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总是灿烂的》 第1章 颜朵 顾南淅昨晚喝得有点高,在画廊办公室对付了一晚。这会儿头疼的要命,秘书陈宣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进来,例行公事的问,“顾总,早餐您要中式还是西式?” 如果可以,他现在当然不想吃东西,可惜自己胃不好,忌空腹,不饿也得硬塞些,就是这么苦逼。(ーー゛) 顾南淅有点恹恹的说,“来份火腿三明治不要沙拉,谢谢。” 15分钟后,打杂小弟买回了三明治。食不知味的吃着,陈宣和他说起今天的安排,“上午您要见两位客人。李先生和冯先生。下午协会有个内部会议,讨论旅法画家邵倩女士两周后来访接待事宜,您需要就画展准备工作做个简单报告,发言稿已经准备好,等会儿给您送来。” 顾南淅抽了张纸巾擦嘴,眉头微蹙,“打电话给陆洋,让他处理。”他可不耐烦把时间花在和一堆中老年文青咬文嚼字的纠缠不清上,有那功夫不如去泡个桑拿让人按按摩。 陈宣有点为难,“徐老特意交代的,请您务必出席。” 徐老徐茂德,自家外祖父是也。 想到暴脾气的老头儿,顾南淅感觉头更疼了,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知道了,把发言稿拿给我。” …… 接待过李姓藏家,做成了两笔大单生意,顾南淅心情颇好,冯喆带着自家表妹进来,嘿一声,“瞧你这灿烂的,又坑人钱了吧?” “放屁,老子那是推销高雅艺术。”顾南淅呛了一句,眼睛瞄向穿的清汤挂面似的女孩儿,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头发短短碎碎的,刚过耳。她垂着头,看不清长相,瘦瘦小小,大概刚到一米六那样,胳膊挺白,比白t还要白一个色度。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只这一样估计就丑不到哪儿去。 “这是你表妹?” 冯喆啊一声,介绍说,“我表妹颜朵。”说着拍拍身后小姑娘的肩,等她抬头看过来,就笑眯眯示意,“朵朵,喊人。” 颜朵这才正眼看向坐在那里有点吊儿郎当的英俊男人,嗫嚅着喊了声,“顾、先生。” 她声音软软的,不像北方女子,反而有种南方水乡姑娘特有的呢喃娇语。顾南淅也终于看清了这姑娘的长相。 五官秀丽精致,巴掌脸,大眼睛、翘鼻梁、小嘴巴,即使是短发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古典韵味和书卷气息,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巧巧,出身不错的好姑娘。 简称:良家女子。 顾南淅自小到大见过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眼前的妹子漂亮极了,不过也没到失态的地步,眉梢微挑,“叫顾先生多见外,直接喊顾哥哥得了,我比你哥还要大一岁。”说完想起这个颜朵貌似有身体缺陷,自己这呱啦啦说一大串也不知道看懂没有,一时踟蹰的看向冯喆。 冯喆笑笑,“朵朵很厉害。”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果然,颜朵唇角抿了抿,小声叫了声顾哥哥,可见是读懂了他的唇语。 真神奇。顾南淅想,看向眼前乖巧的小姑娘表情真挚了些,指着对面到沙发招呼,“别站着了,赶紧坐吧。”恰好陈宣送喝的进来,化解了这丝微不可查的尴尬。 冯喆跟顾南淅关系说特别好,勉强,说不好,也凑合,属于那种中不溜,平时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却不会交心。 颜朵有点社交恐惧症,可能是自身原因,就有些内向腼腆不爱说话。接下来的寒暄交流没她什么事,她就像个局外人,捧着果汁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跟洋娃娃似的,有点不真实。 顾南淅总忍不住会拿眼尾去扫她,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然后发现那张白的像会发光的脸蛋上有一颗小痣在右边的眼角正下方,非常小,不是离得近真看不见。 冯喆说到下周的同学聚会,“去年你就没参加,今年不会也放鸽子吧?” “最近要筹办几场画展,不一定,看具体情况。”顾南淅答得模凌两可,显然并不怎么上心。冯喆笑,“那今年咱班里的那几位估计又要哭了。”大学毕业后,同学各有各的发展,顾南淅不是其中最成功的,却是最惹人注目的。这虽然和他的长相还有家世分不开,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有成为焦点的资本,首先拜倒在这位裤下的妹子数量和质量就让人望尘莫及。 顾南淅微哂,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被人捧惯了,冯喆的这种隐性恭维并不会让他多自得,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见颜朵的手不时会摸摸身边的圆筒,就把话题往正事上扯,“今天来带了几幅画?” 冯喆听话听音,知道叙旧时间结束,就答说,“三幅。”捏捏自家小表妹的手,“朵朵,把画让你顾哥哥看看。” 颜朵读懂了表哥的话,唇角不觉露出一抹浅笑,眼睛快速忽闪两三下,好似在说‘终于说到正事了’,看得顾南淅忍不住莞尔。 圆筒里的三幅油画篇幅都不大,规规矩矩的方形,最大不过80x120㎝,一幅风景写生,一幅人物,还有一幅抽象画作。 顾南淅虽然不会画,但做一行懂一行,动手不行,欣赏却是强项。加上家学渊源,眼光很是独到。 之前答应冯喆见见颜朵,其实也就是个面子情,心里却并不看好,毕竟颜朵今年太年轻,二十都不到,大学没读,也没有正规的导师,算是野路子,这样的经历出身能有什么水平? 但真的看到了画布上的作品,顾南淅却有种被惊艳到了的感觉。他原本有些散漫的目光倏地瞪大了许多,内里精光乍泄,盯着手中色彩鲜艳大胆,层次看似杂乱实则分明的画布看了半天,在询问了颜朵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后,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留下句你们先坐,径直开门出了办公室。 冯喆若有所思,见颜朵有些紧张,就若无其事的笑着安慰,“没事,可能是找专业的鉴定师去评估你的画,嗯,也可能是有些别的事。”他心里其实有猜测,但不到最后板上钉钉却不好说出来,万一自作多情了,自己倒是没什么,小表妹估计要失望死了。 颜朵有点忐忑,“哥哥,我会不会给你丢人?” “怎么会丢人?”冯喆揉揉她细软柔滑的短发,“你画得很棒,他要是不签你就是没眼光。” 颜朵闻言做了个鬼脸,小声说,“我也这么觉得。”有些狡黠的可爱,也只有在特别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这么放得开。 冯喆很疼这个表妹,又捏捏她的鼻子,“饿不饿?我兜里有巧克力。” 早上起来就紧张,饭也没好好吃,这会儿确实饿了。不过颜朵还是先扭头看了眼没关严的门,感觉人不会回来那么快,就做贼似的点点头,摊开手接了巧克力,剥开金色的锡纸,快速的塞进了嘴巴里,像小老鼠似的咀嚼。冯喆乐的不行,刚要逗两句,办公室门竟就被推开了,顾南淅走了进来。 然后正打算吃第二颗巧克力球的颜朵就被抓包了,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似的看着顾南淅,手里的巧克力球就在离嘴边还有几厘米的地方。 顾南淅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吃东西也没什么。但等注意到颜朵僵着的动作和表情,前后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顿时忍俊不禁,在沙发上坐下,“我又不是监考老师,”对身后跟进来的陈宣说,“给朵朵拿块儿蛋糕,抹茶的好不好?”后一句是对颜朵说的。 但颜朵没看他,又听不到,就没法儿回他,还是冯喆点头说好,见表妹攒着巧克力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低着头一脸尴尬,笑了笑,跟老同学解释,“她性格比较内向,胆子也小,你别介意。” 顾南淅翻个白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和个有缺陷的小姑娘一般见识,那也太掉份儿了。 又言归正传,指指手里的那副抽象油画,“你妹妹是个好苗子,不过表达技巧还有点儿稚嫩,需要再系统的学习学习,老冯,我也不绕圈子,我签她,但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咱得照章办事,前期投入和以后分成都要白纸黑字写清楚。” 冯喆没想到对方决定会下得这么轻易,甚至说得上有点草率了,他原本以为最快也要过几天才能给结果,不过现在当场拍板当然更好,自然也不会傻乎乎拒绝,点头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我懂。”至于利用关系争福利什么的,他想都没想过,交情也没到那份儿上。 把好消息告诉了兀自挫败的不敢抬头的小表妹,颜朵因为刚才吃巧克力的事所产生的那点儿尴尬立马烟消云散,眉眼弯弯的冲顾南淅道谢,虽然还是腼腆放不开,却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该有的礼节都有。 签约很顺利,毕竟交情在那儿摆着,顾南淅也不可能提些霸王条约什么的,整份合同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算是双赢。当然了,要认真来说,如果将来颜朵不争气,还是画廊这边比较吃亏。 要知道画廊包装出一个成功的可以盈利的画家并不容易,这中间的人力物力投入极大,甚至比包装一个明星还要困难,毕竟明星靠张漂亮的脸也许就能出头,画家却牵扯到方方面面,艺术圈里藏龙卧虎的人实在太多,自身实力只是最根本的标配之一而已。 第2章 天赋 中午顺理成章一起吃了饭。 陈宣帮忙订的中餐厅,离画廊不远,看装潢和气派就知消费不低。 颜朵话依然很少,并没有因为顾南淅成了自己未来老板就有所不同。她既不圆滑也不世故,说不来奉承言辞,但也不是真的就懵懂无知,至少看到顾老板水杯空了的时候会主动端起茶壶帮忙续水。 说实话,这反而让顾南淅有点儿受宠若惊。 也许是因为颜朵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虽然他们第一次见面,认识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但有的人就是有本事可以让人一望既知,好似认识了许久。 颜朵在他眼里更像高岭之花,表面无害,内里却有些遗世独立。她应该像公主,高高在上,端茶倒水什么的,和人设不符啊亲~→_→ 当然,这股违和感顾南淅不会表现出来,他始终淡定自若,侃侃而谈,又潇洒自如,装逼装的很有范儿。 吃过饭,约好了三天后再谈细节问题,就各自散了。 颜朵坐进车里松了口气,“可算是完了。”刚才吃饭时那人老没事瞅她,别扭死了。 看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冯喆好气又好笑,弹了下她光洁的脑门,“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还怎么和新同事相处?” “慢慢会习惯的。”颜朵答的底气不足。对未来她确实忐忑,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当个不事生产的米虫让人笑话。当时做这个决定确实有赌气的成分,可现在顺利迈出了第一步,合同签了,退路就等于堵死,想后悔……连窗户都木有! 何况,她也不后悔。画画是她最喜欢的事,以后可以把这个当做事业来经营简直是一箭双雕。 这样一想,颜朵就信心满满的晃了晃小脑袋,对比分析说,“我又不用像你一样每天要打卡上班。”自然也不用天天和人交际。 职业经理人冯表哥:“……=_=” 片刻,又莞尔,“是是是,我们家朵朵以后是要赚大钱当画家的。” 回应他的,是颜朵咯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像叮咚的水滴,好听极了。 可惜她自己听不到。冯喆暗暗叹息。 顾南淅回到画廊,抓紧时间看等会儿要用到的会议报告,不要求烂熟于心,至少也得知道个大概。 陈宣把冲泡好的普洱茶端进来放到办公桌上,问起正事,“顾总,您打算给颜小姐哪一级别配置?”她也好提前安排做准备。 顾南淅随口说,“a+级别,给她最好的资源。” 这话一出,陈宣自来淡定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这会不会……” “她值得。”顾南淅抬头看过来,“颜朵有那个潜力,她有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才华。”说这句话时,他那双多情的眼睛仿佛染上了最迷人的光华,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这时候要是别的妹子看到,估计要疯,来个心慌意乱小鹿乱撞神马的,但陈宣都是俩孩子妈了,一点儿也不受美色蛊|惑。 她冷静的开始分析利弊,一方面想着自家老板眼光独到,画廊开了快十年,她从大学应届生到现在的已婚妇女孩子妈,顾南淅所有的投资都有了优厚的回报,包括之前她一直不看好的蒋贤安现在也已经开始回本了。 可a+级别的待遇真的太高了,这里面的投入不可预估,至今第一次出现,连最有才华的莫东当初也只是个a级别而已。 颜朵真的值得? 刚才她带来的画作她也看了,才华确实有,但要说多高,似乎也不见得。 顾南淅知道下属犹疑,也能理解,毕竟a+级别的资源确实丰厚到不可思议,这在娱乐公司就等于把个刚出道的小透明照着天后级别来包装了,属于外挂中的战斗机。当然了,在艺术圈,没实力只包装可出不了成绩,要不是对颜朵有信心,他也不会这么豪掷千金。 冯喆下午还要上班,约了客户谈生意,把颜朵送到楼下就急忙忙开车走了。 颜海燕听到动静从阳台出来,看到小侄女,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温婉笑意,“朵朵回来了?” “姑姑,你在浇花?”换好拖鞋,颜朵一蹦一跳的跑到近前,直接搂住颜海燕的胳膊撒娇的晃了晃,“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嘛?” 点点小侄女的鼻尖,“看到啦,你姑父说晚上咱们一家出去吃大餐好好庆祝。” “其实我更想吃姑父做的菜。”她露出两排小米牙,“不过姑父工作很累了,我就退而求其次吧!” 颜海燕好气又好笑,嗔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拍了下她的背,“去,阿达在楼上叫了,赶紧去看看它。” 想到自己的宠物狗,颜朵也不腻歪了,吐吐舌头赶紧往楼上跑。 房子是复式,有些年头了,前两年刚翻修过,古典雅致,很有品位的那种。六个房间,楼下两间楼上四间,颜朵住最里侧,和冯喆对门。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阿达摇着尾巴卧在垫子上,想要站起来又站不起来,急的哼哼唧唧。 颜朵虽然听不到,也能看出阿达眼里的委屈。她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摸摸它的大脑袋,“乖乖,别乱动啊,等腿长好了就能跑能跳了。” 阿达是只金毛,训练好的导盲犬。颜朵虽然不瞎,却耳聋,什么都不听到,有时如果自己外出也会有些不方便,有阿达在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小意外。 上周堂弟来家做客,趁着颜朵不注意就悄悄带着阿达出去了,回来时阿达就断了腿,问起来反而说是阿达自己不听话非要往下跳才摔断的腿,那得多高啊,能把狗得腿摔断。而且阿达被训练的特别温顺,怎么可能不听话? 颜朵为这个气得不行,当时就吵了起来,堂姐护着弟弟,就讽刺她是个米虫就知道混吃等死学都不上没出息,话说得很难听,就因为这个,才有了今天到画廊去碰运气。 也多亏了表哥有熟人,如果没熟人,颜朵估计会出师不利。这对于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残障妹子来说绝对会是个不小的打击。好在,她运气不错,遇到了伯乐。 顾南淅忍着打呵欠的冲动绷着脸听对面的秃顶大肚子坐那儿废话,说得都是些没啥实质意义的夸夸其谈。快有半小时了,也没进入到正题。 果然,还是应该让陆洋过来遭这份罪,那小子比他有耐心。 等终于轮到他发言,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顾南淅言简意赅的做了汇报,前后也就十分钟的事儿,比那个某某某和某某某要简洁多的多。 会议结束,顾南淅却走不了,还要留下来应酬这些艺术界里的大佬前辈,这些都是他的宝贵资源,行走的人民币,轻易不能得罪。 当然,如果不那么啰嗦就更好了。 等把这些人应付完,顾南淅才慢吞吞乘电梯去了楼上,自家外公正在办公室里等着。 徐茂德和妻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顾南淅的妈。现在老伴儿已逝,外孙就这一个,当然把全部的热情投注在了这小子身上。 可惜外孙不争气,没继承老徐家的艺术细胞,画画写字都不成,也就鉴赏上面有点天赋,可惜这个天赋在徐老爷子看来就是中看不中用的鸡肋而已。 现在顾南淅已经时年三十二,过了而立之年,徐老早绝了把他培养成一代书画大家的心思。天赋这东西,真是可遇不可求,画画谁学几年都能掌握,但匠气和艺术是有天壤之别的。 “外公,我妈说不让您吃甜食。”顾南淅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老爷子正在吃驴打滚,直接就把亲妈搬了出来。 徐茂德翻个白眼,甩都不甩他,慢条斯理把嘴里的东西咽了,又喝了口茶,这才开口说话,“你雷爷爷家的小孙女前几天从国外回来了,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顿饭。” 顾南淅可算是知道为啥老爷子点名非让他来开会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有些无奈,“我现在还小呢,您急什么?” “你说我急什么!”徐茂德拍下桌子又瞪他一眼,“老钱重孙都快会打酱油了!再瞅瞅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说我急不急!” 顾南淅扶额,也不想和老头儿打别,省得太激动气出个好歹,反正他不乐意谁也逼不了,见面而已,相亲谁没相过啊。 只是没想到会在饭店门口遇到冯喆一家,中午刚分开,晚上又见面,也算是缘分了。 顾南淅眼睛不由自主先落到了搂着中年美妇巧笑倩兮的颜朵身上,至于为什么要去先看她,他也不知道,目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落那儿了。 颜朵对上顾南淅的目光,脸上笑意收了收,跟乌龟似的,平时没啥,遇到点事儿就先把自己脑袋缩了。 这么一想,顾南淅觉得有点儿可乐,脸上不由加深了两分笑意,双方各自做了介绍,又和冯喆说了两句,就冲颜朵招招手,对自家外公说道,“这是我刚签下的小画家,您不是老说我没天赋嘛?她天赋可高得很。” 第3章 颜值 颜朵长了张很讨喜的脸。 干净、漂亮又乖巧可人,只看颜,就能秒杀老中青,尤其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很少会有不喜欢的。 徐老爷子就对眼前的小姑娘第一印象不错,虽然怯生生的,却不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反而挺惹人怜爱。 何况外孙眼光不俗,能让他夸赞天赋极佳,那肯定不是恭维,作为老艺术家,徐老爱屋及乌,也不急着上楼去包厢,反而和颜悦色的问,“小姑娘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学画几年了?”跟问小学生似的,轻声细语,很有亲和力。 颜朵是个软妹子,虽然对陌生人排斥,但面对别人询问的时候也不会高冷的一言不发,何况还是位老年人。她干巴巴的回答说,“我叫颜朵,今年十九岁了,五岁学的画画。” “哟,那学的时间可不短啦,回头让爷爷看看你的作品好不好?” 老先生嘴上留着胡子,挺长的,还茂密,颜朵读得有点儿费劲,后面那一句就没看懂,求助的看向表哥,冯喆揉揉她的脑袋,他知道顾南淅的外公是什么身份,怕老先生误会,就先解释说,“我妹妹耳朵听不见,只靠读唇语,徐老您胡子仙风道骨,就是……”后面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又在老先生的诧异下,把徐茂德的话重复了一遍给表妹。 颜朵终于恍然大悟,露出个害羞的浅笑,却还是大大方方的点头,说了声好。 如果是别人,有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就算不知道老先生背景有多牛,只未来老板外公身份这一条,就会使劲浑身解数来拉近彼此距离套关系了。 这是社会风气,巴结讨好奉承属于家常便饭,也可以称之为职场潜|规则。 但颜朵是个单纯妹子,心里压根没那么多弯弯绕,就是觉得这个老大爷想看她的画,那就看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等双方辞别,徐茂德就和外孙摇头叹气,“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聋了。” 顾南淅不以为然,“贝多芬还是个聋子呢。”在他看来,这个缺陷以后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包装的噱头,对颜朵以后的艺术之路好处大大的。 徐茂德人老成精,对外孙的了解比他爹妈要深得多,只这一句话就把外孙心里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没好气,“人家一个小姑娘不容易,你别干缺德事儿!” “外公,您把我当什么人了,”顾南淅一脸委屈,“基本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不会踩着人家痛脚谋利。”这么掉份儿没品的事儿他可干不出,绝对会臭名声,顶多就是博同情一下而已。╮( ̄▽ ̄\”)╭ 徐茂德哼哼一声,又问,“这小姑娘真的很有天赋?” 顾南淅也不多做赘述,只说,“回头我把她的画拿给您看看就知道了,很有灵性。” …… 冯喆已经和表妹还有亲妈科普了刚才那位老先生的身份和在书画界的地位。颜海燕就笑说,“你这个同学背景深厚,咱家朵朵签了他家画廊也算是背靠大树了。” 颜朵咬着吸管眨眨眼,“姑姑,老先生是搞国学的,和我不是一班儿。” “傻子,艺术还没国界呢。”颜海燕嗔她一眼,又对儿子说,“咱们虽然不巴结人家,但该有的礼节也别缺了,三天后再去画廊,给老先生带点礼物过去,让你同学帮忙转交。” 冯喆点头应下来,这些都是人情世故,表妹小孩儿一个啥也不懂,他自然要帮忙想得多一些。 冯国安推开包厢进来,见餐桌上空空如也,笑了,“怎么还等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先吃?” 颜朵笑眯眯喊了声姑父,站起来帮他倒茶。颜海燕说,“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到我们哪敢擅自做主?” 冯国安哎呦一声,对小侄女说,“瞧瞧你姑姑这话多酸啊,是嫌我来晚了对吧?” 颜朵捂着嘴笑,她知道姑姑确实是因为姑父来晚了所以不高兴啦。 颜海燕有点不好意思,悄悄瞪了眼丈夫,又轻轻拧了下侄女的耳朵,“傻笑什么,今儿个你是主角,赶紧点菜吧。” …… 顾南淅很想问问自家外公,他是不是抱养的t_t 相亲经验五年的顾先生头一回和颜值这么挫的妹子相亲,这是要怎样?三十二也还是高富帅小鲜肉好伐! 雷丽丽今年二十七,微胖,妆浓,头发黑长,披散在背上,一点美感都木有,反而显得她脖子短粗脸盆子大。 穿的也不,虽然是某品牌春季新款,但在她身上,就像土财主穿上了龙袍……很不协调。 介个……真的是个海龟? 好吧,交谈后这种不协调感相应减少了些,但→_→……他是个大俗人,颜控来着,脸不漂漂,哪有心思去探索内在美? “顾哥,我听爷爷说你在经营连锁画廊?” “啊,嗯。” “这几年国内艺术市场确实挺有前景的,我这次回国就不打算走了,你是成功人士,有什么项目推荐吗?” 顾南淅也不能一直嗯啊哦的敷衍,毕竟雷老爷子和他外公是有革|命情谊的,虽然二老这会儿不在跟前,但面子情总要给。于是随口列举了几个据说很有市场的项目,雷丽丽听得认真,有时会打断他详细询问一番,然后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这时雷丽丽从椅子上站起来,“顾哥,不好意思啊,你不是我的菜,咱俩还是做朋友吧。”说完就拿着包扬长而去,留下顾南淅坐在那里风中凌乱,卧槽!他被个长相刚过及格线的妹子嫌弃了?!Σ(°△°)︴ 这个社会肿么了?(ーー゛) 颜朵一家从酒店出来,好巧不巧又遇到了顾南淅,没见到他外公,只有他一个人。 既然碰到了,当然要寒暄两句的。这个没颜朵什么事儿,她就无所事事的在一旁玩儿自己的脚尖。 没看错,就是玩儿自己的脚尖。一会儿这样点点,一会儿那样点点,还会不时的左右交换或者同时把脚尖踮起,像跳芭蕾似的,反正不老实,有点顽皮。 顾南淅已经从刚才让人哭笑不得的相亲结果中恢复,瞧到她的小动作,不禁莞尔,想着果然是个孩子,这也能玩起来。 回到家就接到了外公的询问电话,顾南淅直接把人姑娘拒绝的事儿说了,徐茂德立马怒了,“就她那个样儿还瞧不上你?嘿!老雷这孙女咋不上天呢!” “外公,我又不是金子,人家瞧不上就瞧不上吧,您别给雷爷爷打电话吵架,显得我多掉份儿似的。”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徐茂德就这一个外孙,虽然平时老嫌弃他没啥艺术细胞,但最疼的还是这个! 兀自气了一阵,想了想说,“算了,她看不上咱,咱还瞧不上她呢,长得跟鸡蛋饼似的。外公再给你找个好的,比这个雷丽丽漂亮一万倍!” 顾南淅有些无奈,“过阵子再说吧,我最近要忙邵倩的画展,真没时间。” 徐茂德这回理亏,就没好坚持,哼哼两声说知道了,临挂电话前说,“今天遇到的那个颜朵,你别忘了把她的画拿来我看看。” 自家外公这时候还能记住颜朵,可见对那小姑娘印象确实不错,这也正合他的意,顾南淅当然不会。 颜朵早上喂过阿达吃饭,又带它上了厕所,清理干净后,就一头扎进了画室里。 这是她的日常,一天24小时,除去吃饭睡觉和一些别的小事,剩下时间几乎都在画室里过,属于特别宅的那类人。之前还会带阿达散个步什么的,现在阿达腿伤了两三个月都不能动,这个活动也就省了。 吃过中饭,颜海燕扯住还想去画室的侄女,“下午歇歇吧,陪我去逛逛街。” 姑姑每个星期都会拉她出去购物,颜朵已经习惯了,乖巧的应一声,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颜海燕是标准的家庭主妇,结婚后就没再工作过。丈夫儿子都挺能赚钱,她自然没啥生活压力。 说是逛街,其实颜女士并不是个多优柔寡断的性子,她买东西很快,特别有目标性,看到觉得不错就买了,不会干货比三家最后再买这类事,所以逛街时间一般在一到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之后姑侄两个就去了美容院。 颜海燕要保养,颜朵这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妹子也被姑姑强行压着全身spa了一下,第一次的时候颜朵很不习惯,毕竟她还小呢,皮肤也很好,根本没必要。尤其还要被人全身按摩,很别扭。 但颜海燕对这个很坚持,小侄女耳朵有缺陷,自然要在别的方面补足。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女人最大的资本就是颜值和身材,颜朵这孩子会生,继承了爹妈的优点,既然底子好,自然要更精心雕琢打磨,这样将来找对象不吃亏。 她实在不愿意让小侄女在婚姻上将就。 这本该是个最幸福的孩子。 第4章 蛀牙 颜朵五岁学画,十三岁以后就没跟过老师了,一直都是靠之前的底子自己琢磨,算是野路子中的半专业。 因为有这个大前提,所以她的画让顾南淅惊艳,惊艳的不是画面布局有多完美,立体空间的展现有多精细,也不是其中的笔触,颜色搭配有多特别……顾南淅惊艳的是她画作里更深的东西,那是用语言形容不出的一种感触,好似一首相同的曲子,在攻于技巧的人手里演奏出的只能是普通的曲调,而内外兼修的人却能抒发出另类的情感,前者顶多是个乐师,后者则是艺术家。 为什么《蒙娜丽莎的微笑》就能闻名世界受人追捧,别人的画像就算再精细也无人问津? 这就是区别。 颜朵有灵气,她的画作里有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灵魂。 徐老放下手里的画布,摘掉老花镜,对外孙说,“这小姑娘不错,你把她带过来吧,我再考考她。” “外公,您可不能和我抢人。”顾南淅煞有介事。 徐茂德瞪他一眼,“少装大瓣蒜!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放心,只要她能,我就好好打磨她。”他老了,准备这两年就从协会退下来,虽然地位不改,但县官到底不如现管,退下后能给外孙的帮助有限,趁着现在有这个条件,能多推一把就推一把。 …… 颜朵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恹恹的,颜海燕还挺担心,摸摸她的脑门,不烫,“昨晚没睡休息好?” “我牙疼。”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姑姑,说话都不敢张大嘴。 冯喆正好从楼上下来,听到这个,乐了,走过来抬起她下巴,“张嘴我看看。” 颜朵捂着左边的腮帮子摇头,“疼。” 颜海燕怪心疼的,“蛀牙了吧?走,姑姑带你去看牙。” 冯国安在厨房听到,出来对儿子说,“给小赵打电话让他帮忙挂个号。”又跟妻子说,“先吃早饭,朵朵牙疼,就喝点粥。” 颜朵牙疼的厉害,什么都不想吃,粥也只勉强喝了小半碗,冯喆就说她,“早让你少吃点甜食,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等会儿要拔牙,看谁遭罪。”说完被亲妈拍了一下,“你就甭吓唬她了,”安慰小侄女,“别听你哥瞎说,哪有一蛀牙就拔的?顶多拿钻孔修补一下。” 冯国安对这母子俩也是醉了,无奈的说,“行了,越说越害怕,赶紧吃饭,吃完好去医院。” 冯喆吃饭快,吃完先上楼喂了阿达,然后一家子齐出动,不知道的还以为颜朵得了什么重病。 到医院时,冯国安的助理小赵已经等着了,他有个表姐在这里做护士,挂号什么的要比一般人方便许多。 赵新维带着他们去了三楼的牙科,颜朵挺怕的,搂着颜海燕的胳膊紧张的不行,她怕拔牙,也怕被大夫拿着钻孔钻牙,想想都疼。 但再不想,这会儿也不可能打退堂鼓,她能忍着牙疼,家里人也不会放任她自流。 于是一个小时后,颜朵妹子苦逼的认识到了吃糖多的坏处……捂着惨遭了蹂·躏的病牙眼泪汪汪的走出了牙科室。 颜海燕摇头叹气,以后还真不能再惯着小侄女了,瞧这罪遭的,多不值当。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冯国安和妻子中午约了朋友吃饭,就没跟着兄妹俩一块儿回来,而是乘助理小赵的车去了饭店。 把颜朵交给儿子照顾,他们相当放心。 冯喆也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好哥哥,他比颜朵年长十二岁,一直都是把小表妹当小孩儿来养的,娇宠的不行。 喂颜朵吃了药,就催她回房睡觉。今天牙齿不能咬合东西,只能饿一天肚子。 顾南淅打电话过来时,冯喆正在楼下给阿达还有他自己准备午饭。阿达断了腿,每天都要喝骨汤。 “今天可能不行,”关了煤气灶,冯喆有些无奈的说,“颜朵病了,刚从医院回来,你跟徐老解释解释,看改天行不行?” 顾南淅讶异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病了?严重吗?” “蛀牙,不严重,就是说话不方便。” 顾南淅忍俊不禁,心想着果然是个孩子,在他印象里一般闹蛀牙的都是小孩儿。 “那行吧,等过两天再约时间,后天她要是还没好,推迟两天来画廊也成,到时你给我打电话。” 这就是有个熟人的好处了,要搁别人身上,刚签了约就放老板鸽子,就算人家嘴里不说什么,心里肯定要对你这个人有不太好的印象。换做熟人就没这个顾虑了,就算不是挚友级别,也能得到优待。 冯喆感谢了老同学的好意,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徐茂德听了外孙的解释,也是一阵笑,并不因为邀约被拒就生气,想到问,“她怎么没和爹妈住一块儿?” 顾南淅说,“好像是车祸去世了。”具体的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冯喆当时也只是一笔带过。 人老了就容易心软,颜朵本来就有残缺,现在又听闻是个孤儿,徐茂德不禁唏嘘,“是个可怜孩子,平时多照顾照顾,也别太剥削人家。”他是老思想,对于现代画廊的代理模式其实一直都颇有些微词,但时代变迁,人只能去适应环境却没有环境去适应人的。 大的市场需求与利益驱动下,画家想要出头,就那么两三条路走,要么跟名师,要么就参加比赛一飞冲天,要么就是让画廊代理包装,以此达到双赢的局面。 就如经纪公司包装艺人,画廊现在已经逐步成为艺术圈不可或缺的存在。 顾南淅心说,世上可怜人多了,颜朵就算没爹没妈也还有亲戚宠着,比那些真正的孤儿强了不知多少。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和外公呛声,虽然‘剥削’什么的有点刺耳。 从外公家离开,顾南淅想起有阵子没回家了,方向盘一转在前面路口调了头。 顾家在一处富人区联排别墅里安家。 顾南淅亲爹做模具生意的,开了三家工厂,老妈和普通人家的富太太没多大区别,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什么玩什么到哪打牌和谁聚餐再然后是美容保养逛街购物之类的,活得很滋润。最重要是丈夫没有大多数男人的劣根性,在外面相当洁身自好,儿子也挺有出息,不但颜值高,还懂上进,创业已小有所成,又有个大画家的爹,综合下来,可谓人生赢家。 徐尔岚正在院子里给爱犬梳毛,见儿子回来很是高兴,“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吃饭没有?” “刚从外公那儿回来,”揉揉凑过来的松狮犬的大脑袋,“您还担心外公会饿到我啊?” “你外公疼你跟眼珠子似的,饿谁也不会饿你。”徐尔岚跟着儿子进屋,“正好晚上你彭叔叔要来家里吃饭,你爸爸也挺想你的。” “彭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南淅换了拖鞋,家里的保姆陈阿姨端着红茶水果点心出来,徐尔岚就和儿子絮叨,“这红茶是乐瑶前几天送来的,说是让朋友专门从英国代购的,我喝着也没觉得多好,你尝尝。” 顾南淅撇嘴,“那丫头能懂什么好坏,只会跟风,反正只要是外国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堂妹崇洋媚外由来已久,他早就看不惯。 徐尔岚笑,“你姑妈说明年就送她去英国读书,乐瑶成绩不好,高考有些悬,剩下这一年多估计也不会有大的起色,不如先在国内读一年语言,之后再到英国读预科,也省得浪费时间了。” “就她那英语成绩?”顾南淅啧啧,“估计要从预科毕业没两三年下不来,我要是姑妈,就拿钱给她砸个大学,出国才真是下下策,没人管着,学坏也快。” 徐尔岚嗔他一眼,“怎么说话呢,让你爸爸听到又要说你没有做哥哥的样。” 顾南淅微哂,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颜朵和冯喆这对表兄妹,心里想,要是乐瑶跟颜朵似的乖巧可人,他也能做个好哥哥。 可惜,妹妹是别人家的。 颜朵因为牙疼,很是受了两天罪,到第三天才慢慢消了肿,至少短期内是坚决不会碰甜食了。 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天,颜朵到顾南淅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表哥说人家不介意,但到底是她理亏。 顾南淅态度很好,见到人,首先关心的问,“牙还疼吗?我有个朋友是牙医,技术很好,下次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颜朵现在对牙医相当有心理阴影,至于下次……打死也不要!!!/(tot)/~~。 冯喆在一旁笑,“她现在可忌嘴的很,一点甜的都不沾了,你的好意就心领了。”又指指茶几上的几个礼品袋,“这些是我爸妈让带来的,这三个是给徐老的,这两个是你的,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南方的一些土特产,小小心意,别嫌弃。” 顾南淅也没推辞,笑着收下了。这是人情往来,要是不收,才真的不好。 第5章 胭脂 合作细节谈得很顺利,顾南淅是真的想捧颜朵,给的资源安排都好的不能再好,这要还挑剔扯皮,那就太不识趣了。 冯喆觉得这里面固然有表妹的才华加成,老同学的交情肯定也是加分项。要不偌大的连锁画廊,想要个什么人才没有,美院里的高材生不知凡几,卧虎藏龙多得是,不可能找不出第二个天赋好的苗子。 小表妹运气实在不错,顺风顺水的,没什么波折,天时地利人和算是占全了,就冲着这份合同,想来以后的成就应该不会太低。 正事谈完,顾南淅心安理得收下了老同学感激的眼神,笑了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中午一块儿吃饭,正好我外公今天在家休息,吃过饭咱们就去见老爷子。” 他说话时会把正脸对着颜朵,这样方便她读唇语。 颜朵心思细腻,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有点感动,毕竟人家也没义务迁就自己,既然传达了善意,就要懂得感恩,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午餐依然是在画廊附近的中餐馆解决,顾南淅和冯喆不时交谈几句,不会冷场,话题从股票谈到期货,从中东局势谈到朝韩对峙,又涉及英国脱欧,反正什么都能接上趟。 颜朵对这些不怎么懂,她平时很少上网看电视,大部分精力都是宅在家里画画,和人交流的机会不多,家里人照顾她,聚一块儿的时候当然不会聊政治经济的话题,这姑娘跟社会有点脱节也不奇怪。 顾南淅还是很喜欢似有若无的去观察小姑娘,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好玩。╮(╯▽╰)╭ 见她一直低着头吃吃吃喝喝喝,虽然不碰跟前的点心,但那双特别漂亮灵动的黑眼睛却总是在南瓜酥上飘啊飘的,像只看到肉骨头却吃不到的小狗,可怜又可爱。不由一乐,就招手叫了服务员,示意冯喆按小姑娘口味点两份咸味点心。 冯喆自然不会推拒这份好意,等服务生离开,就笑说,“还是你细心,难怪当初在大学那么多妹子为你倾倒。” 他似话中有话,又似单纯的打趣,顾南淅哂笑,“男人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我四十岁前不打算结婚,今年三十二,等三十七八再找对象正好,找早了也是累赘。”又意有所指的瞟了眼一无所觉的小姑娘,“说起来,这要在古代,你妹妹都能当我闺女了。” 冯喆哈哈一笑,好似刚才的打机锋根本不存在,叹气说,“我要是敢拖到四十结婚,我妈肯定要杀了我。”心里却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多想,现在社会男女恋爱本就容易,小表妹是个傻白甜,属于三言两语就能被人拐跑的类型。而顾南淅颜值够高,曾经的感情史又很丰富,在大学时私生活很是放荡,女朋友一个月换仨都是慢的,现在竟然能从他嘴里听到三十七八再找对象的话,讲真,很不科学。 加上颜朵长得漂亮惹人爱,顾南淅好似对表妹印象很好,上次一起吃饭就在小细节上对表妹很体贴,这次又来,不多想貌似也不现实。 不过既然能说出像闺女的话,那应该确实是他想多了……吧?╮( ̄▽ ̄”)╭ 徐老住在一处环境清幽的小区里,一楼,带个独立小院儿,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墙上有郁郁葱葱的藤蔓植物,错落有致,挺漂亮的。 顾南淅带着两人穿过小院,径直去了屋里。 徐茂德正在客厅围着盆月季修枝,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对三个年轻人笑笑,“你们先坐,我这等会儿就好。” 顾南淅招呼冯喆颜朵在红木沙发上坐下,问外公,“李叔呢?” “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拍开外孙伸出的爪子,“去去去,别乱动,小心碰坏了。” “您这花儿是纸糊的吧,碰一下就能坏?” “别人碰不坏,你就不一定了。”徐老翻他一眼,“厨房有豌豆黄,上午刚做的,你去端出来让客人吃,哦,锅里还有豆汁。” 顾南淅笑笑,乖乖去厨房拿点心,连同三杯豆汁一起用托盘端出来放茶几上,指着豌豆黄对颜朵说,“这个没放糖,放心吃。” 蛀牙的事实在有点丢人,颜朵腼腆的点点头,却不打算吃。一是刚吃过饭肚子不饿,二是因为紧张,怕等会儿老先生考核时自己掉链子。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从十三岁退学到现在六年时间,老师之于她,早就变成了陌生的词汇。 徐老终于修完了花枝,放下剪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冲乖乖巧巧坐在那儿的小姑娘招招手,“走,咱们去画室。” 颜朵在表哥的示意下跟着老先生走了,没发现自己走路同手同脚,顾南淅忍笑忍得很辛苦,冯喆扶额,还有些担心,低声解释说,“朵朵十三岁就退学了,平时看得书也是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徐老……” “放心吧,”顾南淅适时的接话道,“我外公又不是学校里的老师,不会问什么叫剪影,什么是光色理论,逻辑构造之类的,颜朵的情况我跟他说过了,外公更看重的是艺术触觉和天赋,那些书面理论、笔法技巧都是虚的,现在不足,以后勤练就是了。” 冯喆安心了些,不由说,“一直以为徐老是国画大师,没想到在油画上也是大家。”这当中恭维的成分更多,毕竟徐茂德一直都是以国画闻名遐迩,网上也没关于他油画多牛逼的报道。 顾南淅把杯子里的豆汁一干而尽,耸肩说,“国画是真爱,油画顶多是姨太太,不过教导颜朵绰绰有余了。”顿了顿,“我外公主要还是给她巩固下基础,之后我另有安排,不会只这一个老师。” 冯喆闻言在心里舒了口气,虽然徐茂德在书画界很有地位,但毕竟不是专攻油画的,颜朵拜他做老师,将来想要更长远的发展却会有些困难,还容易让人诟病,毕竟国画和油画压根儿不是一个领域。但这话他又不好说得太直白,显得多不识好歹似的。现在顾南淅有言在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也省得以后闹不愉快。 颜朵从画室出来的很快,一个小时都不到。和刚才低头耷脑紧张的同手同脚不同,现在的她神采奕奕的,就算没说话,也能让人看出她的好心情。 冯喆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放了下来,揉揉她的脑袋,“怎么样?顺利吗?” 额头在表哥掌心下蹭了蹭,颜朵笑眯眯的说,“老先生说我很好,收下我了。哥,我是不是很厉害?”孩子气的调调,让人不禁莞尔,冯喆配合的点头,“我家朵朵当然厉害。” 颜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对上顾南淅似笑非笑的视线,才想起不是在自己家。小脸儿蓦地一红,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像胭脂,透着股曼妙的旖旎风光。 顾南淅发誓,他绝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好在,这时有人开门进来,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是外出买菜的李叔。 李叔是个结巴,五十多岁,在徐家帮佣十来年了,妻子前年病逝,又没儿没女,也没亲人,现在就等于跟着外公一块儿养老了。 徐茂德打完电话出来,见老李回来了,就要留几个小的在家吃饭。顾南淅举手投降,说还有工作。他不在,冯喆和颜朵当然也不会留,说好了每周过来学习的时间就告辞离开。 出了大门,顾南淅先开车走了,颜朵坐表哥的车,开始跟他说起刚才在画室老先生都怎么考她的,她又是怎么答的,一路上叽叽喳喳,一点儿也看不出在外人跟前的内向和腼腆。 回到家,颜海燕听说侄女拜在名家门下,也很高兴。年轻人有份事业追求总比整天在家虚度光阴强,虽不缺钱,但人活着也不是只要不挨饿受冻就行。 那天大侄女颜语说颜朵没出息之类的话不好听,可想一想,到底不够理直气壮,现在有了新的开端,看以后谁还看不起人? 顾南淅在画廊忙到快六点,临下班时接到发小电话邀一块儿喝酒。他不太想去,昨晚上失眠没睡好,这会儿挺困的,家都不想回,就打算在办公室猫一晚。 那头的萧然难得没有嗷嗷嗷,而是有点深沉的说,“出来吧,陪哥们儿喝两杯。” 顾南淅诧异,“别告诉我你和冷安安又分了啊。” 萧然回以沉默。顾南淅心想,果然。 发小是个奇葩,和女朋友从高中一年级开始谈恋爱,一直到大学毕业都还坚|挺着,至今已有十七个年头,十七年,这要有孩子都快高考了。 十七年间当然不是一直一帆风顺,两人分分合合不知多少回,去年说今年结婚,好不容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又分,估计两家父母都麻木了。 顾南淅只能忍痛抛弃睡眠时间,赶过去陪哥们儿一醉解千愁。 两人约在一家会所碰头,他到的时候萧然已经坐在沙发上抱着瓶子吹了。顾南淅关上包厢的门,调侃,“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彩礼还是婚纱?” 冷安安家境小康,萧然家里倒是挺有钱,俩人要结婚,钱是个不得不触碰的大问题。女方家里狮子大开口,男方不愿意当冤大头,之前已经为这个闹过一出,此前还有戒指问题、请帖问题、酒店问题、结婚照问题等等等等的问题,反正一出出的,跟唱大戏似的。 见他们这样,顾南淅由人推己,对结婚什么的就比较抵触,麻烦不说,还容易吃力不讨好,何必! 第6章 财产 顾南淅以为这次又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才闹的别扭,毕竟前后十七年,分手似乎已经成为萧然和冷安安的日常生活模式,平均每年都要闹上两三回,就算主角还在乐此不疲,围观的人也已经腻歪了。 至少顾老板就快受够了。 “那女人给我戴了绿帽。” 冷不丁一直喝闷酒的萧然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顾南淅整个人都不好了,震惊过后,他当然不会问‘真的假的’这样的蠢问题,要不是证据确凿,哪个傻逼会说出被戴了绿帽的话? 脸还要不要了! 此情此景,火上浇油肯定不行,虽然顾南淅这会儿快气炸了。 深吸口气,他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婚礼就在两个月后,亲朋故旧现在都通知了遍,到时婚礼取消,脸估计要丢到姥姥家。 萧然没回话,手里的瓶子喝干了,就又拿了一瓶猛灌,而此前他已经喝了七八瓶,空瓶子都在茶几上摆着呢。 顾南淅也不催他,催什么呢,事已至此,早知晚知还有什么区别。 算了,喝吧,喝醉了也是种发泄。 颜朵洗完澡出来,就见自家姑姑在房里的吊椅上坐着,手里拿着她之前看了一半的《戴妃传》。 听到动静,颜海燕抬头看过来,脸上笑意融融,招招手,“来,咱娘俩说说话。” 颜朵直觉姑姑不是来找自己聊天唠嗑的,因为她日常作息很准,十点钟肯定会上|床睡觉,现在离十点也没多久了,十五分钟能唠什么花? 虽然这样想,但颜朵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在阿达垫子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阿达吐出嘴里的玩具鸭,冲她直摇尾巴,亲昵的用鼻子蹭主人的小腿。 颜朵手在它狗头上揉着,眼睛却不离开姑姑。耳朵听不到,当然只能用看来读取内容。 颜海燕也没兜圈子,放下手里的书,把腿上的文件袋递过去,“这些是你爸妈留给你的所有财产,房子和门面房都已经过户到你名下,存款连同这些年的利息一共是九百七十六万八千四百三十九块六,我分三家银.行给你存的,另外那张工行卡里的钱是那五间门面房这几年的租金,你们家的三套房……” 零零总总事无巨细,颜海燕一件件都交代的很详细。并不因为小侄女是个傻白甜就随口敷衍了事。 颜朵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干巴巴的打断道,“姑姑,你突然给我这些东西,是不是不打算养我了?”她说得可怜兮兮的,眼睛像水洗过的黑曜石,透着微微的水光,好似颜海燕点头,她就立马能哭出来。 颜海燕无语,“瞎说什么呢,养你一辈子我也乐意,这些是你爸妈留给你的,我当然要给你交代清楚,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知道吗?” “那要真明算账,这些年我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还花用你们家的是不是也要算清楚?” 嘿,还知道举一反三了! 颜海燕弹了下她脑门,“傻子,我是长辈,给你花钱天经地义。” “那尊老爱幼孝敬长辈还是中华传统美德呢。” “甭狡辩,”嗔她一眼,又语重心长的说,“朵朵,你是女孩子,活着本就不容易,这些钱不止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念想,也是你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手里有钱心不慌,懂吗?” 探手揉了揉小姑娘软滑的发丝,“我希望我家朵朵将来能自由自在的活,不求大富大贵,至少不要为了生活所需去折腰。这些你收好,任何人,包括亲戚谁找你问起这些都说不知道,借钱也不许,就算是你表哥也不行,知道吗?”她实在怕小侄女心软好骗,毕竟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是笔豪富,亲戚中不知有多少人眼红,要不是有她护着,小丫头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颜朵不是傻子,分得清好赖,姑姑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连同亲生儿子都算在内,至亲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表哥……” “你表哥以后会结婚组建家庭,”颜海燕正色的看着她,“懂吗,朵朵,人只能靠自己,钱也只能攒在自己手里。如果有一天你表哥真的混到需要找你借钱……就更要警惕,知道吗?” 颜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发慌,对未来开始忐忑不安,好似有一头凶兽正等在前方,张牙舞爪随时会奔过来打破她宁静的生活。 颜海燕觉得恐吓的差不多了,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婉的浅笑,“把这些都锁到你那个小保险柜里,平时姑姑还和以前一样给你零用钱。这里面的钱没事不要动,好好存着。” “我……” “别和我说要花自己的钱,等你自己能赚钱了再孝顺我就行了。”顿了顿,又煞有介事的说,“你表哥是个男孩儿,没听说过娶了媳妇忘了娘?姑姑以后可要靠你这个贴心小棉袄养老呢。” 颜朵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好多……不过心里也确实踏实了下来。 顾南淅在萧然自己把自己灌趴下后,结了账,把人送回了家——萧然爹妈的家。 萧家父母和顾家父母是大学同学,两家人门户相当,关系极佳,也因此顾南淅和萧然才能从小玩儿到大。现在两家还是邻居,住同一个住宅区。萧妈妈开门把两人迎进来,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儿子,皱眉,“怎么喝这么多,你也不劝着点儿。” 顾南淅一脸冤枉,“干妈,这可不怪我,他要喝我也拦不住啊。” 萧父示意有话晚会儿再说。过来和他搭把手,把儿子送到楼上卧室,交给妻子和家中保姆照顾,叫上顾南淅去了书房。 “刚才萧然电话里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十一点钟的时候,儿子突然给他打电话,喊了声爸就一直哭,这还是自打他读中学后头一回,萧父在商场历练多年,又不傻,虽只只言片语,却不妨碍他推测出事情的严重性,显然,这次和冷安安不止是小吵小闹那么简单。 顾南淅一边默念‘萧然,这是你自己作的不怪我啊’一边无奈的把刚才听到的来龙去脉说了,“下午萧然在酒店有个采访,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冷安安和个男人搂搂抱抱的在前台登记,等电梯的时候那对狗男女还接了吻,就是这样。”说起来实在奇葩,偷|情竟然就敢这么光明正大,不知是该说蠢呢还是蠢? 萧父蹙眉,“萧然躲起来了是吧?”对儿子的尿性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清楚的,不是特别有血性。 顾南淅为好哥们儿辩解,“当时那情况不躲起来还能怎么办?真闹起来女人丢脸,萧然这个受害者更丢人,感情受挫总不能还要当猴子娱乐大众吧?” “行了,我也没怪他,”萧父没好气的摆摆手,“时间不早了,你是留这里睡还是回家?” 这就完了? 顾南淅不由问,“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萧父捏捏眉心,“这是萧然的事,不是我的,我没权利帮他做决定,等他明天醒了再说吧。”顿了顿,又说,“这事你别给他意见,也别替他出头,他这人一直有点单纯,三十多的人了整天还傻乎乎的,将来被人卖了估计都要给人数钱。也怪我和你干妈以前把他宠坏了,冷安安的事就当是次挫折和考验,他也该学着醒醒脑了。” 顾南淅有些犹豫,“万一萧然头脑发热干出什么事怎么办?”比如一怒之下捅.奸.夫.淫.妇几刀什么的。 萧父说,“你别管,我有安排。” 话说到这份儿上,顾南淅也不好再坚持。事实上,眼前的这位老帅哥在听到未来儿媳妇给儿子戴绿帽后竟然还能这么淡定,就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反正换位思考,他是肯定做不到这么从容的。 颜朵每周要跟着徐老上三天课,每次课程时间不定,具体情况具体安排。 今天是她第一次去上课,颜海燕没让儿子送,特意自己开车带着小侄女去了徐老的住处。可惜出师不利,到大门那儿小区保安不让进,颜海燕就给冯喆打电话,冯喆又给顾南淅打电话,顾南淅给他外公打电话,就这么轮了一圈,最后保安接到业主电话,登记后才把人放了进去。 颜海燕不禁埋怨儿子办事不利,上次就该想到的问题竟然没想到,这事儿整的,也太尴尬了。 照着小侄女的指引把车停到了楼栋外面的临时停车位,院子门这时从里面打开,徐老拄着手杖走了出来,显然是接人的。 颜海燕赶忙催着小侄女下车,脚还没踩到地上,嘴里已经客气起来,说些“您怎么还特意出来了……”之类的,徐老笑笑,“是我考虑不周,”看向颜朵,“没吓到吧?” 颜朵心说,这有什么好吓到的?她又不是老鼠胆,不过面对老人的关心,还是乖巧的摇摇头,表示没事。 颜海燕也觉得徐老把小侄女想的太胆小了,颜朵虽然内向,却不懦弱,要真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吓破了胆,也不会出来‘拜师学艺’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小可怜总是更让人怜惜不是? 第7章 上课 颜海燕没有待很久,把人送到,又奉上一份不是很贵重却又不失格调的礼物——茶具,说了些家长见老师时的常用谦辞,拿到张名片,留了个联系电话,挥一挥衣袖,走了。 相当利落洒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徐老本来还以为这个家长要陪读,毕竟颜朵情况有点特殊,性格也胆小内向,头一回来上课,不放心多陪陪谁都能理解。 结果人家放心的很,丢下几句话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该说心大还是该说通情达理?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信任态度,还是让老先生挺受用的。 第一节课,徐老不打算讲太复杂的东西,他让李叔端了果汁点心出来,招呼颜朵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坐下。两人面对面,像聊天似的,说一些画家小故事,古今中外都有,并不只局限于油画领域,中间会穿插些画家的代表作品,比如讲到毕加索时,会提到立体主义的经典大作《亚威农的少女》,进而赘述一番这幅画作的构图技巧及特殊空间法则;说到郑板桥时,必要讲兰、竹、石,为了加深理解,还特意让李叔把他珍藏的轻易不示人的一幅郑板桥真迹拿出来让颜朵看,和她讲国画的超现实加工创作的艺术过程,剖析国画与西方油画在构图技巧和表达上的本质区别等等。 颜朵本来挺紧张的,毕竟第一次上课,哪哪儿都陌生,她性格又有点敏感,适应力比普通人要不如,属于慢热型。但随着老先生讲解的深入,这些情绪就慢慢的剥离了,不知不觉竟到了午餐时间。 好快!⊙▽⊙ 见她一脸的惊讶,压根没意识到时间的跨度,徐老忍俊不禁,这恰恰说明小姑娘是用了心的,并不因为只是闲谈就敷衍了事。对于一个施教者,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了。 …… 洗完手出来,绕过博古架,颜朵蓦地顿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顾南淅。 突然有点儿进退维谷,不知道是该主动打招呼还是偷偷再跑回洗手间比较好。(ーー゛) 主动打招呼——张不开口,偷偷跑回洗手间——好像太失礼了。 妹子正认真纠结着,顾南淅已经发现她了,好似没看到那张漂亮小脸上的苦恼,笑着招招手,等她看过来,才开口说话,“我来送点东西,顺便看看你,怎么样,第一天上课习惯吗?” 对方主动递来了梯子,颜朵松了口气,乖乖走过去,点头说习惯。 虽然读唇有点累,但这不妨碍她对上午课程的喜欢。既长了知识,氛围又很轻松,临窗而坐,面前是果汁点心,外面是姹紫嫣红的漂亮小院,人在其中,不像上课,更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似的享受。 顾南淅指着旁边的沙发让她坐,柔声说,“以后日子还长着,有哪里不适应就及时说出来,别勉强。”顿了顿,见外公还没从房里出来,就悄悄话似的把上身前倾,不出声,只做口型,“要是不敢直接提,就偷偷告诉我,我帮你沟通。” 颜朵擅长读唇,虽听不见,却看得出眼前人是在做口型,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怕老先生听到不高兴。 就像预谋干坏事又怕被家长听到的孩子,挺幼稚的。颜妹纸笑点低,不禁就弯了弯唇角,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 顾南淅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见她笑,还以为是感动的,但对上她那双灵动的、有些狡黠又好似会说话的黑眼睛,忽而恍然大悟。 也不生气,反而冲她挤了下左眼,竖起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阳光折射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偏白的皮肤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刀削似的五官轮廓显得越发立体有型,帅的一塌糊涂。 颜朵是学画的,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看到美人,当然也会欣赏。 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新任老板是个漂亮的男人。 这时徐老从房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盖好了印章的文件夹递给外孙,“我给老赵打过电话了,你等会儿直接去找他。” 顾南淅接过来自然千恩万谢,把老爷子哄的眉开眼笑。见颜朵低眉敛目的坐在那儿既不吱声也不看他们,一派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和外公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莞尔。等李叔在厨房那儿喊吃饭了,顾南淅趁势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别说,手感真的很不错。 颜朵疑惑的抬眼看过来,眨巴眨巴,不明所以,像只懵懂的奶猫。 顾南淅心里有点痒,脸上却很淡定从容,“饭做好了,走吧,尝尝李叔的手艺。” 吃饭时,颜妹纸有点不尴不尬。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身边没有亲人在,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顾南淅吃过饭就走了,他还有事忙。徐老问颜朵要不要午睡,得到否定的答案,老爷子打个呵欠,“春天就是容易犯困,你小孩子能坚持我可不行,”捶捶老腰,和颜悦色的说道,“爷爷去睡一会儿,你就算不困,也到客房去歇一歇,两点半咱们再继续上课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颜朵能说不好吗? 客房不大,摆设也不多,但收拾的很干净,看上去像是早有准备。床单被罩是y粉色系,大大的猫脸看上去可爱极了,还有窗帘,也是粉粉的碎花图案。 在房里站了一会儿,颜朵想了想,还是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陌生的环境让她没有安全感,睡是肯定睡不着的,但也不好辜负人家的心意。 顾南淅车子刚开出小区,萧然就打了电话过来,他应该刚睡醒,嗓子干哑,说话有气无力,“要是冷安安给你打电话别理她。” 顾南淅应一声知道了,又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萧然声音恹恹的,“到这份上除了分手也没别的路了,她要是识时务,把话说清楚,彩礼首饰退回来,这些日子结婚花费一人一半清了,大家好聚好散,要是不识时务……大不了鱼死网破。” 就这样?! 顾南淅额角抽了抽,对这货的脑回路突然不抱希望,“跟个贱|人说好聚好散,萧然,你特么是圣母啊!还‘鱼死网破’?有点出息没有!” “那你说怎么才算有出息?抓着奸.夫.淫.妇打一顿还是当场去捉.奸?!何必自讨其辱!不如洒脱点,面子上都好看!反正我心里有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南淅也懒得多废口舌。 萧然又说,“这事先别告诉我爸妈,等回头找机我会和他们说。” 顾南淅:“…………”这货昨晚上绝对喝断片儿了→_→不过干爹干妈竟然没找他谈话……? “你现在哪呢?” “在家啊,”萧然啧一声,“你这家伙也真不够意思,把我往我爸妈这一丢就不管了,送酒店都比回家强,等会儿出去还得应付老头老太。” “…………▼_▼噢,那没事先挂了啊,我正开车。” 下午徐老带着颜朵在院子里写生,让她自由发挥。颜朵就画了一幅《春闹图》,一丛黄玫瑰,两只嬉闹的蝴蝶,还有墙上的丝瓜藤,蓝的天,白的云,一个男人坐在马扎上秀十字绣的剪影……画卷篇幅不大,却春意盎然欲语还休,透着股暖暖的温情。 李叔没想到还把他画进去了,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粗糙的汉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徐老看到这幅画也挺满意,小姑娘确实有灵气,不拘泥于一格,从构图到色彩搭配还有情绪表达上都十分出彩,再打磨打磨,假以时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傍晚,冯喆开车来接人。因为提前给小表妹发了短信,进小区挺顺利的。临走,徐老把一张出入磁卡递给颜朵,有这个,以后进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等车子发动了,颜朵先打了个呵欠,突然感觉好累。 冯喆见她一脸倦意,就没急着问具体情况,伸手揉揉她脑袋,“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对着自家表哥颜朵可不会客气,嗯一声,合上眼睛就睡了。这一天她感觉过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好像并没有那么轻松。 顾南淅刚回到画廊,陈宣就迎上来告知:萧先生在办公室等的有一会儿了。 想到发小的污糟事,顾南淅有点头疼。摆摆手,“行了,你下班吧,把前面的店门直接关了就行,对了,还有这个,”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张游乐场门票,“人家送的,抽空跟你老公一块儿带着俩孩子去玩儿吧。” 陈宣也没假客气,直接收下了老板给予的额外福利,话说她已经连续两周没有放假休息了,希望画展结束后boss能让人喘口气。-_-|| 萧然正坐沙发上发呆,听到办公室的门响,侧头看过去,见正主回来了,叹口气,“走吧,先去吃饭。” 顾南淅皱眉,“你专门等我就为吃饭?” “还有点别的事。”萧然抓抓脸,又抱怨,“昨晚上我给我爸打电话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害我吓一跳。” “我没好意思打击你。” “去你的,是想看我笑话吧?”说到这里,他笑意微敛,有点苦涩,“这回过后,不知道该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我了。” “总好过结婚以后再离婚。” 这是大实话,绝对肺腑之言,得亏发现的早,要敢拖上个一年两年的,万一冷安安怀孕或怎样,谁知道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想想都恐怖。 第8章 公主 萧然找顾南淅也没别的事,就是和冷安安摊牌的时候想有个人陪。 顾南淅睇他,“不是不让我管?”这还没真刀真枪呢就先怂了,出息呢? 萧然也觉得丢人,但一想到要单独面对冷安安,他就各种打退堂鼓。理智上知道是对方理亏,可感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看着小媳妇儿似的发小,顾南淅很想无语望天,这要搁他身上,奸.夫.淫.妇一个都别想得着好,身败名裂都是轻的,至少也得流个几桶血出来才成。 把话说开就能‘好聚好散’? 想的太美! 可他毕竟不是当事人,再恨铁不成钢也没什么卵用,做决定的也不是他。 最终,开口说道,“我干爹你亲爹不让我给你提供帮助。” 萧然对他多了解啊,一听就知道有门儿,立马可怜哈哈的双手合十,“咱悄悄的……拜托拜托,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呃,你这什么眼神?” 顾南淅探究的看着他,“老萧,我怎么觉得你对冷安安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呢?”十七年感情,昨晚一场醉,一副生无可恋的衰样,今天却连点浪花好似都没打起来,这要不知情的,估计会被认为是对快餐男女的爱情都不奇怪。 萧然怔了一下,却没反驳,只烦躁的拨弄了几下头发,筷子一扔,拿了根烟出来点燃,抽了一半,才幽幽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我心口这疼得跟慢刀子割似的,但今天酒一醒,好像就没那么难过了。”茫然的看着好友,“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爱冷安安啊?”可要是不爱,那过去的十七年又算什么? “是时间吧?”顾南淅也点了根烟,“爱情都有保质期,荷尔蒙一过,男人女人也就那么回事。你和冷安安与其说是一直相爱,不如说是种【习惯】,习惯了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藕断丝连,说是爱情,可能亲情更确切?”其实他也不太肯定这中间的问题,只能照着自己的理解去分析。 萧然就像抓住了一颗救命草,语气莫名激动,“对,就是这样!我以前爱她,但时间磨平了爱情,所以变成了亲情!要不也不会一直迁就她,就是因为习惯!”按灭烟头,“她可能也是这样,对我不爱了,所以才发展了第二春。” 也就是说他和冷安安其实是半斤八两,之前觉得没底气,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感情变质了,心虚,所以才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单独去找冷安安摊牌。 不是他怂,也不是他圣母,只是被假象蒙蔽了双眼,混淆了真相罢了。 那么现在问题反过来,换个角度来分析:冷安安首先出|轨,在同等情况的前提下,他不欠她,她也不欠她,所以他又为什么要怂呢? 这一瞬间,之前的胆怯和不确定就像浮在半空中的肥皂泡泡,轻轻一戳就破了。 “老顾,这个世上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吗?” …… 颜朵早上起来就遇晴天霹雳,大姨妈提前造访,床上洇了一大片,简直惨不忍睹。急急忙忙先去浴室冲了澡换了干净内衣裤,贴上‘少女系列’,出来站在床前,陷入了沉思。 床单不厚,床垫……是白色的……软的……渗透性特别好多那种……流了这么多,她竟无知无觉……(ーー゛) 颜海燕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小侄女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狐疑的走过去,床上的‘盛况’一览无遗。 哭笑不得,拍拍颜朵的肩,正在纠结的颜妹纸吓一跳,扭头见是姑姑,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苦恼,“姑姑,怎么办啊?” “把床单掀开看看,不行就再买一个新的。”总不能让小侄女睡沾了污血的床。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别的,“我记得你例假应该在下周,怎么提前了?肚子疼不疼?” 颜朵摇头说不疼,她上前把被子推一边,掀开床单,下面果然遭了殃,这么一大片,扔出去都嫌丢人。 颜海燕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出主意说,“回头钟点工过来,看能不能把表面刷洗干净,”刷洗干净当然不是为了继续用,“等会儿吃过早饭,我带你去买张新床,正好把你屋里家具也一块儿换了。”前两年家里重装,小侄女房里家具没让换,说是用习惯了。其实她早看这些旧家具不顺眼了。 颜朵有点小洁癖,床垫确实不想要了,但给房间大换血……“不用了吧,只换张床垫就行了。搬来搬去好麻烦的。” “这你别管,听我的,走,先下楼吃饭。”对于买买买,颜女士总是特别热衷,谁让她有个能赚钱的老公和个比较会赚钱的儿子呢?╮(╯_╰)╭ 见姑姑拍板钉钉,颜朵就没再反驳,因为知道反驳也没什么卵用。 等以后再孝敬回来吧。加倍加倍的孝敬! 老婆说要给小侄女屋里换套家具,冯国安立马表示支持,这点小钱他压根不在乎,还叮嘱说,“挑好的买,要漂亮的,得朵朵喜欢才行,你别挑你自己喜欢的。” 颜海燕翻白眼,“我才不会这么不靠谱。”问儿砸,“你今天要不忙中午就回来吃饭,到时人家送家具家里得有个劳动力。” 冯喆:“……”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顾南淅没想到会在家具城遇到颜朵,连同之前的那回偶遇,这缘分,很大嘛。 “阿姨,好巧。”心里怎么想先不提,面上是一派惊喜状,“您和颜朵也来挑家具?” 这纯属是废话,不挑家具谁没事会往家具城跑? 不过普通人遇到寒暄一般也都这说辞,就像指着天上的太阳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颜海燕对顾南淅印象极好,尤其小侄女以后还要靠着他走上‘人生巅峰’,更要和颜悦色才成。 “朵朵屋里的家具有些旧了,我想给她换套新的,听说这里家具比较全,就过来看看。” 顾南淅把目光放到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身上,笑了笑,主动请缨,“这里我比较熟,您要是不介意,我来做个向导?” 颜海燕有些心动,家具城太大,好的品牌又太多,买家具和买衣服不同,衣服随时可以换,家具换一回还不够折腾的,自然要认真挑选。 不过嘴上还是要客气两句,“会不会耽误你办事?” “不会,我也是来挑家具,咱们可以一起。” 颜海燕当然没有不同意的,结伴而行,还是个大帅哥,既饱了眼福又节省了时间,简直一箭双雕。 别看人颜女士已经五十多了,颜控的本质却木有因为年纪的增加而有所变质。老公儿砸侄女都是美颜来着~\\(≧▽≦)/~ 因为有了‘外挂’,家具挑起来就快了许多,颜朵学美术的,对于颜色造型的搭配特别敏感,眼光很是不错,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在顾南淅推荐的品牌店里挑好了整套家具。 颜海燕到底没控制住买买买的毛病,给家里客厅换了个茶几,添了个高脚柜,要不是颜朵提醒沙发买时近六位数,估计连沙发都想换一套。 付完账,说定了加急下午就送货,颜海燕借了店里的洗手间,颜朵就抱着姑姑的包在店里等着。顾南淅接了个电话回来,见就她一个人,胆子瞬间就大了,天时地利的,直接上手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一把,至于为什么要占妹纸便宜……揉头发而已,又不是非礼~╮( ̄▽ ̄\”)╭ 颜朵嗯?了一声,疑惑的看过来,顾南淅从容的收回手,笑笑,“你知道邵倩吗?” “好像……是个很有名的画家?”她答得底气不足,对于现代……尤其是还活着的画家她了解的实在不多。 这也太好拐了,顾南淅不由腹诽,面上认可的点头,“邵倩女士下周开始会在咱们画廊举办为期一个月的巡回画展,到时我介绍你和她认识。” “可我不是她粉丝呀。” 看着眨巴着大眼懵懂又纯良的小姑娘,顾南淅没忍住又揉了把软滑的短发,嘴里却说得一本正经,“这是人脉,邵倩在国内外圈子里都很有口碑,将来你想出人头地,我打算走她的路子。” 颜朵不太想去巴结人,她有些小清高,做不来卑躬屈膝,就像温室里的小花儿,被保护的太好,有些不知人间疾苦。 顾南淅一眼就看出她的不乐意,不由问,“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这样犹豫不决……多认识些能帮助你的人不好吗?” “我没有……不乐意。”最后三个字明显词不达意,嘴巴都嘟起来了还装蒜,顾南淅好气又好笑,顺手就捏了下她的鼻子,捏完了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赶忙补救,歪楼,“这样吧,到时我安排个饭局,让你哥陪你,也不用你说话,就安静的吃饭就成,别的都不用你管。” 这个可以有。 她最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了。 颜朵赶忙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明明是为了自己,却还挑三拣四,好像有点矫情。 确实挺任性,但很神奇的,顾南淅却不觉得反感,好似她就应该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让所有人都围着她旋转。 这样一想,顾南淅眉头微皱,他是疯了吧给自己竖个祖宗! 嘴里还在若无其事的安慰,“没事,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拿出优秀的作品,其它的事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顾南淅:“…………”果然是疯了=_= 颜海燕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两人站在一起交谈,俊男美女般配极了。 要是小顾再年轻个五六岁她就撮合他们。 可惜世上不存在如果和假设。 “朵朵和你倒是挺投缘,这孩子腼腆,平时很少能跟人聊天。”注意,是聊天,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打招呼。 顾南淅笑笑,莫名开森。嘴里说着漂亮话,“以后接触的人多了就会变得开朗,慢慢来。” …… 回去路上,颜朵把刚才和顾南淅的谈话内容乖乖向姑姑汇报,颜海燕要不是开车,非戳她几下脑门不可,一路忍着,回到家才撸袖子拍了她胳膊几下,“你以为人家是为了谁掏心掏肺,幸亏小顾是熟人,这要是搁别人身上,指定要封杀你!” 拍的跟挠痒痒似的,颜朵不痛不痒,嘟嘟嘴,“我又不是明星。” “你这个圈子比明星还难出头。” “姑姑,你不是说希望我将来可以自由自在,不要为了生活所迫折腰嘛?” “一码归一码,”颜海燕没噎了一下,顿时没好气,“再说这是折腰吗?这是为了你的前途给你铺路!人脉,懂吗?现在这社会哪不讲交情拉关系?” 颜朵噢一声,低下头,“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小侄女认错,颜海燕又觉心疼,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朵朵现在这样挺好的,既然已经走出了家门,以后循序渐进来就是了,太逼着撵着,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也不一定。 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还拿普通人的条条框框去要求她? 第9章 亲戚 因为脑补过度从而导致立场不坚定,过了会儿,颜女士反而转过头来哄侄女,安慰了又安慰,才把小姑娘傲娇的三观又给重塑了回来。 中心主旨思想就是:“反正你高兴就好。” 颜朵其实就像个孩子,性格比较纯粹,不喜欢‘被改变’。很多事,在一般人看来是理所当然或者好意,在她眼里也许更像是某种‘强迫’。 如同家长勉强孩子学习钢琴舞蹈美术,出发点是好的,多个一技之长,将来无论是考学还是工作都有助益,但在孩子看来,这些好意却也可能是沉重的负担。 这是家长与孩子之间普遍矛盾的由来。 颜朵就正处于这种类似的情况:别人认为的‘好’在她是‘不好’。 可她又不是真的孩子,做不来肆意妄为的反抗。孩子不想学东西可以哭闹,她不行。 她乖巧、懂事、顾虑身边人的感受,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会根据具体情况来调整自己,就算心里是另一种想法,却还是会做出一些必要的‘妥协’。 即使这个‘妥协’在别人看来是矫情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是个复杂的切合点,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善即恶,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不会一样。颜朵的情况就像多种因素揉杂在一起后发酵出的另一道自相矛盾的命题,你不能说她这样不好,也不能一味的说她好,理解她的人会理解,不理解的人也就不理解了。 …… 傍晚时徐尔岚打电话过来,跟儿子说家具送到了。 又说,“你爸已经去机场接人了,大概两个小时应该能到家,你抓紧时间回来。” 顾南淅当然说好好好,现在就准备回。 祖父母在国外生活五年,终于受够了语言不通带来的种种不便,也受够了小儿子放荡不羁的生活。而这次毅然决然要回国,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小叔要和个夜店舞女步入婚姻殿堂。 这个事儿吧……别说老人家看不惯,就算是顾家其他亲朋也接受不能。可惜那小子翅膀硬了,亲爹亲妈都管不住,别人更甭想,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抗议就是无视。 婚礼?不去。认亲?免谈。 “李先生今天如果过来,你帮忙接待一下,再让人把三号展厅的那幅《黑》摘下来,已经有客人相中付了定金。” 顾南淅和陈宣一一交代清楚,这才拿着车钥匙不紧不慢去停车场开车。 刚系好安全带,堂妹乐瑶打电话过来,“哥,你还在画廊嘛?” 顾南淅说,“正准备回家,怎么?” “我车坏了,你来接接我吧,就民生路前面的天桥这儿。” “你没证怎么又开车上路!” 顾乐瑶不以为然,“哎呀哥你也太老土了!我同学都这样,只要技术过关有证没证的不都一个样?干嘛非搞形式主义?”怕堂哥再叨逼叨,留下句,“快点啊,红色甲壳虫,在路南边。”就赶忙挂了电话。 所以说冯喆那货的运气真是拉仇恨,同样是妹妹,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顾南淅压着火,到底还是发动了车子去接人。说来小堂妹比颜朵还小一岁多,两人身世其实大同小异。颜朵爹妈去世,乐瑶爹妈有和没有几乎没什么区别。 二叔跟二婶离婚后,二婶出国嫁了个老外,是以前大学里的教授,现在混血孩子都生了俩。二叔也已经再婚,娶得是以前的白月光,算是典型的小三上位,现在也有了孩子。小堂妹的亲哥自己玩的风生水起,醉生梦死的,哪有心思养成妹妹。于是孤零零的顾乐瑶爹不疼娘不爱,成了亲人眼中的小可怜。 爷爷奶奶倒是想把她带身边,不过最后接手的却是姑姑。 姑姑没孩子,离异,没有再婚,做餐饮,可能也是一个人孤单,就把顾乐瑶要过来自己养。结果宠得太厉害,养的快废了,以前还好,顶多是脾气大点,这两年估计是进入了中二期,开始变得叛逆不学无术,理论一套套,全世界好似就她最有理。 就拿无照驾驶这件事说,去年就被交警逮个正着,家里费了翻功夫才摆平没让留案底,现在这倒霉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听她刚才那调调,估计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大概已经‘犯案’多起。 把车靠路边停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乐瑶从甲壳虫里拎着包下来,明明才十七,穿的却像二十七,脸上画着浓妆,头发烫得小卷,蓬松的像狮子狗。身上香水浓郁,四月的天,短袖修身连衣裙已经穿上身,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型,裙子长度只及大腿,整个人妖里妖气的,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顾南淅脸色更不好了,“你这什么打扮,就穿这样去见爷爷奶奶?” 顾乐瑶翻个白眼,“哥,咱俩有代沟,我跟你讲不清,”又说,“再等五分钟,拖车一会儿就到。” 顾南淅深吸口气,也懒得多管闲事,说起无照驾驶的事,“你开车出来姑姑知不知道?” “知道啊,姑姑说让我开车小心点警察,不要开快车。” 顾南淅:“………………”突然觉得心好累。 他这会儿什么都不想说了,就算小堂妹年少无知,难道姑姑这个大人会不知道无照驾驶的危害? 明知道是错的还一味纵容,这是爱? …… 颜朵房里焕然一新。 要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同理,新家具取代旧家具,房间风格立马就显得高大上起来。 颜海燕扯扯窗帘,“回头把这个也要换了。”又嫌弃的扫了眼阿达身下的咖啡色垫子,准备等会儿去网上买两个新的。 冯喆把组合柜的最后一个螺丝重新拧紧,呼了口气,“您先想想朵朵换下来的家具怎么处理吧。”现在都堆在楼下车库里,扔了可惜,不扔占位置。 “你表姨说她要,明天就来拉走,”颜海燕接过来帮小侄女把衣服一件件挂进新衣柜里,指挥儿子下楼去做晚饭。 做了一下午苦力的冯喆:“……”果然我是抱养的吧?-_-|| 等冯喆出去了,颜海燕跟颜朵说,“床垫就不送人了,回头让你哥拿工具拆了当垃圾处理。”毕竟沾了自己生理期的血再让别人睡,想想都膈应。 颜朵大眼眨巴眨巴,下一瞬倾身在姑姑脸上亲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颜海燕女士有点懵圈,压根没想到小侄女会这么热情搞偷袭。 还没回神,就听到颜朵轻声说,“姑姑,谢谢你。”因为有姑姑在,有姑姑为她遮风挡雨事无巨细的关心,所以才有她现在的无忧无虑,和小任性。 颜朵心里其实什么都懂。 只是有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颜海燕眼眶蓦地红了,心里一片酸软,又好面子不想让小辈看到,就捏捏小侄女挺翘的鼻子,低头假装认真的叠衣服。 …… 顾南淅是这一辈的长孙。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顾老板占了年纪优势,从小到大都是顾家老头老太跟前的第一宠。 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国庆的时候,一晃都有半年了,这下见到,可不就很激动。 顾老太抓住大孙子的手不松,听说房里的家具都是顾南淅特意去买的,有几件还是三催四催上午从外地发到的货下午才送了来,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孙子好。 顾乐瑶撇嘴,小声嘀咕,“也没见去机场接人。”虽然是二老不让去的。 坐了这么久的长途飞机,年轻人都吃不消。一大家子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吃了晚饭,就让二老先休息,顾南淅爹妈招呼亲戚到客厅说话。 除了姑姑,二叔也来了,他自己来的,原因是老头老太不待见他的那个白月光。堂弟顾云,隔房的几个堂叔堂婶堂弟堂妹,还有一些表亲,零零总总算下来,人数也是相当可观的。 好在顾家的房子够大,要不还真坐不开。 顾乐瑶特别不喜欢这些隔房亲戚,在她看来这些亲戚和那些打秋风的其实没啥区别,都是想着怎么占自家人便宜的讨厌鬼。尤其是那几个堂姐表妹,眼睛老盯着她身上的首饰看看看,烦死了。 亲戚在一块儿要么八卦别人要么就八卦自己,生意孩子工作还有吃穿玩乐,只要想聊,话题总是找不完的。 顾南淅正被几个弟妹缠着问东问西,顾云敲敲他的肩,“哥,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顾云虽然平时有点不务正业,但和自己倒是很亲,两人的感情比起小堂妹要好一些。 顾南淅把人带楼上房间,指着沙发让他坐。 顾云也没腻歪,坐下就直接问,“我听说你画廊里签了个新画家。” “听谁说的?” “哎呀,这点儿小细节就不要在意啦,”顾云打哈哈,搓搓手,嘿嘿嘿,好好一张帅脸愣是猥|琐的不行。 “哥啊,我跟你说,我最近认识了个妹子特别有才,那画画的,跟真的一样一样的!” 顾南淅啧一声,身体向后一靠,气定神闲,“甭给我整没用的,也少打我画廊的主意,你以为随便一个会画画的我就接?把我那儿当什么地儿了?” “真的特有才。小雪是好女孩儿,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哥,给个机会呗,你见见她就知道肯定比你新签的那个强一百八十倍!” 这话听在顾南淅耳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特别刺耳,伸腿就踹了过去,“滚蛋!再满嘴喷粪小心我揍你。” 顾云不服气,还想再说,房间门被人敲响。顾南淅说进,隔房的小堂妹推门进来咋呼呼说,“南淅哥,你快下去看看吧,东升叔要拿皮带抽乐瑶姐!” 顾南淅还没说什么,顾云先蹦了起来,“妈的还真把自己当爹了!”话音没落,人已经跑到楼梯那儿了。可见关键时候,亲的就是亲的。 接下来就是一团乱七八糟,闺女骂老子,老子打闺女,儿子下来揍老子,加上亲戚拉架的,煽风点火的,热闹的不行。 最后还是老爷子出来做了定海神针才结束了这场闹剧。隔房的亲戚不好再留下,纷纷告辞离开,很快家里就只剩下自家人了。 本家人其实不多,顾南淅的爹虽说兄妹四个,但有孩子的只有他和老二:顾南淅、顾云、顾乐瑶和那个白月光生下的龙凤胎。 …… 隔天周六,颜朵乘着表哥的车去徐老家上课。 因为是第二回,就算慢热,也要比上次要轻车熟路些。 按了门铃,大门是电子锁,直接就开了。冯喆没进去,怕给人添麻烦,等小表妹进了院子,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事,才开车走了。 颜朵没想到顾南淅也在,有些惊讶。 顾南淅正拿着个鸡蛋饼吃,见她进来,就挥了下手,“吃饭没有?要不要吃点儿?” 徐老放下报纸瞪过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九点才吃早饭?”不过还是和颜悦色的招呼颜朵,“尝尝你李叔的鸡蛋饼,比外面的好吃,外酥里嫩,还不油腻。”这广告打的,忒专业! 顾南淅心里好笑,觉得外公可爱。 说来老爷子对颜朵真心不错,拿胡子来说,平时多爱惜啊,碰都不让人碰,还专门买的有中药膏隔三差五的做护理。但自打决定收下颜朵后,老头儿愣是把胡子给修规整了,只为了方便小姑娘读唇不费劲。 