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世界我能逢凶化吉》 第一章 败家子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没有觉醒系统,但黄易一点都不慌。 为毛?因为他命好啊! 落地就在大豪强的家里,成了奴隶种植园主唯一的儿子,可以坐吃山空。 他能整天的躺在二楼阳台的椅子上,一边悠哉的啃着多汁的橘柑,一边眺望前方那一片片雪白的棉花田,看农奴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哦对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长子,刚穿越过来时才十岁,现在已经二十了。 戴蒙家族的种植园,坐落在赛克瑞德合众国东部的一片肥沃的土地。 这是一个类似十九世纪米国的异世界国家,在它的东边流行种植园经济,而戴蒙家族就是这片区域中的第一豪强,拥有最大的棉花田和最高大的四层别墅,田野覆盖的整片山丘都是他家的。 除了农奴和园内的家丁外,家族还养着大量的打手,三三两两的会在附近巡逻,全都配着枪。有这种阵仗,使得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敢招惹他们,连治安官都是绕着道走,妥妥的一个土皇帝豪强。 开局就有这种底蕴,维克托觉得,即便是没有系统也无所谓了。 每天就躺着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偶尔读读报纸,整天就这么过了。 如果他想要出门去外边闲逛,还能召集数名持枪打手陪同,把镇子闹得鸡飞狗跳,指哪射哪,引来无数少女失声尖叫,寡妇痛哭流涕。 别人穿越地狱模式,他一来就是超级简单模式,人生一下子似乎都能看到终点了,相当的无聊。 可谓好事都让他占尽,每天就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享受种植园剥削带来的收入红利。他那不怎么严苛的父亲也不管自己这傻儿子整天怎么瞎混,反正不作死就行,完全就是个养老局。 “太无聊了,再躺几年估计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维克托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点什么,给点困境或者副本,让自己也能开局马上装逼打脸,可是现实不给他机会啊!有这身份,附近的人都不敢惹他,他怎么动用家族这个金手指来装逼打脸呢? …… 嗯……说到金手指,维克托虽然没有系统,但他确实有个“金手指”。 不是他的家族势力和财力,而是真正的“金手指!” 事实上,那确实是个“金手指!” 一个小饰品,穿越前,维克托还是黄易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的地摊上买的。那小贩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帮他转运,是纯金子做的,“童叟无欺!不要998,不要98,只要9块9就拿走!” 还纯金做的呢……这种鬼话,哪个傻逼会信? 于是黄易花了9块9把它买走了…… 这小玩意儿就是一个通体纯金色的小拳头,食指伸了出来指向前方,确实就是个“金手指”。 小贩告诉黄易:“这叫仙人指路!把它摆在地上转一圈,指出来的方向会给你带来财运。” 黄易根本就不信,但想着昨天他在某公寓楼里被“仙人”给跳了一下,损失了几大千,肉疼不已,今天怎么也要让这“仙人”给自己赔偿点损失吧? 随后他就在地上转了一次,指向的位置把他领去了市里面的看守所,于是,黄易骂骂咧咧的回去找小贩退钱,却发现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后来,他抱着玩的心态又转了一次,这次跟着方向往支路里走了不到五分钟,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了几个大字——云隐汇水疗spa…… 好家伙!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找到,这仙人指路也太准了! 黄易感慨连连,只道天意不可违啊!后脚就鬼鬼祟祟的窜了进去。 然后他就穿越了……带着这枚“金手指”来到了这个西式异世界,成了庄园主家的傻儿子——维克托·戴蒙。 …… 回到目前,几日里的天气过于晴朗,适合把人躺废,维克托突然觉得,一直这么躺也不是个事儿,他得活动一下胫骨,离开这片安逸的舒适区。 故乡有句俗话说,“要走出舒适区,你的人生才会开始。” 维克托牢记成功人士的教诲,认为现在的二楼阳台就是他的舒适区,他不能继续躺在这里了,必须得给自己的人生找点意义。 “嗯,我得换个地方躺……” 于是,他某天晚上穿着睡衣,溜进了女仆宿舍里躺,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当时还在偷情的女仆苏珊和园丁强尼给逮住了。 这是个有意思的插曲,维克托发现,自己无聊的生活能从他人荒诞的人生中寻求乐趣。 十年来他似乎都没怎么关心过住在庄园内的人们。 父母就不说了,非常典型的地主剥削阶级,扣人工钱预支工资玩的溜得很。还有一个妹妹,烦得要死,维克托盼着她十六岁结婚被送走的那天。剩下的就是那个叫做强尼的园丁,一位管家兼厨师的花白老头,名叫文森特,还有四名女仆,算上自己一共十个人。 至于剩下的什么农奴打手就不计了,都是买来的或者雇来的临时工。 说起来,那位管家的厨艺真的很不错,维克托早上吃了他为自己准备的早点,感觉整个人都胖了十斤,肚子大了一圈。中午吃了他做的烤牛排,肚子又大了一圈,跟怀孕了一样,再这么下去估计得长成相扑选手了。 今日天气依旧晴朗,维克托午餐后,就躺在了客厅发呆。庄园外的小径上传来了马蹄声,那名往返于戴蒙庄园与瓦尔丁镇的邮差,又为他们送来了预定好的报纸。 那邮差面熟,雇来的打手没有拦下对方。 “给您的包裹……” 女仆苏珊帮忙把收到的报纸送进了屋子,她红着脸来到维克托边上,将报纸放在了他面前的玻璃茶几。 维克托打了个嗝,不怀好意的扫着苏珊那张并不是很漂亮的脸蛋,想着今晚要不要又转移位置躺一下,说不定还能见识到上次那种现场直播。 女仆走后,维克托捡起这份《自由周报》,却不小心发现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 “嗯?又是某位贫穷的远房亲戚想要找父亲借钱了?”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一眼邮票,没想到竟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就这么几步路还寄个屁信啊? 他撕开信封,扯出来看了一眼,猛然发现信纸上竟然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快跑! “跑?让谁跑?脑子有病么?谁寄来的?” 维克托扫视落款署名,顿时整个人就愣住了。 只见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名字——维克托·戴蒙…… …… 昏暗的天空下,一片残垣废墟还在弥散着寥寥青烟,空气中充斥着不适的窒息感。 一名头戴圆顶软毡帽,身穿黑色西装,内套大红衬衫的金发年轻男人,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是同样的穿着打扮的一名长脸中年男。 “亨利,发现什么了吗?”长脸男人问。 金发年轻小伙儿摇了摇头:“都死了,除了躺在那里的家伙。” “确认是戴蒙家族的庄园?” “是的。” “那这个小子的身份也可以确认了,应该就是戴蒙家族的长子——维克托·戴蒙。” 亨利看向那躺在光滑石板上,昏迷不醒的棕发年轻人,扭头问长脸男人道:“马克,你说这人为什么叫不醒?” “他在做梦……”马克沉闷的回答说道,“可能中了无形之术,问问桑神父该怎么处理?” 两人转身,看向一个明显在打瞌睡的光头老神父那儿。 呼出来的气泡啵了一声,老神父被两人喊醒,揉了揉眼睛,用黑色袍子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迷迷糊糊的嘟嚷道:“这个倒霉蛋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做梦醒不过来,天亮时没睁眼就烧了吧!” 第二章 命好? 哪个混蛋冒充老子往我家里寄信? 维克托看到那封信时,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恶作剧。 毕竟他往日里张扬跋扈惯了,算是密苏勒州的第一败家子,瓦尔丁镇的“女见愁兼寡妇收割者”,可以说是远近闻名,镇上的人没几个喜欢他的。 只可惜那些怂货不敢当面指责他,只能背地里搞出这种吓唬人的把戏。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维克托又不会缺斤少两,反而越长越胖,吃好睡好,嘛嘛香! 没办法,人家是注册投胎技术师…… 扔掉信纸,维克托伸着懒腰,瞧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五点过了,马上又要到晚餐时刻。 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长膘的肚子,心想就这么下湖里游泳,估计都不会沉下去,因为天生就自带一轮游泳圈。 忽然! 叮! 维克托大喜,以为系统来了! 然而并不是,那是他的“金手指”掉地上了。 这小玩意儿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才停住,维克托因为长膘的关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金手指捡起来,整个人大汗淋漓很是疲惫。 “怎么回事儿,感觉我这几天长了快五十斤了,脂肪积累的速度有这么快吗?养猪都没这么夸张吧?” 维克托喘了几口大气,皱眉擦了擦金手指上的灰尘,然后从玻璃茶几下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将金手指暂且放了进去。 来到异世界后,维克托也玩过这枚金手指,不过这东西不是把他领去女仆洗澡的浴室,就是仆人偷情的后花园,包括上次强尼和苏珊滚床单的房间,也是被金手指给带过去的。 与其说是仙人指路……不如说是仙人偷窥,实在是有违人伦,过于邪恶,维克托在看腻了这些事情后,对这枚金手指的功能是嗤之以鼻。 他现在可没兴趣去偷窥女仆洗澡,只瞥了一眼,发现手指方向的壁龛下,有一张日历。 现在是格瑞贝恩通用历法,第三纪的1864年8月18日。 维克托所处的赛克瑞德合众国,在过去是西大陆的殖民地,而西大陆历法潜移默化的被格瑞贝恩帝国的历法所统一,因此赛克瑞德也沿袭了这套。 算了,看日历干嘛,现在是晚餐时间了…… 维克托还是很期待今晚那些反光罩子里,究竟会盛着怎样的美味佳肴。 …… 庄园主人一家会在主餐厅用餐,而那些仆人在伺候完他们后,才会去另外的仆从餐厅吃晚餐。 父亲坐在长餐桌的一端,维克托与妹妹挨在一起,他们那阴郁的母亲坐在对面,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餐盘一个个陆续被打开,火鸡、奶酪蛋糕、牛排、水果沙拉、多汁的哈密瓜……都是让人食欲大增的菜品,维克托猴急的开始进食。 可此时此刻,以他那肥膘的体态,仅仅是伸手拿捏刀叉,都显得有些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等待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脂肪似乎又长了一圈出来,已经可以媲美相扑选手了。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此刻也能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耳畔传来母亲细致的喝汤声,她的动作机械且具有频率,双目无神像是失了灵魂的躯壳;旁边的妹妹开始抱怨食物不合她口味,反反复复的唠叨着同样的几句话;父亲大人不吭一声,翻报纸的声音夹杂在妹妹的吵闹声内,那纸页似乎永远都翻不完。 莫名其妙的,维克托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压抑与恐惧。 忽然,父亲发声了。 “你的营养摄入有些少了,都瘦成什么样了,今晚该多吃点,维克托……” 不那么严苛的父亲喜欢一边看报纸一边用餐,他的话有些古怪,若不是眼中还有神采,维克托甚至会认为自己的父亲瞎了。 我都快长成一头猪了,你居然还觉得我瘦? 维克托像个肉球一样压在椅子上,目光不可查的透过报纸的边沿与自己父亲的眼神碰撞,冷不丁的,他似乎看到了父亲挂在嘴角上的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 “我感觉我吃饱了……” 维克托的额头有些略微出汗,他挪动自己的身体,觉得现在起码有两百五十斤了,着实夸张吓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啪拉! 椅子突然被压断,维克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惨嚎连连,但坐在餐桌上的家人们竟然没什么反应,父亲依旧看报纸、妹妹还在耍脾气、母亲也丧着个脸机械般的喝着绿豆汤。 整个家庭聚餐的场面,像是被挂在墙纸上的画卷,给了维克托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扶少爷起来继续用餐,文森特……”母亲冷冰冰的说道,然后伴在旁边的女仆与管家就重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将维克托抬了上去。 “我吃饱了各位,送我回房间……” 维克托的要求并没有得到仆人的反馈,并且他们还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强行固定在了餐桌边。 “等等……” 维克托突然感受到了弥漫在家族之间的恐怖氛围,而面前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的表情都扭曲了一分。 “不……你没吃饱,你现在摄入的营养还差太多了,得再来几次才行。”妹妹在边上笑眯眯的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随后,那几名平时恭敬的仆人,便开始粗鲁的往维克托的嘴里,塞着满桌子的食物,塞得他都快窒息了。 “多吃点!多吃点!” 维克托眼珠子充血,布满了血丝,他奋力挣扎,但拥有这样的体型,即便无人压制,他也不能做出简单的翻身动作。 随着食物不停的摄入,维克托能看到自己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膨胀,他不知道生活了十年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在此时不停冲击他的意识。 一直到那肚子涨的比餐桌还大,推翻了所有的餐盘和摆件时,它终于破开了,然后便是撕心离肺的疼痛,瞬间就充斥了维克托的全身,犹如高压电在身体上游走一般。 没有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只有那黑色蠕动着的、无法定型的、某种不可名状之物,从他的肚子上裂开的伤口里用力的向外挤压了出来! 维克托瞠目结舌,在恐惧的催化之下,他慌乱的忘记了死亡,脑海中只有无数歇斯底里的嘶吼,意识随即崩溃湮灭…… …… 清晨,鸟儿鸣叫,阳光延续了这段时间的明媚温暖。 空气格外清晰…… 睡到自然醒的维克托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准备继续迎接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扫了一眼日历,1864年8月18日,又是无聊的一天。 简单洗漱了下,维克托来到阳台上,懒洋洋的背靠椅子躺下,看着前方一片片雪白的棉花地,观摩农奴的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的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还是没有觉醒系统,但维克托一点也不慌。 为毛?因为命好啊! 第三章 黄粱一梦 昏暗且稀疏的林间空地,三名等待天亮的不明身份人士,还守在昏迷的维克托身旁。 天际线泛蓝,晨色初显,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冒出头来了。 金发的亨利坐在篝火旁,他面前的马克刚从睡梦中醒来,而那位光头老神父,鼾声并没有停止。 “时间快到了,这家伙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管他梦见了什么……”马克端起一杯热水,“秘宿生物都不该出现在这世间里,准备火把吧!” “美梦!” 桑神父的鼾声忽然顿住,他伸了个懒腰,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先煮点东西吃,吃完就可以把这家伙烧了。” 亨利开始朝着铁锅里扔洗干净的胡萝卜,一边扔一边问道:“美梦?” “没错!如果是噩梦的话,他还能睡得着吗?”桑神父靠了过来烤火。 “秘宿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子?”亨利取下自己的软毡帽,看向桑神父。 后者用勺子舀了点萝卜汤喝,然后说道:“当然是秘宿里的东西,其实都不能算是生物,这些恐怖的玩意儿没有肉体,如果要降临到物质世界来,一般都会侵蚀物质生物的精神,以此为凭依……” “旁边躺着的倒霉蛋就是这样,他现在身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这怪物想要降临,就会不停的让他做梦,而且是美梦,让其陷入其中无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慢慢的污染。” “一旦梦里的环境转变,比如美梦变成了噩梦,秘宿生物又会将他重置成美梦阶段,身体的主人根本就察觉不了,于是会陷入一种循环。想要靠自己发现且打破梦境,对于没有研习过密传的麻瓜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直接烧了吧,不然那东西成功降临,反而会威胁到我们自己的安全。” 亨利和马克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再等十分钟。 …… …… 今日天气晴朗,午餐过后的维克托百无聊赖的躺在客厅发呆,直到院外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随后便是一叠报纸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自由周报》,父亲大人最喜欢翻看的期刊,维克托随手拨弄了两下,一张被夹在其中的信封,再一次掉落了出来。 咦……为什么是“再”? 维克托脑袋有些恍惚,总是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记忆中重叠在一起。 “又有哪位不要脸的远房亲戚,来找我们家借钱了吗?” 他嫌弃的瞧了眼邮票,居然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还要寄信,脑子有病? 可是……这邮票怎么有些眼熟。 维克托挪了挪自己略微发福的肚子,撕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泛黄的纸张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别忘了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胸膛的口袋,那枚饰物就在里面。 “谁寄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喜欢偷窥?” 看了眼落款,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 “维克托……戴蒙,我自己的名字?” “我在瓦尔丁给自己写信?不可能,肯定是恶作剧!” 同样的反应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维克托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那深层次的感应里,似乎觉得,这信上不该是这句话,应该是另外一句话才对…… 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来,维克托发现移动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那枚金手指,在玻璃茶几上转了一下,几秒后这东西就指向了壁龛下的那张日历。 1864年8月18日…… 没有指向某位女仆洗澡的浴缸,维克托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异常。 他费力站起来,拽着金手指绕过了日历后的墙壁,然后沿着正对的走廊走到了忙碌的厨房。 这个时间段,拥有高超厨艺的管家文森特,正在女仆们的帮助下,为这个庄园的主人准备晚餐。 在维克托的记忆里,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仆人们会端上怎样精致的菜品上餐桌,而这间厨房他也来过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的偶然窥视,却将他过往对仆人与厨房的记忆给瞬间粉碎。 瞳孔一缩,维克托捂着嘴挪到了侧面,不敢发出声音。 无人会信他看到了什么,往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的管家与仆人们,居然是这般可怕的模样,而那些被端上餐桌的食物,却如同下水道中蠕动的蛆虫与腐肉…… “卧槽……” 维克托抱着自己越发肥胖的肚子,某些重叠的记忆被分离了,他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的往后边挪,直到撞上了自己那阴郁的母亲…… “母亲大人……”维克托支支吾吾的想开口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下一秒,母亲的手腕犹如钳子般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 维克托心脏猛的跳动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母亲那张脸已经完全没了人样,五官严重的错乱,数量和位置都不对。如果要形容,可以想象一下把十只眼睛、六个鼻子、八张嘴揉捏在一张脸上的模样。 “你太瘦了儿子,该多吃点食物,摄入的营养还远远不够……” 母亲的力气仿佛被蒸汽加压了一般,把维克托目前近两百斤的肉体,给拖向了餐厅,不管他如何嚎叫,如何挣扎都没用。 下一刻,父亲拿着报纸来了,妹妹抱着洋娃娃也来了,晚餐陆续被端上,母亲开始阴郁的喝着绿豆粥,维克托被文森特等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给他强行喂着满桌子蠕动的可怕不明物。 恐惧冲破了记忆的塞子,维克托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上一次,他就是这么被食物给撑爆,最终破体而死的! “什么鬼玩意儿!放我走!” 这次,他的手上拽着那枚金手指,而随着肚子撕裂的疼痛传来,维克托痛得松开了手掌,金手指坠落而下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之后,他的肚子裂开了,黑色的不定型之物蠕动着想要冲破而出,去撕裂吞噬维克托仅存的肉体。 但没有人看到,掉出来的金手指指向了这团可怕的诡物。 就在维克托即将迎来第n次梦境死亡时,地上的金手指像是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一指点在了破肚而出的那个丑陋的乌黑玩意儿上,那东西的表皮像是水波般荡开,随即就是一种震颤灵魂的嘶鸣。 周围其他人痛苦的哀嚎起来,他们开始融化了,就跟烧干的蜡烛一样。 而那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被维克托的金手指给生生的按了回去! …… 安静的林间空地上,等待的三名外来者,已经眺望到了远方逐渐出现的朝阳。 光头的老神父打了个喷嚏,有些不耐烦的说:“别等了,普通人摆脱不了秘宿生物的侵蚀,他醒不过来的,点火吧,免得有怪物出来祸乱世界。” 马克听后,举起火把走向了昏迷的维克托,后者的身下已经满是干柴。 但就在这一刻,这位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四章 你家没了 混浊的空气一瞬间灌入肺部,维克托像是苏醒过来的木乃伊,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现实的世界。 直到枪套打开,子弹转轮拨动的声响出现,维克托才意识到,旁边有两把枪瞄准了自己的头。 朝阳已经逐渐升起,维克托看清楚了面前几人的外貌,拿枪的两人穿着都一样,红带圆顶软毡帽,外套黑色西装,皮手套,里面都是大红色的衬衣。 第三人是个穿黑袍子的光头老人,他坐在举枪两人的背后,打着哈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怎么醒过来了?没道理……” 没等维克托多看,靠他最近的那位金发年轻男人喝问到:“说句话,证明你不是……” 维克托顿时就愣住了。 证明我不是? 不是什么? 眼看着对方食指快要压下扳机,维克托急忙举起双手,忽然感觉身体非常的轻盈,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近三百斤的肥猪了。 “等等!不要开枪!我什么都不知道,各位先生想要钱可以找我爸,要多少给多少!” 维克托慌乱之下,以为对方是来打劫的不法之徒,毕竟以目前赛克瑞德合众国的发展程度来说,不法分子算是一种职业…… “你爸没了……”坐在后边的光头老人继续打着哈欠,不过最后哈欠变成了喷嚏。 维克托听到这话顿时就一愣,目光平移到了三人的背后,借着初升的朝阳,维克托还是认出来了这片稀疏的林地,是自己家庄园的所在地,只是现在,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里面的别墅绿篱和花园全毁了,当然还有这片山丘背后的种植园。 过去的美好生活亦如过眼云烟,原本以为的开局满级却瞬间跌入了深渊。 维克托呆愣住了,他不发一眼凝视废墟,接受现实还需要些时间。 这时,那三名不明身份的人士却开始议论起来。 “能说人话,拥有自我意识,秘宿生物并没有借助他的物质肉身降临。”冷着脸的马克放下枪,但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旁边的桑神父,“那东西滚回秘宿了吗?” 桑神父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很不可思议,靠自己就摆脱了梦境的影响,但很可惜,那东西并没有离开,也不可能离开……” 马克与亨利听后,再度举枪瞄准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无奈的辩驳:“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听说过雷克顿歼察局吗?”桑神父捡起石块上的平顶帽戴上。 “雷克顿歼察局?”维克托不清楚,在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自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密苏勒州,接触到的地方官员只有附近瓦尔丁镇上的治安官而已。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梦里那过去十年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桑神父懒得向维克托解释,他对旁边的两人示意,金发的亨利讲解道:“歼察局是直属于联邦政府管辖的司法情报机构,不受州政府制约,所以你不要将我们与地方警署相提并论。” “我叫亨利,这位是我的同事马克,然后这位长者是桑神父。” “歼察局的工作主要是调查国内外的各种恐怖活动,其中就有关于无形之术的滥用。” “无形之术又是什么?”维克托满额头的汗水,他开始一直都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是个类似荒野大镖客的世界,可听对方说的这些话,这里似乎还是个神秘侧的世界! 亨利似乎也没办法说清楚,他看了一眼桑神父,可这位老家伙一直都对维克托没好脸色,只随便糊弄了一句:“不用说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暂且就当是‘魔法’吧!” 魔法? 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事情,可不是具象化的“火球术”可以解释的。 亨利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希望你配合一下我们。” 维克托感觉自己仿佛被审问的嫌疑犯,他手无寸铁的被枪指着,能不配合吗? “8月18日,戴蒙家族庄园发生了大火灾,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等一下?现在是几号?”维克托脑海浮现出梦里的那一页日历。 亨利很自然的回答:“现在是清晨,已经20号了。” 等等! 维克托想起来了,自己在做梦,被困在了8月18日里不停的循环……但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大火。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维克托如实上报。 亨利接着道:“一个多月前,国会通过决议,颁布了《东部治安法令》,密苏勒州的不法分子被剿灭了大半,唯有一支名为科诺尔帮的匪帮还在肆虐,他们的首领名叫奥古斯塔,你认识吗?” 维克托摇头如触电。 “7月20日,我们收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来密苏勒州追捕奥古斯塔,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分析出了科诺尔帮有在使用无形之术的迹象,几名目击者见过你们戴蒙家族与科诺尔帮有接触,这可能会解开你们全家被灭门的真相,你真的不记得了?” 维克托穿越过来直接就进了原主的循环梦境里,根本就没有火灾的记忆,哪里会记得。 亨利看了一眼旁边寡言的马克,后者拉着个长脸,走到维克托身后用枪抵着他,往建筑废墟处走去。 “你还记得多少?”马克冷冰冰的说,“家里有哪些人记得吗?” 说这话,维克托忽然发现,在焦黑的泥地上,已经平整的躺着一排被烧焦了的尸骸。 他瞪着眼睛,前辈子从来没见过死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烧得扭曲痛苦的尸体,顿时就有些掉理智了。 “试着认一下,你自己的家人,得帮助他们入土为安。”亨利比马克要平宜得多,他并没有继续用枪指着维克托,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克递给维克托一张纸,上边记载了住在别墅里所有人的名字,与维克托记忆中的家人是一样的。 维克托翻开一一对照。 “除掉没死的我自己。腿关节反折的是园丁强尼,他有些瘸……身材最好的这个是女仆苏珊,我见过;最胖的这位女士是女仆伊娃;还有屁股最翘的是女仆卡蕾;腰最细的是女仆朱莉……最娇小的女孩,还有些马尾辫没有烧掉,她是我妹妹爱丽丝;最高的这位女士肯定是我的母亲了,最后这位男士是我的父亲。” “烧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亨利调侃了一句。 毕竟在梦境里有十年的生活记忆,维克托对身边人的特征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把名单叠好,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察到了一股异样。 “等一下,这份名单是谁给你的?”维克托看向身后的马克。 马克冷静的回答道:“瓦尔丁治安所的治安官,他们认识你全家的人,当然,除了那些被雇来的打手和随时都在买卖的农奴。” 不对……维克托再次打开名单,对照面前的烧焦尸骸,这两份事物虽然能够对得上,但在维克托的梦境里,明明还有一个人才对! 管家文森特去哪里了? 第五章 落差太大 马克把名单拿回来,他注意到了维克托若有所思的神态。 “怎么?与你的认知有偏差?” “我家管家的遗体不在这里,你们真的仔细搜查过废墟了吗?”维克托充满疑虑。 “他叫什么名字?”亨利凑过来。 “文森特·唐。” “没有这个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治安官与来往庄园的邮差都确认过这份名单的准确性。”马克将纸收好。 “会不会是你的记忆被篡改过?”亨利很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戴蒙家族一家人都死了,只有维克托独自存活,幕后凶手用了某种方法让其寄生了邪物,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镇上治安官与邮差肯定不会说谎,那这位多出来的管家会不会有猫腻。 亨利提出这个问题时,一旁已经整理完毕的光头老神父有些不耐烦了:“小家伙,你现在不应该关注别人,不要以为能靠自己醒过来,身上的东西就会自己消失,凶恶的野兽即便失败,也不会抹消它们捕杀猎物的天性。” 这话是对维克托说的,他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到是什么意思。 “你全家死了,而你中了无形之术,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那玩意儿让你陷入梦中无法苏醒,现在还在你身上,至于什么时候会再度发作,我也不知道,自求多福吧!” 桑神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拴在树桩边的马匹处。 “陪你们这两个后辈在林子里待了一整晚,蚊子都快爱上我了,我要先回镇子上歇一歇,你们随意。” 桑神父没理会亨利和马克,独自骑马沿着土路跑向了两公里外的瓦尔丁镇。 维克托愣在了原地,他一开始听到无形之术的说法时,差不多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中邪”了,而全家人的死亡恐怕与自己身上的遭遇也有关。 但没想到的是,他身体里居然有个什么“邪物”? 顿时,维克托想起了梦里的他,被家人和仆人疯狂喂食的画面,当时他的肚子破开了,某种不定型的怪物蠕动着想要爬出来! 噩梦中的痛楚犹在记忆里,维克托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平整还略有腹肌,并不像梦中那般肥膘拖地。 “盯着自己肚子看没意义,桑神父说的怪物可不会像孩子一样被生出来……”亨利观察维克托的反应,知道对方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只能等死?”维克托有些惊慌了,黄粱一梦醒过来,自己居然成了孕育邪物的温床?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现在是我们追查科诺尔帮的关键证人,所以我希望你在提供完线索前,最好是能活着。”亨利说着。 “但刚才那个老头不是说我被怪物给寄生了吗?”维克托紧张万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世看过的各种怪物电影,比如异形那种,直接从寄主肚子里破出来的血腥场面。 亨利拍了拍他肩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听着,如果现在有人能救你,那就只能是桑神父了,我们当中只有他才是研习过密传的‘先见者’,你待会儿跟我们回镇上去找他。” “先见者?”维克托满脑子的问号。 “总之,你现在得把你自己家人给埋了,这种事情不会让我们来代劳吧?” 亨利说完,维克托瞧见马克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铲子…… 现在的条件有限,维克托只能将家人简单的埋在庄园内稍微松软的土里,然后用树枝立下简陋的墓碑。 就在他动手回填土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那被泥土弄脏的丹宁裤口袋有些鼓,里面有藏着什么东西。 把铲子靠在毛石土墙上,维克托伸手一淘,摸着硬邦邦的,拿出来瞧一眼,金光璀璨,像极了那梦里指引他去往各种偷窥位的“仙人指路”。 哦不对……这确实就是“仙人指路”啊! 为什么梦里出现的金手指还能被带出来的? 没等他想明白,马克冷漠的声音就从庄园外传来。 “你搞定了吗?” 对方抽着雪茄,冷着脸靠在破损的铁门旁督促维克托。 维克托将最后一名女仆的尸体埋好后,长吁一口气,把金手指重新塞回上衣口袋,跟随两名歼察局探员离开这片废墟。 …… 两匹马小碎步的踏在土路上,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覆盖大地。 维克托和亨利同乘一批,马克走在前面,与亨利谈笑风生。 几番对谈下来,维克托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亨利全名叫亨利·维达,年轻又帅气,最近才度过实习期转为了正式调查员,二级警衔。 马克则是比较资深的正式调查员了,他干歼察局工作已经超过五年,深得上司赏识,已经算是预备的搜查官,相信不久就能看到他荣升到三级警衔。 据他们所言,歼察局成立有近百年,很少有调查员会踏足东部这片欠发达的蛮荒之地活动。 六十年前的东进运动,骗了不少移民过来开垦荒地,饥寒交迫下的社会诞生出了名为“不法分子”的荒野职业,混乱与血腥是东部这片土地经久不衰的代名词。 如今随着赛克瑞德政治制度与城市建设的日益完善,《东部治安法令》应时代而发布,国内民众希望将“不法分子”这种职业彻底的从合众国的土地上抹去。 雷克顿歼察局也是因为这部治安法令的颁布,才借着甲方的委托进入了密苏勒州进行活动,追捕科诺尔帮。 亨利与马克来到密苏勒州也不足十日,需要慢慢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许多趣事可以被提及,比如在去往瓦尔丁镇这短短十几分钟里,维克托就听亨利与马克聊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是歼察局在接到命令时,要安排人手前来密苏勒州查案,当时马克就针对可能会发生的与原住民的冲突,恶补了一周原住民瓦伦丹人的语言。 没想到两人在踏入东部土地的前几天,还真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自己的学习成果,也为了稳住对方,刻意上前与他们的首领交流。 用的是本地土着的语言。 但奈何,那几个土着的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似乎并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第六章 密传与致死 瓦尔丁小镇,拥有非常纯粹的近现代文明初期定居点的风貌,简单形容一下,就是极致的荒芜,人烟也是相对稀少。 没有沥青或者水泥铺就的大马路,地面坑坑洼洼全是泥巴,供电设施也没有,路边挂着的照明设备竟然都是煤油灯。 木板搭建的房子随处可见,并且都是单独的,不会超过三层。 镇外就是荒山与林地,土地仿佛谢顶的中年男人一样,只余下稀稀拉拉的枯草点缀。 这副场景很像西进时期的米国西部,作为穿越者的维克托,很容易就联想起一些美剧电影,或者某部叫做大表哥的西部游戏。 马匹在来往的镇民中缓步前进,很快就抵达了瓦尔丁镇的酒馆,两名歼察局探员动手拴好了马,维克托扫视周围,发现镇上的人有不少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陌生人嘴里仿佛有讨论不完的话题——关于戴蒙家族的这位败家子…… 维克托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如果梦里过去十年的记忆没有太大偏差,镇上的人应该都不会喜欢他。 “放手老头子!你这副打扮真的是神父吗?太肮脏了!我要报警!滚开……” 正忐忑着,酒馆里的骚乱倒是让维克托忘记了周遭的眼神。 亨利与马克闻听后赶紧进去,维克托也跟着。 但他们来晚了一步,“战斗”已经停止了,某位女镇民气鼓鼓的推开蝴蝶弹簧门,跑向了街道另一头。而酒馆里面,之前那位光头老神父还端坐着,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悠哉的端起杯子喝酒。 “刚才发生什么了?桑神父。”亨利上前坐在那张桌子的另一头,询问桑神父。 桑神父惋惜的摇了摇头:“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人们就不能敞开心扉,虔诚的投入‘辉光’的怀抱吗?” 亨利与马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再度问:“您刚才是在对那位女士布道?” 桑神父松开拖着自己脸颊的手,那里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红掌印。 “我只是让那位女士可以对我敞开心扉而已,要知道,在这片野蛮的土地上还能感受到‘辉光’的恩泽,是多么的不容易与幸运啊!……” “咳咳……”马克拉着脸咳嗽了两下。 再不打断这老头,他恐怕越说越飘,这完全有损歼察局的形象啊! 桑神父被马克打断,眼神瞥到了跟着他们一起的维克托,那痴迷的表情瞬间变冷,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问道:“你这家伙怎么跟来了?” “他是戴蒙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有助于我们抓捕奥古斯塔,我建议给他安排重要线人的身份,在这段时间内保护他的安全。”亨利回答道。 桑神父连忙摆手:“算了算了!这小子身上的秘宿生物无法驱离,你保护他有个屁用……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疯子甚至怪物,趁着你们俩个白痴睡觉,把你们的头给啃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烧了他,以绝后患。” “桑神父!”维克托看出来老头子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想要说服对方,“我听说您是神通广大的‘先见者’,能救我的就只有您了!” “先见者不是无所不能,傻小子……”桑神父喝了一口酒。 “那是什么?”维克托略显惊讶,之前听亨利与马克的交流,他以为先见者就是一帮拥有超能力的人呢。 “所谓先见者,只是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某种知识而已。”桑神父不耐烦的说。 一杯酒咕噜噜的喝干净,桑神父意犹未尽,但他瞥了维克托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没办法救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如果你运气好,就自己去想办法把体内的怪物抽走吧……” 维克托可不想哪天自己的肚子会破出来一个蠕动的怪物,他迫不及待的想听对方说什么,但桑神父却给他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底。 “续杯,你请客!”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声,一咬牙还是让服务生过来给他续上。 “之前说过的‘无形之术’,你还有印象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 桑神父接着解释道:“其实,不能简单用‘魔法’,来指代世间上所有的神秘力量。” 说着,他抽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在上面撕了一页,又用另一个衣兜里拿出来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单词。 “密传、遗物、魔药、仪式……这就是无形之术最常见的四种类型。” 桑神父说完,用钢笔在“密传”这个词上画了个圈。 “先见者便是研习密传的人……你玩过性相牌吗?” 性相牌?维克托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摇了摇头。 桑神父略显醉意的耸了耸肩:“也对,那毕竟是被教会明令禁止的东西,我作为任职的神父,给你科普性相牌确实不方便。” “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万物包纳在十种性相内,分别为:灯、火、石、肉、梦、蝶、心、塔、冬、夜。” “不同的性相拥有各自的密传序列,先见者研习密传便可以获取其中无形之术的力量……” “比如我所在的‘璀光之境’教会,就掌握了灯之性相的密传序列。” …… 说完,桑神父打了个响指,神奇的一幕顿时发生。 酒馆内所有的油灯与烛台,刹那间全部熄灭,那些火苗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若不是还在白天,整间大厅就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维克托看出来桑神父是在显摆他的无形之术,脑子里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某爆款网文,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但这老头子说的这些,仅仅只是在完善维克托对目前世界的认知而已,与驱除他体内的怪物有什么关联? “你身体内的东西来自‘秘宿’。”桑神父开始讲重点了。 “秘宿?” “没错,一个只有先见者在入梦时才能进入的诡秘次元……并且即便是先见者,也需要掌握正确的入梦方法才行,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林地弥漫在秘宿的外围,而众所周知,秘宿无墙……” 维克托满脸懵逼,听不懂他在说啥。 “你可以暂且把它理解为,先见者的精神所连接的一个高维世界,不过本质上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具体还是不要去深究,记住,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即便对先见者也是如此。” 桑神父说话有些危言耸听,但维克托关注的只有如何摆脱身体里的怪物。 “古往今来,凡是与秘宿有所接触的死者,他们的死亡方式无外乎就是那三种,神秘学者们将其归纳总结,注以解释,分别为:入迷、恐惧,还有衰竭。” “我们业内人士称其为致死三特性。” “入迷的结局往往是失去人性,物质身体上产生扭曲变异;恐惧的结局则是无穷无尽的疯狂,意识的崩溃,只剩下无法自拔的皮囊;衰竭的结果就是物质肉体的完全毁灭……” “所以,你会以哪种方式死去呢?维克托·戴蒙先生……” 第七章 把账记他头上 桑神父像是给病人下了病危通知,他漫不经心的往喉咙里灌着威士忌,不在乎维克托那惊愕的注视。 后者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反复琢磨桑神父的这番话,周围喧嚣的酒客,都无法打乱维克托此时紧张的心情。 “我该做些什么?这鬼玩意儿什么时候会从我肚子里破出来?” 桑神父放下酒杯,看见维克托盯着自己的肚子打量,不免讥讽般的笑了起来。 “秘宿生物并不是物质层面上的寄生,要形容的话,它应该是附着在你的精神上,你以为是生孩子吗?还会从你的肚子里跑出来?” 精神上? 维克托摸了把自己的脑门,桑神父则把服务生叫过来又续杯。 “还是记他头上!” 把账单转移给冤大头后,桑神父继续说:“想摆脱那东西,你恐怕得成为先见者才行……尝试进入秘宿,在那里寻找方法……” “成为先见者?”维克托扬起头来看向对方。 “是啊,但是很可惜,我并没有可以分给你的密传,即便你现在愿意皈依‘璀光之境’,接受‘辉光’的洗礼,也得回到教会去申请那些多余的密传一,但那东西可不会随便送给刚刚接受洗礼的新人,所以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桑神父谈谈说道。 “为什么要成为先见者,就得加入你的那啥教会?”维克托疑惑。 桑神父切了一句,不耐烦的说:“这是最快的途径,你也可以去研习那些见不得光的密教的密传,但你有吗?” 维克托顿时语塞。 对方给了他一个非常困难的方法,目前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办到。 “只有这个办法?” “是啊!” “我还能活多久?” “说不准,要看寄生在你那儿的邪物什么时候想出来。” “神父您可得救救我!” 维克托紧抓救命稻草卖惨,但老神父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帮他,并且还有些腻了。 “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远离人们的聚居地,比如镇上,若是你哪天成为怪物大开杀戒,很多无辜人恐怕就得遭殃了。” 这话算是非常嫌弃,维克托顿时懵了,他反驳道:“等一下……如果我真的没救了,那你们在我做梦时,不就该直接把我给弄死吗,为什么还会等我醒来?” “对了……刚才你们说我是关键线人,应该受到你们的保护!” 说着,维克托看向旁边的亨利和马克。 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桑神父急忙摆手:“得了!他们俩有义务保护你,我可没有。” “为什么?”维克托越发觉得奇怪,“你们不是同事吗?” “桑神父属于防剿部,是歼察局的特殊行动部门……”亨利无奈的耸了耸肩。 “听到没,你可能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打个比方,我算是他们俩的顾问,没义务执行歼察局调查员的工作……”桑神父得意的一口干掉威士忌,目光不可查的瞧见了一位穿得花枝招展的艳丽女郎,她正靠在吧台上,对着这边抛着媚眼。 “刚才的信息,可是你掏钱请客才换来的,一般人即便请我喝酒我都没心情搭理他呢……”桑神父说着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满是皱纹的脸弥漫着红润的酒意。 他打了个嗝,走向了吧台…… “您要去哪?”亨利好奇询问。 “这地方太肮脏了,浑浊弥漫于空气里,我需要让这里的人接受洗礼,特别是漂亮的女士……等我十分钟。” 还坐着的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桑神父走到那位艳丽女郎的面前,与之攀谈调笑,对方被桑神父的幽默所打动,手不自觉的,轻轻在桑神父的胸口勾勒了两下。 桑神父很懂的将其搂了过来,眼神不停的朝着对方瞄。随后,两人搂抱着朝楼上客房走去。 老头子上楼梯时还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维克托看他嘴巴动了动,从嘴型上来看,应该说的是——“把账记他头上”。 “我说……刚才那女人,是酒馆里的妓女吧?”亨利把脸转了过来,问了下维克托这位本地人。 维克托的脸都气冒烟了。 “mmp!” 一句其他人听不懂的国骂脱口而出。 老不死的东西,请你喝酒就算了,嫖娼都要记我账上? 这tm也配做神父?你家主教知道吗?你家教皇大人知道吗? 维克托想要拍桌而起,但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给维克托递上账单。 “50法分,戴蒙少爷。” 服务生明显认识维克托,看他的眼神很不屑。 维克托恼火的接过账单,摸了摸裤兜,掏出来正好两法卡的纸币…… 赛克瑞德的货币有法卡与法分两种,兑换数额是1法卡等于100法分。 维克托在陷入梦境时,类比过法卡法分与前世的rmb购买力,但最终结论是无法对应,因为所处地域的环境、社会、资源储备,让很多货物价值与前世有了相当大的偏差。 如果偏要类比的话,那1法分相当于9-10块钱。 这么一看,老不死的几杯威士忌就喝了维克托近五百元,按照物价换算,这同名酒比前世的威士忌还贵。他兜里的钱瞬间少了四分之一,等会老东西快活完,那妓女不知道又会跑来找自己要多少钱。 维克托付了酒钱,肉痛之下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焦躁的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一直没说话的马克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得去办一下,等会就回来。” 说完,维克托推开蝴蝶弹簧门走了出去。他穿过无序的马路,很快就出现在了斜对面,瓦尔丁镇银行的门口…… 他说的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继承戴蒙家在银行里的存款。 以目前来看,家族的房子与种植园都被大火给烧没了,可能仓库和地下室还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维克托作为家族仅存的继承人,应当有权利继承戴蒙家族存放在银行里的保险柜。 站在银行大门前,维克托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来到柜台前,接待他的是一位脸色不好看的中年男人。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我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我是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我需要你打开我们家族存放在这里的保险柜。”维克托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来意。 中年男人听后似乎认出他来了,满脸写着“原来是你这家伙”般的不屑眼神。 “哦……是你啊!那你等着,先去楼上申请404号表格……”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上楼与另一位工作人员对接。 “你要404号表格?”第二位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维克托,下一秒也把给他认了出来,“呵……原来你还活着,运气真好,但我的运气就倒霉了……” 又是一段讽刺的话,维克托脸皮都抽搐起来了。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册子,翻阅了两下后,忽然抬头,给了维克托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回复。 “不好意思,维克托·戴蒙先生,您没权利开启戴蒙家族的保险柜,您要继承家族的遗产,必须得获得托马斯·康沃尔先生的允许……他是您的最大股权人。” 第八章 草是一种植物 “什么意思?我继承自己家族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 维克托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镇上的人都厌恶自己,不会是故意在整他的吧? “这是你父亲与康沃尔能源公司还有我们银行签署的三方合同,上边明确规定了双方享有同样的权限,你父亲是签了名按下过手印的。”工作人员在维克托眼前晃了晃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通用语的合同。 “如果有异议,你可以去找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维克托知道这个托马斯·康沃尔究竟是谁,在他梦里度过的那十年间,托马斯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那是一位相当有钱的能源大亨,手下的产业庞大,对工厂与货运以及种植业都有涉及,在密苏勒州算是只手遮天,政府都得哄着他。 戴蒙家族这种地方小土豪与托马斯比起来,那就是小虾米遇见巨无霸,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而且维克托还记得,歼察局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密苏勒州,也是因为收到了托马斯的委托。 毕竟这片土地是对方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允许科诺尔帮这样的马匪集团继续猖獗,时不时的抢劫他的运油车。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勾结,维克托倒是没有听父亲提及过,这里面有些古怪。 “没其他事情的话就请您让开位置,后边还有人排着队呢……” 维克托的名声在瓦尔丁相当不好,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直接赶人了。 没了家族撑腰,是个人都敢欺负他,把他驱赶着离开银行大门,孤苦伶仃的站在马路边。 维克托呆住了,完全没了方向。 穿越过来,只做了一场大美梦,梦醒后身份地位就一落千丈,还tm穷得响叮当,连酒都喝不起。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饿死! 他前世虽然不是土豪,但好歹有稳定的工作,坐公司办公室当白领,怎么也比现在强。 “对了!老子还有金手指!” 维克托想起了仙人指路,于是急忙把它掏出来,放在了地上。 人生的第一次进spa店,就是被这东西给引导的,然而却让他穿越了,如果在这里继续尝试使用仙人指路的话,可以回去吗? 维克托决定尝试一下,总比被饿死好。 他开始拨弄,金色的手指头在地面转了一圈,指尖停留在右边。 维克托捡起手指,往那边移动,来到路口停下再次旋转,手指指向了西南方向,维克托转身,却只瞧见了土黄色的大马路朝着镇外蔓延,到处都是荒地,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灵验了?” 维克托疑惑回头,忽然瞧见了路边上的一个靠着木桩子的奇怪男人。 那家伙穿着黑色背带裤,里面是白色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手指优雅的夹着一根快要吸到头的香烟,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柔媚的扫视路过的行人。 当他看向维克托时,示威般的扬起了头,对着维克托的方向轻轻吐出两口烟圈,尽显陶醉姿态,其优柔造作,快要媲美酒馆里的妓女了。 维克托被他盯着,有种头皮发麻的怪异感,刚准备把脸撇过去,那男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怀表,翘着兰花指打开翻盖瞧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现在的时间。 维克托的眼神在看到那块怀表后,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缝。 很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记得,自己的那位管家文森特,也拥有一枚这样的怀表。 在梦里,文森特押着维克托强迫他吃东西时,维克托近距离的观察过文森特挂在胸口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这男人拿的就是文森特那块表!上边的锈斑维克托都认得! “你的怀表从哪里来的?” 维克托快步走上前去,质问这个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怯意。 “先生,你别过来,我要叫人了……” 男人双手举到一半,像是在投降,他看起来不认识维克托,很少见的生面孔。 “行了,我没有抢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手里的怀表是从哪里弄到的?”维克托赶紧解释。 文森特这个人在维克托的梦里是存在的,但醒来后周围的人居然都没有见过他。 住在大宅院里的家仆凭空消失了一个,怎么琢磨怎么诡异,维克托特别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知晓了维克托的意图,但他并没有马上解释清楚,而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是一位客人给我的……” “什么客人?你知道他名字吗?”维克托追问。 男人扭扭捏捏的晃了下:“想我告诉你吗?先生?” “你在说废话?” 维克托被对方弄懵了,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跟我来!”男人对维克托招了招手,将手里的烟头扔掉了。 维克托疑惑的跟着男人走到了一间比较靠马路内侧的小屋子前,对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让维克托进去。 维克托有些犹豫,但他站在外边简单扫了眼屋内,没有发现什么埋伏,心里防线顿时放松了不少。 对方毕竟住在瓦尔丁镇,治安所就在不远,他应该不敢乱来。 “进来吧先生,我会告诉你那位客人到底是谁。”男人站在门边对维克托勾了勾手指。 维克托警惕的进到屋内,发现里面非常简陋,基本上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两个床头柜,靠窗户的地方有张发霉的桌子。 地面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旁边衣柜的门虚掩,里面有很多看上去像是女人穿的那种难以描述的衣服。 等一下…… 维克托虽然没有看到陷阱,但这屋内的气氛很诡异,待他回头看向那男人时,对方突然把上衣脱了。 “卧槽?你干嘛啊?!” 维克托大惊失色,男人对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那位客人接受了我的服务,可他没钱,只能用怀表来抵押了。” 等等! 维克托急忙后退,正好摔到了床上。 男人点燃一根蜡烛,慢慢靠近维克托,吓得他不知所措:“先生,只需要1法卡哦……错过了我,你在密苏勒州,可再也找不到其他为你服务的男人了……” 一句国骂憋在维克托喉咙里脱口而出,谁能想到这仙人指路再度抽风,把他指到了这种地方。 眼看着男人爬过来要解开他衣服的纽扣,维克托瞬间蹦起,一把将其推开,把兜里的钱全扔给了对方。 “停!我真的只是想问你问题,你要钱早说不就行了,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第九章 一不小心被抓了 维克托身上一共只剩1法卡50法分,全扔给了对方。 那男人捡起钞票和各种面额的硬币,检查了下真伪后,非常愉悦的将其塞入了床垫下边。 “好可惜,原来你真的只是来打听那位客人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扯开话题,避免引起镇上的人注意……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来光顾我这样的人呢。” 这家伙把维克托当成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了。 然而维克托这辈子就只进过一次spa店,还没有办成事,骨子里是个经验不那么丰富的单身狗,对于搅屎棍这种事,维克托想都不敢想。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咳嗽了一声后,问眼前的男人道:“好吧!现在你钱也拿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给你怀表的人是谁?” 男人开始穿衣服,眼珠子看向上方,想了想后说道:“那位客人年龄不小,他说自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在炼铁厂的工人,康沃尔能源公司你知道吧?” 康沃尔能源公司,不就是托马斯·康沃尔的产业么,维克托要继承家族遗产,还得经过他同意。 怎么又扯到那家伙头上了? 维克托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男人继续说道:“不过很奇怪,半年多前,那家炼铁厂被马匪袭击了,工人死了很多,之后就没有复工过,那位客人说自己是袭击惨案的幸存者,目前已经失业,接下来准备靠打猎谋生。” “他有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吗?” “有,好像是……文森……文森特!” 维克托听后眼睛瞪大,脑子里有太多疑问等待解答,他迫不及待的问男人:“等一下,你说他是炼铁厂工人?不是戴蒙家的管家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对戴蒙家的人不熟悉,我自己来到镇上定居也就只有半年左右时间。” 男人没什么隐瞒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床上爬起来,低着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脑海不停的思考文森特的问题。 从这一切信息来看,梦里的这位老管家身上充满了谜题,戴蒙家族被灭门,维克托自己也被某种邪物寄生,与他有关联吗? 他和奥古斯塔是不是同伙? “你知不知道他住在……” 维克托扬起头再度询问对方,但忽然,他右眼皮狂跳,随之感觉到,屋外边出现个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绕着屋子打量。 维克托张开的嘴巴还没有闭上,刹那间!两声巨响出现在了门外,玻璃碎裂,随后屋内血光乍现,那与维克托畅聊得好好的男人胸口爆出了两团鲜艳的血花,下一秒就倒下,动弹不得了。 维克托大惊失色,可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木门被一脚踹开,黑漆漆的枪口伸了进来,对准了维克托的胸膛就是一枪! 维克托被轰翻在地,只感觉胸口传来剧痛,也不知道子弹有没有击穿他的心脏,但他的脑袋已经磕到了那坚硬的老旧床头柜,后脑勺的剧烈痛感让维克托双眼一黑,直接人事不省…… …… 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克托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疲软的躺在发霉的木地板上,后脑勺隐隐作痛,旁边还有面镜子被他砸破了,碎片散落一地。 他视线逐渐清晰,目光所及之处,是泼洒了满地的猩红血迹。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中枪了吗?” 窗外天光昏暗,时间已近黄昏。 屋内的光影摇曳,棕木桌上闪烁的油灯,映出了床上某个扭动着的怪异生物的影子。咀嚼声不断传来,死者那残破的身体,随着声音不停的被摆弄着,给房间里的画面增添了不少的惊悚与冲击。 维克托将视线看过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差一点叫出来。 在那狼狈不堪的床铺上,有个狰狞的怪物,正在啃食一具人类的尸体! 而那具尸体,明明就是不久前,还在与维克托正常交流的、那名从事特殊工作的男人! 维克托屏住呼吸,一口冷气吸入,不敢轻易呼出以免惊动了床上正在进食的生物。 他摸了摸胸膛,发现自己上衣还保持着之前的单薄外套,只是胸口的布料有缺损,还有类似火药烧灼的痕迹。 那里本来是他的上衣兜,此时有一枚子弹嵌入了那里,并且正好击中了他胸口的那个金色的“仙人指路”,将其直接给击碎了! 维克托瞪大了眼,轻手轻脚的把破损的金手指掏了出来,却惊讶的发现,金手指里面竟然藏有东西! 这时,床上的咀嚼声更甚,维克托心脏狂跳,眼神扫视周围寻找武器,满地的玻璃碎片没办法拿捏,不过他忽然看见,旁边的床板下,居然塞着一把左轮手枪! 这肯定是死去的男妓藏在家里的防身之物,毕竟东部各州的治安相当糟糕,每家每户应该都会留着一把防身的武器。 顿时,维克托精神紧绷,悄悄伸手将枪掏了出来。 他刚准备检查弹药,门外就传来重靴子急促踩踏木板平台的声音。 床上诡异的生物马上就被刺激到了,它突然抬起头来,那乌黑的眼珠子网球般大,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形如蝙蝠的尖耳竖起,满口的哈喇子混合着鲜血流淌着,整个身体就像只人形鬣狗。 砰砰砰! 屋外有人在用力敲门,重砸之下还伴随着两个男人的呼喊。 诡异的生物立即蹦起来,可它并没有攻击维克托,而是放弃啃食尸体,在门外的人闯入屋子前,飞快的窜到窗户旁,一头撞破窗框,愣头青般的栽了出去。 随后便是哐当一声,脆弱的木门被砸开,两名头戴软毡帽,身穿夹克的像是本地治安官的人闯了进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举起手枪瞄准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人——半躺在地上满脸疑惑的维克托。 “把枪放下!” “双手放在头上,给我蹲到墙角去!” 严厉的呵斥令维克托不知所措,他明明才是被人枪击的受害者,这两个治安官究竟在发什么疯? 不过现在,他不敢违背对方,只能急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危害,目光却看向对方二人胸口的警徽,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你的眼睛在观察什么?真tm令人反胃。” “哦……我认得你!你是戴蒙家那个败家子,居然跑来镇上玩男人,真是没想到,你tm还有这种癖好!” 第十章 青铜钥匙 被一顿臭骂后,维克托赶紧反驳:“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确定也不记得了,但我没有杀这个人,之前有个家伙出现在门外,他开枪袭击了我们,那家伙才是凶手,还有!刚才有怪物从窗户跳出去了,你们难道没……” 维克托的解释忽然被对方粗鲁的打断:“闭上你的臭嘴吧!变态,等到了牢房,我会听你慢慢辩解的……” 不顾维克托的辩解,两名治安官强行给他的双手拷上了手铐,一边嘲笑一边将他拽出了男妓的小房子,然后把他关进了一辆被马匹拉着的笼子里,从这里离开。 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妙感,他扒在铁栅栏上,目光不停的往酒馆的方向瞟,现在能救他的恐怕就只有亨利他们了。 但很可惜,酒馆里已经没了歼察局三人的身影。 不到十分钟,维克托直接被带到了瓦尔丁镇上的治安所。 警署单薄的门被推开,油灯点亮,维克托瞧见了挂在右边墙壁上的国家与州地图。 但没等他多看,马上就被一名有着翘边胡须的小个子警察给拽进了里面的房间,接受治安官的审问。 坐在维克托正对面的治安官(也可以称之为警察),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说吧!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把该说的都给我交代了。” “我没有杀人还能交代什么?门外有人开枪打了我们。” “是吗?那凶手长什么模样?” 说到凶手的样子,维克托根本就没看清楚,只依稀记得,有一抹红色的东西,在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看清……” 这话把眼前的警察惹毛了,对方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维克托小子!我的忍耐力有限。” 从过去那十年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来看。 戴蒙家族在没有出事前,镇上的治安官碍于他们家雇养的那些打手,没少忍气吞声。 现在等于是找到机会可以在维克托身上报仇了,所以面前的家伙在审问时,没有一点好脸色。 旁边的另一名警察态度稍微好点,他安抚了下同事,沉着声音问维克托道:“你认识死者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对那个男人的姓名并不关心。 旁边的警察继续说道:“他叫小猫咪,别这么看我,我也就只知道他这个名字,镇上只有一个男人在从事那样的工作,这家伙接待的客人比较特殊,就像你。” 脸颊抽搐了一下,维克托嘴上极力否认:“等一下,我只是恰好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而已,什么都没有做过好吧?” 警察根本就不管维克托说了什么,接着审问:“所以,你为什么在快活过后还要杀人?” 维克托扬起头,无语的看着两人,他对这个小镇上警察的判案能力感到怀疑。 “我说,你们是聋了吗?我根本就没有杀他!并且我也被子弹打中了……或者你们是瞎了?明明还有个怪物从窗户跳出去逃跑了,死者身上全是咬痕,你们对那东西视而不见?” 旁边的警察缓慢的眨了眨眼,说出一个让维克托惊讶不已的结论。 “这镇子时不时的会有狼窜进来,我们已经检查过遗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是枪伤,他的胸膛中了一枪,脖子中了一枪,而你当时手里正好拽着枪。” 听对方的意思,他们认为那怪物是匹狼? 维克托当时离那生物特别近,很明显的看出来它更像是头人形的鬣狗,和狼的外观差别非常大。 先是有人开枪射杀他与那名男妓,然后又有怪物溜进来啃食尸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因果关联? 与自己家族被灭门的事件呢?也有联系吗? 维克托自认没有掌握什么会被他人灭口的重要信息,到底是谁在对他穷追不舍? 谜团太多,维克托不免沉默了。 “呼~!” 半分钟过后,他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对两名警察说道:“看,我衣服上也有弹孔,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也是受害者?” 听到这种辩词,两名警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维克托。 “所以你中枪了?伤口呢?” “他的子弹打中了我衣兜里的饰品……还有那把左轮手枪!并不是属于我,而是那位叫做小猫咪的男妓藏在床底防身用的,你们可以检查里面的子弹,应该没有击发过,完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两名警察再度对视了一眼,对面的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吧,不过你还是会被绞死。” 原本以为拥有充分证据的维克托,在听到这话时顿时就愣了:“哈?” 对面的警察狡黠一笑:“镇上的人只需要一名犯人来承担后果,大伙儿并不需要真相……况且,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有许多人乐意看见你挂在绞刑架上的模样……” #¥#……&日你娘! 维克托想抄起凳子砸向对方的狗头,奈何双手被缚啥也做不了。 两个警察笑着叫外边那位矮个子警员进来拽人,直接把维克托送进了后边房间那三个铁笼子的其中之一。 “饿了就抓只耗子吃,因为从现在到明天中午行刑,你都得饿着肚子。” 小个子警察瞪着那不大的眼睛,熄灭油灯走出了牢房。 维克托盯着对方的背影,心里问候着他们三人的祖宗十八代。 就这?还审讯个屁!反正都是死。 躺在简陋坚硬的床板上,一股憋屈的滋味难以言喻。 “我tm倒了什么霉,做个美梦醒来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草啊!狗屎仙人指路!” 维克托手还被拷着,他艰难的捏了捏胸口衣兜里破碎的金手指,这东西没有被外边的警察搜走。 小镇上的治安官并不知道什么是专业素养,把维克托抓回来除了卸掉手枪外,竟然没搜他的身。 之前维克托就瞧见了金手指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现在正好掏出来看看。 子弹把小拳头给打得碎裂了,维克托轻松就剥开了金色的熟料皮,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拈了出来,那居然是一把古朴无比的“青铜钥匙”! 不……不对,不仅仅是钥匙这么简单,这东西目前恐怕就只有维克托认得出来是钥匙,因为它的外观与其他所有钥匙都有很大不同,准确来说,是一种叫做“管”的古董级别的钥匙!只有维克托前世家乡的华夏古代,才有这种东西! 第十一章 传承 简单形容一下外观,就是一根青铜的钥匙干,一头绕了个单调的圆扣,另一头的凸柄做成了类似窗花般的图案,造型奇特,很难被人联想到真实用途。 只有维克托这种拥有前世见识的人知道,这东西就是古董级别的“管”钥匙。 后边的透光孔洞还是能够摄入一些微弱的月光,维克托捏着钥匙,整个人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他是个贼,用这东西还能想办法解开手铐和铁笼的锁,但以他前世那种弱不禁风的白领人生阅历,这玩意儿拿在手上就是一块废旧金属…… 外边的治安官已经给维克托下了处决通知——明日中午施以绞刑。这也意味着他只有不到12个小时了。 以目前维克托的人缘和人脉,很难有人会主动来救他,歼察局的人说不定会,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维克托被关在牢房里。 “得想办法和外边取的联系。” 维克托在心里思考办法,被拷着的手不自觉的掂量着那枚奇特的钥匙。 谁知他余光一瞥,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在阴暗的环境中像是变了形状,一些蠕动着的怪异黑影从他手臂中生长了出来,缠绕在了钥匙上。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眨了一下眼睛,那蠕动的不定型手掌又恢复了正常。 “眼花了吗?” 维克托把手铐搭在铁栅栏上,这里可以被透过后方高处孔洞的月光照射到,方便他仔细观察。 手是正常的,只是有点脏。 正当他松了口气时,又眨了下眼睛,顿时,触目惊心的一幕突然乍现,维克托看见自己的双手完全变了形态,变成了种乌黑的蠕动活体物质,像是恶心的蛞蝓一样,粘着那枚神秘的钥匙,分泌出了绿色的液体。 “啊!” 受到惊吓,维克托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但在他的眼里,正常的手掌与异变后的黑色肢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重叠状态,并且在不停的交错闪烁,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突然起了交际,而他维克托现在就被莫名其妙的扯入了位面的夹缝中。 不仅如此,他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呈现出了那种维度交错的状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物品在维度交汇中出现了迥然不同的形态,并且彼此重叠。这也许是时间的交错、也许是空间的交错,但不管如何,维克托都没法承受这样的精神冲击。 与此同时,某种神秘莫测的呓语突兀的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这些诡秘晦涩的低语就像是在撕扯着他的意志,配合着眼前维度错乱的景象,维克托有种精神快要崩溃的预兆。 眼皮开始低垂,意识开始涣散,在最危险的关头,维克托基本已经确定,这一定!是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个恐怖生物,再度开始作乱了! “放我……放我走!啊!哈哈哈!啊!!” 光怪陆离的画面五彩斑驳,大量信息冲进了维克托的大脑,快把他折磨成发狂的疯子。他不停的摇晃铁笼,歇斯底里的呐喊,很快就引起了外边三名治安官的注意。 “那小子发什么神经?” “你们谁过去让他老实点?或者干脆给他一发子弹!。” 治安官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脚步声就逐渐靠近了牢房外边的门。 突然,维克托捏着的古怪钥匙脱手而出,在他的额头瞬间一点,维克托那混乱的思维就跟突然断了电一样,整个身体一软,迅速的瘫了下去。 这一幕没有让闯进来的治安官看见,当对方打开牢房外边的门时,只能听见笼子里传出的沉重鼾声。 “这小子怎么睡着了?刚才不是还在闹么?” “算了,反正他也没几个小时可以活了,快回来继续喝两杯!” 身后传来调侃,对方反手又把门给关回去了。 …… 纠缠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仿若摇篮之音,呢喃缓慢消散。 奇特的绚烂景色,不停从维克托的眼皮下走马灯般的掠过,他被一种类似晨钟的声音给震醒,可当他睁开眼时,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置身在一片破败倒塌的寂静瓦房门前。 浑身一抖,维克托四下张望,心跳突然加快。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是爬满青苔的青石台阶,明堂杂草丛生,攀缘植物覆盖了破败墙面的一半。 破旧瓦房置身于一片浓密的林地间,正对着林地不远的边界,也就是维克托的身后,那里弥漫着诡秘且无边无际的浓雾。 脚下的枯叶被林间清风吹过,声声窸窣,飘飞不停。 维克托的衣着还是那身已经脏了的外套,但周围的景色却相当陌生。 前一刻还在简陋的牢笼里,这是又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耳畔听着树枝摇动,维克托捏了捏拳头,猛然发现那枚古朴的青铜钥匙,竟然还被他拿在手里! 双手的镣铐也神奇的没了,下意识的,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目光上移,凝聚在了眼前破败瓦房的门口,而在门缝间,有坨拳头大小的锁!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 难道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神秘瓦房前,拈起钥匙就插入了那枚锁头,咔嚓一声,还真的插进去了! 并且可以转动,下一秒就哐当,锁头直接掉了下来,这破败瓦房的门居然真的被维克托给打开了! 精细雕琢的狮子门环往两边敞开,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浓密灰尘。 维克托很好奇,自己金手指里的钥匙为什么能打开这间屋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踏入了其中,目光很快就打量了一遍内部的环境,可却只瞧见了倒塌的香案、烂布般的幡以及损坏的各种石像。 唯一完好的,只有在中间脏兮兮的地面上,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十张稻禾蒲团。还有就是正对着玄关的案几,那上边有一排类似灵牌的东西,不过全都没有名字。 一件黄色单薄的长衫挂在案几上,下半部分几乎拖到了地面,正对着的案几顶上还有一块破损的牌匾,牌匾上居然是用繁体写成的中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维克托默念眼前牌匾的文字,结合当下的环境,感觉这地方很像是前世那样的道观…… “道观……等一下,画风不对,这地方到底算是哪个世界?我又穿越回去了?啊~!” 维克托刚自言自语了一段,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全身出现了强烈的疼痛。 皮肤和肌肉像是被火给点燃,他挣扎着脱掉上衣,猛然看见,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黑色的犹如毒蛇般的蠕动生物给缠绕住了。 这生物的造型,与之前精神崩溃时,维克托在维度交错中看到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没了维度交错,这怪物竟然显形了!并且它的身体组织与维克托的皮肤粘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细胞就像是在战争般,只不过维克托的身体在抵抗,而这种诡谲的生物却是在侵蚀他! 第十二章 初入秘宿 那像是黑色的粘液,却又蠕动着充满了肉感,逐渐吞噬维克托完好的皮肤,用不了多久,维克托就会完全被其给吸收消化。 他身上被侵占的部分,开始长出了类似肿瘤一样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异变。 痛苦让维克托跪倒在了中间的某个蒲团上,撕心离肺的哀嚎没有换来这诡异生物的丝毫怜悯。 而就在这时,正中央那张巨大的案几上,整齐一排的灵牌之中,某个没有名字的灵牌骤然放光,在虚无里,好似有支锋利的小刀,深刻的在上边划出了某个冒着火星的名字。 与此同时,搭在案几上的那衫黄袍子,无人触碰却诡异的立了起来,并且犹如被风吹走了一般,飘向了维克托所在的位置,奇妙的盖在了他的背上。 原本已经扭动着无限增值的黑色怪形,在被这件黄袍盖住后,整个多余的肉体尽数开始萎靡,一些脓血炸开流出来,黑色的怪物在黄衣之下不停的抽搐,好似在宣泄自己的不甘。 最终,长出来的黑块肿瘤全都化掉,只有一些犹如刀伤般的黑色痕迹还附着在维克托的身上,并且被黄衣给压制着,再也无法借助维克托的身体持续生长下去了。 