徒。女神会关照我们的。” “大神官大人！” 罗迪为难地叫了一声。 第六篇 第二十四章 第六篇 第二十四章 他是圣骑士中屈指可数的激进派，一听到铲除异端者的消息，二话不说就跑来了。 他一直都是在领地的全力支援下实施铲除异端的行动的。虽然有些领主会反对他们的行为，但是他们也被沛塔奈米教的威势所逼迫，最终不得不同意圣骑士们去铲除异端。可现在，他们不仅和领地的领主处于敌对关系，而且双方实力悬殊。他从来没有在这种状况下进行过铲除异端的行动。 其他圣骑士也不知所措地、尴尬地望着加拉斯。 加拉斯看看圣骑士们，又看看嘲笑他的骑士们。 最后，他黑着脸走向骑士们。 骑士们慌张地看着加拉斯，圣骑士们也对他的这个行为感到十分惊讶。 加拉斯坚定地走到布林德跟前。 “给我躲开！” 加拉斯瞪着布林德，呵斥道。 “回去吧！” 布林德对加拉斯说。 加拉斯无视布林德的阻止，继续往前走。 布林德看加拉斯没有理会他，于是抓住了加拉斯的后衣领，把他往后拖。 加拉斯扭动着身体，想摆脱布林德。他的神官服都被提到了腰部。 看到这个情形，圣骑士们全都惊呆了。 “放开神官大人。” 罗迪黑着脸对布林德说。 “我也想放手，但是也请大神官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布林德把加拉斯推给罗迪，没好气地说。 加拉斯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碰到罗迪之后才停下来。但是他站稳后，又一次向骑士们走去。 看到加拉斯的荒唐行径，骑士们也开始愤怒了。 圣骑士们看到那些骑士的表情，紧张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两个阵营之间开始剑拔弩张。 加拉斯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种状况，他依然固执地走向骑士们。 布林德不禁感到尴尬。 守护神官是圣骑士的第一要务。如果他们在这里杀掉或者伤害加拉斯，圣骑士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当然，凭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击退圣骑士。 但是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就是以多欺少。而且，在伤害圣骑士之后，可能会引来沛塔奈米教的干预。 “该死的老头……” 他瞪着步步逼近的加拉斯，在心里暗骂。 加拉斯敢于如此莽撞，肯定是因为他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 “你真想死吗？” 布林德瞪着加拉斯问道。 “女神会保佑我的。” 加拉斯固执地说。 布林德看着加拉斯，哭笑不得。 加拉斯坚决不后退。 “你这老家伙真的不要命了……” 贝尔特洛自言自语道。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慌忙用手捂住嘴。 神官是教徒敬畏的对象，他竟然说出了亵渎神官的话。 站在旁边的骑士们一齐看向贝尔特洛，但是他们没有责备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走向他们的加拉斯。 “要不要真的杀了他？” 其他骑士也悄声说出了心里话。 他们已经被加拉斯是非不分的行为彻底激怒了。 骑士们身上散发出杀气。 圣骑士们也感觉到了这股杀气，全都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布林德咬紧嘴唇。 “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是想杀掉加拉斯的，但是之后引发的混乱又该如何收拾呢？ 虽然他是饱经风霜的雇佣兵，但也是第一次面临如此两难的状况。 “如果是卡尔玛，他会怎么做呢？” 卡尔玛是一个极其果断的人。如果是他，肯定不会多想，一剑杀掉加拉斯，然后把攻击他们的圣骑士一并解决掉。 如果沛塔奈米教发动反攻呢？他肯定会以此为契机，集结领地里的所有力量来对抗。他也会利用自己的智谋和能力解决掉后面的难题。 “但我不能这么做。” 他并不是主君，只是代理领主。臣民们也不会像对卡尔玛那样追随和依靠他。 如果日后沛塔奈米教对领地采取行动，领地肯定会四分五裂。 卡尔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果他回来的日子遥遥无期，或许还会出现其他不怀好意的家伙。 到时候，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布林德的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如果布林德是一个只看眼前不管以后的人，肯定会杀了加拉斯。但他却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所以不可能这么做。 “就按照加拉斯大人的意思吧。” 