第10章 懵逼 顾南淅看着老实孩子在自家外公的盛情下不止吃了鸡蛋饼还喝了碗红枣糯米粥,顿时觉得可乐,他也不知道自己乐什么,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徐老也喜欢颜朵这样的小姑娘,多可爱啊,又好看又听话,才华出众,还没心眼儿,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尤其难能可贵。 今天的课程依然是从讲古开始。 一老一少临窗而坐,徐老和颜朵*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先介绍他的生平,又穿插些野史,再从专业角度剖析莫奈前期与后期作品的不同。 一个讲的兴致高昂,一个听得聚精会神。 就如一幅画,春日的阳光,透明的玻璃窗,窗外的繁花,窗内的老人与少女……顾南淅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不需要美图加工,就已美的迷人眼。 把这个设成桌面,想了想,又点开了照相功能,镜头拉近,聚焦,小姑娘的一颦一笑清晰灵动,按下快门的霎那,也许是有所觉,颜朵突然扭头看过来,画面最终定格,侧颜照变成了正面照,上面的人表情茫然又懵懂,纯与真交织,像个孩子,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 可惜……能看不能吃。(ーー゛) 顾南淅脸皮厚,被抓了包也淡定自若,他又没开闪光灯,拿手机的姿势也不夸张,糊弄小丫头绰绰有余了,何必自乱阵脚。 果然,颜朵没有多想,很快就把目光转了回去,重新融入了‘课堂’。 警惕性差的不是一般二般。 顾南淅突然有点发愁,这么单纯,被骗了估计都要给人数钱,万一以后遇上个渣男可怎么整? 冯喆一家子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正操着闲心,手机有短信进来,是陈宣,提醒他别忘了十点半和客户的见面。顾南淅收起手机,瞅着外公喝水的空凑过去说走,老爷子正讲的尽兴,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都不知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摇钱树的学习状况?顾老板在心里给了个答案。 见颜朵眨巴着大眼看自己,笑了笑,顺手在她脑袋瓜上拍了两下,“我先走了,好好学习,认真点儿。” 颜朵乖乖应一声,徐老却有些不高兴,“谁要你多管闲事,快走吧,甭留下碍眼。” 好嘛,我成碍眼的了。 顾南淅哭笑不得,去厨房跟李叔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到画廊是踩着点的,他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客户就到了。 周昂是画廊的大主顾之一,四十多岁,圈里有名的收藏家,资产颇丰,又眼光独到,为人也豪爽,顾南淅与他打了两三年交到了,两人算半个朋友。 昨天让陈宣取下的《黑》就是他定下的,那是蒋贤安的近作,展出不到一周,价格比蒋贤安以往的作品要高出近两成,周昂既然出钱买,这就是一个信号,蒋贤安的商用价值步上了新台阶。 “说起来莫东最近好像没什么作品出来,快两年了吧?”在购买合同上签过字,周昂似不经意的说。 顾南淅闻弦知雅,笑答,“最近会有新作,是个系列,计划要办个小型画展,到时还要周哥赏光。” 周昂露出满意的神色,有来有往的说,“青藤斋那边你上点心。”点到即止,半透不透,这是装逼人士的标配,会显得自己更高大上,又两不得罪,毕竟人家也没说啥。顾南淅对这种套路早就习以为常。 至于青藤斋,那是和他的雅轩阁不相上下的画廊,走的都是一级市场,地处在同一个城市,同行相斥,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 送走周昂,顾南淅把陈宣喊了进来,让她找人去查查青藤斋的动向。人家既然特意提了,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但问题是,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要知作为竞争对手,最基本的常识就是要知己知彼,虽不像大公司似的动不动就安插间谍那么夸张,但也会时时予以关注和了解。 陈宣也有些惊讶,“没听说青藤斋最近有什么活动,毕竟邵倩女士的画展在即,这个时候打擂台实在不明智。” “不一定是现在,也可能是画展后,先让人查查,我再找圈里人打听打听。” 这时就显出有个德高望重的画家外公的好处了,人脉广啊。电话打出去两三个,却没得到有用的讯息,顾南淅也不着急,是狐狸总会露尾巴,不能因为竞争对手有可能放大招就惶惶不可终日,那也太挫了。 中午徐尔岚打电话过来,在那头说,“你奶奶让我问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他说不回,“晚上再回去。”不是他不孝,实在是老爷子老太太一回来,家里亲朋故旧只要沾点边的应该都会去探望。昨晚只是第一批而已,属于关系比较近的那一拨。之后还会有第二拨第三拨……以此类推。 说来顾家也不算特别大富大贵,顾南淅亲爹做模具的,开了三家工厂,二叔做物流,姑姑开了两家火锅店一家西餐厅,也就小叔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在国外做风投,搂钱快。 其实顾家真没啥,在真正有钱人眼里根本不够看,顾南淅就一直不觉得自家多有钱,但显然在别人看来他家是值得巴结的‘有钱人’。 所以每每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会往他家里去,拐弯抹角的亲戚一堆堆,爷爷奶奶这回回来,没半个月家里肯定消停不了。要不是顾及二老心情,他很有一个月不回家的冲动。 和那些不熟的亲戚打交道,真心很累又尴尬。 傍晚还是表哥来接。颜朵坐上车,看到了后车座的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惊讶极了,“哥,你怎么买这么多花?” 冯喆帮她把安全带系上,轻描淡写说,“人家送的。” 颜朵眨眨眼,觑着他问,“女朋友?” “男的送花我敢接吗?”算是变相承认了。 猜测成了现实,颜朵却有些高兴不起来,闷闷的噢一声,就不吭声了。 冯喆失笑,弹了下她光洁的脑门,“我交女朋友你不开心?” “我怕你以后不疼我了。” “我以前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冯喆忍俊不禁,“现在才想起这个,你这反射弧够长的啊。” 颜朵有点讪讪的,她其实不是讨厌表哥交女朋友,就是那天姑姑的话让她有点惶惶不安,以前没深入想过,现在深想了,就莫名讨厌改变。 一家四口多好啊,突然要加入一个人,感觉怪怪的。 但表哥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所以新的成员总会加入,然后她会多个表嫂,以后也许还会有小侄子小侄女,再然后,她可能就要面临分家独居?或者表哥搬出去,她和姑姑姑父继续住一起,这样似乎也可以……╭( ̄▽ ̄)╮ 颜朵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一堆,大多都不靠谱,也就自己瞎琢磨。冯喆见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微哂,手指顺了顺她细软的发丝,“别胡思乱想,就算我有了新女友,也会一直疼你的。” “那还有娶了媳妇忘了娘呢。”颜朵脱口而出,说完就懵逼了,赶紧捂脸,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冯喆也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觉小表妹的脑回路貌似和他不在一个点上,不过他把这理解为恋兄情节,小丫头吃醋了。说实话,有点儿飘飘然。 不过还是要先把妹妹哄好,这么老捂着脸也不是个事儿。 虽然真的好可爱啊。*罒▽罒* 刚想动手去扒拉捂脸的手,冯喆忽而又犹豫起来,想了想,最终pass了步步紧逼的梗,决定给小表妹一个缓冲时间。 顾南淅看着眼前一副生无可恋的男人,无语,“别装了,赶紧起来去干活。” 陆洋蹭的一下坐直身体,挺端正的脸上狰狞的好似要吃人,“周扒皮!顾南淅你丫的就是周扒皮!” “这个月分红……” “哥,我错了!”论一秒怂,陆洋实在是个中翘楚。顾南淅哼哼,决定给合伙人颗甜枣,毕竟最近他确实出力不少。 “也就这几天了,等画展一开始你就轻松了。回头分红多给你提百分之一做奖金,这样总成了吧?” 百分之一……一万两万三万五六七八万……陆洋眼睛唰得就亮了,哎呦一声,假客气,“这多不合规矩,最近冲刺在第一线的人也不止我一个,比如那谁那谁还有那谁,表现都……” 顾南淅打断他,“那把这百分之一拿出来做公共奖金。” 陆洋:“……做什么奖金啊,工资又不是白领的。”顿了顿,赶忙打岔,“那个啥,你签的新画师啥时候让我见见?听宣宣说小姑娘萌得不要不要的。” “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顾南淅十分敷衍的说道,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家里有事先走了,你留下监工,陈宣儿子今天过生日,别让她加班。” 陆洋:“……我真的是副总不是打杂的?” “你见过副的干过正业?” 陆洋:“………………”好想哭晕在厕所〒_〒 第11章 颜语 车行到半路,颜朵主动和表哥说了对不起。 她是老实孩子,特会自我反省。刚才的小任性算是超常发挥,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错在自己,不该对着表哥胡搅蛮缠不讲理,既然错了,道歉不是理所当然的? 冯喆本来就没生气,小表妹终于不再沉默,反而让他暗暗松了口气,小丫头要是再不吭声,就该他头疼了。首先回到家爹妈那儿就不会给好果子吃。 趁着红灯揉揉颜朵的脑袋瓜,“我又没生气,干嘛要道歉?” “我任性不讲理。”她回答的很认真,绷着小脸一板一眼,态度极其端正。 冯喆被萌的一脸血,摇头失笑,“傻瓜,你是我妹妹,做哥哥的不就应该无条件宠着你吗?”何况这种小任性真心很萌啊啊啊!!! “那我要是以后对你女朋友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冯喆反问,“你能做什么?”不是他看不起小表妹,实在这姑娘真心没啥杀伤力。 颜朵:“…………给她脸色看?” “就这?” “…………嗯,不和她说话。” “还有吗?” 颜朵觉得这已经很过分了,于是摇头,冯喆忍笑忍得很辛苦,脸上还要做严肃状,“她不能得到你的尊重,那肯定是她的问题。” “真的呀?” “比真金还真。” 颜朵舒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哥,你好渣。” 冯喆:“…………”果然再老实的孩子也有熊的时候。 顾南淅回到家,亲戚七八个,正围着老头老太唠家常。见他回来,纷纷热情主动的打招呼,顾老板虽然不喜欢这些七姨八叔的,却也不会表现在脸上,笑着一一喊了人。其中一个喊表姨的心思特别活络,瞅着顾南淅看了好几眼,突然说,“南淅这年纪可不小了,还没找对象?” 对于这种问题,顾妈徐尔岚早就驾轻就熟,直接两句话堵死,“他啊,眼光高得很,家里介绍的都看不上。上回有个女孩子条件特别不错,父母都是公务员,又刚从国外回来,长得好看,性格也温柔大方,我觉得很好,他觉得不好,就没成。” 表姨会来事儿,也会看人脸色,哪里听不出话外音,干笑两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吃过晚饭,亲戚相继告辞离开,顾南淅被老头老太叫屋里说话,话里话外也是关心大孙子的感情生活。小儿子太放荡不羁他们愁,长孙三十多还木有女朋友,更是愁上加愁。 顾南淅游刃有余的应付了二老的关怀,三言两语就把楼给歪了,话题直接转到了小堂妹的留学事宜上。顾奶奶很忧虑,“乐瑶这孩子脑子一根筋,出了国要是被骗了怎么办?”她和老伴儿在美国生活了五年,关于留学生的二三事不知听到多少。 老爷子也摇头,“乐瑶性子太浮,出去是害了她,明天等你姑来了,我得好好说道说道。” 顾南淅一边觉得爷爷奶奶是不可能浇熄顾乐瑶对国外的向往之情的,一边却顺着往下接,一直把这话题盖楼盖到九点半,眼看时间不早,二老要休息,他也就‘逃出生天’了。 从屋里出来,爹妈都在客厅看电视,本想打个招呼就上楼,徐尔岚指指对面的沙发,“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妈,我最近工作挺忙的,可没时间相亲。”顾南淅一脸的警惕。 徐尔岚睨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快点过来。”等儿子老实坐下,才接着说道,“你彭阿姨有个侄子,最近刚从法国回来,学美术的,回头约个时间你见见。”言外之意不要太明显。 顾南淅捏了块儿苹果吃了,噢一声,“行啊,您和彭阿姨商量个时间吧。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个草包我可不要。”公是公私是私,人情和利益从来不在他这里对等。 顾爹顾东霖按住还要说的妻子,温声说,“你别干涉孩子生意,他自己心里有数。”又问儿子,“最近画廊怎么样?我听你妈说你给你外公找了个学生?” 顾南淅又吃了块儿苹果,答的很随意,“是我大学同学的妹妹,挺有才华的,我打算重点培养。” “也亏你想的出,”徐尔岚插话,“你外公都多久没碰过油画了。”儿子让位国画大师去辅导人家油画教学,怎么看都是胡闹。 “这您就不懂了,”顾南淅笑着说,“那小丫头没系统学过画,专业理论是薄弱项,外公给她当老师绰绰有余。”将来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是个很好的宣传噱头。 徐尔岚却很敏锐的从儿子的表情和说话语气中察觉到了丝异样。那是种隐含着些微宠溺与纵容的温柔。 …… 冯喆有了新女朋友,这在家中算是大事了。尤其女方还送了儿子一大捧红玫瑰,实在标新立异。 颜海燕对那位姑娘很好奇,缠着问东问西,很快就把身世背景扒了个七七八八。 女方叫褚珊珊,是儿子公司同事,家是本地的,父母在大学教书,两人年纪差了五岁,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条件真心不错。就是长的差强人意,从手机里存的照片可以看出,那姑娘勉强算清秀,有点路人。这对于一个颜控,稍微有些失望。 不过娶媳妇也不能只看脸,这点小失望在大的原则下压根不算啥。隔天早上吃饭时,就把‘来家’提到了日程。 冯喆无语,“妈,您这也太神速了,我和她昨天才确定关系。”把女朋友带回家见家长,在他这个年纪,就和定下婚姻关系没两样了。 冯国安也说老婆,“回头吓到人家,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拖太久。”后一句是跟儿子交代的。 颜海燕撇撇嘴,不再瞎激动。顺手夹了个蛋卷给小侄女,“朵朵,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做头发,快点吃。” 颜朵有点犹豫,“姑姑,阿达腿上的药该换了。”她想跟着去宠物医院。 “让你哥跟你姑父去,”颜海燕撩了下她的刘海,“瞧瞧,都快没型了,再说我都和人预约好了,不去人家也不会退定金。” 比起当个帮不上多大忙的跟屁虫去看爱宠换药,貌似还是钱比较重要……于是颜朵妥协。 冯国安和儿子对视一眼,摇头失笑,算了,女人就负责貌美如花吧。 ig造型工作室是个很高大上的地儿,很多名流贵妇都是这里的常客。 颜海燕一直注重外在美,不止脸上保养得宜,头发也是精心护理,属于‘女人的钱最好赚’的典型案例。 颜朵不是头一回来,发型师也是相熟的,别看她头发短,做完一套护理再修修剪剪吹吹,两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颜海燕围着她看了又看,最后满意的点点头,“精神多了。” “姑姑也漂亮。” 颜女士心花怒放,对着镜子照了照刚烫的卷,“是挺好看的。”这钱花得值。 姑侄俩开开心心结账离开,结果在门口遇到了堂姐颜语,她身边还跟着个男的。 颜朵对这个堂姐一直不感冒,上次还被讽刺不事生产没出息,软妹子也是会记仇的。 颜语对小堂妹也没啥好感,打小就装乖,长大就装纯,心机婊白莲花。偏偏爹妈还非要她和颜朵搞好关系使劲巴结,这让颜语对堂妹更加不喜,凭啥我要巴结个聋子! 于是想当然的,相看两相厌。 颜海燕对这个大侄女也不太喜欢,人心都是偏的,她把颜朵当亲闺女,当然不喜欢老欺负颜朵的颜语。 这会儿遇到,装不认识肯定不可能。颜朵不吱声,颜海燕作为长辈就例行公事的问两句,颜语顺势把身旁的精英男介绍给姑姑,“这是我男朋友祁思远,开了家公司,做外贸的。”好似轻描淡写,其实不乏炫耀,为此还特意盯了颜朵两三秒钟,下巴抬的那叫一个高。 颜海燕微哂,觉得大侄女无聊。倒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再说虽然偏心,但到底是亲侄女,颜语找了个各方面看起来都挺优秀的男朋友她也高兴。 祁思远生意场上混的,能说会道,嘴巴也甜,喊姑姑喊得相当自然。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文有礼,性格极佳。 颜朵对陌生人本来就抵触,加上还有讨厌的颜语,除了开头在姑姑示意下喊了哥哥姐姐,就一直当背景板,低着头玩脚尖,倒也自娱自乐。 等双方分开,祁思远才问女朋友,“那个就是你说的堂妹?” 颜语啊一声,语气淡淡的,“别看长得纯,其实特能装。” 祁思远不置可否,“看上去挺干净的。”尤其那双黑眼睛,清清亮亮,好看极了。 颜语偏头似笑非笑睇他,“怎么?看上她了?” “胡说什么啊,”祁思远弹了下她脑门,“我对小孩子可没兴趣。” 顾南淅这几天开始忙起来,脚不沾地的那种。 画展开始在即,方方面面都要做最后核实。陆洋趴在桌子上呜呼哀哉,“咱家顾总果然是姓周的,周扒皮。” 陈宣无语,“陆总,您能先跟我去把货箱清点后再发牢骚吗?”她也是很忙的好伐。 陆洋幽怨的看着她,“凭啥顾南淅能去看妹子,我就要留下干杂活?” 陈宣认真想了想,“因为……您是副的?” 陆洋:“……………………” 第12章 套路 颜朵正在画室里的写大字。 徐老说她握笔不稳,腕力不够,在勾勒线条时就显得浮,很容易混淆画面的层次感。于是大手一挥,练毛笔字去吧。 练字既可以陶冶情操,又能锻炼腕力的灵活性,还多了一技之长,多好,一箭三雕。 老实孩子颜小朵一笔一划临摹的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连房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一只手冷不丁的从旁边探过来,才吓了一跳,仓皇的抬头,对上的是顾南淅笑的有些痞的帅脸。 “吓到你了?”他问。 摇摇头,颜朵表示没事。 其实有点被吓到。毕竟耳朵听不到,这里又不是熟悉的家,没有安全感,就容易一惊一乍。 但这些却没必要和眼前人解释,只疑惑的问,“顾……总,你找我有事?”照理说要没事徐爷爷不会让人进来打扰她。 顾南淅有种xxx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不xxx的时候就叫牛嫂的既视感→_→ 于是睨她,“之前还叫顾哥哥,怎么现在熟悉了就叫总了?” 颜朵不知道该说啥,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喊不熟的人哥哥吧?平时偶尔为之还好,固定的话,就有点怪怪的。 不过她也不是认死理的人,软妹子嘛,都比较好说话,于是乖乖改了口重新喊哥。 顾南淅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却没回答他进来干嘛来了。只装模作样的点点桌面刚描好的大字,“你这里笔画错了,女字旁要先撇,再横,写出来的字才有型好看。” 不出所料的,颜朵立刻被带歪了楼。 忍下笑意,顾南淅接着说道,“还有这里,这个‘正’字的笔画我刚才也看你写错了,”说着,敲了下她拿笔的手,“你怎么老和别人不一样?” 颜朵就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毛病,也知道正确的笔画顺序,但习惯成自然,平时又不影响什么,就没想过改。 顾南淅就说,“练大字,首先要写对字,要不出不来型。你这个习惯要改,每天把笔画不对的字写个几百遍,坚持一个月,肯定能改掉。”想了想,直接拍板,“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要检查的,除了‘女’和‘正’,你还有什么字笔画习惯写错?” 颜小朵没顾上多想,就把自己平时容易写错笔画顺序的字说了出来,有七八个之多。顾南淅扶额,很想问问这孩子小学是在哪毕业的。 他布置任务,“这些字每天写先抄……二百遍吧,一周我检查一次,都要按正确笔画写知道吗?不可以敷衍,我能看得出来。” 颜朵这才反应过来她给自己设了个套儿,顿时懵逼,不开森的鼓了鼓腮帮子,黑眼睛瞪得圆溜溜,像只小青蛙,脑补了下她呱呱叫的样子,顾南淅有种要被萌翻的赶脚。 话说……臆想这些……是不是……有点猥.琐? 这样一想,顾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错开视线,尴尬的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这都是为你好,千万别偷懒。” 见她不情不愿的点了头,顾南淅拍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伸手揉了揉妹纸的脑袋瓜,手感一如既往的好,就是……“剪头发了?”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摸?出来了。 颜朵这容易被带歪的性子估计是改不了了,她噢一声,“长长盖眼睛了。” 顾南淅看她一眼,“女孩子还是长头□□亮,显得文静。” “但长头打理起来发好麻烦。” “漂亮啊,你不爱漂亮吗?” “我觉得短头发也不难看。” 好吧,这个颜值,短发确实也挺好看。没忽悠成,顾南淅觉得有些遗憾。算着外公快打完电话了,叮嘱小丫头记得完成‘作业’,就离开了画室。 所以……他到底进来干嘛? …… 傍晚时姑姑开车来接的她。颜海燕把装蛋挞的纸袋递过去,“先吃这个垫垫,等会儿去酒店你也吃不好。” 颜朵乖乖接过来,有些恹恹的,“非要去吗?” “听话啊,一年也没几次,忍忍就过去了。”发动了车子,颜海燕又安抚她,“我不走,就在外面等着你,他们要是说什么你就听着,别顶嘴,也别答应,吃完饭就出来。” 知道这件事上自己没话语权,颜朵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闷闷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他们总是说姑姑坏话,总是和她提钱,提遗产,提赔偿,提房子。明明都不喜欢她,却还对她笑得那么灿烂,她又不是傻,真心假意开始时也许感觉不出来,时间长了,年复一年,难道还辨别不出? 那些虚伪的惺惺作态,让她恶心。 快到酒店时,颜海燕先把车靠边停下,侧过身捏捏还在闷闷不乐的小侄女鼻子,“好啦,顶多三个小时而已,很快的,要真的忍不了……就假装上厕所偷偷跑下来,这个总成吧?” 颜朵嘟嘟嘴,“我偷偷跑了,他们肯定又要找你闹,算了,反正我是聋子,什么都不听到。” 颜海燕心里却倏地一疼,喉咙艰涩的说不出话来。 怕小侄女看出来,弹了下她的脑门,转开头重新发动了车子,直到酒店门口才慢慢把情绪调整过来,刚叮嘱了两句,就有人敲了车窗。 是颜朵的舅妈,谢榛。 谢榛今年不到五十,身材有些丰腴,圆脸,细眼,画着淡妆,穿着打扮中规中矩。笑得时候脸颊上有个酒窝,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颜海燕却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盒交给颜朵,“去吧,我不走,就在楼下等着,有事给我发短信。” 颜朵点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谢榛立马握住她的手,“朵朵,可想死舅妈了,来,咱们快进去,你外公外婆都问好几回了。”并不和车里的颜海燕寒暄招呼,好似那就是个陌生人、司机。 今天是颜朵外公七十大寿,因为是整寿,就摆了五桌,特意挑得市里有名的好饭店,亲朋好友来了不少,颜朵跟着舅妈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谢榛知道这个外甥女不爱吭声,有点自闭,所以就算一路都是唱独角戏也不在意。她把颜朵直接带到了主桌,“爸妈,朵朵来了。” 老头老太立马朝外孙女招招手,颜朵就被舅妈推着往前走,直到外婆枯瘦干涩的手握上她的。 感觉并不好,老人的手其实很温暖,她却莫名抵触。 “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平时也不知道来看看外公外婆,外婆都快想死你了。”老太太嗔怪着外孙女,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宠爱,褶子好似都抻开了不少。一旁的的族亲笑着打趣,“既然这么疼,就接到身边住一段日子,孩子大了,等以后结了婚更没机会。” “可不是,我家朵朵一晃也这么大了。”老太太捏捏外孙女的手,“朵朵,外婆带你回家好不好?” 颜朵抿唇,不吭声。 老太太心里就有些恼,觉得外孙女给脸不要脸上不得台面。谢榛打岔说,“妈,这些等会咱们再说,您看朵朵还给我爸准备了寿礼。”同时给婆婆使了个眼色,让她别逼太紧。 寿礼当然不是颜朵准备的,是颜海燕买的,一套古色古香的上好茶具。 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颜朵外公爱好附庸风雅,人有些迂腐,还重男轻女,又非常大男子主义,在家是说一不二的封建大家长。 老爷子这会儿也不好再沉默,“先吃饭,朵朵,来,就坐外公身边。” 这时一直在别桌招呼客人的舅舅姚建国过来,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看面相也是很可亲的类型。 看到外甥女,笑眯眯的招呼,“哟,朵朵来啦,薇薇,快给你妹妹倒饮料。” 姚薇薇是姚建国的大女儿,比颜朵大七岁,和颜妹纸的堂姐颜语一样,对这个表妹也不感冒。原因?不平衡呗。凭啥一家子都要对个聋子巴结讨好! 颜朵决定这顿饭要把沉默进行到底,可惜天不遂人愿。吃饭中途,原本坐在身边的表姐换成了一个陌生男人,那个人总是时不时的会碰到她,在第三次时,颜朵看过去,他就笑着道歉,然后理所当然的自我介绍,于是颜朵被迫知道他是舅妈谢榛的侄子,叫谢浩与,现在在银行工作。 谢浩与鼻梁上架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他对颜朵能够读懂唇语表示惊奇,一脸的兴味盎然。颜朵很不喜欢这个自来熟的男人,她都没吭声,这人竟然也能自说自话下去。 刚才打趣的族亲这时又开口,“别说,浩与和朵朵还挺般配的。” 谢浩与笑起来,“朵朵可爱又漂亮,我可配不上。” 外婆嗔一眼,“有什么配不配的,我家朵朵……唉,耳朵听不见,你不嫌弃,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妈,您说什么呢,咱家朵朵哪里比别人差了。”谢榛故作不高兴,忽而又一笑,“不过浩与,不是我自夸,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朵朵要是愿意,我是不反对的。” 颜朵刚开始没注意他们在谈论她,只低头假装认真吃东西,后来还是外婆又握住她的手才不得不抬头,然后…… “………………” 她是聋,不是智障。这么清晰的套路,卖大白菜的调调……能有点技术含量吗?难道有个疑似精英的男人向她抛了橄榄枝她就要感恩戴德? 这饭是真没法儿吃了。 筷子一搁,“我去洗手间。”站起来就走,别人以为她害羞,谢榛却冲侄子使了个眼色。 谢浩与跟了上去,在走廊追上了颜朵,刚把手搭到颜朵肩上,颜朵就惊得躲开了,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朵朵,你是不是生气了?”谢浩与镇定自若的收回手,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我对你确实一见钟情,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颜朵还没开口,谢浩与身后突兀的响起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当—然—不—好。”这四个字一字一顿,带着切齿的意味。 而声音的主人……木有错,就是好似无处不在的顾总~~╭( ̄▽ ̄)╮ 第13章 郁闷 谢浩与诧异的转身,“你是……?”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眼前这个气势斐然面容英俊冷肃的男人。但从刚才的四个字却可以分析出,这人大概是认识颜朵的。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谢浩与心里大叹着晦气,但戏已开锣,只能唱下去。 顾南淅却不看表情变来变去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直接越过,握住颜朵的手,在她同样惊讶的目光下一扯,大长腿拖着人就走。 攻略目标要被带走,这是抢食啊!就算心里已经知道今天要白费功夫,谢浩与还是上前拦住,“你谁啊,快放开朵朵!” 朵朵?妈老子还连名带姓的喊呢! 顾南淅俯视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矬子,手臂一伸,改牵为搂,娇娇软软的妹纸入了怀,睥睨的挑眉,“傻逼,我没揍你就偷着乐吧,再敢挖老子墙角信不信废了你!”语毕,丢下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带着乖乖巧巧窝在怀里的软妹走了。 当了回三儿的谢浩与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站在那儿气得直哆嗦。谢榛出来,疑惑的拍拍侄子的肩,“朵朵呢?” 朵朵朵朵,朵什么朵!谢浩与怒冲冲的看着谢榛,“二姑,颜朵都有男朋友了,你还让我钓她,钓个屁啊!”说完转头就走,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丢脸! …… 顾南淅带着颜朵上了电梯,这才松开了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想说话,妹纸却低头看脚尖,这样就没法儿交流了。 于是伸手把人下巴勾起来,故作轻松的调侃,“害羞啦?” 可不就害羞了? 颜朵莹白剔透的巴掌脸这会儿红扑扑的,仿如熟透的樱桃,好似娇艳欲滴,让人口干舌燥,想要一口把她给吞下去解渴。 顾南淅呼吸一窒,像被烫到似的倏地收回了手,回过神,又有些尴尬,没敢再调戏,假装一本正经的问,“刚才什么情况,你来这里家里人知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想到矮矬子,心里的火气又不自觉冒了出来,妈的,什么东西,真该踹两脚上去才对! 颜朵之所以害羞是因为除了家里人从没和别的异性近距离接触过,乍然被搂个满怀,当然不可能从容淡定。不过心里却澄澈明亮,是木有旖旎心思的,何况她也知道那是权宜之计,是演戏给人看的。 有刚才那一出,外公外婆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想着把她当白菜卖了吧?这样一想,颜朵的不自在就又少了些。 刚要回答顾南淅的问题,电梯却停了。顾南淅轻推了下她的背,“走吧,喝点东西,坐下再说。” 这一层是咖啡厅,装潢高大上,每一个卡座都被隔成了四四方方的小间,隐极佳。 顾南淅应该常来,服务生见到他像熟人似的主动打了招呼,不需要特意询问,就带着两人去了最里侧的卡座。 颜朵对陌生的地方总会抱持着几分警惕,在没有亲近的家人陪同的情况下她就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兔子,好似只要察觉到情况不对立马就可以蹬腿逃蹿的那种。 很可爱,却也莫名让人心疼。 顾南淅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东西好吃,咖啡也好喝,你自己点餐还是我帮你推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安抚到了她,颜朵慢慢镇定下来,轻声说,“我姑姑还在楼下。” “阿姨在楼下?”顾南淅挑眉,“是刚才那一层?” “不是,是酒店外面。” “那她怎么让你自己进了酒店?”犹疑着猜测,“不会是相亲吧?” 颜朵赶忙摇头,“是我外公做寿,姑姑……和他们关系不好。”顿了顿,“刚才那个人是舅妈的侄子,我也第一次见,嗯,谢谢你。” 要不是他,她可能还被那个谢浩与缠着没法脱身。 现代狗血剧太多,虽只三言两语,顾南淅结合颜朵的身世背景直接脑补出了一部乱七八糟的家庭伦|理剧梗概,虽然细节什么的不清楚,不过大概的剧情还是能猜测到一些。 不过这个毕竟涉及*,他也不好多问。顾南淅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就说,“既然阿姨在楼下,就打电话请她上来吧,咱们一起吃个饭,把事情交代清楚。” 颜朵不明白有什么好交代的,她自己就可以和姑姑说清楚了。但顾南淅刚刚帮过她,也不好拂逆人家的好意,就拿出手机给姑姑发了条短信,告知了楼层。 顾南淅这才意识到刚才他说的‘打电话’也许有些伤人,颜朵听不到,又怎么打电话? 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 颜海燕上来很快,进到咖啡厅,就被提前交代好的侍应生带到了卡座。 见到姑姑,就像戳破了最后一道防线,颜朵这会儿才觉得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顾南淅看到,更郁闷了,敢情不是小姑娘不在意,而是他不在可以哭诉撒娇的行列……真是差别待遇〒_〒 颜海燕没顾上问怎么回事,先搂着小侄女安慰,等颜朵情绪稳定了,才开始问详情。 颜朵也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见到了姑姑就有了主心骨,告状告得相当理所当然,吐槽完了那个套路梗,还把自家外婆嫌她耳朵聋,把她当二等公民的事说了,软妹被人诋毁了也是有脾气的好伐。 颜海燕气得直哆嗦,再没想到姚家竟然没脸没皮到这地步!顾南淅也惊了,卧了个槽,这是人干的事儿? 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颜海燕摸摸侄女的脑袋,温声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朵朵,姑姑肯定给你出气。” 颜朵却摇头,“算啦,他们闹起来很凶的,万一再跑到姑父和哥哥单位怎么办?下次我不见他们就是了。” 颜海燕脸一肃,“之前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才一直让着他们,现在却不能轻轻翻篇儿了,这是原则问题。”她这些年一忍再忍,凡事留一线,不是怕姚家人闹,而是顾虑小侄女的感受,毕竟那是她的外家,是至亲。可现在看来,她的这些忍让反而被当成了懦弱好欺负,既然这样,那就看看谁拳头更大吧。 颜朵有些后悔了,她本来只是想告告状,排遣下郁闷,就像孩子向长辈撒娇似的,可以得到安慰,并没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可姑姑显然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让她很忧虑。十五岁那年姚家大闹的那一次她记忆犹新,姑父和哥哥的工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她不想历史重演。 “姑姑……” “行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 一直当背景板的顾老板适时开口,“阿姨,我能力虽然有限,却认识些朋友,有用到我的地方别客气。” 颜海燕这才想起对面还有个‘外人’,拍了下头,一脸歉意,“小顾,真是不好意思,阿姨光顾着生气了还没感谢你,这回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朵朵可能要吃亏。”她都五十多的人了,什么奇葩事没见过,只听当时的情况就知道,那个什么浩的没安好心,小侄女个傻白甜要不是运气好让顾南淅碰上,吃亏也许只是早一点晚一点。 也因此,她才气得差点吐血。姚家人为了钱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顾南淅笑睇了眼眼眶还有些红的小丫头,温声说,“也是赶巧了,我和朋友今天来这里吃饭,出来接个电话恰好就看到了朵朵,当时见她脸色不好,那个男的又流里流气的不像好人,所以才忍不住上去问问。” 颜海燕直接把谢浩与脑补成了一个二流子小流氓,脸色更难看了,谢榛那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 颜朵疑惑的看向顾南淅,她记得那个谢浩与是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儿来着。 顾南淅大大方方的回视过去,还眨了下左眼,做了个‘嘘’的口型。 颜朵:“…………”所以是故意的吗? 颜海燕没看到这两只的互动,给老公儿子发完短信,抬头对顾南淅说,“小顾,你要有事就先去忙,改天阿姨请你吃饭。” 顾南淅笑笑,“阿姨您也太见外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顿了顿,“刚才我已经和朋友打过招呼了,现在也没别的事儿,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东西很好吃,正好我这会儿还饿着肚子,相逢不如偶遇,也别谁请谁了,您赏个光?” 颜海燕真觉得顾南淅这人好啊,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也就算了,还温文有礼会说话,可惜,实在可惜。 怎么就三十多了呢!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谢榛。 看到来电显示,颜海燕冷笑一声,和两个小辈说了声,就气昂昂的出去接电话了,瞧那意思,估计是要开撕。 颜朵有些担心,想跟过去,顾南淅握住她的手腕,“打电话而已,又不是去打架,阿姨就是不想当着咱们的面才到外面去接电话,”另一只手拍怕她的脑门,“听话,来,先点餐,你想吃什么?” 第14章 出气 颜海燕回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不像受气了的样子。一直顶担心的颜妹纸悄悄松了口气,看了眼对面云淡风轻的顾南淅,对方回了她个‘你看’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颜小朵就有些不开森,食指勾眼袋,下拉,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顾南淅正在喝咖啡,直接就呛了,连咳了好几声,一边咳一边看颜朵。软妹胆子小,感觉自己闯了祸,做完鬼脸就赶忙恢复了乖宝宝形态,特专心的拿餐刀小心翼翼的切牛排。 那小模样,真是……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顾南淅:“……” 颜海燕不知道这俩的官司,挺关心的说,“赶紧喝口水,别一直咳,深呼吸,压下去就好了。” 顾南淅呛得不严重,不过还是按着颜海燕的方法照做了,继而恰如其分的表示了感谢,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让您见笑了。” 颜海燕嗨一声,“多大点儿事啊,”怕他尴尬,主动岔开话题,夸起店里的东西好吃,顾南淅顺着往下接茬,他这个人,只要想,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颜朵自始至终都不敢再抬头,跟鹌鹑似的老实,顾南淅好气又好笑,趁着颜海燕去洗手间的空档,隔着桌子弹了下她的脑门,在她抬眼看过来时睨她,“可以啊,颜朵,胆子不小。” 颜朵有点不好意思,捂着被弹到的地方怯生生的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嗯,别生气。” “放心,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还没松口气,又看到他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今天布置的作业翻个倍,改为每个字抄写四百遍就行了,后天拿来我检查。”怕她投机取巧,又补充,“加上明天的量,每个字就要写八百遍。” 颜朵:“…………” 见她果然鼓起了嘴巴,顾南淅忽而一笑,“逗你的,傻瓜,我哪舍得为这点儿事罚你。”说着在她头上揉了两下,“不过每天二百遍那个还是要写的,不能偷懒知道吗?” 他目光温和,那双有些上挑的桃花眼在店里晕色的灯光下好似染上了星辰的光辉,那样好看。 颜朵突然有些不敢再直视,慌乱的错开了视线,说不清怎么了,就是不敢看他了,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被灼伤似的,让人生畏。 顾南淅眼睛多厉啊,颜朵在他跟前就和张白纸差不多,喜怒哀乐都藏不住,当然害羞也藏不住。 说实话,怪有成就感的。 瞅着颜朵白嫩嫩的小脸看了又看,没忍住,终于还是伸出了‘罪恶之爪’,在小丫头的脸颊上捏了捏,果然又滑又软,像外公收藏的那对羊脂白玉环,手感极佳。 …… 吃过饭,顾南淅把姑侄俩送到楼下,直到车子离开,才转身重新回到酒店。 姚家的宴席还没散,并没有因为颜朵的离开有所影响。顾南淅站在那间名为:桑园的大厅前看了看,冷笑一声,去了不远处的包厢。 半个小时后,桑园厅里突然闯入了七八个喝高了的男人,和姚家人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掀桌的,推搡的,叫嚣的,还有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小孩儿的哭声,老人的斥骂……夹杂在一起真是热闹极了。 这七八个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姚家人反应过来要报警时,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警察来了调监控,一查,机房里的电脑恰好那时出了故障,等正常运行,架已经打完人也跑没了。 姚家人向酒店讨要说法,酒店向姚家讨要损坏的桌椅赔偿,并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家里人故意打起来要赖账?”毕竟到最后,除了一两个身上有鞋印的,没一个受了伤的人,这叫打群架?甭玷污‘群架’这个词啦。 最后还是警察从中调解,酒店态度强势,不给钱谁都不许走,叫了十来个保安堵在那儿,横的不行。姚家呢,还要顾念亲朋好友,不好一直让人这么陪着,只能憋屈的结了饭钱,赔了餐具,桌椅什么的酒店很大度的说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其实就没坏。 好好一场寿宴,挑的市里数得着的大酒楼,本来倍儿有面子的事,这么一整,好家伙,丢脸丢大发了,弄不好还得罪了人,实在晦气,至少半年内都别想在亲戚跟前抬起头。 姚建国把公司同事送走,回来见只剩下自家人在厅里。叹口气,“爸妈,咱也回吧。” 姚老头沉着脸看儿子一眼,没说什么,由着孙子姚烨磊扶着站起来,姚薇薇就扶着奶奶紧随其后。谢榛留在后面,和丈夫一起把之前亲朋送的寿礼用两个大编织袋装了起来,夫妻俩对视一眼,苦笑连连。 “朵朵回家了没有?”姚建国问。 谢榛点头,“听颜海燕的口气,应该是回去了。”又抱怨,“当初我就说不该把朵朵交给那边的人养,你看,孩子和咱们一点都不亲,现在眼看都是大姑娘了,浩与的条件你知道,各方面都不差的,别说朵朵耳朵……可惜咱们好心被当驴肝肺,朵朵不领情,颜海燕也跟泼妇似的胡搅蛮缠,我都没敢跟爸妈说,怕他们气坏了身子。” 姚建国看妻子一眼,“这事儿先别告诉爸妈,明天我去找冯国安聊聊,别的不提,朵朵都十九了,妹妹跟妹夫留下的钱应该交出来给孩子保管,他们再把着不放怎么也说不过去。”顿了顿,“至于浩与……让他再加把劲,别碰了回钉子就气馁,朵朵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得有耐心。” 谢榛面露踟蹰,一脸为难的样子。 姚建国蹙眉,“有话就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这样。” 谢榛叹了口气,“是朵朵,浩与说朵朵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姚建国不相信,“她整天不出门到哪交的男朋友?”倏尔反应过来,“是不是颜家和冯家搞的鬼?好啊,说咱们别有居心,我看他们才不安好心!” “现在具体情况还不知道,等问清楚了再说吧。”谢榛捏捏眉心,“说起来我就来气,那可是一大笔钱,这么些年做点什么投资不赚翻了?既能给朵朵多添些嫁妆,咱们也能轻松些,颜家和冯家实在贪得无厌,好处全让他们占了。” …… 萧然挂了电话,冲驾驶座上还在吞云吐雾的顾南淅说,“我表哥说人走了。”又嘿一声,“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儿这一套,万一里面老头老太被吓出心脏病,你说值不值当。” “又不是真打,前后五分钟都不到,吓哪门子的心脏病。”顾南淅不以为然,把手里的烟按灭,“替我跟文哥道个谢,他不是想要幅蒋贤安的画儿?回头去画廊尽管挑,我给他打八折。” 八折已经是很优的折扣价了,至少免了近六位数,萧然哟一声,“你这也太大方了,老顾,你说实话,是不是动心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妹子是谁,但只今晚的这个‘冲冠一怒’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哪会想着□□? 当然,至于出的哪门子气,他还木有问出来。 顾南淅却哂笑,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不好,再看看吧。” 颜朵和姑姑回到家,冯国安跟儿子冯喆俩爷们儿对着小姑娘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把颜海燕给酸的,“敢情我就是个后妈养的是吧?” 冯喆笑,“爸,赶紧的,我妈吃醋了。” 颜朵也捂着嘴巴偷乐,冯国安嗔了俩熊孩子一眼,给妻子捏了两下肩,莞尔说,“你是家里老佛爷,一把手,谁敢不巴着你?” 颜海燕哼哼,手一伸,冯国安赶忙把装红茶的杯子递上,颜女士这才满意了,对侄女说,“朵朵上楼洗澡睡觉,练字的事等明天再说,今天时间晚了,不要熬夜。” 颜朵乖乖上了楼,冯喆跟在旁边问妹妹,“你现在开始练字了?” “徐爷爷说我腕力不好,让练毛笔字。”顿了顿,又把被顾南淅‘私加作业’的事说了,冯喆笑得不行,“早跟你说过写字要按笔画来,从小就改不掉,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颜朵撇撇嘴,“哥,你幸灾乐祸太明显了。” “本来就是让你看的。”冯喆捏捏她的鼻子,“对了,珊珊有东西送你。”把妹妹带到自己屋,拿起电脑桌上的粉色手提袋递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颜朵对表哥那个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女朋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恋兄什么的,都这样╮(╯_╰)╭ 好奇的打开手提袋,里面是个同样粉色系的长方形盒子,细长条,大概有二三十厘米,宽不超过十厘米。 盒子还没打开,就闻到了一股淡雅的花香,颜朵以为是香水,掀开盒盖才知道是六块儿颜色各异的香皂,婴儿拳头大小,六种花朵造型,精致又漂亮。 冯喆说,“这是珊珊自己做的,少女系列,世上只此一套。” 第15章 急雨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着手里精巧的小香皂,颜朵第一次悟了。 冯喆见她不吭声,就问,“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要是不喜欢可以重做。” 颜朵摇摇头,“挺喜欢的,哥,你帮我谢谢她,噢,等一下。”她转身出了房间,噔噔噔下楼进了画室,又在颜海燕冯国安诧异的目光下噔噔噔上去,手里多了两幅50*50的正方形无框画,递给表哥,“这组画就当做回礼。” 那是两棵树,一幅黑底白树干,一幅白底黑树干,比较抽象,没有树叶,枝蔓像绕着弯的铁丝,打着卷儿延伸出去,繁密又非常有层次感,很漂亮。 冯喆有点无语,没法确定小表妹是不想欠人情还是真的只单纯的为了表达感谢,不过……有来有往总是个好开端……吧? 于是笑着把画接了过来,“珊珊前几天还说房里太空了,这两幅画她应该会很喜欢。” 颜朵点点头,终于心安理得拿着漂亮的手工皂回了房间。 阿达正无聊的咬自己的玩具鸭,看到主人终于回来,汪汪两声,摇着尾巴哼唧哼唧,偏偏腿又不能动,只能在垫子上干着急。 颜朵三步并两步走过来蹲下揉揉它的狗头,“阿达,今天在家乖吗?呀,你换垫子了?” 阿达原来的垫子是咖啡色的,还有个淡紫色,现在卧的这个是米黄色,和房里的新家具倒是挺相得益彰。 恰好颜海燕推门进来,听到这个,就过来说,“这是今天刚送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颜朵说好看,颜海燕笑笑,瞟一眼沙发上装手工香皂的盒子,对小侄女说,“要是不喜欢也没事,别勉强自己。”她不想颜朵为了迎合家人就委屈自己,实在没必要。未来儿媳妇虽然重要,但也要分个亲疏远近。 “没有,真的喜欢,”把头枕在姑姑腿上,颜朵笑眯眯的说,“不喜欢我不会回礼的,那多吃亏呀。” 她小小的脸,大大的眼,嘴唇粉嫩嫩的弯着好看的弧度,让人看着就心里发软。颜海燕捏捏她的鼻子,“你还挺精明的,行了,快洗澡睡觉吧,不打扰你了。” 等姑姑出去,颜朵用头蹭了蹭阿达的,小声和爱宠嘀咕,“你说我是不是运气特别好?”就算妈妈活着,也只能这么好了。 第二天起来,外面正在下雨,不算小,又急又密,透过窗户往外看,雨幕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模糊了视线。 颜朵打着呵欠下楼,和平时一样,姑父在厨房做早饭,姑姑在整理她的花花草草,表哥举着杠铃一边锻炼一边看着早间新闻。 见她下来,冯喆空着的手抹了把头上的汗,“跑步机特意给你空着,去上面跑一会儿。” 颜朵:“………………”假装没看到,反正她听不见,拐个弯去了厨房,冯国安就给了她一个刚出锅的奶黄包,后面进来逮人的冯喆好气又好笑,“爸,您干嘛又惯着她,朵朵平时总生病就是因为免疫力差缺乏锻炼。” 冯国安好脾气的对儿子笑笑,“这不刚醒,等吃过早饭休息一会儿再跑也一样,朵朵今天又不用上课。” 颜朵配合的嗯嗯点头,眨巴着大眼一脸纯良无害,“哥,我不会偷懒的。” 冯喆翻个白眼,“你偷懒不是一两回了。”却也没再坚持,小表妹最会卖萌,他在家压根木有后援,爹妈也只会拖后腿。 吃过早饭,冯国安跟儿子一块儿出门去上班,冯喆叮嘱亲妈别忘了盯着颜朵跑步,颜海燕没好气的摆摆手,“一早上就听你啰嗦这个了,行啦,知道啦,放心吧,小妮子肯定逃不了。” 颜朵鼓鼓嘴,朝表哥做了个鬼脸,冯喆弹了下她的脑门,“乖,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两个男人都出门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颜海燕也知道小侄女缺乏锻炼,所以说到做到,直接让小丫头去跑步机上慢跑,不过相比于儿子要求的一个小时,颜女士直接减了三分之一,跑步嘛,量力而行就好,四十分钟也不短了。 顾南淅从早上起来右眼就老跳,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反正有些心神不定,直觉要出事的那种。 到画廊仔细检查了一遍邵倩那边空运来的油画,并没有不妥,各方面的安排也是有条不紊,怎么看都不像要出乱子的节奏。 应该是想多了吧,顾南淅捏捏眉心,结果他刚安了点心,家里电话就打了过来,小堂妹顾乐瑶出事了。 车祸,车毁人亡。 顾南淅当时的感觉,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蹿脑门,脚踉跄了两下,扶着办公桌才稳住了自己。 母亲徐尔岚在那边哭得伤心,顾南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心里乱糟糟的,小堂妹还不到十八岁,花季少女,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明明三天前两人还在家见过面,甚至因为开车的事起了矛盾不欢而散。 如果当时他更强势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 顾南淅觉得自己在钻牛角尖,他强行压住了这个‘如果’,深吸口气,问明了医院地址,挂了电话。 陆洋本来是找他去吃午饭的,结果推门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顾南淅跌坐回椅子上,摇摇头,下一瞬又突然站了起来,把车钥匙丢过去,“送我去医院。” 冯国安接到姚建国的电话并不惊讶,两人约好在社科院附近的饭店见面。 姚建国一直很羡慕冯国安,工作好,赚的多,受人尊敬,又不需要与人虚与委蛇,为了个小小的职位就要勾心斗角没完没了。 两人算是姻亲,身份地位却天差地别,他一直不懂,明明已经这样成功,为什么还要和他这样的人过不去。 “冯哥,我就不绕弯子了,”点了菜,姚建国直接开口说道,“还是为朵朵的事。她今年十九了,当初妹妹妹夫留下的财产是不是找个时间两家人一块儿公证一下?” 冯国安笑笑,“应该的。” “那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姚建国得寸进尺,“后天怎么样?” 冯国安说行,干脆利落。姚建国松了口气,看他一眼,说起昨天做寿的事,“朵朵太不懂事,外公做寿,不声不响就走,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说,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实在过了。”顿了顿,“我想着,她也大了,又不爱出门,接触的人也不多,总不能以后当个老姑娘,正好我妻子的侄子浩与工作好,年轻有为,长得也一表人才,就想给他们撮合撮合,谁知道朵朵竟然有男朋友了,这我就好奇了,她是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冯国安心说因为那是假的。 不过嘴里却淡淡应道,“朵朵又不是七八岁,她有自己的生活,咱们做长辈的应该尊重她,而不是干涉她,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不管她是交男朋友还是做别的,只要不出格,我不认为有必要向其他人报备。” 姚建国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才多大,又早早辍学,哪里懂人心险恶,耳朵还听不见,谁会无缘无故喜欢她这样的,指不定就是别有用心,冯哥,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们对颜朵太放纵了,这是害了她,我看这样,正好家里老爷子老太太都想她想得很,你们养了她六年,也该轮到我们养两年了。” 他这理所当然的口吻把冯国安气笑了,想不通姚建国的这份自以为是是从哪里来的。好在当初咬牙把颜朵的抚养权要了过来,否则那个敏感多思的小丫头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颜朵小时候就和他亲近,之后又养了六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冯国安也是把颜朵当了亲闺女。这会儿听到姚建国满嘴道貌岸然实则利欲熏心的话只觉得恶心。 冷然的睇一眼过去,“朵朵已经成年,谁都没权利勉强她,你想接她一起生活,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说完站起来直接就走了,不理会姚建国铁青的脸。 颜朵看着窗外还在下不停的雨,回过神,继续端端正正的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抄写,有时写顺手笔画就错了,画个框,在旁边再重新写一遍,想着明天顾南淅看到这些框框可能会嘲笑她,不禁撇撇嘴。 顾南淅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如果是平时,陆洋可能还会调侃一下比如有人骂他了或怎样,现在,却不敢吱声。 车子拐个弯就到了五院,陆洋把车停好,默默跟着顾南淅进了急诊。 顾家人已经到了不少,乱糟糟的,有人哭,有人在吵。徐尔岚扶着婆婆站在那儿默默哭泣,顾云和父亲顾东升吵做一团,小姑子已经晕过去送了急诊,公公跟丈夫和警察去了医生值班室还没出来……一大家子,这会儿连个能震场子拿主意的都没有。 第16章 繁乱 顾南淅这个家中长孙一到,好似一盘散沙的顾家人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他也没废话,上去先踹了顾云一脚,这个节骨眼还争谁对谁错,实在不分轻重! 顾云不服气,可对上堂哥冷厉的目光,却又莫名心虚,恰好亲戚上前把他拉开,算是递了个台阶。 老太太见到大孙子,再也忍不住,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南淅啊,你妹妹……她才十七啊……” 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哭是会传染的,其他人也从小声的抽噎变成了群哭。 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说没就没了。甭管以前关系怎么样,到底是亲戚,只要不是铁石心肠,谁能不悲呢? 语言在这个时候是苍白的,它其实起不到任何实质作用,可顾南淅没有别的办法,此情此景,却也只能如此安抚年迈的祖母。 否则呢? 难道要陪着家中女人一起哭? 环顾一周,问母亲,“爸和爷爷呢?” 徐尔岚红着眼睛指了指不远处的值班室,“在里面和警察了解情况。”顿了顿,又小声说,“乐瑶撞到了人,责任大概要咱们负。” 堂妹没有驾照就开车上路,这本身就是个致命的把柄。 顾南淅并不意外,见二叔蹲在那儿埋头不语,顾云……还在义愤填膺拿眼剜亲爹,知道这俩指望不上,叹口气,“妈,是不是要把后事安排一下,起码先把寿衣买了?” 徐尔岚连忙点头,刚才她就想提,但乱哄哄的,不是哭就是吵,而买寿衣这事不能亲戚买,得自己家里人才行,可惜那父子俩忙着互相埋怨,说了也没人听。 还好儿子能压的住,徐尔岚无奈的想,开口说,“你来了,就在医院看着,我……小云,你跟我一起去。”指名道姓点了顾云。 顾云这会儿也不敢耍性子了,恹恹的点点头,隔房的一个堂叔指着自家儿子说,“让子俊开车送你们,小云这状态,别让他碰车了。” 等他们一走,其他人也不再闲着。顾乐瑶出的车祸,好在身体没有太狰狞变形。现在人没了,总要把身体擦洗干净。这个最好家里人做,假手他人总是不好。就有隔房的叔婶指挥小辈去外面商店买干净脸盆毛巾,还有人去询问太平间事宜,总算是动了起来。 顾南淅听说姑姑刚才晕倒了,正在急诊室输水,怕祖母身体也受不住,想让老太太去占个床位歇一歇。顾奶奶摆摆手,“我没事,撑得住。”就是心累。她和老伴刚回国孙女就出了事,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 老一辈的人,或多或少总是有些迷信。 这时顾东霖跟老爷子从值班室出来了,两人脸色都很不好,警察中年纪大的那个站住说,“希望家属可以理解,好好配合我们工作。” 顾东霖苦笑一声,还能说什么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乐瑶虽然人没了,该担的责任却不能一笔勾销。 于是点了头,与警察握手道别。 警察一走,顾家人都迎了上去。老爷子先看老伴儿,见她精神还行,放了心,摆摆手,“晚会儿再说,先安排丫头后事。” …… 冯国安下班回家,手里提着满满两大兜东西。 颜海燕给他拿拖鞋,嗔一眼,“家里有菜,怎么又买这么多?外面还下着雨呢。” “开车又淋不到,”冯国安笑笑,“朵朵前两天说想吃火锅,正好今天气温也合适。” “咱儿子老说你宠坏朵朵,我看真没冤枉你。”颜海燕接过丈夫脱掉的外套,“姚建国今天找你没有?” “我闺女为什么不宠着,”提起地上的食品袋,答起后一个问题,轻描淡写噢一声,“中午见了一面,算是不欢而散吧。” 颜海燕挑眉,跟着进了厨房,追问具体的。冯国安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一套,我答应他后天到律师那儿把弟弟弟妹留下的财产公证一下,”顿了顿,又把想接颜朵出去住还有介绍男朋友的事三言两语交代了。 颜海燕直接呸一声,“当谁都是傻子呢!年轻有为?真年轻有为谢榛会介绍给咱朵朵?我看姚家就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冯国安好笑的看着妻子,“你别一棍子把人都打死,朵朵妈也姓姚。” 说到这个颜海燕就叹气,“平时看电视剧都是妈妈那边亲戚给力,怎么到咱朵朵就和别人不一样。” “电视剧哪能当真,”冯国安挽袖子,“我买的有草莓蛋卷还有杏脯,你拿出来装盘给朵朵送过去。” 晚上一家人坐一块儿吃火锅,颜朵爱吃章鱼丸子,冯喆逗她,就老和她抢,兄妹俩你争我夺的,热闹的不行。 这时颜海燕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还挺惊讶,是徐老。 赶忙接通,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颜海燕说好的好的,那就下周一,然后挂了电话。 颜朵问,“姑姑,徐爷爷打电话什么事?” “徐老说这周的课先停一停,等下周一再重新开始,对了,还给你布置了作业,让你画一幅人物肖像,再画一幅静物写生,毛笔字也不要松懈。”她没说徐老电话里透出的那股低沉萧瑟的劲儿,怕小侄女多想。 颜朵点点头,说不清为什么,莫名有点失望。 ……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在夜里停了,把顾乐瑶的遗体安排妥当,顾家人纷纷离开了医院。 顾南淅开车载着爹妈和爷爷奶奶,目不斜视,端端正正,小堂妹的车祸到底给他留下了些心里阴影,没法和平时似的那样轻松。 车里没人说话,安静得有些冷肃。顾东霖突然问妻子,“刚才我听到你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咱爸了?”这个‘咱爸’,指的自然是岳父徐茂德。 徐尔岚说,“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从谁嘴里听到的这事,打电话过来问,我总不好说是以讹传讹。” 顾奶奶闻言蹙眉,“这事都传出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爷子在前面副驾半侧过身看了老伴儿一眼,“咱们也管不住人家的嘴,乐瑶这孩子,唉。”说到底,还是教的不好,把人惯坏了。 顾奶奶想到太平间的孙女,眼睛一红,却不知道该怨谁。怨闺女宠坏了孙女,纵容无度,还是怨儿子作孽为了个女人整得妻离子散,对孩子不管不问? 现在儿子和闺女之间有了罅隙,孙女没了,顾云那孩子又和亲老子恨不能成了仇人,再有乐瑶妈妈要是知道这事…… 简直一团乱麻。 颜朵再见到顾南淅,是在两周后。 当时临近中午,徐老让她休息一会儿准备吃饭。出了洗手间到博古架那里时,顾南淅恰好也从厨房出来,两人就这么来了个四目相对。 都怔了一下,顾南淅先露了笑,颜朵却有些不自在,因为有半个月没见了,乍然见到,难免会觉得尴尬和陌生。 顾南淅弹了下她脑门,“不认识了?” “嗯,顾总。” “怎么又叫顾总?”睨她一眼,却也没非让重新喊,捏了颗盘里的草莓塞到她嘴里,“刚摘的,尝尝甜不甜?”动作亲昵又自然。 颜朵却吓了一跳,瞪着大眼嘴巴又被草莓撑的鼓囊囊的,看上去更像青蛙了,表情懵懂又可爱。 顾南淅忍俊不禁,伸出空着的那条胳膊虚搂着把人往客厅带,等在沙发上相对而坐,直接歪楼问,“我给你布置的作业有按时完成吗?” 颜朵压根没察觉自己被歪楼了,她反应过来,噢一声,“每天两百遍,我写好多了,不过今天没带来。”开始时她每天都把抄写的带在身边,后来一天天的他总不来,她也就懒得再带。 顾南淅示意她吃草莓,歉意的说,“前段时间有些私事,明天你拿来,我检查。”见她一脸惊讶,他笑,“你以为我会就此揭过?别做梦了,我可不会给你偷懒的机会。” “我也没偷懒。”颜朵小声嘀咕,又反应过来,“明天不上课的。” “明天我约了邵倩吃饭,之前说过要介绍你们认识,忘了?” 说实话,还真有点忘了,当时他就顺嘴那么一说,她也就那么一听,并没往心里去。而且之前徐老说邵倩的画风太大开大合,她现在去看反而没什么好处,并不赞同去画廊参观,加上他老不出现,她自然也就更不在意了。 不过颜朵又不傻,当然没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干巴巴的笑笑。顾南淅好似看穿了她的小心机,睇一眼,刚要说什么,她突然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了手机,也不知道谁发的信息,看完黛眉微微促了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等她抬头,就问,“怎么了?” “那个谢浩与老给我发短信,”可能是顾南淅认识谢浩与,说起这个颜朵也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抱怨说,“我都把他拉黑好几次了,他就又换号码继续发,说的话肉麻兮兮的,很烦人。”其实不止谢浩与,自从前段时间到律师那儿做了财产公证,舅舅一家也是一天几条短信的嘘寒问暖,这让颜朵真的有些吃不消。 顾南淅想了会儿才想起谢浩与是哪根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你把他号码给我,我找他谈谈。” 颜朵摇摇头,“没用的,我哥也找过他了,他不听,再说还有我舅妈在,换电话都没用。” “那是你哥脾气太好,”顾南淅不以为然,“没事,把电话给我吧,我给你解决。” 颜朵本来不想给,因为觉得这事和他没关系,但顾南淅坚持,都快上手抢了,她没奈何,只好妥协。不过还是忧心忡忡说,“我哥前几天打他了,差点进派出所,你可别乱来。” 顾南淅:“……我尽量。” 第17章 关系 尽量的结果就是顾先生当天晚上把谢浩与堵酒吧后门,把不知道从哪找的破布兜头一罩,直接上演了全武行,揍的保准爹妈都认不出,在医院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出不来。 你问顾南淅怎么找到谢浩与的? 只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就是这么巧,酒吧门口,他刚停好车,谢浩与搂着个妹子从他车前走过,麻痹的,一边追颜朵一边还沾花惹草,顾先生当时有多气可想而知。 于是仗着酒吧老板是他好友,萧然跟陆洋又都是自己人,天时地利人和,以有心算无心,揍个小白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打完了人,顾南淅四个回去继续喝酒,神不知鬼不觉,不要太轻松。 萧然跟陆洋小声八卦了半个月前顾老板的‘冲冠一怒’,再结合今天的事儿,最后得出结论,“你们画廊估计快有老板娘了。” 陆洋嘿一声,“这不可能,他说四十结婚来着。” “傻逼,他说你就信?荷尔蒙一爆表,明主也能变昏君。”见他翻白眼,萧然叹气,“陆啊,哥是过来人,你这种感情小白不懂。” “特么老子感情史比你丰富多了,”陆洋没好气,又噢~~~一声,“说起来,你和冷安安掰扯清楚没啊?十七年呢,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交友不慎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尽往伤口上撒盐。 萧然满脸忧桑的去找顾南淅和陶嘉宸去了,不想和个同性恋讨论爱情,实在是浪费口水。 陶嘉宸是这间酒吧老板,高富帅,大长腿。别看开夜店的,却是居家好男人,老婆儿子热炕头的那类人,一点花花心思都木有。要说这里诱惑多大啊,可人家愣是视老婆以外的女人为红颜枯骨,真是不服不行。 反正萧然挺服的。 这会儿这个好男人正在和顾南淅坐一块儿吐槽老婆抱儿子回娘家的事儿。 “我不就买了辆日本车吗?以后不开就是了,值当为这点儿小事就回娘家?噢,买日本车就是不爱国,那她自己还用爱疯呢!”说着又叹气,“回就回吧,还把儿子抱走,也不知道斌斌没我哄着能不能睡的着,唉。” 顾南淅:“…………”有种旁观‘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既视感→_→ “嗳,对了,刚才把那渣男揍了,你这回应该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吧,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哥们儿见见?”他好奇死了有木有!啥时候见顾南淅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和人争风吃醋?!以前都是妹子为他大打出手来着。 顾南淅之前和萧然说还没想好,再等等,现在还是这说辞。 从后边儿凑过来的萧然立马怒其不争,“等个屁啊,好妹子都是抢手货!回头有你后悔的时候!” 同样跟过来的陆洋和他呛,“感情当然要慎重,万一追到手里再发现不是真爱,那才杯具,比如某人。”眼睛特意往萧某人身上瞟了瞟,很怕人家没品出来似的。 萧然:“特么陆洋你丫的就咬着我不放了是吧?” “狗才咬人。” “我记得你就是属狗的!” “行啦,闭嘴吧!”陶嘉宸一眼瞪过去,示意两只不要再拖后腿,忘了今天出来喝酒是为了啥! 说来挺让人无奈,打从顾乐瑶车祸去世,顾南淅就一直心情欠佳,外人感觉不出,好朋友却能轻易察觉。大家又都是熟人,算是知根知底,多少明白好哥们儿心里的自责,觉得堂妹出车祸也有他纵容的成分在里面。 当然,这在知情者看来纯属无稽之谈,自己给自己乱扣帽子的那种。但外人毕竟不是当事人,没法感同身受,说再多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与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没事凑一块儿喝喝酒来得轻松自然。 现在眼见老顾疑似堕入了爱河,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先甭管是不是真爱,至少能转移注意力啊! 多好! …… 颜朵吃完晚饭就一头扎进来了画室,她忙啊,忙着‘补作业’! 木有错,妹纸三天前其实就没按时练字两百遍了~其实她也不想偷懒,主要是时间一长,顾南淅好似忘了这一茬,徐老给她布置的也有别的练字作业,她还要画画神马的,时间就有些不够用。 该庆幸虽然有偷懒但也不是完全偷懒一个没写吗?╮( ̄▽ ̄”)╭ 她写得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得很快,等落下最后一笔,抬头伸懒腰,就看到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按理说平时这个时候家里人会进来催她睡觉,今天却没有,有点奇怪。颜朵把抄写好的纸张整整齐齐码放好,开门出去,姑姑、姑父该有表哥都在客厅,冯喆先看到她,招招手,“我正想去喊你睡觉,自己倒先出来了。”说着戏谑的笑笑,“作业补完了?”小表妹自辍学后竟还有‘补作业’的梗,真挺有喜感的。 颜朵没理表哥的调侃,点点头,走过来好奇的问,“姑姑刚才提到谢浩与,他又怎么了?” 颜海燕让她坐自己身边,撇嘴说,“谢浩与被人揍了,好像挺惨的,都送医院了。刚才你舅妈打电话过来问你哥在不在家,真是好笑,她侄子被揍了倒会栽赃,不过咱们也不怕,随便报警,反正小区有监控。” 颜朵却很生气,“她凭什么冤枉我哥,真要报警了咱们就告她冤枉好人,让她赔偿精神损失费!”舅妈最爱钱,破财什么的准没错。 冯喆好笑又觉感动,揉揉小丫头的脑袋,“行啦,一点小事儿而已,生气不值当。上回我打得太轻,这回他又挨揍,可见真是人品有问题,咱们应该庆祝才是,”说着看爹妈,“要不我出去买点烧烤?” 颜海燕怕小侄女多想,就笑说,“行啊,也别你去买了,干脆咱们一块儿出去吃得了,还方便。” 冯国安也点头赞同,一家人偶尔出去撸串挺好的,培养感情。颜朵虽然不怎么饿,也不太喜欢大排档的热闹,但家里人都去,那她不去也得去了。 谢榛气冲冲挂了电话,和丈夫抱怨,“我看就是冯喆干的!除了他浩与也没招过谁了!” 姚建国神色淡淡,“浩与有女朋友了你怎么不和我说。” “别瞎说,”谢榛看他一眼,“就是公司普通同事,刚才人家姑娘不都解释清楚了,就是下班了一起去酒吧玩玩而已,现在年轻人不都这样。” “谢榛,你把我当傻子呢,朵朵怎么说也是我外甥女,谢浩与这小子以后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别他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榛脸色不好看,“你说谁是癞|蛤|蟆?就颜朵这条件,好男人谁看得上?浩与能放下身段追她已经够委屈了,老姚,说话得凭良心,你自己说,浩与哪里不好?” “他脚踏两条船!” “你有证据吗?如果男人和女人一起去喝酒就关系不纯洁,那这世上不纯洁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又微哂,“我倒忘了,以前你和颜海燕那女人也没少……呵。”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行,就算我胡说,那你现在又有什么权利怀疑浩与?” 姚建国瞪她一眼,留下句“莫名其妙!”转身就走了,谢榛不以为然,目光冷然的嗤笑一声,把手机装回包里,也回了急诊病房。 …… 邵倩今年四十多岁,很优雅的女人,不算多漂亮,气质却极佳。 她是法籍华人,自小在国外长大,中文说得不算多好,更习惯和人用英文交流。 作为十三岁就辍学在家的妹子,英文水平实在是硬伤。颜朵的读唇在中文以外除了hello、hi、byebye、thankyou这些简单的,其它时候基本都不怎么管用。 妹子心里默默的想,好在今天陪自己来的不是姑姑,要不她俩都得抓瞎。 聪明人有时不需要把话说得太透。邵倩很明白圈内潜规则,也知道这个饭局是为了什么,她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要知即使是艺术圈,利益依然是经久不衰的主题,顾南淅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她同样就能回给他多少报酬,仅此而已。 艺术圈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它可以很复杂,同样,也可以很简单,只看筹码够不够了。 比如眼前这姑娘,虽然现在还不显山露水,但既然有人捧,那么只要不是个绣花枕头,将来的前途已经可期。所以她的成功路会比那些还在学校里熬文凭或者不得志的人注定要坦荡许多。 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饭吃到尾声,氛围开始渐入佳境。顾南淅这时站起来亲自帮邵倩把红酒续上,温声说,“颜朵年轻,不懂的事很多,以后还要您多提携。” 邵倩若看了眼坐在那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莞尔一笑,“顾先生客气了,有才华的年轻人……总是招人喜欢的。”当然,前提是她能带来双赢的局面。 第18章 嫉妒 饭局在九点钟左右结束。 邵倩没让顾南淅送,她带的有助理,下榻的酒店离这里也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根本没必要乘车。 即便如此,顾南淅三人还是礼数周全的把人送到了电梯口,直到电梯下去,才又折返回包厢。 冯喆是明白人,当然知道今天这个饭局对于小表妹以后的前途有多重要,捶了下老同学的肩,“客气话就不说了啊,咱们有情后补。” 顾南淅翻白眼,“少拿话恶心我,颜朵要是不行,我也不会费心费力。”说着看向软妹,“你可别让我赔的血本无归。” 颜朵感觉亚历山大,为难的看向表哥,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有些干巴巴的说,“我……尽量?”毕竟市场价值什么的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呀~>_<~ 果然不该指望小表妹的情商,冯喆无语的想。这时候就应该果断拍马屁吹流逼才是王道好伐!咳一声,“她的意思是以后会好好努力,勤学苦练,日日不辍,为画廊的将来添砖加瓦贡献一份力。” 顾南淅一脸的‘你当我sa’的表情睇他,顺手弹了下颜朵的脑门,“你哥和你,一个精过了头,一个又呆过了头,要是互补一下估计就完美了。” 冯喆好气又好笑,“……去你的。” 颜朵也悄悄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哪知一抬头就对上了顾南淅好似洞若观火的幽深目光,她吓一跳,心虚气短之下也不知道怎么整的就被自己口水呛住了,连咳了好几声。 冯喆没注意这一茬,以为表妹是无端端就开咳了,挺担心的,赶忙倒了杯水过来,等不咳了,才问,“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颜朵有点囧,总不能说是被顾南淅那一眼给吓到了吧,多丢人啊。眼睛飘忽着,昧着良心嗯一声,“有点痒,可能……上火了吧?”反正上火又不是大事╭( ̄▽ ̄)╮ 冯喆却自责起来,“昨晚不该带你去吃烧烤的,喉咙疼不疼?等会儿咱们去医院看看。” 颜朵:“……哥,我只是喉咙有点痒。”别说是托词,就算是真的,也犯不着去医院这么夸张啊。 冯喆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回去的时候买点胖大海,张嘴我看看肿了没有。” 眼看兄妹俩旁若无人的互动有增无减,顾老板有点不开森,直接插话进来,“你不是要去厕所?赶紧的,准备走了。” 冯喆以为他有事,不好耽误人时间,只好先去洗手间。 等他一出去,包厢里就只剩下颜朵和顾南淅了。 颜朵想起刚才两人对视的那一眼,依然心虚,低着头蹭脚尖,顺带悄悄的往旁边不明显的挪了两小步,跟螃蟹似的,看得顾南淅嘴角抽了抽,伸手把妹纸的下巴勾起来,“颜小朵,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眼微眯,嘴唇似笑非笑的轻轻上挑,英俊的脸,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还有距离不到十厘米的间隔都给了颜朵很大的冲击……或者压力。 她呼吸猛地一促,下一秒又屏住了呼吸,就这么傻乎乎的睁着大眼与他四目相视。 “出气。” 啊? 顾南淅用手指轻搔了下她的鼻尖,“傻瓜,你快把自己憋死了。” 颜朵本能的呼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蠢(ーー゛)…… 见她懵逼,顾南淅不禁莞尔。颜朵就像一张白纸,太干净了,无论是喜怒还是哀乐都有迹可循。 她是个蹩脚的演员,不懂的恰到好处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她在一起,你不用去过多的猜测分析就已一目了然。 如同初春乍暖还寒的风,既不够凛冽也不够温柔,而烦恼仿如天上的浮云,它悠悠荡荡的飘着,然后风衣来,云就散了,烦恼也没了。 想到这里,顾南淅目光轻软下来,见她尴尬的羞愤欲死,掌心覆上光洁的额头揉了揉,终于给了她台阶,“作业,你忘记把作业给我检查了。” 颜朵:“………\(-___________-)/” 片刻后,两人拉开安全距离。 准确的说,是他主动后退,顾南淅真的觉得,如果自己再不退开,小姑娘可能要哭。他当然不想把人给逼急了泪崩……那就太过了。 终于不用再被那股霸道的男性气息荼毒,颜朵几不可查的吁了口气,心跳依然很快,脸也红扑扑的,但总算冷静下来。低头,翻包,把这段时间的‘作业’拿了出来,厚厚一叠,装在粉色透明文件袋里。 顾南淅伸手接过,另一只手表扬似的抚了抚她的短发,“乖~”也没看,先放到一旁,和她解释说,“等回去我再慢慢检查。” 又转而问,“刚才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很无聊?我看你都没怎么抬头,一直在玩桌布。” 偷玩被抓包,颜朵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解释,“你们说的英文我看不懂。” 顾南淅恍然,这才想起颜朵是个连初高中文凭都木有的辍学儿童,再说唇语也不是那么好学的,能掌握中文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是我没想到,抱歉。”如果他早点想起,就会把陈宣叫来,在他和冯喆跟邵倩套近乎天南海北瞎侃的时候,陈宣就能给她当翻译,不至于让小丫头好似在看近三个小时的哑剧似的茫然。 颜朵眨着明亮的黑眼睛笑了笑,“不需要道歉啊,你看我哥就没给我额外解释,因为他知道我对你们聊的那些不会感兴趣的。”再说邵倩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说得都是中文,这也算是种迁就了,虽然她们之间的对话只有两三句而已。 顾南淅有点哭笑不得,他其实说不清颜朵的性格。有时她内向害羞的让人着急,必须要小心翼翼对待才成。有时却又活泼的引人发笑,偶尔会卖个蠢逗个萌,是个很有趣的人。但有的时候,却又有种另类的成熟,她会用与别人不同的视角去分析看待问题。 比如现在,顾南淅就觉得她可怜,毕竟傻乎乎看了那么久的哑剧,好像与主流世界之间竖起了一道透明却坚韧的墙,他们在墙的这边,她独自一人在墙的那一边。 而人是群居动物,本性上喜欢扎堆厌恶孤零零,特立独行的人要么是有特殊原因要么就是爱装逼。 显然颜朵属于前者。 她有自己的定位,也许是在潜意识里就把自己和普通人的社会隔离开了,日复一日,日积月累之下,把[区别]当做了理所当然。 在他看来的可怜,在她,也许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得不说这是种智慧。 毕竟不是所有特殊群体都可以这样淡然的给自己划定出界限,找准自己的位置。一个十九岁的花样少女,被家人呵护备至,仿如温室花朵、象牙塔公主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理智,是让人佩服的。 冯喆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啊,刚才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点时间。” 顾南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他看向颜朵,颜朵已经笑嘻嘻的挽上哥哥的手臂,小鸟依人。没有他接近时的紧张和慌乱,亲昵自然的让人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 顾南淅突然觉得他这个老同学有些碍眼了。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徐尔岚在客厅看电视。 “妈,您怎么不回房?” 这阵子他都是在父母这边的大房子住,乐瑶出事后,祖父母身体就有些不好,心情更欠佳,作为他们最疼爱的长孙,他当然不能只图自己方便去住公寓。 徐尔岚说,“你跟你爸都没回我哪放心回房,”从沙发上站起来,“厨房有银耳粥,给你盛一碗吧?” 把外套扔沙发上,顾南淅点头,“少放点糖,”他跟着去了厨房,“家里还有别的吃的没有,我晚上在饭桌上和人谈事没吃好。” 徐尔岚嗔他一眼,“你胃病就是这么来的,谈事情和吃饭又不冲突。”把银耳粥递过去,“先把粥喝了,我给你下碗饺子。” 顾南淅笑着说好,一边站着喝粥一边问亲爹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徐尔岚叹气,“还不是你二叔打电话过来说小云和他妈今天又去闹了,你爸没办法,只能过去帮着劝和。”说完叮嘱儿子,“这事儿你爷爷奶奶都不知道,小心点说说漏了。” 顾南淅皱眉,“二婶这是做什么,要说乐瑶的事上二叔有责任,她这个当妈的难道就没有?真关心孩子,怎么这么多年就没回来看过?” 他不是说二叔做的就对,毕竟当初离婚是因为二叔婚内出轨,二婶是受害者。但在孩子问题上,二婶也确实不够负责,她出国再嫁,幸福美满,儿子闺女撒手不闻不问,只每年打些钱邮寄些礼物过来,其实和二叔比起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徐尔岚拍他一下,“不懂别瞎嚷嚷,你二婶为什么带小云闹?还不是为了儿子的以后着想!你二叔不是个东西,有后妈就有后爹,她不趁着这时候闹一闹给小云争些家产傍身,以后那个女人俩孩子长大了,钱指不定是谁的了。”看儿子一眼,“比起小云,你不知道有多幸福。” 顾南淅:“………………”一个小时前他还在感叹颜朵幸福来着-_-|| 第19章 生日 隔天是颜海燕生日,五十五了,就算按一百整岁算,也已过了一半还多。 早上起来照镜子,看着里面仿佛四十出头的女人,颜女士摇头叹气,在旁边刷牙的冯国安漱了口,疑惑的问妻子,“怎么了?” “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保养再好有什么用,年纪也不会因为显得年轻就减龄。” 冯国安哑然,又觉好笑,手指拂过妻子眼尾不知何时染上的细微纹路,柔声说,“本来我就比你大,长得也显老,你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就该发愁了。” 颜海燕明知故问,“你愁什么?” “怕你被人拐跑。” 听到心满意足的答案,颜女士笑颜如花,那点乍然迸发的多愁善感顷刻间消匿于无形。 有什么比丈夫的‘危机感’更能讨得一个女人的欢心?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示意丈夫继续洗脸,颜海燕出洗手间去开了门。 颜朵捧着个淡紫色的盒子乖乖巧巧的站在那儿,门开了,她巴掌大的脸上扬起讨人喜欢的灿笑,“姑姑生日快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十八岁!” 开门就听到吉祥话,颜海燕笑得合不拢嘴,“哎呦,乖~”接过小侄女递来的礼盒,一边打开一边问,“送的什么啊,一大早就——”她声音戛然而止,怎么也没想到小侄女送的会是一件衣服,旗袍。 颜朵邀功似的说,“这是我自己设计,然后让哥哥帮忙找人做的,您试试呀,看合不合——”话没说完见姑姑居然哭了,吓一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问,“是不是……不喜欢?” 颜海燕回过神,赶忙笑了笑,安慰小侄女,“没有没有,就是太高兴了,朵朵,你长大了,姑姑真高兴。” 颜朵直觉有些不对,但她又不好刨根问底,讷讷的点点头,“那您……试试?” “行,你先去刷牙洗脸,我试好再化个美美的妆,等会儿惊艳一片。” 颜朵这才笑起来,乖乖的点点头先回了房间。 合上门,颜海燕再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冯国安有些无奈的上前搂住她,等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你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刚才吓到孩子了吧?” 颜海燕哽咽,“我……忍不住。” 冯国安叹气,他知道妻子是触景生情。颜朵父亲当年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他留下的五间店面那时开得是服装连锁店,家里人穿衣服几乎从来不用花钱,尤其是妻子的衣服,更是小弟单独设计亲手剪裁。 现在事过六年,好似旧景重现,引人伤怀在所难免。但逝者已矣,与其多说多错更惹人伤心,不如直接过滤这个梗,冯国安手指揩过妻子眼里的泪珠,“好啦,朵朵没有想到这些,你这一哭,她可能就要多想,快去洗洗脸,打扮的美美的,别让孩子多心。” 要不顾南淅老说颜朵是张白纸呢,这姑娘的心思实在太好猜,冯先生也是一猜一个准。妹纸回到屋里就反应过来了,搂着啥也不知道的阿达默默的掉豆子。 冯喆本来在楼下做早餐,今天亲妈生日,他这个当儿子的当然要露一手。上楼是因为刚才小表妹去送礼物前两人说好她要做番茄炒蛋,这左等右等没见人下来,当然要过来瞅瞅怎么回事。 哪知刚推门进来,就见小丫头哭得惨兮兮。顿时惊了,赶忙三两步走近,蹲下来捏捏妹妹的脸颊,等她看过来,就笑问,“这是怎么了,我妈不喜欢你送的礼物?”照理说这不可能,别说是衣服,就算送张纸呢,亲妈估计也会捧着说好好好。 颜朵抽抽鼻子,“哥,我好像送错礼物了。” 五分钟后,冯喆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想来,其实他也有责任,没有想到这一茬,毕竟小舅都去世六年了,老妈偶尔提起的时候也没有哭天抹泪的,他以为母上早走出来了,没想到——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自责的时候,再说就算时间倒流,他也不可能真的出声提醒小表妹‘想想你爹我小舅以前是干啥的’,那不是把人伤口撕开再撒盐吗? 