维克托看着满地的黑色脓血,表情依旧是惊恐万分。 他刚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身上的怪物所消化,那种一点一点被吃掉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忍耐,如果不是这件黄袍自己搭了过来,维克托大概率已经被吞噬了。 单薄的黄衣像是一片烂布般挂在维克托的双肩,维克托仔细打量这件袍子,在上边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知道写了什么,类似某种古老的象形文,根本就看不懂,而除了这个,整件黄袍外观上平平无奇。 总之,这件衣服有种神秘的力量,维克托只要穿着他,寄生在他身体里的生物就无法作乱。 这是很容易就能看懂的道理。 呼~~! 长出一口气,维克托抬头看向前方案几上的灵牌,其中一枚亮得很凸出,清晰的可以看见,那上边新出现了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我?” 这好似在记录进入道观的人,只不过把名字写在灵牌上,维克托总觉得很不吉利。 原本以为自己快嗝屁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居然压制住了怪物。他现在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件黄衣偷走,然后在主人回来前快速离开这里。 对这间道观,维克托还是略有忌惮,发生的总总都透露着此地的邪门。 在做出决定后,他立马退出堂屋。长长的袍子拖到了地上,但维克托没有在意。 举目眺望下,神秘的林地在微风中荡漾,浓雾依旧弥漫在未知道路的前方,也不知道穿越这片雾气后能去往哪里。 这样虚无缥缈的景色,令维克托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周围太安静了,除了道观没有其他建筑,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根本不是熟知的自然环境。 维克托现在心里很紧张,甚至有些发怵。 某位传奇作者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大量无法逃避的未知。 然而,维克托还是能清醒的认识到,如果无法克服现在心里的惧意,那么他就只能永远的缩在这里。 于是,他拿好青铜钥匙,身披黄衣迈开了步伐,朝着未知的浓雾方向走去。 看上去很近,走过去也不远,穿越几株灌木就到了,可当维克托站在浓雾前时,却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这些雾气就固定的弥漫在林地的最里面,仿佛有某种力量将其与林地隔绝,泾渭分明。灰与白的交融,视觉之下都能感觉到粘稠。 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景,他警惕的用手触及了一下雾气,那雾仿佛有生命力一样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慢慢沿着手臂蔓延,随着时间与距离而消散。 与此同时,一句低声呢喃忽然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 “文森特……” 这声低吟让维克托产生了一阵恍惚,随即脸色陡然大变。 “谁在说话?!” 他四下张望,最终将注意力看向了雾色之中,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 原本忐忑的心多了一丝激情,维克托动脚迈入浓雾中,照着正前方的道路前行。 雾气实在是太浓了…… 人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低头也看不到自己的鞋,并且,周围某些奇怪的动静,会给人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 一些咀嚼声……一些窸窣的挪动……一些液体滴落,看不见的地方好似有无数诡异的眼神在盯着他。 皮肤上的黑色痕迹又在细微的骚动,但下一秒就被黄衣给压了回去。 维克托深吸口气,他的眼神朝着左右两边以及前方张望,能感觉到雾气的微微波动,那是被其他有实质的生物拨弄的感觉。就像是拨弄了琴弦,另一边的人能感觉到那样。 可他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其他的生物。 他心脏狂跳,眼睛又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茫,这些雾气像是有生命力般,维克托能感觉到它们似乎想往自己的七窍中钻,给他带来某种狂乱与入迷。但,总有一种力量在隔绝这些浓雾,以至于维克托的脑海还能保持清醒。 丝丝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可确确实实的进入了维克托的脑子,那是一种非常神秘的语言,甚至不能叫做语言,类比的话更像是另一个位面发出来的震颤心灵的噪音,与维克托在牢房中听到的呓语有些类似。 总而言之,雾中有某种不适感……太不舒服了,维克托想赶紧走出这段迷雾。 好在越往里面走,浓雾变得略微淡了点,维克托现在能看到十米左右的环境,但这条路依旧遥遥无期,不知尽头。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那东西像是一座山般,在远处雾气中若影若现。仿佛数十块卵型的孔雀尾组合而成,绽放着,给予着维克托极大的压迫感。 是的,压迫感。 即便是在有限的视线里,维克托也能看到雾气中的轮廓,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可当维克托集中注意力,看向这个巨大的影子时,脑中的意识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锤了一下,砸得他精神崩溃,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在警告他:你没有资格直视前方远处的物体。 维克托捂着头,没有放弃的继续往前挪动了几步。可每一步都相当吃力,无数撕裂意识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爆炸,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靠近了……会死……” 这是维克托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清醒念头。 他回头了,不敢直视远处的庞然大物,像是被惊到的兔子般退回了浓雾里。 意识恢复了些许,脑袋也不再痛了,维克托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额头上直冒冷汗。 “过不去,根本就过不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属于任何认知中的世界观。 除了林地里的道观外,那浓雾中还藏有某种了不得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作为凡人的自己,看都不能看一眼,刚才他就差点被击碎了意识,陷入癫狂无法自拔。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树林里还有其他离开的路没……” 第十三章 毫不相干的两人 1小时前,赛克瑞德东部荒野,原住民保留地与合众国边缘附近的溪流上,一场冲突刚刚结束。 运送弹药装备的陆军在此地被原住民埋伏,双方爆发了厮杀,数十名蓝色军装的陆军士兵与瓦伦丹的原始战士遗体,纷纷倒在了流淌的溪水沟里,顺着湍急的溪流而下。 血污染红了浅滩与河水。 拥有浓密森林的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长啸,一匹黑色烈马冲下山坡,踏入溪水中,闲庭信步的走到一名像是酋长的原住民遗体边。 马背上跳下一个黑色风衣的男子,他的牛仔帽满是灰尘,边缘都有些破旧了。 男人双手掀开风衣,两把枪别在腰间,可他并没有掏枪,只是从兜里掏出火柴和香烟,给自己来了一根。 随后,他从脚下“尸体”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白色晶体的瓶子,里面有种黄色的气态物质在浮动。 端详片刻,他很满意的将其塞入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他脚下的那具“遗体”居然动了,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阿道夫·德雷克……”还活着的酋长气若游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在引发一场战争!” “原来你还活着……”被称为阿道夫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酋长,“我想你预估错了,对你们来说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我仅以此来惩罚你对我隐瞒了秘密……” 言罢,阿道夫骑上了马,在酋长滴血怒目的注视下,手指在半空中做出了轻微挑拨的动作,随后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一走,河对岸正在啃食尸体的几只鳄鱼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全都放弃了尸体,围向了那名幸存的原住民酋长。 下一秒,凄惨的嚎叫划破夜空…… 不过多时,阿道夫出现在了荒野之中的一栋废弃的木房子外。 房子在山崖附近,俯瞰下方远处,可见寥寥几处灯火,并不是特别的璀璨,那是瓦尔丁镇的方向。 阿道夫没有看向那边,他进了屋子,屋内的桌上摆放着两碗调制好的草药,阿道夫将刚获得的白色瓶子内的物质分成两份,分别倒入两个碗里调制,嘴里还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一红一黑两瓶魔药就调配好,摆在了的他面前。 “摒除智慧生物固有的理智,忘却物质肉体的承载,以激情入梦,举目之时,便是‘秘宿’所在……”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打开瓶塞,将魔药灌入喉中。 压抑住这股难喝的味道,他吹灭灯芯,躺在了破败的床铺上,望着漏风的屋顶,等待困意袭来…… …… 同一时间,跨越静谧汪洋的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还是白天。 熙熙攘攘的英伦风大街上,头戴大花翘边帽的艾比盖尔从一栋古典私人博物馆里走出。 刚出门,他身后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心,我的女士,虽然我们都清楚那些异教徒是徒有其表的骗子,但这件东西可是相当邪门的。” 艾比盖尔扭头看了这位老人一眼,摸了摸怀里鼓鼓的黑色布袋,嘴角挂着笑意:“放心,我不会尝试做什么邪恶仪式的,摒除欺骗大众的迷信不正是我们报社的宗旨吗?是吧,我只是需要找点有趣的事物,来为我的作品取材罢了。” 言罢,艾比盖尔就抱着布袋走入大街,飞快的穿越了人群,回到了自己在荆棘街的出租房内。 随手关上门,艾比盖尔鞋也没有换的进入书房,迅速的清理桌面,将满桌子的废稿扫开,把黑色布袋粗鲁的放在了墨水瓶的边上。 随后,艾比盖尔掀开皮袋,一个诡异造型的雕像安静的摆放在了那儿。 那是一颗羊的头骨与章鱼触须的集合体。在头骨上,有根羊角于岁月的意外中断掉了,只剩下另一根从头骨顶上伸出,打了个弯,锋利的尖角指向前方。 某种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从羊头骨中的各个位置张牙舞爪的窜出,有的还拱穿了原本坚硬的头骨,从裂口的位置狰狞的蠕动出来,栩栩如生的吸盘和莫名其妙的尖牙裂口混合生长在触须上。 “哇……这东西长得真别致,用这个作为素材太棒了!”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她起身从背后的深木色书架上提取了一捆不知道什么皮做成的卷轴,摊开在了雕塑旁边。 卷轴上的文字歪歪扭扭,不属于当下任何一种常见文字,那是相当古老的。而保存下来的图画,也是各种神秘符号与扭曲的怪物,可怕得令人不敢直视。 艾比盖尔从这上边像是获得了什么信息,她用研磨好的石粉照着卷轴,在桌面绘制出了难以理解的仪式图案,并将雕塑放在上边,围着图案点燃蜡烛。 一片枯叶被她含在嘴里,艾比盖尔口中念着之前皮纸上的那些晦涩古老的语言。 十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盯着雕塑看了一阵子,随即松了口气,表情里并没有仪式失败后的失落感。 “果然,所谓的遗物只是邪教份子用来迷惑大众的道具而已,我得记录下这一切。” 她从抽屉下拿出自己记录素材的笔记,准备将这一切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入空白页面,但不知道为什么,饱含激情的艾比盖尔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 她突然想打个盹,可没料到这么一躺,就直接在软垫椅子上睡过去了。 …… 赛克瑞德东部,阿道夫困意袭来,因为药效的原因开始在脑海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整个世界好似被扭曲揉捏在了一起,又爆发而出,变成了各种各样璀璨的颜色。 等到他睁开眼之时,郁郁葱葱的森林早已将其包围在了其中。 清风拂过,安静万分,唯有落叶与风声还在。 阿道夫难掩心中激动,他扫视周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置信。 “终于找到了!传闻中存于秘宿外围的‘林地’!古籍上书写的秘闻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欢喜之情无以言表,他怀揣着激情与渴望,漫无目的的在草丛之间走了两步,脚下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我没有记错,‘秘宿’应该在林地的围合之内,而通晓之谜就藏在那!”努力回忆自己所看过的秘史记录,阿道夫眺望周围,通过树干缝隙发现了远处那片白茫茫的浓雾。 就在那里! 他有些迫切又有些胆怯的朝那个方向靠近,一段时间后站在了浓雾与林地的交界处,急切的心跳声像是鼓槌一样击打着他的胸膛。 仔细打量面前的未知领域,阿道夫虽激情满满,却又踌躇不前,因为一股奇怪的担忧弥漫在他的心头。 “现在的我有资格穿越吗?” 他有些怀疑自己,但极度的探索欲望还是驱使他伸手轻轻触碰浓雾,非常的小心,可即便是这样,在他指尖接触到浓雾的一刹那,那些雾气顺势就沿着他的手指蔓延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比深沉与迷乱的念头直冲阿道夫的脑海。 乱七八糟的语言在对他的意识进行洗脑,可怕低沉的呢喃仿佛要将他的全身给掏空,强烈的吸引欲望在引导阿道夫进入浓雾之中,并且需要他放弃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漫无目的的游魂般存在。 只要再多触碰一秒,阿道夫的精神就会被浓雾的混乱意志给直接冲毁,这种恐怖的感觉把他吓得差点吼出来。 身披风衣的阿道夫急忙后撤,等到他的精神稳定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居然全湿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的念头:千万不能进入浓雾! 踌躇片刻,阿道夫手捏下巴,觉得不甘与可惜:“现在的我,连踏足弥漫秘宿外围的浓雾都做不到吗?如果达到了密传三的水准呢?” 深吸一口气,阿道夫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然而这时,他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瞧向了侧边密林深处,在那摇曳的林缝间,似乎有栋破败的房屋坐落在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距离阿道夫的位置不远。 阿道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翻阅各种秘史记录,就为了能进入“秘宿”,但没有一本古书详细的说明了秘宿与林地中究竟有什么。 有房子是正常的吗? 阿道夫朝着那个方向挪动,很快就来到了那间破败的屋子前,非常怪异的是,这间屋子的造型,阿道夫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是这片大陆最古老的无影帝国遗迹,建筑风格与这个也是相差甚大。 破旧房子的大门紧闭,阿道夫四下打量无人,于是走上前去尝试推开,但他的手刚触碰到大门,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震了一下,身体都出现了重影,非常的惊人,他谨慎的立即远离屋子,退出十多米远才停下,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一些脚踩枯叶的动静出现在他的身侧,阿道夫立即扭头看过去,忽然见到一名短发的女人正拨开灌木丛,同样来到了这栋神秘屋子前。 来人正是同一时间入睡的艾比盖尔,她错愣的望着眼前的牛仔,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十四章 你们谁啊? 阿道夫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秘宿”就能遇见其他人,他保持警惕的仔细打量对方。 而艾比盖尔在看见阿道夫时,也是捂着小嘴惊讶不已,那套在棕色袖口的手链璀璨耀眼。 她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也相当精致,棕色束腰外套的领口,洁白的大领结标致的缠绕在她的胸前。她一手拽着衣袖,一手推了推脸上的小巧眼镜,矜持而有礼貌。 阿道夫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讨了多年生活,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从西边来的各种各样的移民他见过太多,即便是衣着华贵的贵妇,她们的性情也是相当的粗暴,早已被本地的野蛮所感染。 如同眼前这般举手投足都颇为讲究且矜持的女人实在太少,起码在赛克瑞德是绝种的。 淑女,保留着过去的传统,做事讲规矩,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很可能来自大洋彼岸,这是阿道夫为艾比盖尔贴的标签。 感受到了阿道夫对自己的观察,艾比盖尔目光有些躲闪。 而这时,眼前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是格瑞贝恩人?” 艾比盖尔一愣,犹犹豫豫的回答道:“我暂时住在维纶……” 维纶是格瑞贝恩帝国的首都,阿道夫目光一凝,接着追问:“那么……你也是先见者?” 先见者?艾比盖尔一惊,她当然不是,她只是一名首都新兴报的小记者而已。 就在艾比盖尔张嘴想要解释时,对方身后的密林之中,又有一个脚步声在沙沙作响,凡是听觉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或者生物要从浓雾里出来了! 即便有着严肃表情的阿道夫也被吓了一跳,他想起了有关秘宿生物的那些恐怖诡异的传闻。 于是,他立马摆好架势准备应对,把手伸到了腰间,可最后却突然发现,从浓雾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形。对方有人的轮廓,但却被一片微微闪烁的黄色暗影所覆盖,看不清藏在暗影之下的样貌。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片恐怖浓雾中闲庭信步的存在,都不是阿道夫可以想象的。在他的认知中,或许真的只有触及到“神国”,成就通晓的“生物”才有这样的本领了! “二向无常……原来藏于历史之下的秘史所言是真的,真的有通晓者!” 艾比盖尔同样看见了这个诡秘的人影,她听闻阿道夫的感慨,某种奇怪的念头被回忆了起来。 “通……通晓者?” 伴随着二人的惊疑,刚从浓雾中走出来的维克托,敏锐的感觉到了两对目光的注视。 他抬起头来,扫见了忐忑不安的两人,冷不丁的脱口而出道:“你们谁啊?”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本来这地方就特别邪门,他一刻都不想多呆,谁知道刚探路回来,居然又碰见了两个神秘人,并且这二人还各站一边,像是故意在浓雾外堵他一样。 不会是那道观的主人跑来找我要黄袍子的吧? 想到这里,维克托心虚的将身子往雾里缩了缩,可对方二人比他心虚更甚,特别是阿道夫,他离维克托很近,表情虽一幅波澜不惊的冷酷,但是心脏却狂跳不止。 “他刚才…在询问我名字?” “不对,在通晓者眼里,我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存于同位面,他为什么会放低姿态与我交流?” “或许……这是某种无形之术!我回答的话,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一向谨慎的阿道夫开始浮想联翩,维克托却眯了眯眼睛,明显的看到眼前牛仔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这里有这么热?”他看了一眼对方厚重的外套,自以为明白了。 阿道夫屏住呼吸,姿势因紧张而保持不变,但他眼前那道黄色的人形阴影,却很自然的挠了挠头。 在秘史的记载中,通晓者不可言说,所用的描述都异常隐晦,他们是什么种族,什么秉性,什么目的,会不会伤害其他人都无从得知。阿道夫开始回忆自己通过稀有资料了解过的一切,可越是琢磨就越是心悸。 他脑海中开始疯狂的猜测,最终,还是因为对禁忌知识的渴望,咬着牙问道:“请问,您是古籍记录中的通晓者吗?” …… “通晓者?” 又听到一个新词,维克托满脸的疑惑。 不过,他瞧着阿道夫的反应,非常敏锐的看出来了对方藏在表面下的紧张与害怕。 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某位……大人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难道这两个家伙并不是道观的主人? 一直以来,维克托都有个自我主张,认为双方在初次见面时,如果能使对方害怕,那么在接下来的人际交往过程中会呈现出相当大的优势。 既然对方判断出了错,维克托也懒得解释了,反而故弄玄虚般、模糊的回答道:“咳咳……你说呢?”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万一被对方拆穿也能圆回来。 阿道夫得到了回答,却自动脑补为自己想到的那一种答案,他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沉吟片刻后,他的谨慎严肃瞬间转换成了礼貌的问候。 “恕我冒昧,打扰了,能见您一眼,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充满礼貌的回复让维克托有些不适应。 生命的代价? 需要这么严重吗? 而这时,一直在看戏的艾比盖尔终于是忍不住插话了:“不好意思,先生们,我不是有意闯入这里的。” 维克托侧头看了她一眼。 无意闯入?我也是! 心里这么想,但维克托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神秘感。 阿道夫也把注意力转向了艾比盖尔。面对这位看上去普通得多的女人,他的态度就没有对维克托那样的恭敬了,当下脸色一沉,没有言语。 艾比盖尔见他们都没说话,继续忐忑道:“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这里……会是传闻中的……秘宿?” 自由作家,维纶新兴报的记者,这些都是艾比盖尔的职业,她通过大量的阅读与研究历史文献,在寻找素材的过程中知晓过关于“秘宿”与“林地”的只言片语。 不过她还不确定,或者说不相信自己能一窥这样的秘境。 维克托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最好的选择还是保持沉默。 然而,阿道夫对维克托相当忌惮,他忽视了艾比盖尔的提问,又开始脑补起来:身后这间神秘的屋子,拥有相当强的精神排斥,而这位通晓者先生恰好从浓雾中走到了这里,莫非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林地与秘宿很大,难说没有超凡的存在会在里面划出属于自己的地盘,对于我们的闯入,眼前的高位者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 越想越紧张,直到艾比盖尔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阿道夫才回过神来,说道:“你猜的没错……” 得到回复,艾比盖尔露出吃惊的表情,睁大的眼睛从慌乱逐渐变成了激情与好奇的喜悦。 “我……抱歉,我的脑子有些混乱,那些异教徒难道说的是真的?”艾比盖尔垂首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回忆。 阿道夫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用冷静的语气对艾比盖尔说道:“林地在秘宿的外围,严格来说也算是秘宿的一部分,‘秘宿无墙’虽众所周知,但也只是对研习密传的先见者而言,你既然能进来,那就一定是一名先见者,不用继续伪装自己了!” “先见者,密传……”艾比盖尔听后,努力从自己的知识储备中挖掘可以回答对方问题的资料,“我确实在历史文献中看到过,获得密传的非凡者被称为先见之人,可我并不清楚什么是密传……” 两人不停交流,但作为旁观的维克托,在听完这段对话后,终于是将之前桑神父告诉给他的那些联系在了一起。 “秘宿……林地……原来我并没有穿越!而是来到了桑神父说的那个神秘的‘秘宿’!诶等等……这么说的话,附在我身上的这黑色的鬼东西真就是……” 歼察局的人曾告诉过他,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是秘宿生物,维克托在现实世界里根本就拿这种诡秘的东西没办法,连它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只能被迫承受邪物发作时产生的精神撕裂,相当邪门。 可在秘宿中,这个鬼东西无法继续藏匿,维克托能清晰的感觉,它就是附在自己的身体上,寄生吞噬。虽然依旧拿它没什么办法,但总能清楚的看见甚至抓取住。 不过,还有点很奇怪,秘宿不是与先见者的精神相连么……可维克托并不是先见者啊……他现在面临着与艾比盖尔同样的疑惑点。 第十五章 别问了,我就是通晓者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那些互相矛盾的信息点,而那边阿道夫则拉着冷脸,表情透露着对艾比盖尔的不信任。 艾比盖尔没有见过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或者镖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 她看阿道夫一直不理会自己,又问了一下:“这位……戴帽子的先生,刚才的问题……能为我解答一下吗?” 阿道夫听后很干脆的拒绝:“我不相信你,如果你保持隐瞒,那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信息。”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略显沮丧,她只知道掌握密传的人肯定拥有非凡之力,虽然过去她不信这种传说,直到现在连自己都进入了“秘宿”,她才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 然而,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作家兼记者,不是什么拥有非凡能力的先见之人,除了每天会吃两三个成年男人的食物还长不胖外,真的没什么超能力。 咦~等等! 艾比盖尔忽然顿在原地,她现在才发现,阿道夫的头顶上有道圆弧状态的光环,那光环在逐渐改变颜色,从绿色变成了蓝色。而作为光环主人的阿道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头上有这种东西。 …… 维克托本来很期待阿道夫解释下密传的事情,谁知道对方直接闭口不言了。 他现在急需这两人为自己解答目前世界观的信息,特别是关于神秘侧的信息,这些重要的知识,桑神父肯定不愿意与他细谈。 维克托要摆脱附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个鬼东西,肯定需要学习更多的神秘知识,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办法。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组织了段装逼的语言,开口缓缓的说道:“秘密,每个人都有保留它的理由,就看对方可以拿出多少的筹码来交换。” 这话绕了个弯,但意思很明确,让他们两人交换信息,然后自己也能捡个旁听的便宜。 为了保持神秘感,不降逼格,他不会直接问。 “通晓者”再度发言,阿道夫眼神复杂,开始思考维克托的建议,问艾比盖尔道:“你刚才说,你看过一些历史文献,有没有那些手抄孤本或者说被教会摒除的禁忌秘史?” 这种文献艾比盖尔看的不多,但也不算少,毕竟她拥有一位开私人博物馆的朋友。 “如果您能解答我的疑问,那我也会尽量为您提供信息。”艾比盖尔对密传很好奇,仅仅只是为对方讲解文献内容,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阿道夫沉吟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不过多时便道:“我听闻,在第二纪结束时,无影帝国被卢高与北方诸国瓦解,那时有帝国先见者远渡重洋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赛克瑞德,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据说他留下了一本记载印东拜火教遗迹的文献,我需要他留下的那篇文献的名字。” 艾比盖尔低头思考,维克托都不知道阿道夫在说什么。 片刻过后,艾比盖尔想起来了,她说道:“我不知道记忆有没有错误,好像是叫做《潘德拉不灭之火》?很抱歉,我只是在维纶国立大学的教授研究笔记上看到过这个名称,自己并没有见过那本书。” “这就足够了!”阿道夫眼中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兴奋,他看了眼维克托,后者懵逼的表情藏在黄色的阴影之下。 也对,如通晓者这般的存在,怎么会瞧得上低阶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自动脑补着。 而后,他转而看向艾比盖尔,作为交换,他会解答之前对方关于密传的疑问。这也是维克托所关心的。 “密传源自古老的密教,它们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很可能与秘宿中的十大神国有关,因此也被分成了十种性相。” “不同性相密传中的无形之术,所表现出来的效用天差地别,研习密传的人同样代表着一种特定的身份,在你获得时立即就会知晓,并且会随着密传等级的提升而改变。” “当然,我们只能从最初级的密传开始研习。” “说个最容易理解的,赛克瑞德最普及的宗教是璀光之境,他们所掌握的‘灯’之性相,密传一的身份为‘警戒者’,密传二为‘守夜人’,至于更高的等阶我就不清楚了。” “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存于人类文明中的密教,创造了诸多密传的载体,我所知晓的只有文献、封印物这两种蕴含密传的方式……” …… 特定的身份…… 对面的艾比盖尔不是很理解:“这和进入‘秘宿’有什么关联吗?” 阿道夫接下来马上解答了艾比盖尔的疑问:“只有研习密传的先见者,用特殊的方法入梦,才能一瞥秘宿的轮廓。” 这话是在提醒艾比盖尔,你就是先见者,不管是出于伪装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反正你是。 同样的,这话也提醒了维克托,只不过后者没有发言,静静听阿道夫把话讲完。 睡前经历过什么?艾比盖尔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在梦境与现世之间,仿佛见到过某些飘忽的古老文字,这些文字与皮纸上的远古密文很像,但可惜的是艾比盖尔并不认识那些字。 联想到这里,她顿时来了兴致,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询问阿道夫。 “您的密传是什么?” 阿道夫并不愿意谈及自己的核心秘密,他表情冷漠的回答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艾比盖尔有些失望,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寡言的维克托,她对这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人更加的好奇。 阿道夫知道艾比盖尔的心思,出于对方提供秘史信息带来的好感,阿道夫善意的提醒了艾比盖尔一句:“你可能无法提供能让通晓者先生感兴趣的信息。” 通晓者…… 艾比盖尔听说过拥有非凡之力的先见者,但对于通晓者这个词并不是很熟悉。 “我……我不明白……抱歉。”她这才发现阿道夫对这个黄色人影有点敬而远之的模样,于是自己说话也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话题有些中断了,维克托还想他们继续聊下去,决定缓解一下气氛。 “显而易见的知识……不是吗?”维克托说着,把头偏向了阿道夫那一侧。 阿道夫是个谨慎且多疑的人,对这种谜语式的话,总是会脑补出额外的意味。 “我明白了,既然您允许,那么我就为这位女士解答吧!” 说完他便抬起手来,指向了林地边缘那片弥漫的浓雾。 “研习密传在三阶和以下之人,都被称为先见者,密传三再进一步到达密传四,就称为通晓者,而在秘史中记载了位于秘宿中的神国,那里藏有通晓的秘密,如你所见,必须得穿越这片弥漫的浓雾。” 阿道夫的意思是,先见者要成为通晓者,必须得穿越迷雾,找到所谓的“神国”。 艾比盖尔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她恍然的看向林地边界,询问阿道夫道:“您为何不进去?” 阿道夫又看了维克托一眼,眼中有忌惮与惊疑,他说道:“以我现在的密传水准,无法触及这片隔绝之雾,我劝你也不要尝试,这是弥漫在秘宿与林地之间的东西,是一种可怕的精神污染,恐怕得达到密传三才能抵抗。” 听到这话,维克托总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如此忌惮和敬畏自己了,原来在对方眼里的可怕禁区,他刚才随随便便的进进出出。 可这又是什么原因?我连先见者都不是……难道,是这件黄衣?! 第十六章 成功的一次忽悠 “我明白了,那要如何才能进行密传的晋升?” 怀揣职业固有的好奇,艾比盖尔想要继续询问,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随时要消失了一样。 “看来你的时间到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用很平静的话与对方道别。 本身有些慌乱的艾比盖尔顿时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从梦里醒来了,于是点了点头,向阿道夫与维克托做出礼貌的道别:“感谢你们为我解答疑问,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阿道夫沉吟片刻,又看了眼维克托,最终说道:“我只是一名,在赛克瑞德东部讨生活的淘金客罢了。” 见对方不愿透露真名,艾比盖尔也不勉强,她同样用代称来告知对方自己是谁:“好的淘金客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作家。” 说完,艾比盖尔又看了眼维克托,对方藏在黄色阴影下的身影,无比的神秘,并且他头上也没有如同阿道夫那样的颜色光环。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想到了某个略显逼格的代称。 “易先生……” 易即为道、为阴阳,恒常真理,象变道不变,颇具维克托家乡的东方韵味,与众人身后那间破败的道观也挺配的。 作家女士有种开阔了眼界的惊喜感,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道观,眼中略显疑惑,但时间不足,下一秒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他自己的药效还没过,时间还有得剩,但站在这位神秘莫测的通晓者身边,四肢都显得很不自在。 他当然无法揣测维克托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后者在看到艾比盖尔从原地凭空消失时,有多么的惊叹。 “原来离开这里就这么容易吗?亏我还到那可怕的雾里面瞎转,还好没有碰见什么怪物之类的。” “听这对男女说,进入‘秘宿’实际上是在做梦,莫非醒来就可以出去了?” “那用什么办法能醒来……自杀么?” 就在维克托浮想联翩的关头,阿道夫稳住自己内心里的紧张,向维克托说道:“抱歉……如果这是您在秘宿的居所,请宽恕我刚才想要闯入的冲动。” 我的居所?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旁边那栋破败的道观,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狡猾的计划。 “你刚才想进去?” 听到这话,阿道夫不可查的背脊一凉:“我没有资格触及这间屋子的大门,所以并没有……” 原来这家伙进不去道观……难道是因为门锁住了? 维克托看了一眼道观大门,他在离开道观后,这门却很神奇的自己上了锁。 不,不对,对方说自己无法触及……莫非是和浓雾一样,他被什么力量隔绝了? 想到这里,维克托扫了一眼阿道夫,又瞧了瞧道观破败的屋顶,露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邪笑。 “没关系,我可以请你进去做客……” 既然已经被误认为是大人物了,那么维克托干脆就装到底,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彻底的镇住对方。 那么这间白嫖来的道观,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说完,他掏出钥匙,当着阿道夫的面打开了道观的锁。 阿道夫盯着他的这个动作,表情没有变,内心却狂掀波澜。 普通先见者想要进入秘宿,哪怕是外围的林地,都要用到特别的入梦方法,无人能想象,居然会有高位者在林地中搭建房子! 灰尘扑面而来,只有视觉上的感官,没有嗅觉上的。 维克托踏入其中,在大堂的位置对阿道夫招了招手。 里面的布景是阿道夫生平仅见的,他有些担忧,但又不敢违背“通晓者”的邀请。以对方的地位来说,若是引起他的不快,很难说会得到怎样可怕的下场。 最终阿道夫还是进去了,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中间那些蒲团与前方的案几上扫视,越看越是惊叹连连。 “请坐吧!”维克托坐在蒲团上,为阿道夫示意。 阿道夫没见过蒲团,这才发现它类似于垫子,可以让人盘坐。 没有扭捏,阿道夫沉默的坐在了维克托前面的蒲团上。 而就在这时,维克托忽然觉察到,又有一块灵牌上出现了刻字,并且亮了起来。 “阿道夫·德雷克……” 看到这个名字,维克托很容易就反应过来,这就是眼前牛仔的姓名。 “看来灵牌真的可以把踏入道观的人记录下来。” 维克托扫视满地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蒲团,与灵牌一一对应,数量都是十个…… 也就是说,这间道观最多可以记录十个人? 灵牌那边发生的异象,阿道夫似乎看不见,他正对着灵牌都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外表虽然沉着冷静,但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因为太安静了,一点也没有进入陌生环境的好奇感。 这样的反应维克托很满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对方镇住了。 那么,既然对方是一名真正的先见者,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解决目前的恶劣处境。 “淘金客先生……你有见过秘宿中的神秘生物吗?” 听到眼前黄色人影主动提问,阿道夫正襟危坐的回答道:“听说过,但并没有真正见过,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林地……越是危险之物,应该越接近迷雾,即便有也是在那片浓雾里,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维克托沉默了,这么一来,对方很可能不知道怎么处理寄生在自己身体上的鬼玩意儿。 难受,正如桑神父说的那般棘手。 若是此路不通,维克托还可以尝试一下别的。比如,既然对方说自己是淘金客,他就试探性的问道:“你也在密苏勒州?” 听到这话,阿道夫紧绷的脸抽搐了两下,他心里有些疑惑,可这种疑惑却在一瞬之后,就被无穷无尽的震惊给顶得烟消云散。 “我也是……密苏勒州?这么说对方的真身也在密苏勒?”阿道夫惊惧的想到,“难道说,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竟然还藏着一名通晓者!” 阿道夫有种自己被扒光了晾在维克托面前的恐慌感,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站起来,脑海中的思绪开始疯狂的揣测:对方见到我了,而且是在秘宿里,他会不会通过秘宿,使用无形之术发现我真身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方要对我不利…… 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维克托就想的很少,他只是在琢磨,可不可以利用眼前的淘金客,去瓦尔丁镇把自己救出去。 “我想请你帮个忙。”维克托继续保持自己那特别装的语气,“瓦尔丁镇上的警察犯了一个错误,某人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牢房里。” 