尤斯米娜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现场的氛围十分紧张，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听到了尤斯米娜的话。 大家惊讶地看着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你在说什么？” 布林德问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举起一只手，阻止了想说话的布林德。然后，她向加拉斯说道： “如果大神官执意如此，那我们也不便阻拦。但是，我们也不会帮助你们。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吧？” 她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协助圣骑士屠杀鲁玛教教徒。 “当然理解。还是这位魔法师的话有道理。” 加拉斯满面喜色地说。 “尤斯米娜！” “魔法师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布林德和骑士们愤愤地叫住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冷静地道： “领主离开领地，前往都城的时候，把领地托付给了我和布林德。你们还记得吧？” 骑士们点点头。 “我以代理领主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要再干涉这件事。” 尤斯米娜果断地说。 “但是……” “请你们相信我。我也和你们一样，热爱这片领地。” 布林德和骑士们为难地看着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 布林德叫住了尤斯米娜。 “你有办法了？” 布林德用眼神问她。 “是的。” 尤斯米娜也用眼神做出回答。 “给他们让路吧。” 布林德下定决心。 魔法师也可以做军师。尤斯米娜是魔法师中屈指可数的天才，她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才会这么做的。 骑士们犹豫地让出了一条路。 加拉斯唯恐骑士们改变主意，慌忙经过骑士们让出的路，进入鲁玛教教徒的聚居地。圣骑士们紧紧跟在加拉斯身后。 骑士们担心地望着那群人。有几个骑士想跟进去。 “你们别跟过去。” 尤斯米娜制止了他们。 大家忧虑地望着尤斯米娜。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等会儿肯定会血流成河的。 但是尤斯米娜十分自信地说： “你们别担心了，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 尤斯米娜的话在圣骑士们的耳边回荡。 “会不会是陷阱？” 一个圣骑士担心地问罗迪。 “那个魔法师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她没有时间给我们设陷阱。” 罗迪说道。 但是罗迪也隐隐觉得不安，他无法理解尤斯米娜的做法。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我总觉得那魔法师有些异常。” 罗迪走到加拉斯身边，小声说道。 “好吧。” 加拉斯回答。 尤斯米娜的异常，只有傻子才察觉不到。 加拉斯和圣骑士们慌张地走进了森林。 他们看见一条宽广的大路，大路两侧是百姓们居住的房子。那些房子大部分都是两层或者三层。每栋房子四周都围着篱笆，篱笆里有小小的菜圃，再往里就是圈养牛、羊等牲畜的棚子。远处还有广阔的耕地，地里有很多人正在干农活。 他们看到这些房子，全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里的房子和大城市中的中产阶层的住宅几乎没什么两样。 “太令人惊讶了。这里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这里就是鲁玛教教徒的巢穴吗？” 罗迪问道。 “不是，这些人都是难民。听说鲁玛教教徒住在最里面。” 加拉斯也有些惊讶，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作为大神官，只主持大型仪式，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知道了。那我们往里走吧。” 他们继续前进。 这里的耕地里生长着各种谷物和蔬菜。 与卡尔玛发生冲突之后，加拉斯再没有给他们举办过大地圣事。 但是，这里的谷物和蔬菜却依然茁壮成长。 这让他想起了卡尔玛的观点。 “妖言惑众！” 他摇了摇头，摆脱了心中的杂念。 “你真的确定他们不是鲁玛教教徒？” 罗迪问加拉斯。 “什么意思？”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在地里干活的人们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圣骑士一行人。 这个世界是迷信横行的世界，有很多人相信荒诞无稽的说法。 