但是现在该怎么安慰? 冯喆有些犯难,好像怎么说都不对,既怕过犹不及,反而弄巧成拙,又怕太轻描淡写显得不尊重。 好在他没为难多久,颜海燕推门进来了,然后——姑侄俩抱在一起哭了个酣畅淋漓,家里唯二的男人互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 顾南淅上午接待了一个特意从外地赶来的教授参观团,中午自然要做东请客。他计划明年拓展雅轩阁市场,在外地开设分店,这些老前辈都是不可多得的人脉资源。 邵倩的画展给他带来了不少实质性的好处,金钱还只是其次,人脉和资格的提升才是关键。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他要费那么大的功夫把这件事抢过来,还缠着外公大开方便之门。 毕竟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中午喝了点酒,回到画廊在办公室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是被电话吵醒的,亲妈在那头着急忙慌,“赶紧来医院,出事了!” …… 顾家这阵子可能犯了太岁,一直不安宁。顾南淅到医院的时候,只有自家人在,爹妈、二叔、顾云,还有顾云的妈,他以前的二婶也在。 徐尔岚见到儿子,把他拉一边小声说,“你爷爷奶奶都不知道这事,我现在要赶紧回去,看着点儿你爸,万一,咱家不能再出乱子了——” 顾南淅明白亲妈的意思,亲爹今年也五十多的人了,确实要小心照看。 “姑姑…情况怎么样?” “还不好说,幸亏钟点工去家里发现了,要不——”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后半句话实在不听,徐尔岚也说不出口,叹息一声,“她也是可怜人。”小姑子离异,又无儿无女,养大的侄女车祸去世,家里不知多少人暗自埋怨她把孩子教坏了,纵容无度。 但其实,真正该怪的又哪里只有她?首当其冲该负责的是孩子父母才对,尤其是顾东升,要不是他找小三,妻离子散,家不成家,小姑子何必帮他养孩子?现在乐瑶出事,他一推二五六,指责妹妹祸害了孩子,徐尔岚一直好奇,他哪来的脸? 今天如果人抢救不过来,顾家……不知还要掀起多大的惊风骇浪,只是想想,就让人头痛万分,又叮嘱了儿子几句,徐尔岚过去和丈夫打了招呼就赶紧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二老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 颜朵有点不开森。 姑姑过生日,亲戚都来了,叔伯婶娘一堆,这个拉着她的手说两句,那个摸摸头嘘寒问暖,看上去好的不得了,其实颜朵感觉的出来,没几个真心的。 她很不喜欢这种虚伪,但偏偏又无能为力。软妹做不来嚣张跋扈,只能无奈的充当‘吉祥物’被人摸摸捏捏。 过了会儿家里门铃响了,冯喆去开得门,是颜语,她带着男朋友来的,手里提着礼物。 “表哥,这是祁思远,做外贸的。” 冯喆已经听亲妈提过颜语交男朋友的事,这会儿见到真人,果然挺一表人才,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表妹,但能找到好对象,他也由衷高兴。 祁思远与他握手,两人都混生意场,有共同话题,交流起来并不费力。 亲戚见颜语带了个精英男,得知对方自己开了家公司,身家不俗,自然好话不少。对这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好奇不已,话题中心当然也就随之转移。 颜朵瞅到堂姐矜持又骄傲的脸,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趁人不注意,直接溜到画室去了。 “思远,我妈正问你话呢。” 祁思远回神,温文尔雅的浅笑,“阿姨,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工作上的事情,您别见怪。” 颜语的妈张芳笑说,“这有什么好见怪的,年轻人爱工作,有上进心,我高兴还来不及。” 祁思远莞尔,一边应付这些女友家的亲戚,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那个翻白眼做鬼脸的女孩儿……真可爱。 ………… 顾南淅由衷松了口气。 姑姑抢救回来了。 顾家……也算是免去了一场大的危机。 顾东升这时才不耐烦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哥,我先走了,你跟顾婉说,让她甭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我是不会原谅她的。” “啪——”他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顾东霖手指电梯方向,“滚!马上给我滚!”他怎么摊上这么个混不吝的弟弟! 顾东升很委屈,“哥,你打我干什么,我难道说的不对?乐瑶要不是她一直惯着,哪能……” 顾东霖直接打断,“你想着怪别人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乐瑶出事你就没一点责任?” “是顾婉非要养,我是信任她才把孩子交给她!可结果呢?孩子没了!” 顾东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说再多,人家听不进去也只是浪费自己口舌,疲惫的摆摆手,“滚吧,以后你家里的事不要再找我。” 顾东升心里也有气,他觉得乐瑶的死就是顾婉造成的,顾婉闹自杀还不是因为心虚?现在大哥明显偏颇小妹,他何必待在这里自讨没趣!这样想着,顾东升冷嗤一声,掉头就走。 第20章 距离 顾南淅见亲爹气得脸都白了,有些无力,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有理也说不清。 顾云和他妈对视一眼,讷讷上前,“大伯,那……我也先走了。” 顾东霖知道乐瑶的死小妹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可以理直气壮指责弟弟,却没办法怪侄子。摆摆手,“回去开车小心些,和你爸好好谈,别动手,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云受宠若惊,毕竟亲爹刚才可是挨扇了,他听那个响都觉得疼。 宋兰身份尴尬,不止因为顾东升前妻的身份,更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顾东霖指责顾东升的话如同也扇了她一巴掌,脆响,本来还想请顾东霖帮忙为儿子争产,但现在……实在张不开口。 母子俩一走,就只剩下了顾南淅和老爹。 “爸,要不您先回去吧,姑姑这里有我。” 顾东霖摇头,“你画廊最近不是事多?我留下,你去忙吧。”怕儿子不放心,又说,“我等会儿把名扬和董姝叫来,没事。” 顾南淅犹豫不决,但他画廊确实有事,之前秘书陈宣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再不回就要得罪人了,毕竟是提前与人约好的。 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等到隔房的堂叔堂婶到了,又给亲妈打了个汇报电话,这才赶回画廊。 ………… 颜朵皱眉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祁思远一脸无辜,“我以为这里是客房,不好意思。” 画室和客房区别那么明显,推门一看就会一目了然,根本没必要特意走进来。颜朵心里不太高兴,她很不喜欢陌生人进自己的地盘,但对方是堂姐男朋友,又理由正当,虽然站不住脚,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淡淡的点点头,“客房在对面。” 祁思远笑着道谢,脚跟却不动,指着墙上挂的、地上放的,还有画架上的画儿兴味盎然的问,“这些都是你画的?” 颜朵嗯一声。 祁思远看着她问,“可以送我一幅吗?” 显然妹纸被对方的脸皮厚度惊到了,一时瞪大了眼不知道说什么,乌溜溜的双目让他想起了外婆家里养的那只京巴犬,真像啊,眼睛都是又黑又亮,水汪汪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颜朵却在思考该怎么拒绝,软妹嘛,都有这毛病,不会对人说‘不’。何况妹纸还有点社交恐惧,对不熟的人会打从心底里抵触,这就更加大了拒绝的难度。 她还在纠结,好在‘救星’很快登场。颜语推门进来,见到这仿似和谐的一幕脸色自然不好,狠狠瞪了眼堂妹,之后问男友,“你来这里做什么?” 祁思远耸肩,“找错地方了,又见这一屋子的画就挺好奇的,进来参观参观。”他答得坦荡,面色如常,颜语狐疑的看了又看,确定男友大概不是说谎,这才缓了神色,淡淡说,“这些有什么好看的,颜朵就是个野路子,跟那些专业的没法儿比。”顿了顿,“你还打不打电话了?” 祁思远说打,颜语就带他离开了画室去客房,不过临走不忘又剜了堂妹一眼,心机婊白莲花! 颜朵撇撇嘴,简直莫名其妙。 ………… 邵倩画展最后一天,徐老鉴于颜朵最近进步较大,亲自带她去了画廊参观。 顾南淅这个老板自然要作陪。 他和颜朵其实有大半个月没见了,最近要忙的事太多,工作上的,还有家里的,根本就分|身乏术,每天都累成了狗。 徐老年纪大了,不能久站,只看了一号展厅就受不住。顾南淅带外公去办公室休息,徐茂德捶捶老腿,“老了,不中用了,”只能交代外孙,“你带朵朵去其他展厅看看,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 顾南淅自然点头说好,颜朵更不可能。她乖乖跟着出了办公室,顾南淅带她往二号展厅走,两人肩并肩,过了会儿拍了下她的背,颜朵转过头,他才开口问,“最近有没有乖乖练字?” 妹纸吃一堑长一智,当然没有再偷懒过,点点头,表示‘作业’有按时完成。 顾南淅笑,揉揉她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陆洋贱兮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顾,这美女谁啊?” 他其实也没看见正脸,但现在社会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女的统一喊美女,男的统一喊帅哥,就和hi、byebye差不多,没啥特殊意义,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 顾南淅真挺想装没听见,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只好站定,替两人做介绍。 陆洋啊哈一笑,“这哪是美女啊,根本就是小仙女嘛~”说着挥挥手,“你好啊,颜朵,早就听说过你,一直没机会见,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我是陆洋,你喊我陆哥就成。” 顾南淅皱眉,“你算哪门子哥,”跟颜朵说,“叫陆经理。” 颜朵看看他,又看看陆洋,最后果断喊了陆经理。她声音细细的,透着腼腆青涩的味道,一看就是那种涉世未深的职场菜鸟。 陆洋关注点却在别的方面,话说这妹子真的是个聋子?读唇啊,太特么神奇了! 顾南淅见他两眼放光,跟瞧见了骨头的癞皮狗似的,一眼瞪过去,“还有事没,没事忙你的去。” 陆洋撇撇嘴,嘀咕一句周扒皮,却也没打算腻歪着不走。若有所思的瞅瞅他,又瞧瞧妹子,结合刚才看到的摸头杀,这才哼笑一声,“知道啦,你是老板你说得算。” 结果那俩人刚走远,他就拿出手机给好基友打电话,然后半个小时后,萧然到了,又十分钟,陶嘉宸也到了,身边还跟着媳妇儿抱着儿子。 顾南淅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陆洋果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球。 但事已至此,他生气也没什么卵用,只能当做是偶遇,给双方做了介绍。颜朵莫名其妙就又多了俩‘哥哥’一个‘嫂子’还有个小……‘侄子’? 陶嘉宸老婆叫姜漪,御姐来着,平素最喜欢软妹。尤其是颜朵长得又萌又好看,一瞅就是那种傻白甜没什么心眼的小花儿,顿时兴趣满满,拿刚一岁的儿子做噱头,成功把妹纸勾搭过来,一起走在前面边聊天边欣赏大师画作。 当然,姜漪的精力大部分还是放在了聊天上,但指望颜朵对个刚认识的人就侃侃而谈那是绝对不现实的。所以局面就是姜漪说说说,颜朵‘听听听’,不时噢一声,应个卯,酱紫。 好在有小孩子做缓冲,所以也没觉得尴尬。 前面的氛围还算和谐,后面跟着的就有点冷飕飕了。颜朵听不到,顾南淅说话就不需要特别顾忌,他皱眉瞪三个损友,“你们搞什么鬼,”尤其重点瞪陆洋,冷笑一声,“回头咱俩再好好谈。” 陆洋才不怕,“少虚张声势啦,老顾,你可以啊,老牛吃嫩草。”难怪这么费心费力捧新人,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当然,他也了解顾南淅为人,知道这位做不来以公谋私,所以颜朵肯定是值得这个‘投资’的。 顾南淅没好气,“滚,少胡说八道。” 萧然笑着打圆场,“其实喜欢也没事,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是单身,真喜欢就大胆的追,哥们儿第一个支持。” 陶嘉宸也说,“你们俩站一起挺配的,俊男美女,我老婆刚才远远看到的时候就说养眼。” 好在这会儿快中午了,画廊人不多,他们声音也不大,都有意的把声调压的很低。顾南淅这才没发飙,只眉头微蹙,“八字都没一撇,甭添乱,再说我也还没想好。” “你就继续磨叽吧,这么可爱的妹子是个男的都喜欢,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勾搭走了。”萧然激他。 顾南淅反而笑了,“谁能把她轻易勾搭走那真算本事了。”他和颜朵虽然接触的次数不算多,对小丫头性格也了解的不十分准确,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颜朵……很难追。 别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全靠直觉。颜朵给他的感觉是那种表面上软软糯糯没什么脾气,其实心中有千壑,大是大非上有个很清晰的尺度,不是那种勾勾手指就能到手的女人。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陆洋三个对视一眼,过了会儿陶嘉宸哂笑,“算了,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你心里有数就好。” 姜漪也在想办法刺探‘军情’,她快好奇死了有木有!可惜这妹子偏偏不爱说话,十句话里能续上两句就不赖了。 却也不气馁,谁让妹子长得是她的菜,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颜值可以弥补的东西太多啦。 中午理所当然一起吃饭。徐老很喜欢和小辈打交道,最喜欢斌斌,这小胖子虽然一抱就哭,老先生还是乐此不疲看得挪不开眼。 姜漪瞟了眼在帮颜朵盛汤的顾南淅,笑着打趣,“外公,您是不是想抱曾孙啦?” 徐老配合的点头,“是啊,做梦都想,我老了,除了含饴弄孙,也没别的追求。” 萧然拿胳膊肘拐了下好盆友,“听到没,外公做梦都想抱曾孙,你可别不孝。” 顾南淅有点无语,别说他现在和颜朵没什么,就算以后追到了,结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这小姑娘今年才十九……好吧,每次一想到这个数字,他都有种耻度爆表的既视感。 三十二岁与十九岁,中间隔了十三年,相差真的太多了。 人说三岁一代沟,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年纪差得多,性格、习惯、三观当然都不会相同。他早不是毛头小子了,那种因为荷尔蒙作祟就兴冲冲展开实践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作为一个成年人,考虑事情自然会方方面面,尤其颜朵情况又比较特殊,不是歧视残障人士,但考虑到未来……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生活毕竟不是偶像剧,很多事也不是一句喜欢有好感就能定性的,顾南淅很怕现在的冲动会造成以后不可挽回的后果。 颜朵是个好女孩,他不想伤害她,与其对以后不确定,其实顾南淅更倾向于就这样吧。 不主动,不排斥,顺其自然,也许时间一久,新鲜感一过,也就那么回事了。 毕竟颜朵……是玩儿不起的。 第23章 耻度 颜朵遇到的事其实并不复杂,解释起来也不困难。 说了白就是‘小姑娘遇小流氓’的经典桥段,写成小说算狗血,拍成电视剧也就几个镜头,其主要作用是为谁谁的英雄救美俘获芳心提供个合理平台,从而加深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牵绊酱紫。 顾南淅有幸当了回半‘男主’,虽没赶上‘大菜’耍帅,但多少也沾了些边边角角,捞到个‘美人投怀送抱’的福利。 当然,如果这投怀送抱能换个时间地点,不,只要换个地点,那就更完美了。至少不要在大街上只能傻逼兮兮的干抱着啥也做不了。(话说,你想做啥?←_←)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谢浩与吓唬得成分比较大,他要是真要找茬,颜朵不会这么容易脱身。 但即使如此,也把人气的够呛。 本来啊,谁家孩子遇到小流氓家长能视若无睹?就算你啥都没干,吓人也是很恶劣的行为好不! 颜海燕气得狠拍了两下桌子,“欺人太甚了!”看老公,“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谢榛必须给咱们个交代!” 其实给什么交代呢? 谢榛一推二五六,他们也没辙,毕竟那是她侄子又不是儿子。何况谢浩与也没干什么,对方强词夺理一番,反而要怪他们小题大做。 冯国安偏头咳了两声,“我给姚建国打电话吧,他到底是朵朵亲舅舅,不比谢榛。”舅妈到底隔了一层,肯定更偏颇自家侄子。 顾南淅作为外人,当然不好插言参与讨论,见冯国安这个病号准备出去打电话,他适时站起来,“叔叔阿姨,我出去买包烟,朵朵,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 颜朵不太想去,但她还是站了起来,乖乖跟着出了包厢。 茶馆旁边就是个挺大的超市,顾南淅推了辆小车,问身边埋头走路的妹子,“你之前出来是要买什么东西?” 被拍了下胳膊的颜朵抬头,噢一声,“没什么东西。”干巴巴的,眼神还一直飘忽,显然口不对心。顾南淅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做口型,“姨妈巾?” 颜朵脸立马爆红,跟她这会儿的眼眶颜色挺搭,顾南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毕竟以这姑娘的属性,不是必要,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都不一定会乐意单独出来买东西。只有必需品,不能拖的、还不能让外出送女朋友的表哥帮忙带的东西才能劳她大驾。 想来想去,估计也只有这个了。 顾南淅视线往下一扫,入眼的是深蓝色铅笔裤,衬得颜朵双腿又细又直,好看极了。他轻声问,“要不要买干净内裤?” 颜朵:“………………” 最终不止买了干净内裤和姨妈巾,还买了红糖红枣和一些小零食,颜朵已经耻度爆表,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他买什么,反正她闷不吭声保持沉默到最后。 本来妹纸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真不是多大的事儿,当时觉得‘好可怕好可怕’,事后再一想,也就那样。 所以她不想面对顾南淅,因为刚才哭得丢人现眼。但也知道姑父不想当着她的面给舅舅打电话,所以他喊她的时候,还是跟着出来了,哪知会遇到这种尴尬境况,后悔死了好伐! 两人回到茶馆,颜朵别别扭扭拿着姨妈巾去了洗手间,内裤?得了吧,她才不要在外面换! 包厢里,冯国安挂了电话,跟妻子说,“这事儿估计会不了了之。”毕竟谢浩与并没有做什么实质的伤害,碰都没碰一下,你去派出所也没辙。 颜海燕心里明白不会有什么结果,刚才是在气头上,才叫嚣的凶而已,最多也就赔礼道歉。 不过那混球就算真道歉,她也不会接受! “早知道我就陪她出来了。”当时小侄女说自己去就行,她也觉得没必要太小心翼翼,毕竟颜朵只是耳聋又不是智障,平时也单独在小区商店买过东西,表现的太谨慎反而让孩子心里不自在。何况就在医院门口也不跑远,街上人来人往能出什么事。 哪知道偏偏还就出了事! 现在想想,颜女士当然觉得自责。 冯国安拍拍妻子的手,“咱们也不可能护她一辈子,朵朵迟早是要独立的。这次也只是小意外,你不要以偏概全,如果过分体贴,也可能会适得其反。” ………… 顾南淅回到家,爹妈都在客厅。 徐尔岚瞪他一眼,“你还知道回来!” “妈,我是真有事才中途退场,”顾南淅冲老妈讨好的笑,还挺理直气壮,“再说那位郑小姐也不是我的菜,留下也是浪费时间。” “雅晴哪不好?长得不好看还是性格不好讨人嫌?”徐尔岚实在想不明白儿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以前她担心这小子太过风流放荡向小叔子靠拢,现在却开始发愁他的’守身如玉‘,这还不如继续花心呢! 顾南淅说,“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磁场不合,不来电。”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时间一长,陌生人也能变成恋人!” “这可不一定,我找的是老婆又不是试验品,万一最后杯具了,谁来为这件事买单?分手?我时间精力难道就这么廉价?”说着看老妈,“您别为我操心这个了,儿媳妇肯定跑不了,也就多等两年。” “两年?两年你都三十四了!我生你的时候才二十出头!” 顾南淅失笑,“妈,有的人缘分来得晚,弄不好我媳妇儿这会儿年纪还小呢或者还没出现?反正您大人大量再给我点时间,一辈子估计也就结一次婚,我是真不想将就。” 徐尔岚还要再说,顾东霖终于出声打断了这母子俩的你来我往,看儿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木有。顾东霖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直指要害。 顾南淅顿一下,也没否认,只轻描淡写道,“是有个有点好感的,不过还在观察期,没想好追不追。” 徐尔岚没好气,“有好感不追你犹豫什么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矜持过!” “我这不是慎重嘛,万一表错了情,只是错觉怎么办?”他说得半真半假,徐尔岚平时并不太关注儿子的朋友圈,所以也不知道他对谁产生了好感,不过还是说,“你这么犹豫,可见是真喜欢,妈是过来人,这个肯定是真爱,别磨叽了,赶紧追,下午你爷爷奶奶还问你对象的事呢,还有你外公,这几天也在找人打听好姑娘。” 想到爷爷奶奶和外公,顾南淅就有点头疼,家里孩子少就这点不好,成了中心点,关心的人太多也算是种‘甜蜜’的折磨了。 ………… 冯喆回来听说了颜朵的遭遇,气的不行,要找谢浩与算账,颜海燕摆摆手,直接一盆凉水泼过来,“算了吧,人家一个电话报警,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这就很让人无奈了,受了气却偏偏出不了,怎么想怎么憋屈。 冯国安温声说,“看明天姚建国怎么说吧,其实要整一个人,也不是非要动手打架,方法很多,想出气总能出的。”有句话叫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谢浩与这样一而再的挑衅,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出气也要将就方式方法。 颜海燕刚要细问,洗手间门开了,讨论戛然而止。 “朵朵,今天我在医院陪护,你和你哥回去,刚才你李阿姨打电话说阿达今天一直没好好吃饭,你回去看看它。”李阿姨是冯家用了好些年的钟点工。 颜朵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觉得自己就算说了,姑姑姑父和表哥还是会为今天的事耿耿于怀,自己越懂事,也许他们反而会越自责。 这是这些年她总结出的经验之谈。 回到家,李阿姨已经走了。阿达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生病,颜朵喂它吃狗粮,它也吃的很欢。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机屏是亮的。颜朵点开,有条短信,发件人是陌生号码,看了内容才知道是顾南淅。 他问她睡了没,看到这简单的三个字外加一个‘顾’字,颜朵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莫名心慌脸发热,尤其是想到那条待洗的新内裤还有洗手间的姨妈巾…… 本来不想理,过了会儿,觉得这样挺不好的,就回了个【没】过去。 顾南淅很快就又发来了第二条:【还在医院?】 颜朵:【回家了。】 想了想又补充:【姑姑留院陪护。】 【噢,心情好点了吗?】 【还好啊。】 【我给你发短信是不是很惊讶?】 颜朵:“…………”这让她怎么答,难道要说是啊,很惊讶? 【你找我有事吗?】最终她选择顾左言他。 顾南淅看到这条信息,哂笑,心说这小丫头原来还会逃避问题啊。 第24章 撩拨 会逃避问题的妹纸在看到下一条短信后有点懵逼。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促进下感情和谐,加深下彼此了解。】 促进?加深? 这是……怎么个意思? 颜朵眉头拧了起来,不太想往不和谐的方向想,但少女情怀作祟,控又控制不住。无论是谁收到这样暧昧不清的短信大概都要多想的吧? 妹纸虽然单纯,但不是蠢啊。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下一条短信随之而至:【明年意大利有个美术大赛。】 颜朵:“…………=_=”你要不要转移话题这么明显? 但她也真的松了口气,回了个:【噢】 【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听过吗?】 【嗯,听过。】 【这是业内几大权威比赛之一,下个月就可以报名了,有没有兴趣?】 颜朵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儿:【这个要问过徐爷爷。】 顾南淅在这头笑,难怪外公这么喜欢她。 于是回:【那明天我到外公家咱们再细说,时间不早了,睡吧,做个好梦n_n】 竟然发颜文字!=_=# 还有,明知道时间不早了还发短信过来……确定不是为了扰人睡眠? 隔天早上起来,冯喆见妹妹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不由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颜朵打了个呵欠,说没有啊。 “那怎么没精打采的?”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没觉得烫。 颜朵:“………………”难道要跟表哥说是被某人撩得失眠了? 她可张不开口,于是假装忙着吃早餐。 冯喆却想的有点多,以为是谢浩与的事吓到她了,所以才没睡好,挺心疼的,就说,“今天请假吧,我给徐老打电话,你在家休息一天。” “哥,我真没事,”妹纸有点心虚,又不可能实话实说,只能撒娇卖萌,最后当然是冯喆妥协。 去上课前兄妹俩先拐到了医院送早餐和换洗衣物。 冯国安还在睡。 他昨晚上又起烧了,早上才退,这样反复总是不好,让人忧虑。 颜朵当然也跟着发愁,加上姑姑几乎一夜没合眼,她哪里能心安理得去上课,就让表哥帮忙请假,决定不去徐老那了。 颜海燕没同意,“发烧反复很正常,没多大事儿,检查结果都挺好的,你啊,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小题大做。” 这是小题大做吗? 颜朵嘟嘟嘴,“我,” “听话,”她刚说一个字儿就被颜女士强势打断,“再说有你哥呢,他今天又不用上班。” 冯喆这次站亲妈这边,点头附和两句,还说,“等会儿你珊珊姐要来,她也能搭把手,”又捏捏妹妹的脸颊,“刚才在家不是吵着要去上课?现在想反悔偷懒可晚了,走吧,迟到了不好。” 颜朵:“…………” 最后妹纸几乎是被自家姑姑给推出病房的。她有些无奈,头一回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老拖后腿给家里人添麻烦,简直一无是处。 但再无可奈何也没辙,课还是要去上,撒泼打滚什么的妹子可干不出来,姑姑也不会惯她这个。 ………… 颜朵从四月份跟着徐老学习,到十月中旬差不多就满半年了。中午临休息,老先生跟她说起之后的学习安排,“油画虽然是重中之重,但也不要拘泥于一种形式,从下节课开始,你跟着我学国画吧。”接着跟她讲了学习国画的好处,列举了一二三四五,简单来说就是开阔视野,拓展绘画技巧,取长补短,从而达到融会贯通的终极目标。 最后还拿自己举例,“我年轻时曾有一段时间十分着迷西方油画创作,几乎把国画束之高阁,但后来我父亲点醒了我,他跟我说,‘百家之长在于心,画之精魄在于神,心若有丘壑,油画与国画又有什么区别。我若取一弃一,将来最多只是匠师,碌碌无为而已。’” 见颜朵一脸的迷茫,显然是没听明白,徐老就拿过她手里的素描笔,在白纸上把‘百家之长……’的句子一笔一划写下来,解释说,“西方人说艺术无国界,学钢琴的人自然听的懂二胡的凄凉,学芭蕾的人当然也看的明白民族舞的雅韵,咱们学画的人,油画与国画当然各有千秋,你从小学习西方绘画,从俄国画派到西欧画风,我说莫奈,说梵高你可以把他们生平如数家珍一一道出,我说郑板桥说齐白石,你却连他们的画作特点都分不清,这就是不足之处,画是一个很广泛的圈子,就像作家写作需要大量的知识打基础,绘画也是一个道理,你想将来成为艺术家而不是个画工,那就要拓展自己的知识面和眼界,要不拘一格才行,国画是门很有意思的艺术形态,对你将来的创作会非常有帮助。” 徐老作为老师和前辈,本不必给颜朵解释这么多,中国人讲究尊师重道,老师教什么就学什么,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尤其是在学艺方面更是如此。但老先生还是和她详细讲解,分析利弊,这是份很难得的尊重。 颜朵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徐老全是为她着想,但‘甜言蜜语’这个技能点在她身上从没发挥出多少光与热,最后表达出来的效果就是点头,讷讷说好,同时奉上认真诚挚的眼神一枚。 她觉得这样好像过于敷衍了,老先生却很喜欢小姑娘的单一。上了年纪的人,平时喜欢听小辈的甜言蜜语,遇正事,却恰恰相反,他们更趋于‘态度’,只要态度认真,那别的都是浮云。 徐老原本还想继续给她分析讲古,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顾南淅终于适时出声打断,“外公,该吃饭了。” 徐老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南淅上来扶起老人,抱怨似的说,“我来有一会儿了,您讲课太专心,哪里还能看见我?” 徐老失笑,很吃外孙的这套小别扭,看向颜朵,“朵朵去洗手准备吃饭,咱们晚会儿再聊。” 颜朵乖巧的点头,根本不看顾南淅,眼神飘忽着去了洗手间。 中午李叔做的牛肉面配小菜和鸡蛋饼,味道特别好。颜朵胃口一般,没吃多少,徐老还嗔她,“小姑娘不要老怕吃胖,瞧瞧你瘦的,估计连八十斤都没有,快,再吃点。” 颜朵满脸无辜,“是真的吃饱了,不是怕吃胖,爷爷,我吃不胖的。” 顾南淅差点喷笑,对外公说,“她不想吃算了,硬塞也勉强,李叔,不是煮了银耳柚子羹?给她盛一碗这个。” 颜朵不等李叔站起来,就自己主动往厨房跑,“我去我去,李叔吃饭吧。” 半年也不是白相处的,跟开始时候的拘谨比,现在颜朵在这里自在多了,平时进厨房拿个饮料洗个水果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徐老本来还想说她,但颜朵耳朵听不见,一不对正脸,就没法交流,只能作罢。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学生的缺陷,老先生就特别怜惜,总想对她更好些,是真的当孙女对待的。 顾南淅吃完最后一口面,站起来,“外公,我进去帮帮她。”颜朵肯定不会只给自己盛,这个大家都能想到,徐老没多想,只点点头。 “我、我、我去。”李叔也想跟着站起来,顾南淅说不用,“我去就行了。” 徐家的厨房和餐厅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有一墙之隔。顾南淅进到里面,颜朵果然正拿着勺子往第三个碗里盛粥,他走过去,轻敲了下她的肩,颜朵扭头,见是他,惊了一下,不是吓一跳的那种惊,而是紧张,类似于手足无措。 “看到我很紧张?” “没有啊。”她干巴巴说了三个字,扭头继续专心盛粥,来个眼不见为净,反正她听不到。 顾南淅微哂,心里对这个效果挺满意的,总比无动于衷强。抬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细碎的短发,却也没继续撩她,把人逼急了总是不好。等盛好了粥,帮忙端出去了事。 吃过饭,说起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的事,徐老问颜朵,“你想不想参加?” 颜朵无所谓,她说参不参加都可以。 徐老心里有杆秤,颜朵如果表示特别想参加,老先生可能还要犹豫一下,现在学生一副可有可无的架势,他反而也没了顾虑,点头说,“那就参加吧,得不得将无所谓,重在参与,反正你还小呢。” 颜朵直接把这个理解为:你水平有限,得奖的几率不大,参加走个过场就行了。 她也没觉得徐老是瞧不起她,毕竟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是世界级赛事,参与者多不胜数,每届能入围初级阶段的作品不会超过三百幅。想一想,世上学画的人那么多,单单中国就有千千万,却只有三百来人能进入正式比赛,由此就可见这里面的淘汰几率有多大了。 简直变|态好吧! 第25章 过往 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下个月才开始报名,明年二月份组委会接收参赛作品,要到四月份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入围正式比赛。 这是个时间不短的跨度,颜朵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参赛作品,再换句话说,比赛对妹子的日常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谈完了正事,徐老跟外孙说起另一桩,“老孙有个学生前几天从西安回来了,我们约好明晚一起吃饭,你也来。” 顾南淅马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徐老接着说,“他那个学生比你小两岁,人家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长得挺漂亮的,要是觉得合适你们俩就试试,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眼看着就要三十三,再不定下来可怎么办?”七十多的人了还要操心外孙的终身大事,他容易吗他! 顾南淅先看向颜朵,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说道,“外公,我妈没跟您说吗,我已经有目标了,您的好意啊只能心领了,但人总不能三心二意对吧?” 徐老吃惊,“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带回来我看看。”瞧这急切的,估计外孙说明天结婚,老先生就能撸袖子去抢酒店。 顾南淅哭笑不得,“八字都没一撇,我还没追到呢,”说着又看了眼颜朵,接着道,“您啊,先等等吧,要是追到了一准第一时间带人来见您。” 徐老虽然有点不爽竟然还有人看不上自家宝贝外孙,不过有了意中人到底可喜可贺,不由笑起来,“行行,我不催你,但你也要抓紧时间,外公老胳膊老腿了,还能活几年呢?” 顾南淅苦笑,“您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罪大恶极呢?” “去你的,”徐老嗔他一眼,又说,“不过既然喜欢人家就好好追,外公不催你了,咱稳扎稳打的来,别把人吓跑了。” 又说了会儿闲话,徐老就去午休了。他不拿颜朵当外人,从能当着她的面和外孙家长里短就看得出。所以也没有留下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合不合适的想法。 有什么不合适的? 又不是不认识。 真要说,两人还是上下级,老板和签约画师的关系。反正老先生是绝对绝对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过的。 一是年纪不搭,二是性格不搭,三是条件不搭,再直白点说,这两只就不是能往一块儿凑的人!在徐老看来,顾先生和颜妹纸就和外孙外孙女差不多,兄妹有可能,恋人?呵呵。 李叔也有午睡的习惯,家里本就没几个人,徐老李叔一撤,颜朵就觉得有点不得劲了。原来不熟的时候这个时间段她会在客房待着,现在熟悉了,就开始自主安排,有时会练练字,有时就看看书,午休的次数极少。 看了顾南淅一眼,她默默站起来,打算撤回客房去。今天总是不太想单独面对这个人,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觉得尴尬吧。 但为什么尴尬?真的只为了昨晚那条短信里戏谑似的六个字? 不知道,她也没有深思的打算。颜朵有种小动物般机敏的直觉,这个直觉告诉她,stop,打住,不要再纠结了,前方危险。 顾南淅眯眼看着颜朵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背向后倚,红木沙发上的软垫总是要比软沙发硬一些,十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现在还好,等冬天一到,就不会那么舒服了,就算有暖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冬天,暖气再足,也不会让人有夏天的感觉。就像他对颜朵的感觉,好感叠加再多,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的决心。 昨晚的撩拨刚才的试探已经是极限了。顾南淅觉得好似有一层看不到的膜在阻止他前行,他在……畏惧。 没错,就是畏惧。早年浪荡不羁时,视感情如粪土,游走花丛,恣意人生,那种醉生梦死偶尔午夜梦回想起,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是什么时候幡然顿悟,厌倦了那种生活呢? 不用深想,一个身影已经跃然于脑中。 凤钦。 凤钦是他的好朋友,从高中同班到大学同系继而同寝,这样的缘分,加上两人趣味相投,很有共同语言,关系想不亲近也难。 如果说顾南淅是风流,那凤钦大概就是下流了。偏偏这人就算下流,也下流的极有吸引力,他就像罂粟花,漂亮却危险,明知有毒,趋之若鹜前赴后继的女人还是连连不断。 顾南淅那时年少轻狂,曾经暗搓搓嫉妒过这小子在女人中间的如鱼得水。要知顾老板即使女朋友换的频繁,但也从没脚踏两条船过,但凤钦不然,他光明正大同时交三个女朋友,那三个妹子竟也能相安无事。 这是本事,一般人真的学不来。顾南淅以前还傻逼兮兮的专门研究观察过,可惜依然没学到精髓。 大学时光总是美好烂漫的,顾南淅曾以为他和凤钦可以当很久很久的好哥们儿,但却没想到,意外来的那样突然。凤钦死了,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那是凤钦交往时间最久的女人,快一年,期间一直守着她,没有沾花惹草,偏偏凤钦就是死在了她手里。 起因很简单,情杀。凤钦出轨了。 这件事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凤家有权有势,要压下并不难,只学校里会有小道消息流传,但也没有切实证据。 知道的人都觉得凤钦自作自受,顾南淅却觉得莫名荒谬,他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再之后,算得上洗心革面,再不在女人之间游离。 那是第一次,他深刻的认识到感情游戏的可怕。也是第一次觉得,女人凶残起来……她不是人。 事情已经过去快十年,好友身故的伤感早就不再,时间总是能愈合很多伤痕,但它也会留下沉淀的沟壑。 凤钦的事给顾南淅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那种对待感情必须专一的思维模式大概就是当时定形的产物,这些年他相亲次数很多,也确实接触过许多优秀的女人,但这些优秀的女人总会让他莫名想起凤钦最后的那个女朋友。 那也是个优雅漂亮的女人,自信、温婉,如同百合,仿似郁金香,是个天生的尤物,可以让大部分男人趋之若鹜,甘拜于石榴裙下。 可就是这样的女人,在发疯的时候,也是惊人的。 顾南淅每每遇到类似的女人,就会忍不住抵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理阴影了。但不够优秀的女人,也确实不来电。于是一年拖一年,时间不做停留,他年纪越来越大,家里人着急起来,可急有什么用呢? 再怎么急,顾先生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将就。 然后……他认识了颜朵。 这个女孩儿犹如如白纸,她的世界那样单一纯粹,你看不到她身上的阴霾,也瞧不出她有任何复杂的心机。这是个简单的女孩子,一颦一笑都可以让人读懂。 也许在别的男人看来这样的女孩太‘花瓶’,除了一张脸和一份绘画才华别的可以算一无是处。她不善交际,又单纯不通世故,家世普通,还父母双亡,甚至身有残缺……这些综合下来,当情人也许不错,却不能当妻子,因为在任何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眼中,这个女孩是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的,娶她,就像娶了一个祖宗。 顾南淅却恰恰喜欢她的不通世故和单纯,也不介意她父母双亡家世普通,耳朵听不见确实让他有些怯步,但真正让他游移不定的,还是那份畏惧。 凤钦的事让他印象太深刻了,差不多十年没有再交过女朋友,你无法想象这对一个曾经把风流当做人生追求的男人来说有多不可思议。 颜朵让他有心动的感觉,是这些年来第一次想要有所发展。但同时,这份感觉又让他畏惧。就如近乡情怯,那一步总是犹疑着迈不出去。很怕下一瞬迎接他的不是‘亲人热忱的欢迎’,而是‘疾风暴雨的责难’。 他怕与这个难得心动的女孩儿捅破窗纸后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错觉,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喜欢。他很不想伤害到那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孩子……她还不到二十岁。 昨晚和父母承认了有喜欢的人时,心情莫名感到一阵轻松,回到房间,冷静不下来,于是发了短信,说了暧昧的似是而非的话。 撩拨了这个可能没有任何情史的女孩儿。有种‘罪恶感’,真的,但又舍不得停下。刚才在厨房,看到她紧张无措,他心里是高兴的,外公与他提起相亲时她的无动于衷也让他烦闷,顾南淅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大脑呈放射思维,在外人看来,好似在思考什么重大决断一股精英范儿,其实这位正在纠结,纠结他和颜朵之间的可行性。 放弃,不愿意,前进,却迈不开,昨晚上还暗搓搓的调|戏,但你让他一鼓作气,又犹豫了。 顾南淅有种自己快变成女人了的既视感,这种‘少女萌动’的心态真是糟糕极了。 第26章 破例 下午开始上课前顾南淅就走了,颜朵踩着点从客房出来,没见到他,先松了口气,徐老坐在临窗的藤椅那儿招招手,“来,看看我给你找的好东西。” 老先生让她看的是一本做工精美的画册,有新华字典那么厚,a4开大,里面全部是硬纸彩页。 “这是普特劳斯曼最近五届的前二十名决赛作品集锦,你好好看看,既然决定参加了,不管有没有希望得奖都要认真对待,可不能随便应付。” 颜朵乖乖点头,接过‘大砖块’一页页的翻,见她看得认真徐茂德也不打扰,站起来浇花去了。 顾南淅今天约了莫东。 要不是为这个,他可能还要在外公家耗一阵子。 陈宣见他回来,奉上刚收到的两份包裹,同时汇报最新得到的消息,“青藤斋和万安居已经达成了最终协议,小魏说大概三天后双方会同时对外公布合并事宜。” 见老板还在不慌不忙的拿刻刀拆包裹,一点紧张感都木有,不由捉急,却又不能着急忙慌的说得太直白,只能委婉表示,“顾总,这样一来,对咱们真的很不利。” 本来青藤斋就和他们雅轩阁不对付,现在万安居加入战圈,无疑会造成2打1的局面,加上两个月前画廊代理画家沈乐时、杨谨华在合约期满后转投青藤斋,对画廊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再来这一出,绝对算是雪上加霜。 顾南淅看她一眼,“阿宣,冷静点,青藤斋和万安居要合并的消息咱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能阻止早就阻止了,但人家要联姻嫁闺女,我能怎么着?总不能去当小三扮牛|郎吧?既然阻止不了,着急也没用,该来的总要来,兵来将挡就是了。”他是真不急,万安居总店在南边,初来乍到,在本地要什么没什么,就算扒上了青藤斋又能怎么着,不过是个‘提款机’的角色,现在看起来好似花团锦簇一片祥和,等时间一长,矛盾迟早要爆发。 合并? 法人都不换算个屁的合并! 陈宣被噎了一下,不由吐槽,“陆总听到这话可能要哭晕在厕所。” 顾南淅失笑,“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放心吧,再怎么艰难,咱们画廊也倒不了。” 怎么会倒呢?他有外公这棵参天大树铺开的关系网,有莫东蒋贤安功成名就之流,有颜朵妹纸这样的潜力股,只要资源不缺,那边排场再大也只是花架子。 短期内也许会被抢占市场份额,但这个局面绝对不会太久。 陈宣还是觉得老板有些过于乐观,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确实急也没什么卵用,事已成定局,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莫东今年不到四十岁,还是黄金剩男一枚。只从外表,你无法看出他是个画家,说是玩摇滚的估计信得人还多一些。 染成奶奶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银色的唇环,左边一排的耳洞,还有烟熏妆,皮衣皮裤短靴,在他这个年纪还能玩儿出这样的非主流,说实话,不服不行。 反正顾南淅就挺服的。 莫东用他忧郁的眼神看过来,“小陆呢?” “出差了,怎么,我这个老板亲自接待你还嫌弃?” “没有。”莫东移开视线,他很瘦,个子又高,是天生的衣架子,长得也不错,虽然打扮的很……鲜艳,但凭良心说,真不丑。 “你这次,” “他什么时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顾南淅问,“你找陆洋有事?” 莫东噢一声,做若无其事状,“是有点事想当面问问。” 看出对方不想多提,顾南淅虽然心中狐疑,却也不追问那干嘛不打电话,只说,“他最快要等周三才能回。” 莫东又是一声噢,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只偶尔回答顾南淅一些问题,比如画展规模、作品数量、是否售卖等等…… 颜朵没想到褚珊珊会跟哥哥一起来接她,习惯拉副驾门的手顿在那。怔了大概一秒钟,脚跟自觉一转,上了后车座。 冯喆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蠢。 妹妹听不见,两人如果要交流,坐在前排是必须的。但现在又不可能要求女朋友下车和表妹换位置,那就显得太小题大做,也让两个人都难堪。 褚珊珊很聪明,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前后一想就明白了,马上说,“我到后面和朵朵说说话,你自己在前面好好开车。” 冯喆神色一缓,笑着点头,有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果然不赖。 颜朵其实不太想和褚珊珊一起坐,有点别扭和小尴尬,还有点抵触。但人家主动亲近释放好意,她也不能太不懂事,只能干巴巴的和这个有可能是未来表嫂的‘陌生人’谈话。 褚珊珊是职业女性,最会能言善道察言观色,颜朵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女孩儿,并不难懂,只要愿意,总能把话题进行下去。于是等到了医院,褚珊珊已经把颜妹纸的日常、爱好、喜欢的颜色、食物,感兴趣的书籍之类的扒了个遍,连出生日期都没漏下,还都不会显得特别露痕迹。冯喆在前面听着小表妹傻乎乎的问什么答什么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忍笑忍了一路,出电梯时,褚珊珊就抽空跟男盆友说,“朵朵太单纯了,你以后要把她看好,别被坏小子骗跑了。” 这么好骗的妹子在现代社会快绝迹了好伐! 上次见面时间短,褚菇凉还担心颜朵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会各种作的那种,属性可以代换白莲花。可今天这一路,短短一个小时不到,褚珊珊却悟了,这真的只是个傻白甜啊! 傻白甜现在正和姑姑、姑父说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的事,还把徐老给她的‘砖头块儿’让长辈看。 冯国安笑,“那你要好好准备,万一爆个冷门得了大奖,我和你姑姑也能趁着光一块儿去意大利旅旅游,那里我们还没去过。” 颜朵眨眨眼,“不会爆冷门的,我这次肯定没戏,徐爷爷说重在参与。” 颜海燕戳了下她脑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瞧你这出息,噢,都是画画的,你怎么就不能拿奖啦?咱们是比人家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 “姑姑,这又不是奥运会。”关胳膊腿什么事。 颜海燕瞪她,颜朵很无辜,看向姑父,冯国安就跟老婆说,“别给孩子压力,得不得奖无所谓,朵朵还小呢。” 冯喆也说,“妈,像这种国际赛事能得奖的人肯定都是年纪一大把的大叔大婶,朵朵才十九,以后机会多着呢,没必要瞅着这一次。” “我才说两三句,瞅瞅瞅瞅,你跟你爸一块儿对付我,”颜海燕故作难过,“我在家真是没地位。”说完见小侄女竟然还捂着嘴笑,恨恨的拧了下她腮帮子,“你就可劲儿笑吧,回头把你关进小黑屋不让出来。” 这下颜朵笑得更欢了,直接扑进姑姑怀里搂着她的腰撒娇。颜海燕那心啊,瞬间被小侄女给叫软了,拍拍她的背,和丈夫对视一眼,看来昨天的事确实没给小丫头留下什么阴影。 褚珊珊围观了一场小白兔的卖萌逆袭,真是大开眼界。心说这妹子画风挺多变,刚才在车上还老实巴交不善言辞,一到病房就来了个‘通杀’,让家里人都围着她转。 果然是个小公主。 鉴定完毕。 以后要小心对待。 冯国安这天夜里又起了烧,虽然第二天依然退了,且精神似乎也不错,但这并不能消除家人的疑虑。 私底下商量一番,如果今晚还是起烧,又检查不出个所以然,就立马转院,不能耽搁了,在这种事上,小心总是无大错。 气氛陡然就紧绷起来,冯喆开始满世界打电话询问亲朋好友医院的事,顾南淅‘有幸’成为被问询的对象之一。 这种事一般他不会粘手,因为弄不好就要里外不是人。自来医疗上的事最难说清,万一有个不好的,作为介绍人也会吃力不讨好反而落下埋怨。 顾南淅的这种想法其实也是现在大多数聪明人的一致心思。除非有极大的把握或关系真的极佳,否则都会‘明哲保身’。 照理,他和冯喆关系一般不好不坏那种,要按平时算,是肯定要一推二五六。但因为颜朵……好吧,美色果然是大杀器。所以顾先生破例了。 顾南淅介绍的是位老中医,现在已经退休在家,和外公徐茂德关系不错。要是一般人求上门老先生可能不会理会,毕竟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政,既然退休了,那歇着呗,何必没事找事。医院那么多,还缺一个大夫不成? 不过顾南淅出马,面子还是给的。 于是当天傍晚,老先生就亲自去了医院。诊脉再加望闻问切看病例,一通忙,最后得出结论,这是热症,虚热发不出,西药又只治标不治本,一发烧就打针,发烧打针发烧打针,这样循环下来,别说治病了,身体就要先吃不消。 “年轻人还好,熬一熬就过去了,你这年纪可没法比,幸好现在还不严重,拖的时间久了,小病也变大病。” 颜海燕听得一阵后怕,完全不明白怎么还有西医治不了检查不出来的病,太神奇了好伐!五十多的人头一回遇这事儿,简直刷新了三观。 第27章 变化 冯国安的病不难治,找到了病因对症下药,康复也就几天的事。老先生说了个保守的治疗方案,针灸,中药热敷,再灌些汤药,如此而已,简单简便,至于西药,是绝对不能用了,伤身。 把写好的方子递给顾南淅,“去,到药店把这些药抓了,今天时间不早了,针灸等明天,喝了这个药,晚上小冯准能睡个好觉。” 颜海燕听了就很感激,她是那种用人不疑的类型,因为对顾南淅很有好感,所以对他介绍来的大夫自然也是深信不疑的,想到问,“您看我们要不要转院?”毕竟这里是家西医院,白花钱占床位倒是无所谓,但是不方便啊。 老先生说,“转院做什么,直接出院就行了,噢,今天时间晚了,那明天,明天办了出院手续,南淅,你带着小冯到我家里,我给他扎两针。” 顾南淅正要去抓药,听到当然点头说好,一旁的冯喆赶忙说,“我去抓药吧,附近有家挺大的药房,你可能找不到。” 顾南淅当然不和他争,为人子女给亲老子跑腿多天经地义。颜朵也想跟着表哥去,但褚珊珊已经自动跟上了,她抬出的脚刚动了一下就默默放回了原位。 这是个极小的动作,除了一直习惯性把余光放在妹子身上的顾老板没人注意到。等冯喆跟褚珊珊出去了,老先生就说要教颜海燕一套按摩手法,这个需要掀衣服认穴位,颜朵这个小姑娘就不合适留下了。 顾南淅特善解人意的说,“阿姨,我带朵朵去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颜海燕不会想:我家小侄女跟着个男人出去安不安全,而是很熨帖的表示,“小顾,麻烦你了。” 颜朵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请出了病房,跟在顾南淅身边不吭不哈的埋头走路。等进了电梯,顾先生碰碰她的肩,“你晚上吃饭没有?” “吃了。”颜朵轻声说。 “噢,我还没吃,一接到你哥电话就着急忙慌往海爷爷家赶,求了好一会儿才把人请动,中午又忙着画廊的事只吃了盒饼干。” 他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单纯的妹纸却立马郝然,觉得人家帮了这么大忙她还这么冷淡,太过分了。就露出愧疚的神色,连忙说,“那你先去吃饭吧,外面那家家常菜馆做得菜挺好吃的,还有他们家的饺子,茴香的很不错。” 顾南淅笑笑,“行,咱们就去那家。对了,刚才那个女的是你哥女朋友?” 颜朵现在态度好多了,开启有问必答模式,点了下头,“嗯,我家里人都很喜欢她。” “你也喜欢?”这时电梯停了,两人走出来,顾南淅听到颜朵理所当然的说,“喜欢啊。” 他看过来,“你这个兄控竟然会喜欢抢走哥哥的女人?” 颜朵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白皙无暇的小脸染上了胭脂的色泽,干巴巴说,“兄、兄控?我不是。” 不理她的狡辩,顾南淅自顾说下去,“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外人是不是很不习惯?以前只围着自己转的哥哥变的不那么在乎自己了。” “没有,哥哥又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她有点生气,说完就不看他了,重新恢复到埋头走路模式。 顾南淅一哂,也不再多说。到了餐馆,选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两份饺子,见小丫头好像要把沉默进行到底的架势,就伸手弹了下她脑门,“还在生气?那我给你道歉,刚才不该乱说话,对不起。” 颜朵捂着被弹的有点疼的地方嘟嘟嘴,软妹子嘛,脾气都是来的快去的快,只要不是破底线的事一切都好说。进饭店时她就不气了,认真论,人家也没说什么,她生气,大概是被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褚珊珊确实让颜朵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危机’的意识。哥哥虽然以前交过女朋友,还不止一个,但几乎都没怎么往家里带过,她见到的次数就更少了,当然不会有‘哥哥被抢走了,好捉急’的感觉。 可褚珊珊不一样。 颜朵感觉的出来,哥哥对她是认真的。 不是说以前的就不认真,但认真与认真也有区别。比如以前就绝对不会出现女朋友占了副驾位置的事情,好吧,妹纸还在为这个事儿耿耿于怀,软妹心眼小起来,也不比针眼大多少。 再结合半年前姑姑把父母留下的资产交给她时说得那些话,哥哥以后会有自己的小家,妻子和孩子,到那时,小家才是重中之重。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每次想起,妹纸总免不了要失落一下。 她会迷茫,对未来,固定的生活模式即将被打破,这让颜朵惶恐不安。从父母去世后,她不得不再一次为以后打算。 长辈总有不在的时候,难道要跟着表哥表嫂一辈子? 即使再不通人情世故颜朵也明白,这样不行。 她陷入了某种怪圈里,思维模式难免有些极端。十九岁的孩子,十三岁以后就没怎么接触过社会,又能有多圆滑? 顾南淅见她脸色变来变去,显然是在想事情,摇摇头,八成是在考虑有关于冯喆和那个女朋友的二三事,唔,也可能会联想到以后? 女人总是会想的多。就算是个小姑娘,她的属性也是女。 颜朵又被敲头了,比刚才那一下疼。几乎是立刻就回了神,迷茫的小眼神不明所以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像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 顾南淅呼吸一促,脸上却若无其事,“我都道歉了,你还生气啊?” 颜朵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有些惊讶,她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面对家人以外的人时,颜朵总是会保持一种别样的清醒与警惕,再准确点说,就是妹纸缺乏安全感,只有家人(仅代指姑姑一家)才能让她全身心信任。 可顾南淅是她信任的人吗? 颜朵有点心慌意乱,眼神飘忽着说,“没生气。” “噢,你听过莫东没有?” 话题转的突然,妹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犹疑着说,“好像……是个画家?” 顾南淅对妹纸的孤陋寡闻有了个新的认知。好像?现在国内学画的人竟然还有不知道莫东的,这是有多low啊!她不知道邵倩都不会让顾老板这么惊讶,毕竟邵倩是法籍华人,不算一国的。 脸上却没把这种无语表现出来,温声点头说,“对,在国际上,他名气虽然比不上邵倩,却是第15届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银奖得主,下个月画廊要给他办个小型画展,到时有机会你见见他。” 颜朵知道今年的普特劳斯曼是第十七届,每三年一届,那就是六年前? 想到普特劳斯曼的变|态程度,妹纸肃然起敬,犹豫了下,接受了对面男人的这份好意。 顾南淅伸出手揉揉她的头,“真乖~”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弯出的弧度好看极了,即使是饭店的白炽灯也掩盖不了他眼中幽深似海的光晕。 颜朵可耻的脸红了。学画的人都是视觉生物,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顾南淅的脸长得漂亮,最出彩的是眼睛,平时看上去多情,专注的时候又显得深情,妹纸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很喜欢这双眼睛。 恰好这时菜上来了,打破了那丝似有若无的旖旎氛围。顾南淅忍下笑意,帮她把餐具拆开,“自己吃没意思,你陪我吃点吧,”又说,“现在天凉了,就不要喝饮料了,点个粥?” “不用不用,我,嗯,我吃点菜就好。” “那行,你随意,我是饿坏了。”说着先夹了个鸡腿吃起来,三两口就搞定,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颜朵眼睛又睁大了一圈,她和顾南淅吃过几次饭,记得这人在餐桌上挺优雅的,慢条斯理,不快不慢那种,现在这样豪放,实在有点违和。 顾南淅咽下鸡胸肉,灌了口热茶,好似读懂了她脸上的微表情,笑着解释,“我胃不好,不能饿,一饿就难受,现在好多了。” 颜朵又莫名其妙产生了丝愧疚感,嗫嚅着说,“有胃病的人吃饭更不能快,这样伤胃的,也不要吃太多肉,应该多吃蔬菜。” “我无肉不欢啊,你不让我吃肉会要了命的。”他可怜兮兮的说道。 颜朵唇角就弯了弯,忍不住笑了,很大人似的说,“不是不让你吃肉,是要少吃,胃病最难治了,我姑父就有老胃病,几十年了,一直好不了。你不要觉得年轻就不管不顾,将来年纪大了就知道后悔了。” 顾南淅心里快笑抽了,这小丫头做起少年老成来也太好玩了。但他却不敢真的笑出来,怕把人吓跑,也怕把妹纸得罪了,就似模似样的点头,“嗯,那行吧,我听你的。” 第28章 运气 颜朵跟顾南淅回去的时候,冯喆和褚珊珊已经在病房了。 药是在药房直接煎好的,冯国安服下后,海老就让他盖着被子睡觉,“出汗也别掀被子,也别洗澡,就这么闷一晚上,保准你明天神清气爽。” 接着又叮嘱了几句,看时间不早,老先生没多留,直接就走了。顾南淅当然得跟着,他要负责把人安全送回家才成。 病房安静下来,颜海燕让儿子带着小侄女回去,她坚持留下守夜。 颜朵就说,“姑姑,我陪你吧。” “你?”颜女士直接摇头,“算了吧,十点钟就睁不开眼,留下做什么?睡沙发很舒服是不是?” 颜朵咕哝,“我也能熬夜。” “哦哦,然后呢,明天不上课了?” 她想说请假,但又知道说了姑姑会把她喷得更惨,于是鼓了鼓脸颊,却也无言以对。冯喆和还没睡着的老爸对视一眼,都有点哭笑不得,冯国安就开口说,“你别呛她,孩子也是好意。” 颜海燕刮了下小侄女的鼻子,“瞧见没,你就是咱家的心肝宝贝,谁都护着你,我说了句实话就有人不乐意了。”说着,又笑起来,“好啦,别嘟嘴了,快回去吧,你姑父还要休息,别留下做小电灯泡,打扰我们秀恩爱。” 颜朵:“………………” 顾南淅把海老送回家,就去了陶嘉宸的酒吧。 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说某人运气太不好,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顾先生又见到了谢浩与。 这次他不是单独和妹子在一起,而是一帮人,大概七八个,有男有女,热热闹闹的从顾南淅车前走过,朝着酒吧大门那儿走去。 看着逐渐隐没在门后的男男女女,顾南淅冷笑一声,正好连本带利的今儿个一起算了。 陶嘉宸一脸无语的看着好盆友,“合着我这里就是给你争风吃醋的专场是吧?” 萧然放下酒瓶哈哈笑,“这有什么,打呗,又不是没打过,让他小子跟咱家老顾抢妹子,揍不死他!” “上次是运气好堵胡同了,”陶嘉宸翻白眼,“你以为人家是傻逼还会这么好骗?”猪都懂吃一堑长一智好伐。 顾南淅说,“这回不用咱们动手,”他如此这般把自己的计划跟好盆友分享了,萧然咋舌,“够损的啊你,那小子挨了揍还得赔钱,估计要呕死。” 陶嘉宸哭得心都有了,“你这样我生意还做不做了?”虽然酒吧打架闹事是常态,但做老板的,总是更喜欢和气生财啊。 顾南淅拍拍他的肩,“有人给你买单,怕什么。” ………… 谢浩与在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进这间酒吧了。 简直犯了冲,八字不合! 上次挨了揍,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这回又来!虽然不是被堵在小胡同了,错的一方也是他这边,可还是抵挡不住这位的怨念! 尼玛,又不是他勾搭妹子先动的手,怎么到头来反而是他挨得最重,这不科学! 但再不科学,心里再苦逼咆哮,隔天酒吧的人还是找到了医院要求其对店内损失进行赔偿。看着一长溜的账单,再瞅到最后的总金额,谢浩与爹妈脸色很难看,“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啊,我家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找你们店里讨要说法,你们竟然还跑过来讹钱,要脸不要!” 来要帐的妹子笑容不变,“叔叔阿姨,你们对我发火没用,我又不是老板。再说昨晚上的责任确实在谢先生这边,店里有监控的,还有人证,您二位要是有不满,可以找警察问明,现在是法制社会,不兴讹钱那一套。” 她刚说完,病房门就被推开,进来一大波人,男男女女都有,其中有个大婶指着病床上因为肋骨骨折不能动的谢浩与问,“他是不是就那个姓谢的?” 谢浩与爹眉头微皱,“你们是谁,怎么随便就闯进来?” 那大婶不理他,嗷一嗓子就要扑上来,谢浩与妈吓一跳,赶忙拦住,谢家的亲戚回神,纷纷加入拉架的圈子,那大婶还扯着嗓子嚎,“你个杀千刀的混蛋,我跟你拼了!我儿子招你惹你了,你竟然把他推出去给你挡拳头,现在鼻子都塌了,还得动手术!……”扒拉扒拉的边冲边说,病房本来就不大,旁边还有别的病人,这一闹,好家伙,跟唱大戏似的,最后还是医院报了警又找来保安才控制住局面。 等谢榛跟姚建国带着儿子闺女过来时,战火已经停歇,其结果就是谢家又多了个债主,那个鼻梁被揍塌的哥们儿今后的医药费算是有着落了。 谢浩与爹妈正在数落儿子,好好的去酒吧做什么,这下好了,雪上加霜,酒吧的损失虽然不用他们一家负责,但分摊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这个债务,比割了肉都疼。 谢榛问明白事情经过,皱眉,“凭什么我们赔钱,那个酒吧难道就没责任?大不了打官司,没这么欺负人的。” 姚建国本来对谢浩与就没多少好感了,尤其前两天接到冯国安电话,知道这小子欺负了外甥女,虽然当时他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是不生气。 现在见这小子躺床上动不了,感觉相当解气。等听到谢浩与爹妈话里话外借钱的意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去年借的十万还没还,现在还借,当他们家冤大头呢! 谢榛知道家里情况,年前刚给闺女首付了套房子算是嫁妆,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借给娘家哥哥。她是真有心无力。 说起钱,不由就要想起颜朵,谢榛沉思起来,觉得可以从她身上刮出点油出来。 ………… 谢浩与住院的事是姚建国打电话说的,这也算是给冯家一个交代了。说完谢浩与,就提起外甥女,“有阵子没见朵朵了,她姥姥姥爷想得很,这两天让孩子来家里吃顿饭,说说话。” 冯国安已经出院了,昨晚果然没有再发热,他这会儿正半靠在床上,温和的看一眼刚下课回来就偎在床边认认真真削苹果的小姑娘,扭过头,语气淡淡的和那头的人说,“等我问过朵朵再给你回复。” 直接就挂了电话,也不管姚建国是不是要气得跳脚。 颜朵画画很在行,做家务方面却有点渣,苹果削的坑坑洼洼参差不齐,怎么看也找不到一点美感。 她有些不好意思,冯国安不在意的接过来,咬一口,“这苹果甜得很,比你姑姑买的好吃。” 颜朵就开心的笑起来,小声说,“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说完后脑勺挨了一下,扭头一看,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进屋了,赶忙吐吐舌头,“姑姑,我还要练字,吃饭再叫我。”说完就跑,留下颜女士站在那儿忍俊不禁。 冯国安也觉得好笑,说妻子,“这两天你怎么总吓她,瞧瞧,胆子小成什么样了。” 颜海燕撇嘴,“我要不凶点,这小丫头早上房揭瓦了。”说着把老公咬了一口的苹果抢过来,自己尝了尝,嘶一声,“都酸成这样了也叫好吃?你烧糊涂了吧。” 冯国安笑了笑,“不能打击孩子积极性。”难得颜朵会主动买东西回来,单是这份心意就很难得。 “你就惯着她吧,”颜海燕心里很受用,却还是忍不住吐了个嘈,冯国安就跟她说起姚建国刚才打电话的事,颜女士一句废话没有,“不用问朵朵,跟他说不去。”又冷笑,“不是想让谢浩与那下流胚子跟咱家朵朵交往?现在怎么不提了?多大的脸!” ………… 晚上睡觉前,颜朵收到了顾南淅的短信。 【我见到你家阿达了,它咬了我裤子〒_〒】 今天本该是冯国安去海老家针灸,但赶上外面下雨,老先生不想折腾病人,就主动提出来家里。 于是兼任跑腿司机的顾老板也就理所当然登堂入室了。 颜朵去上课,没遇到。看到短信抿唇笑起来,趴在床边揉了揉自家金毛的狗头,“你怎么咬人裤子?下次不许了。” 然后给顾先生回短信:【我教育过它了,它说下次不会了。】 顾南淅失笑,想了想,就发过去几个字,【我还进你房间了。】 颜朵有点懵,下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别乱想,是你家阿达用爪子扒门,我出来去洗手间正好看到,就帮了个小忙,没真进去,就踩了线~】 【对了,你房间的那个沙发挺好的,在哪买的,我也想要一个。】 颜朵跟着歪了楼,【在网上买的,有两年了,明天我帮你问问姑姑。】 问颜海燕? 那还是免了吧。 顾南淅忙回:【别啊,这样你姑姑不就知道我意外闯你房间了?让长辈知道多不好,影响我形象。】 颜朵撇撇嘴,心说你怎么不担心影响我? 第29章 冷水 冯国安的针灸是隔天针一次,好巧不巧正好跟颜朵的上课时间冲了。 妹纸原本一周上三天课,两个月前变成了一周四天,所以理所当然的,无论是冯国安到海老家还是海老不辞辛苦来冯家,颜妹子和顾老板都木有机会同框过。 不过在家遇不到,并不代表在徐茂德那儿见不着。 顾南淅这些天中午有事没事就喜欢去外公家去蹭饭,连续这么多天,整得徐老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事求我?有事就说,没必要这样腻腻歪歪的。”以前外孙一周能来看他三回他就很知足了好伐。 顾南淅囧了囧,“您想哪儿去了,我这不是孝顺吗?” 徐老呵呵,“你外公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老糊涂,别给我耍花枪,说实话。” 难道要跟您说是为了看妹子? 顾南淅虽然脸皮厚点,但也真的张不开这个口。其实他也有点郁闷,最近老控制不住自己,腿跟有了自主意识似的,总忍不住想见见颜朵,两天不见就浑身不舒坦。 还有短信。 每天晚上都要发几条,不聊上两句觉都睡不好,跟那些青春期躁动的愣头青似的,让人无语。 顾南淅很清楚,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纵使内心深处还在摇摆不定,但自主意识却已经做出了决断。 他知道,自己开始屈服和认命了。对颜朵的喜欢一天比一天更甚,就算这个妹子呆萌呆萌的全是孩子气,也还是喜欢喜欢喜欢。 就如人的喜恶不可控,有的人喜欢吃香菜有的人却很讨厌一样,全凭个人感官判定。你不能问某个娶了比自己大十岁女人的男人为什么喜欢,那些浮夸的答案只是满足旁观者的好奇心罢了,真正的因由永远只有自己知道。 若一定要表达,没人能具体用语言去形容,最后能总结的,大概也就几个字:就是喜欢。 见外孙不说话,徐老也不追问,转而说起另一桩事,“你那个女朋友追的怎么样了?这都多少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哪有多少天,”顾南淅苦笑,“两周都没有,您之前还说让我慢慢来,别把人吓跑了。” 老先生不理他的抱怨,只求结果,“那到底追到没有?” 顾南淅回,“革|命尚未成功。” 徐茂德瞪眼,“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女朋友换的跟大白菜似的,现在怎么回事,这么没用。” 看一眼旁边安安静静啃甜瓜的妹子,顾南淅差点扶额,您可真是我亲外公。有这么拖后腿的吗? 老先生可听不到外孙的心声,他很孩子气的哼一声,拄着拐杖回房间午休去了,以此表达对某人行动力的不满,差评! 李叔也跟着撤了,客厅就只剩下顾南淅跟颜妹纸。 颜朵用叉子叉起最后一块儿甜瓜,正要递到嘴里,顾南淅动若狡兔似的探身过去,就着妹子的手张嘴就把那块瓜给吞了,然后在颜朵惊诧的目光下睨她一眼,“你怎么吃这么快,我都还没吃。” 颜朵:“…………厨房还有。”再说这碟本来就是她的,刚才李叔问他,他自己说不吃。 顾南淅当然不会承认他就是想占妹子便宜的事实,噢一声,“叔叔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冯国安针灸一周,现在已经康复,接下来就靠养。上了年纪的人病一场耗得是精气神,跟年轻人是绝对不能比的。所以最近家里每天都是汤汤水水不断,冯国安要喝,颜朵跟冯喆也跑不掉,用颜女士的话说就是赢在起跑线,现在注重养生,等以后老了就能少遭罪,要不就得跟你姑父(爸)似的,不是胃病就是体虚,发个烧都能把人折腾的够呛。 想到这几天喝得那些中药味十足的补汤,颜朵真觉得一言难尽,不好跟顾南淅吐槽,就特简单的点头说,“挺好的。” “我记得你生日是这个月26号?” “不是这个月,”颜朵已经有些习惯他总是跳跃似的对话,摇摇头,“我过阴历生日。” 顾南淅就掏出手机查日期,结果……竟然在十二月份! 本来从年份算就大了十三岁,现在再按月份……元月过阳历生日的顾老板一脸的懵逼,大了快十四岁有木有!这个数字实在很打击人,顾先生心塞的不要不要的。 颜朵倒不奇怪对方会知道自己生日,之前跟画廊签约的时候有奉上身|份证复印件,还填的有表格,不过他现在竟然还记得,倒是有点惊讶。 但礼尚往来,因为最近跟顾南淅成了类似于‘网友’似的关系,每天晚上都会发短信聊天,那些原本存在的小尴尬什么的不知不觉就消弭于无形,同时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所以颜朵就自然而然的问,“你生日是几号?” 心塞的顾老板有点幽怨的答,“元月七号。” “阴历?” “…………阳历。” “噢,咱们生日离得好近啊。” 顾南淅:“……………………” 下午时外面下起了雨。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已经初至。 徐老在画室指导颜朵最基础的国画技法,顾南淅无所事事,帮李叔在厨房剁肉馅,李叔就问他,“你,你,你不忙?” “这两天画廊没什么事。”顾南淅轻描淡写。 确实没什么事。青藤斋跟万安居对外宣布合并后,就接连放大招,花钱做噱头,请了不少知名画家做专场,几乎一周轮一个,这样的阵仗,当然风光无限,不止雅轩阁这样专做一级市场的大画廊受影响,就连一些做二级市场的中等画廊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现在已经有不少同行怨声载道。 顾南淅从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以前也没觉得青藤斋的袁胖子会这么没脑啊。 现在画廊要忙的是下个月莫东的画展,这个和邵倩那回不同,大家都是熟人,打了多少年交道了,早就默契十足,所以需要打点的事不多,加上市场份额被抢占,陆洋也出差回来了,所以顾老板近期就比较闲。 李叔当然不会知道里面的弯弯绕,他点点头,沉默了一小会儿,又说,“朵、朵、朵朵是、是、是好姑娘,你、你、你别、别逗她。”结巴了半天,可算是把话说完了。 顾南淅诧异的看过来,李叔这个平时轻易不怎么开口的糙汉子很无奈的说,“我看、看、看到好、好几、几次了,你、你对、对她不、不、不一样,我、我是、是过、过来人,南、南淅,你、你外公不、不会同、同意的。” 颜朵就算再好,也掩盖不了她耳朵听不见的事实。如果颜朵将来的男朋友家人因为这个嫌弃她,徐老可能会护犊子来个义愤填膺替她出头,但这个男朋友人选变成自己外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叔在徐家待得时间太久,对老爷子不说了解的十足十,六七成把握总有。反正顾南淅要是跟家里人说跟颜朵在一起,徐老绝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顾南淅脸色有些不好,心也跟着沉了沉。他一直在纠结对颜朵的感觉,却忘记了去思考家人的反应。 也许潜意识里理所当然的觉得没人会不喜欢颜朵。那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谁能讨厌起来? 外公喜欢她,老妈也喜欢她,这就是事实。可现在李叔一说,他突然反应过来,外公和亲妈的喜欢是作为学生与普通晚辈的喜爱,如果颜朵身份转变呢? 一般人会高兴外孙(儿子)找个父母双亡耳朵听不见的女人交往吗?就连他也曾对颜朵的耳聋抱有忧虑,何况是家里人? 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透心凉,同时浇醒了他有些发昏的大脑。 顾南淅无法想象某天突兀的跟家里人宣布和颜朵在一起后家人的反应。也许会翻天,也许会冷处理,但这些都不是他希望的。 颜朵那样干净剔透的一个女孩儿,不该因为他受到伤害。当平时言笑晏晏的老师不再对你露出慈祥的笑,当温柔的阿姨对你抱持厌恶的审视,对那个女孩儿来说,会非常糟糕吧? 顾南淅有些挫败,李叔拍拍他的肩,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当然,对于一个结巴,还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比较好。 这天晚上,颜朵没再收到顾南淅的短信。她有些不习惯,等到十一点多手机依然没动静,本来还以为是停机了,上网查话费余额还有很多,信号也没问题。 所以……是有事? 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周后,颜朵改掉了每晚必拿着手机等待震动的习惯。 同时,她也有一周没再见过顾南淅。 她的人生很简单,思考问题也不会往复杂的地方想。父母去世时,她就知道,人和人之间没有永久这个词,她能做的,只有坦然的接受。 也许他有别的事忙,也许他觉得和她聊天很无聊,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发短信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第30章 各自 顾南淅这些天心情很不好。 这种不好表现在方方面面。 工作上,生活中,无论是家人还是同事都有所察觉,但偏偏谁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怎么了。 陆洋的心情也不咋地,很烦得那种。但碰上顾老板的低气压,愣是不得不收起刺头,让干什么干什么,一句抱怨的废话都不敢说。 这就是所谓的小巫见大巫了,不服也得服。 晚上去陶嘉宸那儿喝酒,陆先生就跟这夫妻俩吐槽老顾的‘狂躁’,列举了最近发生的一二三四五,最后总结,“画廊里那个一直暗恋他不要不要的妹子现在都说粉转黑,呵呵了。” 陶嘉宸一边给儿子换尿片,一边猜,“是不是画廊生意,我听说……” “你听的那些都不靠谱,”他还没说完,陆洋就打断了,“青藤斋跟那个狗屁万安居就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蹦跶不了几天,现在看着怪欣欣向荣的,擎等着看吧,都不用我们动手,犯了众怒迟早完蛋!” 姜漪不解,“怎么犯众怒了?” “大画廊做一级市场,中小型画廊做二级市场和散市,这多少年约定俗成的规矩,青藤斋顶风作案要抢人饭碗,搁你,你乐意?”陆洋不屑的撇撇嘴,“一个两个还好说,数量一多,蚂蚁也能撂倒大象,何况青藤斋现在的一切还只是个花架子,哪能跟大象比。”所以别说顾南淅了,连他都没把作死‘二人组’放眼里。 “那是家里有事?”陶嘉宸又猜。 “这就不知道了。”家长里短的事怎么问,总不能当面求证:‘顾总,您家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这特么跟咒人有啥区别,他可不想挨揍。 姜漪眼珠一转,“失恋了吧?” 话音刚落,陆洋一口酒就喷了出来,咳了好几声,看向陶嘉宸家的‘祖宗’,“失,失恋?卧槽,他和颜朵告白被拒了?!” 不怪他震惊,因为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顾南淅从很早以前就一直磨叽,磨叽多少个月了都,半个月前问也还是没想好,陶嘉宸几个私底下就说想看老顾追妹子估计要等下辈子了。 姜漪摊摊手,“我瞎猜的,但顾南淅这表现确实很像失恋啊,他家里要是有事,萧然肯定知道,老萧没提,那就是没有。把这个排除,又不是生意的原因,除了感情也没别的了吧。” 陶嘉宸觉得老婆分析的对,抱起儿子亲了一口,特幸灾乐祸的说,“我就知道老顾这情路肯定顺不了,颜朵还是个小姑娘呢,俩人有代沟。” 陆洋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翻白眼,“你当着他面可不是这么说的。”找到萧然电话打过去,关机,皱眉,“老萧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好几次了,一到晚上就关机,想约他喝酒都约不到。” “可能又追什么新闻吧,”姜漪随口说,也拿出手机,给颜朵发短信。 陶嘉宸忙按住老婆的纤纤玉手,“亲爱的,你可别乱来,万一不是,这不弄巧成拙嘛,老顾知道非跟咱拼命!” 姜漪睇他,“我又不傻,敲边鼓懂不懂?颜朵个傻白甜才不会神展开。” 傻白甜妹纸在给阿达剪指甲,狗狗可能都不喜欢这个,爪子时不时就想抽出来,所以需要另一个人帮忙压着,要不剪不好。 冯喆就是这个劳力。 表妹桌上的手机一震,他就听到了,敲了下颜朵的肩,“你手机好像有短信。” 妹纸怔了一下,眼睛在一瞬间睁大了一圈。冯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细微的变化,但就是觉得颜朵的表情有点不对,说不清,好像是惊喜又好像是诧异?直到清晰的看到小表妹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冯喆蓦地敲响了警铃,不要问他为什么要敲响警铃,这是种直觉。 “怎么了,谁给你发的短信?”等颜朵回了短信继续拿起指甲钳,他随口问道。 “是姜姜,她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噢,你跟姜小姐关系挺好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 “怎么会?”颜朵大眼眨巴眨巴,“姜姜很有意思,斌斌也好玩儿,我很喜欢她。” 冯喆漫不经心,“那刚才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颜朵眼神飘忽,赶忙低下头重新抓住阿达的爪子,慢吞吞说,“我以为是那套颜料有货了,之前跟店主说好的,有货就发信息通知我。” 冯喆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的表示,有情况。 他有些捉急,小表妹这种早恋怕被抓包的心虚样子表现的太明显了好伐!可朵朵就算出去也只是两点一线,家,徐老家,偶尔逛街都有老妈跟着,冯喆仔细的想,颜朵唯一单独行动的时间是每天带阿达出去散步,但也不跑远,就在小区附近而已。 所以是附近的哪个臭小子? 冯喆脑补的厉害,已经自动自发的补出了一部偶像剧雏形。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就肯定妹纸是早恋了……而不是别的原因。表哥大神,真是比警犬还警犬啊。 姜漪又先后发了几条短信过来,果然是旁敲侧击,连顾南淅的名儿都没提一次,但最后却特斩钉截铁的告诉干等着结果的俩男人,“没告白。” 陶嘉宸就不懂了,问为啥。老婆发短信他从头看到尾,咋就木有看出答案呢? 姜漪哼哼,“女人的智慧你当然不懂。”根本就不打算解释,废话,让老公懂那么多,以后拿来对付她肿么办! 顾南淅可不知道好盆友在纠结他的心情梗概。 这位正在听亲爹灌鸡汤,说到最后,顾东霖做了个结尾,“你还年轻,一次两次受挫不叫什么,当初我和你妈妈能走到一起,也是经过了一番周折,眼光放长远些,这个不合适,还会有下一个,感情最忌讳勉强。” 和陆洋几个要靠瞎猜不同,当爹妈的哪能不了解自家孩子,所以顾南淅一表现出不同,徐尔岚就跟丈夫达成了共识:儿子感情不顺。 八成是没追到人,而且打击似乎不轻。 在谈心方面,男人当然更了解男人,所以灌鸡汤的任务就由顾东霖接下了。 顾南淅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和亲爹解释自己的烦恼。本来啊,好不容易有决心想要搞突围了,结果还没实行,就先被泼了冷水。 搁谁能happy起来? 他太喜欢颜朵无忧无虑的小天真了,所以不想委屈她,即使只是‘可能’也不行。一想到那张呆萌的脸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染上阴霾,顾南淅心里就闷的呼吸不畅。 但放手……更舍不得。 这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情当然好不了。顾南淅最近烟抽得多,失眠,烦躁,控制不住脾气,等到意识到时,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喜欢那个女孩了! 外人看来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颜朵是倾国倾城还是人设完美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到底有哪里吸引人? 你问顾南淅? 他又能问谁?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很多人不相信一见钟情,因为他们从没有遇到过。很多人不相信爱情,因为他们没有找到可以给予爱的人。 爱情它不需要因为所以,也不需要罗列出一二三条优缺点去比对,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是老祖宗的智慧结晶。 “爸,最近我是有点消极,”顾南淅坦然的看着父亲,“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快调整过来,至于感情问题……这是我自己的事,所以请你们尊重我,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顾东霖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儿子在强硬的要求主权。 他有些担忧,这大概是南淅第一次在感情上这么认真吧?如果对方依然不予以回应,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顾东霖从不会小看男女之情的力量,那是会使人疯狂的毒.药。但他这个时候却只能点头,否则还如何呢?儿子是三十多,不是十三岁,早就不在家长可以干预的范畴里了。 颜海燕听了儿子的小报告,压根就不信,“别胡说,朵朵要是谈恋爱我能不知道?”小侄女那小迷糊蛋能瞒得了事?开什么玩笑,分分钟就能戳穿。 冯喆苦笑,“妈,我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人吗?反正您最近留点心,咱家朵朵太单纯了,长得又好看,前两年不就老有人找她搭讪,后来吓得一个月没敢出门?要不是咱们问了,她也不会说。” 颜海燕想起这茬又踟蹰了,站起来,“那我去问问,”说着就要去画室找侄女,冯国安拦住老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是要兴师问罪?” “不是兴师问罪,我是怕她上当受骗。” 冯国安无奈,“朵朵这年纪对异性有好感也没什么,那孩子本来就比别人敏感,咱们这么一惊一乍的她会怎么想?” 颜海燕皱眉,“总不能装不知道吧?” “可以先留心观察观察,阿喆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万一是个乌龙,到时朵朵也不会尴尬。” 第31章 策略 颜海燕注定要失望了。 经过几天观察和偷偷盯梢,别说臭小子了,连个异性的毛都没见!小侄女就算带阿达外出散步,也会规规矩矩的戴着帽子口罩,除了眼睛哪儿都不露,更不会和人主动说话,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就连日常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怎么看也不像谈恋爱的样子。 一周后,理所当然的,警报解除。 颜海燕批评儿子,“别整天疑神疑鬼,幸亏那天没直接问朵朵,要不多尴尬。” 冯喆默默收下了老妈的怪责,但心里却坚持认为自己那天的直觉没错,妹妹肯定有喜欢的人了,这让他莫名焦虑。 褚珊珊就很不理解男友的这份固执,“朵朵今年十九了吧,就算有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小女孩二十出头结婚的一大片,你到底在计较个什么啊?” “我怕她吃亏。”冯喆闷声闷气的说。 “但你也不可能护她一辈子啊?”见他要反驳,她抬手打住,“行,就算你能护她一辈子,难道朵朵以后就不谈恋爱结婚了?她迟早要走出这一步的,还是你准备来个包办婚姻找个你觉得顺眼的把人一嫁了事?”说着睇一眼,“冯喆,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对朵朵也很不尊重,任何人都有追求自由的权利,就算是父母也不能过多干预甚至指手画脚,朵朵虽然耳朵听不见,但她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你不要用‘有色’眼光看她,很伤人的。” 冯喆脸色有些不好看,觉得女朋友根本不懂他的顾虑。是,他是有点过度保护妹妹了,但不护着能行吗?那样一只傻兔子,按社会形态的食物链规划,绝对分属于最底层,放出去,分分钟就能被‘豺狼虎豹’分吃干净。 每每想到颜朵可能会被某个臭小子‘糟蹋’,他就恨得想打人。 如果可以,冯喆甚至想养妹妹一辈子。当然,这不现实,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不说以后老婆有没有意见,就连爹妈肯定也不会答应。 所以朵朵……迟早是别人家的。 这么一想,冯喆心情更糟了。所以不要让他抓到那个臭小子,否则直接剥皮抽筋! 顾南淅连打了两三个喷嚏,陆洋嗤笑,“肯定有人骂你了,我估计是你堂弟,刚才看他出去的时候脸色臭得要命。”顿了顿,“其实他带的那个妹子能力还成,虽然作品不够让人惊艳,但好好雕琢一番,也能出彩。” 顾南淅不以为然,“比起颜朵差远了,”他把桌上的画册合起来装进配套的盒子里,“那女的匠气太重,没灵性,技法再好,比得上电脑打印?” 陆洋翻白眼,“怎么不说你偏心怕那个妹子抢你家颜朵的资源?”包装画家和包装明星的套路其实大差不差,要想出彩,首先就不能和人在设定上冲撞了,要不绝对大打折扣。刚才那妹子年纪跟颜朵相仿,只差三岁,长相漂亮秀气,同样有股江南水乡的味道,难得的还不是花瓶,画儿画的还成,要搁平时,加上顾云的面子,画廊有七成可能会签下,但因为有颜朵这个珠玉在前,所以那个妹子只能杯具。 当然,不可否认,看过颜朵的画再去看那个什么雪的,确实有种高下立判的视觉冲击,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顾南淅徇私了却没阻止的原因。 顾南淅也不否认,,只挑了挑眉,从位子上站起来,“我出去一趟,晚会儿回来。” “嗳,你搞毛啊,等会儿莫东就该到了,我可不接待他!”说着就挡住门不让他出去。 这货前几天跟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似的24小时cos□□脸,陆先生表示可以迁就,但现在都恢复正常了还想让他当‘沉默的羔羊’……=_= 想都不要想! 顾南淅似笑非笑,“老陆,听哥们儿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句话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躲,你能躲几次呢?” 话音刚落,陆洋就炸了毛,“放屁!老子躲什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以顾南淅对他的了解,这是典型的色厉内荏。 他微哂,“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门儿清。连续三回了,莫东只要一见是我就耷拉着脸,老问你去哪儿了,哥们儿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他想见的是你,”说到这里,拍拍好盆友的肩,“我也不问你和他怎么了,但公是公私是私,不要混为一谈,ok?” ok个毛线啊! 陆洋烦躁的拍开他的手,但也再说不出狡辩的话,幽怨的瞪他一眼,直接转身回自己办公室了! 颜朵乍然见到顾南淅,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两人之前也经常会隔很久才会见一面,那时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像现在这样感慨似的反倒不正常。 顾南淅没看颜朵,他把手里外观精美的盒子放到茶几上,“这个是画廊今年的鉴赏图册模板,外公您看下,要是没问题,还要麻烦您给提个字儿。” 徐老不像颜朵快一个月没见到外孙,顾南淅每次来的时候会有意和课程错开,却不会不来,所以老先生很淡定,“先放着,等会儿再看,你来的正好,中午喝羊肉汤。”又示意颜朵,“朵朵去洗手吧,准备吃饭,。” 颜朵乖乖点头,也没看顾南淅,站起来去了洗手间,两人算是全程无交流。吃饭时也是如此,一个很怪的氛围,哪里怪,颜朵也形容不出,反正顾南淅一来,她心里就闷闷的很不舒服。 所以吃过饭,颜朵就没去客厅,而是在厨房帮李叔收拾餐桌。李叔劝了两次也没把人劝出去,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像个洞察了一切了旁观者,无声的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收拾好厨房,颜朵直接从博古架这边的过道回了客房,这样就不用途经客厅了。 徐老戴着老花镜认真翻着图册,顾南淅却在走神。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切实思考过是否应该stop,终止这个注定会充满波折的前路,毕竟人活着终究不是只有情情爱爱,纵然舍不得,咬咬牙,其实也没什么。 真的,他确实下过这个决定。 年龄、阅历、各方面都不合适。他的家人也许会嫌弃颜朵的耳朵,但是颜朵的家人呢?难道不会嫌弃他的年龄大? 何况冯喆还知道很多他的黑历史,那些年少轻狂放纵糜|烂的过去。无论是谁家长辈知道,应该都会反对的吧? 颜朵那样软萌的漂亮小姑娘落在他手里,在冯家人看来是否就是鲜花插|了牛粪?而且,以颜朵对家人的在乎,当最疼爱的姑姑出声反对的时候,她是否能坚定不移? 这些问题在这一个月里顾南淅通通想到了。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自以为是有多天真,磕绊太多了,阻碍太强大了,简直没有活路的节奏!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继续? 断了,一了百了,世上总能再找到第二个心仪的对象。 但想得再丰满,决心下得再坚定,每当手指点在手机界面上的那张拍摄于四月的呆萌照片时,删除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重复了好几次,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偏偏就这样难。 到最后一次时,终于狠下心删除成功,但下一秒骤然后悔,然后很没出息的跑到云端找了回来。 打那儿以后,顾南淅就不再想stop的事儿了。他开始思考,思考这盘棋该怎么下才能抱的美人归。 亲爹给他灌鸡汤的时候,给了他很大的启迪。其实也不算启迪,更准确点说,是让他意识了一个问题:在父母眼中,没有什么比自家孩子更重要。 别人家的情况他不了解,但至少他家长辈是如此,颜朵的长辈也是如此。这就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也是个最低保障,只要坚持,胜利的曙光并不是看不到。 当然,低保始终是低保,相比起来,顾老板当然有更高的追求。 不想小丫头受委屈,那就只能等。等到家里人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为止。至于颜朵家里人,除了不懈的刷好感,大概也没别的捷径可以走了。 但要完成终极目标,不止需要时间,还需要运气。暂定期限是三年。在此之前,他要保证颜朵不会被人勾搭走,又不能和她走得太近,如果被这些长辈提前察觉,那才是杯具。 只是没想到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他刚才对她冷淡是演戏,那丫头竟然也搞全程无视,实在太打脸了有木有!跟大冬天浸了凉水似的,心口哇凉哇凉的,怎么一个酸爽了得! 徐老合上图册,“行了,排版挺好,不用修了,我晚上想想提什么字,你明天再过来拿。” 顾南淅当然点头说好,等自家外公照常去午休,他就去了厨房,结果没找到人。李叔看他一眼,一字一顿的说,“午、午—睡—去—了。” 顾南淅直接磨牙,果然没良心。 “李叔,我心里有数,您帮我瞒着吧,等将来成了,请你喝媒人酒。”留下这句话,也不管老李有木有受到惊吓,直接往客房去了。 也没敲门,敲了也听不见。可手在门把上一转……艹,锁住了! 扶额,拿出手机发短信:【开门,给你送东西。】他一点都不担心妹纸不会开门,那傻妞,怎么可能不开? 果然,两分钟后,门开了。 颜朵站在里面,穿着白色圆领毛衣,露出白皙修长的颈子,头发有点乱,让本就精致的五官带出了几分颓废和懒散,整个人透着股别样的美感。顾南淅甚至觉得,她的皮肤要比毛衣还要白一个色度。 耳中听到她干巴巴问,“送什么东西?”他两手空空,明明什么都没有。 顾南淅回神,摊开手掌说,“送这个。”然后就弹了下她脑门。 颜朵:“………………” 见她捂着额头大眼水汪汪的,顾南淅失笑,特有技巧的从缝隙挤到了门里,顺便扯住她的手腕,同时重新合上了门。 颜朵懵逼,压根没搞清楚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顾南淅往椅子上一坐,在她说话前先从裤兜里掏出两张折叠成方块儿的纸递过去,“报名表,你看看。” 第32章 好感 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终于开始接受报名,颜朵顾不上吐槽某人把报名表折成小方块的随便行径,接过,打开,然后,顿在那儿。 全英文,看不懂。(━┳━_━┳━) 顾南淅当然知道她的短板,这就是个套路。 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坐这儿,我和你说怎么填。” 妹纸当然不会有微词,相反还有点小尴尬,毕竟当个文盲的感觉并不好,深以为自己有必要把学习英文搬上日程了。 报名表的模式基本大差不差,姓名性别国籍证.件号等等,颜朵填完一栏,顾南淅就和她翻译下一栏,感觉挺一本正经,当然了,如果腰不要弯的那么低,头挨的不要那么近大概更有说服力。 刚开始颜朵是真的【则无】旁骛,认认真真的填表格,就算顾南淅离得近也没往别的方向想,但架不住套路问题,不出点小意外简直对不住顾老板的‘心机’。 很快,狗血的一幕自然而然发生了,妹纸填完一栏,扭头看‘翻译’,嘴唇就是这么巧擦过了顾南淅的唇角斜向上滑过了脸颊。 颜朵:“………………” 顾南淅若无其事,很有风度的给两人拉开了点距离,指着下一栏说,“这里是让参赛者本人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不需要太复杂,如果你不想费这功夫,回头我找人帮你代写。” 他这样云淡风轻,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态度成功影响到了颜朵,妹纸悄悄松了口气,干巴巴噢一声,虽然心里不是那么回事,面上至少还算镇定。 当然,脸红在所难免。 毕竟亲到了啊!!!! 初吻就这么没了,作为不满二十……好吧,其实差半个月才过十九岁生日的小姑凉,真心很受打击好伐,没有当场跳起来已经是好脾气了。 顾南淅心里在呵呵呵,脸上维持装逼状态,敲了下明显心不在焉的妹子,装模作样叫,“朵朵?” 颜朵回神,看他一眼,默默的继续动笔往下填。 等填写的差不多,顾南淅让她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收起来折好重新装裤兜里。这个只是草稿,正规的要录入电脑,全英文填写,之后发电子邮件到主办方。 “还需要两张一寸彩照两张半身照,证.件也需要扫描,明天你要是没事就来画廊一趟,报名表早点交上去也安心。” 颜朵很想问,既然明天还要跑一趟,为什么今天非要填???=_= 好吧,她问不出来,软妹脸皮都不厚,这种明显会引发延伸效应的问题还是……让它随风散了吧。最好把刚刚那个意外也忘掉! 就是这么鸵鸟! “对了,我最近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 等着某人自动离开的妹纸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条件反射摇头,“没有啊。” “感觉你刚才挺冷淡的,咱们都快一个月没见了吧,也不和我说句话。”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 颜朵不高兴的想,明明是你先不理我,一个月! 但她觉得这话有点拗口,嘴唇张了张,到底是说不出来。又看他一眼,慢吞吞说,“我想睡觉了。” 嘿,不但逃避问题,还知道赶人了! 顾南淅觉得新鲜,倒是没生气。因为他看得出颜朵被撩到了,目的已达到,本着过犹不及的原则,顾老板没再得寸进尺,仗着手长脚长揉了揉小姑娘松软的脑袋瓜,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间。 比刚才进来时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颜朵就没他那么轻松了,妹纸有点苦恼,头埋进被子里躺尸,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脸颊灼热的好似要烧起来,还有那似有若无的窃喜……都在无声提醒她,这不正常。 …… 谢榛挂了娘家哥哥电话,用手机转了五万块过去。这是她的私房钱,以前想着打死都不动,现在却是不动不行,总不能看着侄子躺病床上一个月了还要被追债的用唾沫星子喷,那可是亲侄子!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家不顺,她这边也麻烦一堆。丈夫原本十拿九稳的职位最终却失之交臂,学校评职称,说好的是她,结果反而变成了别人。还有颜朵,怎么也没想到冯家人这次会这么绝,连见一面都不让,实在欺人太甚。 听到外面的响动,知道丈夫回来了,她开门走出去,婆婆正在说,“……那个按摩床垫特别好,不贵,才两万多,我问了,要是现在买还给打折……” 谢榛脚一顿,很快又连贯起来,笑着上前打岔,“今天物业打电话,催咱们把供暖费交上。”又说,“今年比去年涨的可不少,咱家这段时间钱紧张,我就想着要不今年先不用了?” 姚建国还没说什么,老太太先不乐意了,“没暖气我跟你爸还怎么过?家里暖气必须得用。” 谢榛为难的看丈夫,“你没跟爸妈说?” 一直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的姚老头皱眉,很威严的样子,看儿子,“有话就说,犹犹豫豫不是君子所为。” 姚建国有些不满的看了眼妻子,但他从小就怕爹,父亲一瞪眼,就不敢放屁。犹豫了片刻,就把事情说了。 无非是花钱给领导送礼,结果职位没拿到钱也打了水漂,财权两空。 老太太就问多少钱,姚建国底气不足的报了个数字,把老头老太吓一跳,“你,你心可真大啊,这么多钱就白扔了?” “妈,现在这社会做什么不用钱,”谢榛柔声说,“咱家这还算少的,您还记得我爸祝寿那天那个戴眼镜的秃头?他那个处长我听说就花了这个数。”伸手比划了一下,手心手背翻好几次。 “三,三十万?!” “后面再加一个零。” 对比人家,再看儿子,钱确实不算多了。可问题是人家职位跑成了,就算钱多也不亏,总比他们家打了水漂连个响都听不到强。 谢榛就对公公婆婆说,“我跟建国都是拿工资的,这些年又能存多少钱,之前刚给薇薇婚房首付,咱家现在钱是真紧张,妈,不是我们不孝连暖气都舍不得给您和我爸用,确实是周转不开。” 老太太没多大见识,一听儿子没钱了,就着急看向老伴儿。姚老头却没那么好糊弄,钱紧张,他信,但要说紧张到这份上…不可能。 儿媳妇这么说肯定有用意,姚老头不屑跟女人计较,看儿子,“你有什么想法?” 谢榛这些年早习惯公公的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给丈夫使了个眼色,姚建国无奈之下就把他和妻子这几天商量的事说了。 …… 颜朵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顾南淅的短信,问她今天几点去画廊。她其实不太想去,想放某人鸽子。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昨天自己答应了的,食言而肥总有点不安心。 至于谁陪她去,姑父和哥哥都要上班,pass,只有姑姑闲着没事。 颜海燕知道后嗔一眼,“昨天怎么不说,你一寸照还能用,半身照要重拍,不知道咱们小区照相馆能不能洗快件。” 冯喆笑说,“肯定可以,妈,您等会儿给朵朵画个妆,照漂亮点,弄不好这照片将来要拿来做新闻的。” 冯国安也笑起来,“对,化个妆,精精神神的,万一中奖了,别跟那些明星似的,证.件照都赶上黑历史了。” 颜朵有点不好意思,嘟嘟嘴,“我得不了奖的,不要抱希望啦。”她觉得有必要给家里人再三打预防针,省得将来结果出来他们比她还失望。 颜海燕没好气,“就不能让我们做做梦啊,行了,快点吃饭,吃完去照相。” 顾南淅就知道今天会是颜女士陪同颜朵来画廊。 作为以刷长辈好感为己任的心机boy,顾南淅当然不会放过任何‘逢迎拍马’的机会,不仅全程陪同楼上楼下把展厅参观了个遍,到中午请吃饭,下午请喝茶,也不知道怎么个神转折,最后竟然还陪同逛街,大包小包的,几乎都是给颜朵买的,靴子,裤子,裙子,毛衣,外套,打底衫,真心不少。 在商场二楼咖啡厅休息时,颜海燕就和顾南淅抱怨,“你冯叔叔还要冯喆都不喜欢陪我逛街,我跟朵朵每回都不敢多买,就怕拿不住。”哪像顾南淅,多好的青年才俊啊,风度翩翩又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重要长得还帅!简直完美! 顾老板笑笑,“阿姨要是不嫌我烦,以后有需要跑腿的任务都可以找我,不说随叫随到,只要有时间都没问题。” 颜海燕自然心花怒放,哎呦,这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己家的?唉~~~ 颜朵看看姑姑,又看看某人。悄悄翻了个白眼。 顾南淅余光就没离开过她,所以这个白眼当然也看到了。心里微哂,趁着颜海燕去洗手间的功夫伸手去弹脑门。等她看过来,他挑着眉问,“你刚才怎么冲我翻白眼?” 颜朵:“…………” 第33章 感觉 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既视感。颜朵有点囧,怔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尴尬死了好伐! 顾南淅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是多没存在感?” “?” “你在发呆。” 真心冤枉。 她明明是在思考该怎么把这个梗跳过去(ーー゛) 不过……算了,强词夺理狡辩死不认账什么的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毕竟人家都看见了。妹纸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认错就对了,于是规规矩矩说了对不起。 顾南淅挑眉,“干嘛要道歉?” 虽然对方明知故问有刁难嫌疑,但谁让自己理亏呢,颜朵闷声闷气说,“……我不该冲你翻白眼,这样不礼貌。” “所以……是我哪里让你不满?” 我能说是看不惯你拍我姑姑马屁嘛? 当然不能! 于是沉默是金,装死谁不会啊。 顾南淅看懂了她的态度,摇头失笑,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两人现在的相处状态有多自然,甚至没有因为昨天那个‘意外’的吻太过尴尬。 这只能说明,她对他……不是没感觉的。 又弹了下脑门,成功引来注目,顾南淅意有所指,“这挺好的啊,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 那么,这个‘因为所以’是从哪里得出来的?颜朵一脸懵,表示理解不能。 他自顾说下去,“你会朝不熟的人翻白眼吗?” 会啊,比如每次见到堂姐颜语就要友情奉送一两个。所以干嘛老揪着这个不放!!!圣人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呢! 一看她表情顾南淅就知道傻妞没按常识走:“…………我是说不熟的人,不熟。” 陌生人? 那肯定不会。 果断摇头。 顾南淅:“…………”算了,这个梗pass。但颜朵的脑门也同时又挨了一下。聪明的时候挺聪明,笨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转弯呢! 颜朵:“…………”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嘛,都敲好几下了!\(-___-;)/ 只能说,顾老板的忧桑妹子你不懂~ 等颜海燕从洗手间出来,看时间不早,就要走。顾南淅本来还想请晚饭,颜女士摆摆手,“阿姨不是跟你客气,今天阿喆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不回去不行。” 闻言,顾南淅先扫颜朵,没看出什么不妥。所以兄控情节已经调整过来了? “那阿姨,我开车送你们吧。” “不用不用,这里离你画廊不远,再送我们得兜多大一个圈。”再说她也是开车来的,送的话是开她的还是开他的?其实都不方便。 顾南淅笑笑,倒也没坚持,态度表出来好感刷了才是目的。 …… 回到家,冯国安已经在厨房忙了。听到声儿,出来见果然是老婆和小侄女,又瞅见大包小包的,“逛街去了?” 换了拖鞋,颜海燕啊一声,“给朵朵买几件衣服,今天有小顾陪着,多买了些。” 冯国安嗔妻子,“你怎么还拉着小顾?” “他下午也没什么事,就一起去了。”颜海燕不以为然,接过丈夫递来的水杯,抿一口,又说,“那孩子真不错,比你跟阿喆可有耐心多了,我当时就想,这怎么不是我儿子。” 同样正端着杯子喝水的妹纸直接呛了,冯国安也失笑,“瞧你,怎么什么话都乱说。”不过说起来,他对顾南淅也挺欣赏的,不骄不躁,是个有能力知上进的大好青年。加上之前介绍了海老的‘救命之恩’,好感当然更甚。 如果顾老板知道他最忌讳的两个人这样给力,估计睡觉都要笑醒。 可惜顾老板这会儿神马都不知道。他正在往医院赶。 没看错,就是医院。 亲妈打电话,说姑姑顾婉在餐厅晕倒被送到了医院急救,家里人自然火急火燎。老头老太不敢让知道,徐尔岚就没法儿立马赶过去,顾东霖在郊区厂房,从那里到医院至少两个小时。 二叔那边当然更指望不上,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所以作为家里长孙,现在唯一能跑腿的至亲,顾南淅当然要责无旁贷。 在急诊室前见到了店里的大堂经理还有几个员工,这些人都认识顾南淅,就上前打招呼交待事情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好交待的,顾婉在厨房例行每天的巡视,突然就晕倒了,店里人不敢随便挪动,就打了120,之后再打电话通知给顾东霖。 有护士出来找家属签字,顾南淅就问情况,小护士说,“有流产迹象,不过孩子暂时保住了,你先去把费缴了,再按着这个单子去开药。” 顾南淅:“…………”晴天霹雳。 不止他,连一旁等消息的店员也都傻了眼,话说……老板娘今年快五十了吧?老蚌怀珠啊! 等顾东霖急忙忙赶过来时,因为已经接到儿子汇报电话,所以这会儿还算镇定。但看得出,大概被雷得不轻。 “爸,您看要不要找个护工?”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儿,就算想照顾也不方便。 顾东霖点点头,又看了病床上妹妹一眼。示意儿子跟他出去,到外面走廊,先叹了口气,“这事瞒不住,你回去跟你爷爷奶奶说说,别让他们着急上火。”早说肯定比晚说强,要不事后爹妈肯定要生气埋怨。 只是这个事儿吧,太毁三观。本着小儿子大孙子的原则,顾爹表示,还是让儿砸回去面对二老吧。 顾南淅看亲爹,“孩子父亲……” “你姑姑没提过,”顾东霖又叹气,“等她醒了再问吧,这么大的岁数了,孩子……唉。”以他对小妹的了解,这个孩子肯定拼了命也要生,盼了这么多年才来的,就不可能存在打掉的可能。只是……真能保得住?万一生不下来,小妹会不会像半年前乐瑶出事时那样再次崩溃? 显然顾南淅也想到了这个,和亲爹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痛起来。 褚珊珊第一次正式登门,冯家人当然不会随便视之,这从餐桌上全部出自冯国安之手的精美菜肴就看得出其中诚意。 “珊珊,来,别客气,咱们都不是外人,就不说那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虚头了,吃了这个饭,算是正式认了门,以后就是一家人。” 颜海燕对褚珊珊印象不错,儿媳妇嘛,不可能十全十美,只要儿子喜欢,性子好,能踏踏实实过日子,那就没问题。至于孝不孝顺……那就全凭心意了,她跟丈夫不缺钱,不靠他们养活。 褚珊珊举杯站起来,“叔叔阿姨,我也不说虚的了,咱们看以后。” 她这份爽利很讨人喜欢,跟丈夫对视一眼,颜海燕笑着点头。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这是我和你叔叔的心意,收下吧。” 褚珊珊知道这是个信号,代表男友的长辈正式接纳了自己。她松了口气,总算一切顺利。 颜朵在餐桌上就是个打酱油的,不需要她表态,也不需要妹纸调节气氛,只负责吃吃喝喝加围观就好。 顾南淅说她已经从兄控模式调整过来了,其实不算,菇凉只是比较明白什么叫‘随波逐流’,她没有能力去改变那些既定事实,那么只能让自己去接受。也许心有不甘,可那又怎么样呢?世界又不是围着她在转。 哥哥总要结婚,就如有一天她必须离开这个家。 很多事在坦然过后,自然也就不会那么难以释怀。 顾南淅回到房间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他有点累,心累。快五十的姑姑怀孕了,亲生父亲不明,姑姑嘴巴太紧,不管爷爷奶奶怎么问都是三不知。 加上孩子有流产迹象,就算要生,还不知要糟多大的罪,甚至可能危及生命。家里气氛其然凝重,顾南淅不可能独善其身,只能苦中作乐的想,自己可能会有个小三十多岁的表弟/妹,这个……口味略重啊。 翻上衣内衬口袋,颜朵的半身照和一寸照都在里面。一寸照应该不是刚拍的,看上去要比现在稚气,大概是去年拍的? 十八.九的孩子,变化总是一年一个样,手指在照片上戳了两下,“你怎么就不多长两岁呢?” 半身照拍得很漂亮,仔细看能看到妆痕,很浅淡,却画龙点睛,显得人立体漂亮许多。 人是视觉生物,顾南淅绝不否认他对颜朵的喜欢有外貌加成,真的只喜欢内在美不论外观美丑的是牛人,反正他不是。人在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外貌所占的比重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那丫头睡觉时间,顾南淅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心里知道不该这样,应该控制,不要过于亲近,这样不好,之前一个月的有意疏远就不错,见面时亲近,平时保持距离,这样才能持久。 但……忍不住啊。 颜朵当然已经睡了,她早把每天拿手机等某人短信的习惯改了,所以理所当然,顾老板木有收到回信。╮(╯▽╰)╭ 第34章 闹剧 隔天早上醒来,颜朵看到了某人发来的短信,点开,读完,然后放到一旁,并没有回复的打算。 顾南淅睁开眼第一件事是看手机,一条垃圾短信,一条雾霾预警,还有一条是陆洋七点钟发来的,说是感冒发烧要请假。 现在时间,八点十分。 这个点儿小丫头早该起了,照理说不存在木有看到的情况。 看到了不回? 怎么个意思? 顾先生对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发了会儿呆,想了想,到底没再发第二条。 颜海燕帮颜朵整了整外套帽子,叮嘱儿子,“等会儿开车慢点,宁可迟到也别跟人抢道。” 冯喆正蹲那儿系鞋带,有些无奈的仰头看亲妈,“您都说好几遍了,放心吧,我肯定小心,争取比自行车还慢,这总行了吧。” “你别瞧不起自行车,自行车快起来也能超速。” 所以要向乌龟看齐? 估计会被人围住车暴揍一顿吧——让你小子挡道儿! 这样一想,冯喆也是醉了,哭笑不得,只能看向亲爹,老冯同志就出声给儿子解围,“行了,阿喆又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天开车,他心里有数,对了,朵朵的保温杯拿了没?” “哎呀,忘厨房了,”颜海燕赶忙往厨房走。冯喆趁机小声问爹,“爸,您有没觉得我妈最近有点唠叨?”照理说更年期已经过了啊。 冯国安嗔儿子,“还不是不放心你和朵朵,”他还要再说,客厅茶几上手机响了,过去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先皱眉。 是姚建国。 大早上这个时间段打电话,绝不会是好事。 往玄关那儿扫一眼,颜朵正在给儿子系领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并没有注意这边。 他松了口气,拿着手机去了客房。 接通,果然就听到那边的人着急忙慌的声音,“快让朵朵来医院——” 顾南淅今天在外公家扑了个空。颜朵没来。 徐老跟他说,“朵朵外婆早上进医院了,”叹口气,“人啊,一上了年纪,小病小灾是福气,真来个大的,自己遭罪,孩子也受连累,”看外孙一眼,“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结婚,外公都不知道能不能喝上媳妇茶了。” 他以前也老爱拿这个念叨,但今天,也许做‘贼’心虚,顾南淅心里有些发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种融合了愧疚和对未来不确定的茫然情绪在慢慢发酵。 可换个角度看,就算没有颜朵,他也不可能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所以,这和是不是颜朵没关系。 想通这个,顾南淅默默的压下那丝起伏……人嘛,既然有更好的,谁又愿意退而求其次? 颜朵正被外婆抓着手腕,瘦骨嶙峋的五指像铁丝一样紧紧的攒着,有点疼,干涩的掌纹摩擦着肌肤仿佛有砾石刮过,不舒服是一方面,心理上更难捱。 老太太也不说话,只固执的不松手,旁边的病人家属有点看不过去,就劝说,“老人年纪大了,她想看着孙女,小姑娘就辛苦辛苦陪一陪,也不费什么事。” 有一个出头的,别的家属也开始三言两语的跟着劝和,尊老爱幼,多正常啊。 谢榛见差不多了,才适时开口,她对颜海燕说,“就让朵朵留下吧,我妈是真的想她,都快半年没见了,你们也体谅体谅老人,放心,不让孩子干活,只陪着就行。” 她这一说,旁边人听到难免就会多想,看着颜海燕一家人不由就带上了审视。 颜海燕最烦这种自以为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帮腔的围观群众,颜朵外婆压根没什么病,进医院无非是想把小侄女留下,至于目的……还用想吗? 但虽然拙劣,却有效,真让她上前去拉扯也不行,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老人往地上一躺谁能说得清? 所以早上就不该想都不想就来医院,现在后悔也晚了,不由看向老公,冯国安淡淡说,“那咱们就一起陪着吧。” 谢榛脸僵了一瞬,“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朵朵怕生,我们人多,正好还能搭把手。”颜海燕一脸的似笑非笑,睇了老太太一眼,“您把手松松,这么大劲,孩子受不了。” 她一说,姚老太握着颜朵的手条件反射,不由就松了松,颜朵趁机抽出来,颜海燕倒抽气,“这是做什么,知道你们别有用心想要钱,但也不用这样对孩子吧!” 颜朵手腕青了一圈,和旁边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很有些触目惊心。就连围观的人眼神也变了变,尤其听到‘别有用心想要钱’什么的,让人想不脑补都不成。 谢榛也皱眉,暗怪婆婆不给力,颜海燕却是真恼了,本来就不耐烦,这会儿更别说,拽着颜朵的手就走,姚建国还要拦,她讥讽的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整天老想着算计外甥女那点遗产,要脸不要!也不怕你妹妹在下面看着你!” 姚建国脸色发青,谢榛拉下脸,“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算计外甥女,朵朵可不是和我们住一块儿,到底谁算计大家心里清楚。” “对啊,大家心里清楚,”颜海燕呵呵一声,“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反正有我在一天,谁都甭想打我弟弟留下钱的主意,某些人还是给自己留点脸吧!” 姚薇薇看到爹妈被呛,跳出来指着颜朵说,“要不是因为她我姑跟姑父也不会死,她就是个扫把星!你们家喜欢养扫把星随便,看最后谁倒霉!” 她话音刚落,颜海燕直接大耳刮就抽了过去,之后自然乱成了一锅粥,闹的不可开交,有人报了警,等警察来了,两家人才分开。 其实也只是看上去乱哄哄,动手却没有。 女人中间有男人挡着,男人比较理性,又有围观群众帮着拉架劝和,所以最后一看,还是颜海燕赚了,抽了人一耳光呢! 警察来了也是调解,不愿意配合那就去所里说。冯家无所谓,姚建国却不想丢人现眼。他是公务员,忌讳多,就主动跟警察说不追究了。姚薇薇不愿意,谢榛也不甘心,但她比女儿清醒,很知道就算继续,也不可能拿冯家人怎么样。 好好一个局就这么毁了。 怪谁呢?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婆婆进医院,他们趁机留下颜朵,外甥女单纯好骗,哄一哄把人弄到家里,有公公婆婆在,就算一哭二闹呢,不愁留不住人。只要人放在身边,好处难道还会少吗?几百万,就算拿出一百万,说是借的,将来不还,还能逼着外公外婆跳楼?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冯家人实在不按常理出牌,婆婆拖后腿,女儿也添乱,丈夫跟公公更指望不上,到最后自然功败垂成。 要是颜海燕知道她在想啥,估计要翻好几个白眼,智商低不可怕,可怕的是笨蛋还要硬装逼。 闹剧落幕,各回各家。 冯喆开着车,冯国安坐副驾,颜海燕陪侄女坐后面。车里没人说话,刚才虽然打了‘胜仗’,但……姚家到底是颜朵妈妈娘家,闹到这一步,总是两败俱伤不好看。何况刚才姚薇薇的话比刀子还厉,冯家人听着都揪心,更别说当事人颜朵了。 可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好似没什么不妥,颜海燕也不敢主动说什么,怕弄巧成拙给孩子伤口撒盐。当初弟弟弟妹出车祸,起因是颜朵提议家里人去爬山,哪里知道上了高速没多久就被一辆大货车追尾,车子撞破护栏翻下去,两个大人当场死亡,被护在身下的颜朵只是耳膜被穿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件事颜海燕其实也暗自埋怨过小侄女,但就像丈夫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天意。颜朵当时还不满十三岁,一个孩子,你能怪她什么呢?怪她不该提议去爬山?这是牵强附会,明明受到最大伤害是她。 “姑姑。” “嗯?”颜海燕立即回神,目光柔和的看小侄女,“怎么了朵朵?” “我有点饿了。” 就像打破了某层禁制,车里沉凝的氛围顷刻一松。冯国安赶在妻子说话前扭过头附和,“朵朵一说我也饿了,现在天冷,咱们去吃火锅?” “行啊,就去海底捞吧。”颜海燕接上趟,又从包里摸出几条士力架,“先吃这个垫垫,阿喆,我记得前面有卖灌汤包的,看到就下车买点。”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家人和乐融融。 颜朵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她果然只会给家里人添麻烦。 顾南淅在晚上九点收到了迟来的回复短信。 【一只羊和一只狼同时掉进河里,淹死了。问,你会先打捞羊还是先打捞狼?】 也不问为什么之前没回短信,顾南淅莞尔,手指在手机屏上戳了几下,【脑筋急转弯?】 【是冷笑话,你笑了吗?】 他顷刻笑出声,手抵着额头,忍俊不禁,眉眼都弯着好看的弧度,【笑了啊,再讲一个。】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笑意微敛,【怎么了?】 【不想告诉你。】 顾南淅:“………………” 【生气了吗?】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 【对啊,很小气。】 顾南淅:“………………”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熊呢! 第35章 比赛 比较熊的妹子这会儿正眼眶红肿的缩在被窝里,一边哭一边继续熊,【世界末日前一天,你会选择做什么?a.坐吃等死;b.尽情发泄;c.自我了结】 看到选择题的顾老板嘴角抽了抽,一边感叹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啊,一边回,【我会想办法活下去。】 【末日到了,怎么活?】 【想这么多做什么,当然是努力活,费尽心机活,只要尽力了,就算最后死,我也认了,至少不留遗憾,对得起自己。】 这条短信后,再没有收到任何回复。顾南淅有些纠结,开始思考是自己的回答让她不高兴了,还是别的原因,比如睡着了? 睡着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话说回来,那丫头到底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外公说她外婆住院,所以是亲戚又出了幺蛾子?毕竟干的出把外孙女当做低价商品私自拉郎配这种奇葩事的亲戚,再干点别的出格的事似乎也不奇怪。 又等了一会儿,手机依然‘沉默是金’,顾南淅想了想,点开对话框,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有一只小白兔,遇到了一只大灰狼,最后大灰狼死了,你猜为什么?】 大概两分钟后,颜朵回了短信:【因为大灰狼对兔子肉过敏?】 这是什么鬼? 好吧,至少回短信了,说明情况不是太糟。这样想着,手指却不停:【错,大灰狼是被小白兔萌死的╮(╯▽╰)╭】 颜朵回了一长溜的省略号过来。 顾南淅失笑出声,可以想象的出小丫头瞠目结舌又无语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这个笑话够冷吗?】他问。 颜朵用纸巾按压在眼睛上,眼泪流不停,嘴角却是笑着的,【嗯,在被子里都被冷到了。】 【那我挺有成就感的。】 【我要睡觉了。】 顾南淅眉心微蹙,直觉不是那么回事,但他也不可能不让人睡觉,无奈之下只能发:【晚安~做个好梦~亲爱的小公主~】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称呼时,颜朵会面红耳赤几乎心慌意乱睡不着觉,现在可能是抵抗力变强了?她淡定的删除了聊天记录,掀被下床,去洗手间用毛巾沾了冷水敷在眼睛上,这样明天就看不出来了。 活着虽然很累,但不能停下。 时间淡定自若的过,不受任何外力的影响。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到来年四月中旬,颜朵得知自己入围了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的正式比赛。五月上旬进入前一百名,下旬入围前五十名,到六月中旬时,竟然过五关斩六将,挤进入了二十名决赛行列。 惊喜太大,砸的人头晕眼花找不着北。 颜朵以为顾南淅是在逗她开心,因为有前车之鉴:四月份入围赛结果出来时,这人跟她说没进,当时妹纸还失望了一下下,哪知转脸他就把前言推翻,还有一百名赛时也是同样的梗,偏偏她还深信不疑,而现在说的,是决赛。 决赛,前二十,千千万中的前二十人,全球一百多个国家中的前二十。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可结果就是这样匪夷所思。 她成了这一届最大的黑马! 顾南淅捧着妹纸的脸使劲揉搓了好几下,俊逸的眉眼上染着夏花般绚烂的笑,“颜朵,你真让我骄傲!”除此外,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激荡的心情,这比中百万大奖还要振奋人心! 之前觉得能进正式比赛已经算超额完成任务,后来进了前一百,意外之喜,前五十,简直天上掉馅饼,现在,前二十,进入了决赛! 说祖宗保佑,祖坟冒青烟都不夸张! 就算仅仅止步于此,没有任何奖项,颜朵这个‘仗’也已经是胜了,在依然默默无闻的画坛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开门红! 她的起点注定会比很多人高,即使不靠画廊包装也会一飞冲天! 有些人就是如此神奇,你不能拿寻常人的标准去看待。天才与普通人,才华与庸碌,这是老天给的,羡慕没用。 想起外公那天看过颜朵的参赛作品后给出的评语,不得不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在鉴赏方面,他到底不如。 当时外公说,“朵朵这次,大概会给咱们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以为这是预示着颜朵会有个好成绩,比如入围正式比赛。别笑,你以为前三百名那么好进?莫东那个整天牛逼哄哄的货27岁了才进入这个圈子,还被很多前辈称赞后生可谓好么? 后来颜朵一次又一次的前进,名额不断的刷新,顾南淅再想起老爷子的话,就只剩下五体投地了。 现在,进了决赛二十强,还没有过二十岁生日的小姑娘,她的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 这样一想,顾老板就有点小激动。颜朵不靠画廊取得成就,这是资本啊,是实力,于她本人,当然是功成名就的基石,于他……作为一个觊觎妹子的汉纸,曙光在向他招手好伐! 从去年四月认识到现在一年多,具体喜欢上的时候不可考,但自打下定了决心,这半年下来,顾老板过得并不轻松。既要和妹子保持特定距离又要不时的撩,还要防火防盗防情敌,当然,应付躁动的家人也不能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只要他有效的再推一把,尘埃落地还会远吗? 顾南淅一瞬间想了很多,妹纸……妹纸还在懵逼中…… 甚至没有去关注顾某人亲昵的动作,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在不停的回旋再回旋:竟然,竟然真的进决赛了!(⊙o⊙)! 不是说普特劳斯曼是世上最难进的比赛之一? 脑门挨了一下,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向淡定收回手的某人,顾南淅刮了下她的鼻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听到肯定要说你猖狂。” 原来……是把心里的话不小心说出来了。 颜朵这时才算是真的清醒了,喜悦霎时排山倒海般纷纭而至。就算平时再内秀的菇凉也有激动到失态的时候,比如此时此地的颜妹纸,她就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抓着顾南淅的手摇啊摇,“真的不是骗我?真的进决赛了?” “是啊是啊,进决赛了,这下你姑姑跟姑父总算可以去意大利旅游了。” 从来没有一次,颜朵这样专注的去看他的唇,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欢呼一声搂住了顾南淅的脖子又蹦又跳,又跳又蹦,像只小猴子,让人不禁也会跟着心情雀跃。 “我说,你俩秀恩爱,是不是顾虑下围观群众的感受?”艹啊,欺负单身狗是吧! 莫东看看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把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颜朵听不见,又是背对着,所以还在happy,顾南淅听到,懒懒的睇一眼,手不着痕迹的指指办公室的门,意思很明确:看不惯就滚。 陆洋看懂了,于是磨牙,哼哼的小声嘀咕,“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活该追不到妹子。” 今天本来是大家约好来谈莫东收颜朵做学生的事,徐老到底年纪大了,难免精神不济,加上不是专攻油画,颜朵跟着老先生狂补了一年的基础,现在是时候往前拓展了。 莫东作为当代画坛里的一颗明珠,咳,就是明珠,又是画廊签约画家,与顾南淅私下也是朋友,跟陆洋还不清不楚(喂),有实力,有资历,有关系,给颜朵做老师再合适没有了。 虽然这货整天奇装异服,打扮不伦不类,老大把年纪还要扮小鲜肉化浓妆,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牛人,在国内画坛圈子几乎无人不知的那种。 颜朵如果跟着他学习,将来只会好处不断,坏处可以忽略不计。 哪里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传来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意外之喜! 顾老板的‘投怀送抱’待遇享受不到三分钟就宣告结束。不是妹子意识到了不妥,而是条件反射的拿出手机要给家里人报喜。 今天是顾南淅接她一起来的画廊,理由是顺路。刷了这么久好感的顾老板现在已经被颜女士当半个儿子看了,加上颜朵跟他也比较熟,所以他说顺路,晚上正好来冯家蹭饭再把颜朵带回来,颜海燕当然觉得木有必要再多此一举的跟着。 小侄女这一年多来变化很大,开朗许多,不像以前似的忌讳外出,孩子大了,就该给予一定的空间,让她独自去面对一些人一些事,这是必不可少的阶段。 顾南淅怅然若失的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叹口气,想了想,也摸出手机给外公报喜。 陆洋见这俩一个忙着发短信一个忙着打电话,大有把他和莫东无视到底的意思,撇撇嘴,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个懒腰,拿脚尖踢了某人一脚,“嗳,你饿不饿?” 莫东对他多了解啊,没犹豫,立马站起来,带着些微讨好的说,“走吧,先去吃饭。”本来还想加句‘我请客’,豪一下,想了想,又给pass了,上回就被当面喷回来了,长点记□□。 第36章 亲近 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总体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海选,把乱七八糟的糟粕out掉,筛选出可以入围正式赛的作品;第二阶段是通关,一次次的优中选优,刷下次一等的,留下更好的;最后,是决赛。 这是另一种规格。 能从千万万份作品中脱颖而出,自然不可能和之前一样被大锅烩似的,只通知个结果了事,那就太low了。 主办方会正式举办一场隆重的颁奖典礼,邀请所有入围决赛的选手参加,到时会在现场宣布最终名次。 这是噱头,也是荣耀。 不要小看普特劳斯曼绘画大赛的颁奖礼,它当然不可能和那些广为人知的电影娱乐产业的奖项相媲美,毕竟受众面不同,但在绘画界,它就是奥斯卡! 一周后,颜朵跟着家人一起踏上了飞往意大利米兰的航班。 作为决赛入围者,妹纸的来回机票和住宿都由主办方报销,当然,家属不在此列。 顾南淅带着秘书陈宣助理小魏随行,陆洋挺想跟着,可惜……他是个副的~不是老板╮(╯▽╰)╭ 冯喆也因为工作原因只能遗憾留家,顺便照顾吉祥物阿达,免去了狗王子被寄养宠物商店的苦逼命运。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米兰时间晚上八点钟。 主办方有工作人员来接机,见到颜朵有些诧异,虽然之前已经知道这次要接待的对象是个年轻的东方姑娘,但这样娇小,话说,真的成年了吗? 陈宣上前和对方接洽,顾南淅则在一旁充当颜海燕三人的翻译。其实不用他,冯国安也行,这位精通八国语言,在社科院混的,哪个不是牛人?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但刷好感却是另一回事。在这件事上可不分用不用,该不该,只看做不做。 用句中国老话,就是眼高手低要不得!(什么鬼!→_→) 因为之前已经在电话里沟通过,颜朵耳朵听不见的事主办方这边知道,原本是要准备手语翻译的,不过沟通时被顾南淅直接pass了。 负责接待的是个中年大叔,姓德卢卡,见颜朵娇娇弱弱的跟没成年似的,又身有残疾,所以态度就挺好,还主动说可以和上级申请,减免家属(颜女士and冯先生)的住宿费用,但被冯国安礼貌婉拒了。 老外的便宜不是这么占的,又不缺这点钱,何必搞特殊,让人知道总是不好。比赛,无论是体育圈还是文艺界都是是非地,谨慎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接待准备的是辆商务车,空间够大,绝对坐的下。但顾南淅和冯国安一样,想得比较多,所以来之前都规划好了,订的酒店和主办方准备的是同一家,只是楼层不一样而已,这样既方便照应又不占人便宜,一举两得。 酒店有派车来接,他就让陈宣和小魏坐酒店的车,行李也塞进那辆车中。至于他,当然要跟在妹子身边。 大概是长途旅行的不适,颜朵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恹恹的,上了车就靠姑姑身上闭眼休息。 顾南淅有些担心,挺想摸摸头,不过在长辈跟前他从不会对妹纸动手动脚,想了想,就提醒颜海燕,“阿姨,您看朵朵是不是病了?” “就是累了,”显然颜女士‘熟能生巧’,特淡定的说,“朵朵只要坐飞机时间长就会跟没骨头似的,上次去德国也是这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冯国安正在询问德卢卡关于比赛的相关事宜和时间安排,听到对话,扭头看一眼,笑笑,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和德卢卡攀谈。 颜海燕闲着没事,就小声跟顾南淅吐槽,“什么也不是,朵朵就是缺乏锻炼,每次阿喆让她跑步,你叔叔就总是帮她打掩护,十次里能跑够一半就不错了。”当然,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 顾南淅闻言失笑,“肯定是颜朵撒娇卖萌,叔叔才立场不坚定。”这大半年他和冯家关系突飞猛进,对妹纸的基调也了解不少。简单来说就是在家是公主,在外是淑女。 公主可以任性撒娇不讲理,淑女……字面意思,文静乖巧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内向不爱说话的乖宝宝。更大白话点,三个字概括:窝里横。 说窝里横也不太准确,因为颜朵是个软妹,再横也横不到哪儿去,她的专用伎俩是卖萌撒娇,就像章鱼受到威胁会条件反射喷墨汁,这菇凉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就会本能的利用自身优势卖萌。 显然,她很明白,自己长得不赖。 不过这都是对付家里人的,对外人……想要这待遇也得不到。反正顾老板觊觎很久了,可惜妹纸虽然和他熟悉不少,撒娇卖萌神马的仿佛依然遥不可及。 颜海燕也跟着笑,“果然旁观者清,你叔叔可不就是朵朵拿大眼一看他,这人就立马倒戈,一点技术含量都用不着。” 冯国安虽然在和人攀谈,又不聋,哪能听不到这俩在埋汰他?有点哭笑不得,趁着德卢卡接电话,无奈的说,“不要老说我,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但凡小侄女眼泪汪汪的扮可怜,妻子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顾南淅心里默默的想,为毛有种被喂了狗粮的即视感……→_→ 到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主办方准备的是商务套房,这一整层都让他们包下了。顾南淅给冯国安夫妻俩订的是总统套,他自己住商务间,就在颜朵住的楼上,陈宣跟小魏住他左右两边。 送走德卢卡,颜海燕得知顾南淅住商务间,给他们反而订最好的,就嗔他,“之前不是说好都订商务间,这样咱们住一起才方便。” 对此,顾老板是这么解释的,“阿姨,住总统套酒店会免费提供专车服务,这样咱们就不用跑去租车了,再说总统套东西齐全,房间也多,就算自己想动手做点吃的或者您不放心朵朵就可以让她到楼上睡。”简直一举多得。 颜海燕觉得有道理,就这么被轻易说服了,没让小侄女回主办方准备的房间,直接就把还晕乎乎没调整过来的傻妞给提溜到总统套去了。 至于花费,之前说好的,等回国后再一次算。 决赛时间在五天后,颜朵一行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长途飞行,就算身体再好的人也会感到疲惫,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回了房间,洗个澡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时差都不用怎么调。 隔天起来,精神都还不错。尤其是颜朵,跟昨天下飞机时蔫了吧唧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顾南淅是来邀他们去酒店餐厅吃早饭的,可惜时间有点不对,颜海燕妆还没化,冯国安也在阳台打着电话,就颜朵拿着袋麦丽素在沙发上坐着吃,瞅着电视里的本地新闻也不知道能看懂多少。 趁机揉了揉软滑的发丝,等她看过来,他问,“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太好,”妹子特老实的摇头,“做噩梦了,梦到你变成吸血鬼要咬我,然后就吓醒了。” 顾南淅心说,我就是想咬你,把你扒皮拆骨吞下去。面上却不显,弹了下她脑门,“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好?”吸血鬼还有另一层隐喻,剥削者。 颜朵看懂了,一脸的无辜,“没有啊,我还没能帮你赚钱,咱们两个现在又不存在利益关系。” 从这里就能看出这段时间顾老板努力的成果了。要搁以前,妹纸肯定不会这么直咧咧的说这些,她或许会笑笑,抿唇不语,也或许会吓一跳,不知所措,反正不会像现在似的,这么淡定。 顾南淅很有成就感,手上却丝毫不软,在她脑门上又弹了一下,“怎么没有利益关系了,我这次跟着你跑意大利来难道是来旅游的?” 颜朵特别不想随他的意,就眨着大眼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当时合同条款写的很清楚啊,画廊会无条件支持我的工作。”说完后脑勺挨了一下,扭头就看到自家姑姑没好气的瞪她,“尽胡说八道!快跟小顾道歉。”还应该,还合同,小侄女是有多傻才能说出这么得罪人的话来! 顾南淅心里挺爽,唉呀,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种被做主的感觉真心不错。不过态度上还是要恭谦明理的,于是摆摆手,温声说道,“阿姨,我们就是闲聊开玩笑,您别当真,朵朵是不拿我当外人才这么说的,我高兴还来不及。” 果然他一这么说,颜海燕脸上就重新露了笑,嗔说,“你别总迁就她,这丫头熊起来也能上房揭瓦,特别会得寸进尺,”顿了顿,“不过确实没什么坏心眼,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以后时间还长着,你多担待。” 有种面前的女士要把侄女交托到他手里的即视感,好吧,虽然是自己想多了,但提前感受下也不错。没肉吃,沾点肉汁也是肉味儿啊! 第37章 心态 小松夏奈是个日本文艺女青年,年不过40,至今单身,从二十出头开始参加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五次里虽有两次入围了正式比赛,但成绩都不太理想,这一届是第三次入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进了决赛。 为此,小松女士志得意满,很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取得这样的成绩感到自豪。毕竟世上有大把的人年过半百依然连正式比赛的门槛儿都没有迈进去,和这些人比起来,她实在有骄傲的资本! 得知这次入围决赛,日本国内就有几家杂志社同时抛出橄榄枝表示希望能得到独家授权进行追踪报导。小松女士与助理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最终选了家名气口碑都不错的杂志社作为随行记者。 她来意大利比较早,前前后后已经见到超过半数的决赛入围者,每个人看上去都不算年轻了,甚至有一位年逾七十三高龄来自俄罗斯的老先生。 这样一看,小松夏奈在里面绝对是个‘小姑娘’,飘飘然是难免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会成为本届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中最年轻的决赛入围者。 当然,现实啪啪打脸总是又快又狠。 颜朵的出现成为了这位女士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的那种,简直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一个大写的污点! 助理金井在她耳边小声说了打听来的消息,“……中国人,二十岁,听说耳朵听不见。” 小松夏奈闻言眉头皱了皱,“一个孩子!评委怎么会允许一个孩子入围决赛!”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听说中国人最喜欢造假,有谁能证明那幅作品出自她本人的手?” 金井很想提醒自家老板,也没人可以证明您的作品也是出自您本人。但这话他不能说,说了也许就会被炒鱿鱼丢掉工作。其实他很不能理解小松老师为什么要去针对一个小女孩,事实上,她得奖的希望并不大,与其关注这样一个无足轻重也许只是靠运气进入决赛的人,不如去关注那些白皮肤上了年纪的竞争者! 但最终,他只是提醒,“老师,和田川小姐约的时间要到了。” 小松夏奈回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站起来,“走吧,不能为了一个‘骗子’耽误正经事。” ………… 陈宣把打听到的决赛消息汇总后报告给了老板顾南淅。 顾南淅听到小松夏奈的名字,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我听说这个小松的人品不怎么样,曾经污蔑一个同期前辈吸*毒滥*交,甚至向媒体大肆披露,把那个什么画家给整成了精神失常差点自杀死掉?” 陈宣功课做的很足,点开了手中的ipad,找到一份文档,点头说,“这是四年前的事,被污蔑的是日籍韩人金东圣,事实上虽然最后小松夏奈败诉并在报纸上公开道歉,但依然有很多日本人都认为那不是污蔑,只是没有具体证据罢了。金东圣迫于压力才会选择自杀,这是最有力的心虚表现,就像咱们中国人常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之所以造成一边倒的局面,当然也有‘非我族类’的因素在里面。 日本不像中国,除了娱乐明星、富翁还有某些音乐家广为人知外,书画家往往只在圈内小范围名气显著,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认不认识徐茂德,一百个人里能有一个知道就不错了。但在日本,画家却是一个受关注度颇高的行业,也许和其动漫产业链的蓬勃发展有关,而小松夏奈和金东圣在日本算是青年一辈比较家喻户晓的人物,所以当年的事闹的挺沸沸扬扬的。 顾南淅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另一侧的小魏吩咐,“这两天你什么都不用做,盯紧小松夏奈跟她的助理,再买通些酒店服务员,从他们那里打听消息,一旦听说有涉及到颜朵的言论,就立刻告诉我。” 陈宣蹙眉,“顾总,您是担心这个小松夏奈会对朵朵不利?”应该不会吧,明眼人都看得出,以颜朵的年纪和资历获奖的可能并不大,真正该关注的应该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画家。何况比赛名次是由评委决定,只语言中伤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个聪明人,应该趁机与人交好拓展人脉,而不是想这些不入流的心思。 顾南淅淡淡说,“这世上有一种人,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颜朵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入了决赛,年纪又最小,眼红她的人不会少,不管怎么说,有备无患吧。” ………… 对此一无所知的妹子正跟着姑姑和姑父在拿破仑街扫货。 米兰被誉为世界四大时尚之都中最具影响力的城市。这里是奢侈品的驻扎地,尤其是蒙奇拿破仑街更是其中翘楚,世界闻名。到了米兰,如果不来这里逛一逛刷刷卡,颜女士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哒。 逛男装店的时候,颜海燕跟老公侄女说,“给小顾挑点礼物吧,人家大老远的跟着来,就算是公事公办,咱们也得表示表示。”这是最基本的人情往来,不能仗着关系好就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这就落了下乘。 冯国安点头说好,颜朵想了想,指着一枚造型别致的玫金色袖扣说,“送这个吧,跟他挺搭的。”都比较华丽。 颜海燕对小侄女的眼光自来信服,看到后也说好看,等给自家儿子老公也各挑了一个后,,就刷卡付账。 之后又给陈宣和小魏也买了两份礼物,这样人人有份,面上好看。 最后大包小包满载而归,顾南淅收到礼物,得知是颜朵挑的,心花怒放,晚上发短信闲聊,他挺感慨的说,【这大概是你第一次亲自挑礼物送我吧?】 【你生日的时候我也有送礼物。】 小丫头还知道混淆视听,顾南淅哼笑,【那是阿姨准备的,你哥都说漏嘴了。】 颜朵发了个睡觉的动态表情过来,表示自己要sleep了。典型的逃避心态。 顾老板没好气,又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还是回过去,【睡吧睡吧,小公主,做个好梦~】 事实证明,好梦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妹纸做了一晚上噩梦,隔天见到顾南淅就跟他抱怨,“我梦到好多僵尸跳来跳去跟着我,怎么都甩不掉。” “肯定你睡觉姿势不对,”顾南淅随口回一句,想了想问,“过两天就要宣布最终结果了,是不是很紧张?”要不怎么不是梦吸血鬼就是梦僵尸。 颜朵扭头见姑姑和姑父都还没从房里出来,就小声说,“是有点,”顿了顿,还给了句广为人知的注解,“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不想得奖的参赛者不是好选手。 但在长辈跟前,她都是表现的比较消极平静,心态特别好的那种,一直在给姑姑姑父灌输‘不会得奖不会得奖绝对不会得奖’这样的概念,就是怕等结果出来他们会大失所望。 顾南淅心里软乎乎的,揉揉她的小脑袋,“你还这么小,以后机会太多了,知道这次入围决赛的人员中年纪最大有多大吗?” 颜朵摇头,到意大利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给她压力,随行的所有人几乎不会当面提起别的参赛者,外交什么的自有顾南淅去做,现在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一上来就想交朋友就甭想了,以为世界大同呢。 “七十三岁。”他如是说,然后摊摊手,“你看人家七十多岁还在努力奋斗,你二十生日都没过,就算拿不到奖项又有什么关系,就当尊老爱幼好了。” 颜朵嘟嘟嘴,“比赛也要看年纪吗?” “比赛当然不用看年纪,但是你年轻啊亲,只计较一次得失完全没必要,明年初美国爱莫诺油画大赛也要开始报名,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普特劳斯曼。” 颜朵看他一眼,慢吞吞说,“虽然你讲的挺有道理的,可我控制不住啊。”任是谁走到这一步都会想要个‘万一’吧? 刚入围正式赛的时候,她真的很知足,感觉交了份满意答卷。但随着一次次惊喜的到来,那种渴望着再被幸运女神照拂的心态当然也就随之增加。 顾南淅知道这不是因为她贪心不知足,真的到这了个时候还一副无所谓淡定自若的人,那才有问题,又不是七老八十历经风雨起伏的老姜,一个小姑娘这么冷静自持,就算是内向的软妹……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反正不正常。 “那你就每晚睡觉前在跑步机上跑步,人一累,想做梦也做不了。” 颜朵嘴巴鼓了鼓,坚定的表示她宁愿做噩梦。 顾南淅看她这样,手就有点痒,这时颜海燕从房里出来了,刚刚蠢蠢欲动的手只能暂时作罢。 一行六人到酒店二楼用餐,一个红头发的中年胖大叔过来和陈宣打招呼,很热情的一个人。 陈宣就为双方做介绍,红头发大叔叫杰里克,美国人,决赛入围者之一,昨天才到的米兰。 杰里克看到颜朵还有点懵逼,哇哦一声,“嘿,亲爱的,你可真超乎我想象!” 第38章 撕逼 妹纸虽然从去年就励志要学好英语,但对一个有听力障碍的人来说,这难度有点大。 首先,她不知道该怎么发音。 这个不像中文,成不成的,至少自己会说,因为是母语,所以读唇学习起来自然也就事半功倍。 其次英文的唇形和汉语有很大不同。 在习惯了中文的唇形后再去学习另一种语言形态动作,天啊,其难度堪比正常人融会贯通两国外语,耐性不好的人,绝对坚持不下去。 加上她每天还要练字,要画画,要跟着徐老上课,时间本就比较紧张,而学习外语,对一个听不见的人来说,在电脑上跟着视频练习是很吃力不讨好的,所以需要有个‘陪练’。颜女士英文水平也不咋地,冯国安父子俩要工作上班不可能随时随地随叫随到。 所以理所当然的,颜朵的学习进展并不顺利,大半年下来,也就比原来的水平进步了些,冯国安放慢语速跟她练习简单对话妹纸有时还会看不懂,何况是面对正经老外,简直看天书好伐。 杰里克是真的很热情,他说完见颜朵只是愣愣的看自己,挠挠头,片刻又恍然大悟,貌似有很多亚洲人都不会说英语来着!╭( ̄▽ ̄)╮ 顾南淅给陈宣递个眼色,自己也适时挡了一下,低声用口型给妹纸翻译,颜朵明白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难道要说thanks? 陈宣已经轻声和杰里克解释了颜朵的听力问题,红头发大叔有些尴尬,还有些同情,再面对颜朵,就显得有那么些手足无措,像对待极易受惊的小动物似的,不敢再说话,只能努力的笑,让自己看上去更平易近人点儿。 人家在释放好意,颜朵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求助的看向顾南淅,在对方目光温和的注视下,想了想,回给大叔一个略有些腼腆的笑。 杰里克被这个软萌的笑get到了,加上人都有同情弱小的心态,颜朵的长相在老外看来本就显得比较□□,何况还有身体缺陷,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和体育项目终究不一样,在把作品提交上去的那一天,一切几乎就已尘埃落定,没有再反悔重来的可能。所以不存在你接近我耍诈我接近你下泻药的情况,氛围还是比较平和的,不会剑拔弩张。 心里一软,对陈宣说,“她是个小天使,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中国人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凡是能入围决赛的人本身就代表了卓越的实力,这些人或许还不能和那些颇负盛名的画家相媲美,也或许依然碌碌不得志,但无论怎样,能进入世界级权威赛事的决赛,离功成名就已经不远。 颜朵还是个小透明似的新人,能有人主动结交当然再好不过。而且杰里克在画坛还是小有名气的。 来到米兰三天,总算开始有所收获。 这只是个小插曲,全程颜海燕和冯国安都没有插话,只是旁观而已。其实颜女士挺想说点啥的,但被丈夫轻轻扯了下胳膊,就只能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顾南淅趁势邀请杰里克一起吃早餐,杰里克欣然应允,还介绍了三四个他的好朋友。有往常参加比赛时因为趣味相投结交的,也有工作中认识的。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国家,但都很友好,加上颜朵确实年纪特别小,人家都是四十开外,妹纸二十岁生日都木有过,当闺女都没问题好伐。 他们这一行十几人(包括随行助理)在大厅挺引人注目的,过了会儿,有个女音突兀的插|入进来。 “介意多加我一个吗?” 谈话被打断,众人一致扭头,小松夏奈笑得有些矜持,她做了自我介绍,又是个女士,没人会失礼的表示no。因为坐的是长桌,加塞两把椅子并不难,小松夏奈带着助理金井坐了下来,很快就融入了谈话行列。 顾南淅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陈宣跟小魏对视一眼,都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赶忙打起了精神专注于谈话。 中国人大概对日本人天生就不会有好感,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深入人心,加上现在的岛屿争端,估计再过百八十年的也改不了。 颜海燕就不高兴的对老公说,“这个日本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瞧她,刚才那什么眼神,好像咱都不存在似的。” “阿姨,叔叔,这个女人名声很不好,大家留个心眼。”顾南淅轻声提醒道。颜海燕还没反应过来,冯国安已经闻弦知雅,场合不对,也不深问,只微微颔首,继而在妻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颜女士立马警铃大作,对于撕逼,女人天生比男人要敏感的多。 吃过早餐,众人没有立即散开,反而到休闲区聚一起继续交流。他们人多,自然而然会吸引到别的人加入,圈子越来越大,小松夏奈这时好似不经意的看一眼颜朵,“说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据我所知,往届的普特劳斯曼大赛,最年轻的入围者是七十年前的哼普利大师,当时他刚十七岁,就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这位……嗯,颜朵小姐,也许会成为第二位哼普利大师?” 哼普利是上世纪闻名遐迩的绘画大师,也是非常有名的雕塑家,鉴赏家,诗人,哲学家,同时还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是近代最杰出的代表人物之一,凡是学美术的,几乎都对他崇拜至极,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每届的举办资金就有这位贡献出的一份力量,成立有专项基金会。 小松夏奈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小姑娘和大神级人物做对比,这不是夸奖,是捧杀,蓄意拉仇恨,会让人不自觉的对其产生厌恶心理。 试想,把一个娱乐圈小透明和你的偶像男神放一块儿指手画脚,要你,你能喜闻乐见? 颜海燕虽然英语比较渣,但也不是纯文盲,她听懂了小日本的挑衅,心里冷笑一声,直接用中文示意陈宣,“小陈,你直接问这女的,是不是我们家颜朵得罪过她要这样恶意中伤。”她和老公作为家属,并不适合直接撕。 陈宣犹豫的看向自家老板,这是不是有点太简单粗暴了?社交辞令不该这样来,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顾南淅本来挺生气的,被颜海燕这一说,反而不气了,冲下属点点头,“听阿姨的。” 既然老大都同意了,陈宣不再犹豫,直接打断了小松夏奈的侃侃而谈,把颜女士的话用英文复述了一遍,并说道,“颜朵和您比起来还只是个孩子,如果您对她有不满请直接说出来,是我们的问题,我们道歉,如果纯粹只是看不顺眼,那么也请不要恶意的去伤害一个孩子,她耳朵虽然听不见,我们却不是聋子和傻子。” 小松夏奈有点懵逼,估计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兜头盖脸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反击,简直是野蛮人的行为! 她气得脸色发青,“您有什么证据这样指责我,难道我说了什么中伤的话了吗?没有!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这有什么不对!夸奖也是中伤的话,那我实在无言以对!” 颜海燕听完老公的翻译,继续冷笑,示意陈宣,“跟她说,中国有个词叫‘捧杀’,还有个词叫‘拉仇恨’,只有傻子才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陈宣照旧复述,还很措辞严谨的讲了个关于‘捧杀’的小故事,在坐的都是人精,刚听到小松夏奈拿颜朵和哼普利做比较时,确实让一些人心里不太舒服。他们都不再年轻,却依然要靠参加比赛来提高地位,和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人根本没法比。 穷人为什么会仇视富人? 羡慕嫉妒恨,心理不平衡罢了。当然,有些富人办的事太恶心的就不提了。 颜朵这样年轻,又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赛就入围了决赛,这在大多都已步入中年甚至老年的人看来,自然挺刺眼。小松夏奈的话无疑是个很好的倾泻口,让很多人都找到了厌恶的理由。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孩子凭什么和哼普利大师相提并论?简直不知所谓!狂妄自大! 现在,陈宣的一席话又不由让一些人冷静下来思考,有脑子的人都会意识到这个来自日本的女士心机简直让人惊悚。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首要是人品。人品不好,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俄罗斯人,都不会与之交往。 谁都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那真的太恐怖了! 当然还有一些心理比较扭曲的人,就算意识到了小松夏奈的别有用心,还是对颜朵产生了抵触情绪,这场决赛前第一次的集体谈话,就在这样似是而非虎头蛇尾的氛围下匆匆结束了。 结果? 算是两败俱伤吧? 顾南淅却挺满意的,只要不是一边倒,于颜朵就不会有什么特别不利的影响,已经是难得的好局面了! 第39章 精明 显然,顾老板从大局出发的满意,在颜女士这里却是很不满意! 本来啊,好好的,自家孩子没招谁没惹谁,丫上来就找茬泼脏水,是有多闲多无聊!要不是顾着比赛,颜海燕早撸袖子上去撕丫的了!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家说婊|子立牌坊,猪狗全都有,一点儿没错! 回到房间就冲老公,“下回谁再跟我提买日货去日本我就和谁急!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什么玩意儿啊,不行,我得给发冯喆打电话,前两天他还说要换索尼相机,臭小子,敢再往日本人身上花钱就别认我这个妈!” 好嘛,一个相机就不让认妈了,冯国安哭笑不得,“现在国内才凌晨三点,阿喆最近工作忙,休息时间少,接到你电话估计哭的心都有了。” 想想儿子的黑眼圈,颜女士心软了软,哼哼一声,“那就等下午再给他打。”反正跑不掉! 冯国安莞尔,到厨房给老婆拿了瓶水,拧开,递过去,劝说,“其实就算不是那个小松夏奈,眼红朵朵的人也不会少。你看刚才聚一块儿的那些人,哪个不比咱家朵朵大得多?少年得志在惹人艳羡的同时总会免不了猜忌和嫉妒,这是人性,要我说,咱们应该感到骄傲才是,朵朵不够优秀,这些人尖子又哪里会这样露出丑陋的一面?” 老公一曲解,颜海燕就觉得顺耳多了,睇一眼,“不管怎么说,我都看那个日本女人不顺眼,什么东西,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绿茶婊一个,比心机,咱中国是她祖宗!”灌了口水,把瓶子往茶几上一搁,“等会儿我得问问小顾,看能不能做点什么,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不能让人抢占先机。” 如果说在此之前,这场绘画大赛于颜女士来说还只是一场单纯的比赛的话,那么现在,经历了刚才短暂的撕逼事件,颜海燕已经彻底陷入了阴谋论的泥沼里爬不出来了。 □□人民爱脑补,思维四通八达,肥皂剧狗血剧娱乐圈二三事等等等等真不是白看的。颜海燕就想啊,我要是那个日本女人,想要对某个人干什么坏事,首选肯定是舆论攻击,来无影去无踪,网络虚无缥缈,谁能找得到谁? 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做点儿什么来个先发制人。 冯国安差点扶额,“应该没必要吧,后天就要宣布最终名次,朵朵得奖几率不高,刚才那个小松应该只是临时找茬,毕竟就算要对付也该找竞争力最大的那个,在咱家孩子身上费功夫……闲的吗?”其实他更想说傻的吗,但不想刺激老婆,措辞就委婉了些。 颜海燕翻白眼,“直觉告诉我,那女的绝对是故意针对朵朵,而且不会善罢甘休,原因?你怎么这么笨啊!这次决赛二十个人,入围的就俩女的,一个是咱家孩子,另一个就是那女的,而且就年龄看,除了朵朵就日本婊最年轻,同性相斥,朵朵又在年龄上稳压了她一筹,只这两点就能让那女的身上少去两大光环,这还不严重,那什么叫严重?”冷笑一声,“咱家孩子得奖几率不大,难道那女的得奖几率就大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冯国安听完老婆分析,顿时醍醐灌顶,女人果然更了解女人! ………… 谈完正事,顾南淅让陈宣和小魏先离开,等房里没别人了,才问颜朵,“刚才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啊,”颜朵怀里裹着个抱枕,手拖着下巴摇头,“我知道,那些人是嫉妒我。” “哎呦,你还挺自信的!”他打趣,站起来开冰箱拿了盒酸奶倒杯子里递过去,“你不是软妹嘛,还以为你要哭鼻子。” 颜朵嘴巴鼓了鼓,“我才不会这么没用,少瞧不起人了。他们都比我老,不是你说的,年轻就是资本。” 瞧她嘚瑟的小样儿,顾南淅笑起来,眉眼都沐着柔和的光,好看极了。颜朵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不清怎么了,赶忙拿起杯子专心喝起了酸奶。 顾南淅脸上笑意加深,也不再说话,身体往后一靠,就这样眼睛不离的看着她,视线划过秀眉,长睫、鼻梁,然后是含着杯沿的唇瓣……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且越来越旺越来越旺,等他想要直起身探出魔爪的时候,一串悦耳的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 手机,果然是新世纪人类和谐主题的大杀器之一!╮(╯_╰)╭ 来电话的是颜海燕,好吧,这是特权人士,顾老板只能‘忍气吞声’。 ………… 送颜朵回总统套,听完了颜女士的阴谋论,顾南淅只有一个想法,还好颜朵是个软妹傻妞。 他真是怕死了这种精明能干的女人,早期的阴影太深刻,估计这辈子都治愈不了了。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很捧场,“阿姨,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小松夏奈曾经就利用过舆论差点逼死一个同期前辈,嘴巴很不检点,我原本就有些担心这个女人乱咬,想着先看看再见机行事,现在您这么一分析,我就觉得咱们确实应该先抢占先机。” 颜海燕对日本婊的黑历史很感兴趣,先问这个,“她都干什么了?” 顾南淅就把小松夏奈怎么冤枉那个金东圣的三言两语简练说了一遍,颜海燕看老公,“你瞧瞧,这种人渣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衡量嘛?” 冯国安好脾气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颜海燕也没有得理不饶人,她想了想说,“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制造舆论,那些什么奶茶妹妹,豆浆妹妹的不都是靠张照片就走红了?咱家朵朵这么漂亮,又有实力,被路人拍个照发出去应该很正常吧?” 一直安静旁观的当事人此时举手发言,“姑姑,我不想做网红。” “没让你做网红,是先把丑话说出去,”颜海燕直接把她手拍下,“咱们可以用旁观者的角度来发布,就拿刚才的事儿做切入点,比如酒店服务员或者某位路过的客人,内容大概就是世界级权威大赛上演攻心计,中国姑娘某某因为年纪小被日本某某攻|奸|之类的,反正怎么抢人眼球怎么发,力求万一你得奖了,就算那个日本女人不发疯,别的人发疯,有这个垫底,咱们也不至于太被动。”顿了顿,看向顾南淅,“这边的最好就今天发,宜早不宜迟,明天再转发到国内去,咱大中国的网民看到小日本不喷死她才怪了!” 顾南淅真想问问眼前的冯叔,阿姨这么牛逼,您这些年的日子肯定特不好过吧? 商定好了,具体怎么实施还是要交给顾老板去干。像这种事就得找专业水军,要不搅不起风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颜朵做个广告,打打名气,撕逼事件,里面包含的敏感信息真心不少。 权威赛事,高雅殿堂,比那些杂七杂八的娱乐圈小明星不知要高大上多少,加上中国、日本,两个不同国籍的碰撞,噱头都不用再找了,保证事倍功半。 …… 小松夏奈回到房间也发了通脾气,“太失礼了!真是没有教养!中国人就是这样野蛮!金井,我要向组委会提出抗议,他们这是污蔑!我要投诉他们!” 金井很无奈,“老师,后天就要出比赛结果了,您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闹出不和的丑闻?”何况自始至终那个中国小姑娘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才是参赛者,人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你又拿什么去投诉人家?就算去找组委会,也不会有人搭理。 小松夏奈皱眉,想了想,到底不愿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万一组委会一怒之下取消了她的比赛资格,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等结果出来,我一定要她好看!” 金井也是醉了,他实在不明白小松老师为什么会咬着那个小女孩儿不放,她真的没有任何威胁! …… 舆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炒起来的,这需要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顾南淅把这事儿交给陈宣负责,就不再多管了,只耐心等待。 昨天早上虽然发生了些不愉快,但以杰里克为代表的一部分人对颜朵依然很和善热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正直的人,自然会有与之相反的存在,不可能人人都对你友好。 同样的,也不可能人人都讨厌你。 这一天风平浪静,决赛圈子真正的分割出了小团体。但很明显,小松女士被孤立了。 为什么说明显呢? 早餐时,凡是她凑过去的,虽然不会有人失礼的出声驱赶,但谈话时她根本加不进去,没人接她的茬,这些人在有意的无视她。 中餐就算换了一波人也是如此,可见昨天陈宣的一番话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是,他们是看中国小姑娘不顺眼,可难道就会看一个满是心机拿他们当傻子使的亚洲女人顺眼? 别开玩笑了! 第40章 典礼 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决赛这天,老天不太给力,从早上开始,米兰就下起了雨,到中午,别说停了,小雨反而转成了中雨,越下越大。 颜海燕合上窗户,皱眉跟丈夫抱怨,“你说这破天,前几天都挺好,轮到正经的就开始掉链子了。” “这我可没辙,”冯国安玩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管的住。” “也没让你管,”嗔他一眼,这时卧室门开了,颜朵从里面走了出来,颜海燕哎呀一声,“真好看!”也顾不上和老公拌嘴了,快步走过去拉着小侄女左看右看,嘴里一个劲儿的赞,“好看好看,真好看!小顾眼光真不错!” 陈宣笑,“阿姨,您只看到衣服好看,怎么不点评点评妆容还有发型?” 颜海燕说,“都好看!小陈,你这技术不去当职业的都是埋汰人才了。”又看小侄女,摸摸颜朵头上用细小的发卡一点点衔接编成的一圈花样的辫子轮廓,赞叹,“朵朵这么短头发都能编成这样,你这手可真巧。” “其实挺简单的,主要还是朵朵漂亮,一般人可hold不住这发型。”陈宣帮颜朵整了整发卡上垂下的流苏,“还有衣裳,这件旗袍也就朵朵穿合适,既有少女的朝气又不缺应有的妩媚,皮肤越白的人穿粉色越好看,真是画龙点睛。” 这俩人面对面的开始夸,互相捧,都不住嘴的。妹纸站在中间加塞儿,有点苦逼,求助的看向自家姑父。冯国安被小侄女黑黝黝的大眼一望,失笑,出声说,“行了,朵朵穿不惯高跟鞋,让她坐下歇会儿吧。” 颜海燕就点了点小侄女的眉心,“真没出息,行啦,快去沙发上坐着吧。” 妹纸如获大赦,直接脚一蹬,就把鞋褪了,光脚踩地毯上往沙发跑。 “这孩子,”颜海燕好气又好笑,对陈宣再次表达感谢,陈宣客气几句,说,“阿姨,要不我也帮您把妆化了吧。” 决赛是以晚宴的形式召开,晚宴就意味着要穿礼服着正装。 颜海燕说不用,“我又不是主角,又半老徐娘的,哪那么多讲究,等会儿随便换件裙子就行了,倒是你,时间不早了,快去捯饬捯饬,穿漂亮点。” 陈宣嗨一声,“我俩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也没那必要。”也不知道怎么整的,俩人一说就没停下来,就这么唠上了。顾南淅左等右等没等到秘书消息,就直接上门了,看到开门的颜朵,如遭雷击,惊艳的好几秒没回过神,满心满眼都是小姑娘媚眼如丝巧笑嫣然的样子,太漂亮了好么! 颜朵见某人瞅着自己发怔,侧身让他进来都没反应。本来还不觉得有啥,这会儿反而不好意思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自己进屋去了,想站就站着吧。 她一不在眼前晃,顾老板就回神了,扶额苦笑,真是个小混蛋啊,磨人精。 参赛者的邀请函是可以一带多的,颜朵一行六人顺利进入了会场大厅。德卢卡看到他们,先把家属领到了中排座位安置,妹纸作为今天的主角,当然不可能和他们坐一起,她的位置在前排,身边只能跟一个人。 顾南淅当之无愧就是这个‘跟班’的角色了。 如果不是下雨,本来还有个走红毯的仪式,不过因为天气原因,只能遗憾取消。记者也只在入口的地方拍了些照片完事。他们主要拍的不是这些参赛者,而是到场的名流,有时尚圈的、娱乐圈的、金融圈的,这些人才是记者关注的焦点。至于比赛人员,只有最终有名次的才会得到之后的关注。 颜朵坐在那儿就开始有些紧张了。她原本以为所谓的晚宴形式就真的只是个宴会呢,在酒店大厅,大家手里拿着杯子,觥筹交错,有个老头特随便的拿张名次单照着念的那种。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感觉像电视里看到的奥斯卡颁奖礼,前面是高高的领奖台,布置的美观漂亮,下面是数千座位,人气爆棚。 和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顾南淅在桌下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温和平稳,“不用紧张,就当看场免费的表演,我来给你当翻译,嗯?” “万一我得奖了,怎么办啊?”她干巴巴的问,声音特别低,因为听不见,又紧张,所以音量不好把控,只能尽量的往下压。 顾南淅被她这样软萌的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心里麻酥酥一片,还要特正人君子的安抚,“获奖感言不是已经背熟了?得奖那就更好啦,回去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做奖励。下个月叔叔过生日,你不是想买那个两万多的鱼竿?用自己赚的钱买底气更足不是?” 颜朵眨眨眼,就这么被带歪了,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想送姑父鱼竿?”这事儿连表哥冯喆都不知道。 顾南淅笑,“那天在外公家我看到你用手机查这个了,你们家就叔叔爱钓鱼,太好猜了。” 妹纸皱眉,她完全想不起这个梗,不过这都不重要,歪头看他,“那我要是没得奖,还有红包吗?” “那当然……有啦。”见她松了口气的样子,顾南淅忍俊不禁,“你能进决赛本来画廊就该给奖励,不过我想着还要看最终结果,万一获奖,奖励翻倍不是更好?” “够我买鱼竿就好。”她小声说。 “这个你放心,肯定够!”两万多而已,奖金要是连这个数都没有,那画廊估计也快倒闭了。 