阿道夫从猜疑中回过神来,只略微思考了片刻,就明白维克托想要干嘛了,但是,他却有一点顾忌,只听他皱眉说道:“如果那是您的眷属,我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是最近歼察局的人在密苏勒州频繁出没,我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维克托当然知道歼察局的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眼前的淘金客如果是密教先见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避开亨利他们。 可就在这时,阿道夫的身体也如之前艾比盖尔那样,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对方的时效也快过了。 “通晓者先生,看来使我入梦的魔药快失去作用了,您的委托我会认真考虑的,很可惜,我没来得及拿到林地中的‘灵素’,您能……” 灵素?那是什么东西,维克托不清楚,但他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或许是一次交易。 管他的呢,先把自己从监牢弄出来再说,万一醒来就被送去绞死了,岂不是万事皆休? “我留意……” 维克托话音一落,阿道夫就立即消失在了林地。 第十七章 愤怒的刁民 这对男女都是突然消失,说走就走,来得突兀,离开时也非常的迅速,只留下维克托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干瞪眼。 “怎么个意思……这么快就没了?那家伙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也不说,明天中午我就要被绞死了……” “还有,现在是什么时间段……如果我真的在做梦的话,又睡了多长的时间?” “怎样才能醒过来呢?真的要自杀吗?” 虽说自杀是从梦里醒来的一种方式,可这里并不像是普通的梦境,维克托不敢轻易尝试。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的办法。 “首先,我不是先见者,却能进入秘宿外围的林地,与那位作家小姐一样……不,说不定作家小姐就是先见者,她刻意在隐瞒。” “那么我能进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会是寄生在我身上的这个黑色的鬼东西作祟?” “应该不是……这玩意儿只会把我拖进一个循环的美梦里,它不可能将我带入秘宿中见到它的本尊……那么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把钥匙了。” 维克托捏了捏道观的钥匙,继续思考。 “之前我被寄生的鬼东西弄得神志不清,当时正好捏着这把钥匙,然后我应该是睡着或者晕了?” 在过去,钥匙一直藏在仙人指路里面,维克托曾无数次的把仙人指路塞在兜里睡觉,都没有进入这片诡秘空间。 “说不定……仙人指路的外壳将钥匙的一些功能给限制了?等等,这么一想的话,在进来时,我捏着这把钥匙,如果我在这里又捏着钥匙睡觉,会不会就回去了?” 有了思路就可以进行尝试,维克托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在稍微干净点的地面,枕着自己那蒲团,然后捏着钥匙闭上了眼…… 五分钟后,他感觉到身下坚硬的触感出现了变化,待到睁开眼时,真的回到了关押自己的牢房中。 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起来,维克托看了一眼墙壁上端的透光孔,大致判断现在已经是早晨了。 “中午就要被施行绞刑,那个淘金客还要准备计划?” 想到这点后,维克托立即判断,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他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动静,那三个治安官差不多也醒了,调侃的笑声从房间外传来。 “嘿!”维克托呼喊了一句,“我有话想说!” 有名治安官听到后,恼火的进入房间,站在维克托的牢笼前,双手叉腰。 “你知道雷克顿歼察局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他们谈谈。”维克托向对方解释道。 “哦?是吗?他们凭什么会和你谈?” “我掌握了重要线索,是受到歼察局保护的证人,你们不能这么简单的把我绞死。” “证人?呵呵……你昨晚上发疯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那警察怒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随口对外边的矮个子警察说了句,“唐尼,过去让他老实点!” 下一秒,被叫做唐尼的矮个子治安官,顶着一对努力睁大的小眼睛,跟个哈士奇一样,紧绷着脸窜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来是想让维克托安静点。 维克托瞧了瞧对方,双手立马举起,开始尝试话术b。 “伙计,请冷静点,没必要这么极端对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只对你……” 矮个子警察的翘边胡子扬起,讪笑道:“维克托先生,我们只是希望你死前能闭上嘴,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你知道我是谁,听着,我现在继承了家族的财产,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法卡……” 没人知道维克托在继承家产时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谎。 叫做唐尼的警察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拒绝道:“你别想贿赂我……” “听着,我有大量的支票没有被大火烧掉,放在了歼察局的亨利探员那里,只要你能找到他来保我出去,我承诺可以分你一半!” 维克托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前的哈士奇治安官似乎被他给唬住了。 “等一下……那……有多少面额?” 维克托听后,伸出三根手指,让唐尼自己去猜。 唐尼瞳孔一缩,张嘴无声的惊叹,不知道脑海中想到了怎样夸张的一个数字。 维克托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觉得这家伙不是那么的聪明,看来他脑补的能力不比梦里那个淘金客弱啊…… “我得去证实一下……你等着。” 说完,唐尼做做样子敲了两下铁牢,而后走出了房间,很快维克托就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大概率是跑去找歼察局的人了。 现在只希望这位哈士奇警长动作可以快点…… ……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那位唐尼警长还没有回来,眼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外边大厅的两名治安官已经开始翻找铁牢的钥匙,看样子是准备把维克托押送去绞刑架了。 “外边怎么了?” 这时,治安所外边围上来了一大群镇民,喧闹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状态都很奇怪,有的把手别在腰部的枪套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拔出来,其他没有枪的农民则提着斧头和砍刀,还有的农妇拽着擀面杖,几波人把治安所包围着,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两名治安官紧皱眉头,决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房门打开,他们叉着腰出去,与这群镇民对峙。 “我说,新的一天应该有个好心情,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一名治安官疑惑的质问这群刁民。 有个满脸横肉的牛仔仰着头怒瞪镇上的警察:“我儿子大早上看到你们治安所的门,被吓哭了,所以我得拆了它!” 哈? 两名治安官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你踩了我的脚,我要把你的脚踩个稀巴烂!”有个农民盯着另一名治安官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名治安官看向这人,被惊掉了下巴:“我说杰森……这都三年前的事情了……” “你们赶跑了我的情夫……害他被狼咬死了……”另一名农妇指着两个治安官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治安官无语的看着她:“茱蒂丝……这是你丈夫的意思,你已经对他不忠了……并且,你那情夫只是一条狗而已,实在是不行,你可以换一条……” “不!我要杀了你们!”茱蒂丝声嘶力竭的怒吼。 随着她的吼声,包围治安所的镇民开始慢慢靠近围拢,他们的眼中都饱含着浓烈的怒火,仿佛要生生撕了两名治安官。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事态的反常了。 这群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被各自莫名其妙的愤怒给左右的心智。 直到最开始那个牛仔拔出了枪,两名治安官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第十八章 挑动者 动静闹得很大,维克托蹲在监狱里也能听见外边的枪声。 两名治安官躲在大厅,与外边的刁民对射,窗户被打破,木质墙面被子弹轰烂,有的镇民在朝治安所扔着石头,用尖锐的器具往房子上砸。 他们都疯了,集体的疯狂,治安官臭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维克托耳里。 又是几声枪响,两个镇民当场就被还击的治安官打死,但剩余的人却一点也没有怯意,他们的怒火浇灭了对死亡的恐惧,比赴死的狂信徒还要不可理喻。 这场诡异的暴乱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马路另一头传来两声枪响,黑色西装赤红衬衣的歼察局探员赶到了。 亨利与马克骑着两匹马,闯入了镇马路中央,帮助治安官对暴乱的镇民反击。 又有两个暴民被打死,有人把仇视对象转移到了歼察局探员的身上,两名农妇扛着铲子与木棍就冲了过来。 但当亨利抬起枪口瞄准她们时,突然,暴动戛然而止。 所有参与暴乱的镇民全都犹如停止了发条的木偶一样,呆在了原地。 只隔了两秒时间,他们就面面相觑起来,错愣的望着自己手里的武器,震惊于刚才自己做的这一切。 砰! 治安官的子弹没停,打中了一位老人的胳膊,对方疼得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瞬间,这群镇民被吓得惊呼失措,好几个人四下乱逃,剩余的则抱着头蹲在地上恐惧连连。 “别开枪!警长先生!” 亨利望着这群不知所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镇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让治安官停止还击。 他二人骑着马冲入人群,在治安所门前把马拴好,然后与里面的治安官开始进行交流。 那个小个子治安官唐尼,也跟在他们身边,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郁闷。 “他们的状态很奇怪,或许是被什么力量给放大了微不足道的怒火。”亨利和两名治安官聊了起来,“有可能是无形之术的原因,维克托先生被你们关押在里面吗?” 亨利问完,两名治安官看了那位小个子唐尼一下,眼中都带着微怒。 “两位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并不是瓦尔丁的治安官,我们看押杀人凶手,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治安官不是很开心。 “维克托先生目前是我们歼察局重点保护的证人,联邦政府给了我们越过州警署的权力,所以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你得把他交给我们,要看看联邦政府签署的文件吗?” 亨利虽然很年轻,但气势很强,稳稳的压制住了本地治安官。 对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进了牢房…… …… 瓦尔丁大街的另一头,与治安所发生暴动的位置隔着几栋房子的地方,是镇上唯一的杂货铺。 此时,杂货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从柜台后边爬了出来,用眼神不停的往治安所的方向瞟。 “呼……太危险了……这些家伙疯了吗?怎么敢去围攻镇上的治安所……先生,您刚才为什么不躲起来,万一子弹打进来了怎么办?”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名戴着破旧牛仔帽,身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窗户边,冷静的观看完了一整个暴动的全过程。 他在半个小时前进来,让老板给他找一下产自德慕赫州的精品雪茄,然后就一直靠在窗户边往治安所的位置看,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刚才的那场暴乱。 “我的货有吗?” 男人没理会老板的问题,转身看向他。 “额……您的运气不好,先生,最近的一批货都卖光了。” 得到回复,男人头也不回的推开了杂货铺的门,走了出去,骑上自己拴在外边的黑马,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跑到一公里外左右的位置时,黑马停下了脚步,男人回头凝视瓦尔丁镇的方向。 “歼察局的人这么快就赶来了……他们中或许有一名先见者,我不能轻易的暴露。接下来,只能去向通晓者先生赔罪了……” 稍微琢磨了一下,男人赶紧一甩缰绳,黑马飞奔而出。 …… “提醒你们一下,这场暴乱很可能是被无形之术操控的,你们现在该去排查镇上的外来人员,说不定有先见者藏在里面……”马克冷冰冰的对两名治安官说道。 而亨利,已经把完好的维克托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我对你怎么被关进去的没兴趣,但这场暴动,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亨利很直接的警示维克托。 维克托当然不知道,这是他昨晚上忽悠到的那名淘金客在尝试拯救自己。 “你的意思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一直都不肯放过我?还利用了镇民来围攻治安所?” “有可能,对方等不到你被绞死的那一刻……”亨利同意维克托的猜测,“亦或许,他们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绞死了。” 维克托得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把昨天在男妓那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亨利与马克两人。 亨利听后紧皱眉头。 “你是说……昨天又有人对你动手了?” “没错,并且我找到了文森特的线索……文森特知道吧!我告诉过你们,他是我们家族的管家,但镇上的人都认为这个人不存在,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存在的,并且一定与科诺尔帮杀害我全家人有关联。” 维克托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这关乎到他身上的那个怪物,那东西很可能是被科诺尔帮的人给弄进他身体里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驿站……马克,你要配合治安官搜查镇上吗?” 亨利询问马克,但那两名治安官很快就拒绝了歼察局的配合,决定自己出门对镇上开展搜查。 “先回旅店换身衣服吧!今天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聊文森特的事情。”亨利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发现桑神父不在这里。 “那位老神父呢?” “他接到总监察的委托,现在去丹德莱恩了……” 丹德莱恩是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离这里的距离,坐马车要一到两天。 亨利说的是接到委托,而不是命令,由此可见桑神父在歼察局中的地位。 三人准备离开治安所,先前的暴动镇民都散了,只留了部分人在收缴几个倒霉蛋的尸体。 治安所里传出吵架的声音,维克托听见是唐尼在向他的同事狡辩。 也亏得维克托把他忽悠去找了亨利二人,这两位才能这么快的赶过来。 …… 来到旅店,也就是亨利他们的临时住所,维克托被安排在了楼上的一间客房。 从火灾现场存活,又在监狱里待了一夜,身上全是污垢与恶臭,他需要尽快清理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屋子没有盥洗室,但有澡盆。维克托去楼下烧了热水,盛在澡盆里,舒服的躺在里面,仰着头闭眼享受。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维克托先生,有件事情我们得聊一下,耽搁你两分钟。” 维克托听出来是亨利,他裹着浴巾打开房门。 “能不能让我先洗干净了?” “这是旅店的账单,一天的价格在15法分左右,洗澡水需要2法分,你得自己付这个钱,要知道,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不高……” “……” 维克托无语的看着亨利,最后……砰!冷着脸把门关了,连账单都没拿。 “靠,等我继承了家里的钱,要把这破旅店买下来!” 在见到亨利递给自己账单后,他那黑西装赤红衬衫的形象,在维克托的心中顿时就一落千丈。 躺回了浴缸,维克托脑子里有些杂乱的念头,总觉得亨利有些不对劲。 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态度? 不……不对,是他的那身制服。 维克托仔细琢磨……忽然想起了自己被枪击的昨夜,门被踹开时,他眼中晃过的那抹红色。 皮手套,圆顶红带的礼帽,还有血红色的内衬衣…… 等等! 第十九章 无形之术 当时发生得太快,维克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口开枪的人长相和特点,只记得那么一抹赤红。 如今,他的额上已然溢出了冷汗,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情。 “歼察局探员的内衬衫!” 砰砰砰! 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他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从澡盆里站起来,门外就传来马克的声音。 “维克托·戴蒙,你洗好了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联系起了枪杀事件,维克托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他没有应答,轻手轻脚的迈出澡盆,简单的穿好了裤衩,迅速的往与门平齐的墙边靠。 而这时,门外出现了类似枪套打开的声音! 还好这门的隔音效果不好,维克托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往旁边闪,随即就是两发子弹打破木门,射入了屋内。 “果然是你!” 维克托暗骂一声,躲在对方射击的死角,屏住呼吸,紧张万分。 昨晚对自己开枪、杀死男妓的人果然是歼察局的调查员,那一抹赤红色令人印象深刻,正是他们探员穿在里面的衬衣。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我死的话,在我昏迷那段时间有大把的机会啊……” 满脑子的疑惑,被两发子弹的轰击声打断,弹头击中了床铺,荡起一堆鹅毛,维克托因为方位处于门外射击的死角,所以毫发无损。 激烈的枪声,让正在楼下等待的亨利醒悟了过来,他掏出一把左轮,在楼梯的口子处见到了马克正对着维克托的房间射击。 “马克!你疯了?!” 亨利喊了两声,换来的却是马克调转枪口对他的射击。 亨利躲在拐角处,将枪口露出来对马克还击。 听到了亨利的声音与枪声,维克托知道亨利已经在跟马克交火了,他趁着这个时机冲到门边,猛的打开房门,将马克撞了个正着。 对方被推开,踉踉跄跄,维克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下压,而后两人就开始拼命的争夺手枪。 马克的双眼快要爆出来了,他的瞳孔与眼白都无法分辨,一片暗红色,像是着了魔一般。维克托的目光与他接触,瞬间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直冒脑门。 并且,他感觉到马克的力气出奇的大,完全不顾后果,也不怕自己会脱臼般的狠命拽着手枪。 眼看着维克托就快坚持不下去了,亨利从拐角处伸出手枪,对着马克的后背开了一枪。 对方的衬衫上顿时多了一个枪孔,血流如注。 但他依旧像是磕了药般,死死的抬起枪口,瞄准了维克托的眼睛! 砰!砰!砰! 亨利抢先扣动了扳机,将左轮里的子弹全打空了。 被击中的马克这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 他在地上大口喘气,生命的流逝终于是让他变得正常了些许,眼中的暗红色也在逐渐退却。 他看着维克托的脸,不停的扬起头又垂下,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是要说什么。 维克托将他的后脑勺拖住,紧紧的盯着对方。 “我听见……哼~~!我听……哼~!听见他在……在呼喊我的……我的名字……名字……在喊我的……” 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马克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又相当的诡异。就像是某种恶灵附在了他的身体里,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而他的尸体,便是恶灵对生者无情的嘲笑。 “你没事吧?中弹了吗?”亨利压下枪口,走到维克托旁边。后者缓慢放下马克的脑袋,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 他抬头茫然的看着亨利:“他……” 亨利二话没说,先开始搜马克的身。 “很正常的随身物品,没有暗中勾结的来信,初步排除马克是歼察局内鬼的推测,你等等……” 亨利没顾维克托错愣的表情,先打开了隔壁马克的房间,然后开始在他的房子里搜寻起来。 十分钟过后。 “没有,马克很正常,那么他会突然袭击你,只能说明是受到了‘无形之术’的影响,你刚才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吗?”亨利严肃的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没怎么思考,将马克刚才的眼睛与表情告知给了对方。 亨利捏着下巴,踌躇了片刻说道:“应该就是某种控制心智的无形之术,该死……连马克也中招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亨利自言自语的,脑子里开始回忆。 维克托能听出来,对方将马克与之前那群暴乱的镇民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维克托却不这么想,他在脑海中分析了一番,将双方的差别找了出来。 中午的镇民在某种程度上,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是被心里的怨恨所驱动,将微不足道的小矛盾激化成了大矛盾,因而才会进攻治安所。 可马克不同,维克托刚才与马克近距离接触,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并不是自己,仿佛被下了强迫的命令,又没办法违背,灵魂犹如被奴役了般。 “马克在歼察局工作了五年,是一名资深老探员,也是我的前辈,我们俩在接到调查命令前,从来都没有踏足过东部的各州,所以不可能事先会接触到什么人。” “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中午的镇民暴乱,但为什么对方只对马克施展无形之术,不对我施展呢?” 亨利果然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把昨天马克袭击他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现在才说?不是记不起来了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是没看清,不是忘了。当时我见到了那人穿着的这种红色的衬衣。”说着,维克托指了指亨利外套里的衬衫。 调查无形之术的滥用,是歼察局的任务之一,但真正能处理这种诡异案件的,却只有桑神父所属的防剿部。 仅仅依靠普通调查员是无法对抗传闻中的“先见者”的。 然而,桑神父现如今不在瓦尔丁镇上,马克又遇害了,剩下的工作只能靠亨利一个人处理。 他皱着眉毛,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逮捕悍匪奥古斯塔。” “8月14日下午两点三十二分,歼察局众调查员抵达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市,随后我们分成小组分开行动,我与马克一组,桑神父作为顾问陪同。” “8月15日夜,七点二十一分,我与马克在荒野外遇见了瓦伦丹原住民,没有发生冲突,对方领队是个哑巴。” “8月16日白天……” “17日下午三点……” “18日下午五点二十七分,我们得知戴蒙家族发生了一场大火……” “19日中午一点三十五分,我们发现昏迷的维克托·戴蒙,四点零八分,戴蒙家族死者遗体全部找到……” …… 亨利没看一页笔记,就全凭记忆,把他们最近遇见过的事件都背了下来。 维克托惊叹于对方的记忆力,谁知亨利反过来立即问他:“你要和我聊聊关于文森特的事情?” 维克托这才想起自己这边的重点,他沉着声,将男妓与文森特的关系,以及文森特在现世中的身份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表情越发疑惑了。 “你说……康沃尔公司的炼铁厂,因科诺尔帮的袭击而捣毁关闭了?你梦里的管家实际上是个矿工?” “没错!” “奇怪……”亨利凝视维克托的脸,“托马斯先生并没有提供这起案件的资料给我们。” 第二十章 治安?不存在的 托马斯·康沃尔算是密苏勒州的土皇帝,歼察局应他的委托派遣调查员过来追捕奥古斯塔。 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在这片土地横行肆虐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落网,康沃尔公司旗下的运油车、火车货车以及银行都被对方骚扰抢劫过。 按道理来说,炼铁厂的抢劫案件死了这么多人,康沃尔公司不应该隐瞒这件事情才对。 亨利想不明白。 这时,旅店里已经有人壮着胆子,从楼下跑上来窥视,刚才的枪战把这里的员工与住户都吓着了,事情如果不尽快处理,估计又要闹出一场喧嚣。 亨利回过神来,赶紧让维克托帮忙:“帮我把马克的遗体妥善处理一下……” 赛克瑞德东部各州有大量的待开拓地区,也就是荒地,瓦尔丁这种聚居地连个墓地都没有,如果有人去世,基本上也就是在周围找一块比较好的土地,用树枝或者垒石做个简陋的墓碑,草草的埋了。 马克的坟墓就在驿站后边的山丘上,同样相当简陋。 如今的条件没办法魂归故土,马克算是客死异乡,而所有执行东部任务的歼察局成员都心知肚明,这可能会是部分探员注定的结局。 …… 埋好马克的遗体,维克托与亨利坐在墓碑前,一人喝水一人抽着香烟。 现在已经下午了,因为这起事件,他们也没心情去调查与文森特相关的线索。 其实维克托不是很明白,以亨利这么年轻且前途无量的人,出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为什么会来从事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也不想死……”亨利仿佛看出来了维克托的疑问,“不过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 “你不能做点别的?”后者继续问。 “与我的家庭有关,我只透露一点吧……和你不同,我并不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并且我的那位兄长,很不喜欢我……”亨利说完就闭嘴,没必要向一名证人透露太多过往。 两人沉默了片刻,亨利突然将烟头扔掉,扬起头来,递给维克托一张账单:“打坏的门与旅店客房的家具,还有赔付旅店老板与员工的精神损失费用,一共折合下来5法卡70法分,我们两人一人各付一半,每人2法卡85法分,毕竟这是马克闹出来的,然后算上你欠我的住宿费用与洗澡的水费,你一共要给我3法卡2法分!” 维克托一口水差点喷回杯子里…… “我说……你找我要钱真是时候,我全家都烧没了哪给你弄这些钱?” “你是戴蒙家族的继承人,难道你父亲或者你祖父没给你在银行留下遗产吗?”亨利理所当然的说。 “不好意思,这里面有些麻烦……”维克托将托马斯控制戴蒙家族资产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皱起了眉:“看来,你得去见托马斯一面才行……” “所以前面这段时间,你要先帮我垫着……”维克托很平静的回答,一副反正我没钱,开始摆烂的模样。 亨利耸了耸肩膀:“我一周的薪水也才4法卡,下次就没钱帮你垫了,等你还我钱的时候,恐怕得付给我双份。” “没问题!”维克托开了个空头协议。 亨利看了眼天气与时间:“今天就这样,明天我们一早去治安所,问下有没有关于炼铁厂袭击案件的记录,等我通知。” ……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维克托从新的客房醒来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妆容。 昨晚少有的睡了个好觉,那诡异的寄生物并没有作乱。 只见他光着上身,对着面前的镜子,用刀片抹了点油脂肥皂,开始剔除自己那逐渐变浓密的鬓发。 剔除掉面部毛发后,维克托能看到,镜子里的男人长得非常英俊,身材也挺好,肌肉紧绷,胸口有些稀疏的毛发,充满了欧美男人的野性魅力。 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年轻的詹姆斯·弗兰科(蜘蛛侠里演二代绿魔那个)。全然不是梦里那吃肥了的肉球模样。 “看来原主能成为寡妇收割者,也不是没有原因……” 维克托坏坏的想着。 休整好了后,他穿上一件黑色的西装,戴上一顶爵士帽,走出房门,来到旅店门口坐下。在等待亨利的过程里,端了杯热水喝着。 今日的天气和润晴朗,街上的行人与活动,比昨天发生暴乱时更多,维克托享受着未被工业化所污染的清新空气,与混乱的镇上治安…… 密苏勒州是赛克瑞德合众国东进的产物,这里刚设立政府,法治不健全,几乎可以说没有,民风彪悍,很多问题都用子弹直接解决,而瓦尔丁镇算是所有东部各州人类定居点的典型。 比如,马路上堆满货物的车辆与各式各样的行人互不相让;旁边靠着酒馆“营业”的妓女,穿着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大裙子,浓妆艳抹,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口对着大街招揽客人。 路边的小贩车上挂着许多带着发束的头皮,而叫卖的那个矮胖的家伙,热情狂热的喊着:“印东原住民的头皮,10法分一张!货真价实,纯正瓦伦丹人!” 还有两个游方骗子在旁边卖长生不老的药水:“5法卡一瓶!青春永驻!” 看上去人多且井井有条的样子,但只要发生一丁点意外,镇上的乌合之众就会瞬间乱作一团,比如有人的钱包被抢了…… “扒手!小偷!抓住他!” 随着这声嘶喊,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推开了人群往街道外跑去,但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身后的失主一枪崩到了后背。 随即,围观的群众起哄挤了过来,见小偷没了反抗力,顿时将他拽起来推倒在了失主面前。 刚才那发子弹还要不了他的命,失主直接将他送到了立在街边的绞刑架上,当场吊起来勒死了。 耳畔听着镇民的欢呼声,维克托一口热水憋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好家伙,偷一个钱包而已,当场就被处决了吗……” 他现在开始庆幸,镇上的治安官没有在那天逮到自己后就直接枪决。 第二十一章 吃屎吧你 咽不下去的热水吐回了杯子里,亨利还没有出来,这时维克托抬头一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四匹烈马从荒野外踏入镇中央,激昂的马息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这几人身上的衣服虽略沾了泥尘,但还是能看出其中三名穿着的、那标志性的黑色外套与大红衬衣。至于第四个家伙,他一身的紫色皮背心反光油亮,套着洁白染尘的白色衬衫,一朵小玫瑰做作的别在了他胸口的口袋上。 他们进入镇街道后放缓了马蹄,缓步的靠近旅店的位置。 玫瑰皮背心的家伙骑马走在最前面,维克托端着水杯凝视后边那三人左胸上的十星徽章。为了防备风沙,对方四人都用布巾遮住了下半边脸,如果不是那徽章,估计镇上的人要以为是马匪进来抢劫了。 这十星徽章与亨利制服上的一模一样,这预示着对方也是歼察局的人,至少后边那三个是。 为首的玫瑰紫背心独骑在前,悠闲的走到维克托面前。他并没有下马,脑袋都快顶到倾斜的屋檐,居高临下的对维克托说道:“我来看望……我的堂弟,维克托·戴蒙。” 堂弟? 在那过去的十年记忆里,维克托并不记得自己有堂兄弟。 “诶~我似乎忘记了,在父亲被扫地出门后,我与这位亲爱的堂弟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因此,他肯定认不出来我是谁……” 这家伙说起话来一副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模样,让维克托很不舒服。 他望着对方,没有回答,对视几秒后,来人一声轻笑,然后下了马,将黑色的布巾取掉,露出了一张与维克托颇为相似的脸,只不过神态差距非常大。 维克托的长相比较正直,至少表面上这样,但这个家伙,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下巴也比较尖细,一看就是喜欢搞事的玩意儿。 “呵……恕我有眼无珠,你应该就是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了,作为戴蒙家族的一员,你怎能如此的落魄?” “哦……我听说,你在这个小镇上捅了点篓子,话题都传开了,我从德穆赫州赶过来继承戴蒙家的遗产,老远就耳闻到前两天发生在这里的丑事,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这家伙还在说,但维克托听到中段时突然眼睛一眯。 继承戴蒙家的遗产? 什么意思? 下一句,来人就马上给维克托解惑了:“难怪托马斯先生不信任你能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好在你的那位残忍的父亲还拥有一个可怜的兄弟,而这位兄弟的孩子从生下来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与交际能力。” “对于康沃尔公司来说,保证利润才是首要的,所以,我由衷的感谢托马斯先生,给了我一个重回戴蒙家的机会,好了,隆重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皮尔斯,皮尔斯·戴蒙,戴蒙家族新的老爷,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我得提醒你一下,必须注意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现在……你应该很穷吧?所以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维克托捏着水杯的手紧绷了下,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微笑着问对方道:“这么说,你获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认可?” “当然!” “好吧!我家的金库就存放在对面不远的银行,你现在就可以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 皮尔斯听后,回头看了银行的方向一眼,继续自以为是的道:“不急,当我见过托马斯先生后,戴蒙家的遗产一定会是我的。” 维克托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底气不足,内心顿时有了明悟。 这时,皮尔斯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轻声道,“很可惜,没亲眼见到你光着屁股,从男人的床上被抓到监狱的丑态,这可比我父亲当时被你父亲赶走时,要狼狈多了。” 维克托脸皮抽搐了两下,刚想端水喝一口,但杯子就被对方一把夺过去了。 这时,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出现喝止对方。 “你这家伙是谁?退后!” 一把枪瞄准了皮尔斯,亨利总算收拾完毕,穿好了正装,帽子戴得端正的站在门口。 看见枪口,那三个跟着皮尔斯的歼察局探员也取下了面巾,年龄最大的那位中年人有个光滑的下巴,像个太监般,应该是这三人里的主心骨。 “亨利·维达,我记得你晋升为正式调查员没多久,枪不是用来指着公民的,而是用来指向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 亨利皱了皱眉,认出了对方。 “韦登探员,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保护这位皮尔斯先生……”被称为韦登的歼察局探员一幅瞧不起亨利的模样,“把枪放下,护卫皮尔斯先生是总监察的吩咐。” “原来如此,我不开枪,就指着他玩玩……”亨利一点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韦登顿时有些不快:“小伙子,我知道马克在与我竞争搜查官的空缺,这期间你可能会不喜欢我,没关系,这是职场常情。然而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把该教的都教给你,如果让总监察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马克也会被连累,失去晋升的机会……他现在人呢?” 韦登说着,他身边一名同僚小声对他耳语了两句,他恍然道:“哦……原来那家伙不小心死了,可惜……不过也好,他死了也就证明了他的无能,带出来的调查员也同样无能。” 这太监模样的家伙,说话用词极尽讽刺,维克托盯着对方的下巴看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在想他那里到底是刮干净了还是根本就长不出来胡子。 “不劳您费心了,就算马克前辈不幸故去,也轮不到你这种混蛋做搜查官……” 亨利冷言道。 韦登当即就怒了:“你怎能这样与我说话,太无礼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不好意思韦登先生,我虽然资历浅,但我是正式调查员,你虽然在歼察局工作了快十年,也还是正式调查员,并不是我的上司……” 亨利这一句回怼直接怼懵了韦登。 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马上对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神,这两个听他话的实习调查员瞬间就下马,堵住了亨利的视线与弹道。 “我劝你别干涉别人的家事。”其中一个家伙冷言威胁亨利道。 韦登对皮尔斯使了个眼神,皮尔斯会意的端着那水杯,在维克托面前晃来晃去,而后者则一直看着那杯子。 亨利被拦住帮不了维克托,他知道韦登是什么意思,歼察局内部不好互相出手,于是韦登就借着皮尔斯欺辱维克托来羞辱亨利。 这时,皮尔斯把头低下,又凑到维克托耳边:“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现在的处境,要不要恳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呢?” 维克托没听进去他的话,还在关心杯子的事情,他咳嗽了一声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不是酒,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皮尔斯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皱眉。 “不是威士忌?真奇怪,你之前喝水的表情让我疑惑。不过也对,现在的你应该没钱买酒喝。” 他又喝了几口,维克托顿时也懒得提醒了。 “这样吧,如果你求我,或者帮我把靴子舔干净,我可以考虑收留你,做个园丁,或者是做个普通的劳工,看管一下种植园什么的……当然,你得放弃你所有的继承权。” 他话一说完,维克托叹了口气。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托马斯?” “我马上就能见到了。”皮尔斯再次喝了一口水。 听到这话,维克托已经全都明白了,他深吸口气,竖起两根手指对皮尔斯道:“有两件事情你搞错了。” “哦?”皮尔斯疑惑。 “第一,你喝的这水是我吐回去的……” “至于第二……” 话没说完,维克托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脚把皮尔斯给踹飞了出去,并且还对着地上打滚的他竖起了中指。 “吃屎吧你!” 第二十二章 内部派系 没见过托马斯,你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就稳拿戴蒙家的遗产了? 