这个世界里有一些人会把活生生的孩子放进坛子里，或者剖开活人的肚子取出肠子，他们用这种方法来占卜。 圣骑士们铲除的大部分异端和邪教徒都是这类人。虽然有些人是冤死的，但也只是极少数。 因此，圣骑士们对自己的做法没有疑虑，百姓们也支持圣骑士们铲除异端的行为。 这里的百姓和其他地区的百姓不一样，不欢迎圣骑士们也就罢了，他们的眼神里竟然还充满敌意。 “真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们？” 罗迪慌张地问。 “他们被鲁玛教教徒传染了。我们要赶紧把那些教徒给除掉。” 加拉斯阴沉着脸说。 “为什么让他们进去？” 布林德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尤斯米娜。 “为了切断百姓和沛塔奈米教的关系。” 尤斯米娜答道。 “沛塔奈米教是这片大地上的主流宗教，人们最相信和依赖他们。我们再这么和他们对峙下去，他们会扰乱民心的。我们要让相信他们的人回心转意，这次是绝好的机会。” 如果不团结，就无法在黑暗森林中生存。因此，必须让这里的人民和鲁玛教教徒团结起来。 人们在凶险的环境下齐心协力地干活，就会在不知不觉间产生感情。 现在圣骑士们要屠杀鲁玛教教徒，虽然很多人都信仰沛塔奈米教，但仍然会对此反感。 其实他们不仅反感，失去鲁玛教教徒，他们在黑暗森林中遭受的威胁也会更大。 屠杀鲁玛教教徒就相当于把剑架在了这里的人民的脖子上。 在铲除异端的行动中，斩草除根是不变的惯例。除掉鲁玛教教徒，肯定也会伤害到与他们有关联的人。 这里的人民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对冲进来的圣骑士们心生不满。 第六篇 第二十五章 第六篇 第二十五章 如果尤斯米娜的意图在于切断沛塔奈米教和人民之间的关系，那是成功了。 骑士们知道民众对沛塔奈米教的信任，他们也明白了尤斯米娜的意图。 但是，骑士们还是心存疑虑。 布林德也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我还是无法理解，就为了这点事，不顾那么多教徒的死活吗？” “谁不管他们的死活了？怎么可能呢？” “你还有对策吗？” “是的。” “有什么对策？” “把主动权交给鲁玛教教徒。” 大家都觉得很荒唐，愣愣地望着尤斯米娜。这算什么对策？ 尤斯米娜镇定地向所有人说： “你们知道当年鲁玛教教徒来到矿山的时候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 “我调查过了，是两万人。” “可真不少啊。” “你们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吗？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之间。” 尤斯米娜突然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骑士们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尤斯米娜接着说： “现在剩下的鲁玛教教徒是当年那些教徒的后代。他们是相当坚强的人，从小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他们还经历了不少战争，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近两千人的精锐部队和一百多个圣骑士对战，你们觉得圣骑士们可以打赢鲁玛教教徒吗？” “啊！” 人们发出一声感叹，他们这才明白尤斯米娜的意思。 骑士和领地的百姓虽然生活在同一片领地里，但他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 骑士们只热衷于狩猎和训练，不会在意活动在周围的百姓和鲁玛教教徒，自然不可能知道有多少教徒，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强大。 布林德代替卡尔玛掌管领地的事务，所以他知道大致的人口数。但是加拉斯突然闯入，所以他把全部精力放在了他身上，也没有考虑到这些因素。 他和加拉斯一样，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一个地方，视野变窄了。 但是，尤斯米娜则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看清了全局，所以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加拉斯一行人不断前行，百姓的房子陆续出现在他们眼前。 “嚯，看不到尽头啊。” 罗迪惊呆了。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了，现在还没看到尽头。这里的规模已经可以媲美城市了。 居民们仍然充满敌意地看着闯入领地的圣骑士们。 加拉斯的心情很阴郁。 他一直在神殿供职，还是第一次被百姓这样看。 