过了会儿,参加比赛的人陆续都到了,每张桌子可以坐四个人,跟颜朵顾南淅同桌的很不幸,是小松夏奈和她的助理金井,说一句冤家路窄也不为过。 在后排看到的颜海燕就皱起了眉头,跟身边老公陈宣小魏嘀咕,“这个德卢卡是怎么搞的,不是知道咱们和小日本有矛盾吗?怎么还把人和朵朵安排一块儿去,存心的吧。”现在只要一碰上小日本,颜女士就会离开脑洞大开阴谋论,完全条件反射。 陈宣解释说,“座位是之前就安排好的,所以没办法临时调整。昨天我跟德卢卡交涉时,他也说只能尽量。” “就怕那女人出幺蛾子,”颜海燕对此很担心,“万一朵朵得奖了,那女的伸个腿绊一下可怎么整。”到时小侄女一趴地上,丢脸就丢大发了。 冯国安哭笑不得,“有小顾在,放心吧。”他知道妻子主要还是紧张,就连他也没想到颁奖礼会这么正式,到了会场才发现自己想左了,根本不是心里以为的那么回事。 而顾南淅陈宣他们呢,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听到晚宴,就也以为是宴会了,顶多更隆重更正规,没想到……反正下次要是再有机会,绝不能犯这种乌龙了,什么事都要问清楚才成。 小松夏奈从坐下脸色就不好看,看颜朵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顾南淅脸色也不好,这种场合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拉着颜朵说话,无视日本婊。 金井伸手碰了下小松的手臂,低声提醒,“老师,请您注意下场合,会被记者拍到的。” 小松夏奈这才缓了神色,不再看另一侧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小女孩儿。 后排观众席慢慢坐满了人,到八点钟,会场大灯暗下来,舞台灯光亮起,随着一阵悠扬的钢琴乐音弥漫,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 一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手持话筒一点点走入人们的视线,灯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后排的观众席突兀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讶欢呼。 顾南淅也很惊讶,因为对方是个好莱坞明星,上个月他还看了这位新拍的电影,为票房做了份贡献。 今天确定是绘画界的颁奖礼而不是奥斯卡? 中年男人露出招牌的痞笑,“一定很多人诧异,好莱坞的人怎么会来主持绘画大赛的颁奖礼?确定不是跑错了场地?” 下面笑声一片。 “well,当然,我的头脑很清醒,绝对没有梦游。” 又是一片哄笑。 “是的是的,我来了,司尔特先生和我说,艾特,不要局限在好莱坞,你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来吧,孩子,我们这里需要你,于是,我来了!” 掌声恰在此时响了起来,雷鸣不断。 顾南淅也在鼓掌,颜朵还没来得及读完‘翻译’,不过也没傻乎乎的不动,跟风还是会的。 艾特·蒙多克,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实力派男星,两次奥斯卡影帝得主,多次获奥斯卡提名,来头实在不小。 普特劳斯曼主办方能请到他,这场赛事在原来的基础上无疑又拔高了一个档次不止。 顾南淅原本对颜朵得不得奖觉得无所谓,现在却难得在心里求佛祖拜观音,虽说临时抱佛脚,但还是希望大神给个奇迹吧! 当然,跟他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入围人员,心里的那份火热就甭提了,要是能具现化,绝对是噼里啪啦火星四溢的那种。 第41章 惊喜 艾特·蒙多克的到来是份大惊喜,很多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大多数工作人员在内,所以更别提其他人了,参赛者,记者,嘉宾,观众…… 场面一度有五分钟的失控,尖叫声此起彼伏,最后还是这位家喻户晓的好莱坞男星用他的个人魅力征服了观众,hold住了会场,颁奖典礼才能继续下去。 他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哇喔,你们的热情差点燃烧了我,但是,请记住,今晚的主角并不是我,而是台下这一排的画家们。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 台下再次掌声雷鸣。 “好吧,现在废话少说,让我们进入主题。首先,有请我的好朋友司尔特先生!噢,大概有些朋友并不认识他,是的,那是难缠的老家伙,找我来的就是他。” 观众有发出笑声。 艾特接着介绍道,“司尔特是普特劳斯曼委员会主席,评委会主席,当然,也是一位优雅的意大利绅士。”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名年逾花甲的老人精神抖擞地拄着拐杖从台后一步步走到台前,最终,站在了艾特的身边。 老人穿着银灰色的西服,满头白发,又高又瘦,脊背笔直,像大学里古板的教授,很严肃,很正经的那类人。你很难想象,他会和艾特这样的娱乐圈的人是好朋友,风格完全不搭。 司尔特先生做了简短发言,他说话的方式就和他的人一样一板一眼,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顾南淅一边听一边用口型给颜朵‘翻译’,好在台下灯光比较暗,俩人这样,也不发出声音,并不惹人注目。 毕竟是绘画比赛的颁奖礼,和娱乐圈的那些到底不同。没那么多附加节目,讲完话,介绍了这届比赛的规模,诸如接到多少份报名,入围正式比赛的有多少人,这些作品会在艺术馆展出一个月。又提了提普特劳斯曼绘画大赛的精神之类的,灌灌鸡汤,然后就进入了今晚的正餐。 二十幅决赛作品一一在大屏幕展出,舞台设计者运用了三维立体投影装置,百分百还原了每一幅画作,没有任何色别差异,仿佛看到的不是放大后拍摄出的效果图而是真正的画作。 颜朵的那组命名为《夕阳》的画作也在其中。 那是由三幅画组成的一个系列。 第一副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从他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出这个人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他却一点也不显老态,穿着深色的西服,昂首阔立的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好似一位王者。 远处是高楼林立的轮廓,天色不算十分明亮,似落日十分,夕阳的一缕橘色的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屋内的咖色的地板上,黑色的窗帘与这道仿似微弱的幽光形成鲜明对比,好似在无声阐述着什么。 第二幅画的主角是只猫,从它白底黑花的纹路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什么有名贵血统的猫。它少了一只眼睛,前爪似乎也受了伤,毛色杂乱,瘦骨嶙峋,却直直的蹲坐在楼角处,仰着脖子望向天空,夕阳的光打在它的身上,勾勒出一道优美莫名的弧度。 第三幅画是一丛野花,可能刚经历过暴雨的洗礼,七零八落,残败不堪。但有一朵紫色的花却昂立其中,随风摇摆,让人不禁担心,也许下一瞬它就会被风吹折了‘腰’。这幅画里没有夕阳的光,却又仿佛看到了光,明暗与层次的结合布置的恰到好处,给人以某种难以描绘的美感与震撼。 不知道是不是诸天神佛听到了顾老板从没有如此时此刻这样虔诚的祈祷,艾特在画作全部轮一遍后,特意拿手中的感应器划拉了一圈找到了颜朵的那组画,“说实话,我并不很懂绘画鉴赏。”他如此坦然的说道,“但这组画,让我感动。”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了个人喜爱,这显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毕竟在名次揭晓前主持人就说出个人偏好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也很容易让人诟病。 但艾特·蒙多克的耿直性格世界闻名,所以他这时的作为又同时让很多人理解。 普特劳斯曼油画大赛作为世界级的权威赛事,是整个意大利的骄傲。就如奥斯卡是美国人的骄傲一样,所以,这场决赛颁奖礼是现场直播。 而因为艾特·蒙多克的加盟,现在守在电视机前的人可不在少数,换句话说,颜朵妹纸这回就算不得奖也要火。 顾南淅都有点不敢相信好运会来的这样突如其然,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要不可思议。 颜朵……颜朵也懵逼了…… 艾特还在上面侃侃而谈,“真的,我很喜欢这组画,如果可以,希望这组画的作者在赛后可以把画卖给我,当然,如果你是我的影迷,送给我我也不会介意。” 台下观众席轰然一片大笑。 “好吧,这仅代表我的个人喜好,”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跟评委们的专业角度是不同的,所以,亲爱的司尔特,现在我们可以宣布成绩了吗?” 司尔特先生板着脸看他一眼,“上帝,我真后悔把你找来,但愿不会因为你这任性的家伙的任性言论对这届比赛的结果造成不利的后续影响。” 台下自然笑声起伏,因为他的这句画龙点睛的话,就算有人事后会叽歪几句也不会成什么气候。 艾特做了个鬼脸,无辜的摊摊手,“那么,我亲爱的朋友,是由你来宣布名次还是我来?” “你觉得我还敢信任你吗?”司尔特先生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纸。 这个倒是和颜朵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了:一个老头儿随便的拿着张纸照着念名次。 “嘿,伙计,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是你先违反了约定。”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观众看得很乐呵,既增加了笑料,又加深的人们的认知:艾特刚才的那一番言论确实是临场发挥,不是预先排演好的。 颜海燕紧紧抓住老公的手,“刚、刚才那组画我怎么瞅着那么像咱家朵朵的?” 冯国安拍怕她,“不是像,确实是朵朵画的,《夕阳》,你忘了,这名儿还是你取的。” 颜女士捂着心口不知道该说啥好,激动死了好么?自家孩子这样露脸,简直是让家里人欢乐死的节奏啊! 颜朵这会儿和她姑姑差不多,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顾南淅冷静很快,他分析出利弊,再次在桌下握住了颜朵的手,用力捏了捏,颜朵就回神看过来,他用口型说,“想想叔叔和阿姨,你丢人,等会儿他们也会跟着丢人。” 这话果然比单纯的安抚有用多了。妹纸就跟被泼了盆凉水似的,一下子清醒过来,别的都是虚的,姑姑和姑父要是因为她丢脸,那是绝对不行的! 见她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顾南淅默默松了口气,握着的手却没有再放开,就这么一直握着,好似这样,就可以无坚不摧。 台上司尔特先生首先念得是优秀作品奖,只是个安慰奖,颁给够优秀,却依然差了那么一点点的人。 拿到这个奖项的有三个人,一名法国画家,一名奥地利画家,还有一名是杰里克。 杰里克算是颜朵跟顾南淅的朋友了,他在路过这边时,顾南淅站起来与他握手恭贺,颜朵也跟着站起,对方给了她一个拥抱,妹纸也没觉得有多不适。 在这样的氛围,很多细节小问题都是可以抛弃的。 当然,顾老板稍微有点心塞。 三个人上去领奖,颁奖的却不是艾特和司尔特,而是今天特邀来的嘉宾,拿奖,各自简单寒暄两句,然后轮流做获奖感言。 优秀作品奖过去,是最具创新奖,和优秀奖差不多,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听起来好听,安慰成分比较大。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拿到安慰奖的,如果人人有份,那这个权威赛事也太low了。 获得这个奖的依然有三个人。 等到这波人下台,大餐终于要来了。 首先宣布第三名得奖者,这是整台晚会的高|潮。不止那些参赛者屏住了呼吸,就连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也都翘首以待。 第三名是位本土画家,头发花白,不算年轻。上台从颁奖者手中拿到奖项时哭了,激动的手都在哆嗦,他的发言很感人,现场很多人都为这位一直努力坚持却始终碌碌无为的画家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艾特也很感动,他眼眶发红,“每个坚持理想的人都值得我们的尊重,即使他可能不那么有天赋,不那么让人惊艳,不那么成功,只要不放弃理想,那么我们就该为他喝彩!” 雷鸣的掌声再次响起。 “那么现在,该宣布第二名的好成绩了。”艾特看向司尔特,“伙计,你确定不需要我代劳?” “我想是的,不需要。”司尔特先生依然冷硬拒绝,但他这样与艾特完全不同的反差萌反而更讨人喜欢,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好吧好吧,我们有请麦斯·马哈特先生来为我们宣读第二名的幸运儿。” 麦斯·马哈特是名在时尚圈家喻户晓的男模,大长腿,十分英俊漂亮。 “噢,麦斯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击我们这些同类!我真不想看到他。” 他的抱怨让台下笑声不断。麦斯这时也迈着大长腿从后台走了上来,“嘿,我能说这是我的荣幸?” “得了吧,快点念名次然后就快点消失,我可不想当陪衬。” 麦斯拿拳捶了他一下,可以看出两人关系不错。司尔特把卡纸递过去,麦斯看到名单露出一抹有些明显的差异,他也没有想过要掩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艾特,“亲爱的蒙多克,我想你的愿望不能实现了。” 在艾特还没反应过来时,麦斯宣读出了获奖作品及作者:“《夕阳》,作者是来自中国的姑娘,唔,中国的姓名好像和我们相反,所以正确的念法应该是……yanduo?” 第42章 一吻 颜朵是听不见的,当顾南淅激动的拥抱她时,妹纸其实有点不在状态。 第三名都打水漂了,第二名?怎么可能? 别说菇凉没自信,要你,周围都是比自己大二十开外的前辈牛人,能肖想个第三已经算‘胆大妄为’了,第二?第一?睡醒了吗? 好吧,事实证明,人在鸿运当头的时候,挡是挡不住的。 会场的聚光灯束在这时打了过来,这个不算特别起眼的位置霎那星光璀璨。全场的全体目光都投注而来,舞台上的大屏幕随之切换,这个东方姑娘顷刻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焦点! 所有人在看清了她的长相后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竟然这样年轻!上帝!这个小女孩成年了吗? 台上的艾特·蒙多克也同样表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哇喔,一位小公主,她可真漂亮!” 这话倒是没人会反驳。 颜朵的五官本身就比一般的亚洲人要深刻立体一些,大眼睛白皮肤,即使在西方人眼中辨识度也很高。加上妹纸今天的穿着打扮很给力,粉色缎面旗袍,裙摆及膝,外面罩着一层薄纱,纱面绣着浅蓝色的玉兰花瓣,若隐若现,配上很有中国风特色的流苏发型,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恬静漂亮,活脱脱就是个娇俏可人的萌妹纸啊,再眼瞎的人也说不出一个丑来。 而此时已经搞清楚状况的颜朵虽然还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到底没掉链子。菇凉心里还记着自己丢脸等于姑姑姑父丢脸这个对等公式呢,深吸口气,站直了身体,迈出了走向领奖台的第一步,当然,手里牵着顾某人木有放手的意思。 这是事先说好的,万一得奖了,领奖时顾南淅要陪同,要不英语渣的妹子肯定搞不定。 领奖人一个变成两个,这并不多纳罕,所有人自然而然把顾南淅当做了这个小姑娘很重要的人。 麦斯把奖杯颁发给了颜朵,很亲切的来了个拥抱表示祝贺,他说了些恭喜的话,顾南淅在一旁轻声解释了颜朵的听力问题,这让麦斯和艾特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 对待身有残缺的人,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同情。何况对方还是个漂亮的、这样年轻有才华的小姑娘,只会更让人感到遗憾。麦斯重新拥抱了她,艾特也给予了一个拥抱,就连事先就知道的司尔特先生在这时也表达出了善意,给了妹子一个鼓励的拥抱。 这个过程,颜朵嘴角一直在微笑,进退有度,表现的可圈可点。 之后在艾特的示意下,她拿着奖杯站在了话筒前,开始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演讲。 “我叫颜朵,20岁,来自中国。” “我的英文并不好,嗯,因为耳朵听不见,所以,如果发音不太标准,请不要介意。” 现场观众席发出短暂的骚动,但很快又都自发的压了下去。 “在报名之初,我觉得只要能进入正式赛就是份满意的答卷了,真的,普特劳斯曼的严格世界闻名,能够吓到许多人。” 台下发出善意的笑声。 “但我很幸运,”她敛目看了眼手中造型独特的奖杯,柔声说,“真的很幸运,一次又一次的前行,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不认为自己比别的参赛者强到哪里,他们比我更有阅历,更有学识,我以后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在艺术的领域我还是个新人,这个奖杯,会作为我人生的第一个奠基石,激励我继续前行。” 掌声热烈响起。 顿了顿,颜朵的目光看向观众席方向,“最后,感谢我天堂的父母,我很好,请不要挂念。感谢我的姑姑姑父,是你们给予了我无忧无虑的生活,感谢我的老师徐茂德先生,您教给了我许多东西,感谢与我同来的朋友,感谢国内的亲朋,当然,还要感谢我身边的这位英俊的男士,”伸手挽住顾某人的手臂,“他很帅是吗?” 颜朵就在这样的掌声与口哨声中拿着奖杯和证书施施然与顾某人下了台。 一路都有人站起来与她拥抱,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这些已经不再重要,就连小松夏奈都僵着脸伸出了手。 这种场面上的人情往来颜朵还是懂的,也不会掉链子,顾南淅全程盯紧她,绝不可能出现颜女士脑补出的什么伸个腿被绊趴地上的乌龙。 颁奖典礼继续,送走了麦斯,艾特摊摊手,和司尔特贫,“嘿,伙计,我觉得你该收回之前对我的污蔑。” 司尔特冷眼看过来,艾特哼哼,“瞧,我一眼就看出了那组《夕阳》的优秀,显而易见,它确实足够优秀,说明我的鉴赏力还是不错的,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也许你该去买张彩票。” “噢,好吧,你总是这样固执。”艾特不以为然,“不过yanduo,亲爱的,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等会儿我们私下好好聊聊,可以吗?” 听了顾南淅的翻译,颜朵在台下看过来,露出一抹腼腆又乖巧的笑,摄像正好切换到大屏幕,很多人都被萌了一下。 无疑,艾特这是在变相的帮助颜朵稳固她的名次。毕竟她太年轻了,又是中国人,加上刚才他无意表现出的偏爱举动,事后都很容易会引人诟病。但有了好莱坞巨星的这种‘追捧’,自然而然会减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画家的价值,除了表现在作品本身,同时也体现在名人效应上。名气越大,就算水平一般,作品也会让人趋之若鹜。这一点上,不止□□奉行这一套,老外也一样,要不为毛明星的随身物品会卖出天价? 艾特清楚过犹不及,所以在说过这些后,就没有再涉及类似话题。 最终,第一名的获奖者是来自俄罗斯的那位七十三岁高龄的老先生,他是让孙女扶到领奖台上的,司尔特亲自为他颁了奖。 再之后,普特劳斯曼颁出今晚的最后一个最具含金量的奖项——终身成就奖。获奖者是一名家喻户晓的世界级现代画家,来自本土意大利。 等到这位意大利老者下台,整场颁奖典礼也就此告一段落。前后不到两个小时,观众挨个退场,特邀来的嘉宾和参赛者还要参加一场晚宴,真正的宴会。 作为第二名获得者,颜朵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些人,因为有顾南淅在,所以应对起来还算游刃有余。加上大家都知道她耳朵听不见,也不是真的要聊出个子丑寅卯,主要是把态度表出来。 德卢卡这时过来,提醒颜朵去前面接受记着拍照和采访。 这样一来又是一通忙,作为本届赛事最年轻的获奖者,又是来自东方,加上艾特·蒙多克的青睐,妹子无疑是这场访问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顾南淅作为她的御用‘翻译’,一直陪在左右,能挡就帮忙挡了,不能挡也会提醒她该怎么答,总算还顺利,没出什么幺蛾子。 宴会在颁奖会场的二楼,颜朵有幸分到了一间私人休息室。等门关上,妹纸踉跄一下差点摔地上,还是顾南淅放下奖杯证书后眼明手快把人给捞进了怀里。 颜朵就这么顺势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特别紧,甚至让顾南淅产生了一种她用尽了全力想要勒断他的错觉,当然,这点力道在顾老板压根不够看。 察觉到她身体发出微微的颤动,顾南淅没有推开探究的意思,只是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单薄的背,怀中的姑娘这样娇小,仿佛轻轻用力就可以把人揉碎似的。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不时的蹭一蹭,嘴唇偶尔划过细软的发丝,在上面不轻不重的落下一个吻。 今晚何止她,他也需要稍微冷静一下。 在领奖台时,她巧笑倩兮的挽上他的手臂时,顾南淅不想承认,但那一瞬间,他确实心跳露了一拍,甚至荒谬的产生出‘她是不是要和我告白?’这样的想法。 当然,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但不可否认,从没有如刚才那一刻,他更清晰的察觉了出她对他的感觉。 是喜欢吧? 敲门声打断了顾某人的沉思,知道是颜海燕几人到了。推开怀里的小姑娘,大拇指在妹纸湿漉漉的眼角抹了一下,真是可怜又可爱啊。 自然而然的,顺理成章的,唇落了上去,轻轻一触即离,在颜朵骤然瞪大的目光下,他眉眼弯弯,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嘘,姑姑来了。”说完,却又落下一吻,这一次吻到了她的唇角,舌尖轻抿,留下一个迷之微笑,这才施施然转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顾南淅‘恶人先告状’,“朵朵哭了,阿姨,您安抚一下她吧,今天确实挺惊心动魄的。” 颜海燕心有戚戚焉,她何尝不是在小侄女上台时就哭得稀里哗啦,尤其颜朵站在那儿,说着那些感谢话时,颜女士真是恨不能立马奔到台上去给小姑娘一个拥抱。 当然,这一冲动最后被老公给镇压了,但即使如此,颜海燕也还是伤怀的不行。 这个孩子啊,怎么就那么可人疼呢! 第43章 二吻 普特劳斯曼的谢幕晚宴自然是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 来宾也是各有各的范儿。 你在这里很难找到*丝的身影,就算有,大概也是靠裙带关系混进来长见识或者搏出位的‘有心人士’。他们的穿着打扮只会比别人更光鲜亮丽以此衬托自己。 当然,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除外。 颜朵作为今晚的大赢家,刚一出现就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年轻、美女、耳疾,获奖者,这几个形容词放在一起足以博人眼球,比起老的掉牙的第一名和年过半百的第三名,这个姑娘无疑更具话提性。 中国有句老话叫莫欺少年穷。放在这里当然很不搭,却很能说明问题。二十岁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绩斐然,谁又能确定她不会是下一位哼普利?年轻不就意味着资本和未知莫测的将来? 她的可塑性太高了。 当然,拿哼普利做对比可能太过了,但不可否认,就算颜朵成不了大师级别的人物,有普特劳斯曼这样的‘金字招牌’,至少一个成功人士的名头肯定跑不掉了。画家的头衔已经结结实实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意大利是艺术之都。在中国,你拿个绘画大奖除了懂行的也许没人会过多关注,但在这里,就如音乐之于维也纳,足球之于巴西,橄榄球之于美国一样,它是全民关注的国粹。 意大利人对绘画的尊重由来已久。普特劳斯曼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赛事,颜朵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么在这里,她就能得到堪比明星的待遇。 何况今晚的谢幕宴本就是为他们这些参赛者所准备,她又是那个重中之重的其中之一。 艾特·蒙多克第一个抛出了橄榄枝,他越众而出,笑着走过来调侃,“亲爱的小公主,我以为你为了躲避我的纠缠逃回了酒店,正在考虑是否该做个行动派去抓捕你~”说话的同时捏住她的指间,俯身,吻上手背,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却又不会让人反感。 吻手礼是绅士礼节,妹纸虽然不太喜欢不熟的人这样突兀的亲近,倒也没反应过度大惊小怪。她只是眨巴着大眼看向自家姑父,求解说。冯国安也没想小侄女怎么不找她的‘御用翻译’了,随口做了说明。 “很抱歉蒙多克先生,按照规定,那组画我要交给普特劳斯曼委员会作为收藏纪念,所以不能送给您。” 她用英语说完了这句不算流畅的回答,艾特挑眉,“也许你可以重新为我画一幅?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问题是我们从哪里来的‘友谊’? 颜朵心里嘀咕,却也知道对方身份比她含金量高多了,人家这样说是‘礼贤下士’,她要是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当然,只要您不嫌弃。” “嘿宝贝,你这样太谦虚了,作为绘画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你应该更自信些,我说的对吗,司尔特?” 司尔特先生连个眼神都懒得抛给他,看向颜朵,板正的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算是慈和的表情,“孩子,我想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明天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这个话题就涉及到公事了,冯国安很主动的‘退位让贤’,把翻译的任务交给一直挺安静的顾某人来应付。 顾南淅显然想到了什么,心沉了沉,面上却不显,他代替颜朵与司尔特先生约定了时间。艾特则和颜朵交换了私人邮箱,看得出他对这个东方小姑娘确实观感不错,并不是单纯的面子情。 之后陆陆续续颜朵身边的人就没断过,冯国安跟颜海燕没有杵在这里不动,反正有顾南淅在,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留在这里反而不好,不如好好享受今晚的宴会。 就连陈宣和小魏都各自散开自娱自乐去了。最终,颜朵能依靠的似乎还是只有顾某人。 说实话,妹纸这会儿有点儿不能正视他,但形势比人强,哪里还有挑剔的资本? 麦斯过来邀请她跳舞,颜朵摇头说不会,这个英俊的大长腿帅哥直接抓住她的手,“我带着你,很简单。” 就这么当着顾老板的面大大方方把人拉走了,顾南淅还偏偏不能过去把人抢过来,毕竟场合不对,在这里失礼于人,那就太太没风度了,他们这一行估计都要被人耻笑。 旁边没散开的一名收藏家笑说,“麦斯一定很喜欢她,那小子在私下里可不是一般的傲慢。”看眼顾南淅,“顾,相信我,你要把自己的小美人看牢了,否则她会跑的。” 顾南淅暗搓搓磨牙,心里骂一句死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脸上却还端着假笑,“马修瑞先生,关于您之前提到的合作事宜……”就这么岔开了话题。 麦斯揽着颜朵的小蛮腰,垂眸看着怀中紧张无措的姑娘,“不要紧张,跟着我就好。”他说得很慢,几乎一个单词一顿,颜朵看懂了,腼腆的笑了笑,“我怕踩到你。” “你很瘦,没关系。”他尽可能用最精简的语句与她交谈。 颜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只能笑。 不过近距离看,麦斯长得真的很好看啊,及耳的铂金色微卷发,墨绿色的眼睛,睫毛又长又浓密,低垂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还有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却没有任何瑕疵,五官也精致的无可挑剔。就像童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王子,让人见之忘俗的那种。 “那位先生真的是你男朋友?” 麦斯突然又问道。颜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顷刻与顾南淅来了个四目相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刚才在休息室的吻,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是读懂了麦斯话中的意思,纯粹就是害羞。麦斯也不需要答案了,因为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 这个漂亮的过分名模露出了一抹遗憾的神色。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感兴趣的女孩儿,可惜已经名花有主,真是太可惜了。 颜朵长得娇小,跟随麦斯舞动并不困难,只要顺着力道就行,期间竟然没有踩脚,实在算是奇迹。 一曲结束,顾南淅刚想迎上来接人,艾特却先他一步握住了佳人的手,还回头露出了个挑衅的笑,特别欠的那种。 好吧,顾某人发誓,下次,他绝对不会再给这货的电影贡献电影票!直接粉转黑!=_= 艾特是个很健谈的人,他和麦斯一样,会用最简练的话来和小姑娘交流。颜朵挺感激他的‘提携’之恩,何况人家又从始至终都在释放善意,所以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万人迷’的潜质,但还是很感激他的。 又一曲结束,艾特亲自把妹子的手交到了顾南淅的手中,临走拍拍他的肩,戏谑的鼓劲儿,“加油,伙计,不用在意麦斯。” 顾南淅颔首,却没说话,心里攒着一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烦躁的不行。索性牵着颜朵的手,趁着人不注意,直接把人带出了会场往之前的休息室走。 颜朵也没挣开,就这么乖乖跟着他。不吭声,安安静静的,她心里知道接下来可能要面临什么,却不想逃避,甚至蠢蠢欲动的有些期待。 刷卡,推门,锁门,一气呵成。 然后是吻。 结结实实的吻。 顾南淅把人抵在门上,一句话没说,就这么低头吻了上来,气息带着酒香,缱绻着将人笼罩其中。 舌尖沿着唇瓣细腻的描绘,口红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的幽香清甜,像最致命的罂|粟,极尽撩人又食髓知味。 慢慢的,这个吻逐渐变得蛮横起来,不容拒绝的撬开牙齿长驱直入,勾缠,掠夺,霸道强势的进攻,舌头划过她的每一颗牙齿,勾惹着与他共舞。 颜朵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她甚至不懂得该怎么换气,顾南淅察觉到了,松开,额头相抵,喘着气,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很亲昵的动作,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做了出来。没说话,却给了她喘息的机会,接着又吻了下来。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当颜朵笨拙的学会了回吻,主动踮脚圈上他的脖子‘酣战’了一会儿后,这场唇齿交缠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喜欢我吗?” “那你呢?”她不答反问。虽然妹子极力想表现的成熟稳重点,但显然,底气不够足,和他对视一会儿就首先错开了视线。 顾南淅笑出声,轻轻咬了下她的鼻尖,等她看过来才说,“不喜欢你为什么会吻你?”想到这段日子的苦逼暗恋史,真是一把心酸一把的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惜顾老板首先是个男人,男人嘛,都爱面子,宁可人前耍帅也不想扮可怜博同情在喜欢的妹子跟前丢份儿。 颜朵眨眨眼,鼓足了勇气,干巴巴说,“那我大概也是喜欢你的。” “大概?” “应该。” “应该?” “就是喜欢!”说完低头不看他了。 顾南淅却强势的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问,“说,什么时候觊觎我的?” 第44章 爱情 □□有句格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此时此刻,顾老板就是这么个‘无敌’的人。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姑娘,也不急,耐心的等着答案,手中同时还捏着人小下巴,既不会弄疼了,也不会让轻易挣开,大有妹纸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就不放开的架势,于细微处体现着‘霸道’的精髓。 颜朵虽然是个软妹,但被人这样明晃晃的戏谑当然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她羞恼的鼓了鼓嘴巴,反驳说,“为什么不是你觊觎我?”凭什么是我觊觎你?当自己稀世珍宝呢! 好吧,亲,你确定自己关注的点木有问题?→_→ 顾南淅唇角一勾,“对啊,我是觊觎你来着,”话说得大大方方,说完还低头在她嘴唇上啜了一下盖了个章,用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居心不良’,诚恳的不是一般二般。 他这样坦然(不要脸),本来就不擅长和人打嘴仗的妹纸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嗫嚅了一下,突的大脑灵光一闪,啊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应该是你什么时候觊觎我的!”这个才是重点。至于觊没觊觎……亲都亲上了,还用再废话表态吗?压根没必要啊! 顾南淅微哂,“想知道?” 她嗯嗯点头,刚开始也没想到问这个,但他问了,她自然也会好奇。 好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顾南淅拇指与食指逗猫似的流连在细腻的肌肤上揉搓,力道很轻,挠在下巴上痒痒的,仿佛有羽毛撩过心间,让人的心会跟着不安分起来,扑通扑通的好似下一瞬就会蹦出来。 颜朵被撩的烦了,就伸手去拍他,顾南淅轻而易举就抓住了这只作乱的小爪子,送到唇边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却又仿若千金重,他看着她,温声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没错,就是第一眼,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动了心。即使现在想起,那天初见时她穿的衣服,说的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还有偷吃巧克力被抓包时羞赧的样子,闭上眼,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就是这样清晰鲜活。 他的坦白太突然,以至于让人措手不及,颜朵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呆萌萌的,像只大眼睛的吉娃娃。 顾南淅笑了笑,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敞开手把人拢进了怀里,下巴抵肩,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虽然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既没有特别浪漫的氛围也没有精心做准备,告白的这样仓促,但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至于告白之后该怎么办,顾南淅现在不想去思考,他珍惜现在的一分一秒,反正人既然捞到了手,那就是自己的了,再让放开是万万不可能的! 回去的路上,颜海燕嗔怪小侄女,“你也真是的,瞧把小顾身上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颜朵默默的接下了这个‘诬陷’,无语凝噎,明明是他自己把酒撒到身上的好么。不着痕迹的瞪了眼前座某人的后脑勺,真是混蛋! 顾南淅当然不能装没听到,他扭过头扮 白莲花,“阿姨,朵朵也不是故意的,说起来还要怪我,不该让她拿酒杯做样子,也忘了她高跟鞋穿不习惯。” 颜海燕赶忙说,“这哪能怪你,你还不是为了她好,是朵朵的错,这孩子老毛病了,马虎不走心,等会儿也别让酒店洗了,阿姨帮你用手洗试试,要是洗不干净咱就买新的。” 他今天穿的是浅色西服,红酒撒上去就很明显。从上衣到裤子都沾的有,大庭广众的,可以想象当时有多丢脸。加上今晚机会难得,本该是顾南淅与人结交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颜海燕真觉得挺可惜,怪对不起他的。 当然,她要知道这个有为青年为啥会弄脏衣服……呵呵,估计要杀人。 “不用了阿姨,”顾南淅好脾气的说,“一件衣服而已,再说朵朵今天可是大功臣,别说一件衣服,就算十件八件的我也乐意。” 冯国安也笑着打圆场,“就是,你别老怪她,今天咱家朵朵可是争了大光,朵朵,你想要什么奖励?姑父都送给你好不好?” 颜朵无视掉某人,对长辈乖乖巧巧的说,“姑父,这次比赛我有奖金的,应该我孝敬您和姑姑,”顿了顿,又加了句,“这是我自己赚的钱。” 颜海燕被小侄女的理直气壮逗笑,点了下她脑门,“你啊,我们不用你孝敬,该给徐老买些东西,老先生教你这么久可得记恩。” “爷爷是爷爷的,您是您的,姑父是姑父的,又不冲突。”她如是说,透着股娇憨劲儿,成功俘获长辈的‘芳心’两枚。 顾南淅也跟着笑,视线却总不由自主的划过那张上下翕合的唇瓣,想到半个小时前自己还在上面留下了痕迹,心口一热,就不敢再看了,怕等会儿丢人。 回到酒店,各自回房洗漱。陈宣跟小魏乘另一辆车比他们晚了十分钟到,大概半个小时后,两人来给老板汇报今天的收获。 颜朵拿了第二名,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让人喜大普奔。其中所带来的利益和好处更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 “顾总,刚才在宴会上不止一个人找我表示想要收藏一副朵朵的早期画作,他们的意思价钱并不是问题,您看……”陈宣说这个不是贪图画钱,她又拿不到,而是为长远打算,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结交富商,为打开欧洲市场做铺垫,不止画廊,就是对颜朵以后也大有好处,可谓双赢。 顾南淅却想起另一件事,“你倒是提醒我了,给陆洋打电话,让他帮忙把我办公室里朵朵那几幅画都收起来锁保险柜里,不要被人偷了。”人怕出名猪怕壮,颜朵这回一得奖,身价铁定大增,虽然画廊里没她寄卖的画,却有几幅她平时的作品,画廊虽然被偷东西不现实,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陈宣无语,心说哪那么夸张,莫东的画也没见人偷过啊,人家也得过普特劳斯曼比赛大奖好么?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赶上好时候,但现在的地位总比一个刚冒头的花骨朵的强吧。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像这种好似泼冷水的话就免了吧。 等顾南淅说先回绝那几个富商后,陈宣又询问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今天是一团乱,明天肯定会有媒体主动找来想要采访,这个是什么章程还需要老板给出指示,她心里有了底,才知道该怎么处理。 “暂时不接受采访。”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小魏插言。 “有什么不好,”顾南淅看他一眼,“颜朵刚拿奖就迫不及待上电视报纸会让人觉得轻浮,她是画家不是娱乐明星,想要曝光率,今晚的已经够多了。” ………… 颜朵洗完澡接了哥哥冯喆的祝贺电话,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但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却精神奕奕,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给某人发了条短信过去:【有一头牛到河边喝水,被一只老虎盯上了,然后老虎死了,问,这是什么道理?】 顾南淅的信息几乎是秒回:【睡不着?能偷跑出来吗,我有话和你说。】和她发过去的问题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有话可以发短信说啊。】 【这个要当着你的面说。】 颜朵就有点为难,光脚下床趴门边听了听,姑姑和姑父好像确实睡了,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因为叛逆期刚刚到来,还是恋爱中的人都比较容易冲动,反正妹纸最后‘越狱’了,也没去想大晚上的‘羊入虎口’的后果。 顾南淅估计同样没想到小丫头会这么大胆,开了门把人拉进去抵在门上就亲,热情的不是一般二般。 等到俩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分开,他看着她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眼睛里明明灭灭的好似火星四溢,让人不敢直视。 颜朵被看得心慌意乱,伸手推推他,讷讷的问,“你找我什么事啊?” 顾南淅当然不会说‘找你没事,我就想把你哄出来’,那是作死的节奏,他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来,坐下说。”然后搂着肩把人往屋里带。 也没猥|琐的去卧室,虽然宵想多时,但顾老板不是那种下流的人。对颜朵,他是很珍惜的,想要全心全意去呵护的那种。 “要不要喝牛奶?” “我刷过牙了。” 他意味深长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草莓味儿的?” 颜朵看懂了,没好气的嘟嘟嘴,“到底什么事啊?” 怕她恼羞成怒,顾南淅点到即止,没再调戏,挨着她坐下来说起正事,“明天和司尔特先生的约会还记得吗?” 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他可能想要收你做学生。” “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南淅抓过她一只手放在手里把玩,淡淡说,“你是个好苗子,谁看到都会起爱才之心。朵朵,你今年才二十岁,普特劳斯曼只是一个起点,却不是终点,你的发展空间还十分广阔,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45章 真实 颜朵又不蠢,他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哪里会不明白,想了想,直接问,“你想让我接受还是回绝?”无论哪个她都无所谓,妹纸不是个特别有上进心的人,也不觉得跟着徐老和莫东就学不好画。 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自作多情。 顾南淅却摇头,“这是你的未来,不该我做决定,”察觉到手里的指间瑟缩着想要抽出去,他用力攥住了不放,笑着放在嘴边亲了亲,“进了我的碗,入了我的瓮,可没有再跳出去的道理,现在想抽身?晚了啊。” 这和想的显然出入有点大,本该是劳燕分飞的戏码,哪知道完全大雾!面前的男人明明是在表白啊!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__-;)/ 瓮……瓮中捉鳖…… 气恼的用力抽出了手,颜朵凶巴巴的瞪过去,“你才是鳖!”这人简直太坏了,老是误导她! 顾南淅噗嗤笑出了声,肩膀耸动着,见她还在瞪眼,就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接着笑,随她怎么捣腾就是不松开,挣扎了一会儿后小丫头就慢慢老实了,从小刺猬变成了小猫儿。 莞尔一笑,这时其实最适合甜言蜜语耳鬓呢喃,但他家的女孩儿听不见,当然只能用别的方式‘交流’了。 比如……亲吻。 吻哪里? 看到哪就吻哪呗。 像现在,头枕着单薄的肩,白皙漂亮的颈子就这么应入了眼帘,细腻的仿若世间最上好的瓷器,釉色完美到几乎看不到任何纹路的那种。 顾南淅没怎么犹豫就把唇迎了上去,吻上了那一处纤细动人的地方。舌尖滑动,留下一串口水印。 颜朵真的是个好姑娘,初吻都是今天刚say了byebye,更遑论这个,敏感的妹纸本能的抖了下,想把人推开,当然,木有推动。 顾南淅的手从肩背下滑到后腰,指间在尾骨撩动,继而找到t恤的下摆,探入,入手处一片温腻柔滑,手感极佳到让人流连不舍离去。 他的手只在腰间活动,不上也不下,还算老实,但唇却已经从脖子耳垂滑到眉心,眼睫,脸颊,最后唇齿相依,舌头勾缠着起舞,房里渐渐响起了粗重的呼吸与水啧声。 当然,没有再深入了。 顾南淅到底不敢做的太过分,适可而止是挺具挑战性,但这个自控力他还是有的。 颜朵红着脸窝在他怀里喘气,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抵触亲吻,真的,虽然挺难为情,也知道这样好像不太好,感觉进展太快了,挺不矜持的,但她真的不讨厌。 所以,她大概是很喜欢他的吧? 比自己想的还要喜欢。 两人都冷静了一会儿,顾南淅站起来去冰箱拿了两瓶水过来。拧开一瓶递给她,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弹了下小丫头的脑门把人目光引过来,“真是个磨人精。” “我怎么磨人啦?”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颜朵眨着水样的眼睛表示不满。 顾南淅这个老贼竟然直接握住她的手探到自己还在精神抖擞的地方,意思不言而喻。 颜朵:“………………” “不要脸!” 站起来就要走。顾南淅笑着把人按住,“我这是正常生理反应,没别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 照理第一天刚告白应该好好表现怎么装逼怎么来,但事实上,他不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关系确定了,犹如放出牢笼的飞鸟,自由没有束缚,在她面前,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时不会去想这样合不合适,那样过不过分,反而很随意坦然,不是什么话都说的那种傻,而是……不会去想着隐藏本性给自己额外加光环或添层遮羞布的矫饰。就像现在的生理反应,其实应该藏着掖着,现在这样抓着人妹子的手放那儿跟下流有啥区别?但他就是这么干了! 反正小时候对爹妈都做不来这样。 顾南淅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感觉要糟。 试想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坦诚的过分的时候,那么这个男人将来要么被甩要么就是妻管严,别的估计也没其它活路了。 颜朵嘟着嘴依然耿耿于怀,她觉得顾南淅这样是不尊重自己,哪有这样的,太过分了!顾南淅苦笑一声,其实真想装逼也装的出来,人嘛,谁不想美化自己?但下意识的行为和特意为之,区别太大了。这样逆心而为有什么意思?难道要演一辈子戏?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吐槽说出来,而是换个方式深情款款的说,“我在你跟前不想说谎,朵朵,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所以我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没有包装加工,没有虚伪的浮华,我希望你能看到的是最真的我。” 颜朵这个单纯的妹子呦,当然不可能去深挖其中的细节和深意,她觉得他没说谎,很诚恳,然后就被打动了,小声说,“那这次就算了,你以后不要……我,嗯,我还不习惯。” “是我错,”他坦诚,“但你看,我是个正常男人,一直喜欢的女孩终于接受了我的告白,你这么漂亮可爱,我看到你就想对你动手动脚搂搂抱抱亲亲,要是真的没有反应,其实才是……对吧?” 对神马啊! 颜朵黑线,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恼,顾南淅捏捏她的鼻子,“但我保证,除了亲亲抱抱,别的只要你不愿意,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感觉没法儿谈不下去了,颜朵站起来又想走,顾南淅知道再调戏下去要崩,马上说,“咱们言归正传,司尔特先生想收你做学生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的建议是你应该答应。” “你不是说不干涉我的决定?”她拿话呛他。 “对啊,我不干涉,但不代表不提意见,”他狡辩,“你现在可是我女朋友,提意见的权利总有吧?就算不论私,只论公,我还是你老板呢。” “谁是你女朋友!” “孩子话,”顾南淅好脾气的笑了笑,“以后都别想飞出我的手掌心。” “你还让我跟着司尔特先生学画呢!”都飞意大利了好么。 “其实,我正准备把画廊的生意往国外拓展一下,国内市场到底还是比较有局限性,你看青藤斋和万安居去年风风火火的折腾,今年就有了颓势,说起来犯了众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切实说明了国内市场的不乐观。”这些他原本是打算明天见过司尔特之后再和颜朵谈,但现在似乎挺适合救场。 颜朵就算不怎么关注外面的事,但青藤斋和万安居还是听姜漪陆洋他们八卦过的,知道个大概。 “所以……你会陪着我?”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顾南淅揉揉她软滑的发丝,“对啊,我哪舍得离开你这么久。” 颜朵噢一声,“我姑姑和姑父可能会陪着我。”说完又有点懊恼,感觉自己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 顾南淅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乖,我想叔叔阿姨知道我也在这里,他们不会陪你来的。” 他和冯家接触的这段日子,对颜海燕跟冯国安的想法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虽然溺爱这个小侄女,但同时也一直想要放开她独自去飞。这是做长辈的无奈,即使再不舍,但也不可能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长辈总会先于小辈离开,那些说养儿子闺女一辈子的家长,其实……哪个不知道这是世上最美好的谎言? 隔天颜海燕都化完妆了,发现小侄女还没起床,就想去卧室敲门,冯国安拦住她,“孩子这些天紧张坏了,这猛地一放松,让她多睡会儿。” 想想也对,“等会儿问问小顾这里还有别的事没有,要是没有咱们带着朵朵去威尼斯逛逛,好好玩玩儿。” 冯国安当然点头说好,他现在工作属于半退休状态,没什么正事忙,时间充裕的很。 顾南淅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来这里报道,颜海燕说颜朵还没醒,凌晨两点多才把人送回来的顾老板脸不红心不跳特善解人意的表示,“那让她睡吧,和司尔特先生约的时间还早。” 想起还有这一茬,颜海燕笑着瞎猜,“也不知道那个司尔特先生找朵朵要谈什么,是不是来送奖金支票的?” 一行人进了电梯,顾南淅也笑,“奖金一般会在赛后一周直接转入获奖者个人账户,应该不会特意为这个跑一趟,”顿了顿,又轻描淡写,“我觉得司尔特先生大概是想收朵朵做学生。” 真是平地一声雷,直接把颜海燕跟冯国安都给炸了一下,夫妻俩面面相觑,显然没往这方面想过。 电梯门开了,三人走出来,颜海燕才回神,“这个……应该不会吧?” 要不说侄女像家姑呢,听这话就知道这姑侄俩肯定是亲的。 顾南淅帮颜海燕拉开椅座,柔声说,“阿姨,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朵朵年纪小,有才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像一块儿刚刚展露光华的璞玉,现在已经这样好,等精雕细琢后,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又一块和氏璧?” 第46章 幼稚 小侄女被比作价值连城的稀世美玉,颜女士表示很受用。但想到颜朵可能要背井离乡,又很糟心。 “叔叔阿姨,我说的这个也只是猜测,具体是真是假还要见过司尔特先生后才能知道,但如果是真的,您二位有什么打算?” 兜了一圈,终于点到了根儿上。 冯国安比妻子要冷静,他说,“这个要看朵朵,她要是愿意,我们肯定支持,孩子想上进,总不能给她拖后腿,但要是不愿意,当然也不会勉强,”说到这里看顾南淅,“小顾,咱们不是外人,但公私要分明,朵朵跟你们画廊签的有合同,你有什么想法就跟叔叔阿姨说,我们不会是非不分。”他以为顾南淅是不想颜朵接受,毕竟颜朵现在身价不同,可以开始给画廊盈利了,这时如果同意跟随司尔特学画,那肯定很得不偿失。 顾南淅哪里猜不出冯国安想偏了,但他并不解释,只顺着话说,“叔叔,说实话,朵朵能得奖对我的事业很有帮助,国内市场这两年虽然回暖,但到底不能跟国外比,所以我想趁着这次机会把生意往欧洲这边挪一挪,司尔特先生在整个美欧圈子里人脉都非常广,我个人是希望能跟他交好的。” 颜海燕闻言怔了怔,“小顾,你想把生意转到这里?那国内……” “国内是根基,当然不能动,”他温声说道,“所以朵朵如果真的不想离开家,那就一切照旧,我是不反对的。” “可那个司尔特……” “对,在我,当然希望朵朵能跟着司尔特先生学习,这不止对她将来有好处,对我也是益处良多。” 他说得坦然,既没有掩饰自己的利益,也没有虚伪的玩儿以‘势’压人。毕竟论公,颜朵跟画廊签订的合同白纸黑字,画廊培养她,她当然应该做出相应的妥协,论私,顾南淅和冯家关系不错,还曾帮冯国安介绍国医圣手救了命,也帮过冯家不少忙,徐老又是颜朵的老师,不管从公还是从私,只要他提出来,冯家就不该说个不。 可人家偏不走挟人’行径。 这样反而让冯国安和颜海燕被动了。小侄女要是同意了,那还好说,虽然背井离乡挺让人纠结,但这毕竟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可颜朵要是不同意……好吧,想到那孩子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同意的。那到时就尴尬了,感觉怪对不起人家小顾的。万一小顾把生意转到欧洲不顺利,实在良心不安。 多好的孩子啊。 陈宣小魏这时姗姗来迟,两人手里都拿着几份本地报纸,身边还跟着杰里克和几名相熟的参赛者,他们也都人手几份报纸边看边讨论,瞅到顾南淅几人,自发凑过来在临近的餐桌坐下。 “咦,我们的小公主呢?”杰里克笑着问,昨晚艾特的那个‘小公主’称呼实在深入人心,就连今天报纸上都有媒体拿‘小公主’来形容颜朵。 顾南淅代为回答,同时接过陈宣递来的报纸翻看,冯国安和颜海燕这时也被引开了注意力,从小魏那要来两份报纸。 “哎呀,咱家朵朵也有上头条的一天啊,回头要把这些存下来留纪念。” 颜海燕看到报纸上小侄女拿着奖杯的照片,怎么看怎么高兴,再一听丈夫的翻译都是溢美之辞,没有不好的,可算是松了口气,就怕老外搞种族歧视,对小侄女得奖有偏颇,好在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顾南淅这时瞅到一份报纸上把艾特·蒙多克和颜朵往暧昧向描写的报道……=_=好吧,虽然早知道会这样,但还是觉得挺心塞。 艹,老子这么大的活人昨晚全程陪同,瞎啊! ………… 颜朵到快十一点的时候醒了,看到手机时间还吓一跳,颜海燕推门进来,“我正说要叫你,快起来刷牙洗脸,赴约别迟到,这样不礼貌。”说完见小侄女还在那儿坐着不动,想着估计还没完全清醒,好气又好笑,过来戳脑门,“跟你说话呢,好歹吱个声。” “姑姑,你早上怎么没叫我?” “你以为我不想啊,”把她头上翘起来的短毛按下去,“你家好姑父说这阵子你累坏了,该好好休息,行了,快起来吧,我让酒店送点吃得过来。” 颜朵慢吞吞应了一声,等姑姑一出去,就往床上一趴,刚才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昨晚上‘越狱’被发现了所以才没人叫她起床。 (话说……那更不可能睡到自然醒好么?-_-||) 刷牙洗脸换了件米色的泡泡袖连衣裙,颜朵出了房间,到客厅就看到顾南淅正坐在沙发上和姑父聊天,听到动静,两人一同扭头看过来,脸上都不约而同露了笑。 冯国安招招手,“给你叫了份点心牛奶,先垫垫肚子。” 不去看某人,颜朵乖乖走过去,在单人沙发坐下,“姑姑呢?” “小陈说前面有家大商场在做促销,很多东西都比国内便宜许多,急慌慌跟出去了。”妻子买买买的特性估计这辈子都治不好了,剁手都不行。 颜朵点点头,端起托盘站起来,“我到餐厅吃,这里坐着不舒服。” “去吧,冰箱里有草莓,对了,跟人约的几点?”后一句问的是顾南淅。 顾老板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假装看不到自的妹纸,面对长辈时又很温文尔雅,“十一点四十五之前到就可以。” “那时间还充裕,朵朵,不用吃太急,对胃不好。” 好嘛,还以为是催促,原来是安抚,这真是……顾南淅有点哭笑不得。 冯国安一路把俩人送到楼下,临上车,才跟颜朵说,“不管人家跟你说什么都先别急着拒绝,回来好好考虑再说。” 颜朵还没说话,顾南淅先笑着表态,“叔叔您放心,有我在,朵朵肯定吃不了亏。” 车子一路顺着街道行驶,颜朵问,“你跟我姑父说什么啦?” “打个预防针而已,”他轻描淡写,岔开话题,“刚才怎么看都不看我?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颜朵成功被歪楼,一脸的无辜,“咱们不是说好要先瞒着家里人吗?” “那你也不能这么冷漠啊,看我又不是亲我。之前在长辈跟前你还跟我说几句话,现在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罪你了。” “我不是怕被发现吗?” 他哼笑,“你这样才更惹人怀疑,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吗,就你这样的。” 颜朵嘴巴鼓了鼓,顾南淅伸手指戳了两下,“行啦,这次我就不怪你了,下不为例知道吗?” 说不过他,妹纸只能乖乖认了。 司尔特先生今年六十多岁,早年出车祸,腿虽然保住了,但却成了瘸子,需要靠柱手杖行走。 他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却没承想那两个年轻人到的比他还早,首先就多了一分好感。 三人互相问候,就坐点餐,司尔特先生似乎对颜朵的学习史很感兴趣,会追问很多小细节,比如几岁开始学画,第一幅觉得拿得出手的作品是什么,最喜欢哪个流派的哪位画家之类的,听闻她昨晚感谢的老师是名国画大师,露出很惊讶的神色,顾南淅就给他科普自家外公的流逼历史。 等午餐进入尾声,司尔特先生终于说出今天的最终目的,“也许有些冒昧,但yanduo,我想你需要一位专攻油画的老师。” 猜测成真,回去路上妹纸有点心不在焉。昨晚虽然说得好好的,但轮到跟前了,却又踟蹰起来。 真的要离开熟悉的家,离开亲人到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的异国他乡求学吗?将来会不会后悔?她心里很没底。 顾南淅知道颜朵在纠结,却也不劝,这种事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成,别人逼的、蛊·惑的都不行,只会适得其反。况且他有把握,小丫头肯定会妥协。 车子停下时,颜朵回神,透过车窗往外看,“怎么不回酒店?” “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适合约会?”打开车门把人扯下来,“走吧,小公主,今天我的卡随便你刷。”两人到的是蒙奇拿破仑街,奢侈品聚集中心。 “我之前来过了,你的袖扣就是在这里挑的。”颜朵被拖着走,有点不情不愿的说道。 顾南淅弹她脑门,“来过一次就不能来第二次?再说约会逛街能和跟长辈一起一样吗?”说完不等反驳,就把人拉进了一家女装店,进去就挑了三四套衣服出来让她去试,软妹面对强压,似乎,也只有妥协的份儿了。 从店里出来,颜朵新添了一条裙子一条短裤,第二家店里多了个包,第三家店多了双鞋,第四家店又添了衣服,要进第五家时,妹纸终于拉住了他,“那是内衣店。” “男女朋友一起买内衣是情|趣。” “你别闹。” “我闹什么了?” “无理取闹。” 顾南淅扯她左边腮帮子,“胡说八道,给你买东西还成无理取闹了?” 颜朵一脸无奈,“我没想反悔,回去我会和姑姑说的。” “噢,那既然不喜欢买东西,咱们可以去博物馆看看,二十世纪行吗,离这里不算远。” 颜朵:“………………” 第47章 新奇 回到酒店,已经下午快六点钟。 颜海燕问俩人,“好好的怎么还去逛街了?”茶几上整齐码放着几个手提袋,是三个小时前酒店服务生送来的。 顾南淅笑笑,“吃过饭我看时间还早,就带朵朵随便逛逛,正好她这次得奖也没什么送的,想着小姑娘爱俏,送这些既实用又合心意,噢,之后还去了博物馆,就让司机先把东西送回来了。阿姨,您打开看了吗,我觉得朵朵眼光挺不错的。” 他这么坦荡,让人都不好意思往别处想。不着痕迹的往丈夫那儿睇一眼,嗔小侄女,“你啊,也真不客气,小顾,这些太贵重了,阿姨把钱补给你,咱们都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破费。” “您都说不是外人了,还跟我客气什么,”顾南淅表情不变,“我要是收了您的钱才是打我的脸呢。朵朵以后能帮我的地方还很多,这些真不算什么。” 冯国安听出这话中的意思,顾不上自责了,赶忙问,“司尔特先生怎么说?” “和我想的一样,”顾南淅实话实说,“他觉得朵朵的发展空间不该止步于此,应该继续学习。” 颜海燕心里咯噔就是一下,看向小侄女,可惜妹纸在刚才自家姑姑瞪眼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低头装起了鹌鹑,压根木有察觉到紧张的氛围。 冯国安也看向小侄女,但夫妻俩都有志一同的没有引起小姑娘抬头的意思,片刻后,还是问顾南淅,“朵朵怎么说?” 顾南淅歉意的看着眼前似乎屏气凝息的夫妻二人,轻声说,“叔叔阿姨,刚才在路上我大概问了几句,朵朵……应该不会拒绝司尔特先生的好意。” 不会拒绝……那就是确实要背井离乡来异国求学? 颜海燕眼眶红了,原本以为小侄女恋家不会答应,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顾南淅看到,赶忙安慰,“您和叔叔要是不放心,朵朵是个好姑娘,劝一劝,她不会坚持的。” 他这一说,冯国安和颜海燕会劝才怪了,反而要更支持,到时颜朵要是反悔了,估计他们打包也会把人扔飞机上。毕竟有什么能比前途更重要的,真自私的把孩子留下那才是罪过。 由此也可见顾老板的心思有多‘狡诈’了,一般的白莲婊都望尘莫及的。 而冯先生冯太太呢,本来还怀疑是不是顾南淅说了什么蛊|惑了小侄女,现在……人家话说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就和送衣服鞋包一样,根本就不像居心不良的人,夫妻俩因为连续怀疑了两次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现在也只能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个章程了。 颜朵以为这回要遭,没想到等她抬头,姑姑姑父跟某人看上去和乐融融的,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种可能有的剑拔弩张。 虽然刚才路上他就信誓旦旦保证说没事,但真的看到了,妹纸还是觉得真是不服不行,难怪这人老能欺负她,人家确实比她强太多。 晚上一起吃饭,在餐厅遇到杰里克他们,现在比赛结束了,大家要各回各家,虽然相识短暂,但既然认识了,又都是一个圈子,人脉是好个东西,当然不能就此断了联系。 纷纷互换了邮箱,见颜朵并没有因为得奖就变得骄矜,还是个萌妹,杰里克几人就很开心,原本有点酸的人也心理平衡了些。 有个大胡子还玩笑说,“我有个侄子,是个演员,亲爱的,下次有机会也许你们可以相互认识一下,他是个帅小伙儿。” 听到的人轰然大笑,纷纷打趣调侃,这边儿显得异常热闹。 小松夏奈站在餐厅口脸色铁青,愤然转身就走,金井无奈跟上,“老师,您要去哪?” “我不想看一个骗子耀武扬威!” “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词,”金井好意提醒,“让别人听到会惹麻烦的。”说日语还好,偏偏说英语,是有多想让人听到这显而易见的污蔑? “金井,你难道不明白吗,那是个骗子!她才二十岁,怎么可能拿奖!”小松夏奈停下步子,瞪眼过来,胸·脯气得起起伏伏。 “可您没有任何证据,”金井头痛的看着她,“老师,世上的天才有很多,哼普利大师十七岁就拿到了普特劳斯曼的奖项难道您忘了?” “但那个女孩儿只是个中国人!她是个中国猪!中国人凭什么拿奖!凭什么和哼普利大师比较!那个国家的人是一群野蛮人!” 金井无语的想,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污蔑了,是种族歧视。看来自己回国后有必要辞去这份助理工作了,小松老师脑袋实在缺根筋,跟着她不会有前途的。 等两人离开,站在洗手间拐角的陈宣才沉着脸出来,按停了手机录音键,回去找老板报告。 晚饭后,回到房间。 颜海燕和冯国安让小侄女去洗澡,夫妻俩在客厅相顾而坐沉默无言。 是把人留在身边还是放开手任其翱翔,这是个问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真的下定决心却很难。 毕竟颜朵听不见,唇语又只擅长中文,在这里语言不通,万一出什么事,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他们还需要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和小侄女去谈这件事。 “要不咱们陪读吧?”颜海燕看向丈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冯国安却并不赞同,“既然要放手,就不要拖泥带水,她迟早要独立,这次何尝不是一次机会,你跟我都不年轻了,还能照顾她多久?司尔特先生也没有要求朵朵立即就跟着来学习,就算办签证也需要时间,这段日子可以抓紧时间给她补课。”顿了顿,又说,“小顾要把生意挪到这里,他在这儿大概会久留,朵朵可以麻烦他照顾。” “那怎么能一样,”颜海燕皱眉,“朵朵就算是去西藏内蒙呢,我都不会说什么,这里是意大利,外国,周围全是老外,谁知道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会不会被欺负,我不管,必须陪读,你不来我来。”就算她英语渣,大不了学呗。 冯国安哭笑不得,想了想,觉得妻子说得也有道理,不说陪读一两年那样长,至少前期等颜朵适应了稳定下来再说其它的。 这时门铃响了,是顾南淅。 他脸色不太好看,颜海燕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小顾?” “叔叔阿姨,您二位听听这个。”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小松夏奈和金井的对话从里面传了出来。 颜海燕英语不好,又是录音有些失真,她没怎么听懂,但‘中国’的发音太大众了,倒是听出了这个。 冯国安却是学霸来着,这些对他来说不要太容易。越听,脸色越不好看,最后气的连拍了好几下茶几,“混账东西!简直欺人太甚!” 见妻子疑惑的看过来,勉强压下心火,修饰后三言两语做了解释,就这,都把颜海燕气得够呛,站起来就要去找小日本撕逼,顾南淅拦下她,“阿姨,您去找她的话,如果发生冲突,她很可能会报警,到时咱们有理也说不清,您放心,这口气肯定要出,不过要讲究方式方法。” 冯国安也劝妻子,“先听听小顾怎么说。” 顾南淅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的意思是走法律程序,小松夏奈很明显不是随口抱怨而已,这从她用英语而不是用母语就看得出,显然,她在有意造谣,这个女人有前科,现在就这样嚣张,等回到日本国内,很可能会说出更匪夷所思的话污蔑朵朵,也可能会在其它舆论平台做出激烈言论,普特劳斯曼的名气在欧美日关注度很高,这件事不处理好,对朵朵会影响很大。” 顿了顿,又说,“她的行为已经不是单纯的人身攻击,还涉及到了对比赛组委会的不认同,甚至可以说是质疑毁谤,所以我打算联系司尔特先生,由普特劳斯曼委员会与颜朵共同出面提出诉讼。” 冯国安蹙眉想了想,叹口气,“这样才能一劳永逸,朵朵的事业刚刚起步,不能让小人给毁了,只是……”颜朵难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颜海燕比他干脆,“朵朵要是连自己的权益都不能维护,以后还说什么独立,求什么学!就在家吃老本儿得了,也能安安稳稳不愁吃穿过一辈子!” 颜朵洗完澡出来,原本是想和姑姑姑父说说司尔特先生的事,没想到迎面一个大雷就砸了过来,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那个日本女人烦到不行,特平淡的说,“告吧,她不是说要证据吗,画师画画都有自己的笔法习惯,拿我以前的画让人鉴定就是了,要是还不行,我就当场作画,总能让她没话说。” 顾南淅在她说话的时候连瞅了好几眼,新奇的不行,软妹利落起来原来是这样的。他本来以为颜朵会黏黏糊糊期期艾艾不知所措,都想好怎么安慰了,没想到啊,压根就用不上! 瞧这脸不红气不喘,一副老神在在,根本不气的样子,真是。 果然还是了解的不够。 第48章 安排 与司尔特先生达成一致并不困难。不提颜朵很快会成为他的学生,只看利益,对方也不可能拿乔。 小松夏奈的言行显而易见拂了这位老先生的逆鳞。作为普特劳斯曼的总负责人,如果任由日本婊叫嚣一通不管不问,那么最后倒霉的绝不会只有颜朵这一个小姑娘,它牵连到的人和事太多了,一旦普特劳斯曼的金字招牌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恶意中伤受到牵连染上尘埃,损害的利益简直不可估量。 尤其日本婊还有黑历史,差点逼死同期前辈的事可以让人更清楚的看出这个女人的狠和疯狂。 “顾,你是对的,这位小松女士前科累累,我们不能等到她确实做了什么再去想办法弥补,那太糟糕了。”放下手中的调查资料,司尔特边摘掉老花镜如是说道。 顾南淅谦和一笑,“普特劳斯曼是无数人的心血结晶,同时也代表了数百位艺术大师的荣誉与自豪,它是历史的见证,艺术的最高殿堂,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和公德心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恶意毁谤后都不会袖手旁观。”先表明了大义,继而话锋一转,又说道,“当然,颜朵被牵涉其中,也确实让人十分气愤,您应该看得出,那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绘画,这位小松女士因为个人原因就如此是非不分诋毁一个小姑娘,实在匪夷所思。” “世上总有这样心怀恶意的人,”司尔特讥讽的用指尖点了点桌面的纸张,“自己没有符合的实力,却要责怪他人的不公平,yanduo的才华毋庸置疑,她是上帝的宠儿,应该得到是鲜花和赞美,那些中伤,不该属于她。” ………… 回到酒店,顾南淅没有第一时间去楼上总统套,而是叫来陈宣和小魏。 “顾总,司尔特先生怎么说?”陈宣直接开口问道,她是老资历了,没那么多顾虑,小魏就不敢这样没大没小。 顾南淅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语气淡淡的说,“普特劳斯曼有专属律师团队,又是小官司,举手之劳而已,只看自身利益,他也不会拒绝。” 陈宣松口气,“那就好,咱们是联名起诉还是分开来?”把这些确定了,就要抓紧时间联系律师,要忙的事并不少。 顾南淅摇头,“都不需要,”他说道,“这里面涉及到国籍问题,小松夏奈是日本人,朵朵是中国人,普特劳斯曼隶属于意大利,联名的话只会把事情复杂化,司尔特的律师建议由普特劳斯曼官方出面起诉,朵朵可以作为事涉人员参同陪审。”从这一点说,算是他们占了司尔特的便宜,连律师费都省了,颜朵也能从风口浪尖退居二线,就算曝光,也不会太惹眼。 陈宣反应也快,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笑起来,“朵朵运气其实挺不错的,阿姨还说回家要去庙里烧香除晦,完全不需要,哪儿都有贵人。” 可不就是哪儿都有贵人,初出茅庐就碰上了‘伯乐’顾老板,资源都是给最好的,不说把自家外公贡献出来做基础辅导,画家邵倩也是穿针引线的做后备,连莫东都差点儿成了授课老师,现在又即将被亚兰·司尔特收入门墙,以后前途根本就不用预测,绝对是人上人。 妹纸被夸有福,顾南淅与有荣焉,笑了笑,说起正事,“虽然有司尔特那边全权代理,但,”刚说到这里,茶几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是陆洋。 “卧槽,老顾,颜朵这回火了!上新闻联播了!新闻联播!” 顾南淅听到懵了一下,米兰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多,夏时历算,比北京晚了六个小时,北京现在七点多,确实是晚间新闻时间。 而比赛结果是前天晚上出的,国内有些平台出了相关报道,但因为是冷门,所以关注的人并不多。没想起今天不声不响喜从天降,陆洋在那头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国,说是要趁热打铁搞宣传攻势,顾南淅这才想起自家副总啥也不知道,不知道颜朵要拜司尔特做老师,不知道日本婊的恶心事。 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顾南淅没耐心跟他说,把手机递给陈宣,“你跟他把小松夏奈的事说了,我去楼上。” 去楼上干嘛? 当然报喜啊! 得知小侄女上了新闻联播,我天,颜海燕冯国安高兴坏了,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刚被昨天的事恶心到,今天就有了意外惊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朵朵,你这回可是光宗耀祖了,哎哟,不行,我得赶紧给家里报喜。阿喆这几天忙工作不看新闻肯定还不知道。”话音没落人已经往卧室跑了,手机在屋里。 老婆去打电话了,冯国安就想拉着顾南淅好好问问具体的,没想到他手机这时也响了,看来电显示,是国内亲戚的电话,想到大概是看了新闻,不由站起来,“小顾,你坐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顾南淅就差举双手欢送了,等客厅没人,拉着妹纸就往厨房跑,颜朵知道这人要干坏事,挣着不愿意,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根本没乱什么卵用。 等进了厨房,来不及抗议,就被抵在冰箱上亲了起来,特别激情四射那种,舌头搅来搅去的,颜朵差点没法呼吸,推又推不开,又怕姑姑姑父突然出来看到,紧张死了好么。 顾南淅到底也不敢太放肆,亲了一会儿占够了便宜就主动放开了,不过也没拉开距离,身体还是贴在一起,他弯着好看的眉眼好整以暇的问,“有没有想我?” 颜朵没好气,“才三个小时没见而已。”伸手推他,“你离我远点,咱俩要保持一,不是,两米,两米距离,快点,后退后退。” 这点力道在顾老板跟挠痒痒差不多,他不配合,反而贴的更紧,吊儿郎当的一手撑着冰箱一手捏她耳朵,情话张嘴就来,“我一分钟不见你就想,一个小时不见你就慌,三个小时,相思病都要溜达出来了,你还这么对我,多伤人心。” 虽然明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但妹纸还是成功被逗笑,嗔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说真的,姑姑姑父打电话不会用多久的,小心被抓包。” “那你说想我,说了想我,我就放开。”把个没脸没皮表现的淋漓尽致。 颜朵都快无语死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想了想,小声说,“好啦,想你了,可以了嘛。” “当然不可以,”他幽幽的看过来,“你这么敷衍,心都碎了,”把她手往胸口这儿搁,“感觉到没,它在说‘我很难过’。” 颜朵:“…………不要脸。” “哎呀,别闹,你别闹,痒,真的痒!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顾南淅这会儿‘心硬如铁’,一边捏她腰间软肉一边‘狰狞’的笑,“说我不要脸,嗯?” “我错了错了,你别,哎呀,痒!痒!我错了!” 一秒怂,说得就是妹纸这样的。 又听她说了不少好话,顾南淅这才不紧不慢的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帮着整了整有点乱的头发,见小丫头眼泪汪汪的,可怜又可爱,心里蓦地一软,倾身在她眼睛上烙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柔柔的,像风拂过。 “朵朵,我可真喜欢你。”喜欢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陌生的程度。 颜朵本来有点生气的,觉得这人太为所欲为了,但有他这句话,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郁闷啊气恼啊什么的霎那烟消云散,就是这么神奇。 ………… 颜海燕从房里出来,见客厅只有顾南淅,丈夫和小侄女都不在,赶忙一脸歉意,“小顾,真是对不住,阿姨高兴坏了,多打了两个电话,等急了吧?” “没有,这才几分钟啊,叔叔在书房接电话,朵朵去洗手间了。”正说着,冯国安也出来了,三人坐下来说话。顾南淅就把司尔特的意思说了,夫妻俩听罢,也觉得这样好,省心省事。 “叔叔阿姨,我觉得吧,虽然司尔特那边会全权负责,咱们这边最好也找律师咨询一下,至少知道这个流程具体怎么走,不要全听别人的。” 冯国安点头,“这是应该。” 顾南淅又说,“官司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等到司尔特那边提出诉讼,咱们这边就先回国,我把小魏留下来跟这件事,这样安排行不行?” 那肯定行啊。 颜海燕现在看顾老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小顾,你看,老让你这么费心,阿姨跟叔叔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找律师的事就让我们来,多少也是一份力。” 冯国安点头,“我在这边有几个学生可以帮上忙,有熟人总好一些。”原本他不想整得人尽皆知,不过现在看,低调肯定不行了。 第49章 傻瓜 七月,夏日正浓。 穿好凉鞋,背上帆布包,颜朵跟姑姑到别后出了家门。 顾南淅正在楼下等着,见她出来,撑开遮阳伞罩上来。 看看伞,又看看他,颜朵失笑,“我出来有擦防晒霜。” “车子停的远,”他不以为然,左右瞅瞅见没人,快速倾过来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挑着嘴角问,“有没有想我?”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她歪着头眨着黑黝黝的大眼,狡黠又可爱。 顾南淅微哂,心说几天不见长能耐了啊,一边带着人往车子那儿走一边配合着做出选择,“先听假话吧。” 颜朵就说,“有点想你。” “那真话呢?” 其实已经做好‘收拾’人的准备,可惜妹纸不走寻常路,仗着周围没人头上还有伞,胆子挺大的踮脚亲了口他的下巴,然后有点别闹的说,“挺想的。”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的传入了耳中,顾南淅那颗心啊,就像三伏天浸了冷水,通体舒泰,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情话了。 但软妹依然是软妹,脸皮不够厚,两句甜言蜜语加上一个吻已经是极限了,颜朵亲完就低下头装起了鹌鹑,只莹白的耳朵上那一抹嫣红十分惹眼,可爱的不行。 顾南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又酥又软,又酸又麻,满腔的爱意好似要蓬勃而发,却又艰难的隐忍下来,最后,握住她的手,在她习惯抬头看过来时,柔声说,“朵朵,我也很想你。” 热恋中的人大概都逃不过这种名为‘相思’的折磨,虽然只有三天没见,却真的像隔了三个春秋一样,简直度日如年。以前他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炽热的感情,但和颜朵在一起后,每一次的分开似乎都要重复一把现实中‘求而不得’的无奈。 纵使不好受,偏偏又甘之如饴,这就是爱情。 …… 今天其实有个杂志社采访。 回国已经一周,因为新闻联播的高大上影响力和普特劳斯曼的含金量,再加上颜朵优质的外形条件,火,是意料之中的。 采访的邀约不断,而此前请的水军杜撰的关于小松夏奈欺负中国妹子的讨论贴被人翻墙转发到国内论坛,一时间流言蜚语横行,对小日本的口诛笔伐多不胜数,说什么的都有,甚至上了热搜。 顾南淅和下属认真商讨过后,觉得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失控,此前的‘不接受采访’在新闻联播的无形影响下只能做出适当调整。也不是来者不拒,而是精挑细选后选出一两家口碑和实力都不错的媒体接下专访,让大众对颜朵有个更直观的了解,这样等到意大利那边的官司曝光后,不至于太被动。 今天是杂志社专访,三天后有个面对面的电视访问。 把车停好,顾南淅问,“紧张吗?” “不啊,”她摇摇头,但实话实说,“不过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聊天甚至要剖析自己,这些颜朵都比较抵触,但又知道不该任性,所以没办法,只能妥协。 今天颜海燕不跟她一起,也是怕小侄女紧张,就在家等消息。 顾南淅心软了软,揉揉她的头发,“我保证,只有这两家,以后都不会了,嗯?” 颜朵反而笑了,“我只是不喜欢,不是不能适应呀,”她很认真的说,“你不用保证这个的,如果这点事都应付不来,那我也太废柴了。” 她是真这么想,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被人保护,和顾南淅在一起后她也不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想。 自己的条件在这里放着,耳朵听不见是硬伤,应该没有家长会希望儿子找这样一个女人做伴侣,所以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会不会有始有终,颜朵心里其实没底。 长辈会老去,哥哥会有家庭,她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当然也希望能得到幸福。 而想要得到,就要先付出,不劳而获不可能。她很喜欢顾南淅,喜欢他喜欢自己呵护自己的样子,那么想要他们的感情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当然不能只靠着这个男人去努力维持。 坐享其成是大谬。 所以除了拼一把,让自己去改变,去上进,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男人,颜朵想不出别的出路了。 顾南淅虽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她在具体想些什么,却隐约能够感觉到女孩儿的改变,这个转变的契机……不是自恋,他真的觉得是为了自己。 一直都知道,这个还差几个月才满二十岁的女孩儿心思其实很透,玲珑剔透的透。 但有些话并不适合现在谈,他们之间的维系还很脆弱,想要涉及到更深入的话题,这需要时间。 《名人》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精英杂志,其受众范围也是各种高端人群,不是那些娱乐报刊的二流三流可以比的,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颜朵这个刚拿一个奖的新新人类能得到这家杂志社的邀约成为下一期的专题人物当然不是全靠一个奖,这当中画廊团队功不可没,还有萧然这个大记者的牵线搭桥、陶嘉宸和姜漪夫妻俩动用自家关系推波助澜才最终促成了这件事。 不止《名人》杂志,三天后的电视专访也是如此,都是最好的资源,最高的配置,使得颜朵在公众面前给人的印象只会随之拔高定型,绝不会与娱乐明星混为一谈。 采访地点就选在画廊,颜朵今天穿得很清新,一件浅蓝色雪纺连衣裙,一双坡跟凉鞋,画着淡妆,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女孩儿,漂亮,却不会有攻击性。 陆洋看到她这打扮还挺捉急,“你怎么穿这样就来了,太随便啦,阿宣,快,打电话让人送衣服,呃,算了,来不及了,妆,至少把妆改改,这也太淡了。” 顾南淅没好气,“你懂个屁,边儿上玩儿去。”虚搂着颜朵去了办公室,问陈宣,“给那些人的礼物准备好没有?”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陈宣把洗好的草莓放到茶几上,“他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朵朵,你要不要补个妆?” 颜朵想了想,点了下头。 等她跟着陈宣去了隔壁,陆洋凑过来盯着顾南淅上下打量,顾南淅睇他,“你这什么眼神!” “行了啊老顾,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陆洋挤眉弄眼,“这回去米兰收获挺大的啊。” 顾南淅懒得搭理他,拿起协商好的采访脚本看了起来,力求不出一丝一毫差错。陆洋不甘心被无视,“别以为沉默就行了,沉默等于默认啊。” “知道默认还问个屁,你很闲是不是,正好,闲的话去找莫东沟通沟通下一季的画展问题。” “戚,现在莫东可不是我死穴,”陆洋翻白眼,“不过我对你和妹纸的二三事挺感兴趣,说说呗,怎么勾到手的?” 顾南淅把手里的脚本往桌面上一搁,“老陆,本来呢,我还想着这次分红给你提点儿……” 他话还没说完,陆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哥,我刚想起来还有两个客户电话没回,那个啥,你继续,我不打扰了哈~”说完就走,利落的像一阵风,留下顾南淅在那儿摇头失笑,拿这个朋友毫无办法。 采访很顺利,问题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颜朵表现的可圈可点,全程淡定自若,游刃有余,并不像平时那样腼腆不爱说话,挺让人耳目一新的。至少陆洋跟陈宣就挺刮目相看,原本俩人还担心妹子有点太内向怕中途掉链子来着,现在看,完全杞人忧天。 从画廊离开时还不到下午四点,顾南淅早计划好了,带着颜朵去了自己公寓。 自打姑姑顾婉怀孕不愿打胎搬到家里后,他就没在家里住了,搬回了自己的单身公寓,颜朵第一次上门,各种新奇。 