维克托真的搞不懂眼前这位堂兄的脑回路。 虽然他自己的口碑确实不好,但以托马斯这种商业大腕的眼力,肯定不会如此笃信一名没见过面、自我吹嘘出来的戴蒙家旁系子弟可以经营好种植园。 所以,在看出对方的外强中干后,维克托将怒火一股脑的宣泄在了对方的身上。 踹一脚还不解气,他从挑台上下去,趁着皮尔斯没爬起来继续踹。 皮尔斯哀嚎连连,可嘴巴还不服软:“维克托!你敢打我,你……我一定要让你……啊!!啊!” 维克托踹得太爽,没注意到韦登已经把手别到了腰间。 突然,亨利朗声喝到:“韦登探员,你的枪应该对准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而不是公民。” 韦登脸皮一抽搐,知道亨利是在用刚才他自己的话回怼。 已经有镇民在围观了,韦登如果开枪,那么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并且,亨利手上也有枪,万一两边交火,即便是韦登仗着人多可能会赢,但谁又知道,亨利不会在自己被射中前,把他给先射下马呢? 但在维克托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周围的其他人,他现在只想把这便宜堂兄给揍成猪头。 奈何皮尔斯对肉搏完全不擅长,被维克托先发制人的王八拳打得哭爹喊娘。 最终他忍不住了,开始呼唤歼察局的人帮忙:“你们三个不敢开枪的混蛋!把他拉开啊!” 韦登听到这话,给两名实习调查员使了个眼神,那两人作势就要上去帮皮尔斯,但突然,亨利一个闪身过去,逮住一人就是一个过肩摔,然后反身一脚踹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上。 两人被突然袭击没反应过来,每人的脸上又分别挨了亨利一拳头,痛得在地上打滚,短暂的丧失了战斗力。 亨利飞快的卸掉了他们腰间的枪:“刚才你们说什么还记得吗?不要干涉别人的家事……” 砰! 韦登举起枪往天上轰了一发,维克托这才收住了手。 “够了!亨利,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让他住手!” 不劳亨利说话,维克托已经停手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打了十多分钟,早打爽了,皮尔斯正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哭喊。 好半天后,他才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指着维克托支支吾吾骂着:“你完蛋了……完蛋了!等我见到托马斯先生,成为戴蒙家的合法继承人,你就给我去荒野外流浪,被狼咬死或者饿死!” 维克托身子端正,而后微微下躬,向对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动作:“请便。” 皮尔斯气的不行,他捂着脸和屁股,艰难的上马,坐在马背上还在忍不住的呻吟。 “亨利,你这几天的表现,我也会如实告知给总监察先生,你就做好被辞退的准备吧!” 韦登恼火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实习调查员爬起来,他们的枪都还在亨利手里,对方没有要还的意思。 这四人看上去要离开了,皮尔斯还在那里放着狠话:“你们两个,到时候都一起滚蛋吧!” 维克托正得意呢,听到这话不免愣住了。随着对方四人的狼狈离开,他回头看了亨利一眼,忽然一拍脑门,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还是过于冲动。 “你觉得是你连累了我?”亨利看懂了维克托的心思。 “难道不是吗?” “呵……即便你没有打那家伙,韦登也会想尽办法来挖我的弱点与马脚……” 亨利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这不免让维克托好奇,他与韦登到底有什么过节。 之后,两人回到旅店暂且休息,亨利也将他们之间的一些恩怨告知给了维克托。 其实归根结底,是马克与韦登之间的恩怨。 从很早以前,韦登就开始嫉妒马克了,特别是在去年雷克顿的一次抓捕行动,马克曾孤身一人卧底进了某恐怖组织,帮助警方将其一网打尽,成功评选为年度最佳调查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韦登在其中的糟糕表现。 当时整个行动组有上百号人在追捕逃犯,多多少少都有逮捕与建树,只有韦登一个反被对方给俘虏,并且还成为对方要挟的筹码,让政府放人。 在双方对峙的关头,韦登又被吓得尿了裤子,沦为整个歼察局的笑柄。 可偏偏最后开枪打死罪犯的又是马克!这在韦登看来是完全不可忍的。 他两人本来同时竞争一个搜查官的职位,这件案子一出,韦登的声望一落千丈,由此引发了强烈的妒火。 现在马克没了,亨利是马克带出来的调查员,当然会成为韦登首要攻击的目标。 找旅店老板要了两杯威士忌,维克托和亨利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碰了碰。 “这杯我请客,喝完就去治安所……”亨利对今天维克托的表现很满意,在双方人数不对等的情况下,维克托没有露出胆怯。 如果维克托认怂被皮尔斯羞辱,那么亨利同样也会被韦登羞辱,那时再闹翻,维克托也不会帮上什么忙,亨利就得独自面对对方四人。 不过,虽然在最后把他们都赶走了,但维克托的继承权依旧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找机会见托马斯一面,摸清楚对方的想法。 …… 就在二人畅聊时,旅店外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推开蝴蝶弹簧门,小心翼翼的进到了里面。 他摸到了柜台前,因为身材矮的缘故,废了些力气才爬上高脚凳,坐好后又显得较忐忑,双手很不自在,那对“充满智慧”的小眼睛不停的在大厅内张望,终于是见到了靠窗边坐着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将土黄色的牛仔帽取下,这家伙走到亨利面前,点头哈腰的开口说话,声音还带着颤。 “亨利探长!我是瓦尔丁治安所的唐尼·霍普金斯,您见过我的。” 旁边的维克托扫了对方别在棕绿色衬衣上的警徽,又抬头看了眼那滑稽的翘胡子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被他忽悠过一次的傻子治安官么,对方的长相走到哪里都有一股别扭的感觉。 “我记得你,你昨天来找我要戴蒙家的支票,我还以为是哪个神经病。”亨利不是很喜欢本地的治安官,说话用词很冷淡。 唐尼拉了拉自己的带绳喇叭裤,本来想坐在维克托旁,但听到这话就有些尴尬了,他苦笑道:“亨利探长,我听见居民报案,刚才这里有人打架斗殴。” 一边的维克托翘了翘眉毛,讪笑了一声说:“刚才还有刁民当街开枪杀人,居民们起哄直接吊死了一个小偷,你那时候怎么不出来维持治安呢?” 唐尼脸皮抽动了几下,急忙说:“州政府法律允许东部移民持枪,因为要对付瓦伦丹人,而镇上的治安条例也默认了居民可以处决犯人,毕竟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治安官,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处理所有的案件。” “哦?那你到这里有何贵干?”亨利把啤酒喝干,“不是来逮捕我的话,难道是来让我请你喝啤酒?不好意思,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可没多少。” 唐尼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其实,我是来协助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 莫兰小姐 “协助我们?”亨利不明所以。 “是的,我听说你们是来追捕科诺尔帮的首领,那个叫做奥古斯塔的家伙。” 亨利没有否认,唐尼见状继续说道:“那家伙在这片地区为祸了数年,悬赏令贴遍了整个密苏勒州,但我们一直都没能逮住对方,因此我认为,你们或许会需要本地警察的帮助。” 发生了前两天的事情后,亨利基本不信任本地警察的办案能力,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家伙会拖后腿,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维克托有点好奇对方的理由。 唐尼愣了下,他当然认得维克托,于是用较为尴尬的语气回答道:“经过我们治安所的商议,决定派遣我来协助……” “你被同僚排挤了吧?”维克托不客气的说穿了唐尼的处境,“你之前把歼察局的探员引到了治安所,让你的同僚丢尽了脸。” 唐尼顿时语塞,没想到维克托猜的这么准,他确实被治安所的同事排挤了,想依靠抓捕奥古斯塔,来挽回自己在警署体系中的地位。 瞧着他那纠结的表情,亨利并没有继续捅他的痛点,反而说道:“正好,本来我也准备去找你们协助,我需要查下镇上某人的信息,还有康沃尔炼铁厂袭击案的记录,带路吧!”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给服务生小费结账。 这件事情与维克托性命攸关,所以他也紧跟着亨利一起出发。 三人离开旅店来到治安所,唐尼找出两本发黄的册子,翻了几下后,道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 “没有找到文森特这个名字,额……事实上,在康沃尔炼铁厂恐袭的有相关记录里,并没有记录还有幸存者,这上边写着当时厂房内所有工人都死了,探长先生,您不会是弄错了吧?” 唐尼的话令维克托顿感诧异,莫非是男妓本身就在撒谎?或者他把名字记错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骗我? 真邪门…… “镇上也没有叫文森特的人?”亨利接着问。 “以我对瓦尔丁的了解,我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家伙,但您也知道,因为东进的关系,现在到处都是移民,镇外的营地并不少,难保那个文森特会去哪。”唐尼回答。 亨利看了唐尼一眼:“那我们该去哪里问?” 唐尼想了想,捏着自己的翘胡子说:“可以去周边的农场,有几个农场主经常会收留乱七八糟的人为他们挤牛奶,里面说不定还能逮出来自红土地的人。” 亨利让唐尼带路,三人骑上马,跑去了附近的农场询问。 在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去找了三家农场,但都没有找到叫“文森特”的人。 之后,唐尼又建议,不如去沿河闲逛,找那些移民的临时露营地,或许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 东部土地莽荒但不贫瘠,许多定居点都是由那种移民临时营地慢慢就发展起来了。 他们三骑着各自的马匹,在外围的土路上慢跑,如同巡逻的骑兵。 缓坡下就是密苏勒州最大的河流,也是哺育了原住民的母亲河——红河。 五十年前的东进战争里,原住民瓦伦丹人就是在这条河的主干流附近被赛克瑞德所打败,从此之后再也积累不起成规模的反抗力量,最终沦为侵略者屠杀的对象,震惊世界的“红河大屠杀”便是因此而来。 沿河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没有见到移民聚居地,不过却碰见了被劫匪抢劫的移民车队。 百米开外的马路上,一辆四马牵引的篷车被六个强盗逼停在了路中央,操控马车的男人坐在驾驶位,用来复枪对着骚扰自己的强盗射击。 在他身后的棚子里,一个女人惊恐的呼喊声不停的传出来。 六个歹徒骑马绕着篷车转,那男车夫的枪法又很差,打了几枪一个没打中,最终被歹徒一枪撂倒,没任何遗言的摔下死去。 眼看着歹徒围向了篷车,正义感爆棚的亨利比本地治安官反应还激烈,他掏出手枪,策马扬鞭的冲了过去! “快救人!” 维克托没有武器,本来准备掉头就走,谁知道旁边的调查员直接就上了,几声枪响传出,唐尼也拔枪跑出去,就留他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维克托看对面人多,以为自己这边肯定不是对手,但没料到亨利的枪法是真的准,嗖嗖嗖的几枪,对方两名歹徒瞬间坠马,随后唐尼也开枪打死了一个。 刚交火人数就少了一半,对方又瞧见了亨利胸口的徽章,顿时就被吓得狼狈逃窜,很快就远离了被截停的篷车。 亨利与唐尼还作势要追击,维克托又听见了篷车里女人的惊呼声,于是下马走到篷车后边,掀开了布帘,看到里面有名黑色卷发,身穿花裙子的年轻女人。 “不用紧张,你现在安全了……”维克托看女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穿着,都和其他移民有些文化上的差异,不像是同一个民族,但也不是瓦伦丹人。 “欢迎来到密苏勒……”唐尼又开枪打死了一名马匪,然后迈步跨过他的尸体,检查对方的特征以确认身份。 作为混乱土地上的治安官,他对这种拦路抢劫的案件可以说见怪不怪了,如今连尸体都懒得搬弄,就准备让这些人暴尸荒野。 篷车里的年轻女人缓过神来,告诉维克托她就住在附近的露营地,是东进的移民。 “你的车夫已经死了,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亨利也骑马走了过来,他听见女人的营地就在附近,于是就让她带路。 而后,亨利与唐尼挤在前面的驾驶位,牵引着篷车沿着河道行驶,维克托坐在篷车里安抚女人的情绪,他们的马匹则跟着篷车。 唐尼瞥了车厢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赛普吉女人……无家可归者,我们的政府宽宏大量,没有把他们像原住民一样赶走。” 车棚里的年轻女人明显不是主流的移民,唐尼脸上都写着嫌弃。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果然找到了一个十几人的临时露营地,就坐落在红河支流的边上,唐尼将马车开到空地,卸下牵引绳,篷车里的年轻女人下来后对亨利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先生,我叫莫兰·蒂姆。” 同行的移民过来帮忙整理篷车的货物,莫兰小姐从后车棚里取下了凳子和桌椅,把凳子放地上请维克托三人落座。 唐尼直接回绝了,他不喜欢跟移民待在一起,于是独自一人去营地外望风。 维克托坐好后,莫兰小姐还在取篷车上的日常用品。 “莫兰小姐,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我们在找一个叫做‘文森特·唐’的人,你认识他吗?”亨利单刀直入,不浪费时间。 莫兰小姐把补给的香烟找出来发给维克托与亨利,两人都没有接。 “先生,您是瓦尔丁的警察吗?那个人是罪犯?”莫兰小姐有些担忧的问。 “不,你不用担心,我就想问他几个……”亨利话还没有说完,莫兰小姐僵硬的动作没能阻挡住倒塌的货物,一个大箱子从篷车里摔了出来,在地上被砸开,里面的物品撒了一地。 莫兰小姐惊叫一声,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 维克托眼睛余光瞥到,在那堆杂物里散落着几十张塔罗牌,翻过来的那张隐者非常显眼。 这个世界也有塔罗牌?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但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 你也是愚者? 莫兰小姐一边收拾一边回答亨利刚才的询问:“抱歉,我不认识文森特。” “是吗?可惜了。”亨利叹息了一下,维克托还在看塔罗牌。 莫兰小姐抬头发现了维克托的眼神,她将塔罗牌全部捡起来后对维克托说道。 “您需要占卜吗?” “嗯?”维克托呆了呆,“你会占卜?” 莫兰小姐腼腆一笑:“这算是……我们族群擅长的一种传统手艺,但往往不是那么的准,供人消遣罢了。既然你们想找人,或许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维克托脑子里又想起了某位穿越大佬,亨利则一口回绝。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既然你不清楚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维克托叫住了亨利,“她说的没错,既然无形之术都能存在,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塔罗的占卜呢?” 亨利表情有些古怪,他说道:“那你玩吧,不过若是要钱,你得自己掏。” 听到这话,莫兰小姐摇了摇头:“这一次免费,因为你们刚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说完,莫兰小姐把东西整理好,就坐在了桌子对面,把那副塔罗牌放在面前。她先开始整理牌,同时看向面前的维克托:“这位先生,想要询问什么问题。” 维克托本来想问文森特,但转而思考了下,又改了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吧!我是什么?” 说完他心想:我不信你也抽一张愚者给我。 “我需要一个方向……三选一或者二选一,以此选择牌阵……”莫兰继续提问。 维克托对塔罗牌的套路略懂一二,他嗯了声,说:“随便吧!那就过去或者未来,二选一。” “好的!”莫兰继续提示,“请您冥想,默念提的问题。” 当维克托闭眼时,莫兰就开始洗牌,待维克托冥想得差不多时,她停止,并让维克托切牌。 “脑海中默念您的提问,然后抽牌给我。”莫兰小姐将牌摆开,让维克托选择。 可当维克托伸手准备抽一张时,却赫然发现这堆牌里有一张背面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就像是两套不同的牌混在了一起。 刚才她洗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维克托诧异的将那张背面不一样的牌抽出来,莫兰小姐顿时就发出一阵惊呼,赶紧抢了过去,维克托连牌正面都没有看清楚。 “等一下!”亨利突然喊出来,“把牌给我!” 莫兰小姐被吓住了,她不敢再隐瞒,颤抖着手臂将牌递到了亨利那里。 亨利翻开一看,俊俏的眉毛翘了翘,对维克托说道:“果然是性相牌。” 维克托这时也看清楚了他抽的这张牌的图案。 那是一张类似蝴蝶的画,但那蝴蝶没有躯体,只有两扇翅膀将画面一分为二,就太极图一样,一扇翅膀是黑色,一扇翅膀是灰白色,还有些模糊的烟雾缭绕在周围,将蝴蝶置于虚无缥缈的玄妙感之中。 “性相牌?” 维克托记得,桑神父给他提及过“性相牌”这种道具,但对方没有细说。而“性相”与先见者的密传类型也有关。 亨利两根手指夹着这张牌,问莫兰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被教会严令禁止的东西吗?” 莫兰小姐略显紧张,她双手摊开做出无辜状。 “只是一张牌。”维克托让亨利不要这么强势,伸手把牌拿了过去。 亨利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我是在为她好,如果让教会的人知道的话……” 维克托摸了摸图片上的黑白蝴蝶:“你是说,桑神父所在的璀光之境?”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一种亵渎的玩物,当初,桑神父没有详细的向你说明十大性相与性相牌的关系。” “简单来说,璀光之境教会认为,他们的灯之性相位于十种性相的首位,司掌灯性相的‘辉光’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绝对无上意志。” “然而,性相牌却认为,万物的初始来自十大神国,十大神国对应了十种不同根源的性相,每种性相都拥有司掌它们的无上意志,与辉光平起平坐,收藏这种牌的玩家称其为——司相!” “比如,代表启明与光的‘灯’,牌面司相是“辉光”,刚才已经说过了,祂是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真神’。” “接下来,就是创造、毁灭与平衡的‘石’,牌面为‘三相莲’ 刺激与对立的‘火’,牌面是‘二向’ 物质与欲望的‘肉’,牌面是‘盖亚’ 深沉与虚幻的‘梦’,牌面叫‘银臂之王’ 知识与秘密的‘心’,牌面为‘三重伟大’ 权力与驾驭的‘塔’,牌面是‘双王冠’ 黑暗与隐秘的‘夜’,牌面叫‘黑王子’ 终结与沉寂的‘冬’,牌面名为‘照夜’ 最后就是规则与变换的‘蝶’,祂的牌面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文字书写,被语言学家破译过后,列出来的名讳为‘大罗天’。” …… 维克托听着亨利解答,捡起面前那张牌说道:“所以这张就是蝶?” 亨利继续说:“应该是,不过据我所知,性相牌的版本也经历过修改,过去是不是这十种性相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22张司辰牌,代表了一天中的22个小时……” “嗯?一天不是24个小时吗?”维克托不解。 亨利耸了耸肩,说自己也没搞懂里面的原理。 维克托盯着牌,他顿时就想起了自己做梦进到的那个神秘的世界,把淘金客的话与桑神父的解释联系了起来。 十大性相代表了密传的十种类型,也是先见者不同的晋升途径,每种性相的等阶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各自拥有着天差地别的无形之术。 这司相又是什么特别的图腾吗? 淘金客说的,秘宿中藏着十大神国,与十种性相对应……找到神国成就通晓…… 维克托琢磨片刻,扭头看向亨利。 “桑神父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你不是很清楚么?” 亨利瞥了瞥嘴:“这种知识,有专业的人在场,轮不到我来解答。” 这段插曲打断了塔罗占卜,维克托也不想再来一次了,继续把玩了片刻,开口说道:“这里荒芜,鸟不拉屎,璀光之境可没那闲工夫跑来审判异端……要不这样,你把这副牌送我如何?” 后半句他是对着莫兰小姐说的,但还没等这位女士回复,一名帮忙搬东西的移民好奇的凑了过来,他裂开嘴笑嘻嘻的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听说你们在找文森特?” 维克托与亨利立即看向对方。 那人继续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位……他住在河对岸,就在山上的森林里,独居一栋小木屋,我见过他一两次,偶然听他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随着男人手指向河对面的山坡,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立即把性相牌的事情抛之脑后,跑去牵马了。 “我的提议怎样?”维克托在离开营地前,对莫兰小姐眨了眨眼。 第二十五章 林中小屋 三匹马载着三人踏过渡河浅滩,走上崖壁。山丘后就是一片稀疏的林地,比较适合野生动物栖息。 男人所指的小木屋应该就在这片林子中。 维克托将那套性相牌收回包里,牵动缰绳进入森林,走在最前面,另外两人在他旁边不远,能听见他们马匹发出沉闷的鼻息。 “什么样的家伙会住在这里,不怕碰见熊吗?”唐尼吐槽了一句,把手一直别在腰部的枪套上。 目光所及之处,维克托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小木屋。 突然,他的马发出一阵长啸,前面两只蹄子深深陷入了软泥中,维克托这才发现,他居然踏入了沼泽地。 不知道是沼泽地的树木还是什么地方过滤了太阳的颜色,从叶缝间透进来的阳光都有些发绿了。 “我们遇见麻烦了。” 维克托将马拉了回去,随后跳下来,牵住缰绳,想听听同伴的意见,可却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并且另外两匹马的鼻息也消失了。 维克托诧异的回头一看,亨利还有唐尼竟然不见了! 刚才他还能听见唐尼在吐槽,三匹马在哼气,这才几秒钟,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得孤身一人了? 而且,他并没有踏入了这片稀疏森林有多深的距离,可现在回头打量一下,居然一眼望不到来时的路。沼泽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维克托浑身一个颤栗,有些慌了。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藓类植物的味道,大概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孢子混在里面,吸入人体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反应。 “怪哉啊……” 维克托试着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得到亨利或者唐尼的回应。 就在他想知难而退时,却突然看见沼泽地中央,在那弥漫于水面的稀薄雾气之中,屹立着一栋爬满绿色苔藓的小木房子! 高高的木桩从沼泽地下方伸出来,撑起了木平台与整个房屋,平台上的栏杆还拉着细线,几条腌制咸鱼挂在铁丝上。房子的窗户有破洞,晚上肯定是会漏风的。 确实如同那名移民说的,森林里有一栋小房子。 “这就是……文森特的家?” 维克托吞了口唾液,几乎都能感觉到喉管蠕动。 前方的景象很不对劲,但如果他梦中的管家真的存在并且住在这里,那么维克托离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就更近了。 8月18日,戴蒙庄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森特究竟知不知道维克托身上的神秘生物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一名先见者,又能否让维克托摆脱那鬼东西呢? 牵着缰绳,维克托仔细观察那房子,觉得里面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紧张与胆怯,与马一起徒步踏入水中。 先试探了下深浅,觉得没有危险时,他才朝着小木房子缓缓涉水而去。 水刚好就淹到维克托大腿部位,并不是特别深,他很快就来到房子边上,将马栓好,从旁边的木板楼梯爬上了平台。 他小心翼翼的在破洞的窗口往里面张望,只看到了简陋的卧室,果然没见到有人。 “床单都变色了,全是耗子屎,不像是最近住过人啊……” 维克托又走到门前,掰了下门把手,很容易就将门给弄开了。 “破房子……” 刚开门,他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异味。 眼里是几只壁虎和蜘蛛的尸体,翻着肚子散落在简陋的客厅,断了腿的四角桌倒在一侧,地上碎了几张餐盘。 满是褐斑与破损的沙发摆在客厅与卧室的挂角位置,上边还残留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活着的飞虫在网中挣扎着。 卧室的门紧闭,刚才维克托从窗外看进来的就是里面的卧室,小房子并没有厨房。 捂着鼻子,维克托进入了屋子客厅,脚踩在腐朽长满青苔的木板上,发出很让人胆战心惊的吱呀声,这使得他不敢太过大的迈步子。 起居室环境太简陋,维克托记得卧室里有书桌,他又去转了转卧室的门,也没有锁,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的恶臭更甚,他刚踏入一步,猛然就发现了一只干枯的手臂从床底伸了出来!那个角度在窗户外朝里是看不见的。 有人死在了卧房! 维克托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为什么尸体会在床底? “不会是文森特吧……” 维克托胆战心惊的想着。 同样在窗户死角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本册子,书页早已枯黄,维克托没有先查看尸体,而是假装没看到般,先去翻那本手抄本。 折皱的书页上,只有最前面几页有文字,像是某人做的记录。 …… 第三纪1863年3月4日雨 很遗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做笔记,常年居于沼泽吸纳了大量的湿气,我已病入膏肓。 有些事情如果不记录下来,因我的死亡而带入坟墓里就太过可惜了。因此,我决定将这些年对性相的研究结果,写入这篇手稿。或许无法极尽详细的记录,因为内容实在太多,只能做个归纳总结。 首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密传与先见者的,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十种性相的密传在历史的演变中,被各种各样的密教与团体所掌握,有的出现过完整的序列,比如“璀光之境”,他们的“灯”性相密传应该最少能达到密传七,也就是传闻中还在通晓者之上的长生者所能触及之处。 而“璀光之境”也是目前被证实过的,诞生过长生者的宗教。 不可想象…… 人们研习密传除了想要获得无形之术的强大力量外,恐怕还与传闻中的秘宿有关。 我没有见过秘宿,所以不好妄下评论,但研习密传之后的先见者们,都会寻求进入秘宿的方法,一窥此秘境,因为这似乎关系到他们的晋升。 “门”这个词被我第一次听到时,正好参加了格瑞贝恩国立大学的神秘学研究大会。 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曾提出过一个理论,认为秘宿神国中存在着“门”这个概念,代表着不同性相先见者们的通晓途径。 所以当先见者面临瓶颈时,必须得踏入那片神秘的世界去寻找机会。 只可惜,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研习密传的机会。 那次参会我收获颇丰,一名来自高登的女学者,将她从先见者那里获得的秘宿概念图纸分享给了我们。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灯 ....../...|...\\ ..火—|—石 ....|\\....|..../| ..肉—|—梦 ....|\\..\\.|./../| ....|...蝶....| ....|.../.|.\\...| ..心—|—塔 ....|.\\...|.../.| ....\\...冬.../ .….....| ........夜 (注:因作家助手会自动排版,所以用点填充空格,请自动忽略,如果图形错乱,可以调整字体大小显示,或者百度卡巴拉生命之树。) 我知道这图案很抽象,但很明显的就可以发现,她的图纸将十大性相组合成了一种类似“树”的图案。十种性相彼此之间又被一些数量不等的线所链接。 这图案代表了什么? 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某种无形之术仪式;有人觉得是性相之间彼此的联系;甚至有人觉得这就是秘宿的地图…… 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后来我想私下与那位女士聊聊,但很可惜,对方在散会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马上就没了踪迹…… 很奇怪,非常奇怪。 好吧,再说先见者们的神秘能力。 光我自己见识过的,就有“灯”之性相的密传一:警戒者,掌握这种密传的先见者,似乎可以提前预知到危险来临的方向,从而预先做好防备。以及同性相的密传二:守夜人,他们可以从将光源转移到任何位置。 接着就是“夜”之性相的密传一:窃贼,那位先见者可以偷偷用手上的小石子替换掉目标兜里的金币。 以及“梦”之性相的密传一:占卜师,我曾委托过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他帮我寻到了遗失的钢笔。 在这么多年的研究里,不管是亲眼所见还是翻阅记载,我已经了解到,有九种性相的密传,或多或少曾在历史海洋中暴露过端倪。 但唯有一种性相,不管是它的先见者还是密传,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就是最为神秘的——蝶。 因此,我还研究了性相牌。 这种道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西大陆兴起,从来没有查出过发行它的厂商,但人们总是能从不同的途径弄到,直到璀光之境开始严密封锁性相牌的传播。 所以我搞到这套牌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据性相牌的描述,“蝶”性相指代了规则与变换,我曾按照这种思路寻找过是否有信奉蝶的密教,然而并没有。 直到我的病情加重,都没能真正目睹过蝶性相的无形之术。 这就奇怪了,我甚至怀疑蝶性相是否真的存在,性相是不是只有九种呢? 但以那位女士分享的图画来看,蝶性相处于这棵“树”的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由呢? 后来我还发现,性相牌里面还有22张司辰牌,他们竟然与“树”图案中,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线是对应的……并且与塔罗牌也是对应的。 发现这个秘密时,我甚至有些惶恐。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我快病得无法离开床铺时,终于得到了一件与蝶性相有关联的东西。 那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上边记载的文字并不属于任何纪元,我甚至怀疑它就是一件蝶密传,只是因我无法看懂文字而无法研习它。 太可惜了,我忍着病痛,照着这件物品的文字,查阅各种资料,心知任何密传等级都代表着某种“身份”,而“身份”也与无形之术的效用所对应。因此,我希望能了解到这件密传所象征的身份。 经过了大量的对比与翻译,我确认了这就是蝶性相的密传一。 这是振奋人心的结果! 并且还不止,我总算翻译出来了里面的三个字,这三个字我虽不理解它们的含义,但它肯定代表了蝶密传的身份,我确定。 把它们组合一下,我得到了一个词——“卜算子” 我当时特别…… —— 后边的文字被泼洒的墨水搞模糊了,维克托看不清,他原本好奇的火苗被激发得开始燃烧,却戛然止住,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卜算子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不清楚,但维克托可是很清楚的。 他迫切的往后翻阅,但后边全是黑斑,只有一页上还有寥寥几字,并且那段话让人看了有些头皮发麻…… “它发现我了,它掌控了一切,气运终将被驱逐殆尽,而厄诡亦如狂风骤雨……” 最后就是笔记落款的姓名: “文森特·唐……逝前绝笔……” 放下手稿,维克托蹲在木地板上,他这才开始打量床底那具干枯的尸体,而这么一瞥,他感觉对方起码死了一年多了,尸体都风干得认不出来,与手稿记载的时间能够吻合。 “他真的是文森特·唐……可……不对啊……” 没错,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在梦里,这人是戴蒙家族的管家,那名男妓说他是炼铁厂里的矿工,而现在从笔记来看,文森特·唐应该是一名学者? “死了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还去瓦尔丁镇上玩男妓?”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被问号给塞满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刚站起来,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巨大的断裂声。 维克托虽尽力控制着脚步,但体重无法随着步伐轻重而改变,地板突然塌了,他哎呀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蝶 汽鸣声由远及近,搭建在原野中央的火车站,像是汪洋中孤立的小岛。 晚点的列车呜吟着驶入站台,整个车站顿时就被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蒸汽里。 站台上,等待班车的乘客本来相互交流着,但在见到一群西装革领的持枪打手出现时,纷纷选择了避让。 这行人不像是一般的地痞,倒像是保镖,他们在列车停靠稳定后,行动有序的占据了一节vip车厢的出入口,为他们那包下这节车厢的雇主开路。 其他客人陆续登车,然而原本只会停靠十五分钟的列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启程。 就在其他二等座的乘客开始抱怨时,那位姗姗来迟的贵宾,才出现在了站台上。 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平顶帽,一身黑色短披风外套,脸上挂着圆框墨镜,不苟言笑。 “霍夫曼先生……怎么就您一个人来了?托马斯先生呢?”保镖中的领头人询问这位墨镜中年男人。 男人目不斜视,冷冰冰的答道:“我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会换其他方式前去丹德莱恩。” “什么?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迎接托马斯先生?”领头人显得诧异。 “托马斯信任我……所以你还有废话吗?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墨镜男人居高临下,这群保镖知道对方在托马斯心里的地位,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恭敬的迎接他迈入了vip车厢。 列车还没启动,墨镜男人刚入座,就立即吩咐服务生给自己开一瓶酒,而后靠着窗户,凝视远方那贫瘠的高地。 “真是一片恶心的土地……” 他嫌弃的念叨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抽出来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墨镜男人拈着链子的最顶端,将水晶自然垂下,手拽得很稳,直到它完全静止。 而后,他闭上了眼,全身心的放松,嘴里呢喃自语,细声的念出一段询问的话。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阻碍?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危险?” …… 换着问题问了几遍,他手很稳的拿着没有动,可那摆锤水晶,却非常神奇的自行开始逆时针的打转。 墨镜男人睁眼见到这一幕,满意的将道具收了回去,这时服务生已经端酒过来了,列车也启动,汽鸣声逐渐远离了站台。 “很好……占卜的结果非常的理想。”墨镜男人内心里开始放心了。 他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很安静的品着酒,没有与车厢里的保镖说任何的话。 十分钟后,列车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有人的惨嚎声夹杂在爆炸声中从后边的车厢传来。 墨镜男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慌乱。他把头伸出去往后边一望,发现几十匹马正在疯狂的追赶这列火车,每匹马上几乎都有一名悍匪在朝着列车开枪! 保镖在敞篷的车厢对马匪还击,双方激烈的交火,死伤无数。 竟然会遇见抢劫火车! 墨镜男人万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关心托马斯的行程安危,甚至通过占卜劝他改了出行方式,然而,他却没有给自己做过占卜。 外边的马匪几乎是突然就冒出来的,人数太多了,远超车上的保镖,好几个匪徒已经跳上了车厢,开始朝着贵宾厢前进。 墨镜男人感到了恐惧,他手足无措的翻找自己的行李,那里面有一把20发子弹的手枪。 “先生,我想送给托马斯先生一件礼物,您能帮我带给他吗?” 之前递酒的服务生忽然走了过来,微笑着看向墨镜男人。 后者抬起头来,很诧异的望着面前的服务生,对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惊慌。 “礼物?什么礼物?” 砰!!! 一发子弹直接射中了墨镜男人的额头,他瞬间往后翻倒,没有说出来第二句话。 “你就是我要送给托马斯的礼物……”服务生话音一落,迅速朝着车厢后连开三枪,把在那里与马匪交火的保镖全部击毙…… …… 腐败的气息灌入鼻腔,维克托从短暂昏迷中悠悠转醒。 从裂开的地板坠落,他并没有激起沼泽中的涟漪,而是落入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大坑之中。 好在坑底是积累了厚实软泥的水潭,如果是坚硬的岩石,恐怕他不是断手就是断腿。 四周的水流不停的朝着深坑里灌着,沿着最底下的一条狭窄的隧道深入某个幽深的洞窟。 维克托从泥土里爬起来,满脸都是污泥。 他耳畔听着流水的声响,伸手将眼皮上的泥巴抹掉,刚睁开眼,却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些微弱的光。 “这tm……” 简单丈量了一下高度,又摸了摸因爬满青苔而非常滑溜的岩壁,维克托知道没工具的话,自己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就在他焦躁之时,地下的飞虫被惊得群起飞舞,蝙蝠还是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从他身旁掠过。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眼神微不可查的看见了混在这群飞虫之中的某个黑白分明的颜色。 那是一只蝴蝶……一只翅膀颜色泾渭分明的蝴蝶,一边白一边黑。双翅振动飞舞,乍看之下像是半空中的一幅太极图。 蝶? 维克托想起了挂在马背背包里的那副性相牌。 眼前这只蝴蝶的模样,与他不久前抽出来的“蝶”牌太相似了! 黑白蝴蝶沿着流水飞入了一片漆黑的隧道中,那里有风的流动,维克托意识到可能会有出口,于是小心翼翼的跟着蝴蝶走入了隧道里。 刚走了两步,他就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了。 这太危险了,他又想回去等救援,但转过身一看,来时的路居然也是漆黑一片,微弱的光竟然没了!前后隧道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怎么回事儿?我才走了两步而已。” 维克托察觉到了古怪,他根本就没深入,背后应该有光亮才对。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升腾起了泛着微微白芒的雾气。 这些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只弥漫在维克托膝盖以下,却带来了微弱的光亮,铺满了地面。令他顿时就想起了梦里林地外的那片雾色。 在他凝视脚底之间,密集的振翅声响起,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裤脚在颤动,而下一刻,无数黑白翅膀的蝴蝶从弥漫于膝盖以下的白雾中冲了出来,飞向半空,扑扇着翅膀向前面飞去。 