他们又走了好一会儿，住宅区终于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条大路。走到大路的尽头，村庄又出现了。 “是这里！” 村庄入口处挂着一个木制牌子。牌子上雕刻着精致的黑色火焰。 圣骑士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燃烧的黑色火焰正是鲁玛教的象征。 一行人走进村庄，他们的身上流露出阴森森的杀气。 但是他们没走多远，便停住了脚步。 他们的脸上出现了慌张的表情。 村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矛或者弓箭，充满敌意地瞪着加拉斯一行人。 加拉斯也怒视着教徒们，轻声呼唤罗迪。 “罗迪！” 罗迪迅速回应。 “是，大神官大人。” “立即铲除异端。” “知道了。大家举起剑！” 罗迪毅然决然地向圣骑士们下令。 圣骑士们黑着脸，从腰间拔出了剑。 锵！ 他们手中的剑反射着太阳光。 “铲除扰乱世界的异端！” “遵命！” 圣骑士们一齐向教徒们奔去。 教徒们的前面站着神女。神女冷冷地说： “放箭！” 拿着弓箭的教徒向圣骑士们射出了箭。啪啪……他们射出的箭插进了圣骑士们脚边的土地里。圣骑士们慌忙停下脚步。 教徒们正射得很准。而且，他们拿长矛的姿势也很标准，他们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 圣骑士们以为鲁玛教教徒是不懂武艺的一般人，根本没想到他们是经过严酷训练和实战的精兵。 这个时代的统治阶级最忌讳叛乱，所以禁止平民制造弓箭。 他们认为鲁玛教教徒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也情有可原。 不懂武艺的人即使人数再多，见了血就会害怕，会四处逃窜。这时候，只要像赶兔子般追上他们，然后把他们杀死，战斗就轻松结束了。但对方是受过正规训练的精锐部队，事情就不同了。圣骑士们望着罗迪，想听听他的意见。 罗迪慌张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在这状况下，他还能说什么呢？ 加拉斯看到这场面，大声喊道： “你们在磨蹭什么？赶紧动手啊！” “对不起。我们现在不能那么做。” 罗迪阴着脸摇头。 “你们胆怯了吗？” 加拉斯怒火中烧，瞪着罗迪。 “不是。” “那你们就开始战斗吧，我会和你们在一起的。只要我们死了，我们教就有足够的理由向他们出手了。因我们的死亡，这帮邪神的后代将会绝种。” 加拉斯板着脸，大步走向教徒们。 他想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消灭这些鲁玛教教徒。 罗迪挡住了他的去路，说道： “对不起。现在和刚才的情况不一样了，现在死的话真是白死了。” “你说我们会白白丧命？” 加拉斯震怒了，瞪着罗迪。 罗迪认真地对加拉斯说： “是的。刚才是大神官大人独自走到骑士们跟前，骑士们杀掉您的话，等于是以多欺少，把你逼向死路。大神官大人则是为了信仰而牺牲，足以引起我教的公愤。” “现在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现在是我们要除掉他们，他们是为了生存才拿起武器的。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们反而会以此为借口，逼迫我教。如果我们死了，只会给沛塔奈米教带来麻烦。” “白白送死，白白丧命……” 加拉斯喃喃自语着。他在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想用自己的生命推进的行动转眼变成了笑话。 “是我们准备得不够充分。现在别无他法，先回去吧。” 罗迪愤愤地说。 “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一个圣骑士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不安地问道。 罗迪偷偷地看了一下鲁玛教教徒们。 鲁玛教教徒们正杀气腾腾地怒视着他们。 “大家围着大神官大人，以他为中心布阵。千万不要把后背留给他们，我们要后退着走出去。你们一旦和他们对上了眼，也要怒视他们。你们别把他们当做人，把他们当成猛兽。只要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不敢擅自出手。” “知道了。” 他们以加拉斯为中心，团结在一起。 他们一边警惕着教徒们，一边慢慢往后退。 教徒们憎恶地看着圣骑士一行人。 尤斯米娜刚才偷偷地给鲁玛教教徒通风报信。如果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他们肯定也和往常一样正在干活，那就会被圣骑士突然袭击了。 提前准备和毫无防备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圣骑士们就这样毫无理由地闯进来要屠杀他们呢？ 圣骑士们为了压制教徒们的气势，故意用满怀杀气的眼神瞪着对方。 教徒们已经经历过两次战争，对杀气早已产生了耐受力。 “把他们全都干掉算了。” 伊尔长老十分愤怒。