顾南淅就带着她从玄关开始参观,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房子不算大,三室一厅,120平,装修风格中规中矩,一看就是男人住的房子,简洁明亮,预留空间很大。 先参观了书房,又看了健身室,顾南淅站在卧室门口,一脸暧昧,“进去后随便检查,我不介意。” 颜朵懵懂的看着他,显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顾南淅弹她脑门,“看看有没有女人的东西啊,真傻,第一次上门,一般女孩子都会在意这个吧?” “你才无聊,”颜朵嘟嘟嘴,“咱俩刚开始几天啊你就搞出轨,那也太渣了。” 顾南淅:“…………”他该高兴自己人品被信任还是该叹气女盆友的不解风情?这时候明明应该娇嗔的拍他一下然后说声“讨厌”,之后俩人打情骂俏继而这样那样才对,现在……完全*不起来了啊。 顾南淅的卧室也是中规中矩,屋里没什么家具,不过床是真的挺大,颜朵这妹子还傻乎乎的往上面坐了坐,感受下软硬程度,那双漂亮的小腿一晃一晃的,甭提多勾人了。 反正把顾南淅心火勾了起来,没矜持住,直接把人扑倒,覆上去就吻,唇由下而上一点点的吮,有感在膜拜的感觉。 颜朵乖巧的任由他占便宜,接吻时会回应,他的手探进衣服里时也不挣扎,乖巧的让人都不忍继续下去了。 顾南淅抵着她的眉心喘气,“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想让你高兴啊。”她轻声答,有些羞涩,却还是会看着他,因为不看着,他们就没办法交流。 顾南淅握在她腰间的手蓦地一紧,片刻后又缓缓的松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傻瓜。” 第50章 奇特 晚上七点钟,明月大酒楼,冯家在这里包了场,宴请亲朋好友,庆祝颜朵的一飞冲天。 不是他们家张扬,风俗习惯就这样,家里孩子有出息摆桌很正常,你不摆桌才会让人瞎想。 冯喆带着女朋友褚珊珊在门口迎宾,今天来的人不少,但忙而不乱,都是熟人,也不需要怎么招呼。 颜海燕打扮的光鲜亮丽踩着细高跟出来,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鱼尾纹好似都舒展了不少。 “朵朵跟小顾怎么还没到,阿喆你再打电话催催。” “可能堵路上了吧,”冯喆说,“咱打电话也是让他们着急,再等等,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颜海燕想想也是,就不催了,转而握住褚珊珊的手,“你别跟他在外头站着了,多累啊,走,进去陪你爸妈坐着去。” “阿姨,我又不累,”褚珊珊笑了笑,“今天是朵朵的好日子,我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朵朵有出息,我也跟着沾沾光。” 这话说得颜海燕心花怒放,对这个未来儿媳怎么看怎么顺眼,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小侄女跟着顾南淅一左一右出现在了走廊拐角,赶忙招招手,“正说你们呢,怎么到这么晚?” 像这种需要撒谎的事当然轮不到妹子,顾南淅走近了面带歉意的说,“这要怪我,画廊临时有事耽误了些时间,路上又堵车,阿姨,真是对不起。”其实是俩人在公寓抱一块儿睡着了,还是陈宣打电话有事汇报才把人吵醒,要不这会儿肯定还在路上。 颜海燕嗨一声,“多大点儿事啊就说对不起,你这孩子真是,咱们又不是外人,太客气了。”又看小侄女,“采访顺利吗,有没有掉链子?” 颜朵嘟嘟嘴,“姑姑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就是一切顺利,颜海燕松了口气。顾南淅看了女盆友一眼,笑着夸,“朵朵今天表现特别好,原本我也有点担心,没想到她还挺游刃有余,等过几天电视采访我心里也算有底了。” 现在是谁夸她家孩子颜女士就看谁顺眼,更何况顾南淅这话还非常有可信度,那就更高兴了。冯喆怕亲妈唠叨起来没完,直接打岔,“行了,既然来了就赶紧进去吧,亲戚都等急了,朵朵,今天你可是主角,记得别高冷啊。” 颜朵冲哥哥做了个鬼脸,“知道啦,哥,你好啰嗦啊。” 冯喆:“………………”我明明刚说一句话t_t 宴席七点钟准时开始,作为主角,妹子当然是众星捧月,她不再是以往家庭聚会中的小透明,每个人都夸她有出息,夸颜海燕冯国安会教孩子,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颜朵虽然不喜欢这种大张旗鼓的应酬,却喜欢别人因为自己奉承姑姑姑父的样子。 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以前因为手里有爸妈留下的遗产,亲戚虽然也会夸她,但那都是些不走心的漂亮话而已。今天却不一样,她是凭真材实料得到的尊重和认可,要更有分量的多。 只看姑姑姑父脸上一晚上都没有落下的笑容,就让她莫名自得。 颜语坐在另一桌,特看不惯家里亲戚逢迎的嘴脸,不屑的翻个白眼,小声嘀咕,“不就拿个奖,有必要这么捧着她嘛?也不怕折了寿。”对小堂妹的这种待遇相当眼酸。 祁思远举杯的手顿了顿,不赞同的看着女朋友,“朵朵拿奖是好事,你是做姐姐的怎么能这么说,让人听到人家会怎么想你。” “哟,我才说一句,瞧把你急的,怎么,那小妮子现在出息了,你是不是更喜欢了?” “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你敢说你不喜欢她!”她声音突然拔高,同桌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过来,祁思远压下心里的不耐烦,端起笑,有些无奈的冲众人摊摊手,好似在说,‘闹别扭呢。’ 小情侣吵架很正常,这一桌都是同辈亲戚,谁不知道谁,颜语的性格嚣张跋扈,祁思远脾气又特别好,孰是孰非一看就知道。大家互相打个眼色,也不多嘴,该干嘛干嘛,桌上没一会儿就重新热闹起来。 等没人关注了,祁思远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也不看颜语,直接站起身就走。颜语这才急了,也顾不上丢不丢脸,推开椅子赶忙追了出去,留下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看了场笑话。 顾南淅却笑不起来,他原本是路过去洗手间,正好有侍应生送菜,避让的时候好巧不巧就站在了祁思远椅背旁边,然后自然而然就听到了对方说‘莫名其妙’,再加上颜语后来的那句点睛之言和之后投向颜朵方向的愤恨眼神,真不是顾老板爱脑补,可事实就是这么显而易见,想装不知道也不可能啊。 偏偏他自己都还是个‘地下工作者’,连展示下所有权都不成,简直不能更心塞! 然而今天的狗血还没撒完。 颜朵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不知道从哪得的消息不请自来,来就来吧,还特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谁,老太太扯着嗓门拉着外孙女的手干嚎,嚎什么呢?总结下来的中心思想就是:你不孝顺你不孝顺你不孝顺……冯家人跋扈跋扈跋扈……什么大半年没见过面,想见一面怎么就那么难,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吃顿饭请十次八次都请不动之类的,本来挺热闹的宴会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净在这儿听她嚎了。 颜海燕脸色特别不好看,“您也不用在这儿倚老卖老,你们家的破事我不说是怕脏了嘴,瞅着朵朵的好日子就过来寻晦气是不是?既然这样那我也豁出去了,咱们把事儿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今天来的宾客不止有亲戚,还有朋友同事一堆,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他们家以后还不被人戳脊梁骨给戳死!? 谢榛站出来,“海燕,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妈是想外孙女才真情流露,什么倚老卖老,这话也太让人寒心了。”又说,“朵朵有出息我们高兴还来不急,寻晦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颜海燕眼露不屑,“少装白莲花,四五十的人了也不害臊!你们家人不就是觊觎我弟弟弟妹给孩子留下的那点儿遗产?怎么,占不到便宜就换个招数撒泼耍赖?告诉你,窗户都没有!” “你这人才有被害妄想症,我们家又不是要饭的,谁会觊觎孩子的钱?”谢榛笑容不变,“老人想孩子天经地义,朵朵出息了,连个喜信儿都不给,这是什么意思?今天这宴席,哪怕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呢,不是贪你们家的这顿饭,我爸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朵朵身上可流着我们姚家的血。” 颜海燕算看出来了,这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不图钱不图利,就纯找茬,要不谢榛说话不会这个样。 张嘴正要反驳,一直挺安静的颜朵突然把手从外婆手里抽了出来,开口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你们没必要这样,看我不顺眼就直接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我姑姑一家,想要钱我不会给,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想要缓冲关系,我看不到你们的诚意,想要抹黑我,那随便,我就一画画儿的,既不是公众人物也不是明星,不靠名声吃饭,靠手艺。”她声音不算小,整个厅里基本都能听到。话说得虽朴实,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比颜海燕和谢榛这样针锋相对管用多了。 姚老头拄着手杖点点地,“混账东西,有这样和长辈说话的没有!你的礼仪教养都喂狗了是不是!” 颜朵抿抿唇,突然笑了笑,“外公,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她看向颜海燕,“姑姑,我能让顾南淅先送我回家吗?” 颜海燕顾不上去想为毛小侄女要钦点顾南淅,还直呼其名这种小事,知道今天这宴席是毁了,颜朵留下她有些话也不方面说,提前退席也好,赶忙点点头,“行行,小顾,麻烦你了。” 顾南淅就这里‘临危受命’把妹纸带走了。 说实话,被点名时顾老板真有点懵逼,当时心脏还重重跳了两下,为女盆友默默捏了把汗,她这会儿怎么就不怕被发现了?可见是气得不轻。 从电梯出来,到停车场上了车,颜朵都一直沉默不说话,顾南淅不好打扰她,也跟着沉默,毕竟谁遇到这种事心情估计都差不多。 发动车子,不是回家的路,顾南淅把人带到了自己公寓。颜朵也没说什么,两人下了车,进了楼栋,在电梯里,颜朵很自然的靠到了他身上,手搂着他的腰好像在撒娇似的,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 顾南淅莞尔,但她不抬头,有些话他就没法儿说,这大概……也是不想说话的信号吧?想了想,只能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廖以安慰。 进了家门,蹲下帮她换了拖鞋,颜朵俯视着眼前的男人,手摸摸他的头,突然说,“我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吓到?”他站起来,玩笑问,“你干什么天崩地裂的事了能吓到我?” “就是反驳长辈的话啊,会不会觉得我挺牙尖嘴利的,一点都不包子?” 包子? 顾南淅扶额失笑,颜朵这小妮子有时候真让人看不懂,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第51章 信任 可爱的妹纸觉得自己大概是了蠢,有点讪讪的,顾南淅见她不好意思,莞尔,“朵朵,你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话有点前言不搭,颜朵怔了一下,摇摇头,每个人都会有几个优点,同时也会有相应的缺点,列举一二三可以,但要选出一个其中之最,这很难。 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画画是特长不算优点,其它方面,性格不行,任性矫情自私她一样不缺,真要说优点比较突出的,不知道漂亮算不算? 当然,这么自恋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太破底线了。╮(╯_╰)╭ 顾南淅没为难她,柔声给出了答案,“是心态。” 他说,“你心态很好,好的坏的都能接受,很多人经历过坎坷会一蹶不振怨天尤人,甚至愤世嫉俗觉得世界一片灰暗,但你不,我在你身上找不到这些消极的东西,你在很努力的活,用自己的方式给自己打气,朵朵,你是个很勇敢的姑娘。” 话里的措辞也并没有特别煽情,却成功把颜朵整哭了,委屈来的很突然,眼泪啪嗒啪嗒就这么掉了下来。像是堵在心底的一块儿大石被人用力托了起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喷发而出,说不清具体在难过什么,就是想哭。 她不像平时那样无声的哭泣,哭出了声的,刚开始很小,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索性蹲下来抱着膝盖哭,有点歇斯底里的发泄。 顾南淅心里不是滋味,想起颜海燕之前说过的,‘朵朵不爱哭,受委屈了喜欢忍’,当时听到觉得她可怜,现在却不由心痛,这个女孩儿不是喜欢忍,她是习惯了强迫自己去忍,没有父母,寄宿在亲戚家,姑姑姑父再亲再好总是不能和亲生父母一样可以没有负担的去添麻烦。 刚才姚家人去砸场子,她说‘有什么事冲着我不要牵连我姑姑一家’,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顾南淅叹口气,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直接回了卧室,这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自然打断了妹子的哭泣,颜朵泪眼朦胧的拿开手看他,可怜又可爱。顾南淅笑着俯下头吻了下她的眼睛,“哭一会儿就行了,一直哭对身体不好。” ………… 送走客人,闹剧终于落幕。 姚家当然没得着好,冯家这回也丢了大脸,其实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中国人习惯家丑不外扬,不是因为思想保守,而是这样只会给别人茶余饭后徒增谈资罢了。真正会关心好赖明辨是非的不会有几个,大多数都是当戏看,不乱嚼舌根胡说八道已经算是厚道。 冯喆送走了褚珊珊一家,回到宴厅,爹妈坐在位子上正相顾无言。他走过去,“爸妈,咱们也回去吧。” 颜海燕有些无精打采,“今天这事儿会不会影响你工作?”丈夫她倒不担心,毕竟已经退居二线,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儿子却还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让人看了出笑话,以后与人交际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冯喆不怎么在意,“不是大事,现在谁家没有几个糟心亲戚,您担心我不如担心朵朵,她现在风头正劲,如果让人传出去些有的没的肯定要起波澜。” “你以为我不愁啊,从刚才就开始发愁了。”颜海燕气恼的拍了下桌子,“姚家真是狗皮膏药,当初怎么……唉,算了,说再多也白搭,还是找小顾商量商量吧。” 冯国安这时说,“刚才朵朵走没多久小顾给我发了条了短信,说朵朵想兜兜风,当时这边正乱我没来得及跟你提。” 刚才的撕逼大战把颜女士的精气神已经耗得差不多,要是平时可能还会咋呼一下,现在却没那个精力,只点点头,“小顾有分寸,孩子心里不舒坦,散散心也好,阿喆,你给小顾打个电话就说咱们这边散了,让他别太晚。” 顾南淅接到冯喆电话时,正把外装盘。他到阳台打开窗户按了接听键,冯喆在那头问,“你们在哪儿呢?这边散了,朵朵怎么样?” “不太好,刚才哭了一通,又说要看海,这会儿人虽然睡着了,但我们也上了高速下不来了,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我带她去海边逛一圈,尽量早点赶回去。”这边市里没有海,想看海就得去临市,路程要两个小时。 冯喆当然不愿意,顾不上想妹妹怎么会提出这种任性要求,而是发愁孤男寡女的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于是说,“我过去接她,大晚上的看海你怎么也由着她。” “她哭成那样我能有什么办法,”顾南淅苦笑,语气很无奈的样子,“你别来了,朵朵这会儿大概不想见你,她好像挺自责的,觉得又给家里添麻烦了,对不起叔叔阿姨和你,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顿了顿,补充一句,“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冯喆被噎了一下,到嘴边的话都因为最后一句给堵了回来,坚持去接?那不是承认把人家当xx犯了? 颜海燕在一旁听出点意思,问怎么回事,冯喆就和爹妈复述了一遍,颜海燕虽然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一来那俩人已经上高速了,不可能再调头,二来是出于对顾南淅的信任,觉得对方既不可能说瞎话也不可能对小侄女心怀不轨,想了想把电话接了过来,温声说,“小顾,那朵朵就先麻烦你了,回头叔叔阿姨再好好感谢你。” 颜朵从洗手间出来,迎头就接了颗雷,今晚不用了! “你怎么这样啊,我姑姑肯定要怨死我了。”而且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家里人竟然也会信?是该说姑姑姑父表哥心若怀古好欺骗还是该怪某人舌灿莲花巧舌如簧? 顾南淅把人按在椅子上,“你哭得这么惨我哪儿放心让你回去,这时候就该男朋友出借怀抱的时候,晚上我抱着你睡,省得做恶梦。” 颜朵撇嘴,“你别占我便宜就成。” “顶多抱抱亲亲,不干别的,”把筷子递过去,“乖,快点吃吧,吃完我给你放洗澡水,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他虽然对冯家人扯了个谎,但有一点却没掺假,颜朵今晚确实不适合回冯家。姚家人闹的这一出是当着冯家亲朋好友的面,丢脸的是冯家人,到时颜朵回去面对姑姑姑父表哥心里肯定十分自责,就算家人不说什么纯安慰呢,对小丫头也是种煎熬。所以与其回去要忍着,不如今晚就在他这儿过夜,虽然挺对不住长辈的信任,但到底还是女盆友更重要,何况他也不会做什么。 “就算我姑姑好骗,姑父和表哥怎么也会上你的当?”咬着筷子妹纸依然耿耿于怀。 顾南淅夹了块儿山药喂她嘴边,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越是漏洞百出的谎话越招人信任,再说咱们都知根知底的,我要是对你做什么,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我以后要小心了。”她咽下山药咕哝一声。 顾南淅莞尔,“我不会对你说谎。” “你说,我就当真了。” “嗯,当真吧。” 照理说两人恋爱一个月都没有,但相处起来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如留下过夜,如同共枕,颜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顾南淅让她有安全感,就像港湾一样,让人很踏实。 而顾南淅也确实对得起她的信任,一晚上都很规矩老实没有越雷池一步,顶多搂搂抱抱接接吻而已。昨晚的歇斯底里在今早起来时就好像一场梦,梦醒了,如夏日朝阳,生活依然明媚。 “起来吃早餐吧小公主。” “噢,你抱我起来。” “真是个娇娃娃。” 颜朵窝在他怀里笑眯着眼,她不能保证顾南淅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但她知道,就算以后沧海桑田,对于现在的选择,自己不会后悔。 回到家当然免不了被家人嗔怪,颜朵昨晚有男盆友护航,今天内心就很强大,还反过来逗长辈开心,冯家三口见她没什么事,也不提姚家的事,昨晚宴席的梗就算翻篇儿了。 但他们这边翻篇了,不代表别人就消停,当天下午网上就出了关于颜朵不孝顺外公外婆的八卦贴,这在意料之中,顾南淅昨天就和陈宣陆洋打过招呼了,但因为妹纸这两天风头正盛,又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蓄意中伤,这件事在第二天甚至上了热搜。 作为一个画坛新新人类短短十天内能上两次热搜,颜朵也算一号人物了。 网上不明就里的人骂声一片,说什么的都有,颜海燕气得跳脚也没用,顾南淅还算镇定,专门跑家里安慰她,“阿姨,这事儿是有人在后面捣鬼,我差不多已经知道是谁了,您放心,朵朵这事儿不难处理,我肯定给您个交待。” “小顾,无论如何你得把这事儿掰扯清楚,朵朵不能让人这么戳脊梁骨骂,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顾南淅看一眼对面沙发的女盆友,心说阿姨您错了,这姑娘心里素质比你想的强大的多。 第52章 访谈1 《专访》是档国内知名访谈节目,主持以语言犀利问题刁钻总能曝出猛料很受大众喜爱。而《专访》嘉宾涉猎范围很广,并不只局限于娱乐明星,他们会邀请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参与进来分享成功经验,讲述不为人知的背后故事。 颜朵是这期嘉宾,第一次录电视节目与杂志社采访又有不同,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妹纸很有些紧张,化完妆就拿着手机在那儿戳地鼠,陈宣陪在一旁。 顾南淅跟跟主持人邵念做了最后沟通,这本该是陈宣的工作,但出于谨慎,顾老板觉得亲力亲为比较放心。 “朵朵,这是邵姐。”他介绍两人认识。 颜朵放下手机站起来,冲着面前不算年轻也不算漂亮但挺优雅知性的女人乖巧喊了‘邵姐’。 邵念脸上带笑,“你好颜朵,我发现你本人比新闻里要漂亮好多啊。”这是肯定的,央视新闻被人戏称为‘照妖镜’,以毁明星颜值而闻名,颜朵能在那样的滤光镜下还漂亮的像朵花儿,可见颜值确实经得起考验。 这种当面的来自陌生人的夸赞让妹纸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邵念混电视圈多年眼光十分毒辣,只这简单的一颦一笑就看得出眼前的姑娘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不属于莲花绿茶|婊|子阵营。 想起人家耳朵听不见全靠读唇,搁谁身上都是很让人佩服的事,表情不由又柔和了些,温声说,“等会儿录节目不用紧张,就像朋友间的谈话就可以,越自然越好,我尽量不问脚本范围以外的问题。” 等邵念离开,陈宣也很有眼力见儿的找借口遁了,休息室没了外人,顾南淅陪她坐下,柔声问,“紧张吗?” 颜朵老实的点点头,有点不确定的问,“我等会儿要是说错话怎么办?” “你能说错什么,”顾南淅笑着安抚,“咱们又不混娱乐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毁三观,别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本色出演就行。”参加电视访问的目的是为了让大众能更直观的了解她这个人,并不需要有意作秀。再说妹纸既不是演员,也不是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作为一个傻白甜,除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你还能指望什么?指望妹子和人耍心眼儿玩儿心机?那他得是有多缺心眼? 颜朵狐疑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在埋汰我呢?” “胡说,明明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明明是对我要求低才对。”她撇撇嘴,不过紧张的心情倒是慢慢放了下来,“等会儿那个邵姐如果问我家里的事,我可以实话实说吗?” 顾南淅知道她口中的‘家里事’是关于姚家的事,摇头予以否决,“这种事说不清,舆论方面不用太担心,这几天就能压下去,我刚才和邵念说过了,她不会问到这些,你也不要主动提起来。”他很清楚这些做主持的习惯,嘉宾如果主动打破了壁垒,那么就不要怪人家顺应而为往深处挖了。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姚家的事并不单纯的只是利益矛盾,它还涉及到了孝道和亲情的道德层面,那是外公外婆,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老人总是比年轻人更容易让大众怜悯。 怕她不听话,扯左边腮帮子,叮嘱,“就按脚本来,别胡闹知道吗?” “……噢。” ………… 在导播的提醒下颜朵从后台走到了前台,现场观众都在鼓掌,按照之前的彩排,她冲观众席鞠了一躬,礼貌做了自我介绍。 邵念邀她在沙发坐下,笑容温婉亲和,“颜朵是第一次参加电视节目,紧张吗?” “刚才在后台很紧张,怕自己会说错话,”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朋友安慰我说,‘你又不混娱乐圈,只要不毁人三观,想说什么说什么,本色出演就行’,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现在就不太紧张了。” 现场观众笑起来,后台的顾南淅很想捂脸,没让你这么‘本色’啊亲~ 邵念也跟着笑,“你朋友真幽默,颜朵,今年你是……二十周岁?” “是二十岁,不过生日还没过。” “啊,那你年纪真的好小,恕我冒昧,我听人说你的耳朵……” “嗯,我耳朵听不见,”颜朵大方颔首,“车祸造成的永久性损伤,不过我会读唇,你看,我们交流并不费力对吗?” “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绝对不会觉察出来,”她问,“读唇学习起来很难吧?” “我是后天失聪,又是学习母语,其实不算很困难,只要用心,多观察多练习就熟能生巧了。” 这样的轻描淡写反而让人触动更大,毕竟这里面要耗费的精力绝不会像她说得这么轻松简单,世上后天失聪的人那么多,也没见有多少人会读唇。 所以邵念给了她一个拥抱,现场响起掌声。 “私事咱们先放到一边,”两人分开后,邵念转而说道,“现在聊聊普特劳斯曼,也许有些观众可能并不太了解普特劳斯曼在画坛的地位和影响力,咱们可以先看一段简介。”她伸手做了个示意,大屏幕就切换成了事先做好的普特劳斯曼的视频资料。 等视频播放完毕,邵念问颜朵,“你这么年轻就拿到了这样的大奖,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不会,”颜朵说,“我没有投机取巧,完全凭自己的实力,他们把这个奖颁给我,那就说明我符合获奖条件,既然符合,我为什么要有压力?” 邵念露出一抹惊讶,虽然有脚本,还专门列出了问题,但为了节目效果,主持与嘉宾之间并没有事先对答案,这也是《专访》这档节目的噱头之一。 原本以为这个女孩儿会说一些谦逊的话,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反而这样张扬。 收敛了心思,邵念兴趣渐浓,接着往下问,“那你现在把自己定位在什么阶段?” 颜朵想了想说,“还需要学习。” “可你已经拿到了画坛中的奥斯卡。”这是脚本上没有的问题。 颜朵也没有手忙脚乱,很平淡的说,“那只是一个奖,一份证明,”用手调整了下耳麦,“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拿奖不代表圆满,就像知识,它学无止境,我的老师徐茂德老先生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但他还在不停的学习去充实自己,没有人可以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无所不知,学习才是恒古不变的主题。” 邵念对面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把问题做出一定调整,后面的问题拿到这时候顺势问出,“说起徐茂德老先生,我知道那是为国画大师,你是学油画的,怎么会拜徐老做老师?” “这要感谢我哥哥,”颜朵说,“他有个大学同学开画廊的,去年我十九岁,没有读书,一事无成,还有点社交恐惧,很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但后来跟我堂姐闹了点矛盾,”轻笑一声,“当时被刺激了一下,突然就觉得不该这样虚度光阴下去了,总不能做一辈子米虫,所以就由哥哥牵线搭桥和画廊签了约,很巧,我老板的外公就是徐老,徐老虽然是国画大师,但他同样精通西方油画,我是野路子,一些基础知识不算扎实,老师就帮我补习这些东西。” “天啊,颜朵,也就是说在拜徐老做老师之前你都是在自学?”邵念有点夸张的惊呼。 “也不算,十三岁以后才没再找过老师,之前是有老师的,”说着她露出一抹有些小得意的笑,很可爱,“不过我确实挺有天赋的,老师说我才华够了,需要的是精雕细琢,他不止教我油画,还教我国画,说我握笔不稳,就让我每天练习毛笔字,这样可以锻炼腕力,觉得我眼界不够,就让我从国画中寻找与油画的共通之处,这些对我都有很大的帮助。” 邵念听她讲完,玩笑说,“你的天赋通过普特劳斯曼已经毋庸置疑,有人说你是天才吗?” “天才不该是我这样的,”颜朵眨着黝黑的大眼认真的说,“我只是天赋好,说天才就夸张了,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又谦虚起来了。 邵念觉得眼前的女孩儿真的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和以往采访的嘉宾很不同。她不会按照一个谈话轨迹走,反而比较多变。 顿了顿,话锋再次转变,“最近网上有个很热闹的帖子,是关于在决赛期间,有位日本的画坛前辈曾经刁难过你,不知道是不是真事?”说完又和观众科普了下这个帖子的内容和来龙去脉。 颜朵今天上这个节目,主要就是为了小松夏奈,她打起精神,点头说,“其实也不算刁难,网上说得有点夸张了。”邵念刚以为这姑娘要粉饰太平,就听妹纸很直白的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特别实事求是的那种,没有添加任何主观因素,末了说,“我英文读唇能力很差,当时姑姑和宣姐跟小松女士撕完,事后我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邵念:“…………”这姑娘有点腹黑啊。 第53章 访谈2 小松夏奈当时的挑拨行径实在很没有技术含量,现在通过颜朵的复述还原,只要不是傻子孰是孰非显而易见,这期节目只要播出去,绝对一边倒。 邵念把这些在心里过了一遍,意有所指的问,“我看你得奖的时候小松女士有特意站起来和你握手,这是不是说明你们私下里已经和解了?”随着她话音落下,大屏幕上出现一张决赛那晚颜朵拿奖下台时与小松夏奈握手的照片。 颜朵也扭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我们被主办方安排坐在一起,私下里倒是没说过话。” 邵念秒懂,鉴于这种话题过犹不及,她有技巧的八卦道,“听说艾特·蒙多克对你很照顾,米兰一些地方报纸甚至传出你和他的绯闻?怎么样,能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吗?” 颜朵很无奈的样子,“这些都是瞎说的,蒙多克先生对我很照顾,我很感激他。”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算是朋友吧,他和我的画有缘,比较喜欢我的画风,这一点上我们比较合得来。” “私下里会有吗?” “偶尔会发邮件问候,他人很好,对人很真诚,唔,本人比镜头前要更帅,非常绅士。” 现场发出一阵哇的声音,观众小声议论起来,邵念也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毕竟对方是好莱坞巨星,国内不知多少明星想抱大腿都找不到门路,于是继续问,“记得在决赛现场他在二十组画作中一眼就相中了你的那一组《夕阳》,当时好像透露想要收藏,结果呢?有把画送给他吗?” “这个不能送的,组委会有规定,得奖的作品是需要交出去予以收藏的。” “那真是可惜了,艾特·蒙多克应该挺失望吧?” “他希望我能另外画一幅别的送给他,我已经答应了,不过现在还在创作中。” 邵念感叹道,“颜朵,我真是要嫉妒你了,我想等这期节目播出去肯定会有很多迷弟迷妹要踏上学画的旅程了。” 颜朵把一旁的抱枕拿过来抱在怀里,笑着说,“这很好啊,学画很有意思,就算不拿这个当专业也可以当兴趣培养。” 邵念跟她有来有往叨叨几句,继而问,“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要办画展吗?” “不会,我已经和亚兰·司尔特先生约好,会跟随他进修一段时间,继续学习绘画。” “亚兰·司尔特?是我知道的那位亚兰·司尔特?” 颜朵眨眨眼,像只小狐狸,“对,就是那位司尔特先生。” 邵念幽幽的看着颜朵,“亲,我觉得你的存在就是专门拉仇恨的,”说完转向观众席,“大家可能对亚兰·司尔特这个人不太熟悉,我在这里简单科普下,亚兰·司尔特是普特劳斯曼现任总负责人,评委会主席,委员会总理事,同时也是位大师级别的画家,被誉为近代最杰出的画家之一,他的一幅画曾经出天价,具体多少钱我就不说了,大家可以去网上查一查,绝地会亮瞎人眼。” 而要跟着这样一位大师学画的颜朵,毫无疑问,绝不会如网上酸话说的狗屎运才拿得奖之类的,试问如果真是只靠运气,人家亚兰·司尔特怎么可能把她收入门墙?谁眼瞎那位大师也不可能眼瞎。 这个姑娘的前途简直是康庄大道!一点悬念都没有的那种! “司尔特先生要收下你做学生,是因为他很看好你吗?” “大概是觉得我孺子可教?” 邵念开始思索,她怎么会觉得颜朵单纯呢?这个妹子口才很好啊,还特别精明,知道什么话可以多说什么话要适可而止,还特别会四两拨千斤,说完也不得罪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邵念做了个小总结后,再次转入私人话题,“咱们接下来聊聊你的家庭,介意吗?” “不介意的,你问吧。”上次杂志社专访已经问过同样的话题,颜朵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咱们先谈谈你父母?” 她说好,“我爸爸是个服装设计师,妈妈手很巧,和爸爸在事业上相辅相成,当时注册了自己的品牌服装,开了几家店面,生意挺不错的。”颜朵徐徐说道,“不过在我十三岁那年……”耸了下肩,“是我姑姑收养了我,她就像我妈妈一样特别疼我,我姑父像我爸爸,表哥像我亲哥哥,我运气真的挺不错的,比很多人都幸运的多,所以我很知足。” 邵念当然不可能在人家的伤口上纠缠不休,她挑了几个轻描淡写的问题让颜朵讲了些成长中的趣事,接下来有个观众与嘉宾之间的互动环节,叫一问一答,观众现场提问题,嘉宾现场作答。 顾南淅为了今天的访问顺利可谓用心良苦,连嘉宾问答都做了安排,可惜百密一疏,颜朵回答了前面三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就有个女孩子抢到了话筒,很尖酸的问,“网上说你对外公外婆特别不孝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这样不尊重长辈,就算画画再好也不值得人尊敬!” 有工作人员要上去阻止,邵念也皱起了眉头,刚要暂停录制,就听颜朵说,“很多事有因就有果,至于孝不孝顺,请问孝顺的标准是什么?” 工作人员看向邵念,邵念不着痕迹的摆了下手,录制继续。那个提问题的女孩说,“孝顺哪有标准,当然是对长辈好,奉养长辈!” “那长辈要是为老不尊呢?我父母双亡,爸妈留下了些遗产,外公外婆想要这笔钱,我是不是应该双手奉上?外公外婆重男轻女,从小就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应该打了左脸把右脸伸过去?外公外婆觉得我有残疾随便找个男人就想把我嫁了,我是不是应该听从安排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嫁给不喜欢的人?外公外婆觉得我不听话就几次三番找我姑姑一家麻烦,我是不是要摇旗呐喊才算孝顺?我是个聋子,但我不是个傻子,谁对我好我亲近谁,对我不好我敬而远之,这有什么错?你说奉养长辈,那要我舅舅做什么,是,我可以替我妈妈尽孝,但外公外婆不缺吃穿,生活无忧,年节的礼物我从来没有缺过,这样还不够?必须要和他们生活一起任人摆布才算孝顺?” 末了,她幽幽的说,“如果这是你所谓的孝顺,那我无能为力,只能说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访谈结束,回到后台,妹纸蔫头耷脑,无精打采,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闷闷不乐,其实是有点不敢面对男盆友。 顾南淅好气又好笑,弹了下她脑门,“行了,说都说了,现在后悔可没用。” “我没后悔,是怕你生气。” “我也没生气,”让陈宣去应付节目组的人,关上休息室门,顾南淅柔声说,“不怪你,人家就差指着鼻子骂了,你不回应才显得心虚,说起来是我没安排好,让人钻了漏洞。” 颜朵挽上他的胳膊摇了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说完我心里特别舒服,感觉豁然开朗。” “你是豁然开朗了,等节目播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顾南淅有些无奈,“孝道和亲情没人能说得清,这事儿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况且空口白话没证据,到时你外公外婆如果站出来反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也乐意,”颜朵这时就像个执拗的孩子,不懂人心的险恶,“至少我把该说的说了,信不信无所谓,以后如果有人当着我姑姑一家的面说什么姑姑他们总要理直气壮些。” “真傻,”顾南淅摇头叹气,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走吧,电视台就是个是非地,回家再说。” “噢,”她放开他,伸个懒腰,“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有些地方当然不太严谨,不过总体还行,没掉链子,没有冷场,没有扭捏的上不了台面,全程大大方方,这就够了。 所谓的回家,当然不是回冯家,而是回了顾老板的公寓。 现在时间还早,下午四点多,在玄关换了拖鞋,颜朵熟门熟路先去了洗手间,脸上有妆她不太舒服,想要洗掉,包里有刚才找陈宣借的卸妆油。 顾南淅把在超市买的食材放厨房,脱掉西装外套,拿遥控器开了空调,推开洗手间门,挤到洗手池前边洗手边对着镜子问,“喝果汁还是喝酸奶?” “酸奶榨果汁可以嘛?” “可以,”接过她手里的化妆棉,把人转来面朝自己,“抬头。” “噢,我想给我姑姑发条短信,她肯定在等消息。” 手中的化妆棉在左边眼睛上轻轻擦拭,他低头撞了下她的,“刚才就发过了,我跟阿姨说带你去我外公那儿一趟,阿姨说行。” 颜朵莫名有点羞愧,她到现在才想起来给人家报信,跟顾南淅这个‘外人’比起来真的很不合格。 感觉自从谈恋爱后,重心好像就偏移了,颜朵心中一凛,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不能因为谈恋爱就忽视家里人。 其实也不怪她,热恋的时候人本来就容易头脑发热,况且妹纸才二十岁,又是初恋,真的事事妥帖,样样成竹在胸那才神奇。 第54章 妥协 颜海燕发现小侄女这几天特别殷勤。 殷勤到什么程度呢,就像只小蜜蜂似的不停的围着她转,不,不止围着她,还有她老公。 喝水给倒,水果给洗,洗完无论是削皮还是切块儿都是一步到位,就差喂到嘴里了。家里虽然有钟点工,但不是每天都来,于是洗衣服,小侄女抢着给搭,扫地,小侄女抢着扫,拖地,小侄女抢着拖,洗碗,小侄女抢着洗,擦桌子,抢,端盘子端碗,抢,就连收衣服叠衣服也抢,颜女士晚上睡觉和老公嘀咕,“你说朵朵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两天也太乖了。” 冯国安笑,“那孩子本来就乖。” “乖什么啊,从没这么勤快过,我下午问她是不是闯祸了,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说我小人之心!” 冯国安把台灯调暗,边躺到**上边说,“朵朵大概是觉得姚家的事对不起咱们,想这样做些补偿。” 提到姚家当然是一肚子火,最近风言风语的,简直要把人气疯!但丈夫说‘补偿’又让颜海燕很不是滋味,“真是傻孩子,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明天我得好好跟她谈谈,要不搁心里该拧成疙瘩了。” “有些事能看不能说,”冯国安一声叹息,劝妻子,“这是孩子心意,随她吧,这样心里可能会好受点。” 颜朵可不知道自己的‘关爱’家人行动被长辈曲解成了与姚家有关的弥补,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在姚家这件事上,她确实也内疚。 网上关于新晋画家的讨论贴因为少了推波助澜的人,热度慢慢降了下来。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就是这样,互联网虽然普及了,但世界太大,人口太多,每天的奇葩新闻层出不穷,再劲爆的话题一般能保持三天热度已经算难得,何况颜朵不是明星,不混娱乐圈,这就少了很多噱头,加上画廊这边的有意压制,沉寂理所当然。 陆洋合上电脑,看向对面的顾南淅,“青藤斋跟万安居之间的矛盾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临界点了,咱们要不要再推一把,给你家小公主多出点气?” 这回在网上阴颜朵的,当然不止青藤斋和万安居,所谓同行是冤家,颜朵作为雅轩阁的新晋‘摇钱树’眼红的人真很不少。但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其它那些都是小喽啰,不痛不痒,一盘散沙而已,只青藤斋万安居才是反派大|boss,需要重点打击。 何况雅轩阁与青藤斋敌对多年,这回算是踩到雷区,拿顾老板的心肝宝贝动土,要是不给对方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男友力简直太low。 顾南淅把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事儿你别管了,收尾我自己来。” “不是吧,你和我玩儿过河拆桥?友谊的小船呢?” “你都说是小船了,”顾南淅在‘小’字上加重了音,不等陆洋反驳,直接往门那儿走,“我去接颜朵,你闲着没事把海外拓展企划书再重新修一遍,明天咱们开会讨论。” 陆洋:“………………”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_→ 颜朵在忙完最初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后,生活恢复了平静,和以往一样,每隔一天会到徐老这里继续上课,并不因为得了奖或要跟随名气更大的老师就有所懈怠和敷衍。 这一点让老先生很欣慰,现在社会物欲横流,赤子之心最是难得。 顾南淅到的时候,课程也恰好到了尾声。徐老看到他就没好脸色,冷哼一声,对颜朵却和颜悦色,“今天咱们就先上到这儿,累了吧,老李,给朵朵拿点儿吃的过来。”至于外孙?外孙是谁,不认识。 颜朵看看男盆友,又看看徐茂德,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做夹心饼干的潜质,还是老老实实沉默是金吧。 顾南淅苦笑,“外公,您还生气呐?” 徐老翻个白眼,当没听见。 “您说我心里都有人了,再去和人相亲那成什么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你喜欢的那个人家又瞧不上你,”徐茂德忍不住驳斥,“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女人整天腻腻歪歪扭扭捏捏像个什么样子!你是长的不好还是事业不行,咱们这样的人家多少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倒好,上赶着让人打脸!大半年了都追不上!还追!追什么追!我要是你就找个更好更年轻的让那女的后悔去吧!” 顾南淅苦笑一声,“感情的事哪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吊她那棵树上下不来了,外公,我也不想,但我没办法。” 徐老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孙子!将来就算追到了也是怕老婆的命!” “只要能追到,怕老婆我也愿意。” 徐老:“…………滚滚滚,赶紧滚,两个月别让我看见你!”忒没出息了! 顾南淅肯定不会滚,死乞白赖的给老爷子端茶倒水加讨好奉承,徐茂德就这一个外孙子,当然也不可能真狠下心把人赶走,到最后还是败在了小辈的‘糖衣炮弹’的攻势下。 颜朵全程看戏,心虚的不行。吃过李叔做的山药糕就站起来说要走,徐老皱眉,“你家里人还没来呢。” 妹纸睁眼说瞎话,“我姑姑临时有事,没关系的,爷爷,我坐出租车回去。” “坐出租车怎么行,多不安全,”徐老拿拐杖捣捣顾南淅,“你开车去送送朵朵回家,一定要送到家门口。” 颜朵有点内疚,坐上车时就显得闷闷不乐,感觉这样欺骗长辈真的很不好,良心上过不去。 顾南淅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啥,把车开出住宅区拐个弯靠路边停下,弹了下颜朵的脑门,“咱们这也是没办法,等去了意大利就好了,到时日久生情也顺理成章,总比现在更容易让长辈接受。” “这种靠欺骗……真的好吗?”颜朵这两天都在想这个问题,热恋的冲动过去,人慢慢冷静下来,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恋情让她很不舒服。不止是对长辈的内疚,还有对这段感情的审视,开始的名不正言不顺,谎言一旦成型,以后就要靠无数的谎言去维护这个谎言。将来人家问‘你和你老公的是怎么在一起的?’她是说在普特劳斯曼的总决赛上定终身还是随口胡诌‘在米兰日久生情’? 在心理上本身就产生了很大的落差。 顾南淅作为一个男人,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多愁善感想的多,男人往往喜欢不拘小节,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和方法其实并不重要。 但显然他家女朋友不这样认为。或者说,颜朵开始时其实是盲目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女孩儿意识到了事情不该这样做,于是产生了动摇。 顾南淅觉得应该给予彼此尊重,他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和双方家长坦白?”只要她点头,他可以一往无前。 颜朵很清楚坦白可能带来的后果,她有些挫败的垂下头,“你家里人不会接受我的。”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这样的注解。顾南淅心里一痛,抬起她的下巴,“干嘛这么说自己?是我配不上你,我今年都三十多了,你二十都不到,又漂亮有才华,前途无量,将来不知道要招多少蜂引多少蝶。” “你才招蜂引蝶,”颜朵睨他一眼,又说,“娶老婆又不看这些,我耳朵听不见,将来会成为你的负担。” “又不是旧社会,有钱什么不能解决?”拧了下她鼻子,“再说我在决定和你在一起时难道没有想过这些吗?”摊摊手,“但怎么办呢,你这个小妖|精实在法力高深,心都给你了,收不回来了。” 颜朵眼眶红了起来,见她要哭,他哂笑,“我实话实说而已,可不是让你掉豆子的,将来要生活在一起组建家庭的是我和你,不是我家里人,也不是你家里人,所以只要咱们俩觉得幸福,别人有什么权利阻止呢?” 顿了顿,又说,“反正你做决定吧,你想坦白,我们就现在坦白,我不会退缩,你也要保证不要退缩。” 颜朵这时有点自责,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只想到自己的感受。压下心里的愧疚,最终还是摇了头,“就按原来说的吧,到米兰后再和家里人说,这样……也挺好的。”至于因为谎言产生的负面情绪,就自己背下吧。 顾南淅揉揉她的头发,“朵朵,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他很清楚她心里背负着什么,但现实生活中就是会存在这样那样的无可奈何,赤诚之心固然好,可在很多事上,却不可取。 算计来的爱情不是爱情? 那是理想主义者的想法。 一周后,《专访》如期播出,颜朵的言行就和事先预测的那样引起了热议,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帖子又被人扒了出来,妹纸第三次上了热搜。 但这次因为已经没有推波助澜的人了,又有顾南淅这边找来的水军引导舆论,所以倒也没有特别的异样声音,反而因为这期访问,妹纸成功圈粉了。(.. ) 第55章 发现 颜朵能圈粉倒是并不让人意外。 现在这社会,只要有些名气的人,不管你是作家商人还是学者明星甚或草根出身的网红之类,出身不重要,职业不重要,只要引关注,就能圈到粉。 这是网络信息时代发展的衍生物,就像明星,上位的门路虽然多了,但在大众的心里地位却不像过去神秘的高不可攀,有得有失,仅此而已。 虽说粉丝贬值了,但没有一定的实力也不是谁都能圈粉的,圈粉,代表了一种认可和肯定,也是另一种的成功证明。 顾南淅跟颜朵说,“贴吧虽然还小,但这几天功夫能有这么多人关注已经挺不错的了,我打算让陈宣这个管理员,看能不能签份合同长期合作,既然开了头就不要荒废了。”这是打算认真经营了。 妹纸对这些不懂,所谓术业有专攻,她专长就是画画,别的像是宣传啊造势什么的是画廊的职责,不是她的,不过——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顾南淅举着叉子把豌豆黄喂她嘴里,反问,“怎么会这么想?” 颜朵就事论事,“照理说我应该从画廊利益出发,趁热打铁举办些画展什么的,为画廊谋利,但我要跟着司尔特先生去学习,短期内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建树,你虽然是老板,去米兰的事也是咱们一起做的决定,但画廊的其他人应该会有微词吧?”也许不会当面质问,但私下里难免会不满,这些都可能成为他的压力。一个团队,不可能因为你是老板就可以不顾员工的想法为所欲为,那是不现实的。 顾南淅有些玩味的看着她,“这些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风格根本不搭啊。 颜朵不满,“我就不可以善解人意点吗?”顿了顿,又有些尴尬,“我听我哥说的,他觉得有点对不住你,让我记住这份情。” 顾南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笑,“我别的不求,只求以后咱们和家里摊牌的时候你哥少折腾我就成。” “我哥才不会,”颜朵白他,又踟蹰,“真的让你为难了?” “没有,画廊是我和陆洋两个人的,只要他没意见,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你哥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画廊和公司到底不一样,没那么杂。” “真的?” “骗你有钱拿吗?” 颜朵松口气,“那我是不是应该请陆洋吃个饭?” 顾南淅失笑,“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懂事,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是不想把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扛,”她很认真的说,“既然咱们在一起了,就该共进退,只有你在努力,我坐享其成,那很不公平。” 顾南淅目光越发柔和,“朵朵,我喜欢把你当成小公主一样着,”伸手在她头上抚了抚,“你只要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了。” “可我不喜欢这样。”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生活你还嫌弃,”弹了下她脑门,“不过我不勉强,咱们以后日子还长,顺其自然吧。” …… 隔天颜朵和顾南淅一起请陆洋吃饭。陆洋接到邀请特别受若惊,到饭店进包厢了还一脸狐疑,“你们俩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先说好,所有的请求都驳回。” “你脑补太多了,只是单纯的感谢。”顾南淅把菜单递过去,“今天随便点,吃不完可以兜着走。” “滚。”陆洋接过菜单顺便奉送了个白眼,也没客气,看到什么贵的就点什么,一气儿点了二十多个菜,是真的很不客气。 点完菜,陆洋跟颜朵说,“我跟老顾合作多少年了,这家伙在工作上从来一丝不苟的,头一回见他以权谋私,可见对你是真爱。你呢,以后要对他好点,不要因为前程似锦在国外帅哥多就变心,一个男人能为了你打破原则和底线,这份感情就轻不了。” 顾南淅拿花生米丢过去,“别胡说八道。” “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陆洋没好气,“人颜朵大好年华风华正茂,你现在都快成老菜梆子了,米兰那是什么地儿,大长腿高富帅一抓一大把,我为你掏心掏肺你还不领情,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南淅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颜朵却很正色都看着陆洋,“只要他不变,我肯定不会变,他要是变了,那我不变也必须变了,要不就成死缠烂打了。” “什么死缠烂打,老顾巴不得你一直缠着他呢,”陆洋笑了笑,“我说这些不是敲打你的意思,就是吧,我挺喜欢你跟老顾这对cp的,再说两个相爱的人能在一起多美好啊,又是郎才女貌,将来你们俩生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以后你们有孩子我就给当干爹,把孩子当亲生的。” 这话题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前面还挺正常的,后面怎么就说起孩子干爹了?颜朵看向男朋友,顾南淅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对好友说,“老陆,虽然你三观不正,不过谁让咱们是哥们儿呢,我勉为其难,将来有了孩子就给你留个候补名额。” 陆洋:“…………”友谊的小船呢? 吃过饭三人走出包厢,下楼的时候好巧不巧竟然碰到了褚珊珊和冯喆从另一边都楼梯下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狗血,当时顾南淅正一手搭妹子肩上一手帮她拎着包,两人之间的那种亲昵的氛围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不正常。 然后……也没什么然后了,被现场抓包,想狡辩也要看人家信不信。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坦白从宽,顾南淅很快就分析出利弊,看一眼陆洋,“你先回去吧,我跟冯喆聊聊。” 陆洋知道这事儿自己掺和不进去,点点头,又看一眼颜朵,不放心,伸出手指戳戳妹子的肩,把人视线引过来,低声说,“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他怕这个年轻的小女孩儿一遇家人就动摇,那他哥们儿就太杯具了。 颜朵反而笑了一下,“放心吧。”至于放心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冯喆脸阴沉沉的,看顾南淅的眼神就像在飞刀子,刀刀都带着杀气都那种,转到妹妹时,缓了一下,“朵朵,过来。” “哥,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她站在顾南淅身边没动,看一眼褚珊珊,“珊珊姐,你们赶时间吗?” 褚珊珊心说就算有天大的事儿这会儿也不会赶了,赶忙说,“我和你哥都没什么事,旁边有家茶馆,咱们去那里坐坐吧。”说完看男朋友,又轻轻在他后腰戳了一下,小声说,“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朵朵最近曝光率挺高的。” 冯喆深吸口气,到底没做什么冲动的事来,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妹妹,率先转身出了餐厅。褚珊珊安抚的冲颜朵笑笑,赶忙追了出去。 颜朵叹口气,顾南淅捏捏她耳朵,“是不是吓坏了?” 她摇头,“还好吧,等会儿我哥如果说什么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他正在气头上。” “那他万一打我,我能还手吗?” “当然不行!”颜朵看着他,“你敢打我哥,我和你没完。”顿了顿,“不过我也不会让他打你的,放心吧,有我在,会保护你。” 顾南淅失笑,这会儿心情其实不错,颜朵刚才的态度让他特别满意,至于冯喆的态度……也不算什么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茶馆包厢里很安静,四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先开口。服务生进来又出去,褚珊珊觉得这么干坐着不行,主动站起来倒水,见颜朵看过来,柔声说,“你哥哥也是关心你,朵朵,你和顾先生……” “我跟他在谈恋爱。”颜朵如是说。 “嘭——”冯喆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茶杯都颤了两颤,“顾南淅,朵朵就是个孩子,她懂什么,我爸妈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干出这种事,你说,你还是不是人!” “哥,我们两情相悦,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才二十岁!他多大!他三十多了!你知道他以前玩儿过多少女人吗!你知道你喜欢的这个男人是个人渣吗!” 顾南淅心里一颤,突然不敢去看身边的女孩儿。他的黑历史他心知肚明,也想过当两人关系曝光后冯喆绝对会拿这个攻击他,但真的临到事上了,才意识到,他原来会怕。 “哥,如果每对情侣都要去追究对方的前任,那这世上大概三分之二的人都要成为孤家寡人。” 颜朵的声音很平稳,不疾不徐,又轻描淡写,顾南淅有些想笑,嘴唇牵了牵,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手被人突然握住,小巧纤细的指间在掌心刮过,好似安抚,明明动作很轻微,却偏偏让人有种难以描摹的踏实感。 这个女孩儿,原来真的可以这样强大。 第56章 盟友 冯喆气得要死,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乖巧听话的妹妹会站出来跟自己打擂台,心里很受伤,“朵朵,你就这么和我说话?”为了一个男人? 颜朵当然愧疚难当,可她又很清楚在这件事上自己不能退让哪怕一丝半点,否则动摇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退让成了习惯,她和顾南淅大概也就完了。 “哥,对不起。” 冯喆难掩失望,“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不要被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脑把自己赔进去。不提你和他之间的年龄问题,也不提生活习惯性格阅历方面的差异,我只问你,他家里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颜朵避开了哥哥咄咄逼人的视线。冯喆呼吸一窒,重新瞪向顾南淅,顾南淅在他说话前淡淡开口,“我和朵朵原本打算等去了米兰后再和双方长辈坦白,到时就说日久生情,这样长辈大概更容易接受。” 冯喆冷笑,“怎么,你家里人嫌弃朵朵失聪?” 褚珊珊拿胳膊肘拐他一下,“瞎说什么呢。” 冯喆赶忙看向妹妹,在那双好似可以看透人心的黝黑目光下却又有些狼狈的不敢直视。 “哥,我确实是个聋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将心比心,如果是你找个聋子,姑姑和姑父大概心里也不会舒服的。” “朵朵……” 颜朵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试着追求一下自己的幸福,努力后如果还是会失败,那也是我人生里的一抹色彩,会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没什么不好,谁的感情会一帆风顺美好的像童话故事呢?我很喜欢顾南淅,让我这么放弃,哥,你太残忍了。”说完,孩子气的做了个鬼脸,冯喆却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笑出来,溺的去揉她的头发,心里的伤感难以描述。 顾南淅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虽然他清楚颜朵这样说没什么不对,没有人可以去预测未来的走向,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下一分下一刻下一个小时会发生什么事。但颜朵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是让他心口猛地一疼,几乎没办法正常呼吸。 原来,她一直做好了结束的准备,这样悲观,悲观的让人不忍去责怪她的不自信。 “我,”他有些艰涩的开口,视线直直撞上冯喆阴郁的目光,“你说我玩女人,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再交过一个女朋友。” 冯喆回了个冷笑,根本不信。普通男人空窗一年就受不住,何况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子,十年?除非身体有病。狐疑的往顾南淅下半|身瞅了一眼。 顾南淅:“…………” “你记得凤钦吧?” “那个同时能交三四个女朋友跟你焦不离孟的渣男?” “人都死了,你留点口德吧。” 冯喆冷哼一声,倒也没再讽刺了。 顾南淅把当年凤钦被情杀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中间几乎没有隐瞒,然后剖白自己,“从那以后我对女人就产生了抵触心理,越漂亮精明的女人越有阴影,但你让我为了这个就迁就随便找个不来电的女人在一起我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一年又一年的就这么拖了下来,直到认识朵朵,”看一眼好似还沉浸在故事里没回神的姑娘,拇指拂过她的眉间碎发,“朵朵是个能让人一看就透的女孩,单纯没心眼,很好懂,我第一眼就喜欢她。” 冯喆有吐血三升的冲动,万分后悔当时想走捷径找熟人的想法,就这么把妹子给坑出去了。 “顾先生,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朵朵才二十岁,之前一直没怎么接触过社会才有些懵懂无知,但人会成长的,没有人会在原地踏步不前,如果以后朵朵变成了芸芸众生里的一个,你要怎么办?分手再找下一个吗?” 褚珊珊的话很犀利,却直指要害,冯喆差点激动的给女盆友一个吻。 顾南淅侧头看过来,笑了一下,“凤钦的事给我的第二个感悟就是对待感情要认真专一,认准了就不要再分心,那是自找死路。”视线在对面的这对情侣间扫过,“相信我,我对待感情比你们要慎重嘶——” 颜朵淡定的松开拧在某人腰间的手,没看男盆友,跟哥哥和褚珊珊道歉,“他这是有意挑拨离间给自己出气的,不用在意,珊珊姐,我哥很专情的,你只看我姑姑和姑父之间的感情就知道了,我哥哥是个好男人。” 顾南淅有点委屈,一脸的幽怨,褚珊珊噗嗤笑了,“我自己相中的男人当然很有信心,朵朵,虽然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和顾先生真的互相喜欢的话,我支持你们。” 冯喆不可置信的看向女盆友,褚珊珊好整以暇,“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你不能把自己的喜恶强加到朵朵身上,扪心自问,如果别人干涉你的感情,你会怎么想?阿喆,人不可以太自以为是的,朵朵有自己的世界观和感情观,她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这个没人可以代替,即使是亲生父母都不行。”手搭上他的,“给她点信心吧,如果顾先生真的一无是处,朵朵不会喜欢他的,想想阿姨和叔叔,他们经历的事见过的人要比我们多,既然连长辈都说顾先生年轻有为,那他人品应该是不差的,只问你自己,你说,顾先生人品怎么样?” 顾南淅有些诧异,没想到冯喆的这个女朋友这么能说会道,最重要还是站在他们这边!刚才还一直把人家当路人甲来着,现在印象……已经节节攀升到新高度! 这以后就是个外援啊。 颜朵见冯喆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哥,这件事你别告诉家里长辈,我和顾南淅还是想按自己的计划来。” 冯喆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烦闷,直接给对面的俩泼冷水,“爸妈会陪读,你们俩这计划根本行不通。”日久生情?有爹妈在,日什么久生什么情?一切都是浮云! 显然颜朵不知道这事儿,被震住了,顾南淅却考虑过这种情况,“那也没关系,到时异国他乡,我和朵朵只要能经常见面照样可以用这个理由。” 颜朵却蹙起眉,“我不想让他们陪读,姑父一直不愿意退休,姑姑也不喜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长住,他们都到了这岁数了不该再为了我这样勉强自己,”看向冯喆,“哥,等会儿回家你帮我劝住他们,我有顾南淅照顾,他不会让我吃亏的。” 冯喆:“…………”有他在才会吃大亏好么? 好像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顾南淅淡淡保证,“放心,领证前我不会干别的。” 颜海燕没想到这兄妹俩会一起回来,挺惊讶,“你们怎么碰到了?” “在饭店遇到的,”颜朵摸摸摇着尾巴腻过来的阿达,“姑姑,我听哥哥说你跟姑父要陪我去意大利?”就这么直白问了出来。 冯国安从厨房端了银耳百合粥出来,一人跟前放一碗,听到睇了眼儿子,“你嘴巴怎么就这么快。” 冯喆:“…………”有苦难言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颜海燕没顾上嗔儿子,她知道颜朵大咧咧问出来后面肯定还有话要说,问小侄女,“我们去陪读你不乐意?” “嗯,不乐意。”说完,赶忙侧一下|身,躲开了自家姑姑拍过来的手。 没打到人的颜女士有点不满,“真是个小白眼儿狼,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但我不喜欢这样,”颜朵低声说,“那里是异国他乡,你和姑父都不是喜欢在陌生地方定居的人,我已经欠你们很多了,不想再一直不劳而获了,会良心不安的。”顿了顿,“再说,我总要独立的。” 颜海燕怔在那,话堵在喉咙口却吐不出,冯国安目光温和的看着颜朵,“朵朵,我和你姑姑不会陪你很久,等你在那里一切步入正轨后我们就回来。咱们是一家人,不要再说欠不欠,太见外了。” “姑父,我知道你和姑姑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让你们为了我再勉强自己,至于去那边的生活,顾南淅可以照顾我的,他要在那里长待,还是我老板,总不能不管我,再说还有司尔特先生在,他以后会是我的老师,有需要我也可以向他寻求帮助。” “外人和家里人怎么能一样!”颜海燕终于找到机会反驳。 “出外不都靠朋友?”颜朵眨眨眼,“我想试着独立,姑姑,您让我试试吧,我不可能让你护着我一辈子。” 这次谈话虽然没得到实质的结果,长辈说要考虑,但很明显,在很多事上,家长根本拧不过孩子。 冯喆洗完澡就去了妹妹房间,颜朵正在帮阿达梳毛,最近它掉毛有点严重。见他来,她一点都不惊讶。 关上门,冯喆不讲究的直接坐到地板上,“顾南淅那个人是个老油条,我不相信他。” “他老不老油不油这些我不管,只要对我一心一意就行。” “你怎么就不听呢,”冯喆对妹妹的冥顽不灵有点头疼,“将来我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翻天。还有他家里人,你是咱家的宝贝明珠,可不是让你去受人窝囊气的。” 颜朵放下狗梳,弯着眉眼看过来,“哥,你放心,我不会自甘下|贱让人埋汰的,我心里有数。” 第57章 爱意 委曲求全从来不是颜朵的选择,如果要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幸福,那幸福也就不是幸福了。 冯喆目光有些复杂,”朵朵,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选择有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很多时候很多事在没有发生前我们会习惯去美化它,把它往好的方面去想,但真的临到跟前,往往并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美好。顾南淅不是和你年龄相近的小年轻,他是个有经历的人,你说将来就算不会有好结果也可以把这段感情当做浓墨重彩的回忆,但你扪心自问,到时真的可以坦然大度的不受伤害?” “哥,在感情方面,只要不是有终成眷属,就不可能不受伤的,”颜朵揉揉阿达的狗头,眼睛却不躲不避的看着表哥,“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谁没有第一次呢?你初恋时有想过将来结婚的对象是另一个人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因为惧怕受伤就放弃自己喜欢的,那不是聪明那是懦弱,我不想有一天在以后的日子里想到这个男人都是在后悔中去回忆,那太可怕了,我受不起。” 冯喆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这就像在看着自己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想要奔跑一样,明知道她也许会摔跤,会受伤,会很疼,偏偏你不能去阻止她的成长,强行的阻止带来的绝不会是孩子的感激,只可能是怨怼。 这就是现实。 半晌,他叹口气,做出妥协,“我可以帮你打掩护,给予你最大的帮助,但你答应我,要学会自爱,在尘埃落地前不要让自己吃亏,行吗?” 颜朵笑了笑,“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哥,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会独当一面的,可以和你一起给咱们家撑起一片天,让姑姑和姑父能快快乐乐的养老。” 冯喆心里微涩,刮了下她的鼻子,“那你就更要努力才行,不要把男人看得比事业更重要。” “行啦,我不会只顾谈恋爱不求上进的,哥,你和珊珊姐也早点结婚吧,尽快生个孩子,我看姑姑想抱孙子好久了。”对褚珊珊的抵触在时间的消磨中早就慢慢淡化了,有时想起去年自己因为哥哥交女朋友就吃醋都会觉得好笑。 人有没有成熟,在回忆过去时的自我检讨中是可以窥见端倪的。颜朵就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改变,这是很主观的意识形态,当你可以更理性的去看待同一件事时,就说明你和过去不一样了。 八月份,《名人》出刊,做为本期封面主推人物,颜朵又被人拎出来炒了一把。有人说她要进娱乐圈,要不不会这么三不五时的增曝光率,甚至真的有娱乐公司了画廊希望可以进行包装合作,,还有些公司抛出橄榄枝让做代言。 这些都被顾南淅给一律推了,开什么玩笑,画家这么高大上的职业不干去当小明星,是有多傻叉? 那不是升华,是掉价。比如近期挺有名的一个小女孩,学古典乐的,前途无量,非要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去混娱乐圈,结果呢?被骂惨了。 娱乐明星挣钱多,看上去星光璀璨耀眼夺目,但在大众心里,某些时候明星其实是被人瞧不起的。嫁入豪门的女星往往让人当做麻雀变凤凰的典范,那么谁是麻雀?毫无疑问,就是明星。 姚家最近的日子有点不太好过。前段时间的口水战让他们家陷入了水深火热,虽然新闻报道里从没有指名道姓,但知道颜朵是姚家外孙女的亲戚朋友不少,一传十十传百,瞒是瞒不住的。何况现在广大网民都比较牛逼,人肉不要太容易,这么一来绝对雪上加霜。 姚建国就不止一次埋怨妻子当初的馊主意。他原本正在找门路看退休前能不能再往上走走,现在好了,一个大污点盖下来,在政治上再想翻身就难了。 谢榛合上杂志,看着封面上笑颜如栀子花般淡雅漂亮的女孩儿,眼中的厉色毫不掩饰。 “妈,您说怎么办啊,我现在都不想去上班了,公司同事指指点点的烦都烦死了。”姚薇薇看着亲妈讨主意。 “忍几天吧,时间长了谁还会在意。”谢榛不想承认,但在这件事上她现在有些进退维谷。丈夫女儿工作受挫,她何尝不是?可如果继续反击——两个结果,一是把丈夫的这个外甥女推入深渊,另一个就是他们家雪上加霜。 是第一个还好,但如果弄巧成拙那就太得不偿失了。谢榛难道甘心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当然不甘心。可她必须要从全局出发看问题,不能让怒火蒙蔽了感知,何况,除了打嘴仗,她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去反击。 姚薇薇不乐意,“忍要忍到什么时候,就算时间长了人家不说,但心里肯定把我当成小人了,那我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妈,咱们让爷爷奶奶出面吧,找记者过来采访,老人家哭一哭闹一闹的,谁不看着可怜同情?” 谢榛蹙眉,“你爸不会同意,再说你爷爷那性子怎么可能在人前诉苦?” “哎呀,爷爷这段时间都没出去下过棋了,他难道不生气?再说人家采访,哭诉让奶奶来,爷爷也可以本色出演嘛。”见亲妈犹豫,姚薇薇抓着她的手开始晃,“妈,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真不想让人指指点点了,赵刚这段日子也老说我,我们感情都要出危机了~” 被女儿这么一撒娇,谢榛心里一动,想了想说,“等晚上你爸回来咱们家里开个会商量商量。” 顾南淅在帮颜朵做口语训练,他说些简单的英文对话让颜朵来分辨,这对于读唇的提高帮助很大。 不得不说颜朵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从原本的十句对两三句到现在的十拿九稳也仅仅用了一个来月的时间。她不止会分辨,自己也可以流利的复述出来,读写都没问题,显而易见,妹子智商不低。 顾南淅去冰箱拿了盒酸奶,插|入吸管递过去,“晚上想吃什么,火锅好不好?” 歉意的看着男盆友,“晚上我姑姑约了珊珊姐爸妈一起吃饭商量结婚的事,家庭成员都要参加的,我不去不好。” “你哥动作够快的啊,”虽然遗憾,但顾南淅也不可能不放人,又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能走到这一步。”他真挺羡慕冯喆的,比自己还小一岁呢就谈婚论嫁了。 颜朵笑,“我连法定年龄都没到。” “是啊,你怎么那么小呢。” “那你要不要换个?” 顾南淅把人捞进怀里亲一口,叹气,“那肯定不行,我要在你这棵树上吊到死嘶——又掐我!”腰上肯定留指甲儿印了,这小丫头别看瘦,掐人的时候爆发力尤其强悍。 颜朵淡定的收回手,“不要动不动就说死,这个字儿我特别讨厌。” 大概猜到可能触到她伤疤了,顾南淅有些心疼,举手做投降状,“好好,是我错了,你罚我亲你两口?”没等她嗔过来,直接往前一压,就把人推倒在沙发上,舌尖探入唇齿间,勾缠撩拨,有些霸道,又不乏温柔的缱绻。 颜朵渐渐沉溺其中,从开始的推拒变为主动的迎合,手圈上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半晌,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顾南淅用下面硬起来的地方磨蹭,典型的欲求不满。妹纸脸红扑扑的,羞涩又有些好奇,人到一定的年岁后,无论男女,其实都会对这些感到新奇,这是人类本能。 顾南淅磨了一会儿,连肉渣都不算,女盆友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天下第一大杯具。 但他这么多年的清心寡欲都挺过来了,可见力很不错,所以又腻歪的占了点便宜就想起来,怕把人压坏了。哪知还没动,就感觉到原本在自己肩背上的手在慢慢下滑,一点一点的,却又偏偏目标明确。 顾南淅惊讶的侧头去看女盆友,颜朵眼神飘忽着小声说,“只能用手。” 一个小时后 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儿,虽然开着空调,但味道还是没有消散的太快。 顾南淅像只餍足的狮子,懒洋洋的倚靠在沙发上,衬衫凌乱,裤子拉链大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就那么大咧咧的露着。 颜朵洗了手从浴室出来,见他还是保持刚才的样子,走过去把单人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快去换衣服啦,要不该迟到了。” 伸手把人扯过来拥在怀里,顾南淅在她右边眼角正下方的那点很容易让人忽视的泪痣上落下一吻,“真想把你一直栓在裤腰带上。” “我又不是狗,”妹纸相当的不解风情,推推他,“我要是迟到,我哥肯定会要你好看。” 想到那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未来大舅子,顾南淅唉声叹气,“你现在有人撑腰了就开始欺负我了。” 懒得理他的强词夺理,颜朵敷衍的回个白眼。顾南淅失笑,觉得女盆友就算翻白眼都这么可爱,蹭蹭她的额头,“真喜欢你啊。” 第58章 乌龙 与褚家人的会面很顺利,双方都不是艰涩的人,褚珊珊爸妈是教师,一家人都斯斯文文的,冯家这边也是真心实意的求娶,加上门户相当,不存在谁巴结谁,谁占谁便宜的情况,反正都是为了孩子好,所以商讨起来也就很融洽。 可一想到儿子结婚就要搬出去,晚上睡觉时颜海燕就跟丈夫嘀咕,“你说生儿子和生闺女有什么区别,都是泼出去的水。” 冯国安知道妻子到底是舍不得,婆媳自古是个大难题,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很快就要和别的女人组成新的家庭,就像爱惜了多年的宝物被人夺走,搁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当然了,大概还有同性相斥的原因在里面?谁知道呢,反正很少听说儿媳妇和公公不合的。 “远香近臭,珊珊和咱们到底非亲非故,乍然住一块儿她别扭咱们其实也不习惯,不如保持些距离,生活上互不干涉,自自在在的矛盾也少。再说年轻人新婚燕尔的,谁乐意头上有两座大山压着整天想亲热都要偷偷摸摸。” “说的我多讨人嫌似的,”睇他一眼,“反正我是看明白了,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阿喆我也不要求他以后多孝顺,咱也不用他养,只要别被媳妇管的束手束脚一点主见都没有就阿弥陀佛了。” “你想哪儿去了,阿喆的性子你这个当妈的都没信心他得多冤啊,”冯国安失笑,“就算阿喆不好,咱们还有朵朵,闺女是爹妈的贴身小棉袄。” 想到小侄女颜海燕又有些糟心,“她还不如阿喆呢,以后隔洋跨海的,这一去一年能见几面?你说这孩子怎么想的,长辈跟在身边给她跑腿多好啊,偏不乐意!” “朵朵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冯国安温声说,“咱们到底不是爹妈,血缘上隔了一层,心态上就没办法把咱们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的收下,与其让她心里有负担,不如就随她心意吧。再说有小顾在,小顾做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颜海燕想想是这个理,不由慨叹,“小顾要是再年轻几岁配咱家朵朵正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不知道怎么的冯国安心里突突跳了两下,不过想到顾南淅平时对小侄女似乎也没有特别亲昵——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过了一周,逢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要给去世家人扫墓祭拜。这在国内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从前几天起十字路口就经常能看到晚上画个圈圈烧纸的人,颜朵一到这种日子心情都不会很好,这会让她想到不好的回忆。 顾南淅就很清楚明白的感觉到了小姑娘的消极情绪,这几天就没敢闹她,规规矩矩的,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尤其是今天,老是偷看她,颜朵察觉到了,放下英语书,在他又一次看过来时无奈的说,“你有话就说呀,我又不是老虎。” 被抓包了他也不尴尬,“我是怕说出来不合适,但不说心里又不舒坦。” 颜朵好奇了,“什么事啊?” 顾南淅顿了顿,不太确定的说,“我——想去给叔叔阿姨上柱香。”见她诧异,他解释说,“咱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大小我也算半个女婿,趁着中元节按理应该去祭拜下长辈,让他们认认我。” 颜朵心里蓦地一软,一股甘甜滑过心间流向四肢百骸。她抿唇轻轻牵了牵唇角,“下午扫墓不好,明天早上吧,咱们去看看我爸妈。” 他知道冯家的扫墓日期是后天,这不冲突,顾南淅见目的达到,揉揉她的头发,“我帮你做练习?”抽|出她手里的书,“茱莉教的还挺快的,能跟的上吗?” 茱莉是顾南淅特意找来的英文老师,美国人,从事教学工作多年,极有耐心和包容心,当然了,薪资也相当不菲。 颜朵跟着学习一段时间英文水平突飞猛进,也算是对得起这个价位了。 “还行吧,这些又不难。”两人刚打算开始对话,顾南淅茶几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是陈宣打来的。原本以为是画廊的事,却没想到是另一桩,颜朵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反正男盆友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 顾南淅侧头一眼看过来,那目光有点太白了,他在顾虑她的存在。妹纸心里当然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善解人意的站起来说去洗手间。 等她一离开,顾南淅对着话筒冷声吩咐,“找人把这件事搅浑,不要一味的辩白,尽量往含糊不清上转移,”顿了顿,“让陆洋多找几路水军,拿钱使劲砸。” 陈宣应下,又提议,“您看咱们这边要不要也让朵朵做个采访?” “不用,”顾南淅想都没想就拒绝,“跳梁小丑而已,我看他们能蹦跶几天。”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后就挂了电话,之后找到萧然的号码拨过去。 作为发小兼新闻工作者,萧然一接到电话就知道他的目的,也没废话,直接说,“这事儿不难办,你做网上我联系同行,夸人不容易,抹黑很简单,颜朵那个舅舅在国营这么多年肯定有黑历史,看他不顺眼的估计也有,我让我哥帮忙查查,还有她那个舅妈应该也干净不了,就算身上干净泼脏水谁不会啊,咱们双管齐下,保准你家小公主片叶不沾身。” 顾南淅切实的松了口气,“大恩不言谢,回头我跟颜朵一起请你吃饭。” “那敢情好,我要求不高,月白楼的牡丹席就成。”月白楼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牡丹席则是里面逼格最高的一个系列,一桌下来……呵呵。 顾南淅却不以为然,“行啊,要不要把冷安安给你找来?” “你可千万别和我提她,”萧然满嘴的苦逼,“以前也没觉得这人有死缠烂打的潜质,简直没脸没皮了,出轨分手也好意思跟我谈复合,妈老子又不是垃圾回收场,还能废物再利用!”顿了顿,有些感慨的说,“还是你家颜朵好,多乖多听话啊,软妹一个,好好珍惜吧,别干对不起人家的事儿。” “管好你自己吧!”顾南淅无语,挂了电话见颜朵还没从洗手间出来,想起刚才自己那态度好像挺容易让人误会,敲敲额,过去洗手间那儿等了一会儿才伸手拧门,里面没上锁,他推开就看到颜朵正靠着浴室的墙站那儿发呆。 形单影只的样子让人无奈的不得不怜惜。 颜朵这时适时看过来,黝黑的大眼里透着丝不宜让人察觉的委屈让时刻关注妹子的顾南淅瞧出来了,哭笑不得的把人牵出来按到客厅沙发上,温声解释说,“不是防着你,刚才陈宣打电话说你外公外婆接受了电视采访乱说一通,我当时一着急,就想瞒着你。”当然,冷静下来他就知道,这事哪里可能瞒得住。 意识到这是个乌龙的妹纸脸红了,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南淅却察觉到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外公外婆采访的事,不由问,“你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撇去那丝尴尬,颜朵很淡定的说,“当时我参加《专访》录制的时候你就说过了,这事儿说不清,没有证据就是空口白话,而且外公外婆是老人,他们只要站出来反击就很容易博得同情,我心里有准备,生气就是自寻烦恼。”语毕,又有些讨好的握住他的手,“况且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我肯定吃不了亏。” 顾南淅用另一只手点她脑门,哂笑,“这话我爱听,看来就算为了你的这份信任,我也绝不能掉链子了。” ………… 因为处理及时,又有人脉加成,还不缺钱,姚家老头老太的采访没掀起多大风浪就被压了下去。 说到底,也有颜朵不是什么知名的公众人物的因素在里面。再说妹纸跟外家这种嘴仗从国人普遍思维看都会更倾向于一个巴掌拍不响,作,也是两边都作。至于姚老头老太说的外孙女不孝顺,脾气坏,忘本,爱说谎嫌贫爱富偷东西之类的……亲,你确定这是在说亲外孙女而不是仇人?况且就算之前外孙女说话不好听,但作为长辈这么大咧咧的把自家孩子贬得一无是处的大泼脏水,怎么看也不像是多慈和的长辈。 又加上网上水军的有意误导,还有隔天一些博主爆料的关于新晋画家颜朵舅舅舅妈的二三事之类的插科打诨,反正整件事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吃亏的人不是颜朵就是了。 可即使这样也把冯家人气得够呛,再没想到姚家会这么不要脸!颜朵虽然在节目上话说的直白,但她至少不是信口开河,姚家老头老太呢?满口胡诹,怎么恶心怎么说,把为老不尊发挥到了极致!要不是顾南淅处理的及时,等待颜朵的结局可想而知,那两个老人的用心实在恶毒。 现在事情暂时尘埃落定,颜海燕就想去姚家找人算账,她觉得这样一而再的忍让只会让对方继续得寸进尺! 冯喆劝亲妈,“您过去是能打还是能骂?朵朵外公外婆都七十多了,人家往地上一躺谁能说得清?” “我心里憋屈!”颜海燕气冲冲。 冯国安拍拍她的手,“之前我找人搅了姚建国升迁的好事,又让谢榛没了优秀职称,而这次小顾让人爆的那些料不管真假,那夫妻俩的工作都不可能有起色了,这对他们来说大概才是最痛苦的事。”至于动手打骂之类,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得不偿失,也完全没必要。 第59章 米兰 闹剧落幕,对颜朵来说不痛不痒。姚家之于她没有多大意义,以前没撕破脸时关系就不咋地,现在更不可能为了这些人去多愁善感。 时间一天天过,在参加过冯喆与褚珊珊的订婚仪式后,十月中旬,颜朵离开了熟悉的故乡和家人,踏上了飞往意大利米兰的航班。这次离开,再回来,最快大概也要到年底了。 无论有多不舍,多彷徨,既然下了决心迈出了那一步,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从机场出来,米兰这边是傍晚时分,六点钟不到天已经黑了,下着毛毛细雨,特别小,完全不用撑伞。顾南淅拥着颜朵快速上了停靠在外的出租车,报了地址,低头问怀里的姑娘,“还难受吗?” “嗯,”除了这个语气词颜朵这会儿不想开口说别的,长途飞行让她身体有些吃不消,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很没精神,像株刚经了风雨打击的小花,可怜兮兮的。 