他在地狱般的矿山生活中，脸上也从来没有失去过笑容。 这样一位长老竟然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说明他已经愤怒至极了。其他长老和士兵们也都和伊尔长老有相似的表情。 “不可以。就让他们走吧。” 神女看着加拉斯一行人，声音都变了调。 “神女！” “杀了他们？你们能承担后果吗？” 一介农夫也可以把鲁玛教教徒当做祭品来杀掉。他们被圣骑士杀掉虽然有些冤，但是在外人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相反，如果鲁玛教教徒杀了沛塔奈米教的大神官和圣骑士呢？ 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加拉斯和圣骑士们害怕自己的死是毫无意义的。鲁玛教教徒也担心这件事会让他们的名声变得更坏，他们很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 “我们只是气不过而已。” 长老们咬着嘴唇喃喃地说，他们的泪水流淌在长满皱纹的脸上。其实他们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们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世人从来不放过他们。 神女看着远去的圣骑士们，自言自语道： “如果领主在这里……” 卡尔玛是黑白分明的人。 所以他可以忽视民众的信仰，狠狠地鞭打把鲁玛教教徒当做祭品的农夫。如果他在场，加拉斯和圣骑士们是绝对不敢闯入这里的。 她只能对卡尔玛不在场感到遗憾。 教徒们沉着脸收起武器，各自回家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出现在大路上，并向他们跑来。 “没事吗？” “幸好没发生任何事。” “无法给你们带来更多的帮助，对不住了。我看到圣骑士向你们拔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教徒们看到他们，感到很惊讶。来人正是生活在其他区域的居民。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担心你们才过来的。”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妈妈！” “爸爸！” 孩子们从他们身后跳出来，跑向教徒们。那些孩子的父母们慌忙迎接自己的孩子。 “孩子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担心你们的安危，一直躲在大路旁观察。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从后面悄悄潜进去，把孩子们带了出来。如果你们不幸出了事，也可以救这些孩子的命。我们也只能帮这么多，对不住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难为情地说。 教徒们对他们充满感激之情。 圣骑士在铲除异端时必会斩草除根，和异端相关的人一个都不会留。这些人为了鲁玛教教徒们，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神女哽咽着说： “谢谢你们。其实你们没必要这么做的……” “不用客气，这没什么。我们也知道你们不会出事，才出手相帮的。” “这是什么意思？” 神女疑惑地问。 中年人默不作声，只是指着大路的方向。穿着蓝色衣服的士兵一个一个地从大路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他们向教徒们笑着挥挥手。 尤斯米娜担心他们，另外派了一些士兵潜伏在这里。 教徒们看到这场面，脸上露出微笑。 原来他们并不是在独自战斗。 加拉斯一行人从鲁玛教教徒的村庄退了出来。 布林德和骑士们依然站在原地。 “你们的事情办完了吗？” 布林德问道。 加拉斯和圣骑士们的脸因屈辱感而扭曲得很厉害。 加拉斯怒视着布林德，咬住了嘴唇。 教徒们早有准备，即使没有骑士们的阻止，铲除他们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些家伙为什么要挡住他们的去路呢？ 答案只有一个。 圣骑士们被他们玩弄了。 加拉斯想到这里，更加愤怒。 其他圣骑士的想法估计和加拉斯一样，他们都怒气冲冲地瞪着布林德和骑士们。其实，布林德他们根本没想那么多，可是加拉斯和圣骑士们却不这样认为。 加拉斯一行人瞪了他们一眼，愤愤地离开了。 布林德阴沉着脸望着加拉斯一行人的背影。 “如果鲁玛教教徒直接杀了他们……” 果真如此的话，他们现在肯定在努力做收尾工作。而布林德他们自然不可能杀掉活着回来的加拉斯一行人。 “加强岗楼的警戒。还要加强练兵，以求万全。希望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前景并不乐观啊。” 他向百夫长奈德下达命令。 “知道了。” 奈德低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