顾南淅心疼的吻了下她的鬓角,轻声说,“靠着我再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嗯。” 车子沿着街道快速行驶,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栋高耸的大厦前。付了车钱,两人相继下车,颜朵靠在顾南淅肩上没精打采的从正门走了进去,也没心思去打量周边。 这里是处酒店式公寓,位于米兰市中心,房子租金不便宜,住在这儿的人自然也不会太鱼龙混杂,基本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因为管理严格,安全设施极佳,陌生人出入需要在前台登记后得到户主认可才能放行,所以冯家在得知顾南淅把住所安排在这里时,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在前台确认了租赁信息,酒店管家服务周到的把两人送到了c座6楼,c座的住宅模式是一梯两户型,门对门,顾南淅住601,颜朵住602,房子都朝阳,两室格局,精装,家电齐全,摆设风格全一样,不存在哪个更好的问题。顾老板倒是想直接同居呢,却顾虑冯家人,觉得他们有八成可能会找时间来亲自过来巡视一番,要不肯定放心不下。尤其是已经知道一切的冯喆,那货指不定哪天不吭不哈就来个出其不意了,所以还是小心无大错。 何况同住一个屋檐下太容易擦枪走火,就算只是隔了道门,大小总是个约束力。 公寓管家离开后,顾南淅打算先帮女盆友整理房间。这次乘飞机来米兰除了随身的背包和放贵重物品与贴身衣物的小手提箱外别的两人什么都没带,不是因为土豪作风觉得不差钱缺什么花钱买就是,而是因为东西太多,所以行李早在半个月前就快递过来了,由公寓管理员代为签收,因此俩人才可以潇洒的压根就不像隔洋跨海来自异国他乡。 见颜朵要去拆箱子,他把人推到沙发上坐下,“你乖乖别动,我去放洗澡水,洗个澡睡一觉,这些都交给我。” “你不知道东西怎么摆,”抓个抱枕拥在怀里,颜朵蔫嗒嗒的后退一步,“那等我睡醒再收拾吧。” “行。” 等她去洗澡,顾南淅到卧室把床单被罩换上了从国内带来的,又找出吹风机和还没拆封的护肤品,再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冲泡了杯板蓝根,颜朵从浴室出来后,抹脸吹头发喝药一条龙服务,几乎不用自己动手。 顾南淅享受着这种照顾她的乐趣,异国他乡,两个只能相依相持的恋人,多美好。 低头用舌尖舔去她嘴角的水渍,“睡吧,我看着你。” 颜朵却抓住他的手,“你陪我睡。”长途飞行,谁能不累呢? 察觉到她的好意,顾南淅心里柔情似水,低声说好,“我先去冲个澡,等我五分钟好吗?” “嗯。” 醒来时是凌晨十二点多,颜朵先醒的,在陌生的环境她睡不踏实,顾南淅随后也醒了,有点睡眼朦胧的把台灯调亮,拿手机看时间,虽然是凌晨,但也睡了三四个小时了。 掌心覆上她的额头,“还难受吗?” 摇头,“好多了,我想喝水。” 顾南淅凑近在她唇角亲了一口,“好的,公主搁下。”说着掀被下床去厨房烧水,又开了冰箱,翻检里面的食材。这些是公寓管家按照住客要求准备的,十分周到贴心,对得起高昂的租金和服务费。 厨房是开放式,与餐厅客厅联成一体,转身就看到女盆友蹲在那儿正准备拆纸箱,可能胶带缠得太紧,半天也没撕开。顾南淅从柜子里找到把水果刀过来,在她仰着头巴巴看过来的目光里无奈的弹了下她脑门,“真笨。” 颜朵撇撇嘴,要去接他手里的刀子,顾南淅躲开了,不让她碰危险物品,万一伤到手怎么办。 三下五除二把七八个大箱划开,有他的,也有她的,其中颜朵的占六个,可见东西真心不少。 最后一个箱子放的是食材还有调味料,顾南淅翻出来看了看,不能更齐全。感叹句颜海燕的‘慈母心’,问女盆友,“吃米饭还是吃面条?” 颜朵把怎么也撕不开的酸枣袋子递过去,指着土豆粉说,“吃这个,要酸辣的。”又找到腊肉,“这个可以和土豆一起炒,你让道格买土豆了嘛?”道格就是c座的公寓管家。 顾南淅拧她鼻子,“要求还挺多,”心里却松了口气,能挑剔吃的说明身体没什么事,心理上大概也调整的差不多了。 做饭吃饭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之后两人就开始整理行李,分门别类归纳。颜朵衣服不算多,画具和杂物占了很大的比重,还有些书籍小摆件之类。 和女盆友比起来,顾老板就潇洒多了,两个箱子除了衣服,也没别的了。等都收拾好,顾南淅拿了记事本和笔跟颜朵一起趴在茶几上列单子,以后要在这里长期生活,需要添置的零零碎碎不少,除此外还要尽快添辆车子,这样出行才方便。 司尔特正在美国,最快要三天后才能回到米兰,趁着这段时间足够他们把私事处理好。 颜朵打个呵欠,现在是凌晨四点多,顾南淅合上记事本,“再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再出去买东西。”调时差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 她应一声,单手托腮懒洋洋的撒娇,“你抱我回房间。” 他莞尔,直接伸手把人竖着抱起来,手拖着她的臀部,颜朵视线立马高出一截,从平视变成了俯视,这种感觉很微妙,语言不好形容,类似于另一种视觉冲击,像是‘一览众山小’,可以很清晰的从上到下扫视他的五官轮廓,然后她发现,他的额角原来有颗痣,平时埋在头发里,俯视的时候他仰视,灯光打下来,才一览无遗。 “这里有颗痣。”她手指在那里点了点。 顾南淅嗯?一声,“这我倒是不知道,”抱着人边往房间走边问,“好看吗?” “在头发里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你眼角这颗就很好看。”把人往床上轻轻放下,自己随之覆上去唇落在颜朵右眼角下的泪痣,舌尖一扫,再一吮,连眼睫毛都湿了。 用手背去擦眼睛,妹纸嘟嘴抱怨,“我不想洗脸了。” “嫌我脏?” “嗯——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顾南淅拿开她腰间的手,看着气喘吁吁的女盆友,挑眉,“你这人啊,就是人家常说的帅不过三秒。” 颜朵哼唧,“你别挠我痒痒,我能帅三十分钟。” 他笑,“朵朵,你真可爱。” 颜朵觉得他的意思是在表达‘朵朵,你真蠢’。翻白眼,拿脚去踢他,顾南淅一条腿就轻易镇压,蹭蹭她的鼻尖,柔声说,“放心睡吧,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她嗯一声,突然问,“以后如果吵架,你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不会,我们不会吵架。” “每对情侣都会有争执的时候,”颜朵睇他,理由充分,“我姑父脾气那么好还有和我姑姑冷战的时候。” “问题是你性格这么软,能吵的起来吗?” “为什么不能?我生气的话也是很恐怖的。” 顾南淅噢一声,拖长了音,“有多恐怖?会想杀人吗?” “我又不是变|态,”她没好气,“会想和你一刀两断的。” “那确实挺恐怖。” 她哼哼,“是吧?” “但你知道如果你要和我一刀两断我会怎么做吗?” “嗯?” 顾南淅漂亮的眉眼微微眯起,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弧度,“会把你抓起来,关在小黑屋里,用锁链锁着,这样就永远不能离开我身边了。”他语速不急不缓,字字清晰,即使听不到,颜朵也感觉到了一阵的胆战心惊。 “傻瓜,吓你的,”手指戳戳她的瞪得滚圆的眼睛,顾南淅好气又好笑,“你真信啊?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又不是孑然一身,你姑姑姑父表哥首先就不会放过我。”所以想当个变|态也是要挑人的。 颜朵反应过来,气得捶他一下,“讨厌!” 顾南淅肩膀耸动,笑不可抑,这姑娘,也太可爱了。 第60章 适应 要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这是颜朵在米兰生活一个多月后感触最深的认知。 刚来的前几天确实会彷徨,周围的陌生环境也会让人无措,但顾南淅每天都会拉着她出去压马路,没有目的地,走哪儿算哪儿,今□□这个方向明天去那个方向,来回重复两三趟就把住的地方周遭摸熟了。 当你对一个地方开始熟悉并能清楚的区分东西南北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逐渐融入了这里。 顾南淅买了辆沃尔沃,不算高端,但开着舒适安全。明天是颜朵二十岁生日,颜海燕跟冯国安乘飞机今天到米兰,他们专门来给小侄女过生日,顺道也是想看看她在这里的生活状况。 即使颜朵拍再多照片,开电脑视频时表现的再活泼,对于长辈来说,该挂心还是要挂心,跟事实没关系,这就是亲情。 米兰作为世界闻名的时尚之都,机场客流量一年四季居高不下。颜朵站在出站口耐心的等着,余光突然扫到有人在用手机好像在拍她,诧异的转过身,偷拍的人是个女孩子,二十来岁那样,胖胖的,黑色的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大概是留学生。 偷拍被抓包,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机讷讷的说,“颜朵,我是你的粉丝,你好哈……额,你能读懂我的话吗?” 顾南淅看过来,眉心微蹙,有些不悦。颜朵却弯起了嘴角,“你好,我可以读懂你的话,你刚刚——” “啊,我没别的意思,因为你没有开通社交平台,我们贴吧粉丝群已经很久没你的消息了,今天正好看到你一激动就……你别介意哈,我没恶意的。” “没关系的,谢谢你的喜欢。” “啊,你本人比电视还有照片里都要漂亮,”大概是感觉到颜朵的好脾气,女生小心翼翼问,“那个,我们可以合影吗?” “好啊。” 顾南淅没奈何,只能接过女生的手机给俩人拍了两张照,之后颜朵又给签了名,三两下画了幅简笔画,可谓有求必应,等女生心满意足终于走了,顾南淅点点她的眉心,“你脾气也太好了,以后不要这样了,合影就好还给画画,开了这样的头,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你把人想的太邪恶了,”颜朵笑了笑,“再说我又不是明星,能有几个人认识我?” “刚才那个不就认识你?”顾南淅帮她把头上的羽毛发卡理了理,想了想说,“说起社交平台,要不要考虑开通ins和微博?”这是网罗人气的捷径,许多明人都会选择这个与人互动增加曝光率。 颜朵无所谓,“我听你的。” 顾南淅微哂,“平时你要也这么乖就好了。” “你能找到比我更乖的女朋友吗?”她反问。被女盆友的厚脸皮逗得哑然失笑,顾南淅捏她的鼻子,“朵朵,你最近口才见长啊。”感觉伶牙俐齿了许多。 颜朵歪歪头,头上的羽毛跟着浮动了两下,可爱极了。 “我这是成熟了,谁让你老欺负我,吃一堑长一智。” “也不知道平时谁欺负谁。”他现在跟保姆差不多,什么都要操心,连生理期的事儿都要特意找个本本儿记下,更别提日常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了,他爹妈看到估计都要感动哭。 颜朵吐吐舌头,有点傲娇,“谁让你看上我了呢?” 飞机晚了半个小时落地,颜海燕跟冯国安推着行李车出来,四下一瞅,就看到了挥着手的小侄女和她旁边的顾南淅。 至亲一个多月没见,终于重逢,自然各种喜极而泣。 颜海燕红着眼眶拍了颜朵好几下,“让你跑这么远,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觉都睡不好,总担心你报喜不报忧。” 颜朵也是眼泪汪汪,“姑姑,我也好想你,你别生气,我过得特别好。” 在一旁围观的顾南淅差点笑出声,这什么逻辑,‘想你,别生气,过的好’……冯国安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笑着揉揉颜朵的头,对妻子说,“孩子又不是来玩的,行了,别在大庭广众叙旧了,先去朵朵住的地方看看。” 夫妻俩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带的行李不多,只三个箱子。顾南淅买的是suv,车厢够大,装行李不费事。 路上颜朵跟长辈说了些在米兰的学习和生活,颜海燕问到司尔特,“我和你姑父带了些礼物过来,你看方不方便约他吃个饭?” 颜朵摇摇头,“他到美国去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那你怎么办?”记得半个月前与小侄女视频聊天时她就说司尔特到佛罗伦萨去了,这才隔多久又来,还一去一个星期,怎么看也不算为人师表吧? 颜朵解释说,“我又不是初学者,不用每天上课的,老师介绍了些画家给我认识,平时我可以和他们交流互相学习,很开阔眼界,对创作帮助挺大的。” 虽然如此,但颜海燕还是蹙眉,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像徐老那样的才是家长心目中的好老师,司尔特的这种放养更像是不负责任。 冯国安倒是很能理解,说一句,“每个人的教学方式不同,”转而岔开话题,“朵朵,你说实话,刚到这里时有没有哭鼻子?” 颜朵鼓鼓嘴巴,“您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很坚强的。” “坚强刚才看到我还哭!”颜海燕嗔她一句,觉得有些怠慢顾南淅了,赶忙说,“小顾,阿姨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朵朵以后还要你多费心,咱们有情后补。” “阿姨您太客气了,”开着车,顾老板镇定自若,温声说,“朵朵平时挺乖的(?),又很独立(?),家务做的也不错(?),我能做的很少。” 信以为真的颜女士不由叹口气,“自己生活到底是不比在家里。” 每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纸:“………………”感觉好尴尬啊。 颜朵带着姑姑姑父参观她的小家,家里特意打扫过的,摆设布局井井有条,顾南淅的生活痕迹在这里并没有,乍一看,就是个小女生的单身寓所。 颜海燕四处看了看,“这里真不错,”打开冰箱翻检一番,里面牛奶面包鸡蛋蔬菜一样不缺,调味料也都用了,看来确实是自己开火做饭。 “你平时跟小顾是分开吃?” “有时会一起,”颜朵有点心虚的说,“我做饭不行,只会下面条炒鸡蛋,他做饭好吃,有时馋了就要去拜托他搭个火儿。” “小顾很会做饭?” “嗯,厨艺跟姑父有得一拼。” 冯国安听到失笑,“那等会儿小顾回来我跟他比试比试。” 颜海燕嗔他,“别以大欺小,”跟小侄女说,“我给你带了几件新衣服,来,去试试,这里交给你姑父捯饬。”把厨房留给了老公。 顾南淅从超市买东西回来时,冯国安已经把香菇黄花菜泡好了,又蒸了米,这会儿正在和面,准备摊几张鸡蛋饼,因为小侄女说想吃。 颜朵身上穿着新衣服出来,一条淡蓝色的修身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有点小性感。 “好看吗?”她转个圈小声问。 顾南淅左右看看,颜海燕跟冯国安在厨房,旁边有一道博古架挡住了视线,他快速倾身在女盆友嘴巴上啄了一下,同样压低了声音,“好看,迷死我了。” 颜朵抿唇笑起来,仰着漂亮的颈子撩他一眼,像只骄傲的白天鹅,勾的人心里痒痒的。顾南淅特想把人拥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可惜……时间地点不对。 晚饭很丰盛,吃过饭颜朵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让姑姑姑父睡,她睡客厅。这里房子虽然是两室,但那间是书房兼画室,没有床的。顾南淅的房间也是只一间可以睡觉的卧室,另一个房间同样是书房。 颜海燕冯国安当然不同意,冯国安说他睡客厅,不过都让颜朵难得强势的给否了,妹纸直接抱着枕头毯子在客厅安了家。 躺在床上,冯国安就和妻子说,“朵朵比在家里时更自信了。”如果是以前,小姑娘可不会这么坚持己见,软萌萌的一说铁定动摇。 颜海燕叹气,“她在这里过得好,我是真高兴,就是心里吧,有点空落落的。” 拍拍妻子的肩,“她能独当一面,咱们也算对得起弟弟弟妹了。” 这样想,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慰。 隔天是颜朵生日,冯喆因为工作原因走不开,只能遗憾的把礼物让爹妈代为转交。 因为是整岁,颜海燕跟冯国安就送了套价格高昂的钻石首饰给她,寓意无坚不摧。冯喆送的是套新画具,褚珊珊送了一个手提包,顾南淅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平平无奇的画册,另一份礼物早上时偷偷送了,是条红宝手链。 过完生日,在米兰又停留了两天后冯家夫妇就回国了。他们倒是想多留些日子,但冯喆跟褚珊珊年底结婚,要忙的事不少。原本如果他们陪读,冯喆结婚大概要拖明年,因为没成行,婚礼也就自然提前了。 第61章 机遇 颜朵又一次见到了艾特·蒙多克。 这位好莱坞巨星依然平易近人,热情且友好,与之相处完全不会因为身份上的差异有所不适,他就像个长辈,非常随和。 “所以,亲爱的,你和顾现在是情侣?”放下红酒杯,蒙多克挑着眉问。当然,他说话的语速控制的很好,不快也不至于太慢,不会让人难堪又可以便于眼前的姑娘读懂他发出的每一个单词。 颜朵确实是聪明的,短短几个月英文水平就突飞猛进,虽然聊天过程中偶尔会有看不太懂的单词,但结合前后语句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嗯,我们在一起快六个月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要知道我对你非常有好感。” 颜朵已经非吴下阿蒙,面对这样的当面调|戏应付的也是游刃有余,“长辈对晚辈吗?” 蒙多克捂着胸口一脸的难过,“噢,小甜心,为什么你不能往更旖旎的方面想呢,真伤我心。” 一直在安静用餐的司尔特终于受够了好友的做作,睇一眼过去,“这里可不是好莱坞,我和朵朵也不是你的观众。”相处快两个月,这位老先生喊起‘朵朵’来口音相当纯正。 蒙多克见小姑娘在捂着嘴笑,也有些微哂,对好盆友抱怨,“司尔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丢脸。” “我可从没觉得你有什么脸面。” “亲爱的,你跟着他学习一定很痛苦,”不去理会好友的毒舌,蒙多克转而和颜朵嘀咕,“上帝保佑你不会被他那张嘴毒害。” 司尔特脸黑了黑,颜朵冲蒙多克使了个眼色,主动对她的油画老师说,“您知道亚利威·米尔吗?” “那个喜欢画宗教人物的画家?当然,”司尔特看过来,“怎么?” “昨天他的助理通过国内画廊联系到了我,对方说米尔先生看过我的那组《夕阳》表示很喜欢,想要见见我。”这本是私事,但颜朵和顾南淅商量后觉得可以询问下司尔特的意见,对于欧美这边的圈内信息,他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顾南淅的画廊虽然已经选好址,但离开业还需要时间,而想要融入本地的圈子那就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了。 司尔特沉吟,“你的那组《夕阳》确实画得很棒,放在普特劳斯曼展览至今已经有许多人慕名想要买下这组画,但亚利威·米尔是个超现实主义画家,和你并不是一个风格,他要见你……抱歉,我没办法给你提供更多的意见,但我曾见过那位先生几面,他是位货真价实的绅士。”变相的认可了对方的人品。 颜朵心里就有了底,这时蒙多克突然伸出手敲了两下桌面,在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才开口说道,“如果是亚利威·米尔的话,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情报,亲爱的,想要听吗?” 这哪有不想的,颜朵现在就是个画坛新人,那个亚利威比她名气大多了,突然就说要见自己,任谁都会狐疑不定。所以面对蒙多克的‘内部消息’当然只有点头的份儿。 蒙多克也没卖关子,脸上笑意倏地一收,显得郑重了许多,“首先,我要声明,我并没有不尊重他人隐|私的意思,但我觉得你大概会被选中,所以为了之后——嗯,可以更好的相处,你有必要知道这些。” 就连司尔特都被他的这份郑重给整得收起了散漫之心,皱眉看过来。蒙多克见颜朵也一脸严肃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接着说下去,“其实也不算是秘密,只是亚利威·米尔不是娱乐明星,所以不会被狗仔们24小时盯梢。在上个月我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听到人随口提起了他,说是那位大画家罹患了甲状腺恶性肿瘤,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所以亚利威·米尔先生放弃了治疗,他希望在生命结束之前可以有人为他画一组肖像画,只要能得到他的认可,那么就可以继承他四分之一的财产。” “等等,”司尔特打断他,“这件事我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以他在欧美的人脉圈子不可能孤陋寡闻到这个地步。 “噢司尔特,这些小细节我们就不要细究了。” “所以呢?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好吧好吧,是的,没错,我的那位朋友是亚利威·米尔的亲侄女,她对我很有好感,你知道,那些陷入爱恋沼泽的甜心们总是会守不住秘密的。” “不要再卖弄你的风骚了,现在请继续讲下去。” 蒙多克摊摊手,“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了,亚利威·米尔筛选画师的事是私下进行的,他在全球的知名画家作品中寻找自己的命定之人,但是这位先生眼光太高了,据说至今都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人选,现在他的助理既然主动联系了我们的小公主——”说到这里看向好似还没高清状况的妹纸,“亲爱的,你大概就是那个幸运儿了。” 颜朵:“…………我很抱歉蒙多克先生,但是你刚才语速太快了,所以,能麻烦您再重复一遍吗?” 蒙多克:“………………” 顾南淅按时在司尔特的庄园里接到了自家女盆友。 颜朵把背包放到后车座,然后才爬到副驾系上安全带,把刚刚得到的情报重复给男友听,然后问,“如果真的像蒙多克先生说得那样,我该怎么办?”她有点紧张,说不清在紧张什么。 顾南淅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把车靠路边停下,揉揉她的头发,“司尔特先生怎么说?” “老师让我自己决定,不过他说亚利威·米尔是个绅士。” “那你想同意吗?” “我不知道。”顿了顿,“事实上,我不认为自己有被选中的水平,毕竟世上有那么多成名很久的大画家,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甩我几条街,况且我并不擅长画人物……顾南淅,我心里有点乱。”虽然这件事还只是‘杞人忧天’阶段,并没有最终拍板证实,但还是让她非常不知所措。 顾南淅解开安全带过来抱着她拍了拍,察觉到她紧绷的肩背松缓下来才拉开两人距离柔声说,“朵朵,你是担心自己没那个能力画好可能会让那位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先生失望所以犹豫对吗?那我们拒绝?如果事情真的像蒙多克先生说的那样的话。” “可我不想拒绝。”颜朵说出自己的纠结点,“米尔先生如果真的选中我,那就是对我的肯定,我连尝试都不敢就放弃,我可以肯定以后自己会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的。”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顾南淅亲吻她的眼角,柔声说,“亚利威·米尔是个成名已久的画家,他有自己独到的眼光,你不该这么妄自菲薄。” 颜朵嘟嘟嘴,这种心灵鸡汤的话当然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她也知道自己这么纠结很没意义,但思想在很多时候并不受人的主观意识去控制。 人呐,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 三天后,颜朵见到了专程从瑞士飞来的亚利威·米尔。 就像司尔特说的,他确实是位很有风度的绅士。头发花白,却一丝不苟的用发胶梳的有型有款,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坐在那里,一动一静都在诠释着什么叫做优雅,在这样的人面前特别容易让人产生自卑情绪。 颜朵就有点hold不住,顾南淅也在尽量让自己的背挺得更直些。 “请不要紧张,我并不是很难相处的人。”亚利威·米尔觉得自己再不开口,面前的两个孩子大概要把腰挺到僵硬为止。 之后视线锁定颜朵,温声说,“也许不用我过多解释,你已经从别的渠道得知了今天会面的目的?”他试探着问,眼前的女孩儿很好懂,从她纠结的和时不时露出的怜悯目光里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所以亚利威·米尔觉得没必要兜圈子。况且,自家亲戚又不是铁板一块,他心里有数的很。 颜朵有点尴尬,毕竟从别人处得知人家的隐|私到底是不礼貌的。不过她没有狡辩,还是点头承认了,因为这是事实。不过让她具体说出是谁泄的密,那就无可奉告了。 亚利威·米尔也没打算究细节,他微微一笑,“我并不是要特意隐瞒这件事,只是不希望被不相干的人干扰,那么你的答案呢,你愿意为我完成心愿吗?当然作为感谢,报酬是可以得到我四分之一的家产。”说完扶额,有些歉意的说,“很抱歉,我的语速可能有些过快了,你能读的清楚吗?” 颜朵点头,“是的先生,我明白了您的意思,那么在答复您之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选中我?您知道,我并不擅长画人物肖像,世上比我技艺高超的人数不胜数。” “但我只从你的作品中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亚利威·米尔没有犹豫的说道,“你的作品中有我在别人那里中找不到的虔诚信仰。” 颜朵有点纠结的说,“我不信天主教的。” 亚利威·米尔失笑,“不,我说的信仰是更高层次的,那种执着的、坚强的、不信服命运的意志力,你让我看到了生命的力量。” 第62章 生命 颜朵最终接受了这份特殊的工作。 它是挑战,意义非同一般。没人知道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最终是会创造奇迹还是沦为令人嘲笑奚落的失败者,前者是康庄大道,后者则是一生的污点。 这对于很多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说也许是难得的机遇,但对于普特劳斯曼年轻的获奖者,亚兰·司尔特的入室弟子则是鸡肋一样的存在。谨慎的说,颜朵拒绝要比接受好,因为即使没有这个锦上添花,她的前途也已经是预定好了的。 可她偏偏接受了,有点年轻人的执拗和张扬在里面,她还不够圆滑世故,不能冷静稳妥的分析利弊得失,一切随心,不想拒绝,于是答应。 在很久以后,当这件事不再是秘密被大众所熟知时,有记者曾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它可能会让明日之星沦为街头巷尾熟知的笑柄,会让蒸蒸日上的事业一败涂地。颜朵当时只是笑笑,轻描淡写,“我有最纵容我的爱人。” 是的,纵容,顾南淅的纵容和不干涉给予了她足够的自由和选择权,这个已经而立之年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当然看得比她要深远,但他没想过去阻挠和提建议,一切随心,即使她的作品不能令亚利威·米尔满意也无所谓,只要她愿意,他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因为某些‘不得已’做出妥协,以至于在多年后依然耿耿于怀,她该活的没有负担,潇洒、恣意、张扬,那才是快乐。 回到家,颜朵罕见的有些沉默。 顾南淅到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出来,一杯放到她面前,一杯自己端着喝,灯光铺洒在整间屋子,打在她黑色的短发上像陇上了一层微黄的色彩,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白皙无暇几乎看不到毛孔,像最上等的美玉,透着润泽的光。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有侵|略|性,颜朵终于抬眼撩过来,“我有点后悔了。”她可怜巴巴的,犹如无辜的稚子。 “那么需要我打电话和米尔先生说抱歉吗?” 颜朵哽了一下,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顾南淅微哂,“别想那么多,把它当做一份普通的工作,不要掺杂太多个人感情在里面。亚利威·米尔先生是出资人,你是受雇者仅此而已。没有人能够保证一辈子的事业顺风顺水,这次如果事实证明你无法让雇主满意,那也是雇主的眼光问题,谁让他挑中你了呢?咱们又没求他,是对方上赶着拜托,所以在这件事上,你完全没必要心虚。” “我没心虚。” “那你从离开酒店为什么就闷闷不乐?”顾南淅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放纵,“朵朵,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去想如果所以,那没有意义,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想不想要这份工作?” “米尔先生的要求很高,”颜朵在男友目光的震慑下有点嗫嚅的说,“他看重的不是画技也不是内容而是要表达的灵魂,我怕自己这次会砸了招牌,你知道,世上没有秘密,米尔先生是位很出名的画家,如果我这次不能让他满意,那我的名声就臭了。” 这些她之前也是想过的,但最终心里的那份不服输战胜了潜在的不确定因素。她确实不想拒绝,可在给了亚利威·米尔准备的答复后,却又偏偏担忧起来。 因为她的名声如果臭了,绝对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提自己的事业,她身边的人就会首当其冲被连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于是有了之前的沉默和现在的不确定。 顾南淅对她的患得患失哭笑不得,“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坐飞机有坠机的危险,乘火车有列车出轨的情况,吃饭可能会噎死,喝水也许被呛死,就连走在路上都可能踩进被偷走的窨井盖掉进下水道摔死,朵朵,我们周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你将来也许会遇到比亚利威·米尔的拜托更麻烦的事,到时你要怎么办?安守一隅固步自封吗?人活着只能向前看,做了决定就不要去想失败,现在我说折回拒绝你不愿意,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犹疑?” 颜朵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好蠢,自相矛盾自打嘴巴。 顾南淅揉揉她的头发,“好啦,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该怎么规划接下来的时间。” 要给亚利威·米尔作画,自然要随身观察日常,只有对这个人有个深入的了解和认知,作出的画才能更有深度,而不是像街头卖艺的画师对着人脸就唰唰下笔,那不是艺术。 而亚利威·米尔现在定居瑞士,颜朵的瑞士之行是肯定避免不了的,那么就不得不和司尔特请假了,还要与国内亲戚报备,好在顾南淅这边的画廊营业大概要等到年后了,有小魏和从国内带来的团队监督,他时间挺充裕。 他把什么都想到了,还要为了她丢下自己的工作,这让颜朵有些不好意思,搂上他脖子,“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累赘啊?什么都要你操心。” 顾南淅莞尔,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谁让我看上你了呢,最乐意为你掏心掏肺,这样特有满足感。” 颜朵抿唇露出一丝笑,“什么满足感?不嫌累吗?” “怎么会累?”捏捏她的耳垂,“朵朵,趁着咱们去瑞士,和家里坦白吧?” 颜海燕得知小侄女的新工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有顾南淅在,完全不需要她这边多担心,肯定坑不了。只叮嘱要注意安全别乱跑之类。 司尔特那边批假也批得很爽快,并表示圣诞节要到外孙家里过,他外孙现在就定居瑞士,过不久他们可以在那里见面。至于艾特·蒙多克,昨天已经乘飞机回美国了,作为一个大明星,空闲的时间总是不多的,尤其是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圣诞节了。 颜朵不是第一次来瑞士,此前跟着家里人来这里旅游过,但游玩和工作的性质当然不同,前者放松娱乐,后者亚历山大。 亚利威·米尔的房子位于郊外一处小庄园,不算很大,但也不小,有几个佣人一名管家,颜朵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米尔先生刨开画家的身份,竟然还是英国贵族,头上有个公爵的头衔,虽然早就没有了以往的家族辉煌,但底蕴还是有些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位先生的礼仪格外的好了,人家本来就是根正苗红。 亚利威·米尔没有结过婚,当然也没有子女,有两个兄弟几个侄儿侄女,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承米尔先生遗产的人就是这些人了。 至于此前说的作画赠送四分之一财产颜朵没打算收,虽然是买卖关系,但收了总觉得会很别扭。顾南淅对此表示支持,非亲非故接收人家财产,先不说将来曝光的话外界会怎么非议,只米尔家的亲戚可能都要有话说。 这件事在签约前颜朵已经申明了,亚利威·米尔对她的感观一下子就好了许多,不是吝啬自己的财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还有几天活头?只是纯粹觉得这个小姑娘人品很值得信赖。 要知道并不是谁都能在利益面前不折腰的,纵使一名百万富翁不差钱大概也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这种好的氛围,接下来的双方相处就比较和谐,颜朵从开始的踟蹰紧张慢慢放松下来,亚利威·米尔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他把自己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很有意义,因为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所以更珍惜活着时的每一分每一秒。没有常见的自暴自弃,也没有郁郁寡欢惶恐不安,这位老先生的脸上总是不会缺少笑颜,他的眼中会有眷恋,对这个世界的,却没有愤恨和怨怼。这让颜朵触动很大,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姑娘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 不是为了去世的父母,不是为了至亲,活着,就是活着,它是美好的,无偿的,自己的。 就像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石头有了松动的现象,整个人猛地就轻松了许多,顾南淅晚上帮她吹头发时,听到之前还有些含糊其辞的女友突然说,“跟家里摊牌吧。” 关掉吹风机,他把人转过来,挑着眉问,“想清楚了?” 颜朵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解释说,“我原本觉得咱们刚离开国内没多久就摊牌好像太快了,不过米尔先生的生活态度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误区,”伸手搂上他的腰,仰着小脸说,“人活着要珍惜时间珍惜所有的一切,你这么好,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明年等我年龄到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顾南淅被这个大馅饼砸的有点晕,“你不担心我家里人了?”他可还记得之前当着冯喆的面她说得那些话,当时真是心塞的要命。 颜朵笑笑,“你爸妈不同意,那我就不去给他们添堵好了,在国外生活也挺好的。”当然前提是他不会掉链子。 第63章 各家 摊牌不分先后,各家顾各家。 颜朵算着时差,在这天早上七点钟,国内时间下午两点钟的时候给家里人发了短信,大概内容就是和顾南淅情投意合日久生情,两人决定在一起了。 内容比较直白,没有特意去润色,也没想着灌鸡汤走感性路线,这更像是一个通知,不是询问,不是解释的剖白,就是告诉你,我和他谈恋爱了。 颜海燕收到这么颗雷反应可想而知。当时这位正和褚珊珊的妈挑选酒店菜单,看到短信直接就炸了。也不算炸,就是……有点懵逼? 说生气算不上,就是很震惊,震惊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褚珊珊妈是做老师的,口才相当好,还特别善解人意懂察言观色,见她脸色变来变去,不由问,“出什么事了?” “我家朵朵……谈恋爱了!”颜海燕也没觉得这事儿见不得人什么的,褚珊珊妈又不是外人,两人性格比较投契,相处和谐,不止是亲家,也成了朋友。 张琪闻言笑了笑,“这是好事啊,朵朵这个年纪谈恋爱多正常,瞧你,我还以为怎么了。” “不是,她是跟小顾在一起了,小顾你知道吧,今年都三十三了,比朵朵大十三岁呢!” 小顾顾南淅张琪是见过一面的,在之前庆祝颜朵拿奖摆酒席的时候。那是个英俊的男人,一表人才温文有礼,也是颜海燕口中经常出现的青年才俊。 但差十三岁,年纪是隔得是有些多。张琪在这事上不好说什么,只能宽慰几句,见她也没心思选菜单了,就约好明天再来。 颜海燕匆匆回家找老公,无独有偶,冯国安也收到了小侄女的短信。内容与妻子的差不多,夫妻俩面对面坐着,一时都有些沉默。 半晌,冯国安先开了口,“朵朵……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 颜海燕翻白眼,“这还用你说!”顿了顿,“你说……咱们要是阻止,是不是……太坏了?”扮演坏人她不怕,但打从心里说,顾南淅那个人她是真欣赏,小侄女整天对着那么个要长相有长相要风度有风度,性格好有魅力的男人动心其实也不奇怪。 只是在此之前她和丈夫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来是年纪问题,二来是平时也没看出两人有什么猫腻,顾南淅对颜朵虽然不错,却不含暧昧,三呢,自家孩子自家疼,但颜朵身上有缺陷是事实,这在正常人选择伴侣时大概会直接刷掉,更何况是顾南淅那样条件的人呢? 可现在偏偏两人就在一起了。反对?用什么理由?说顾南淅太老了还是说小侄女配不上人家?颜朵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不同意,对那孩子的伤害绝对小不了。 “不行,我得问问小顾。”颜海燕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拨电话,冯国安想了想也没阻止,他其实不看好小侄女和顾南淅的这段感情,颜朵太小了,从没谈过恋爱,独在国外身边无亲无故乍然被个成熟英俊又陪伴一侧的男人吸引很正常,但后面呢?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要开花结果却是两家人的事。 顾南淅家庭条件不错,扪心自问由己及人,如果冯喆找的对象是颜朵这样的,他会怎么看?大概也会不喜吧,坚决反对不会,那不是他的风格,但顾家人会不会有这样的风度呢? 可能在一些旁观者看来耳聋又不是缺胳膊断腿毁容,又能影响什么呢?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你的孩子真的找了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伴侣时,你就会明白那种心情了。 他怕那个单纯懵懂的孩子将来会受伤,妻子大概和他想法类似。年轻人的爱情像炮仗,不管不顾,点了就着,如烟花,如飞蛾,不能长久。当现实的打击一蹴而来时,伤害,似乎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即使它现在还没有发生。 顾南淅不意外会接到颜海燕的电话,在阳台接了电话,颜朵虽然抓耳挠腮挺捉急,但男友不让她围观,她也没奈何。 颜海燕还算镇定,没有张口就喷,由此也能看出一年的好感度真不是白刷的。 “小顾,阿姨和叔叔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朵朵今年才二十,从没有谈过恋爱,只看到眼前的情爱看不到后面的事,你呢,年纪比她大许多,阿姨不说你也该懂,不是我们要反对,是真的不想自家孩子受伤害。” 顾南淅等颜海燕说完才开口,“阿姨,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和朵朵在一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迈出的这一步,并不是一时冲动荷尔蒙作祟。就像您说的,我年纪比她大许多,想的当然也会更多,如果不能给她幸福,我是不会去开始这份感情的,那是对她的不负责,也辜负了您和叔叔对我的信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然了,空口白话可能您和叔叔还会有顾虑,但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朵朵受到任何伤害,无论是谁,包括我家里人都不会成为我们感情的绊脚石,我不求您和叔叔现在就接受我,但请给我机会让我证明自己,在结婚前,我不会越雷池一步。”变相保证不会生米煮成熟饭。 话到这份上,人家剖白得又合情合理,颜海燕实在挑不出错来。只能略做沉吟,妥协说,“小顾,我希望你别让我和你叔叔失望,朵朵是我们的宝贝,她也许不够完美,但在我们眼里却是独一无二的。阿姨不求你能做的多尽善尽美,只希望你无论将来怎么样,不要伤害我家的孩子。” 顾南淅没想到颜海燕会这么干脆,他原本已经做好打长期仗的准备,现在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颜海燕有慈母心,慈母不代表不讲理,不代表横冲直撞,她会站在颜朵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去妥协,最多会提条件,也只是拜托他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顾南淅心里有所触动,郑重的保证,“阿姨,您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纵然不是君子,也不会是小人,您放心,我说到做到。” 与冯家的协调出乎意料的顺利,但在和自家父母报备时不出意料的受到了打击。 首当其冲是母亲徐尔岚。 她在电话里语气虽不激烈却很坚决,“朵朵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她,但她身体有缺陷,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将来呢,不要觉得耳聋无所谓,真的生活在一起你就知道有多不方便了。南淅,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年纪小的更不难找,妈妈不求你找个天仙但至少不要让我为你以后操心,好吗?” “妈,过了年我就三十四了。”顾南淅的语调同样平静,“您知道这十年来我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吗?” 徐尔岚闻言一怔,心里开始脑补些乱七八糟的,“你身体……” “不是这个,”他有点哭笑不得,“可能您还记得凤钦?”不等亲妈接话,就把之前拿来堵冯喆的话复述了一遍,虽然怪对不起死去的朋友的,老拿他的事儿说,但这是事实,不交女朋友心里有阴影确实是因此而来,不提不可能。 徐尔岚听完默了,儿子十年不交女朋友她也曾有过许多猜测,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心理疾病。如果只是一两年的空窗期她可能还不会这么重视,但十年,真的不是个短时间,生个孩子都要小学毕业了。 “看过医生吗?” “怎么没看过?”顾南淅苦笑,“直到前年我还在看心理医生,但是根本没用,您要是不信我保存的有这些年的病例清单就在我公寓的书房抽屉里,您有钥匙,抽空可以去看看。” “朵朵……” “妈,我一眼就喜欢她,十年来就看上她一个了,您和外公介绍那么多女孩子给我认识,比她漂亮的,比她家世好的,比她性格好各方面都优秀的我都见过,但是那些女人让我害怕,您明白我的意思吗,她们让我没有安全感,只有朵朵,她让我觉得踏实,安心。” 儿子的话在一个母亲听来无异于一部十年期的心酸血泪史,徐尔岚彻底哑然,反对的话再也没办法理直气壮说出口,事实胜于雄辩,反对?不是颜朵,难道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晚上顾东霖回来,进房就看到卧室床上摆开的一张张打印清单,妻子坐在床边怔怔出神,他不由紧张的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徐尔岚一脸疲惫,“南淅这孩子……唉。”指着床上的东西,把自家儿子心理有病还有要和颜朵谈恋爱的事说了。顾东霖当然很震惊,但看过这些清单的日期也跟着哑了,就算是作假也不可能做十年,何况以自家儿子的人品和骄傲也不会对父母撒这种谎。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该他们挑剔人家女孩子,而是要看人家女孩子家里人看不看得上自家儿子,因为顾南淅说,冯家那边不太同意,原因是年纪差距太大,毕竟颜朵才二十,花骨朵一样的美好年华,又前程似锦,就算不结婚也无所谓,人家不缺钱不缺事业,而要找对象,两条腿年纪相近性格相投的好男人难找吗,何必找他这样年纪一大把事业财力也一般的? 第64章 回国 顾南淅在第二天接到了外公的电话,老先生劈头盖脸直接问,“你妈说得都是真的?你真有病?!” “外公,您说话能含蓄点吗,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甭给我贫!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南淅笑了笑,温声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些年我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您不知道吗?” 徐茂德哑然,继而愤怒,“你怎么就没说过!” “说什么呢?”他反问,“我心理迈不过的坎儿说出来除了大家一起着急又有什么用?” “那颜朵……” “我也不瞒您,打我见她第一面儿就喜欢,后来也想过您和我爸妈可能会反对,我觉得与其将来大家都不开心不如就不要捅破窗户纸,但——”他叹口气,“十年了,我就喜欢上这一个,真的放不开,我真的……不想放开,外公,我喜欢她,喜欢到心都疼了。” 徐茂德听出他尾音里的哽咽,心颤了颤,外孙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沉稳有度内敛从容的一个优秀孩子,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见他这么……不安,这么……脆弱。 怒气和不满顷刻溃不成军,徐茂德声音缓了缓,“我没说不同意,我是问朵朵喜欢不喜欢你?” “朵朵那么单纯,拿下她很容易。” “混小子!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年纪小!” “我不欺负她年纪小她哪能到我碗里来,”顾南淅不以为然,像是想到什么,语气又有些消沉,“就是朵朵家里人不太同意,觉得我们年纪差得多,又怕咱们家因为朵朵耳朵的问题欺负她,到时让他们家姑娘受委屈,叔叔阿姨给我打我几个电话了,还说过两天要来瑞士当面和我谈。” 徐茂德一听急了,事情不能这么发展啊,我外孙都快奔四了不能继续单下去了啊,赶忙说,“你跟朵朵哪不合适了,才大十来岁算什么啊,这年头不是流行那个什么老,老少配的!我看这年纪正合适。” 顾南淅被‘老少配’给雷的一脸血,嘴角抽了半天,无奈的说,“我才三十出头,哪儿老了。” “朵朵才二十你怎么不说!”徐茂德没好气,又给他支招,“你跟朵朵说说,让她劝劝家里人,这都快过年了别来回跑了,等过年你跟朵朵回来咱们两人家约一块儿见个面吃个饭,把话说开,咱家又不是龙潭虎穴,现在也不是旧社会,谁还能欺负人家姑娘。” “我爸妈……” “你爸妈现在只想你能结婚就阿弥陀佛了!还有你爷爷奶奶那儿也不是问题,交给我,我去和他们说去,肯定不拖你后腿,你把朵朵给哄好了,其他都不用你操心!” 顾南淅终于心满意足,又在电话里含蓄的剖白了一番自己对颜朵的感情,在外公关于怎么哄妹子的‘谆谆教诲’中挂了电话。 颜朵全程围观,等他挂了电话,直接翻了个白眼。顾南淅看到,直接把人抓过来按进怀里,深吻下去。 他的唇温柔又嚣张,肆无忌惮的探入,掠夺她的口腔,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恣意的覆盖着她所有的感官和思维,让她忍不住发出低婉的轻吟,似催化剂,激的他更加用力的加深这个有些变了味道的亲吻。 最终,在擦枪走火前理智战胜了欲|望,顾南淅下巴抵着她的肩急促的喘息,下面硬得发胀,却不得不忍耐下去。 颜朵侧头看他一眼,空出的右手灵活的向下挪移,一点点,慢慢的靠近,滑过肩背,腰线,胯骨,然后在他侧身的配合下到了那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味道,顾南淅认真的用纸巾帮她擦手,心里的柔情蜜意在他的眼中旋转荡漾着几乎要溢出来。 颜朵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是第一次帮他了,但事后总会禁不住有点小别扭,耳朵扑棱着透着嫣红的可爱,顾南淅俯身含在嘴里吮了两口,又亲亲她的脸颊,滑下去,脖颈、锁骨,还想继续,却被毛衣挡住了去路。 颜朵推推他,“别闹了,你去开窗户透透气,米尔先生应该快回来了。” 今天亚利威·米尔到医院复诊做保守物理治疗,作为外人,颜朵不方面跟随,当然,也不想跟去。看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的感觉并不美好,那很糟糕。 顾南淅没有再纠缠,把纸巾扔进纸篓里,站起来去开了窗户。冷风瞬间侵袭,吹散了室内的异味同样带走了一部分的温暖。 颜朵到洗手间去洗了手,出来时窗户已经重新合上,顾南淅到里卧换了身衣服,他和颜朵被安排住在这间大套房里,两个房间一个小客厅,装修风格是古典的英伦风,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再过一周就是圣诞节,这个相当于中国新年的节日让这座城市处处洋溢着欢快的氛围,就连这座小小的庄园都被收拾的焕然一新。 颜朵跟在佣人身后在小花厅见到了从医院归来的亚利威·米尔。这是两人每天雷打不动的谈话时间,可以增进两人间的了解,对绘画创作很有帮助。当然,顾南淅不方便参加这个活动,他留在卧室处理工作。 米尔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他的礼仪依然完美到令人汗颜。这位老先生手执着青花瓷的水壶在向配套的杯子里斟茶,深棕色的液体自里面流出。 见颜朵到了,他放下水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等颜朵在圆桌的对面坐下才开口说,“这是中国普洱茶,刚才从医院回来路过茶店进去买了些,你喜欢喝这种茶吗?” 颜朵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有些涩的茶水通过舌尖触知着味蕾,她摇摇头,“我喜欢喝酸奶,草莓味的。” 亚利威·米尔笑起来,“只有孩子才喜欢喝酸奶,啊,抱歉,你确实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成年了,但我不喜欢苦的东西,我喜欢甜的,那会让人心情愉快。米尔先生,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亚利威·米尔很喜欢她的这种直接,他厌恶别人的躲避,好像生病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样,即使出自好意,也十分令人难堪。 “不太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身体,“大夫说我如果我能活一年,那将是个奇迹。” “我觉得压力很大。” “不要把这些当做压力,”亚利威·米尔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把它当做比赛,你在参加普特劳斯曼的时候有这种紧张感吗?” “当时没有的,我参加时并没想过能拿奖,甚至能入围正式比赛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你看,你是个才华横溢的画家,只是自我认知还不够而已。在你眼里的一般在其他人眼里也许已经是高不可攀,那么今天我们来说说我年轻时遇到的麻烦来让你开心一下好吗?” 颜朵眉眼弯弯,“好的!”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响亮,亚利威·米尔不由又是一笑。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圣诞前夕,司尔特先生来到了瑞士,亚利威·米尔得知后很热情的作出了邀请。 见到老师,颜朵挺高兴的。司尔特见她似乎过得不错,也放了心,和亚利威·米尔一起吃了午餐又与颜朵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了,离开前邀请颜朵一起过圣诞节。但很遗憾,妹纸已经和男友商量好要陪亚利威·米尔一起过这个节日,原因是每年的圣诞节这位老先生都是自己过,从不邀请亲朋,今年破例邀请了他们,当然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该拒绝。 圣诞节对中国人来说意义不大,在西方却和春节差不多了,是非常重要的节日。 平安夜这天过得却并不美好,亚利威·米尔在晚餐时晕了过去,突然失去了意识,当时真的是一团糟,那是颜朵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到这个儒雅又风趣的老人命不久矣。 抢救及时,亚利威·米尔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相应的,如果他想活的更久一些,就必须要住院治疗,出院会让他死得更快!没错,这是主治医生的原话,看得出这位年纪同样不算年轻的大夫和亚利威·米尔关系不错,毒舌起来相当不客气。 颜朵从每天在小花厅与亚利威·米尔聊天变成了每天定时定点的到医院病房报道兼聊天,他们聊的话题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漫无边际没有界限。 直到离新年还有一周,颜海燕电话催了又催,顾家的电话也是催促不停,颜朵和顾南淅才不得不暂时告别亚利威·米尔从瑞士直接乘飞机回国。 离开近四个月,再次踏在熟悉的土地,看着周围熟悉的人群,颜朵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看看旁边和自己一起等着那行李的男盆友,“等会儿我姑姑会不会揍我?” 顾南淅失笑,敲她脑门,“想什么呢,阿姨这么通情达理怎么会。” “她只对你通情达理,”颜朵撇撇嘴,“对我有时候很‘辣手摧花’的。” “那我等会儿帮你问问,阿姨如果说要揍你,我就帮你求情。” 颜朵:“…………” 第65章 态度 临近年关,正是机场客流高峰,哪哪儿都是人。即使如此,顾南淅和颜朵一出来冯喆还是立马就瞅到了,赶忙招招手,“老顾。” 颜朵在男友的示意下看过去,姑姑姑父和表哥褚珊珊都在,见到至亲的喜悦乍然而至,此前的胡思乱想顷刻被抛到了爪哇国,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脸上笑如春花。 颜海燕见到小侄女也激动,这摸摸那看看,还嗔怪,“让你早点回来非不听,你就不想我啊,”又说,“是不是又晕机了?瞧你脸白的。” 颜朵弯着眉眼摇头,“我现在坐飞机好多了,姑姑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还有姑父的也很多,哥哥跟珊珊姐也有。” 知道小丫头是不想让自己担心,颜海燕也没揪着不放,把她丢给儿子,转而看向顾南淅,语气淡了点,“小顾,这阵子朵朵又麻烦你不少吧?” 这话有那么点不软不硬,虽说电话里妥协了,但到底心里的疙瘩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毕竟说白了,这种日久生情,若不是事先有什么,那个‘情’又哪里生得起来?何况从国内到国外也才几个月时间而已。除此外,再一个原因是想端出个高姿态出来,这也是为了小侄女好。女方越矜持,将来男方才不会小瞧了,算是某种造势。 顾南淅虽然不能把个中深意理解个七七八八,但也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上来就受优待,他还和以前一样温文有礼,“阿姨,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朵朵那么乖,哪里还用人操心?” 颜海燕还要再刺两句,冯国安却先一步说,“这里人来人往的有话晚会儿再说,”看顾南淅,“要是不着急,小顾就去家里吃顿饭再走,正好——” “南淅!” 话被打断,冯家人有志一同的向声源看过去,一名打扮高雅的贵妇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徐尔岚走过来嗔他一眼,“当然是接你啊,我和你爸专门查的航班,”说着看向冯家人,先攻略软妹,“朵朵,咱们有快半年没见了,瞧这小脸瘦的,肯定是南淅没照顾好你,”又主动握住颜海燕的手,“这是朵朵姑姑吧,你好你好,我是南淅妈妈,这孩子在家总说你对他多好多好,早就想拜会,就是怕太唐突了。”接着又顺着和冯国安、冯喆、褚珊珊都打了招呼,压根不用顾南淅做介绍就整的跟一家亲似的,这水平,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颜海燕当然察觉出了对方对亲近之意,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尊重我我肯定也尊重你,这是相互的。既然男方表现出了诚意,女方太端着就落了下乘,颜海燕当然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儿,于是也变得热情起来,这样你来我往的,等出了机场时,两位年过半百的阿姨已经开始称姐道妹了。而顾爹顾东霖也和冯国安聊起了茶酒谈起了经济,看上去也挺和谐的。 冯喆在后面帮着提行李,看到这状况直接哼笑一声,“你小子可以啊,爹妈都请出来助阵了。” 顾南淅很无辜,“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来。” “得了吧,就你这人精,不知道也能想到。”不过顾家能这么热情他也挺满意的,照这么看,自家爹妈一直担心的事可能是不会发生了,人顾家挺通情达理的。 褚珊珊跟颜朵走在最后,她在说之前颜朵送的那组无框画,“我表弟知道那组画是你画的,差点给我偷走,还是我妈发现的及时才没有让他得逞,现在你那组画都要成我家宝贝了,只要家里来人就要小心防贼。” 颜朵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那组画画得不太好,回头我画组新的,那个收起来吧。” “我觉得挺好的啊,跟新房的装修风格也很搭,不过你如果能再送一组我也不会客气的。” 颜朵莞尔,她知道褚珊珊是有意和她示好,以前可能会觉得不太舒服,现在倒是能平常心了。 两家人在停车场分开,听说冯喆腊月二十八婚礼,徐尔岚很会来事儿的说到时要去喝杯喜酒什么的,之后才各自离开。 车上,颜海燕就对小侄女说,“小顾爸妈人不错,我这心也算是放下一半了。”可不吗,顾家人不但不介意颜朵的不足,还热情周到反而有点上赶着的意思,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再没有这么好的局面了。 按理说乍然见到男友爹妈颜朵应该紧张无措一番,但很奇怪,她自始至终都很淡定,或者说安心?踏实?因为明白对方不会反对她和顾南淅在一起,所以才……有恃无恐?大概吧?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能这样有些不尊重长辈,但颜朵又十分清楚,顾南淅的家里人之所以会接受自己这么轻易,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也不是对她有多满意,而是因为没得选。 在有且只有一个答案的前提下,他们无可奈何。 也许就是看的太透,太清楚明白了,所以那份‘丑媳妇见公婆’时应有的紧张感才表现不出来,由此,反而让徐尔岚顾东霖误会成小姑娘大气端庄不小家子气。 吃过久违的团圆饭,陪爱宠阿达玩儿了一会儿,颜海燕赶她去休息,“坐这么久飞机去睡一会调调时差,晚上饭点我叫你。” “我现在不太困,”颜朵把头埋进阿达的脖子里,眼睛看着姑姑,“您有话就说吧,憋着多难受啊。” 冯国安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闻言笑了笑,先递给颜朵一把小叉子,又给自己老婆一个,这才对小侄女说,“我跟你姑姑就是想知道你跟小顾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只通过发短信说得不清不楚的。” “他说喜欢我,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他,既然互相喜欢那肯定要在一起呀,就是这样。” “那就是小顾先追的你?”颜海燕抓住主旨。 颜朵吃了块儿甜瓜嗯一声,“算也不算,好像也没追,突然就告白了。” “你个傻妞,矜持,矜持懂不懂啊!人家说一句喜欢你就屁颠屁颠跟人跑了,多掉价啊!”颜海燕气得要戳她脑门,妹纸很机警的躲了过去,有些无奈,“姑姑,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氛围,我要是不喜欢他可能还会考虑考虑,就因为很喜欢所以才控制不住啊。” 颜海燕:“…………”自家宝贝突然这么直白怎么破? 冯国安也被小丫头的实在诧异了一下,不过这恰恰也说明孩子真的大了,成熟了,不是那个需要长辈小心翼翼呵护备至的雏鸟了。 无疑,这种转变当然是非常好的,孩子能独立,长辈才能放心,如果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那才心塞。 同一时间,顾南淅也在接受自家长辈的‘拷问’。 顾爷爷问,“那个颜朵……你就这么喜欢啊?” 顾南淅:“嗯,特别喜欢。” 顾奶奶捉急,“乖孙子,我听你妈说那姑娘耳朵可听不见,你别贪图一时新鲜,将来时间长了就该后悔了,耳朵听不见不说别的,万一你钥匙忘家了敲门按门铃都没人给你开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南淅失笑,“有手机,可以发短信,就算手机没电,大不了找人开锁就是了。” 顾爷爷恨铁不成钢,“你奶奶就是打个比方,开门算个什么事,以后你要是年纪大了摔哪儿磕儿动不了了或者遇到个什么急事要喊人帮把手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不急死你!” “爷爷奶奶,您二位说得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要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除非我被人绑架了或者朵朵不在家。” “万一半夜起来摔跤动不了呢?她正睡觉,你还得等她早上起来啊?”顾奶奶终于犀利一回。 “我不能因为这个万一就打一辈子光棍啊。” “打什么光棍,我看你就是作的,还是不着急!你要是跟那些个真正娶不找媳妇的一样,看你还挑不挑!”顾奶奶又犀利道。 顾南淅摊摊手,“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我现在这条件您想让我凑合那我宁愿打光棍。” “你怎么就不听呢!世上多少好姑娘,怎么就喜欢上个聋子!” 顾南淅脸色终于沉下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您几位要是不喜欢,大不了以后我不带朵朵回来碍眼就是了,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也别想我带回来!”说完就上楼去了,不再管爹妈和祖父母还有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围观看戏的姑姑。 客厅静下来,顾婉突然说,“爸妈,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要南淅打光棍拼运气,可能过个十年八年的能再遇到第二个颜朵,要么就把颜朵娶回来,那姑娘耳聋又不是先天的,她是车祸造成的,将来就算有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顾奶奶嗔她,“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儿媳妇,“你怎么想?” 徐尔岚踟蹰说,“妈,南淅过了年就三十四了,朵朵人挺好的,又漂亮又懂事,现在又是知名画家,以后成就肯定不低,现在不把人拿下,朵朵将来不愁找不到好男人,我听说那个外国大明星对朵朵就很喜欢。” 第66章 观念 顾奶奶不置可否,她和老伴还是觉得不该找那样一个姑娘,逢年过节亲戚朋友凑一堆,大家都是正常人,就你家里有个聋子,脸还要不要了? 但这些话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太伤人,也显得自己没涵养,顾奶奶淡淡道,“事业再好有什么用,那都是虚的,女人只要会过日子懂得相夫教子就成,咱家南淅又不是不能赚钱养家,”又说“那个颜朵,我看就先晾着,孩子现在正热乎,等过几个月一淡下来有他烦的时候。” 徐尔岚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对婆婆的言辞有些反感,她虽然也不太满意儿子找颜朵这样的,但那个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婆婆的口吻就像在说什么下等人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顾东霖这时开口说,“爸妈,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决定吧,咱们谁也不能陪他一辈子,南淅喜欢咱们就支持,以后不喜欢了也可以离婚,他现在过了年就三十四,总不能真拖到四十岁结婚吧?” 顾爷爷瞪过来,“你这个老子是怎么当的,儿子都管不住,南淅就是被你惯坏的!什么心理有病,我看就是任性!”又看儿媳妇,“你这个当妈的多去劝劝他,一辈子的大事,现在觉得什么都值,老了再想后悔有他哭的时候!” 顾婉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抱着儿子站起来,“爸妈,您二位还以为现在是早先包办婚姻呢!将来南淅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到国外有你和我妈哭的时候!”说着也转身上楼去了,随便爹妈哥嫂怎么商量,反正都是白搭。 顾奶奶想起刚才大孙子的话也有些犹豫起来,顾东霖与妻子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无奈。不是他们不想儿子娶个好媳妇,是儿子不争气除了颜朵谁都瞧不上有什么办法? 顾南淅也没想到祖父母会成为绊脚石,这绝对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他想到了外公,想到了爹妈,却忽视了家里的两尊镇山太岁。 颜朵回来第二天就病了,低烧,退了又升,反反复复,到医院检查后说是血小板过低,有炎症,需要住院治疗。好在没有别的并发症,算是万幸。 可即使如此也挺愁人的,一家子围着嘘寒问暖不算,顾南淅还特意把海老请了来,可惜老先生这回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先西医治疗,事后可以开些补药养身。 偏偏冯喆褚珊珊婚礼就在几天后,结婚是大事,马虎应付不得,冯家人既要确认婚礼细节又要顾着医院里的小公主,乱七八糟全赶到一块儿。颜朵对此愧疚的不行,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净添乱,哥哥结婚她住院,无论谁听到大概都会觉得晦气不喜。 顾南淅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儿喂进女盆友嘴里,有些无奈的说,“生老病死谁能控制?又不是神,为这事儿自责多傻啊,”在她鼓着腮帮子瞪过来时笑了笑,“我问过陈医生了,他说你今明两天要是没再起烧,抽血检查也没事的话后天应该可以出院。” 颜朵抓住他的手,“明天出院吧,我不想在医院待了,我想回家。” “撒娇可没用,我又做不了主,”顾南淅点点她的鼻尖,“乖啊,既然住院了就要遵医嘱才行。” “提前一天而已。” “那你等会儿跟叔叔阿姨说?” 就是不敢才想曲线救国啊!颜朵无语的想。 顾南淅也知道她是‘柿子专找软的捏’,不过想让他买账帮着去当托儿那肯定不可能,与她身体比起来,别的都是浮云,别说提前一天,就是提前一个小时出院呢……都不可能! 傍晚颜海燕和冯国安过来送晚饭,见顾南淅正在给小侄女用热毛巾敷脚,小侄女则拿着本画册看的津津有味,不时还张嘴让投喂水果,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颜海燕好气又好笑,点着颜朵的脑门嗔怪,“又使唤小顾,小顾是你佣人啊!” 妹纸表示无辜,“我没使唤他啊,是他自己要做的。” 顾南淅也点头,显得很憨厚,“阿姨,照顾朵朵我心里一百个愿意,又不累,就是一些小事而已,别的我想帮忙也帮不上。” 这多好的侄女婿啊。颜海燕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原本对顾南淅就很有好感,经过这次住院的事儿那好感就跟坐了宇宙飞船似的嗖嗖嗖的往上涨,就连之前的那点儿小疙瘩也不见了踪影。 “你别老惯着她,”颜海燕柔声道,“朵朵这孩子有点娇气,越宠着越拿乔,以后时间还长着,她要是有缺点有不好的地方该说就说,不能纵着她性子。” 顾南淅好笑的看着挺郁闷的女盆友,心说,阿姨您直接说这小丫头特会蹬鼻子上脸就成了,多精辟。嘴里却说,“没有,朵朵乖得很,女孩子就是要宠,只要我有能力,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物质上我都会尽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表了衷心的顾老板成功收获长辈的好感度三百分,本来还挺高兴,可等回到家看到客厅的爷爷奶奶却有些头疼,他这两天被二老磨得够呛,老爷子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你说凶了,怕他们身体受不住,怀柔……他们又固执的不听,实在让人很无奈。 顾奶奶坐沙发上招招手,“我听你妈说那个颜朵住院了?这身体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因为当初车祸有什么后遗症?”这话有点过了,顾南淅眉心一蹙,跟从厨房出来的亲妈说,“我想起来陆洋找我有点事儿,晚上可能不回来了,妈,不用给我留门了。” 孙子进门又走,顾奶奶气得不行,“这是有多宝贵啊说说都不行?现在就这样,那将来结了婚是不是就不认咱们了?” 徐尔岚也是一个大写的‘无力’,儿子和公婆,当然儿子更重要,但这是心里话,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和稀泥,“妈,他可能真有事,越到年关画廊生意越好,南淅在国外这么久没回来,要忙的事肯定不少。” “在医院给人当陪护叫忙?”顾奶奶有点不依不饶,“我看那个颜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真明白就该有自知之明,咱家南淅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她也不怕折——” “你闭嘴吧!”顾爷爷出声打断不让老伴儿再说了,看儿媳妇,“你妈说话从来都是有口无心,那个颜朵我们都没见过,回头你安排个时间让南淅把人带回来吃顿饭让我们见见。” 徐尔岚哪敢这时候让颜朵来家,那不是找刺激的吗,她愿意她儿子肯定也不乐意。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拿话随口敷衍了两句。 晚上丈夫回来,跟顾东霖抱怨,“妈说话真的有些过了,朵朵才多大,过了年也才二十一,人家也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宝贝疙瘩,咱家是国家主|席还是世界首富?这么挑剔让外人知道怎么想,冯家人会怎么看?以后南淅夹在中间不知道要多为难,爸还说让朵朵来家吃饭,我怎么敢让她来家,真来了爸妈给她脸色看,咱儿子就擎等着当光棍吧!” 顾东霖也纠结,他没想到平时不管事儿多爹妈这次会这么固执,简直超出人想象,叹口气,“明天我跟爸妈谈谈吧,也不能老这么僵着,颜朵那儿你抽空去医院看看,咱们也得表示表示。” 徐尔岚点点头,应承下来。 可惜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晚顾奶奶心绞痛被送进了医院,顾家忙乱起来,别说探望颜朵了,就连顾南淅都抽不开身过来照顾女盆友。老太太抓着孙子的手不丢,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历数孙子的几大罪状,住院就像有了尚方宝剑,说话变得无所顾忌起来。顾南淅也不敢硬来只能听着,深深体验了把常在豪门圈子里出现的‘恩怨情仇’狗血桥段,已经无力吐槽,话说他要真是个豪门也不说啥了,偏偏家里连土豪都勉强,万一让女盆友和冯家知道,实在太打脸了。 好在大夫说顾奶奶没啥大事,老人一气一急就容易出这情况,身体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打两天针观察观察就能出院。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苦肉计,但看得出也没辙,你不能跟老人呛,认真你就输了。 颜朵两天后顺利出院,后天就是冯喆婚礼,要忙的事更多,她虽帮不上大忙,但也能打个下手帮点小忙。 晚饭时颜海燕跟颜朵说,“小顾奶奶住院了,论理既然知道了你就该去探望探望,这是礼数。” 颜朵哦一声,轻描淡写的说,“他爷爷奶奶好像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颜海燕冯国安冯喆:“…………” 冯国安蹙眉,“小顾和你说的?” “没有,他哪儿敢告诉我,”颜朵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是他家老太太不知道从哪弄到我手机号给我发了短信,说了些有的没的,挺无聊的,我没理会。” 第67章 保证 没理会也不能这么打脸啊,竟然还私底下发短信,这是作妖给谁看? 颜海燕第一个怒了,“顾家这是什么意思?觉着咱们上赶着倒贴还是怎么着?没这么埋汰人的!小顾明知道他家里人不同意还说家里人都喜欢朵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得亏还没定下来,真定下了以后朵朵还有好日子没有?” 冯喆觉得应该给好友挡个枪,咳一声,“妈,这事儿吧,得有一说一,顾南淅爸妈确实喜欢朵朵,不喜欢那天也不会这么热情,您别一棍子把人全打死,再说朵朵以后是和顾南淅谈恋爱又不是跟他爷爷奶奶,说句不好听的,老人七老八十了,还能有几年活头?” “你懂个屁!”颜海燕瞪他,“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懂还是我懂?为什么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当别人都没你聪明是不是?如果以后小顾奶奶让朵朵做这做那糟践她,朵朵是做还是不做,做了她委屈,不做老太太生气,往床上一躺装个病卖个疯,抹一把泪,你让朵朵怎么办?小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次两次他能站朵朵这边,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呢?那可是他亲爷爷奶奶,再说句难听话,年纪大的人生死平常,万一为了小顾维护朵朵气出个好歹,你让朵朵以后还怎么在顾家待?”颜女士口才实在了得,三言两句就整出了一部跌宕起伏有因有果有高|潮的家庭伦|理剧出来,听得冯喆一愣一愣的。 冯国安虽然觉得妻子有点夸张了,但不可否认,一段婚姻,如果不能让双方家人都满意,那么这段婚姻注定是要有波折的,也许是小风小浪不痛不痒,也可能会成为滔天巨浪撕裂这段姻缘。 前途未卜四个字用在这里再贴切没有。 不由看向颜朵,按照一般人的普遍做法,如果真的喜欢,小侄女应该帮着掩盖事实才对,颜朵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是不太喜欢?还是不想对家人隐瞒? 颜朵拿着个奶黄包一边吃一边看自家姑姑埋汰表哥,察觉到姑父看过来,她无辜的眨眨眼,黝黑的瞳孔在灯光下像碎了星的银河,漂亮极了。 “朵朵,你是怎么想的?”冯国安温声问。音调不高不低,颜海燕听到,训斥儿子的话暂时压了回去,也看向小侄女。 颜朵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拍拍手上碎屑,哦一声,“没什么啊,我至少三年内不会在国内生活,隔洋跨海的,谁也见不着谁。” “就这?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难道您让我为了不相干的人找顾南淅闹?”颜朵故作诧异,“那我也太傻了,吃力不讨好,完全没必要啊。只要他不变心,那我也不会变心,至于别的,真要像您说得那样天雷狗血的发展——”她笑了笑,“我不是受气包,也不是圣母白莲花,大不了就一刀两断,没男人我也能养活自己,我又不是为了他才活着。” 颜海燕听了心情颇复杂,突然觉得小侄女真的长大了,这种认知和此前的那些朦胧模糊的感觉不一样,是更切实的触动。 颜朵其实也想过把这事儿瞒下来,也省得长辈操心。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和顾南淅如果想开花结果,两家迟早是要碰头的,到时顾南淅爷爷奶奶要是当场给人难看怎么办?丢脸的还不是她家里人?与其到时让家人措手不及,不如大家事先都有个底。 颜朵心里有个很清晰的表格,爱人虽然重要,家人也很重要,她不可能为了粉饰太平就不顾家人的感受,此前瞒着长辈恋爱时间,瞒着长辈男友的心理阴影已经有些不应该了,再瞒着这个,那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 顾南淅发现之前的好感度好像白刷了—— 冯喆婚礼上还不明显,当时人来人往的谁也顾不上谁,隔天到冯家做客,这种感觉落差就很明显了。首当其冲是颜海燕的态度,直接从春天进入了秋冬,说冷淡吧,不算,说热情吧,那更不像了,反正挺别扭的。 等颜朵带他回房间,顾南淅问,“你姑姑是不是生我气了?”他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没走心的,因为觉得自己这几天表现不错。 哪知颜朵还真点了头,拿狗梳出来给阿达顺毛,慢吞吞把他家祖母大人发短信求分手的事说了,“我觉得纸包不住火,不说的话万一将来见面多尴尬啊。” 顾南淅却更在意短信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我有机会吗?”颜朵看着他,“你要在医院陪护,然后我哥昨天结婚,乱七八糟的哪有功夫说这个——再说了,你爷爷奶奶反对的事你不也没告诉我吗?”突然收到那么条求分手的短信,她当时也很懵逼好吗,没找他闹就该偷着乐了。 顾南淅也知道自己理亏,讪笑两声,在女盆友身边的垫子上盘腿坐下来,解释说,“我怕你不高兴,回来过年就该欢欢喜喜的,为了这些事影响心情不值当。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想法和咱们不同,有些转不过来弯,过阵子就好了。” 颜朵不置可否,只说,“照理说,我作为晚辈应该主动去讨好长辈,但你爷爷奶奶现在明显很排斥我,我不想讨人嫌,也不想看人脸色,虽然被挤兑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凭什么啊?我家里人都很尊重你,也没对你说过难听话,没道理我就要比你低一等。” 说完脸上表情一收,“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不等她说完,顾南淅赶忙打断,“咱们又不是拍电视剧,我也不是大男子主义,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平等的,什么高不高低不低的,不是打我脸吗?”弹了下她脑门,“我从没想过要你为了我去受委屈或怎样,这些是我的责任不该是你的,朵朵,是我没有协调好,我和你道歉,我奶奶给你发的短信如果让你受伤了,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不用加倍,”拍开阿达舔过来的狗头,颜朵淡淡说道,“我姑姑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双方协商不好,情侣间的结局往往不会很好。” 顾南淅听得有点胆颤心惊,很怕会听到分手什么的,当然,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但我觉得两个人的事自始至终其实还是两个人的事,外因也只是外因,它也许可以干扰,却不会起决定作用。所以无论是你家人反对还是我家人反对,只要你依然喜欢我,我依然喜欢你,那我们就可以继续下去,反过来,如果你因为家人就要放弃我,那只能怪我识人不清,我可能会伤心,却不会纠缠不放。” 别啊,你继续纠缠啊! 顾南淅有点苦逼,“朵朵——” 颜朵示意他听完,“所以我不会上赶着巴结讨好你家里人,别和我提尊老爱幼,我做不来委曲求全,他们如果尊重我,我会孝顺,瞧不上我,我也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相看两生厌,那就没意思了——” 表情认真的看着他,“这是我的态度,你觉得不好,就当面说出来,咱们再讨论,但有一点,我不接受马后炮。” 顾南淅:“…………”女盆友突然这么犀利肿么破? 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和稀泥的时候,叹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这不怪你,朵朵,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也不算,就是觉得莫名其妙,挺憋屈的,我是有缺陷,但也没到了那么无地自容的地步吧?你奶奶话里话外好像我多不要脸似的,明明是你先告白的——算了,这些过去就不说了,但你得给我做个保证,顾南淅,我不接受那些虚的。” 顾南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为女朋友话中的那丝屈辱,而这份屈辱偏偏是他家里人给予的,这就更让他无地自容了。 想了想说,“好吧,我保证不会强迫你去讨好我家里人,如果将来咱们结婚的时候我爷爷奶奶还是这个态度,那就顺其自然吧。”话平平常常,个中意思却很有些大逆不道。但顾南淅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他可以孝顺,却不会愚孝,不会任由长辈去随意干涉他的人生和生活,即使是至亲也没有那个权利。 颜朵其实不是真的让他说到做到,只是她需要这个口头的约束力,这样将来自己才不会太被动。是的,她现在有些不信任这个男人了,不是不信任他的感情,而是不信任他在面对亲情时的态度。 人在遇到一些事的时候总会成长很快,尤其是女人。颜朵不觉得是自己想的多,但顾南淅今天的表现不可讳言,让她有些失望。她本不指望这个男人可以和自己一起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毕竟那是他的祖母,但顾南淅态度上的那种想要和稀泥息事宁人的态度太明显了,这让她突然觉得没有安全感。 大概是之前的那些短信到底是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吧,颜朵想,但她不想去纠正改错,调整自己的情绪,时间,只有时间会告诉她最终的结果。 “你会不会觉得我过分?” 顾南淅摇头,“没有,是我家里人有些过了。”这是实话,谁家孩子也不是后娘养的,爷爷奶奶这两天说的话变本加厉,他一辩驳奶奶就喊心口疼,这种伎俩很老掉牙却行之有效,至少他就不敢像之前那样帮女朋友说好话了。 所以在面对颜朵时,他心虚。真的心虚,做夹心饼干的感觉糟糕透了,爹妈让他忍,让他就当哄老人高兴,但这种像是昧良心的感觉实在很挑战人的底线。 好在很快就过年了,过完年出国就好了。 第68章 两家 过年就是吃吃喝喝走亲访友大把撒钱的日子。国人年味越来越淡,形式大于本质,也就那么回事。 顾家因为有老人,所以要传统一些,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比如顾婉跟二哥顾东升家因为顾乐瑶的死闹的老死不相往来,老四在国外定居,再加上顾南淅的感情问题,所有今年一家子并不怎么欢快。 尤其是顾南淅,最近真心有些苦恼,不止因为冯家人的态度,还因为女朋友若有似无的冷淡,不是很明显,却又偏偏让人无法忽视。他知道具体因为什么,即使原来没想到,前后梳理一番也能想明白,可明白后却也只能苦笑,能怎么办呢,那毕竟是亲祖母。 以前读孔雀东南飞觉得很不可思议,想着那个男的可真够窝囊的,现在自己深陷这种怪圈,虽然没那么夸张,却也让他感觉到了其中的左右为难。 该庆幸反对的是祖父母而不是爹妈吗? 徐尔岚原本还打算趁着年关和冯家一起吃顿饭把俩孩子的事口头定下来,却没想到婆婆竟然背着人干出这种事,都是做长辈的,谁家孩子舍得这样让人糟践?这做法实在让人不齿。 顾东霖也觉得亲妈的行为不妥,见妻子气得不行,只能劝,“妈这回是过分了,回头我说说她,你别着急,”又怪儿子,“你该早点和我们说,拖到现在就算道歉也落了下乘。”他其实明白顾南淅之所以瞒着是不想过年影响他们心情,叹口气,“算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把人约出来当面给人正式赔个不是吧,把话说清楚,别因为长辈影响你们年轻人感情。” 顾南淅可有可无的应一声,看着爹妈,说起今天的重头戏,“爷爷奶奶那里短期内我不打算让朵朵见他们,这对双方都好,至于以后……再说吧。” 所谓的再说,很有几分互不相见直到一方妥协的意思在里面。顾东霖首先皱起了眉,“你爷爷奶奶再有不对那也是长辈,他们打小就疼你,这回反对你跟颜朵在一起还不是为你着想?南淅,人活世上孝道为重,现在你可以因为颜朵怨怪祖父母,将来是不是也会因为颜朵就对我和你妈不管不问?” 这话就重了,徐尔岚维护儿子,“你瞎说什么,儿子为什么不让朵朵见爸妈你不清楚?再为南淅好,也没有这么干涉的道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当年我和你在一起时你爸妈就不愿意,刁难我多少回,现在轮到我儿子他们又插手?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就你们老顾家的男人是人,别人家的姑娘都是草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顾东霖无奈,“爸妈毕竟是长辈。” “长辈也不能无法无天啊,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不能因为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吧?如果是这样,全天下还有没有年轻人活路了?怎么我爸就能尊重孩子意见,你爸妈就不行?你怎么不好好想想!” “颜朵是爸学生……” 他话说一半徐尔岚就截断,“学生怎么了,就因为是学生所有更能说明颜朵品行好,人优秀,我爸那样的眼光一般看得上谁?别老拿有色眼光看人,你们顾家也没那么了不起!” 好嘛,变成阶级批|斗了。顾东霖哭笑不得,只好举手投降,“我也没说什么,瞧你,我不都说了把冯家人约出来当面赔不是?只是南淅说不让颜朵见爸妈我觉得这样不对,爸妈知道的话该多伤心。” 徐尔岚才不买账,她现在就想把儿子嫁……不,推出去娶到媳妇,别的全都无所谓,冷笑一声,“爸妈瞧不上人家姑娘还见什么见?合着到时让人小姑娘当面难堪你就高兴了是不是?你这么大个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丢人不丢!也不嫌害臊!” “我哪儿欺负人了,”顾东霖也是醉了,看向在一旁安静看戏的儿子,顿时没好气,“别看戏了,你亲自往冯家跑一趟,看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 相对于顾家的‘水深火热’,冯家要平和许多。 颜朵今天灵感不错,从早上起来就一头扎进了画室里,除了中午吃饭就没再出来过。 冯喆和褚珊珊平时工作忙,趁着年假加婚假小半个月多月的时间两人到欧洲度蜜月去了,过年也没回来。所以家里比较冷清,毕竟少了一个人。 顾南淅来的时候颜海燕正跟老公一块儿在厨房整理年货顺便再炸点东西,今天大年初三,家里亲戚初一初二已经来了个遍,今天倒是没人过来。 冯国安给开的门,他不像妻子好的坏的喜欢上脸,对顾南淅至少面儿上还是跟以前差不多的,“小顾来了?正好正炸丸子,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给你盛点尝尝。” “不用麻烦了叔叔,炸丸子呢?我帮忙吧?”说着就要脱外套解袖扣。 冯国安摆手,“都快炸好了,你别沾手了,”挺善解人意的说,“朵朵在画室,说是今天有灵感不让人打扰,你进去看看她,在里头闷一天了。” “那我也别进去了,省得她跟我急,”顾南淅笑了笑,“其实我来是有任务的,我爸妈在岳阳楼订了席位,想请您和阿姨一起吃顿便饭。” …… 搁下画笔,颜朵伸了个懒腰,后退时撞到了一堵肉墙,侧头看到男盆友的脸,唔一声,“你来怎么不吱声啊。” 顾南淅顺势搂着她的腰抱了抱,把人转过来说,“怕打扰你,叔叔说你今天灵感好,这是底稿?” “嗯,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米尔先生大概会觉得自己的酬金没白出。” 颜朵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这么肤浅啊。”酬金什么的,一点都不华丽。 被埋汰了顾南淅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她的鼻尖,柔声问,“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我有心情不好吗?”她反问,大眼眨巴眨巴懵懂懵懂的,让人心都要化了,真可爱。 “好吧,你没有,”他决定适可而止,转而说,“我爸妈晚上请客,叔叔阿姨已经同意了,乖,去换件衣服,嗯?” “噢,你搬救兵?” 他失笑,“算是吧,阿姨这几天可没少给我白眼,刚才都不怎么理我,要不是叔叔帮着说好话肯定不会点头。” 颜朵有点幸灾乐祸,“姑姑是为我抱不平,她说女孩子不能太随便,那就太掉价了,会让人瞧不起。你爷爷奶奶不同意咱们在一起挺打脸的,这时候如果还对你笑脸相迎那才显得轻浮。” 顾南淅叹气,苦哈哈的,“我是被殃及的鱼,明明一片丹心来着。” “哼,你就算是鱼,也是条帮凶鱼。” “冤枉啊,”他一脸苦逼,“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帮凶什么的,六月要飞雪了好么? 颜朵捂着嘴打呵欠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手,轻声说,“你没说过爱我。” 顾南淅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弹了下她脑门,“跟我玩儿咬文嚼字是不是?小白眼狼,心都是你的了,你说我爱不爱你?” “能爱多久?” “不知道,”抬手顺顺她的头发,“我说永远你可能不会信,说十年二十年,那你肯定要和我拜拜,朵朵,我知道这次我爷爷奶奶的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也知道你觉得我和稀泥的态度不端正,但那是我祖父母,我不可能去真的怨怪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弥补,不让你再受委屈。也许我这做法不够完美,但你受委屈,我比你还要难受,看到我眼底的黑眼圈了吗,”凑近让她看,“我都连续失眠两三天了。” 饭局开始的有点尴尬。 怎么尴尬呢,双方心里都有数。 不过好在都没有真要撕破脸的打算,所以慢慢的你来我往,小心维护,餐桌上的气氛开始慢慢回温。 徐尔岚首先表达了歉意,也没打擦边球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挺诚恳的说,“南淅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思想上还是老一辈的那套,这次让朵朵受了委屈,真是对不住,”她握住颜海燕的手,“但我跟南淅他爸是真喜欢朵朵,对孩子一点意见都没有,就想着能早点定下来,早点结婚我就谢天谢地了。” 颜海燕笑笑,“这要看俩孩子怎么商量了,我是不管的。现在年轻人和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你看我儿子冯喆,结婚了就搬出去住了,刚开始我也舍不得,但我家老冯说谁新婚燕尔喜欢头上压两座大山呢?我一想也是,拉开点距离,就少些矛盾,感情可能会更好。” 徐尔岚听懂了,她有些为难,看向丈夫,顾东霖哈哈一笑,“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南淅大学毕业没两年就搬出去住了,年轻人都这样,不喜欢给长辈住一起,嫌不自由。我们家没什么规矩,只要孩子开心我们就开心,随他们高兴。” 第69章 重病 八月的米兰烈日当空,很有几分燥热。颜朵从机场出来,未做停留,径直上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才想起手机没开。 刚连上信号就有几条未读短信进来,其中三条是男友发来的,还有一条是老师司尔特询问她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想,把男朋友先搁一边,给老师回信告知刚下飞机已经回来的事实。司尔特下一条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晚上一起吃饭?】 颜朵恰好也有些事要当面问询,于是答应下来。 顾南淅正在画廊接待客户,雅轩阁米兰分店在去年三月开始营业,至今差不多快一年半,从起初的磕磕绊绊门可罗雀到现在的步入正轨营业额稳步上升也是经过了一段曲折过程的。 好在有亚兰·司尔特这个作弊神器提供的帮助,雅轩阁才能顺利融入这里的市场,否则一个外来户,还是亚洲人开的,糟排斥都是轻的。 “西沃先生,您要的画明天会按时送到,到时请保持电话畅通。” 姓西沃的富商意犹未尽,“顾,你真的不能把那幅画卖给我吗?我太喜欢那幅画的意境了,棒极了!为此我可以在刚才的价位上多加三成。” “很抱歉,那是非卖品。” “噢,上帝啊,你可太固执了!” 顾南淅报以歉意的微笑。 送走难缠的客人,助理小魏迎上来把刚收到的快件奉上,顺便八卦,“顾总,刚才那个是不是又想买颜小姐的画?”从那幅《dear》挂到老板办公室到现在两个月不到这已经是第几个了?小魏别的不知道,反正将来颜小姐不会缺钱进账是板上钉钉了。 顾南淅作为家属也是与有荣焉,还有什么能比顾客的肯定更有说服力?照这个势头看,朵朵年底可以先试水,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正式举办画展。这样一想,脸上不禁带了丝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小魏诧异的喊,“颜小姐?” 猛地回头,果然是‘离家出走’一个星期的女盆友从画廊大门走了进来,瞧那闲庭信步悠哉悠哉左顾右盼的样子,顾南淅磨了磨牙,感觉手有点痒。 办公室门刚一合上,颜朵就被抵着门猛亲。男人的唇炙热似火,蛮横又不溶拒绝,舌尖撬开牙齿,霸道的攻城略地,细腻的滑过口腔每一处角落,手沿着腰背上下抚动,渐渐的,好似不再满足这样的触摸,指尖最终撩起t恤衫的下摆探了进去。触手柔滑的肌肤像上好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顾南淅呼吸急促起来,最直观的反应是下面硬起的肿胀,磨蹭着,轻轻的小幅度的撞击。 颜朵奉上了五指姑娘,伴随一声低吼,一切归于平静。 顾南淅头搁在她肩上歇了几秒钟,这才呼了口气,懒洋洋的站直身体,睨她,“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心里却有些感慨,去年这时候要没他跟着小丫头绝对寸步难行,别说飞瑞士,就是去佛罗伦萨呢,看她敢不敢。也就从今年过完年开始突然就不让跟了,说是要独立什么的,其实他心知肚明,这姑娘是怕耽误他工作。 也是因为这个,所有就不想打击她积极性,他没反对,想着以女盆友的性子总会知难而退,肯定坚持不下来,却没想到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 颜朵弯着眉眼煞有介事的说,“想给你个惊喜来着,刚才看到我是不是吓一跳?” 顾南淅呵呵,“吓一跳没有,就觉得那会儿手特别痒。”边说边拉着人去办公室自带的洗手间收拾。 想明白他话中意思,妹纸瞪大眼,故作惊悚,“你还想家庭暴力?” “那——” 裤兜里手机恰在这时震了起来。 ………… 到国内时是凌晨两点,冯喆开车在机场外等着,见两人相偕着出来,打开车门迎上去,简单寒暄两句接过行李帮着塞后备箱。 徐茂德突发脑梗送医院急救,虽然抢救及时,人却瘫了。这是老年人常见并发症,稀奇倒不稀奇,只是发生在自家人身上难免触动更深,何况老爷子七十多平时虽有些小病却没大碍,这样乍然倒下,总是让人不太容易接受。 冯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只能说些医院的事聊胜于无,“大夫说后期努力复健,还是有希望能站起来的,”当然,懂得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年纪在那儿放着,快八十的人了,好的时候尚且要住拐杖,又何况现在。 大概觉得这话像放屁,赶忙岔开说,“我下午去医院探望时,老爷子意识没什么问题,他老人家能认出是我,提到朵朵,他也记得的。” 颜朵陪着男友坐后排,表哥说的啥一律看不到,只知道他在开着车说话。 顾南淅随口应了两声,却没有交谈的欲|望,从得知外公进医院到回程的这段时间,浑浑噩噩几十个小时,唯一能让他觉得踏实的,是怀中的小姑娘。回程的机票,画廊的安排,收拾行李零零碎碎都是她一手操办,他那时就像个傻子,人在这里,心早飞回了国。 冯喆把人送到了公寓,现在时间晚了,家里人早睡了,医院也不会让探视,顾南淅不想回父母那儿再折腾,索性回自己公寓。 颜朵跟着他下车,连同自己的行李都让表哥拿了出来,用很稀松平常的声音说,“我也住这里,哥,你回去开车慢点。” 冯喆:“…………” 公寓每周徐尔岚会找人来打扫,所以并不脏,挺干净的。 颜朵先去浴室放洗澡水,又开行李箱找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然后把人往里面一推,“你先洗,我去做点吃的。”刚才回来路上在24小时超市买了些口粮,她别的不会,下方便面打荷包蛋还是ok的。 顾南淅揉揉她头发,“你去洗吧,饭我来做。”自己虽然不饿,却不能让她陪着,再说外公的事是有些打击到他,但毕竟……人没事。 妹纸头摇的像拨浪鼓,双手合十一副诚恳样儿,“给个表现机会呗,好容易让我有了自我价值的升华,你就继续扮你的小白花嘛~”不出意外脑门挨了一下,不疼,力道特别轻,不过颜朵还是龇牙怒瞪,“我对你那么好怎么还打人?” “打是亲骂是爱啊。”他说,眼中含笑,在她想要反击的时候把人搂进了怀里,谁还能说她是个孩子呢?这个变着法儿想要逗他开心努力着让自己更有担当的姑娘可爱的让人心醉。 徐老手术还算成功,老人生命力也顽强,虽才过去三天,意识却很清醒。因为还在加护病房,所有晚上家属不用留下陪护。 顾南淅和颜朵两人都没回家,早上起来直接的奔医院。 当时徐尔岚顾东霖已经在了,见到儿子,当妈的眼眶一红,未语先流泪,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父亲只她一个闺女,徐家亲戚本就稀少,许多几乎已经不怎么来往,遇到事时才惊觉除了丈夫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帮衬的,那种凄惶和单薄的无力可想而知。 哭,不是哭儿子回来了,而是需要把心里的苦闷和压抑发泄出来。 这边一家三口互相安慰,颜朵在一旁也没觉得尴尬,见李叔端着个白色的洗脸盆回来,手里还拎着热水瓶,就上去帮着搭把手。 老李看到颜朵,有些高兴,“朵、朵朵回、回来、了?你、你徐、徐爷爷昨、昨天还、还念叨你。”李叔结巴,不止听的人费劲,读唇其实也费劲。 颜朵嗯一声,“爷爷还好吗?” “还、还行,没、没、没糊涂。”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行、行、行。刚、刚才就、就醒了。” 徐尔岚这会儿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听到两人对话,哪还好意思哭,赶忙擦擦眼泪,冲颜朵招招手,“来,朵朵,阿姨带你去病房。” 顾南淅等她靠近,伸手搭上肩,问爹妈外公的病情。顾东霖简单介绍了一遍,和昨晚冯喆说得差不多,没生命危险,脑子也不糊涂,就是人瘫了,这个岁数,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徐茂德确实醒了,见到最疼爱的外孙激动的老泪纵横。徐尔岚赶忙劝,“爸,大夫说您不能激动,南淅人都回来了,对,还有朵朵,您看朵朵也回来了。” 颜朵几乎都有些认不出自己的授业恩师了。清明节回来时明明还很精神抖擞,现在乍一见像老了十岁,脸上皱纹纵横,精气神就像夕阳的余辉,让人心里咯噔就是一下。 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爷爷。”她还是习惯喊‘爷爷’而不是跟顾南淅叫外公。徐茂德也从没纠正过,一辈子就一个外孙,让人叫爷爷其实挺也是种另类的满足。 徐茂德含糊的应了一声,口齿并不清晰,这次发病到底是产生了影响。 第70章 两地 以老爷子的状况短期内是没办法出院的,就算出院也需要家人的陪伴与呵护,不可能像过去似的只李叔一人照顾老人。加上顾家二老尚在,徐老如果住过去肯定不方便也不乐意,所以作为唯一的外孙,这时候理当肩负起责任。 可这样一来就务必要涉及到老大难的选择题了。 顾南淅可以把国外的画廊交给底下人负责或者由陆洋过去接手,颜朵却没办法在国内长久驻留。不是她不愿意,是不能,且不说司尔特那边的学业问题,亚利威·米尔的自画像至今还缺少最重要的一幅点睛之作,一年多前亚利威的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一年,但很奇迹,这位至今依然在顽强的忍受着病魔的摧残。但他也确实一天比一天虚弱,一天比一天接近死神,生命终究进入了真正的倒计时阶段。 而颜朵则必须在米尔先生闭眼前完成他的遗愿把作品画出来。之前的成品虽然都令亚利威·米尔满意,但他希望能得到一幅更棒的,更有意义,更能传达生命奇迹的作品。这大概也是他依然不愿长辞于世的因由,只看这个,颜朵就不可能中途掉链子。 所以在回来三天后,她重新飞回了意大利。 这当然也让顾家有些不满,尤其是顾南淅爷爷奶奶就没少说风凉话,虽不难听,却伤人,软刀子割肉那种,一点点的让人受着。 徐尔岚其实也有些疙瘩,儿子虽然解释了,也能理解,可回来三天就回去,多少还是让人不舒坦,现在能为了工作置长辈和恩师不顾,以后会不会为了工作给公公婆婆同等待遇? 当然,这话她也只能私下里和丈夫嘀咕却不能跟儿子抱怨,因为心里明白说了不占理,毕竟颜朵的那个工作对象确实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顾东霖劝她,“爸情况稳定,恢复的也不错,那边人家却在吊着气等她,要你,将心比心,你回不回去?别让爸妈这几天说得那些话影响到你,朵朵也是没辙,咱们得理解,说句不好听的,她跟南淅毕竟还没结婚,不算顾家人。” 徐尔岚嗔他,“我就抱怨两句瞧你,”又叹气,“南淅就认准了她,我还能怎么着?不过婚事确实不能拖了,明天咱们和海燕他们约个时间吃顿饭说说这个事儿,爸下午的时候还和我提了。” 颜朵正在机场准备飞往瑞士,在候机室与顾南淅发短信告知行程。顾老板在那边说:【在机场小心点别一个人乱跑,我不在你身边自己多留个心眼,有人搭讪也别理。】 颜朵看到抿唇笑了笑,【你好啰嗦啊,同样的话说都好几遍了,知道啦,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飞^_^】 “小白眼狼,”顾南淅对着手机笑骂一声,回道,【之前我在米兰,现在我在中国,距离差的十万八千里,有事都没办法及时赶过去,你说呢?】 我说什么啊,颜朵撇撇嘴,想了想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亲爱的,有事我会找司尔特老师,如果是在瑞士,米尔先生也会给我提供帮助,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人生地不熟,所以不要像二十四孝爹似的叨叨了好嘛~o(n_n)o】 顾南淅心塞,看着短信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摇摇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陆洋合上文件嘿一声,“我真是服了你了,从进办公室到现在瞅瞅,快一个小时了,手机就没离手过,你跟妹子是有多少情话说不完啊?” 顾南淅瞥他一眼,不答反问,“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米兰接手?” “我倒是想去,”陆洋叹气,“莫东走不开,他也不会让我走,这拖家带口的,不能跟以前似的说走就走。” 顾南淅也不勉强,“小魏在那边压不住,毕竟分店开业不久,根基不稳,必须得有个主事的过去,你看*怎么样?” “*?”陆洋沉吟,“他也成,那小子刚离婚又没对象没孩子,过去没负担,不过——你是真不打算回米兰了?你家朵妹妹可就孤家寡人了。” “外公身边离不开人,这也是没办法,我跟朵朵说了,等她结束亚利威·米尔的工作就暂时先回国。” 陆洋皱眉,“老顾,你跟我都知道国外才是一片美景。” 顾南淅苦笑,“这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不能让我和她一直分居两地吧?现在才分开几天我感觉就像分开了几年,再让我忍下去我会疯。” 他语气并不重,甚至有些轻描淡写,但陆洋却明明白白从话中听到了那种压抑的、深沉的苦恼和焦躁,不由同情的拍拍他的肩,“世事难两全,你也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顾老板都快魔怔了好么? 时间一晃到十月初,亚利威·米尔终于等到了最满意的作品,在卸下身上担子的同时,颜朵并没有感觉轻松多少,因为在当晚,这位优雅的、即使病入膏肓也依然维持得体仪态的老绅士永远阖上了眼睛。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历时长达近两年的相处让颜朵早就把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当做了真正的长辈喜欢,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临到跟前,难过在所难免。 顾南淅在深夜接到了来自异国他乡的长途电话,听着女朋友小声的抽泣心都要碎了,偏偏所有安慰的话那头的女孩儿听不到,他只能干着急,火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我好想你,顾南淅,我好想你~” 顾南淅想说我也想你,想说乖,别哭了,我很心疼,想说你再哭我也要哭了……从没有像这一刻让他感到无力,心爱的女孩儿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时,他却只能听着她哭泣,普通人的语言安抚在这里没有任何用途。 最终,颜朵主动挂了电话,片刻后发来了短信:【刚才是太难过了,现在哭过后心里好受多了,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鬼的没事!谁信! 当晚顾南淅和长辈打过招呼就乘飞机去了瑞士,经过漫长的飞行,下机出来时,一眼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孩儿。 拥抱亲吻拥抱,两个月不见,以为已经习惯,却原来相思早已成灾,见到才知道有多想,有多恋,有多不舍。 坐进出租车里,顾南淅的手依然紧紧搂着她不愿意松开,颜朵推推他,“你坐好,这样咱们没法儿说话了。” 顾南淅很想回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装逼一下,不过想了想,到底是拉开了点距离,改为手拉手。 颜朵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何止吓到,”顾南淅玩笑似的说,“吓懵了好么,正睡觉手机就嗡嗡震,看到是你的手机号我当时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不骗你,真的是咯噔,然后又听到你哭,还哭得那么惨,要不是你接着说米尔先生的事,我当时肯定要疯。”那种感觉体验过一回大概能记一辈子。 颜朵有些不好意思,“我太伤心了,那个时候特别想你,就给你打了电话,是不是很蠢?” “没有,就是杀伤力太厉害了,当时听你哭,跟割我的肉似的,疼死了。” 颜朵刚要剖白一番,顾南淅却主动转开了话题,摸摸她的小脸,“怎么瘦这么多,你平时发的照片是不是修图了?” “瘦了?没有啊,我没感觉到。” “还没感觉,你至少瘦得得有四斤,”眼睛往下一瞄,“胸都缩水了。” 颜朵没好气睨他一眼,顾南淅笑笑,揉揉她的头发,“米尔先生去世大概才是真的解脱,这样一直被病魔缠身,那种痛苦你见过我也见过,死对他来说大概是幸福的。” 说到亚利威,颜朵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我知道他熬得很累,如果不是我总拿不出让他满意的作品他也不会——”也不会什么,颜朵说不下去,这是个双标准,是痛苦的活着好还是在遗憾中早些告别人世好,谁也不能一言定是非,只能说各人想法不同感受自然不同。 颜朵现在住酒店,昨天已经从亚利威·米尔的小庄园搬了出来,那里在不久后会入住它的新主人。 顾南淅洗个澡,吃些东西,搂着女盆友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颜朵却还在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了他所以睡得才更沉,顾南淅手指滑过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的不行,这两个月也不知道怎么过的,感觉并不如电话里汇报得那么好。 脸上骚扰的手终于吵醒了沉睡的小公主,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不久,黝黑的眼睛呼扇着睁了开来。 打个呵欠,“你醒啦?现在几点?” “晚上快八点,”顾南淅啄了下她的嘴唇,“起来吃点东西?” “前边有家中国餐厅,”她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我瞄那里好几天了,正好咱们两个去吃。” 顾南淅没问既然瞄好几天为什么不去吃,只拍拍她的脑袋,“行,想吃什么吃什么,管够!” 第71章 婚事 亚利威·米尔是位成名已久的大画家,他的去世当然不会默默无闻,甚至连续三天登上了当地各大报刊的头版。 告别仪式隆重又不失格调,来道别的名人政要很多,米尔家族的人在这方面倒是并不吝啬。 大厅的正中央是颜朵几天前最后交出的画作,那幅画很特别,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被吸引住目光久久无法挪开。 那是幅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画作,亚利威·米尔不是唯一的主角,画里有长着白色羽毛翅膀的天使,有圣光,有仙气缭绕的云,色彩靓丽的瑞鸟,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偏偏在画的另一端却是长着黑色翅膀的恶魔,他们头上长角,面容却不狰狞,反而俊美异常,目光平静,恒古无波,如高高在上的神在俯视着苍生,有种超脱万事万物的美。 这是幅对比极其鲜明的画作,天使的面孔朦胧似幻,恶魔的面容清晰的仿似真人,白与黑,光与暗,明明是不伦不类的结合,偏偏产生了别样的碰撞火花,只一眼,你就会被它深深的吸引,看到的是它的美,它的庄严,感受的是生命的玄妙,心会在刹那受到剧烈的震撼。 司尔特在看到这幅时,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身边好似尚有些稚气的学生,这个女孩儿,她眼中的世界大概和别人是不同的。 所谓天才,不外如是。 因为这幅画,颜朵名气一跃千里。 但她并不开心,当初接受亚利威·米尔的邀约时,她把这个当机遇当工作,现在,反而会觉得难堪。当然,这种想法其实很可笑,因为这本身就是场交易,雇佣和被雇佣,银货两讫罢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这种负面情绪的发酵。 尤其在米尔家找到她,表示亚利威在遗嘱中把瑞士的这个庄园赠送给她时,这种感觉更甚,她不想接受,司尔特却建议她收下,“如果你不要,这栋房子最终大概会被卖掉,相信我,米尔家的人绝对干的出。” 颜朵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这样笃定,大概是艾特·蒙多克友情提供的情报?但她没问,与顾南淅商量后,最终接收了下来,包括房子的老管家和两名佣人都没有辞退,虽然她不会长久的住在这里,却希望一切能维持原样,说念想也好,说感激也罢,即使每年要为此支付不菲的维修费和工资,但她觉得心安。 可钱从哪来呢?总不能让顾南淅出这个费用,但父母留下的遗产也不是取之不尽的,所以赚钱成了重中之重。 有压力才有动力,事业心原本不太蓬勃的妹子瞬间觉得肩上有了担子。 十月中旬,瑞士的事告一段落,颜朵没有回米兰,而是跟着顾南淅直接回了中国。她最近心情和状态都不太好,司尔特考虑到学生近来因为亚利威·米尔的那组画像名声大噪太快,冷一冷也好,索性就放了她的长假,可以新年过后再回,顺便为明年的画展做准备。 没错,就是画展,和顾南淅之前预想的由他筹办不同,亚兰·司尔特表示要玩就玩高大上的,他的得意门生绝不走中低端路线! 颜海燕得知小侄女会在国内住到过完年,高兴的什么似的,见天的要给小丫头补身子,一会说脸色不好,一会儿说瘦了不少,心疼的不行。 晚上吃过饭,她把小侄女拉到屋里说私房话。主旨思想三句不离顾南淅。 “徐老这一瘫,小顾就分|身乏术了,你们俩总不能将来都这么两地分居吧,有什么章程没有?” 颜朵咽下嘴里的点心,摇摇头,“没商量过。”这随便的态度把颜女士气得直戳她脑门,“怎么能没商量过?就想着过一天是一天是不是?现在还好,你跟小顾结婚后怎么办?前段时间你徐阿姨可是专门跟我们谈过,想让你跟小顾尽量早点结婚。” 颜朵点点头,“这个我和顾南淅说过了,可以先领证,婚礼等明年再补办吧,”顿了顿,又温声说,“至于将来,姑姑,您不用担心,感情如果因为分隔两地就出现危机,那或迟或早也不会长久的,合则聚不合则散,听天由命吧。” 颜海燕却有点心惊胆颤,“朵朵,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多事不用强求,顺其自然就好。”见自家姑姑还是一脸的担心,只好说,“您别多想,真没事,我跟顾南淅好着呢,他可离不开我,就是有感而发而已。再说我也不会一直待在国外不回来,我就一画画的,又不用打卡上班,现在也许会分开长一些,以后就好了。” “真没事?” “真没事,明天亲自问他。” 颜海燕还是半信半疑,隔天顾南淅来家里就觉得这阿姨看他的眼神有点怪,跟女盆友下楼坐进车里不由问,“我是不是又哪里惹到你姑姑了?” 颜朵笑,把昨晚的谈话内容大差不差复述了一遍。顾老板无语,“难怪阿姨会多想,一般人听到这个都会想的多吧?” “我这是感悟好伐,”妹纸睨他,“难道说得不对?如果感情因为两地分居就变淡,那绝对不是真爱,你就说是不是吧?” 顾南淅哪敢反驳这个,直接举手投降,“行行行,是是是,您老说得都对。” 她这才傲娇的轻哼一声,那小模样真是让人看的手痒心痒全身痒,要不是地点不对,真想扑上去。 徐茂德正临窗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见外孙和未来外孙媳妇来了,满脸的褶子愣是挤出了一朵花,看得出老先生很高兴。 颜朵凑到跟前蹲下,手托着下巴问,“爷爷,暖和嘛?” 徐茂德嘴唇颤动了几下,半天含糊的挤出两个字,“暖、和。” “那您就还在这躺着,我在这儿给您按腿好不好?” 徐茂德笑着动作迟缓的点头,颜朵也跟着笑,站起来脱外套撸袖子,顾南淅从厨房出来时妹纸已经吭哧吭哧按上了,动作经过几天的锻炼比开始时娴熟许多。他脸上不由带了笑,目光温暖又缱绻。 按摩是个体力活,颜朵人瘦力气小,就算这样累得狠了也没停歇,愣是一气儿按了快一个小时,最后还是顾南淅示意外公睡着了她才停下。 “累吗?”他问,手帮着揉按她的胳膊。颜朵可诚实的点点头,小声说,“挺累的,不过特有成就感。” 顾南淅笑,“那明天换我来,你陪外公说话好不好?” 颜朵摇头,“当然不好,我得持之以恒才行,不能一个星期都不到就中途掉链子,我会看不起自己的。”顿了顿,又轻声说,“之前我都没尽孝,回来三天就走了,阿姨和叔叔肯定对我有意见,我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就让我补偿一下吧,这样心里好受些。” “别乱想,”顾南淅嗔她,“我爸妈没说什么,外公也理解,毕竟当时亚利威·米尔先生那个情况确实不能耽搁,这是人之常情,谁能说什么呢?” 颜朵其实挺想回一句‘你爷爷奶奶肯定很有话说’,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说出来,这是个结,过去快两年依然解不开,还是不要去轻易触动的好。 下午徐尔岚过来就看到颜朵正捧着本书在给父亲念,一老一少,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夕阳的余辉透过落地窗撒在两人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氤氲,有种朦胧的美。 岁月静好。 顾南淅拍拍亲妈的肩,“您看什么呢?” 徐尔岚睨儿子一眼,“看美景啊,瞧朵朵跟你外公这样多像一幅画,真好看。”突然就有股冲动,想要把这个画面画下来,虽然已经多年不拿画笔,但徐尔岚在一刻却打定了主意。她也曾跟着父亲学画多年,可惜终究不喜爱这一行,嫁人后更是没怎么再动过画笔,如果,如果画下来送给父亲,老父应该会高兴的吧? 顾南淅笑了笑,“我也觉得好看,刚从已经拿手机拍下来了,您要吗,回头给您发一张?”他是玩笑的说,觉得老妈不会要,却没想到徐尔岚竟点了头,还说,“趁着现在气氛好,再拍两张。” 晚上一起吃的饭,饭后没多久徐茂德就睡了,李叔跟去房间照顾。徐尔岚在客厅跟俩孩子谈话,她握着颜朵的手,“我听南淅说你们俩想先领证,明年再补办婚礼?” 颜朵没觉得不好意思,大方的嗯一声,“过了年他就三十六了,三十五结婚比较好听。” 徐尔岚失笑,心里感叹儿子结个婚真是老大难,不过总体还是高兴的,“领证就算正式结婚了,正好你们俩的婚房上个月就装修好了,回头过去看看,要是没问题就赶紧把家具填上,结了婚可不能再分开住了。” 顾南淅不想女朋友为难,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主动打岔道,“一步一步来,说到家具,真好给咱家也一起换了吧。” 第72章 领证 和顾南淅领证这天阳历是十一月十四号,阴历十月十三,恰逢颜朵二十二岁生日。 天气不算特别好,有风,有雾霾,太阳躲在云层里,光晕很淡。 颜海燕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天回头和丈夫嘀咕,“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这哪儿晴了?阴天还差不多。” 冯国安放下盛菜的盘子,笑,“不管阴天晴天都是咱家朵朵的好日子。” “我还是想等办了婚礼再让他们俩住一块儿,”颜海燕皱眉,“这万一要是有了孩子,婚礼时多不好看。” “咱们也体谅体谅人小顾,三十好几的人了,正年轻的时候,也别太为难人,朵朵愿意就行。” 顾南淅要在这儿,估计要跪:叔,理解万岁~~ 颜海燕也知道矫枉过正不好,只好无奈放弃劝说的打算,略有些伤感的说,“这眼瞅着孩子一个个都搬出去了,家里也空了,我还想着朵朵至少要等到二十五六再想终身大事,哪承想这么快就——”说来说去只是舍不得。 冯国安走过来揽住妻子的肩,“人到古稀老来伴,孩子是孩子的缘分,咱们是咱们的缘分,一个人一个伴儿,多好。” 好什么啊,颜海燕撇撇嘴,她更想儿子‘闺女’住一块儿好么?不过知道这是妄想,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顾南淅八点半到的冯家,正式敬了茶,改了称呼,照规矩,颜海燕冯国安给了两封红包,现在是小敬,走个形式,意思意思而已,等到婚礼时再按照按传统步骤来。 最后,颜海燕握着小侄女的手郑重其事的交到了顾南淅的手里,“小顾,朵朵以后就是你的责任了,我们不求你给她多富贵的生活,只求你能一心一意的对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行。” 等出了家门,颜朵甩了甩两人十指交叉的手,“你刚才是不是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顾南淅笑笑,实话实说,“不是紧张,是兴奋,终于把老婆拐到手了能不激动么?”以后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肩上有了担子,心里有了牵挂,就像浮萍有了根,一下子就觉得踏实了。 颜朵听懂了,却故意和他唱反调,咕哝,“谁说拐到了,还没领证呢!” “没领证也是我的。”完完整整连根头发丝都是!谁也抢不走! 今天不是什么情人节、七夕、国庆之类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又逢工作日,所以来民政局登记的人不算多,离婚的要比结婚的多,所以颜朵跟顾南淅俩人没费什么功夫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到了属于他们的小本本。 刚坐进车里,顾南淅就把结婚证从新任老婆手里抽了出来,往大衣内衬的口袋里一塞,宣布,“这个放我这儿保管。” 颜朵:“…………我还没拍照呢,姑姑姑父也没看呢。” “回家再拍,来,先叫声老公听听。” 颜朵:“……”低头,当看没见。 顾南淅好气又好笑,山不就我我就山,于是捏她下巴,继而四目相对,呢喃似的柔声低语,“老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一怔,像有什么随着这两个字在刹那间充盈了心扉,扎了根发了芽,无论是颜朵还是顾南淅都仿似在这个特定的称呼中体验到了别样的触动,如同被赋予了用言语无法形容的震颤,镀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的光辉。 所谓夫妻,所谓伴侣,所谓缔结姻缘。 顾南淅一声喟叹,握住颜朵的双手,“但愿夫妻到白头。” 领了证,成了正式夫妻,两人哪儿都没去,没回顾家也没回冯家更没有跟朋友相约happy,到超市买了些东西,驱车回了他们的婚房。 这里是处新开的楼盘,小区环境极佳,设施齐全,房子售价不菲,入住的人不说全部非富即贵,至少不是鱼龙混杂。 他们的婚房就在一楼,前后都带个小院儿,就像徐老家的房子,以后捯饬捯饬可以种花种草又是独立房门,要比高层舒服方便许多。 房子是顾南淅挑的,钱是爹妈出的,顾南淅原本不愿意,他又不是没钱,可惜爹妈更不愿意,儿子结婚他们一分不出算什么事儿啊,就这一个儿子,将来还不都是他的。 装修的也漂亮,低调又奢华还透着淡淡的温馨,新房上礼拜已经请亲朋来暖了房,三室两厅的格局,带着个大大的落地窗,颜朵换了拖鞋先去换衣服,她的东西前两天就陆续搬来了,衣服放在主卧专门辟出的衣橱里,刚要把为了领证特意穿的大红裙子脱掉,顾南淅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颜朵:“…………我换好你再换。” “又不是外人,害什么羞。”又揉揉她的头发,看到搭在架子上的浅灰色卫衣休闲裤,有些嫌弃,“亲爱的,你确定新婚第一天你要穿这个给我看?” 谁说是给你看! 颜朵翻白眼,“我穿这个怎么啦?” 他贴得更近,视线像探照灯,从老婆修长的颈子到白皙的锁骨再往下,是形状优美的胸,虽然穿着衣服,却让颜朵有种自己赤条条的赶脚。 这感觉相当糟糕。 偏偏顾南淅还特不懂含蓄的提要求,“性感点,白衬衫怎么样,我友情提供,下面就光着,你的腿好看。” 颜朵:“…………哥屋恩——” “让我滚?行啊,不过你要一起。”颜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公主抱了,“别闹,放我下来。” 顾南淅扬眉,“那不行,谁让你挑逗我?” 颜朵:“…………”现在外面怎么不下雪,有这么冤枉人的? 顾南淅原本也没想吃相这么难看,本来还打算先调*,表表白,互通下爱意,到晚上再弄个烛光晚餐浪漫一下,然后再那啥那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现在没了枷锁,成了合法夫妻,同一屋檐下,看到老婆换衣服,又从白衬衫开始无下限的联想……控制住的是圣人。 于是新任顾太太颜妹纸悲催了,澡都没洗,就被吃了个底儿掉,在床上被这样那样的蹂|躏,哭得眼都肿了,嗓子也哑了都没让在身体里征伐的‘禽|兽’产生怜香惜玉的心思停下来,反而越战越勇,到最后颜朵都不知道是疼的多一些还是舒服的多一些,反正磨蹭着最后也到了高|潮。 那是种很玄妙的感觉,身体与大脑在那一刻来临时好似第一次产生了共鸣,顾南淅也在之后低吼着射|了,却不□□,依然小幅度的蹭。 颜朵从快|感中慢慢回神,推推身上的人,“重死了。”她声音本来就娇软,这会儿因为哭喊呻|吟的时间长了就带着些沙哑,她自己听不到,顾南淅却觉得浑身像通了电流似的打了个颤,下面又起了反应。 却也知道不能继续了,再继续小丫头身体受不住,轻轻又蹭了几下才不情不愿抽了出来,颜朵就觉得有东西顺着那里流了出来,还很多。 她表情有些古怪,顾南淅笑着亲亲她的嘴唇,撑着身子抽出几张纸巾伸到被子下面轻轻擦拭,颜朵很想闭眼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但她又想洗澡,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屋里又开着暖气,都出汗了,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一般情节女主角这时候都会昏过去,然后男主抱着女主去浴室冲洗什么的,但也不知道是顾南淅特意照顾还是妹纸体力耐力比看起来强很多,反正她没疼晕过去,相反,精神似乎还不错。 于是情节变成顾南淅去浴室放洗澡水,颜朵想自己去洗,但刚破|处的妹子伤不起,腿软脚软的根本走不了几步路,于是公主抱再现,洗澡也变成了调|情似的鸳鸯浴。 浴室里氤氲着浅浅的雾气,顾南淅不时在颜朵的肩上背上或后颈处落下一个吻,他其实更想面对面亲前面,可惜老婆不配合只能作罢退而求其次。 “还疼吗?” 幽怨的瞪他一眼,“你说呢。” “下次就不疼了,刚才我很小心了,应该没有伤到。”说完又好似不放心,手指往下探,“我摸摸吧,疼你就吱声。” 颜朵:“…………”这个厚脸皮是谁?拖出去! 顾先生和顾太太的新婚生活就这么和谐(?)友爱(?)的开始了。 一觉醒来,昨天的酸痛减轻了许多,身旁的男人还没醒,颜朵报复似的拿手用力弹了下顾南淅的脑门,又扯他腮帮子,还拧他耳朵,顾南淅哭笑不得,抓住作乱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睁开眼睨她,“再闹你可得负责灭火。”把刚刚咬了的手指抓进被子里覆上自己已经精神抖擞的地方,示|威性的顶了顶。 不要脸! 颜朵一脸的嫌弃,“脏死了,”想抽出手却被固定着抽不出来,顾南淅眨眨眼,“乖,帮我弄出来。” 第73章 认亲 颜朵醒来是早上快七点钟,真正起床却拖到了九点四十五,生生耽搁了差不多俩小时,累的够呛。 相比于顾太太的哀怨,顾先生可是精神倍儿爽,特抖擞的那种,一脸的容光焕发,快奔四的人了跟二十多的小伙儿似的,精气神相当充沛。 真是木有对比就木有伤害╮(╯_╰)╭ 颜朵一边挤牙膏一边瞪他,“都怪你,这下好了,爷爷肯定等急了,嗳,那是我的牙刷!” 顾南淅笑,“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我又不嫌弃,”说完就塞嘴里开始刷牙,还含糊着纠正,“以后要叫外公,不能叫爷爷了啊。”还说,“我昨晚给李叔发过短信打过招呼了,没事。” 颜朵:“…………”心好累,不想说话,就报复似的在某人腰上用力拧了一下,一点水分都没掺,拧得实实在在,顾南淅疼得直抽气,却也没躲,反而还往前凑,用沾了泡沫的嘴巴去亲她,猝不及防之下,妹纸就这么被吻到了嘴巴,给恶心的,后退两大步拉开距离,手背使劲儿蹭了两下嘴,气得直瞪眼,“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顾南淅特理直气壮表示,“夫妻就得这样不分彼此。” 颜朵:………………什么鬼! 就这么打打闹闹腻腻歪歪的,两人早餐都没吃就出了门,准备到外公那儿去蹭饭。 今天天儿不错,有太阳,徐茂德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看着花花草草顺便晒暖,李叔给俩孩子开门,老先生一眼就看到了,高兴的什么似的。 小夫妻领了证和没领证就是不一样,感觉都不同。颜朵习惯性的喊爷爷,顾南淅弹她脑门,“叫外公,刚才怎么教你的忘了?” 颜朵嘟嘟嘴,跟徐茂德告状,“爷爷,您看他老欺负我,您得给我撑腰。” 老人就喜欢这种小辈的撒娇,哈、哈笑出了声,抬起不灵活的左手指外孙,嘴里含糊着一字一顿的说,“别、欺、负、朵、朵。” 顾南淅满脸无辜,“我哪儿敢啊,您可别听一面之辞,跟我爸妈似的偏心没了边儿。” 颜朵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顾南淅就指着她对自家外公说,“您瞅瞅,她就觉得有人给她撑腰才上房揭瓦,本来就该叫外公,非喊爷爷,这不是外道嘛~” 徐老哼一声,用另一只更灵活些的手摸颜朵的头,很包容的说,“朵、朵、喊、什、么、我、都、爱、听。” 顾南淅哀嚎,“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您到底是不是您亲外公啊!” 外孙这么不遗余力的耍宝,徐老被逗得直乐,心情好得不行,颜朵也跟着插科打诨让老人开心,夫妻俩配合的相当□□无缝,之后回到屋里,颜朵正式敬了茶,改口喊了外公,徐茂德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嘱咐俩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 在这里没停留太久,中午说好要去顾家吃饭,吃完饭再来这里报道,所以徐老也没觉得多舍不得,知道俩人还没吃早饭,李叔就把做的点心打包让在路上吃。 一直以来颜朵接触到的顾家人都只限于顾南淅一家三口和徐老,别的都没见过。这次去顾家算正式认亲,要见的人绝对只多不少,说不紧张那是虚话,说特别紧张也没有,就是有点心慌。 礼物是提前准备好的,把车停下,顾南淅揉揉她的头发,“没事,一切有我呢,咱们就吃个饭完事儿。” 颜朵叹气,“总感觉今天顺不了。” “别乌鸦嘴,”扯了下她腮帮子,“又不是龙潭虎穴,等会儿我就跟着你寸步不离,吃完饭咱们就走,乖啊~” 顾东霖兄妹四个,除去小弟在美国乐不思蜀,妹妹顾婉这两年一直带着孩子跟他们住,二弟顾东升在闹了快三年的别扭后今天竟也来了。 除此外,顾东升跟前妻的儿子顾云,一直不被顾家二老认可的顾东升的白月光及龙凤胎也都一个不少,顾家已经很久没这么全活了。 顾南淅看到这些个人脸色却不好看,二叔跟堂弟来就算了,那女人带孩子来算怎么个意思? 不是说他为过去的二婶抱不平或什么,只是这么多年爷爷奶奶都不让那女人进家门,今天他家颜朵来认亲却把人喊过来,这不是存心欺负人给人难堪是什么? 徐尔岚也很不高兴,但上头有公公婆婆她也不好表现出来,见儿子不高兴,就推推他,小声劝,“忍忍吧,别让朵朵难做。” 难做什么啊,顾南淅不乐意,却也没立即表现出来,只是神色淡淡的可有可无的应一声,就带着颜朵先给长辈敬茶。顾爷爷顾奶奶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只逢年过节送礼却一直都没来家看过他们的孙媳妇,却也不好当众给说什么不好听的,毕竟不是旧社会还讲究三从四德跪拜长辈之类的。不过也没表现的很高兴,反而稍有些冷淡,也不知道有无意还是有意,顾奶奶和颜朵说话的时候头都会偏着,嘴唇开阖的幅度也不大,要不是妹纸读唇技能满槽,今天可能要丢脸。 就知道要被刁难,颜朵心里嘀咕。 敬完爷爷奶奶敬父母,改了口,拿到了红包,接下来是二叔一家,倒是不用再敬茶了,喊一声‘二叔’就行,至于那个‘二婶’……顾南淅直接略过,牵着老婆的手凑到姑姑顾婉跟前,逗逗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小表弟,顺利拿到顾婉给的红包,倒也和谐。 顾东升却很不高兴,“南淅,怎么没大没小,叫二婶。” 顾南淅当没听见,与堂弟顾云说起话来。顾云不是自己来的,身边带着女朋友,就是前两年带到画廊想走后门的那个什么雪。 顾云在妹妹顾乐瑶去世那年跟亲妈一起通力合作拿到了顾东升一半的家产,近来腰包很鼓,底气就足,对于曾经的小三儿现在的后妈也不像开始那么排斥了,顶多就当没这个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嫂子,你好你好,小弟顾云,我前阵子还看到你的新闻来着,你可真给咱国人争脸!对了,这是小雪,也是个画家,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你可得拉拔拉拔,小雪才华也不错的,画的画儿特好看!” 陈雪娇嗔的拍他一下,“净胡说,在大嫂面前我哪儿敢说才华,就是有几分画技而已。”说完还似有若无幽怨的看了顾南淅一眼,眼里都是戏那种,因为很隐蔽,顾云和顾南淅又都是男的,不会揪小细节,颜朵却不瞎,“…………”这是传说中的心机婊还是绿茶婊? 那边被再次无视的顾东升自觉被打了脸,“南淅!” “你咋呼什么,”顾奶奶到底疼大孙子,“那个谁,你闲着没事就去厨房帮帮忙,别只坐着不动,还等着谁伺候你?” 白月光一脸的委屈,顾东升却不敢跟爹妈呛,只能心疼的拍拍妻子的手聊以安慰,他心气不顺,吃饭时就找茬,“颜朵,把你旁边的那个木耳往这边挪挪,”颜朵正老实低头吃饭,当然看不到他开腔,顾南淅皱眉把盘子推了推,顾东升就啧一声,“这听不见就是不方便,南淅啊,你以后可有的熬。” 这话算是说出了老爷子老太太的心声,可不就是不方便。顾南淅看向二叔冷笑一声,“那也比找个破鞋强。” “南淅!”顾东霖低喝一声。顾东升却拍桌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顾云很喜欢看亲爹和白月光吃瘪,火上浇油,“我哥说您找个破鞋比我嫂子差远了。” “闭嘴!小兔子崽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顾东升气得瞪儿子,要不是爹妈在这镇着,他肯定要掀桌子,看向亲哥,“哥,这就是我大侄子该说的话?礼数呢?长辈就这么让他糟践?” 顾东霖头疼,示意儿子,“跟你二叔道歉。” 顾南淅才不,他当然知道这样硬碰硬只会让颜朵落到更尴尬的境地,也知道这时候软和一点妥协一些对颜朵对这个家才都好,但他就是不愿意,不愿意他的女孩儿哪怕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凭什么呢?凭什么我的心肝宝贝要委曲求全? 反正就是意难平,他有种病态的执拗,在经过了亲奶奶发短信打脸的事以后这种病态更是变本加厉,顾南淅想,我的颜朵就是不能受委屈,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行! 当然了,执拗不代表不讲理,只要长辈有理有据表明就是颜朵哪哪儿不好做错了,那他也不会一味的维护,可问题是现在明显就是家里亲戚不想让他好过,既然如此,那谁也别顾忌谁了。 争执最后以老爷子拍桌子收场,颜朵一直低头吃饭,不抬头插一言一语,她甚至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却明白肯定她是□□。 顾奶奶因为颜朵的‘不作为’对她更不喜,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时,无论那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就算呼吸空气大概都是刺眼。所以颜朵从没想过去主动讨好不喜欢她的老爷子老太太,该尽孝她会尽,但再多的,要让她像对待徐老那样却是不可能。 人的心,谁不偏? 第74章 孩子 认亲饭吃得虎头蛇尾匆匆结束,家里人除了姑姑和堂弟几乎得罪了一半,就连亲爹都有些不满,顾南淅也说不清自己这样有什么意思,反正就这么着了,总不能昧着良心委屈自家媳妇儿,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两人离开顾家,怕她多想,顾南淅就安慰说,“没多大事儿,二叔和咱们早分家了,不算一家人,爷爷奶奶那儿尊着敬着就行,咱们该做的做到了,别的也得他们自己想清楚。”反正不住一起,就算有矛盾能有多少? 颜朵不置可否,睨他一眼,“你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实话实说,”见红灯还有大概一分钟,就把后车座李叔给的装点心的袋子拿过来打开,捏了块儿芸豆糕喂到老婆嘴里,柔声说,“大家小家虽然都是家,但到底不一样,我已经有家室,就要为你为咱们这个家负责,担起顶梁柱的责任,今天我如果息事宁人,你大概会对我很失望吧?” “我——” 他打断她,“朵朵,在婚姻上不止你是个新手,我也是,”苦笑一声,“我难道不知道刚才和稀泥才是对你对我对整个家都好?只要你委屈一些,也许刚才的情况就不会那么糟,爷爷奶奶二叔他们大概对你的成见也不会那么大。” 颜朵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顾南淅却先发动了车子,已经绿灯了,他在前边路口转弯,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然后才接着说下去,“妈刚才怨怪我,觉得我不该那样没大没小不理智,但我不后悔,真的,我不愿意你受委屈,上次奶奶给你发短信的事就让我很自责,我后来就想,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我是不是依然要息事宁人?毕竟那是长辈,是该尊敬的至亲,可这样一来,我在你心里的信用度大概会越来越低吧?毕竟那是我的长辈,不是你的,凭什么我的长辈却要你来受委屈?这很不公平,这样一次两次三次积攒下来只会带来一个后果:我和你会越走越远。” 搓搓脸,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可我那么喜欢你,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很怕有一天会从你的眼里看到对我的厌恶防备还有失望,我不知道婚姻具体该怎么经营,但至少不该建立在自己另一半委曲求全的基础上,无论什么事都不该如此,即使是我的至亲也不该让你来担负这份责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又轻又柔,“现在咱们其实和瞎子过河差不多,什么事都需要摸索着前进,中间也许会遇到挫折或者判断错误的时候,没人是十全十美的,对吗?但我希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矛盾和冲突,你和我,我们可以理智的解决问题,不要提离婚,不要提分手,不要冷暴力,也不要把事情闷在心里自己发酵可以吗?” 这些他原本打算至少一个月后再谈及,新婚燕尔,留下的本该是开心的印记,以后想起也该是快乐的,无忧的,美好的,令人迷醉的。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以为至少看在他新婚的份上长辈会给予他应有的尊重,却没想到打脸这么快狠准,从二叔的白月光到爷爷奶奶的态度都让他觉得心寒。 二老为他好,他明白,但事到如今依然如故,他已经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自己的喜恶。 颜朵握住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唇抿了抿,然后看着他保证道,“只要不是真的下定决心,我不会轻易把离婚挂在嘴边,夫妻本就该有商有量,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决定和你离婚的话,顾南淅,那表明你伤我太深了,而且绝对不可能挽回了。” 顾南淅心里猛地一抽,让被人拧了一下的疼。 颜朵突然用另一只手拍了下他脑门,“喂,你确定在领证的第二天就要和我磋商离婚细节吗?” 谁特么想啊,还不是话赶话! 顾南淅报复似的扯扯她腮帮子,“那这个话题咱们先到此为止,”想了想又说,“不办婚礼总感觉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才十一月,要不抓紧时间年前直接把婚礼办了吧,大不了多花点钱好不好?”不等颜朵点头,自己先点了头,“就这么定了,年前就办婚礼,不拖了!” 颜朵无语,“今年过年早,两个多月你办什么婚礼啊?匆匆忙忙的,跟赶鸭子似的,我这辈子估计就一回。” 顾南淅却觉得可行性木有问题,揉揉她的头,笃定的说,“这你别管了,姜漪跟陶嘉宸家里就有专门做婚庆的亲戚,回头我问问。”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顾南淅就厚着脸皮去冯家蹭饭顺带说婚礼的事儿。正好冯喆带着褚珊珊也在,吃过饭,一大家子在客厅围一块儿商量,颜海燕对此报以支持加点赞的态度,“小顾说得对,既然领了证就该早点把婚礼办了,拖到明年夏天大半年的时间,万一怀孕了……朵朵,你想肚子上挂着个球穿婚纱?” 颜朵:“…………”您老就不能含蓄点儿? 不过提到孩子……她和顾南淅还没有就此问题讨论过,昨天好像也没有避孕。可她才二十二,好吧,丈夫顾南淅快奔四了——所以,孩子大概拖不得了。 所以万一期间中标,婚礼时挺大肚不是不可能。只要想想那个场面,颜朵整个人都不好了。赶忙表态,“提前办婚礼挺好的,我没意见。” 这样一来新娘新郎都没意见,老佛爷颜女士又态度鲜明,冯国安冯喆褚珊珊哪还敢,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颜海燕满意的颔首,说起婚礼的细节,“咱们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没那么多讲究,排场之类的更不需要,跟那些明星似的结个婚动不动就花几百几千万不至于,有那钱不如多买几套房了。小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南淅心眼儿多,知道这话不能顺下来,顺下来你就该懵逼了。他笑笑,“姑姑,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婚礼的花费却不能往经济实惠上走,结婚一辈子就一次,奢侈一辈子也一次,只要我力所能及,希望能给朵朵最好的。” 从表情上可以看出颜海燕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她脸上笑容加深,“那这个你和你爸妈商量着来,我们家是没什么意见的。” 没意见才更难琢磨好么? 顾南淅无力吐槽,脸上陪着笑继续往下讨论,快十点的时候,颜朵捂着嘴打呵欠,顾南淅看到就把话题打住,道别后带着老婆回家休息。 结果颜朵在车上就睡着了,到家时可能歇了一阵儿过了困劲儿反而精神许多。顾南淅给她放洗澡水,死乞白赖的腻着要洗鸳鸯浴,理所当然的就在浴室这样那样了一回,从浴室出来时颜朵又享受到了公主抱。 顾南淅把人放床上,找出吹风机给老婆吹头发,吹干了,揉了揉,手感特别好,还想接个吻,不过被颜朵推开了,看着他问,“我要是说现在不想要孩子你会不会生气?” 顾南淅:“………………” “看来会生气。” “不是生气,”他满脸无奈,“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所以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年轻人都有这想法,他要也二十来岁估计也不想要孩子。 颜朵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你同不同意吧?” 我敢说不吗?顾南淅一脸的苦哈哈,“你要是不想要,我尊重你的选择。”毕竟怀孩子的不是他。 颜朵若有所思,“会失望吗?” “……会。” “噢。” 噢是什么意思?顾南淅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本来想顺其自然,孩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随缘,不强求,但顺其自然和有意的不要是两个概念,尤其在妻子比自己小了十三岁的情况下,这个打击可谓是双倍的。不是说他非要孩子,而是妻子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说失望好像也不准确,应该是忐忑?或者是……不自信? 说不清楚,反正这感觉有点不太好,让他挺颓唐的,更类似于——患得患失。 颜朵见他蔫了吧唧的,显然是当了真,心里一软,不由说,“逗你玩儿呢,你当真啦?孩子当然要顺其自然呀,他要来我们就迎接他,不来,总有一天也会有的。” 顾南淅磨牙,反正什么话都让她说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气该笑,扑上去就把人压在身下挠痒痒报仇,颜朵啊啊叫着求饶,俩人蹭着蹭着就蹭出火了,然后天雷地火的,再次河蟹河蟹(*n_n*)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么快,真的太猝不及防,颜朵和顾南淅都觉得就算顺其自然大概也不是说能怀上就能怀上,但是,小家伙偏偏就是这么迫不及待。 元月初,例假晚了一周,妹纸不在意,她以前也有不准的时候,但顾南淅却上了心,也没去医院,到药房买的早早孕,颜朵本来还觉得他杞人忧天,却没想到—— 真的有了! 第75章 蜜意 颜朵怀孕了,成了家里重点保护对象,跟濒危物种似的,清个喉咙都要让人心惊肉跳一番。 孩子爹从二十四孝升级成了三十六孝,原来就是个老婆奴,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在知道老婆怀孕后这位就处于某种无法言说的紧绷状态,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谁靠近自家老婆他都紧张,就算是亲爹妈都不例外。 徐尔岚见他跟护犊子似的把他们当偷鸡崽儿的黄鼠狼顿时好气又好,“瞧你这出息,看人朵朵,多镇定,学学。” 顾南淅呵呵,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状态不对,但控制不住啊,现在老婆喝口水他都怕呛着,恨不能颜朵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床上别动弹才好。 当然,这不现实。 顾东霖知道儿媳妇怀了孩子也很高兴,前段时间还因为认亲饭有些迁怒,现在倒是把之前的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替儿子说话,“他老大的年纪了第一次有孩子激动点也没什么,当年你刚怀孩子的时候我跟他能差多少?” 这回改徐尔岚呵呵了,心说差得多。 不理丈夫,握住儿媳的手嘘寒问暖,“朵朵,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妈妈说,妈妈亲手给你做,”又说,“你年轻,头一胎辛苦些,以后就好了,现在月份浅还不明显,过段日子可能会有妊娠反应,别害怕,妈妈有秘方,保准不让你难熬。” 颜朵也不知道接什么好,索性乖乖巧巧的应一声,“谢谢妈妈。” “乖~~” 爹妈没多留,怕打扰颜朵休息,又说了些叮嘱的话就先走了,说定明天再来。看得出对于小孙子的到来这二位是十分高兴的,只态度上就有个质的跨越,颜朵是个心思很敏感的人,当天感觉的出来。 不过妹子心态还成,要说一点不介意那肯定是假话,但她有颗玲珑心,分的清主次和先后,自始至终看重的只有顾南淅个人,其他人,即使是公公婆婆也影响不到她的判断。 爹妈刚走,冯家人就到了。 颜海燕和冯国安其实昨晚就来过了,今天又来,主要还是不放心。娘家人婆家人,到底是不一样。 颜海燕几个拎着吃的来的,汤汤水水还有点心小吃卤味都是小侄女喜欢的。 “你姑父早上五点就起来跑到菜场买的新鲜食材现给你做的,现在还热乎着,小顾,家里有小桌子没有?” 颜朵说,“我下去吃——”顾南淅直接按住,“你别动,”就跑书房把专门辟出来喝茶用的榻榻米小桌搬了过来搁在床上。 冯喆跟褚珊珊也跟着来了,看到小表妹年纪小小就要当妈了,冯喆有种岁月催人老的赶脚,那个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充当小尾巴的女孩儿到底是长大了。 “到医院检查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顾南淅还没回,颜海燕先嗔他,“才一个多月哪分的出男女,至少也要等四个月差不多。” 冯喆蹭蹭鼻子,讪笑。他这不是没实践过吗? “你跟珊珊也该考虑要孩子了,老大不小,结婚都两年了,工作什么时候能忙的完?孩子也就十个月,生完我跟你爸帮你们带,你们爱怎么忙怎么忙。” 褚珊珊就知道婆婆会提起这个,之前还能拖一拖,现在颜朵一怀孕肯定拖不了了。但她现在工作正是关键的时候并不想要个孩子拖后腿,可也知道这事儿如果硬碰硬肯定要糟,只能尴尬的笑笑不吭声,交给丈夫应付。 冯喆眼神飘忽一下,咳一声,“妈,孩子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您别给我们压力,我跟珊珊会努力哈。” 努力个屁!颜海燕恨铁不成钢,当她不知道他们在避孕呢?褚珊珊妈都说漏嘴了! 冯国安碰了下妻子,“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商量,朵朵,这个卤豆干我没放多少盐,你尝尝能不能吃的惯?” 一直吃东西加围观的妹纸眨眨眼噢一声,“挺好吃的,姑父,你下次帮我做炒花生米吧,不放盐,要放霜糖的那种,我想吃。” “行啊,还想吃什么就说,你现在怀孕了虽然要忌口但也不用太顾忌,有些我不会的可以找人去请教。” 颜朵感动脸,“姑父你真好。” 冯国安揉揉她的脑袋,“乖~~” 颜海燕:“…………”她才不承认自己嫉妒了→_→ 冯家几口中午留下一起吃饭,冯国安掌勺,做了许多好吃的,给小夫妻俩的冰箱贡献了一番力量。 等颜朵午睡了,颜海燕几人就走了,临走同样抓着顾南淅这那的叮嘱一番,顾南淅现在是听到孕妇须知就上心,也不管是不是已经知道的,反正他听不厌。 家里终于静下来,顾南淅舒了口气,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颜朵还在睡,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妻子猫似的可爱睡相,笑了笑,帮她把盖到眼睛的碎发拨到一边,目光缱绻又柔和,爱意几乎溢出了眼眶。 “我脸上长出花儿了吗?”颜朵没睁开眼睛却突然张口说道。 顾南淅哑然,倾身过去先啄了下她的嘴唇,等颜朵睁开漂亮的眼睛才笑着说,“你比花儿要美多了。” “什么花?” “嗯……牵牛花?” “我喜欢栀子花,水仙也可以,郁金香也喜欢。” “好吧,你比栀子花还要美。” 颜朵挑剔,“墙头草,哪边有风就往哪里倒。” 顾南淅挑眉,“风呢?风在哪里?” 颜朵没吭声,冲着他勾勾手指,顾南淅欣然俯就,凑近,听到她软绵绵的说,“枕头风呀~”声音又娇又糯,还有丝媚,瞬间戳到了他的软肉,顾南淅心里软酥酥的,“真是个祖宗。”他甚至想,这时候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呢他也要搬把梯子去试试,虽然傻,却傻得乐意。 颜朵很喜欢‘听’他这种无可奈何偏又宠溺放纵的话,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看,这个男人这样爱我! 她眉眼中含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得意和欢喜,那样撩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顾南淅爱的什么似的,很想做点什么,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_╰)╭~唯一算是出格的也只有接吻了。 现在想想,孩子貌似要的有点早(⊙o⊙)? 虽然怀孕了,但婚礼却不可能中途为此戛然而止,喜帖都发了,亲朋故旧通知了个遍,突然改时间,那才丢人。 好在婚纱照上个月已经拍好,要不有的折腾。 又不知不觉睡了懒觉的颜朵在上午快十一点时起床了,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妹纸变得有些懒,还嗜睡,坐那儿就不太想动。不过虽然如此,在过了刚开始确定怀孕的适应期后她还是雷打不动每天会到徐老那儿报道,只是每天的帮长辈按摩却是不能干了,由自家老公接手。徐老知道她有了孩子后心情特别好,每回见到外孙媳妇都高兴得像个孩子,吃饭都比平时能多吃半碗。 徐尔岚见亲爹高兴,她也高兴,对这个儿媳妇更加喜爱有加,亲儿子现在都得靠后排。顾南淅现在口头禅都要变成:我是路边捡的吧? 冯喆有回听到,同情都拍拍好友的肩,“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说起这些年自家爹妈偏心小表妹的二三事真是罄竹难书,一把辛酸一把的泪啊〒_〒。 时间一天天过得特别快,腊月二十八,颜朵和顾南淅正式举办了婚礼。 很意外,作为老师的亚兰·司尔特竟然来了,还有艾特·蒙多克以及她此前打过交道的几位画家,这实在是意外惊喜!颜朵虽然给他们发了电子请帖,但旨在通知并不是真的要求他们必须来参加,毕竟隔洋跨海实在太远,蒙多克又是好莱坞巨星,他出现在一场相对来说这样普通的中国新人的婚礼上很诡异好么? 当时的场面……很多年后颜朵有时想起来都会有想要捂脸的冲动,但不可否认,这位好莱坞明星确实给她很是长了回脸,连续上了好几天国内新闻头条呢。 而最让颜朵感动的是,蒙多克参加完婚礼后就立即乘飞机回了美国,他最近行程很满,能挤出时间特意飞到中国按时参加她的婚礼——用他随行助理的话来说简直算是奇迹。 这份人情真挺重的。 三月初,气温回暖,怀孕满三个月的颜朵不得不返回米兰。下个月普特劳斯曼有个百年名画展览,趁着这股东风,她会在五月份,也就是这个名画展结束后,在同样的地点举办自己的首个个人画展。这是司尔特早前为她争取到的机会,不可能因为怀了个球就白白放弃,那就太可惜了。 徐尔岚私下里问儿子,“朵朵怀着孩子还能长期接触油画颜料?我听说那都是有毒的。你跟朵朵说说,画展什么时候办都可以,先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 顾南淅私心里当然也不想老婆挺着肚子跑米兰去,长途飞行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但于情于理他又不能阻止,作为业内人士,他太清楚司尔特争取来的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了,这就像国内新人遇到了好莱坞大制作一样,错过绝对是巨大损失。 第76章 财产 三言两语安抚了老妈,把人送走,顾南淅回到卧室,颜朵正在整理她的小金库,见老公进来,招招手,一边问,“你妈妈是不是不同意我回米兰?” “担心孩子。”他随口说道,瞅到一打房产证还有存|折银|行卡之类的乱七八糟一大片,不由问,“这是干嘛呢?” 颜朵把这些东西往他面前一推,“以后咱们家你负责理财,我负责吃喝玩乐。” 看着可诚恳的老婆大人,顾南淅扶额,还有点忍俊不禁,“我说,咱们角色是不是反了?人家都巴不得老公赚钱老婆管账,你倒好,不怕我在外面花天酒地啊?”捏起一张存折,好嘛,直接就是七位数,土豪啊。 颜朵摊摊手,“这些我十九岁的时候姑姑就交给我了,但房子和铺子都还是姑姑在帮忙管,不过昨天姑姑说我现在结婚了,有家有口的,她再管就不合适了,正好这些铺子房租都该到期了,趁着机会就让我试着打理,我说我不会也没时间又怀着孩子,她就说让你管。” 很明显这是个信号,自古钱财最私密,多少夫妻为了这个反目成仇,多少家庭为钱支离破碎,不是特别亲密特别信任的人,谁会愿意把财产交割出来? 颜朵是个孩子性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大概对钱财没什么具体概念,因为没有多少利欲熏心,所以她把这些拿出来倒是不很让人惊讶,傻白甜嘛~但颜海燕竟然也主动说出交给他来管理——当然了,他也不缺几间铺子几栋房子,但不可否认,这些综合起来确实是笔不小的资产,一般家庭真心比不了。 有句话叫财帛动人心,顾南淅还有些感动,却没有剖白什么,只拎着存|折问,“姑姑有说让你把存款都交出来?” 颜朵诚实的摇头,但她又振振有词,“钱存在银|行都是死的,之前就算了,不好太麻烦姑姑,但现在我有你了呀,这些钱放着也就长点利息,不如你拿去做些投资啊什么的,”想了想,“买门面也可以,怎么都成,总比放着不动好。”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顾南淅失笑,“钱不要动,你自己留着算咱们家的固定存款,嗯,等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开门出了卧室,过了会儿手里提着三个个牛皮纸袋回来,一一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本来想等你忙完这阵子再说这个,现在既然谈到了,那就趁着机会把咱家的家底儿统计一下吧。” 先把自己的存|折银|行卡上交,“这些是我这些年挣的存款,存|折里是死期,银|行卡是日常开销和应急款,没你富裕,以后你都收着,按月给我零用钱就行。”不等她说什么,又介绍起别的,“这几套商品房是前几年投资买的,现在都租出去了,还有两间写字楼,两间门面房,噢,我还投资了点期货,这两家公司掺的有股份,每年分红挺可观的,还有画廊……”等全部交待完,直接放大招,“回头我会找律师把这些都转到你名下,以后你就是咱家一家之主。” 颜朵:“…………那我是不是要把我的房子铺子都转给你?”要不多不好意思。 顾南淅弹她脑门,“真傻,以后家里所有财产都给你,这样也是一个保证,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什么麻烦,就不必一一列举了,涉及的层面太多。 颜朵问,“你不怕我携款潜逃啊?”他们俩财产加一块儿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天文数字了好么? 顾南淅微哂,“乖,别做梦了,真不是我瞧不起你,问题是你能逃到哪儿?” 颜朵:“…………” 至于去米兰的行程,顾南淅想过后到底还是决定尊重老婆意见,让她不要留下人生遗憾。 但这个结果让冯家的长辈不大满意,顾南淅以为这件事的重点在他和颜朵,却没想到当决定做出后,除了外公好一些,很大度的表示支持,无论是父母还是爷爷奶奶都对此表示有话说。 理所当然的,这件事就变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顾老板夹在中间再次体验了把夹心饼的滋味。老婆这边要瞒着不能让知道,爹妈那边要小心安抚不能不管不顾,作为调和剂的苦逼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但这种事儿吧,和稀泥它不是长久之计,飞机订得三天后,不声不响跑路当然不可能,可该怎么和父母报备?这是个问题。 晚上吃过饭,颜朵跟着顾南淅一起在小院儿里散步消食。她现在胎坐稳了,倒不用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多走两步路都不行。 “你家里是不是还不同意我回米兰?我看你这几天挺郁闷的。” 顾南淅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惊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糊弄过去。颜朵侧头看他,“不用瞒啦,我又不傻,爸爸妈妈最近都没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们大概顾忌着孩子不好直接和我说就一直做你的思想工作对吗?” 顾南淅:“……老婆大人明察秋毫。” “拍马屁没用,明天你把爸爸妈妈请到家里来我和他们说,像这种事应该面对面讲清楚,你夹在中间除了不好做,也容易起反效果,算是添乱。” 顾南淅:……良心呢? 他表示不服,“我还不是为了你。” “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戳穿你啊,”颜朵怜悯的看着自家老公,“乖啊,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一个人扛了,多累啊,毕竟我怀着孩子又是儿媳妇,爸爸妈妈多多少少都会给我面子的。” 顾南淅:“……” 就像颜朵说的,隔天徐尔岚顾东霖来家做客,颜朵几乎没怎么费吹灰之力就把公公婆婆给安抚住了,儿子和儿媳到底不一样,很多话能和儿子说却不能跟儿媳说,同样的,很多时候你能理所当然的把自家孩子骂成了狗却没法儿对别人家的孩子当面指指点点。这里面有个亲疏远近,人之常情。 现在她既张了口,老老实实赔了不是,又做了担保,还说了不少好话,这伏低做小的,顾爹顾妈有再多不满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叹息一声,双双妥协。要不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为这个真闹起来吧? 两天后,颜朵告别了亲人,在丈夫的陪同下登上了飞往米兰的航班。他们买的头等舱,除了飞机起飞降落时会有些不舒服,其它时候颜朵都ok。 司尔特对于学生怀孕的事倒是没表示不喜或怎样,相反他有时会给颜朵灌些鸡汤,说些感性的话,诸如一个小生命的孕育总是神奇和令人期待之类的,有时三两句,有时一二句,不会多说,却能让人感觉到这位老人释放的善意。 顾南淅虽然来了米兰,却不会到分店画廊坐镇,这里既然已经交给了新的负责人,他当然不好再去指手画脚,这样对管理并不好,反而容易出错。何况他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是照顾老婆还有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其实也腾不出时间。 四月初,普特劳斯曼百年绘画展拉开序幕,这是画坛盛世,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和专业画师前来参观。颜朵在开幕时小小露了个脸,因为此前亚利威·米尔的画像和亚兰·司尔特学生的身份为她带来了不少的关注度,当然,也带来了一定的便利,为她的交际圈添了砖加了瓦,短短两天就结实了不少人。 但顾虑到孩子问题,第三天颜朵就不再去展览的博物馆了,尊老公圣旨留在家养胎顺便把下个月自己画展的作品整理一下。 不过也好在她今天没出门,傍晚时司尔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个日本画家小松夏奈去参观了展览。 颜朵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了,乍然听到还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谁。 说起来自两年前官司打赢小松夏奈做了官方的书面致歉后,这个女人就沉寂了下来,有段时间没消息了,现在突然重新出现,也难怪司尔特老师会疑神疑鬼,其实不止他,就连顾南淅都开始忍不住脑补了。 毕竟当初双方闹的挺僵的,加上颜朵现在怀着孩子,还真要小心对待才成。 “这些日子你都不要出门了,”顾老板当机立断,不给老婆上诉的机会,“司尔特先生说他会找人盯着她,不过咱们自己也要小心,不是怕她,是为咱们的孩子。” 颜朵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任性,乖乖点头,“小心无大错,我懂。” 这一宅,几乎就宅到了画展结束,颜朵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往外跑的人,有了孩子后更不敢随便到人多的地方,所以也没觉得怎么样。平时散步可以在家溜达,晒太阳则可以到阳台去,一点儿都不耽搁。 第77章 完结 小松夏奈这两年的日子很不好过,说身败名裂言过其实,但因为普特劳斯曼的诉讼也着实为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原本她在欧洲这边还小有名气,也与一些画廊签订了代理合同,但这件事后合作伙伴纷纷变了嘴脸,合同依然有效,她的画却再没了销路,更别说早前说好的画展之类了,提了也是自取其辱。 这样的现实打击让这位小松女士的事业一退二十年,心里有多恨可想而知。 现在两年时间过去,当初的官司已经很少再有人提起,又恰逢普特劳斯曼举办的百年画展,小松夏奈就趁着这股东风重新出现在欧洲画坛,也是告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看,我参加了普特劳斯曼举办的活动,他们没有拒绝我! 小松夏奈把这个当做一个信号,给自己洗白挽回颜面的信号。至于那个中国女孩儿,有机会的话她当然想找茬出口恶气,但却不会本末倒置,遇到了就搞点小动作,遇不到以后肯定有报仇的机会。 四月底,百年画展还有不到一周时间结束,这也意味着离颜朵的画展举办不远了。 她不能再继续宅家里了。 顾南淅抚着老婆有些些凸起的小腹,很无奈的样子,“喂了这么多也没见长二两肉,宝贝儿,咱要不加餐吧?每天照五顿的吃怎么样?” “你当喂猪呢~”颜朵嗔他一眼,把肚子上的手拍开,站起来要去洗漱,等会儿和司尔特老师约好一起吃午饭,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可不想迟到。 顾南淅跟大内总管似的尽职尽责贴身照顾老婆,刷牙帮挤牙膏,洗脸帮涂洗面奶,冲洗时更不需要老婆弯腰,拿着面扑沾水清洗,至于基本的皮肤护理爽肤水保湿霜什么的更是娴熟的不行,说是三十六孝都算谦虚了。 两人赶到约好的餐厅时司尔特还没到,颜朵路上有点反胃。她并不晕车,至今也没有孕吐,除了嗜睡一点不良反应都木有。但现在这样的反胃情况却似乎是个征兆,大概好日子要到头了? 顾南淅让店员先上了杯樱桃汁,和很多孕妇一样,有了孩子后颜朵喜欢上了酸,喝了两口樱桃汁,那股不适才勉强压了下去。顾南淅心疼的不行,“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去医院吧。”站起来就想走,他脑充血颜朵却没有,好笑的拉住他的手让人重新坐下,轻声说,“大概是妊娠反应,没关系的,你不要担心,我肚子既不疼也没有不舒服,真的。”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他期期艾艾的,眼中的担忧如有实质。如果不是对方是自家的,颜朵真的很想翻个白眼给他,但老公是自己的老公,所以忍了,妥协说,“那等会儿吃完饭去吧,但咱们没有预约不知道珍妮医生今天有没有空。” “我打电话问问。” 很幸运,那位珍妮医生今天不太忙,可以空出大概四十分钟时间,在下午四点钟。 司尔特不是自己来的,他带来了自己的两名助理,这是要借给颜朵画展时用的,饭局算是一个交接,走个过场,毕竟接下来一个月这两位都要为她服务。 “亲爱的,你脸色看上去可不太好。”刚一坐下,司尔特就注意到了这点,关切的看着学生。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所以有点晕车,”颜朵苦哈哈的摊摊手,“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您知道,孕妇的体质总是千奇百怪的。” “噢,是的,当然,艾米怀亨特时就变得很奇怪,”老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略显严肃的脸上露出温暖的浅笑,“但愿这个小家伙不会太调皮。” 艾米是他去世的妻子,亨特是他的儿子,颜朵有时会听到老师讲一些自己的事,所以并不陌生。 “这也是我的期望。”颜朵抚着小腹一脸的母爱光辉。 之后说起画展的准备工作和接下来的安排,这些颜朵插不上话,也不想管,有个不要工资的老公在,妹纸只要负责吃吃喝喝就成。 饭后双方道别,车子刚开出不到一百米,那种反胃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好在比较轻微,还在可忍受范围。顾南淅纵使着急也无可奈何,这里距离住的地方至少有三公里,不开车难道要走回去?就算他有这耐力,怀着孩子的老婆也不成啊! 最后也只能开慢车,慢悠悠的回到了住处,诊所就在公寓不远大概二百米处,停下车子步行慢走过去也就十分钟的事。 检查结果孩子没有任何问题,“他很健康,”珍妮医生说,“恶心反胃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亲爱的,你完全不需要紧张,每位母亲都会经历这个过程,事实上你到现在才出现妊娠反应已经比许多人幸运。” “额,珍妮小姐,你说he?所以……他是个男孩?”颜朵关注点在这里。 已经四十开外的中年大妈啊哦一声,笑了,“是的是的,他是个健康的男孩,抱歉我忘记你们还不知道。” 颜朵看向自家老公,顾南淅也在看她,在妹纸以后他会很欣喜的时候这位却很淡定的表示,“虽然不是个女儿有点遗憾,不过我们可以等下一胎。” 头一回知道老公重女轻男的颜妹纸:“…………”呵呵。 一周后,五月三号,米兰肯新亚大地博物馆,颜朵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颇具分量的里程碑——首个个人画展。 这天宾客如织,名流云集,有亚兰·司尔特的身份人脉加成还有颜朵之前打下的良好名气做基础,很多人都愿意过来捧场道贺。 颜朵穿着身宽松的粉色连衣裙遮掩住了微挺的小腹,站在那里与客人寒暄,面带微笑,表现的游刃有余。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耳朵的缺陷,与之交谈时出于尊重会有意的放慢语速,释放着各自的善意。 顾南淅像守护骑士似的陪在老婆身边步步相随,两人是夫妻,同进同出倒也正常,过了会儿,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顾南淅面色不显,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这一波客人散开去参观画作,顾南淅才找到机会扶着自家心肝儿往休息去走,边走边小声问,“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早上刷牙颜朵吐了一回,开车到博物馆路上又吐了一回,别看妹纸现在脸色好气质佳,其实都是化妆化出来的。 颜朵故作无事状,“除了腿有点酸,别的都还好。”怕他叨叨,赶忙岔开话题,“刚才艾伦过来和你说什么?” 妻子的小把戏他也没拆穿,顺着答道,“小松夏奈来了,她虽然没邀请函,不过有人带着,司尔特先生让我看好你,小心那女人脑子一热发疯。” “她只要不蠢应该不会找茬的。” “人家走你旁边轻轻撞你一下你怎么整?就算伤不到孩子也可能会动到胎气,到时她说不是故意的,你还能打她?” 安抚不成反被教育……顾太太表示老公果然很有‘宫斗’潜质,可惜生错了性别和年代╮(╯_╰)╭ 画展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不知道是这夫妻俩太过小心谨慎让‘敌人’无可乘之机,还是人小松女士压根木有找事儿的打算,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圆满结束。 到第二天画展就对普通人开放了,不再限制来人身份。当然,第二天颜朵也不用再出席,有司尔特出借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应付就成,孕妇嘛,还是不要太过劳神的好。 六月中旬,米兰之行终于告一段落。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两人回到了祖国的怀抱,这一路把孕妇折腾的够呛,好在也只是吐一吐,孩子倒没什么事。 回到家见到亲人当然是各种嘘寒问暖关心呵护,颜朵开始安心养胎,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结果肉没涨多少,肚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大,直到过完八月十五中秋节,农历八月十六这天,顾家的第三代长孙终于呱呱坠地了—— …………时间分界线………… 顾立果今年五岁,幼儿园大班,小胖子一枚。 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被一大家子宠生了小霸王,要不是爹妈能镇住他,非上房揭瓦不可。 就是这么个霸王脾气的孩子最近却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妈妈要有新宝宝了! 虽然据说是个妹妹,但是妹妹什么的,也很讨厌啊! 顾爷爷顾奶奶发现重孙今天中午竟然只吃了三个小鸡腿,顿时慌了,“哎哟我的乖孙子,告诉太奶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别看二老上八十了,身体却相当不错,顾奶奶特利索的把小胖子搂进怀里开始关切。 果子童鞋很大人的叹口气,“太奶奶,我身体没事儿,是心里有事儿。” 徐尔岚都去拿温度计了,听到这个不由失笑,“你才多大都有心事了。” “我们果子怎么就不能有心事啦?”顾奶奶护重孙,“来,跟太奶奶说,是不是你爸揍你了?” 小胖子还是叹气,“不是。” 顾爷爷也好奇了,“是你妈妈又让你减肥了?” 这个估计戳到了小胖子的痛点,扁扁嘴,“我都瘦两斤了。” 顾东霖一边笑一边探手过来摸摸小孙子的圆脑袋,“是妹妹要出来了所以你不高兴了是吧?” 小胖子如遇知音,眨着跟他爹一个样儿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爷爷,“干嘛要妹妹?有我一个难道还不够吗?” “妹妹又软又萌又可爱,将来她还能陪你玩儿,叫你哥哥,多好啊。” 小胖子撇撇嘴,“我不想要她,爸爸每次提到妹妹都很开心,还买了好多东西给妹妹,他都没有对我那么好过。” 被成功上了眼药的顾南淅来接儿子的时候顺理成章被爷爷奶奶还有爹妈讨伐了,顾南淅那个冤啊,简直要突破天际! 可以纵使这位怨气横生也不敢对儿子发火,不止不能发火,还得小意奉承才行,无语死了。 颜朵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也没跟儿子讲妹妹怎么怎么好,就陪着小胖子玩游戏,看动画片,讲故事,还答应给他买心仪已久的玩具,把小家伙哄的心花怒放。等儿子睡了,顾南淅轻轻弹了下他脑门,笑着对老婆说,“我还以为他不在意,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那时我肚子不显,他也不太懂,现在肚子慢慢大了,他就有危机意识了,”颜朵抚了抚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等以后就好了,兄妹感情也是处出来的。对了,你和外公说了没有?” 顾南淅和平时一样揉揉她的脑袋,“外公还是不同意,他不想搬过来和咱们一起住。” “那咱们搬过去?” “我也说了,也不行,他老人家大概觉得自己行动不便住一起怕给咱们添麻烦,”说到这里叹口气,“算了,既然外公不想,就不要勉强了。” 颜朵略失望,这几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家庭事业双丰收。而生下顾立果后,与顾家二老的矛盾也没有那么激化了,虽然不够亲密,但也能和平相处。只徐老那边最让她牵挂,好几次都表示希望能和老人一起住,但都被回绝了,有些无奈,却也没奈何。 看出她的闷闷不乐,顾南淅凑过来啄了下她的面颊,“乖啊,等咱闺女生下来让小丫头去卖萌,估计就能事半功倍了。” 颜朵睨他一眼,“你嫌我年老色衰啦?”难道就闺女会卖萌?她也会好么? 顾南淅捏她耳朵,“胡说,在我心里你永远十九岁!” “人家都是永远十八岁。” “傻瓜,我认识你的那一年,你十九啊。”那时她穿着t恤衫牛仔裤,仿似一股清流涤荡了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