前面有喧嚣的水声,维克托放下遮住脸的双手,抬眼望去,一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悬在了洞穴的尽头。 脚下的白雾正是从瀑布的底处弥散而来,而在那湍急的落水背后,一些方方正正的文字却让维克托大吃一惊。 他走近一看,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在那背后的石壁上,竟然刻着密密麻麻的“汉字”! 第二十七章 卜算子 石壁最顶上,四个大字历历在目,写着“天机六壬”! 而下方,则是密密麻麻雕刻的小字,每个字维克托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晦涩难懂。 不过,其中有一个词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就是“卜算子”…… 他马上就回想起文森特遗书上最后记载的,关于蝶性相密传的事情。 文森特说他得到了一件蝶密传,可并没有写他放在了哪里,难不成是在这儿? 万万没想到,这件密传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难怪文森特直到死都没有翻译出来!也没有见过谁研习过蝶密传,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汉字的语言逻辑……” 平复了一下心情,维克托再度凝视碑文,上边的文字全然就是他家乡文言文那一套。 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 还有一些类似口诀的段子,比如“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维克托仔细琢磨这些段子,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指关节上,突然冒出了神秘的光芒。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在那里已经出现了几个发着光的文字:大安、空亡、留连、速喜、赤口、小吉。 维克托甩了几下,这几个词根本就甩不掉,反而转瞬即逝。 他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他在上辈子接触过一些奇门遁甲的基础,这六个词似乎正是某种卜卦的术语。 再仔细看了看碑文,这一次,上边的刻字仿佛印入灵魂般被维克托一字不落的全给记在了脑海里。 这是一套口诀!配合那六个卦辞占卜的口诀! 维克托立即醒悟,他现在似乎学会了一种“掐指一算”的技能!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研习密传? 就在维克托惊叹的关头,瀑布后的碑文咔嚓一声裂开了,而洞窟也跟着摇晃,碎石滚落着崩塌。 紧接着,空间也开始崩塌,维克托的身体一下子就碎成了无数片,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几秒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坠入的深坑,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隧道与蝴蝶,他刚才晕过去了。 先前发生的事情不像在做梦,指关节上的六个词虽然消失了,但维克托很清晰的记着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坑洞口的天光比之前明亮了不少,维克托抬头并没有看到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在小木屋下的深坑之中,更像是在一个露天的井里。 上边传来了唐尼的呼喊声:“维克托?!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随着他的呼喊,维克托看到上方坑口的位置探进来一张脸,那脸上挂着两只充满“智慧”的小眼睛。 找到了维克托的下落,唐尼惊喜万分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维克托小子,你果然在里面,还能动吗?” “还没死,只是擦破了点皮,”维克托咳嗽了两下,再度对他道,“给我扔一根绳子下来。” 唐尼听后,马上从口子边消失了。 维克托正等着他扔绳子呢,谁知过了几分钟,一根尖锐的木棍从上边插了下来。他尖叫一声,双腿分开,那根木棍刚好就插在了他的裆下。 充满“智慧”的眼睛又出现在了坑道口边,唐尼脸上挂着一种自以为是傻笑。 “绳子!”维克托捂着自己的宝贝,把唐尼臭骂了一顿,“你作为一个东部地区的治安官,连根绳子都没有吗?” 唐尼被这么一吼,赶紧又准备把木棍收回去。 卧槽这傻逼…… 维克托一愣,伸手抓住木棍吼道:“你是傻子吗?扔都扔下来了,还抽回去干嘛?!” 唐尼赶紧放手,维克托四肢并用,利用木棍爬出了深坑,这下边并没有他之前估算的那么深。 然而爬出来时,维克托没有闻到沼泽地的气息,也没有看到那间小木屋,旁边的深坑仅仅只是一处在稀疏林地中的坑洞而已。 亨利正在安抚慌乱的马匹,几声长鸣嘶叫响彻了整片林地。 “刚才我们骑马进来的时候,坐骑有些不受控制,你不知道为什么,独自骑着马就跑进了深处。”唐尼在旁边对维克托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非常诡异的是,维克托的记忆与对方完全不同。不管是沼泽地还是小木屋,这两人都没有见过,他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般。 离奇…… 维克托嘴角滋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林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亨利和唐尼说道:“等一下,我们回那个移民营地看看!” “怎么了?”亨利皱眉,他刚安抚好马匹。 “给我们提供信息的家伙有问题!” 言罢,维克托赶紧上马,很迅速的跑出了林子。 亨利与唐尼对视一眼,也匆匆跟上了他。 几分钟后,他们骑马站在河边的山丘上,望向对岸之前的移民营地,目光瞬间凝固住了。 那边破败不堪,原本燃烧的几处篝火已经没了痕迹,倒塌撕破的帐篷帆布到处都是,有车轮脱离了车身滚进了河道里,被泥土埋了一半,而各种杂物也沿着浅滩撒了一路。 营地一点也不像是有活人生活的样子,更像是被废弃了有段时日了。 维克托扬起缰绳,率先涉水过河,闯入了营地之中。 他骑着马转了一圈,眼中除了废弃的物品外,只发现了几具风干的尸体,估算死了好些天了。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来,这个临时露营地早已被抛弃。 “怎么回事儿?之前那些人呢?莫兰小姐去哪儿了?” 亨利惊讶万分的骑马过来,对这近乎灵异的经历感到了相当的寒意。 维克托拍着肩膀上的泥土,脑海在飞快的整理思路。 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18日,家里遭了大火,灭门,他自己被种下诡异生物,而管家文森特却不在死者里,甚至镇上的人都不认识他…… 随后,金手指把他引导,找到了男妓,认出了对方手上文森特的怀表,那名男妓告诉他文森特其实是炼铁厂的矿工? 根据这个线索,他们追查到了这里,从一个并不存在活人的废弃营地,得到了文森特家的位置,可只有维克托一个人找到了文森特,并且对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从日记的真相来看,文森特既不是管家,又不是矿工,而是一名学者?? 然后维克托就中了邪,从一个诡秘次元中获得了某种知识…… 从家族灭门开始,文森特这个名字就在引导着维克托的行动……他突然觉得,这前面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获得那块神秘的石碑。 现在,维克托的念头相当混乱,但当他触摸到自己内衣口袋里的手抄本时,整个人的思绪就更乱了。 “这玩意儿竟然被我带出来了?” 他急忙翻出来一看,果然是文森特的笔记,那页十性相的“树状”图很是显眼。 维克托盯着笔记,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时梦里那个淘金客对自己说的话。 密传是无形之术的载体…… 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即将落入山脉后的余晖,被两名骑士的身影所分割。 维克托抬眼看去,是两名歼察局的探员正在朝这边赶来,等他们走近了,维克托才认出来,这二人正是韦登的那两名实习探员下属。 “亨利调查员!”圆顶软毡帽的探员直接奔到三人面前,对亨利说道,“总监察让我们来通知所有的探员,24日前务必赶去丹德莱恩集合,托马斯先生要在那里与我们见面。” 第二十八章 此乃大凶 “总监察……乔什·雷洛先生。”亨利嘟嚷了一个名字。 旁边的维克托打量着两人,很好奇那位太监探员韦登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24日前就要赶去丹德莱恩,今天是22号的晚上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得现在出发。”亨利说完,看向了维克托,“你要继承家族的财产,最好跟着我们一起去见托马斯先生,和他谈谈。” 夜晚出行很危险,瓦尔丁这里没有火车站,一般都是提前联系车队同行。 维克托琢磨了下,认为这大概率是韦登在刁难亨利,他自己很可能白天就跟着押车走了。 就在维克托想拆穿对方时,突然心神不宁起来。 他有种诡谲的预感,很难形容,像是有只手指在拨弄或者挑动着他的思维,要让维克托迫切的做些什么。 两秒钟后,维克托终于摸清楚了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了。用一句他家乡的俗话来形容,那就是“莫慌,容我掐指一算!” 于是,维克托摸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右手抬起,按着现在的时间与日月,开始推算运势。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 子、丑、寅、卯……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完全就是一副前世的神棍姿态。 这一幕让旁边的人看呆了,没人见过这种大拇指点指关节的动作,即便是目睹过原住民祭祀的唐尼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几圈轮回下来,维克托的拇指点在了“空亡”这一卦的指关节上。 “空亡?” 他眉头紧皱,心中默念: 空亡事不长,阴人小乘张,求财无有利,行人有灾殃! “此乃大凶之兆啊!” …… 这手掐指算命,与现在所处的世界明显格格不入,但并不影响得出一个卦象结果。 维克托继续拽着自己的虚空胡子,如同路边看八字的老头般叹息摇头。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你是在做什么?”亨利上下打量维克托,有种不认识对方的感觉。 维克托还沉浸在卦象之中,唐尼拍了下手,以为自己很有眼力般的说道:“这家伙应该是被摔得神志不清了,手指都在抽搐,可惜瓦尔丁镇上没有私人诊所。” 随着他话音一落,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对亨利说道:“不行!我们不能现在出发。” 行人有灾殃!预示着现在启程肯定会有危险,这是卦象的结论。 然而,亨利却不懂维克托盘算的依据,他略微思考后,说:“你是害怕路上遇见麻烦?” 维克托念头一动,顺着他的话答复道:“没错,荒野外的狼群和印东狮,还有熊,都会是致命的危险。” 亨利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以行程距离来说,即便我们白天出发,也会要面临过夜。遇见这种情况,一般都在宽阔的地带搭建篝火休息,两人轮值守夜。刚来密苏勒州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在荒野上待过几日。野兽见到火光不敢靠近,有两人互相照应放哨就够了。” “瓦尔丁镇有来往的商贩,如果行程需要露宿,他们都会预先结伴同行。我们在白天的时候可以与他们一道,每辆车都有持枪的押车,即便遇见马匪也有抵抗之力。”维克托依旧在劝解亨利。 亨利稍微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可那两名过来传达指令的歼察局实习生,就不那么乐意了。 “总监察的指令,亨利探员!” 亨利皱了下眉,看了眼逐渐深沉的夜色,开口对二人说:“维克托先生说的没错,夜晚赶路存在一定危险性,我不明白托马斯先生是什么意思,但与他的会面,普通调查员出席并不是必要的。” 听完这话,那两人明白亨利是不准备连夜赶路了,他们顿时有些焦躁起来:“亨利·维达,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违抗总监察的命令?” 对方一生气,在亨利眼里就算是暴露了本性,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回怼道:“怎么了?害怕韦登探员怪罪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吗?我不是白痴,这种会面,如他与我这般的小职员能做什么?我猜乔什总监察的命令并没有下达得这么苛刻,是韦登擅自添油加醋,想来恶心我一下罢了,猜对了吗?” 被亨利识破,那两名实习探员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不已。 “亨利·维达!你别指望我们会在总监察面前为你的迟到说好话,再见!” 伪装不下去了,两人扬鞭骑马,快速的奔向了土石马路。 亨利挑了下眉毛,对维克托与唐尼笑了笑,而后三人骑马朝着瓦尔丁镇走去。 一路上,维克托还在琢磨之前的卦象。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掐指算卦,可他总感觉,自己在诡秘次元所获得的知识绝不是忽悠人的把戏。 …… 回到瓦尔丁驿站,唐尼道别去治安所了,而维克托则跑去锅炉房烧热水,准备好好清洗一下全身。 之前摔入深坑,导致他身上很脏。 “没衣服换了,该死……” 说着,他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亨利。 亨利本来坐在柜台前,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3法卡2法分,这是你上次欠我的。” 维克托脸皮抽搐,陪着笑脸说:“下次一定还……” 亨利叹了口气,告诉他自己那里有干净的男装,等维克托洗完了可以暂时换他的穿。 “这套服饰价值7法卡86法分,算上你之前欠我的,一共是10法卡88法分,而且不要忘了,你要还我双倍,就是21法卡76法分。” 维克托只感觉气血上涌,这价格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扒皮抽骨。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维克托尴尬的笑着,将烧好的热水提上了楼。 躺进澡盆里,维克托舒服的闭上眼开始享受这段安静的时光,这不免让他怀恋在阳台上躺平的梦幻日子。 然而,安逸时光总是短暂的,他的房门被敲响了,亨利的声音又从外边传了进来。 “对了!还有今天的房租与水费17法分!你到时候要还我21法卡93法分!” 维克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从澡盆里坐起来,整个人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刚准备对门外的亨利说两句时,他的视线猛然的一晃,眼前的景象与物件,突然出现了严重的重影! 床铺、门框、墙上拙劣的画作、旁边老朽的木椅,它们本身与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同物体发生了重叠,原本死寂的物品变成了蠕动恶心的各种肉肢,死物与活物交叠,不停的在维克托的眼前转换。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某种生物的恶心肠胃之中,墙面成了肉壁般的组织,到处都在蠕动,眨一下眼睛又恢复到正常,再眨一下这些恶心的肌体组织又会出现。 维克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原本无甚特别的人类四肢已经变成了犹如蛞蝓一般的软体组织,渗人至极! 第二十九章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潜伏在意识深处的东西找到了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维克托已经有过经验,他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精神逐步涣散,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而脑子里的那个诡秘的呓语,像是在对他进行着催眠。 “一旦入睡,我肯定又会被拖入一个循环的美梦,不能任由它侵占我的意识……” 这是维克托目前唯一的念头。 如今能稳压住那怪物的道具,就只有神秘道观中的黄衫,而道观在秘宿里,他必须得马上进去才行! “那枚钥匙……” 强行忍耐着视野上的错乱与意识的涣散,维克托光着身子,伸出手(某些时候是柔软的触手)去脏衣服堆里掏,总算是将青铜钥匙给掏到了手里。 心情略微一放松,他的脑子立马就当掉了。 下一秒,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帘上不断融化,维克托的鼻尖嗅到了树叶的清香,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缕光线摄入,绿荫葱葱的林地再度将其包围住。柔和的林间清风,已从他的脖颈刮过,破旧的瓦房正对在前方。 周围没有了喧嚣,只有神秘与安静共存。 “果然能进来!”这一次,维克托证实了进入林地的关键因素,正是这把青铜钥匙。 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异生物,想要用意识错乱的方式拉维克托入梦,但当维克托握紧钥匙时,青铜钥匙神奇的能力直接将维克托半路截胡,把他带入了秘宿外围的林地。 道观同上次那般,怼在维克托的面前,很近。可周围的地貌却与第一次进入秘宿时完全不同了,重点表现在周遭林木的树形有了巨大的变化。 维克托进入秘宿的地方是随机的,而这道观,似乎在刻意的配合他进来的位置落座。 不过没时间给维克托细细琢磨,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思考位置的问题了。 因为,他身上的怪物并没有受到压制。虽然显了形,但这怪物还在不停的吞噬秘宿中维克托的身体。 肩膀与腰部已经长出了黑色的瘤子,很恶心,维克托不敢再等了,他艰难的用青铜钥匙打开了道观的门。 刚迈步进去,那件黄色的袍子,飘然着从案几上飞了过来,自住的搭在了维克托的背上。 于是,缠绕维克托的恶心生物又一次爆出脓血,肉体组织急速萎缩。 很快,它就回到了贴合维克托皮肤的那种疤痕般的大小。 疼痛不再,维克托总算是从胆战心惊中回转过来。 “太危险了……这鬼东西发作前没有征兆,万一在白天或者在紧急情况下发作,那我该怎么办?”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平复心情。 “必须得找到办法把这鬼东西割出去……”维克托显得有些焦躁。 现如今,文森特这条线索可以说是断了。从日记来看,死在小屋中的那个人即便是文森特,也与奥古斯塔没什么关联的样子。然而维克托身上的诡物,很可能是悍匪奥古斯塔给放进去的…… 查到现在,结果还是得配合歼察局的人,把奥古斯塔给抓住,这样才有机会摆脱自己身上的鬼东西。 想到这里,维克托目光下移,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一次进入道观,依旧没见到这道观的主人。 难不成,这破房子根本就没有主人……或者说,得到青铜钥匙的就是它的主人? 稍微琢磨,维克托比较认同第二种推论。 “金手指果然还是金手指……”披着黄衣,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不过……虽说钥匙现在是我的,但建造这屋子的那一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自言自语时,维克托余光一撇,赫然发现,这些蒲团摆放的规律很眼熟,似乎……与文森特日记里的那个神秘的树状图案是一样的! “秘宿的概念……”维克托盯着脚下,自己第一次坐的那个蒲团,正好对应了性相树图案中,蝶的位置! 而恰好,他获得的密传正是“蝶”! 怪哉…… 维克托越发觉得诡异,他甚至感觉这破房子有些阴风阵阵,想要出门透透气。 下一刻,他便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在门前不远的地方踱步,观察林地中的动静。 上一次,他遇见了那名淘金客与作家小姐,从对方两人的聊天中,获取了很多神秘侧的知识。但这一次的入梦,维克托却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若不是身上的鬼东西作乱,他也不会想进来。 林间有些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黏在了叶缝间游离,维克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随便过去碰。 周围安静没有活物存在的迹象,维克托两次进来,都没有见到与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类似的“秘宿生物”,看来那些诡秘生物真的就只生活在浓雾里。 他打了个颤,回忆当初自己愣头青般的进入浓雾中去寻找出路,不免有些害怕,赶紧又回到了道观里。 …… 迈步从蒲团间穿过,维克托站在案几前,凝视前面的这排灵位。 十张灵牌,只有他自己与阿道夫被刻了名字上去。 “嗯?后边有东西?” 巧合之下,他发现案几后还藏着什么,于是转到了背后,从灵牌后方拿出来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盒子。 盒子上写有一段话——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维克托扫了一眼,随后将黑色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三根香。 “给灵牌上香的吗?搞笑,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上香?”维克托很不理解,为什么这道观的布置如此奇怪? 他拿出一根香,本来应该还剩两根,但神奇的是,盒子里还是有三根香,维克托甚至没看到是它是如何自行补充的。 “真奇怪……” 维克托呢喃自语,手上的香又想塞回去,却发现长度不对了,拿在手里的这根香平白无故的比盒子长了一截,看起来都快有一米了,怎么都塞不进去。 “变魔术吗?”维克托额头冒出了冷汗,吐槽一句后,随意的把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位前……(总不能给自己插上吧?) 诡异的是,香一插上去,端头自己就冒出了火苗,随后袅袅青烟升腾而上。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眼睛突然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副奇异的画面,刹那间从他脑海中被模拟了出来,投影到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到,在夜幕之下的荒野小径上,一名骑士迎着月光走向天边的丘陵,对方那黑色的风衣自然垂落,两把火枪半遮半掩的掩盖在外套布料之下。 是那名淘金客! 维克托心里暗惊,可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名骑在马背上的黑衣淘金客突然回过头来,带着一种迷茫与古怪的眼神,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半空,正好与维克托虚空投射而来的视线对接在了一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淘金客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双瞳立即收缩,一种莫名其妙但异常强烈的恐惧,从他的脑门直窜到了脚底! 维克托能看出淘金客目光中有着被惊吓到的慌乱,对方察觉到了自己隔着虚空投向他的注视,这正是造成他恐惧的根源! 第三十章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这种对视的状态持续了十几秒,维克托没有发言,阿道夫同样没有发言,并且,他们双方的心里或多或少都萌发了一些心悸。 无人习惯被窥视的感觉,特别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 “你是谁……”阿道夫对着虚无的地方问了一句话,他没有看到具体的画面,但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某种连接,这连接支持他们双方交流。 “阿道夫……”维克托不知对方能否听见,轻轻念出了他的名字。 话音一落,荒野小径上的淘金客脸色突变,他身下的马匹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你是……” 没容他回话,维克托就把香杆子给掐灭了,他眼前的画面顿时就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不见。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能否看见自己,突如其来的会面让人有些手足无惜。就像是你在洗澡,隔壁的某人也在洗澡,阻断两个房间的百叶突然展开了,双方被迫坦诚相见。 平复一下心境,维克托回忆刚才自己做过什么…… 插香……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把香插到刻有名字的灵牌前,然后就能与对方进行跨位面的沟通…… 真的是这样的吗?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会不会与我自己身穿的这件黄衣有关呢? …… 此时的瓦尔丁西部,夜幕之下廖无人烟。 星空笼罩的荒地上,提灯骑马的阿道夫愣在了小径上足足五分钟。 他的背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麻,内衣已经因汗水死死的贴在了皮肤上。 是的,阿道夫确实感觉到了,某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投来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并且还依稀间听见了对方念出他的名字。 那视线绝对不是躲在附近的某人或者某种生物发出的,一定是隔着超远距离投射而来,阿道夫确定! 这种情况,对于需要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先见者而言,是最为致命的,因为那预示着暴露,预示着很可能会招来血光之灾! 究竟是谁?阿道夫停在原地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是原住民里的祭司吗?可在赛克瑞德东进战争后,本地那些搞无形之术的土着早就被杀光了。 那么就是雷克顿歼察局的人?他们的防剿部精英! 但是,防剿部里有人会使用这么诡秘的密传吗?就这种连面都没见过,还能凭空发现他人的位置……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不,不对…… 阿道夫绞尽脑汁思考,觉得不现实,自己很可能忽视了暴露过信息的地方。 终于,他想到了秘宿与林地…… “在那里暴露的吗?难道是通晓者先生!”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越想越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 是了,只有那位与自己见过面,做过交流还达成了交换的协议,而且在密苏勒州上,也只有那位才有可能隔空找到自己…… 太可怕了,阿道夫越发的恐惧,那种自己的命运被对方掌握住的恐惧。 “不行,我得试着再度进入秘宿,向通晓者先生解释清楚!” …… 黄衣很可能是建造这间道观的原主人留下的。 维克托很自然的联想。 他一共进来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一开始黄衣就自动披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给黄衣定位。 是青铜钥匙吗? 维克托见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暂时没有动静,于是缓缓的将黄衣脱下。 脱下黄衣后,他发现,面前案几上的那两块刻了姓名的灵牌,已经没有了名字,就与他第一次进入道观时差不多。 之前,阿道夫也没发现自己的姓名被刻在了灵牌上,现在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了,这屋子里的某些东西,恐怕是需要穿着这件黄衫才能使用的。 再度把黄衫披上,维克托刚挪动两步,那刻着阿道夫姓名的灵牌忽然开始发光。 字缝间有光幕透出来,像是来电显示般的在提醒着什么。 维克托好奇的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块牌位,触碰之下,偶然绽放的光幕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下一秒,道观的大门突然自行打开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那位淘金客,一脸懵逼的凝视着屋内。 …… 几分钟前,阿道夫为了联系通晓者先生,找到个无人的空地,喝了他仅剩的一瓶魔药,进入了秘宿。 但刚进来时,阿道夫除了幽静的密林与边界的浓雾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每一次进入秘宿的场景都会改变,阿道夫根本就找不到之前破败房子的位置,那么他要如何才能联系到通晓者先生呢? 当纠结的念头刚出现,阿道夫忽然感觉周围产生了一股扭曲的力量,那些草坪与灌木、树木与岩石急速被压缩变幻,等到稳定下来时,他身处的位置陡然一变,上次见过的破败房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对他敞开了大门,像是在回应他的召唤。 阿道夫错愣的盯着门后,心中的骇然无以言表。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似乎被一股力量给直接拉到了破屋子门前! 并且是跨越了空间,仿佛瞬间移动般的方式。 当然……秘宿中的空间概念不能用常规来解释。 阿道夫吞咽口水,平复自己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淘金客先生……”那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高位者,出现在了门口,对阿道夫报以亲切的问候。 …… “通晓者先生……”阿道夫微微垂首,掩盖着自己的紧张。 “叫我易先生……”维克托开始转换语气,以便符合自己在这片空间中的地位。 他也看出来了,是自己通过那块发光的灵牌,把阿道夫拖到门前来的。这算是上天赏赐的装逼机会,不把握就有点可惜了。 “抱歉……易先生。”阿道夫急忙改口。 维克托一手背在背后,另外的右手则故作高深的摸着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模仿世外高人的模样,忽悠面前的男人。 然而,他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一个黄色的影子。 “你有什么事吗?淘金客先生。”维克托淡淡询问。 他说完,阿道夫愣了下。 明明是你把我拽过来的,问我有什么事……阿道夫心里默默的想,但这个念头刚出现,他就立马颤抖了下,害怕面前的高位者掌握着类似读心的无形之术。 但维克托没有什么反应,最终阿道夫咬了咬牙,开口道:“很抱歉,易先生,我没能救出您的眷属,歼察局的人出现在瓦尔丁镇,强行施展无形之术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知道。”维克托点了点头,最后加了一句,“我尝试联系过你,想询问你关于事情的进展,不过你刚才很抗拒也很害怕,所以我就切断了彼此的连接。” 这话让阿道夫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现在已经确认,之前从远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正是出自眼前高位者的手笔! 维克托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缓解气氛的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某些不可抗力对你产生了阻碍,不过没关系,我那位眷属早就凭自己的能力离开了监牢。” 阿道夫额头的冷汗逐渐干了,他松了口气,对维克托恭敬的说:“您的眷属同样拥有不俗的能力。” 啪! 维克托拍了下手,准备聊下正事。 “好了,阿道夫先生,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请进吧!我们可以聊聊其他重要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灵素与魔晶 被直接喊出名字,阿道夫心脏咯噔狂跳。 这再一次确认了神秘高位者的说法,他果然就是之前隔空窥视的人。 阿道夫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他姓名的,但眼下能做的,只有照办还有低调。 …… 进入道观落座,维克托盘溪坐在蒲团上,而阿道夫坐蒲团还是不习惯,身子时不时的扭着。 “阿道夫先生,你对别的先见者有多少了解?”维克托淡然开口,语气不急不慢,尽力伪装。 阿道夫将这个问题理解岔了,疑惑的回到:“作为先见者,我们一般会选择避开别的先见者。” 维克托摆了摆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么,换个问法,你了解过‘蝶’性相的先见者吗?” 话说完,维克托期待着对方给出答案,他要确认自己学会的掐指算命,是否是“蝶”的密传。 阿道夫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实话,我从历史记载中,都没有见过‘蝶’性相密传出现的痕迹。” “是吗?”维克托没有得到答案,有点可惜。 阿道夫脑子里开始琢磨,对方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莫非……通晓者先生知晓蝶性相的秘密? 与文森特笔记记录的一样,如阿道夫这般的先见者,对蝶性相密传也是相当的好奇,甚至有传言,过去的十大性相并没有蝶,第十种性相是别的…… “封印物……文献……”维克托默念两个词,“这是蕴含密传的两种载体。” 这个知识是当初阿道夫与艾比盖尔交流时透露出来的,维克托当然也记得。 如果瀑布后的石碑确实是密传,那么它是属于文献? 维克托想不明白。 他抬起头来,试探性的询问阿道夫:“那么淘金客先生,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密传与性相是什么吗?” 对于先见者来说,自己的性相与密传算是核心秘密,阿道夫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但,如今他身处的神秘房子,是对方通晓者的地盘,所以在做判断前就得掂量下,违背对方意志的成本。 沉吟了许久,阿道夫才沉声开口:“易先生,我所研习的密传为‘火’,代表着刺激与对立,由第二纪诞生的无影帝国所创立的拜火教流传下来。” “我能透露给您的信息是,我是一名密传二阶的先见者,我的密传一为‘挑动者’,所蕴含的无形之术能激发人们彼此之间的矛盾与仇恨,达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至于我的密传二,抱歉,请您理解,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留有一定的秘密……” 阿道夫的回答已经充满了诚意。 维克托在知晓对方密传一的能力后,顿时就联想起了,那场发生在瓦尔丁镇上的暴动。 原来是他做的…… 刚开始,维克托以为阿道夫怂了,根本就没有尝试过拯救自己。可现在看来,对方施展的手段,差点让瓦尔丁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屠杀。 “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很好。”维克托在认识到对方的能力后,有些激动与紧张,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了黄色的阴影之下。 “现在来说说你的需求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想要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阿道夫内心暗喜。 “通晓者先生还记得我的述求!” 压制住躁动的心,阿道夫回答道:“我……我需要灵素去制作魔药。” “魔药?” “让我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与林地的药水,最主要的材料就是灵素,但这种灵素只会出现在秘宿外围的林地里。”阿道夫没有保留的为维克托解答。 听完解释,维克托对阿道夫的魔药有些好奇了。 他知道自己是依靠钥匙才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现在得知了阿道夫是靠的魔药,那么之前的作家小姐又是怎么进来的? 果真如桑神父所言,先见者进入秘宿都有着各自的特别方式。 “那是一种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需要用秘化魔晶的瓶子来盛装。”阿道夫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 维克托听到后,立即就想起了道观外边的那片林子,似乎有这种东西在林间浮动。 “我可以把灵素给你,或者带你过去采集……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维克托抓住机会,与对方谈第二份协议。 “愿闻其详……其实之前没能完成您的委托,我很抱歉,即便这次没能采集到灵素,我也会尽量为你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维克托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没有马上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什么,而是先带他离开了道观,去那片林子里采集。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那浮动在草林间的一小团气态物质。 阿道夫发现这种东西时,脸色很明显的透露着惊喜。 “总算是找到了,不瞒您说,我的魔药已经用完了,若是这次进来没有采集到灵素,我恐怕就得去黑市商人那里花大价钱购买,而且这东西非常稀少,毕竟关系到采集它的先见者,对方一般都会很谨慎。” 说着话,阿道夫蹲下,伸手抓取了那团黄色的气态物质。 触及之下,那团看起来像是气态的物质并没有散去,而是整个被对方抓在了手里。 看到这一幕场面,维克托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这话刚问出来,他就猛然意识到,这种问题从自己嘴里问出来有些不妥。 作为一名通晓者,怎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 阿道夫皱了皱眉,也觉得这话从易先生嘴里问出来很奇怪。 他掏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晶体瓶子,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玻璃制成的。 看到对方的动作,维克托的内心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被带入秘宿里?秘宿里的东西又要怎样带出去呢? “我在这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维克托在淘金客拨弄瓶子时,用装逼的语气给自己的问题找了个理由,“比如……秘宿与现实的物品转移,需要遵从怎样的规则?” 待了太长的时间? 阿道夫本来还有点疑惑,但现在他的耳畔却开始不停回响这句话。 这位淘金客总是会反复琢磨维克托的发言,然后废了大半的脑力得出一个神奇的结论,比如这次,他开始猜测维克托的年龄,对方是否已经生活在秘宿中上百年了! 上次与这次,阿道夫进入秘宿前,易先生早已在此,并且当他的药效过去将要离开时,易先生还是巍然不动,仿佛破旧房子就真的是对方的家一般。 不愧为通晓者! 阿道夫心里无声感慨,刚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用这个可以将秘宿与林地中的东西带出去,灵素与其他东西不同,在外界保存时间太长会消散,而秘化魔晶制成的玻璃瓶不仅能带出秘宿中的物品,还能保存住它。”阿道夫一边说,一边展示手里的瓶子。 用这种玻璃瓶装住才能带进带出秘宿?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青铜钥匙,脑子里继续琢磨。 不,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们穿的衣服也能带进来? 这到底有什么规则在里面? 第三十二章 扮老虎吃猪 “只有秘化魔晶能做到吗?其他的事物呢?” 阿道夫现在心情不错,没有继续琢磨维克托问题的合理性,他将灵素装好,塞上瓶塞就回答道:“除非特殊的道具,一般的东西不能随意进出秘宿。” 维克托扫了眼阿道夫的打扮:“衣服也算特殊?” 阿道夫愣了愣,他抬头瞧着维克托,目光看不穿黄色阴影,不明白藏在暗影下的通晓者究竟是不是裸着的。 事实上,维克托确实是裸身入的梦,但在秘宿中,他却完整的穿着一身套装。 “从秘史上记录的信息来看,进入秘宿的先见者形象,存在于他们入睡前的自我认知,这就得扯到四世界中的‘创造世界’理论,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理解那么深奥的知识。” 这种概念性的东西,维克托当然也不明白,不过阿道夫接着做了一个举动,加深了他对“自我认知形象”的理解。 阿道夫取下帽子,往地上一扔,牛仔帽落在草坪上逐渐消失了,而阿道夫的头上却凭空又套上了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他随后解释道:“这便是我的理解,但特殊的道具,比如这个秘化魔晶做的瓶子,就能在入梦后随意被你带入带出秘宿,并且还能将秘宿或者林地中的物品装进里面带出去。” 原来如此,难怪维克托在这里会穿着衣服。 能随意带入秘宿的,除了秘化魔晶外,当然还有维克托手里的青铜钥匙,不过这是秘密,他可不会说出来。 可惜的是,黄衣没办法带出去,不然维克托就能在现世中压制体内的怪物了。 “或许可以靠秘化魔晶来完成这种事情?”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问题不能提太多,否则会引起阿道夫的怀疑,维克托恰到好处的止住自己的好奇,而旁边的阿道夫则接着说道:“然而秘化魔晶这种材料也非常少见,我甚至怀疑它就产自秘宿中,或许……是在那片可怕的浓雾甚至是神国内……” 雾里还会藏着这种材料? 维克托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 阿道夫将白色晶体瓶收回了衣兜,很满意的问道:“那么易先生,您交代我的事情是什么?” 维克托听后,将脑海里的其他念头扫干净,咳嗽一声就说道:“你知道科诺尔帮的奥古斯塔吗?” 听到这个名字,阿道夫皱起了眉头:“听说过,不过是个亡命徒罢了,通晓者先生要干掉他?” 望着阿道夫蠢蠢欲动的样子,维克托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吩咐,对方肯定会去寻找奥古斯塔,并杀了他。 “不……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他的线索就行了,比如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或者他的计划之类……” 维克托需要抓住奥古斯塔,逼他处理掉自己身上的寄生物,不会轻易让人去杀了他。 他又不敢对阿道夫说实话,这样就掉b格了,如果下次还有合作该怎么办? 必须把握住人际交往中的优势! “原来如此……没有问题,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到那个人,以回报您助我采集到灵素……” 阿道夫欣然同意了这次的合作,但他话音一落,身体便逐渐变得透明,这是药效即将过去的表现。 他盯着自己那带马刺的靴子,开始估算药的计量与药效的时间,思考下次要不要加大份量。 “看来你要离开了。”维克托提醒了对方一句。 阿道夫豁然抬头,对维克托微微点头致意:“感谢您的眷顾,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尝试进入秘宿联系您。” 话音落下,阿道夫就消失了,留下维克托独自一人,望着空无一物的林地。 随后,他转身回到了道观,盯着面前的灵牌,那半截没有烧完的香还插在阿道夫的牌位前。 “有意思……上香就可以与牌位上记录的人跨越秘宿进行交流……” “现在,那位淘金客先生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如果我能忽悠更多的先见者进来道观,让他们被灵牌所记录,再利用黄衣与灵牌的能力伪装成‘大仙’,是不是就可以在背后指使这帮人搞事了……” 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回报也不低,维克托将那半截香抽出来,走到玄关外,找了个地方随手扔掉了。 反正那盒子里的香会自动补充,下次就用新的,维克托对房屋坏境还是有些洁癖。 “可惜,上次那位作家女士没有进来道观,不然我就多一人可以利用了……”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声。 …… 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格瑞贝恩帝国,因为时差的关系,时间刚好在中午。 从林地出来后,经过了几天的日常,艾比盖尔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某些诡异的变化,这种异常的感觉主要表现在她的眼睛上——她能看到每个人头上有带颜色的光圈,就跟当初在淘金客身上看到的一样。 经过两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些光圈的颜色似乎会跟着主人的内心情绪或者说理智程度而改变。 比如正常情况下是绿色的,一旦有烦恼就会变成蓝色,而生气后又会变成紫色…… 这很有趣,以至于她在与别人见面时,都会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对方的光圈上。 比如现在,瑞秋姑妈正坐在扶手反光的软垫靠背椅上,一边用曲奇饼干沾着牛奶,一边对艾比盖尔滔滔不绝的介绍某位成功男性是多么的绅士,多么的前途无量。 可艾比盖尔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格雷格先生最近成为了财务部长的私人秘书,他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银行家,拥有贵族头衔。我见过他本人,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你应该也见过。” “昨天的宴会上他简直太帅了,夫拉克礼服很适合他,当他出现在客厅时立即成了全场的焦点,玛丽莲夫人还有很多未成婚的小姐都在偷偷打量他呢……可我们的格雷格先生对这些贵族小姐没有丝毫的兴趣。” 瑞秋姑妈还在继续吹捧,她头上的颜色光圈一直都是绿色,这证明对方的心情不错。 “我一眼就觉得你们才最般配,亲爱的!” 第三十三章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这是今年的第七位,艾比盖尔在心里默默的报了个数,瑞秋姑妈最近很关注她的终身大事,总是在擅自为其物色优秀的男士。 然而反感也没用,对于父母已逝的艾比盖尔来说,很难避免与这位姑妈接触。 对方尝了口曲奇,继续游说着:“你现在不能这样整天的游手好闲了,你该想想自己的将来,相信我,格雷格先生是你最好的选择。” 游手好闲? 艾比盖尔表情略显尴尬,如果对方不是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她早就开始组织成篇的语言反驳了。 我这么一位首都新兴报的记者兼作家,怎么就游手好闲了? “作为赫曼家族的一员,你需要一个体面的婚姻,这能让你在社交的时候,不会被人称为落魄的守旧贵族,如果你父亲还在,我相信他也会这么认为的。” 一听到对方谈及自己的父亲,艾比盖尔总觉得胸口有股气应当发泄一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手伸向了右边波浪纹的水果盘,里面满放着小巧的饼干。 “然而事实上,父亲除了给我贵族的身份外,没有留下任何的财产,以至于我现在每周都得靠着那一镑的薪水过活……” 瑞秋姑妈的左手食指拨弄了一下,把艾比盖尔伸过来的手拨开。 “别这么抱怨你的父亲,还有,你得控制一下你的食欲,将来你的丈夫可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每周都换一件加大号的束胸。” 艾比盖尔没有拿到食物,脸蛋鼓气涨的微红,她反驳道:“这有什么关系,我的体重已经两年没有变化了。” 瑞秋姑妈不吃她那套,从自己右手边的玻璃茶几上捡起一张方方正正的帖子递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今晚六点,贝奇大道43号,格雷格先生在那家餐厅预定了位置,记得打扮漂亮点,把我上次送你的那款红色长裙穿上。” 艾比盖尔看了眼帖子上的文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位姑妈居然擅自答应了格雷格先生的邀请,完全没有与自己商量一下。 “格雷格先生对你印象深刻,你得把握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辱没了赫曼家族的名声,我相信你足以应付对方。” 瑞秋姑妈的眼中冒着期待的曙光,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艾比盖尔光耀门楣,重振赫曼家族的那一天了。 …… 然而事实却是,艾比盖尔在赴约的那一刻,差点从马车的踏板上摔下去,原因不出所料的正是那件大红色的宫廷长裙。 这样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相较于裙子,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裤子更加适合自己。 “抱歉女士。”迎接他的车夫挂着惶恐的表情,换来了艾比盖尔尴尬的微笑。 “10便士,谢谢再次惠顾。”搀扶艾比盖尔下车,对方不忘拿取自己的佣金。 这不是为通勤上班族准备的公共马车,艾比盖尔一边感谢对方,心里却抱怨起了私人车厢昂贵的价格。 门口的侍从迎接艾比盖尔从大门的左手边进入,来到了那张靠着窗户边,可以欣赏到沿街景色的贵宾位。 而那位不苟言笑,端正坐着像是一尊石雕般的男士已经在等待着她了。 艾比盖尔忐忑的入座,对面的格雷格先生对她点头示意,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招了招手,示意服务生可以上餐了。 “这家餐厅坐落在维纶最繁华的地段,他们的菜品深得人心,希望你也能喜欢。” 格雷格先生很讲究的给自己的胸前贴好餐巾,他说话时虽然目光直视艾比盖尔,但却很难让人有亲近的感觉,艾比盖尔不得不怀疑姑妈说的那些好话是不是真的。 然而在她的眼中,格雷格先生的头上确实顶着绿色的颜色光环,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严重不符。 对方真的对我好感?艾比盖尔极度不确定。 “抱歉,最近工作繁忙,只能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里邀请你过来,感谢瑞秋夫人的牵线。” 格雷格先生虽然在上流圈子里算是一个万人迷的男人,但他和女性聊天时说话总是干巴巴的显得很刻意。 一句话让艾比盖尔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服务生过来,为两位掺上葡萄酒。 “自从上次的画展结束后,我对你印象深刻,赫曼小姐。” 维纶国王广场的画展,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之前唯一的一次见面,而事实上那次巧遇,对方与瑞秋姑妈的交谈次数比艾比盖尔要多十倍。 “我听说你现在是一名记者?” 格雷格先生一个人在那里说着话,艾比盖尔都没什么反应,她看到服务生排着队过来上餐,脑子里反复意淫着那些反光的圆弧盖子下到底是怎样精妙绝伦的火鸡摆盘。 是的,相较于眼前的男人,艾比盖尔更关心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你们报社对金融界的新闻有什么兴趣没?”格雷格先生不喜欢露出表情,但话语却在极力的寻找可以让艾比盖尔感兴趣的点。 “与钢材有关的行业在最近相当火爆,许多投机商正在找准机会下手投资,关于这个,我有内幕情报可以透露给你,这可能会让他们亏损一大笔钱,呵呵呵……” “赫曼小姐?” 终于,格雷格先生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满桌的大餐,他微微皱眉善意的提醒:“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艾比盖尔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 “不……不好意思,我所负责的版块是关于隐秘历史与学术方面的,抱歉。” 这么多食物得快点吃完才行,不然得浪费了……艾比盖尔心里想着。 “是吗?那可惜了,平时碰见有趣的事情多么?我说你的工作。”格雷格试图继续寻找话题。 艾比盖尔开始动刀叉了,她切了一大块肉沾了酱料,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于是看了眼对方男士的反应。 那位先生没什么表情,艾比盖尔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用餐。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跟着警方去恶臭的下水道里查处了一个走私文物的邪教团伙,帮忙把满是老鼠粪便的箱子搬了一下;前几个月去棉纺厂考察了一下底层工人们的生活状况,沾了一身的棉花屑,回来后写了篇文章刊登;几天前还兼职帮朋友的博物馆整理了一下那些乱糟糟藏品,身上到处都是灰,我拿到了一件……” 艾比盖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堆让格雷格先生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不过对方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震惊。在他想来,按照艾比盖尔这样的身份,不应该接触到这种“脏活儿”,男人头上的颜色光环也从绿色变成了蓝色。 而相应的,艾比盖尔也不关心对方怎么看自己,就在她说话的工夫里,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干翻了一大半,等格雷格先生反应过来时,对方顿时就呆住了。 她怎么这么能吃?格雷格先生心里震惊,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需要我再点几份么?”格雷格自己还没怎么动刀叉。 艾比盖尔故作矜持的擦了擦嘴:“感谢您……” 这场赴宴对艾比盖尔来说也就是应付一下姑妈,她刚才说的那些轶事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就是她的工作生活状态。其实她本人并不反感格雷格先生,但也谈不上喜欢,两人虽然都是贵族出生,但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暗中拉大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总而言之,艾比盖尔不认为对方在了解自己后,还会继续盲目的追求,她也不想占对方便宜,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晚餐一半的费用,准备临走时结算。 等待上餐的时间里,艾比盖尔强挤着笑容正襟危坐,忽然左手边的窗户玻璃传来细微的轻响,她侧目看出去,发现街道对面站着一名手叉着兜,穿着背带裤的平头年轻男人。 见到那人,艾比盖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精神抖擞,她侧头看了一眼格雷格先生,对方正在翻看一张报纸。 “不好意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失陪一下……” 艾比盖尔对格雷格打了声招呼,而后就提着裙子离开了餐桌,从餐厅走出奔向了马路对面的那名男子处。 “你今天怎么还有空坐在那里用餐?”那名男子见艾比盖尔一身大红长裙,像是不认识对方般露出古怪的表情。 “处理私事,你算是来救了我一次,那地方坐着都快让我窒息了。”艾比盖尔提着长裙总是觉得别扭。 这男人是她的同事,名叫史蒂芬·亚当斯,出生工人家庭,不像艾比盖尔那样沾了祖上的荣光。 他左右看了眼,而后对艾比盖尔说道:“关于你之前找到的那尊雕像,或许有个地方可以帮你查到些许资料,跟我来……” 说完,史蒂芬就拽着艾比盖尔往侧巷里走。 “等一下!格雷格先生还在餐厅里等我……”艾比盖尔甩开对方。 “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回来的。” “等等……”艾比盖尔退后两步,在史蒂芬面前将蓬散的裙子卸了下来,里面竟然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裤。 “呼……舒服了。” 即便是如史蒂芬这种阶层的人,对艾比盖尔的举动也是震撼不已。 “这是今年流行的穿衣款式?” 艾比盖尔没有理他,把裙子包好夹在腋下,让史蒂芬带路。而那位格雷格先生,还不知道自己所倾慕的对象,已经被其他男人给拐跑了。 ……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狭长且潮湿的城市巷道,里面充斥着底层穷苦人民的生活气息,还有不少流浪汉缩卷在黑暗的拐角,换做其他上流人士是绝对不会踏足这种肮脏潮湿的地段。 但艾比盖尔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在意。 “这家书店藏在维纶最隐秘的场所,它只会在晚上开放,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史蒂芬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那座雕像的历史久远,而书店里有追溯到上一纪的资料,这些文献可不敢轻易流传出来,所以不会外借。” 艾比盖尔听出来了,史蒂芬似乎要带她去一家只在夜里开放的书店。 关于雕像的事情,艾比盖尔上次从秘宿出来后就特别的在意,总觉得是因为它的关系才让自己可以一窥秘境。 史蒂芬得知后,帮艾比盖尔留意与之相关的隐秘文献,于是发现了这里。 两人走入一条照明不佳的街巷,位于一个景貌不扬的角落,积灰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应该就是那里了。 店门外没有挂牌,如果不是史蒂芬领着进去,艾比盖尔在外边是看不出来里面实际上是一家书店,那更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居。 柜台处点着一盏烛台,一些奇妙的异域摆件没什么规律的散在台面,史蒂芬走到柜台前,向着台后昏暗的角落轻声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我们想来找一些书。” 在那光线不足的地方,有个女人正埋头整理书架,她听见声音后,转身来到柜台前,艾比盖尔看见对方有着一头长波浪黑发,额头上还有一串做工少见的精美头饰,身上披着三色相交的肩带,一直蔓延,连接着五彩斑驳的异域长裙。 “你好……”艾比盖尔手抱着裙摆,礼貌的与对方打招呼。 “你带来了一位生面孔,记者先生……”异国女人看了史蒂芬一眼,又转而对艾比盖尔报以微笑,“我是莫兰·蒂姆……” “莫兰小姐……”艾比盖尔点了点头,正准备介绍自己,对方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第三十四章 雾中诡物(4000)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瓦尔丁镇的早晨亦如往日。 在旅店中稍作休整,维克托与亨利准备前去丹德莱恩,和歼察局的大部队会合,并见一见传闻中的托马斯·康沃尔。 从这里出发去往那座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怎么也要耗费一到两天,所以免不了要在荒野上露宿。 临行前,维克托心血来潮,继续施展他新学会的掐指算命,得到了一个“速喜”的结果。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 默念记忆中的碑文,维克托很清楚这是一个吉利的结果。 不错,可以顺利上路! 另一头,唐尼帮忙联系了一帮马贩子与他们同行,人多了上路可以避免遭到野兽袭击,也能让那些还没有伏法的不法分子远离。 那拉货的押车过来与亨利聊了起来,对方今天要带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出发,将满车的货物运往丹德莱恩,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唐尼要待在驻地,这种应酬场他没必要跟着维克托他们一起去。 简单的商量了下路线与行程后,车队就上路了,五辆马拉板车敞开着篷子,行驶在荒野上,几名押车与亨利骑马护在两边。 今日天气很晴朗,风和日丽,野地里的鹿群游离在四周,好奇的打量着这行过客。 上午的行程没有出现任何阻碍,确实符合维克托掐算出来的卦象。 到了中午,大伙开始修整,维克托从最后一辆板车里爬出来,有名押车很友好的递给了他一个旧铁碗,然后所有人一起坐在柴火堆旁等着炖肉。 马上要见到托马斯了,很可能那个皮尔斯也在对方身边游说,自己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让托马斯把戴蒙家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吐出来? 维克托思考着这个疑问。 就在他琢磨间,突然山丘背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而去各种位置把长杆子枪抽了出来,一半人守在马车附近,另外一半人翻越后边的山包过去查看。 维克托和亨利跟着探查情况的人一起过去,看到山丘背后有一辆满载货物但已经倒了的篷车,杂乱的物品散落了一地。 篷车面前是正准备搭建的篝火,锅已经架在了上方,但还没来得及点燃。 两名年龄不一的男性尸体分别躺在篷车车轮的两侧,全都是中枪而死。而惨叫声的发出者是一名奄奄一息的女性,她散着一头卷发,捂着浸血的腹部大口的喘息。 这是一家荒野流民,可能是与移民大部队走散了,或者说在队伍里犯了点事,被移民队伍的押车给赶出来自生自灭。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遭遇了不法之徒的抢劫,篷车里的货物被抢走了不少。 “过来给这位女士包扎!” “马蹄印还在,就三匹马,那帮混蛋没跑多远!” 队伍的押车与马夫吆喝着收拾残局,五六个人骑马沿着不法分子的马蹄印追了出去。 亨利也想追,但维克托却劝他留下。 “那些强盗交给他们就够了,你又不是治安官……” 亨利想想也对,他的任务只是追捕奥古斯塔,如果强盗还留在附近自不必说,追击就没必要了。 于是,他们带着受伤的女士回到了车队处,等着那五六个追击的押车回来,但等了一个多小时,车队的领队忽然找到了亨利:“探长先生!出事了,我怀疑那边有埋伏,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亨利深吸一口气,瞥了维克托一眼,后者满脸惊疑。 捏了捏下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机立断的对领队说道:“快上路,加快速度从另外一条路离开这里,快!追击的人很可能会引来强盗的大部队!” 维克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急忙推着押车上车赶马。 “这是一个圈套,快走!” 众人听后,急急忙忙的上车,快速离开了当前的路段。 刚从预定好的路线改往了森林里小道,维克托就想起了早上的卦象,心里的不安顿时不可抑制的浮现。 怎么回事儿,早上不是吉利的卦象么?我的“卜算子”密传不起作用? 他右眼皮直跳,迅速的抬手第二次掐算,晦涩的卦辞掩盖在了急速的马蹄声中,直到他的拇指停留在了“赤口”…… “赤口,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在卦象出现的一刹那,维克托脑海中已然浮现了当时刻在瀑布石碑上的话。 赤口属金,为白虎,是非常明显的凶卦!凶险直指西方,而丹德莱恩市对于瓦尔丁镇的相对位置正是在西北,不管车队从哪条路走,大方向依旧是偏西的。 “奇了个怪了……” 维克托坐在篷车里满面疑虑。 “为什么现在掐指会变凶卦了,是“卜算子”密传本身的问题,还是外在的因数?” “难道说……气运这个东西时刻都在改变?亦或是会被人的行为所影响?” 脑子里的思维相当混乱,维克托越发的心神不宁,直到太阳落入西边,茂密的丛林挡住了落霞最后弥留的余晖,整片森林陷入了深蓝色的暗影笼罩之中。 他满额头的冷汗,觉得接下来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于是大声对旁边骑马的亨利喊了一声。 对方靠近后,他凑过去嘀咕了几句,又指了指两旁茂密的草林。 亨利若有所思,快马骑到前面,与领队交谈了起来…… …… 十五分钟后,夜幕完全降临,整片森林漆黑一片,远处传来阵阵毛骨悚然的狼嚎。 后方隐约浮动着大量的火光,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林地间起起伏伏。 近二十名蒙脸不法分子飞驰而来,他们要么背着长杆火枪,要么腰部挂着生锈的左轮。 如此声势,即便是蛰伏的狼群也被惊得远远避开。 沉重的鼻息很快就停在了之前维克托车队所在的那段林路附近,好几个匪徒从马上下来,拴好马匹后捏着武器逐步靠近。 在他们的前方,是五辆被废弃的敞篷车,却没有见到一个押车与马夫。 “是你们的车队吗?” 随着一声怒喝,一名双手被缚的马夫给拖到了众人跟前,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把火枪指着他后脑勺。 “是……是的……”这人被吓得打哆嗦,正是先前追击劫匪的五人之一。 面前的货物被遗弃了,车队的人不见踪迹,就像是各自逃命后留下的狼狈现场。 劫匪们相视一笑,放松的取下了蒙脸的手帕,好几人开始点起了烟,然后下马去检查这些篷车里的货物。 而就在这时,道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动静,下一刻就是无数的枪声响起,一轮子弹猛烈的向着劫匪的队伍齐射。 刚放松下来的匪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倒了一片,而那些没有下马的人也因马匹受惊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们点起的油灯与火把,正好给埋伏在两侧的押车们提供了射击方向。 就一个照面,这帮不法分子就被打蒙了,没死的人惨叫着四散而逃,有胆子掏枪还击的没几个,而这部分人很快就死在了乱枪之下。 亨利忽然窜出草林,吆喝了一声,埋伏的押车与马夫纷纷跟上,开始对这些人追击,很快又打死了一批,剩余的幸存者已经跑的没影了。 那名被俘的马夫,很不幸运的死于乱枪扫击。 众人纷纷举枪欢呼,赶走了一大波劫匪令他们士气高涨,但维克托却站了出来,让大家别得意忘形。 “各位!快上路,我们不清楚对方还有没有后续的援军……” “这种规模的不法之徒很少见,说不定是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亨利给手枪上子弹,怀疑的说道。 维克托立即回复:“我们现在没条件与他们正面交火,况且我不认为是科诺尔帮,对方可不会抢劫不值钱的货物。” 亨利扫了篷车里的货物一眼,都是布料与棉花之类的材料,与以往科诺尔帮做的大案比起来,这些东西确实微不足道。 于是,亨利也开口了,让大伙赶紧上路。 经过刚才的激战,车队的人对歼察局探员是相当信任了,他们立即上路,又行驶了几英里外,才在路边开始修整。 一名押车独自在后方高处侦查,没有看见追击的火光后,车队才生火休憩。 今夜有惊无险,如果维克托没有临时起意想出计谋埋伏,那么以他们队伍的行驶速度,早晚被那群劫匪追上,双方避免不了一场大战,那时伤亡就惨重了。 自从今年的7月12日,立法会颁布《东部治安法令》之后,东部各州的不法之徒就被大批次的剿杀,如这般几十个人的匪徒团伙已经很少了,以密苏勒州来说,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是最大也是最凶残的犯罪团伙,只要打掉他们,整个密苏勒的治安可以好一倍。 接下来车队轮流值夜,当晚除了远处有隐约的野兽叫声外,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卦象上的凶险似乎就这么被度过了…… 可能吧……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些诡异了。 第二日的天气就没有昨天那么好,整个阴森森的,雾气弥漫,在森林里赶路越发的不舒适,况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痕迹——地面上深深的踏印像是被成吨的马踩出来的、被碾压的灌木丛上沾着粘稠的分泌物、折断的粗壮树干挡在了马路中央等待清理…… 再走一段距离,几副血腥的残肢和散发着恶臭的奇怪粘液泼洒在马路上,看得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检查一具破碎的尸体。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沿途已经发现了五具各种各样的残骸,有狼也有麋鹿,还有狍子和野猪。 而这一次则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他就这么叉着腿被扔在森林马路中央,血液已经浸入了干燥的泥土里,那种恶心的液体覆盖了整个下肢。 “我认得这双鞋……”亨利从前面走回来,来到维克托的篷车旁轻声说道,“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个不法分子。” 昨晚逃走的劫匪有三四人,听亨利的意思应该是死在了这里。但他的死状实在太恶心也太骇人了,什么样的动物可以把人搞成这副模样? “大棕熊……”有个押车猜测了一句。 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大棕熊确实是绝对的王者,任何动物包括印东狮都不敢触其锋芒,两巴掌就给它拍烂了。 大部分人认可了这个猜测,但维克托保持深度的怀疑,他可不认为一头熊会造成这样的破坏力。 押车们掏出枪械,警惕周围,牵引着敞篷车继续行驶。 “盯紧点伙计们,大棕熊可不是几发子弹可以搞定的!”领队坐在中间的敞篷车驾驶位,对周围的同伴吆喝着。 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后边的维克托都已经看不清最前面那辆马车了,只能凭借声音知道大致情况。 突然,车队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嘀咕细语,应该是头部的人发现了什么,两三个人正在那里查看。 维克托心神越发不宁,很快就看到,前面的某个人满头大汗的跑到了领队那里,对他说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亨利大声询问前面。 “找到那头熊了……”回报的车夫气喘吁吁的说,他很紧张,“但它被开膛破肚的扔在了草丛里!” 维克托瞪着眼与亨利面面相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头部那辆篷车处有人喊了一声:“前面有人过来了!” 雾气太浓,维克托看不见白茫茫的深处有什么,但确实听见了哒哒的马蹄。 可下一秒,有个东西呼啸着从前方飞了过来,它撞在了敞篷车的轮子上,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着,猩红的血液划过半空洒在了好几个人的脸上。 维克托紧紧的盯着那在地上蹦弹的人头,即便对方因恐惧而面目扭曲,维克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第一辆马车的车夫! 哒哒的马蹄声依旧,两名骑士的轮廓逐渐从前方的浓雾中慢慢的浮现。 圆顶软毡帽,黑色西装内套猩红的衬衫,标准的雷克顿歼察局制服表明了二人的身份。 但他们的状况很奇怪,维克托能闻到随之而来的浓烈血腥气! 第三十五章 赌运气时刻 飞来的人头引起了车队的骚乱,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警惕四周的草林与浓雾,从而忽略了这迎面走来的两名歼察局探员。 隐约之中,维克托能看到这二人的姿势僵硬,就像是被焊在了马背上一样,坐起来笔直,呆板刻意的表情被掩盖在红色边带的圆顶软毡帽下。 他目光下移,赫然看到,对方二人的双脚与整匹马的腹部从侧面紧紧的贴在一块,马肉与人肉不分彼此,两人就像从马背上长出来的那样。 而缓步走来的马匹也充满着死气,血腥味弥散在歼察局探员的四周。 “他们”靠近了第二辆敞篷车的位置,驾驶位的马夫与押车手拽着枪械,紧盯对方,认出来了他们身上穿的歼察局制服,还准备向后方的亨利询问。 但下一秒,其中一名探员的脑袋,惊悚的裂开了,就像是绽放的花斑,每一片上都充斥着狰狞的尖牙。一根恶心的像是舌头状的肉柱从中间探了出来,围绕着押车的脑袋舔了一道,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名押车的头就不见了! 爆射而出的猩红,把旁边的车夫给喷得满身都是血污,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场面给刺激到,张嘴歇斯底里的狂叫,却忘记了逃命才是当下最重要的行动。 来不及了,不等他跳下马车,整个人徒然被撕裂成了几大块,残肢四处飞散。 两根蠕动的肢体从他刚才坐的位置出现,那是另一名歼察局探员的双臂,此时已经变成了像是螳螂镰刀一般的可怕器官。 篷车上的另外两名押车站起来掏枪对着这两个可怕的怪物射击,在后边的同伴也配合着对其宣泄火力。 前两辆拖车的马匹被吓得疯狂乱窜,在挣脱开套索前就被锋利恐怖的力量撕裂,马头与马腿到处乱飞,爆开的血液掀起一场腥风。 “骑在”马上的歼察局探员与马身死死的黏在一起,在硝烟之中不停的蠕动着整体的血肉,各种各样可怕的器官长出来,向着车队里的所有人攻击,简直就是活体绞肉机。 有人飞出了几十米落入草丛间、有人的胳膊裹着鲜血飞上了半空、有人的肚子被刺穿内脏泼洒而出。 车队里的人在发觉反击无效时,强烈的恐惧从他们心里猛烈的激发,怒吼声变成了鬼哭狼嚎,他们终于不得不放弃这些货物,选择逃命。 一名车夫被沉重的马蹄踩在脚下,整个胸膛都被挤压得快要爆开,痛苦的吐出内脏。 亨利以一辆篷车作为掩护,还在用手枪攻击那两只不知名的诡物,他满额头的汗水溢出,迫切的想要救下还活着的车夫。 普通的火力明显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亨利需要支援。 “维克托!地上有枪,捡起来开火!” 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却有一声马啸划破长空,最后那辆敞篷车突然脱离了队伍,扭头往森林方向疯狂的逃窜。 驾驶马车的正是维克托,他逃跑的样子虽然狼狈,可却异常的果断,把亨利都看呆了。 亨利一咬牙,骑上一匹还算稳定的棕马,安抚完毕后快速的跟着维克托跑进了森林里。 单骑追上维克托的马拉车很容易,磕磕碰碰之下,亨利已经来到了敞篷车车尾处。 然而这时,后方的树干开始成片的倒塌,绽开的灌木林惊涛骇浪般摇动,隐约之间可以看见张牙舞爪的恐怖生物已经追了上来! 车队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两人了。 亨利察觉到后方的剧烈动静时,开始回身对那些恐怖的不可名状物体射击。 某根长条状像是触须一样的玩意儿被他射中,缩回了凌乱的草林,但下一秒,另一根长条触须从草林间窜了出来,一把缠住了亨利骑着的马腿。 亨利动作异常敏捷,在马摔倒前用力的跃到了维克托的马车货厢上。 随着一阵颠簸,驾驶位上传来维克托的喝骂声。 “一群傻子,打几枪发现没用早就该跑了,还在那里浪费子弹干嘛?!” 亨利脸色苍白,但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他捡起篷车上的双管枪,快速上膛,瞄准后边那两个丑陋扭曲的东西。 这两玩意儿的样子已经无法准确形容了,就像是锅里准备炖的各种动物残肢,彼此血肉相连在了一起,在那血腥之物的内部,甚至能看到刚才摔倒的那匹马的半个脑袋。 维克托听着身后激烈的枪声,只感觉背脊发凉,这么跑下去马匹早晚会累倒。 到了这个关头,他才明白之前卜出来的卦辞到底是在指什么。 “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维克托依稀间能认出,从林雾中出现的这两名歼察局探员,其实就是韦登的那两个实习生下属。 那天傍晚,他们不顾维克托的提醒,连夜赶路,果真没能安然的抵达丹德莱恩。 这两人肯定是碰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最终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就像是遭到了诅咒或者变异,成为这种扭曲的未知形态,眼里只有血腥与杀戮。 念头思考到了这,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单手牵引马匹,另一只手在这紧要的关头临时起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午……” 拇指落于空亡,预示着行人有灾殃! 大凶! 维克托浑身汗毛炸起,寒意冲击脑海,他背上衣服全是冷汗,并且在这个紧张的关头,马车的一个车轮咔嚓一声卡在了错落的石缝里,相当果断的断掉了。 车身一斜,两匹烈马传来凄厉的嘶叫,被倾斜的车身带歪,侧翻了下去,维克托跟着被掀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亨利身手要好很多,他反应快,率先跳下了马车。 耳畔听着维克托的闷声呻吟,亨利急忙过去扶他。 维克托忍着坐骨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从车下爬起来。 那两个诡物已经靠拢,亨利继续给枪填弹,但他也知道,失去了马车,子弹对怪物的阻击几乎没有作用。 维克托咬着牙,记忆中关于空亡的卦辞陆续浮现。 “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解禳保安康……” 嘴里嘀咕两句,维克托眼睛一眯,盯向了被牵引绳束缚着,还在不停挣扎的两匹烈马,于是马上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小刀,将两匹马的牵引绳飞快的切断了。 随着两声长啸,马匹飞奔而逃。维克托也不管篷车上的行李,马上拽着亨利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空亡属土,为勾陈,凡谋事主一、五、七。” “一在坎宫占子位,为北方;五在巽宫占辰位,为东南方;七在离宫占午位,为正南方!” 两匹马与他们的线路分成了三道,惊马没办法控制,但维克托的逃亡方向则采取了刚才卜算出来的三个方位其中之一的北方,而那两头怪物必须选择是追杀两匹分开奔逃的烈马,还是维克托与亨利二人,这是一个赌运气的时刻! 第三十六章 再遇桑神父 依据卦象的果断选择,确实换来了幸运的结果,那两头扭曲的诡物分别扑向了奔逃的马匹,而维克托与亨利则趁机逃离了现场。 但是,扯烂那两匹可怜的马儿只有短短十几秒,接下来维克托与亨利依旧要面临恐怖的追杀。 前方的雾气逐渐变淡,已经可以看见森林的尽头,而身后传来的那种可怕疯狂的低鸣却是越来越近。 他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冲出了草林,暴露在了当空的烈日下。 维克托踏入宽阔的荒野后才发现,外部的天气情况与森林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 里面浓雾弥漫好似阴天,可外边却晴空高挂。 下一秒,数十根恐怖的长条状触手冲破草林,扫向了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他们俩已经跑不动了,除非运气爆棚,不然也会落得其他人那样死无全尸的下场! 突然!震天的踏响由远及近,泥尘荡漾,大地都在震撼,这动静不是来自森林里,而是另一个方向。 电光火石间,一大群急奔的牛群从荒野一侧冲入了混乱的战场,它们才是踏响声的主体,它们瞬间就打乱了扭动的数十根诡异的触手。 随着阵阵哀鸣,好几头牛被疯狂的触手搅碎,但这也给了维克托与亨利逃跑的时机。 当他们远离那片弥漫雾气的森林后,惊慌的牛群也四散而逃。 有趣的是,里面的怪物并没有冲出林地,它们的活动范围似乎就只能在那片森林里,无法暴露在荒野的日照之下。 “它出不来……” 亨利瘫倒在地上,枪被扔到了一旁。 两人能躲过一劫,真就全靠运气,维克托看着自己满是泥巴的左手,很清楚是刚才的卜算救了他们。 一卦算出空亡,破解之法是丢弃行李,从北、正南、东南三个方向逃亡,维克托选择了正北方,没过多久就冲出了森林,而急奔的牛群也无比巧合的出现在了那里,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体力透支,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维克托躺在稀稀拉拉的草坪上,目光眺望之处,是一座高耸的山头。 在那山巅上方,似乎有个人影正骑着马俯瞰刚才混乱的现场,但当维克托仔细注视时,那人又突然消失了…… “他们都死了……我们本来有机会救下几个人的……”亨利那惋惜的语气,从维克托耳边传来。 维克托有些不可置信,以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旁边的年轻调查员,居然还抱着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想做万人敬仰的英雄吗?那你自己去做,别扯上我!”维克托有些恼火。 亨利听后,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没资格要求维克托去犯险。 下一刻维克托转身,向亨利继续数落:“你是体面的调查员,可以成为救世主,我就只是一个普通败家子而已,刚才都差点被那可怕的东西给搅成肉泥,我谁也救不了!” 他不喜欢管闲事,自己都还有一屁股麻烦没处理呢!如果刚才亨利够果断,他也不用刻意放慢敞篷车的速度等对方。 “还记得桑神父告诉过你的致死三特性吗?” 亨利忽然转移话题,眼睛还依旧盯着那片诡秘的森林。 维克托顿时就一愣,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入迷’时,人的精神会被秘宿怪物所侵蚀,而那些可怕的东西会借着宿主的肉身出现在物质世界,这是桑神父说的对吧?” 维克托诧异的点头,脸色逐渐难看。 亨利接着道:“说不定那就是你将来的样子……” 维克托打了个寒颤,沉默不语。 亨利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所以,你希望有人救你还是不要管闲事呢?” 维克托当即就苦笑着回答道:“很可惜,你们也没办法救我,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有多大能力,就担起多大的责任……若真有一天我变成那种模样,劝你们还是快点跑吧!” 亨利听后耸了耸肩,两人再没有继续抬杠了。 打量了下周围,现在处于什么位置还未可知。不过他们很清楚,必须得尽快找到代步的工具。 踏过这片荒地后,希望能在大马路上碰见愿意搭载他们的马车。 …… 傍晚,烟囱林立的工业城市外围,还没有收工的农家住民,见到了一辆破旧的水果板车,载着两名西装革领却蓬头垢面的男人,进入了丹德莱恩的市区。 “哦……那两位本该体面的先生在荒野上发生了什么?”一名农妇好奇的在篱笆内向着他们打量。 丹德莱恩外围的这片农田,基本可以算是工业文明与野蛮落后的分界点。 在进入城市后,马蹄终于可以踏上平整的碎石马路,也能看到超过三层的仿制古典建筑,从格瑞贝恩沿袭过来的职业——点灯人,正搭着梯子打开透明的灯罩,把火苗送入路边的煤气灯里,使整个城市在进入夜晚前就灯火通明。 只有在这里能感觉到来自西部的城市秩序,而赛克瑞德西部在过去本来也是西大陆诸国的十州殖民地,其中以格瑞贝恩帝国的影响最大,因此城市建设处处都尽显格瑞贝恩那种类英伦风。 他们不知道托马斯约见在什么地方,只能暂且去客人最多的旅店落脚。 也许是运气好,两人一进去就碰见了熟人——坐在角落里,喝得满脸潮红的桑神父。 “桑神父!”亨利和维克托迎了上去。 桑神父瞧见了维克托,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你是那个谁?你怎么还没死?!哦对了!那天晚上你死哪里去了?害我自己给那死女人结了账,太贵了,这死地方……” 桑神父一连说了好几个死,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没等亨利和维克托开口,桑神父观察发现两人风尘仆仆,身上都有些脏,于是轻浮的表情沉了下来,询问道:“你们怎么了?马克呢?” 亨利叹了一口气,将马克在瓦尔丁镇上发生的意外告知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感觉醉意都没了,表情越发的严肃。 “你们被人盯上了啊……亨利,你与马克探员进入密苏勒州后,发生过哪些特别的事情?都讲一遍。” 第三十七章 四世界 “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追捕悍匪奥古斯塔。” …… 亨利给桑神父汇报行程记录,与当初他给维克托分析时说的那些都差不多,依旧没有翻阅笔记,仅凭记忆就把过往一个月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全背了出来。 桑神父脸上醉意更深,他打了个嗝,夸赞亨利道:“小伙子记性不错。” 亨利很平静的回答:“留意一切周遭发生的事情,是成熟探员的基本素养。” “挺谦虚……”桑神父眼神深意的扫了维克托的脸一下,接着对亨利说道,“这么说你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秘宿生物?” 亨利神情一振:“确实遇见了怪物,可我不确定那是否来自秘宿。” “就是秘宿生物……”桑神父斩钉截铁,“雾气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话亨利不是很理解,但维克托却猛然想到了,那弥漫在秘宿最内侧的广袤浓雾。 桑神父指了维克托鼻子一下:“看到了吧,小子,这就是入迷的下场,如果你哪天在梦里醒不过来了,那么你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确实有些担忧起来。 随后桑神父又看向亨利:“马克死前说了什么?” 亨利没听见马克的临终遗言,可维克托听见了,最后是他回答的桑神父。 神父听后紧皱眉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出了一个两人都没有听过的名词——“唤名人”。 “唤名人?那是什么?”亨利疑惑的询问。 桑神父喝了一口酒,开始解释道:“密传……但没有性相。” “无性相密传?”亨利有些惊讶。 “嗯……关于无性相密传,防剿部的资料库里有解释,我没去翻过,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唤名人’的无形之术,我却是知道的。” “据说,如果你在唤名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姓名与样貌,他就能够喊出你的名字,强行驱使你去办一件事情,除非命令完成,或者被唤名者死去,不然无形之术不会解除。” 桑神父作出的解释,与马克身上发生的情况很吻合,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说法靠谱。 “至于你们说的,在我走后发生在瓦尔丁镇的暴乱,那应该是属于另外一股力量。” “另外一股力量?”亨利深吸口气,他一直都以为是同一种无形之术在作用。 而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却是一咯噔。 桑神父捡了块餐盘里的腌菜吃,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那应该是‘火’性相的密传一——挑动者……这种家伙很危险,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冲突,甚至战争。” “不过,这同样是很古老的密传了,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密教的传承,密传散落在世界各地,璀光之境都很少发现火性相的先见者出没。” 亨利顿时产生了疑问:“等一下,您说这两起事件是由不同的先见者干的?” 桑神父点了点头:“以你们对事件的描述来看,我觉得是这样。” 亨利摸着下巴思考,旁边的维克托正襟危坐。 “如果都与奥古斯塔有关,那么在他的科诺尔帮里,说不定不止一名先见者!”亨利惊呼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桑神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唤名人和挑动者都非常的危险,他们往往躲在暗处搅动混乱,防不胜防。然而,无性相先见者有先天缺陷,很难与性相先见者合作,在我看来,你得重新理一下思路。” “先天缺陷?”亨利又有疑问,但桑神父没有解释这点。 “我来给你做个科普吧,不过首先,这是歼察局的内部培训。”桑神父对亨利眨了眨眼睛,又扫了一眼维克托。 亨利懂他意思,对方想让维克托回避。 “我不能旁听吗?”维克托有些不乐意。 “那今晚你请客。” 桑神父微微一笑,也不管维克托有没有钱,直接开始解释:“无形之术之所以能呈现,是因为支撑它施展的‘四个世界’。” “同样的,我们眼睛能看到的、能幻想的、认知之外存在本身的所有物品,都有‘四个世界’的抽象概念。” “它们分为原型世界,创造世界,结构世界和物质世界。” “原型世界,是我们知觉之外的存在本身,比如这个酒杯,我们称呼它为酒杯,我们记忆里知道酒杯是长这个样子的,但即便我们不叫它杯子,记忆和幻想里的杯子也不是这个模样了,那么它就不是它了吗?它还是它!这就是绝对的存在本身。” “第二个就是创造世界,它被限制在人类的知觉、记忆和认知里,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假设我问你们,杯子长什么样子,你们的记忆瞬间就会给你们模拟出杯子的外观,因为它被限制在我们的认知中了,假设我问你们没见过的事物,你们就说不清了。” “第三个就是结构世界,解释起来就是,‘感知的任何事物,在抵达我们的觉知之前所经历的那段很长的过程。’这么说你们肯定听不懂,但如果你们有机会去翻阅最近几年的着名科学研究报告,你们就会发现,其实它就是指的物质的最小粒子形态……任何物体在进入我们知觉前,都需要最小的粒子作为传播介质,而这个过程就是结构世界。” “最后就是物质世界了,也就是我们能看到和摸到的一切。” “简单理解,原型世界为绝对的存在,创造世界为记忆与认知,结构世界为过程,物质世界为结果。” “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世界’,你们明白了吗?” 桑神父说完,亨利与维克托两脸懵逼。 维克托想起了在秘宿中,阿道夫当时提及过一句“创造世界”,但对方明显也不是很明白。 “唤名人与挑动者的无形之术,基本可以确定是依托于‘创造世界’或者‘结构世界’,这种无形之术很难处理,要调查相当的麻烦。” “挑动者这边你们几乎无从查起,倒是唤名人,他在施展无形之术的时候一定露出过端倪,你只需要去查查马克在来到密苏勒州后,对多少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桑神父给了亨利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亨利顿时茅舍顿开,感谢道:“桑神父说的对啊!” 桑神父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眼睛一眯,用怀疑的语气继续问道:“有件事情我相当好奇,在你们遇见那两只秘宿生物时,整个车队的人都死了,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三十八章 万花筒 当然是维克托通过掐诀算卦,才能逢凶化吉。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亨利并不明白维克托做过什么,只是跟着他跑就幸运的逃出生天了。 “运气……运气好而已……”维克托不敢轻易在歼察局面前暴露自己,决定先暂时隐藏起来,等到一切都弄清楚了再说。 “好吧!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们随意,我得去向这里的市民布道了。”桑神父站了起来,指了维克托一下,“记住,你请客!” 说完,他也没给维克托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朝着柜台旁的两名花枝招展的妓女走了过去。 “嗨!神父先生,要尝尝丹德莱恩的特产吗?”一名妓女不停的对着他抛媚眼。 “女士们,我来为你们传播‘辉光’的恩泽,想必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吧!” 望着那老头满脸淫笑的左搂右抱上了楼,亨利古怪的瞥了维克托一眼。 “你有钱吗?” “当然没有。” “那桑神父……” “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 两人顿时无语,而这时,蝴蝶弹簧门被推开,另一名歼察局探员来到了酒馆,他那标准的制服非常的显眼。 对方一眼就瞧向了这边。 “亨利探员,总监察在码头召集同僚们过去,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任务,那么在赌局开始前,你得赶过去。” 赌局? 亨利诧异的盯着他,对方明显不是来找自己的,只是恰好在这里碰见了。 “是的,托马斯先生邀请总监察上他的赌船,有事情要吩咐,桑神父呢?” 这名探员是来请桑神父的,亨利指了一下楼上:“他在上边,不过……你最好现在别去打搅他……” …… 桑神父那边怎么安排,亨利也没权利过问,他准备先去码头与总监察会合,当然,维克托为了见托马斯,也决定跟着他。 夜幕已经降临,当他们来到码头边上的时候,维克托瞧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护栏边上抽着雪茄,他的身边还站着好几名歼察局探员。 亨利整理了下不是很干净的制服,严正的走了过去,让维克托在原地等他。 那个人,也许就是歼察局的总监察,也就是亨利的顶头上司。 望着那边的几人正在攀谈,维克托饶有兴致的打量停靠在港口的一艘颜色鲜艳的蒸汽游轮。 那上边挂满了彩灯,船舱里歌舞升平,或许正是托马斯的那艘赌船。 要见到对方了,维克托急忙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想该如何与对方游说,才能拿回戴蒙家的资产。 陆陆续续有人在码头上经过安保检查而登船,轰鸣声响起,两根漆黑笔直的排气孔已然开始运作。 看来托马斯邀请了不少人参加今晚的宴会。 “你在看什么?”亨利很快与总监察交流完毕,走了回来。 “托马斯在那艘船上面?”维克托指了指那艘游轮。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那是万花筒号,由十年前富尔顿下水的蒸汽船改建而来,现在是托马斯·康沃尔先生名下的资产,今晚他会在船上与我们会面。” “他为什么要见你们?”维克托好奇的问。 “不知道……”亨利回答的很干脆。 “你的上司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我,因为马克殉职,他认为我可以去竞争空缺的搜查官职位。”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亮:“真不错,你可以升职了?” “但愿如此……”亨利眼神有些复杂,但没有接着细说。 “托马斯先生并没有邀请你,但你可以跟我们一道上船,总监察同意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 后者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爽。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合约在,可对方竟然在戴蒙家被灭门后,如此的无视自己! 这时,码头上传来了喧嚣,维克托沉浸的心思被打乱,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几名穿着厨师衣服的人,在登船时与赌船的安保起了冲突。 领头的那位厨师是个胖子,脸上挂着很温和的笑意,即便和安保有冲突他也没有丝毫的发火。他的穿着与其他副手的穿戴略微不同,那洁白的厨师服领口,还嵌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那应该是赌船的厨师长。 “托马斯先生从富尔顿聘请来的特级厨师团队,看来晚餐已经开始准备了。”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刚才那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对方叼着一根雪茄,上唇有一戳小胡子,表情显得很严肃。 “你就是维克托先生吧!维克托·戴蒙。”男人对维克托伸出了手,“我是乔什·雷诺,负责此次行动的总监察,对戴蒙家族发生的意外,我深表遗憾。” 维克托很自然的与对方握手。 “托马斯先生就在船上,我知道你想见他。”乔什点破维克托的打算。 维克托向对方露出笑容,觉得这位总监察人还挺不错。 “跟我们来吧!” 随后,一行歼察局的大部队,带着维克托通过赌船的安保,踏上了这艘叫做万花筒的豪华赌船。 …… 这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当然没有维克托前世那样的丰富,富有的男人们除了喜欢一头栽入各种花枝招展妓女的胸口外,赌博也是他们的精神卡洛因。 当然,即便贫穷也依旧无法逃离这种上瘾的陷阱。 托马斯·康沃尔在密苏勒州可谓一手遮天,某种程度上权柄比丹德莱恩市的市长还要高。而后者之所以会坐在那个位置,也是凭借例如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财阀在背后的支持。 康沃尔公司所开设的赌场生意,可以说是相当火爆。最大的赌厅里坐满了妄想一夜暴富的家伙们,扑克牌和筛子到处乱飞,五颜六色的筹码时不时的会撒在地上,引来其他的人哄抢。 小矛盾也时有发生,但赌厅里训练有素的安保,很快就会将斗殴的火苗给掐灭在初始阶段。 斗牛、德州扑克、德州牛仔、红黑大战、梭哈…… 任何游戏都很火爆,当然这里的德州不是维克托前世的德克萨斯州,而是赛克瑞德的“德慕赫州”。 推搡了几个过道上的人,一名年龄颇长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上前,给歼察局众人擦手,并传话道:“乔什总监察,托马斯先生在楼上的办公室等您。” 乔什听后点点头,掐灭了雪茄:“其他人先自由活动,亨利,你跟我一起过去……” 说完,他把黑色的手套收好,用服务生送来的干净帕子擦拭手腕,放回去后看了维克托一眼。 “维克托先生,你暂且等一下吧,我会通知托马斯先生你已经来了。” “不用,托马斯先生已经知道维克托先生也到了,他让您跟着一起上去。”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与乔什还有亨利一起跟着服务生,走上了正中央的台阶。 他们沿着游轮外围的架空铁质楼梯往上,来到了楼上紧靠桥楼驾驶室的船长办公室。不过现在这间房间提供给了游轮的主人——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这一次初见,维克托很不愉快,因为他发现,那个叫做皮尔斯·戴蒙的便宜堂兄,已经率先一步和托马斯先生接触了,现在正站在这位能源大亨身边,不怀好意的望着进门的维克托。 并且,亨利的死对头韦登调查员也在! 第三十九章 残忍的父子 船长办公室的气氛很诡异,托马斯是位一眼看上去就不那么好应付的中年人,虽然他有些发福也有地中海的秃头,但并不影响他有一副要吞了所有人般的凶恶眼神。 维克托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今晚恐怕会有麻烦了。 “请入座吧,乔什先生。”托马斯坐在单独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一些烟灰落在了他那褐色的西装上,不过对方并不是很在意,“还有你,维克托·戴蒙先生。” 有两张空的椅子是为乔什与维克托准备的,亨利作为乔什的下属,并没有坐的地方,于是他站到了乔什总监察的背后。 “这艘船怎样啊?”托马斯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的炫耀着。 “很不错,感谢您的邀请,今晚我们队伍的所有人都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乔什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了托马斯的对面。 “是吗?不过我却没那好心情放松,就在前天,我那顾问乘坐的火车被科诺尔帮的人给抢劫了,他被人开枪射杀在了贵宾厢的座位上,所以你们歼察局的人在哪里?” 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把这位总监察给怼懵了。 乔什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但托马斯又接着怼到:“还有今天下午,我又有一批货在路上丢掉了,据说当时在车队里有你们歼察局的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扫视亨利与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没错,就是与这位亨利调查员同行的车队。” 亨利皱了皱眉,没有发言,维克托则脸色一沉。 他们可刚到丹德莱恩,消息怎会传得这么快? “所以亨利探长,你要解释一下吗?或者说维克托先生来解释一下?”托马斯的目光犹如盯住了猎物的老鹰,维克托能感觉到,周围的那四五名打手随时都准备掏枪出来,毙掉托马斯想要毙掉的任何人。 “你们知道现在我因科诺尔帮的破坏而损失了多少钱吗?” “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乔什在托马斯面前都显得不那么的强势自在,他代替亨利解释道,“科诺尔帮里存在先见者,我们还不清楚他掌握了怎样的无形之术,行动起来往往处于被动……” “哦?这就是你的借口?”托马斯把目标转向了乔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到底干掉了多少科诺尔帮的人?那些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炸掉我的一切资产。” “我们一直都在紧密的调查,最近收获颇丰……”乔什试图说明这段时间来的工作成果。 “够了!”托马斯一拍沙发扶手,把乔什给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每年会向罗伯特议员贡献多少资金吗?你又知道你们的那位局长之所以能坐稳那个位置,全都是靠着议员在背后稳定局面吗?” “这里没人在乎你们的什么狗屁调查结果,我只要那些不法之徒在哀嚎中死去,特别是那个奥古斯塔,你最好给我把他的脑袋送来!” “提一个有用的建议,你们歼察局的人应该去荒野上,像那些赏金猎人般猎杀科诺尔帮的人,无论死活。” “把他们的头皮给我带来,比带来这些什么调查结论更能让我感到开心!” 对方的咄咄逼人,令乔什有些束手无策。 维克托正襟危坐,看托马斯如此气愤的模样,他都没有切入点讨论自己继承权的问题。 旁边的皮尔斯不发一言,满脸的冷笑,享受着亨利与维克托被托马斯稳稳压制的快感,而韦登调查员,也冷眼盯着亨利。 对维克托来说,这间办公室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一下子就扑向了沙发上坐着的托马斯怀里。 “哇啊~~”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有一名像是护工的男人颤颤巍巍的挪到了门边,却不敢进来。 托马斯抱住小男孩,表情从愤怒转为了慈爱:“哦~!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哭成这样?” 刚说完,他又怒视着那名男性护工:“我不是让你看住他吗?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爸爸!他弄坏了我的发条南瓜!”小男孩擦着眼泪指着那名护工,后者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当场就白了。 托马斯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总是雇到这样的废物。” 话音一落,他对着旁边的一名打手晃了下脑袋,对方立即明白了,走过去将那名护工往办公室外拽。 那名护工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大声嘶吼着祈求托马斯饶命:“先生!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贵公子的玩具!求您放过我!” “把他沉到湖底,真tm晦气!”托马斯溺爱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残忍和慈爱混合的表情。 维克托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即便是那位乔什总监察,额头上也能明显看到汗液。 这也是歼察局的人第一次与托马斯会面,对方明显占据了人际关系中的主导权,与维克托研究出来的那套理论是一样的——他在试图让歼察局的人害怕。 还不止这些,随着护工被绑住手脚扔下船,落水声传来,维克托竟然在小男孩的嘴角看到一丝无比邪恶却又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这小屁孩……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心里暗自诅咒着。 托马斯处理完毕,让自己的小魔鬼儿子坐在大腿上,用调侃的语气对乔什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我最讨厌在我手下混日子的雇员,相信你明白的……” 这是杀鸡给猴看啊……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维克托·戴蒙,你终于出现了,怎么样?在托马斯先生面前,你还有什么脸面要求戴蒙家的继承权?你该为你的无能付出代价。”那在托马斯背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皮尔斯见气氛到位了,于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指着维克托,转而看向托马斯:“托马斯先生,这个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想必您也清楚他过往的劣迹。” 说完,他又摊开手对众人道。 “还有,各位知道他在瓦尔丁镇上做了什么吗?他竟然跑去和男人滚床单,还被当地治安官给抓进了监牢里关了一整晚,比猪圈里的畜生都还狼狈。就这样的废物,如何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要知道托马斯先生可是占据了超过五成的庄园股权,不出一个月,这小子就会把一切生意给弄黄,让托马斯先生血本无归。” 托马斯翘着二郎腿,听着皮尔斯的诉讼,打量着这两名戴蒙家的后辈。 “你们俩在争夺家族的遗产,这事情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情你们得弄清楚,在密苏勒州的土地上,任何生意人都迈不过康沃尔能源公司。” “当然,尊敬的托马斯先生……我若经营种植园,保证会持续双方一切的合约内容,每年赚取超过一万法卡的利润入账。”皮尔斯微微躬身致意,舔到了极致。 于是接下来,托马斯嫌弃的看向维克托:“所以维克托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第四十章 鸿门宴 这感觉像是鸿门宴啊…… 维克托脸色阴沉,没有回应。 “请恕我冒昧,乔什总监察,您准备如何处理亨利调查员?”韦登这时也跑来添油加火了,“这家伙把您的吩咐当成了耳边风,放任维克托殴打这位皮尔斯先生,还对同事拔枪相向,在他的眼里完全没有纪律可言,我所带的两名实习生下属,提前去通知他汇合时间,这家伙却故意晚到了一整天!” “山姆和贝塔呢?让他们出来对质就能明白,这家伙有多么的无礼了!” 这两个名字,属于韦登的那两名实习生下属,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那两位发生了什么。 “他们死了,我劝过他们的,夜晚赶路不安全,可惜了……”维克托冷冰冰的回应韦登,而后者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整个人都震住了。 难怪两名下属一整天都没有向他汇报,原来他们根本就没能抵达丹德莱恩…… 韦登只是想整治一下亨利,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下属凄惨的死去,此时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悲伤,而悲伤在下一刻顿时就演化成了无尽的愤怒。 愤怒的目标直指亨利。 “亨利!你……你竟然让他们死了!那两个小伙子还这么年轻,你为什么没有跟上他们保护好他们!该死!你这个无能的东西!” 眼看着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都快动手干架了,托马斯立即出言制止韦登。 “够了,我这里可不是恶臭的拳击赛擂台,你们要内讧的话,我不介意多送两个人下去喂鱼。” 他威胁完,又平静的看向乔什:“看来你的这位下属也是个无能之辈,你是不是该考虑现在就把他给解雇了?” 听到这话,韦登冷笑着退到了托马斯背后。 维克托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带着皮尔斯,很阴险的绕过了乔什总监察,直接去与甲方接触,造成了托马斯对乔什乃至整个歼察局的施压。这一手非常狠辣,但又有些蠢。 现在维克托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韦登在歼察局干了十年都还没有升职加薪。 “如果歼察局的人都是这样的工作效率,我很怀疑你们的专业素养……”托马斯无奈的摇着脑袋。 乔什阴沉着脸,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韦登赶紧献殷勤道:“当然不是,我对您与总监察的吩咐,可是竭尽全力。” “哎!”托马斯假惺惺的叹了口气,“总有蠢货让我费心思,算了,你们歼察局内部的人事任命自己去处理,既然皮尔斯先生和维克托·戴蒙都在,那么我就先确定你们谁更有资格继承戴蒙家的资产吧!” 听到这话,皮尔斯眼前一亮。 “你们俩我都见到了,恕我直言,维克托先生,你的业务能力赶这位皮尔斯先生差的太远,说难听点,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托马斯都这么说了,皮尔斯仿佛宣告胜利般兴奋了起来,不遗余力的攻击维克托:“没错,让这家伙接管庄园,他会将您的资产都亏空的!” 托马斯继续说道:“戴蒙庄园的大火,让我损失了上万法卡的营收。维克托先生,你没有任何能力收拾种植园的残局,如今还恬不知耻的站在我面前要求继承权,在我看来,你就和楼下那些老千一样令我厌恶。” “我说过,我平生最讨厌那些会让我亏钱的家伙。” “这样吧!为了皮尔斯先生可以高枕无忧的为我持续赚钱,我得消灭一个威胁到他的潜在隐患,比如……把你送去湖中央喂鱼怎么样?” 托马斯的话无比血腥,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身边的那些打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行……为了保住小命,维克托必须得做点什么! “瓦尔丁的男妓与贵公司炼铁厂的员工有接触,而您的炼铁厂就是被奥古斯塔给捣毁的,我全家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那晚我为了收集线索才与那名男妓搭上的话。” “与您一样,我同样想要奥古斯塔的命!” “至于您的货物,那是因为我们遭到了怪物袭击,而那两只畸变怪物的原身,正是这位韦登探长的下属,他们无视我的警告,在那晚独自上路,因此才遭遇了不测。” 托马斯略显惊讶:“怪物?” “没错,或许与科诺尔帮的先见者有关!”维克托赶紧把锅甩给素未谋面的奥古斯塔。 他心里非常紧张,但说话的表情,却故意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托马斯听后立即皱起了眉毛,而旁边的皮尔斯则大声驳斥:“你这是在狡辩,没人能证实你话的真假,还有……” “那就来验证一下我们俩的业务能力吧!”维克托打断皮尔斯,看向托马斯接着道,“托马斯先生,您既然这么讨厌赌场里的老千,那我就与这位皮尔斯先生比一比,看今晚谁能逮住最多的老千。” 这话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愣住了,亨利瞪着眼看向维克托,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 “你这是在殊死一搏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连他后边的手下也忍不住讥笑。 很多人其实都清楚,或者有所耳闻。 戴蒙家的这个长子是个无能的败家子,整天除了欺行霸市根本就没干过人事,他放这狠话在大伙看来,就是一场猴戏。 “在我的赌场里,有非常专业的安保,他们很擅长识别老千,能瞒天过海的家伙肯定相当厉害,你觉得会比他们更有能耐?”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维克托少有的把自信展示在了众人面前,“要不这样吧!我知道皮尔斯先生不敢和我比试,那就在今晚,我会把所有老千都逮出来!” 这任务可不简单,因为赌场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亨利也觉得维克托有些太夸张,他低声提醒说:“你搞什么鬼?疯了吗?” 维克托扭头瞥了他一下,都快翻白眼了。 我在做什么? 我在保命啊!逗比! “这是为了验证我的能力,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看起来信心很足,“皮尔斯堂兄呢?” 皮尔斯听后,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虽然不擅长抓老千,但他自认为肯定比维克托强。 “好!维克托·戴蒙!我一定会报你上次殴打我的仇!你就等着被扔下船喂鱼吧!” 托马斯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还没说话,那小屁孩倒是先替他老子吆喝了起来:“抓不住就去喂鱼,哈哈,抓不住就去喂鱼!” 维克托笑出了眯眯眼,把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压下去,点头道:“没问题……” 第四十一章 玩命赌局 托马斯率人来到了赌厅二楼的贵宾位,那里视野最为开阔,可以看到下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在沙发上入座,叫人过来把他儿子先送去其他地方玩,而后就示意乔什总监察坐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 “说实话,我的赌场人群混杂,想要把所有出千的人都抓出来是不可能的,并且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抓干净?” “所以,我给你们定一个规则,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你们谁能逮住更多的老千,那么谁就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托马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观摩这出闹剧了。 “那么……两位什么时候开始?” 维克托站在楼道口的位置,扫了旁边的亨利一眼:“我需要亨利探长的协助。” 听到这话,皮尔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维克托!你得凭自己的能力!” “我说的是协助,也可以算是保护我,万一老千手上有枪呢?!”维克托冷眼扫视皮尔斯。 “所有人的枪械在入场时都已经被收缴了,即便是歼察局的探员也没有。”托马斯抽着雪茄说着。 “行吧!但匕首之类的武器呢?”维克托不停的对亨利使眼色,然后看向皮尔斯道,“堂兄,我劝你也找一位信得过的人协助,这样我们就公平了。” 皮尔斯刚想说点什么,托马斯忽然对身边的两名手下招了招:“你们两个去保护皮尔斯先生。” 维克托想要一名调查员协助,托马斯就直接塞给皮尔斯两个人,这明显就是在给维克托立下马威。 看来在他心中,皮尔斯才是第一的继承人选。这场比试,对方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娱乐活动。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基本算是同意了外人的协助。 亨利有些诧异,他古怪的盯着维克托,不明白对方从刚才开始的一切反应。 一旁的韦登扶着栏杆,满脸笑容的扫视亨利的脸,仿佛在等着他与维克托出丑的那刻。 “现在是八点十八分……”托马斯让身边的手下给他看时间,“八点半的时候开始计时,你们可以利用最后的十分钟商量一下。” “再等一下!”维克托又一次打断。 托马斯有些不耐烦了:“维克托先生,你现在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维克托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托马斯先生,既然要抓老千,就需要一些赌资,想必您也不会吝啬这点钱吧?” …… 不过多时,汽鸣声响起,万花筒号已驶离了港口,准备游向湖中央。 赌场里那乱糟糟的吵闹声被游轮巨大的轰鸣给掩盖,蒸汽船两侧的明轮沉重的转动,卷起来一泼又一泼的青绿湖水。 从楼上下来后,亨利扯着维克托去了大厅门外,完全无法理解他刚才到底是想做什么。 “嘿!你之前是在拖时间吗?好吧!现在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甲板!” 维克托把一叠纸币塞回衣兜,懵逼的看着对方:“去甲板做什么?” “跳湖啊!这不是你的计划吗?”亨利自作聪明的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表情尴尬的咳了两声:“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体力游回岸上。” “难道你想吃了托马斯的枪子,被扔进湖里……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去赌厅里逮老千吧?” 亨利不可置信,他一直都以为维克托提议的比试是在找理由拖时间。 “当然!不管怎么说,我要拿回家族资产,就必须得托马斯点头,所以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对方信任我那便宜堂兄,我就得胜过他才行。”维克托少有的冷静述说自己的计划,“你的记忆力特别好,能帮一下我吗?” 亨利眉毛高高皱起,还是无法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比试抓老千?这可不是我擅长的工作。” 维克托点了点头:“嗯……因为托马斯说他厌恶老千,我顺着他的话临时起的意,并且我有一个计划,非常适合指控赌场出千的人,你只需要帮我记下牌就行了。” 说完,维克托看了一眼自己那掌纹清晰的左手,内心不停的自问着:不知道我的密传无形之术,能否帮我度过今晚的死局? 提议这场比试,他能仰仗的,就是可以提前获知的‘气运’! 森林里的绝处逢生,已经证实了‘卜算子’确实能够算出运势所在,帮助维克托逢凶化吉。 “太难了,赌场起码有几百号人……”亨利还是觉得不靠谱。 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尽量缩小范围,你只需要在牌局中依靠记忆力,帮我找出对方的破绽!” 要从这么多人里快速识别老千,维克托需要一个准确的方位,精准到哪张桌子哪副牌局。而记忆力超凡的亨利就可以在赌桌旁,成为他最好的辅助。 “但愿算出来的卦,别只是为了让我赢钱……”维克托在心中默默祈祷。 …… 推开侧门,维克托出现在了赌厅的右上角,很快就引起了二楼观望的托马斯等人的注意。 墙上悬挂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分,这场逮老千比试正式开始了。 皮尔斯与托马斯的两名打手出现在了赌厅的另一边,他们很快的就融入了一场赌局中,玩得正欢。 “维克托先生竟然没有趁机跳湖,真是令人失望……”托马斯对着乔什总监察微笑着说道,“我还派人举枪守在甲板,多此一举了。” 听着托马斯漫不经心,但非常血腥的话,乔什的脸色阴沉,已经很久没有发言了。 等待了一小会儿,托马斯就叫服务生过来开了几瓶香槟。 “我不认为维克托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你说呢?总监察先生。” 被压抑气氛折磨的乔什终于是开口了:“我不愿评价,事实上我只关心歼察局的任务和您的委托。” “真无趣的家伙!”托马斯举起香槟,想和乔什碰一下,但对方却很冷淡。 “欣赏垂死之人的临终挣扎是一种乐趣。”托马斯自顾自的饮酒,“我能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发家,学的最多的就是狼的那套生存的法则。” “印东的野狼在面对猎物时,往往会采取偷袭,但会不缠斗,只咬一口就先溜走,等待着猎物一直流血,逐渐失去体力,最后才跑出来享受果实。” 酒杯空了,他敲了敲瓶子,旁边的服务生继续为托马斯倒酒。 “合众国本身就是一头最大的狼……” …… 第四十二章 狗屎运 赌场里的喧嚣令维克托很不适应,不过他只能稳住自己心态,以免慌乱之下对卦象产生错误的判断,这关乎到性命,不能马虎。 沉住气息,维克托看了一眼最高处悬挂的钟摆,立即抬手开始掐诀算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那拇指每点过一处指关节,六个卦象的字体都会浮现一次微弱的金光。 他极力掩盖住左手,以免被亨利或者哪个过路的冒失鬼看见。 “人太多了……”亨利比维克托还紧张,他望着整个大厅的赌棍束手无策,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一串口诀念出,维克托拇指落在“速喜”。 “速喜喜来临,求财向南行,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维克托嘟嚷了一句,亨利听他嘀咕半天,诧异的问道:“什么?” 维克托急忙摆手,示意亨利别打扰自己。 他心里不停的推算卦辞意思。 “所谓求财向南行,这是一个吉利的卦象,可我并不是为了赢钱来的……” 维克托估计了一下方位,看向了靠南边的那几桌牌局。 “速喜属火,谋事主三、六、九。” “三在艮宫占寅位,为东北方;六在巽宫占巳位,为东南方;九在坤宫占申位,为西南方!” “先去东北方向那桌!” 维克托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晦涩段子,拽着亨利去到了东北方向那桌玩德州扑克的牌局。 亨利一脸懵逼的被拉到了桌边,维克托趁着有人输钱离桌,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嘿!你这没礼貌的家伙,牌还没打完呢!” 桌对面的几个男人正在臭骂那离席的人,维克托一把将牌扔进了牌堆:“重新洗牌,我来玩几把。”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混球,我手上可是一把‘骷髅’!你说重洗就重洗?” 有个络腮胡子男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维克托。 亨利马上就站到了维克托身侧,拦住了对方的视线。 楼上的韦登看见两人与赌客起了冲突,那没胡子的太监脸都快笑歪了。 “别急着动手啊!”维克托双手摊开,很轻松的举起手指,指了下楼上:“这可是托马斯先生的船……” 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借着托马斯·康沃尔的虎皮,很有效的吓住了对方,这络腮胡男人顿时就愣了片刻,随后很不爽的坐了回去。 “下盲注吧!”亨利退下,维克托看了在座的另外五人,然后扭头悄悄对前者说,“靠你的眼神了……” 下一刻,牌桌众人开始下盲注。 看着一张张印着总统头像的法卡纸币扔到桌面,维克托肉痛不已。 托马斯只给了维克托玩两轮的钱,万一一来就亏空,那就麻烦了。 荷官给每人发了两张底牌。 维克托翻开看到了一张方块3和一张黑桃10,整个心凉了一半。 “跟!” “加注!” 对面两人下注,三个人扣牌,最后剩维克托表态。 维克托看了亨利一眼,咬着牙跟。 第二轮的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4、梅花6,方块q…… 维克托整个人脸色又变了。 “妈的,真的是求财在南方,我坐东北方的牌局第一把就这么烂……”维克托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加注! 跟! 维克托咬牙切齿的听对面两个家伙表态,他又看了一眼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牌堆。 “看出马脚了吗?” “还差点,多玩几把……” 眼看亨利没结果,维克托觉得自己的钱包没必要继续耗在这一把了,于是他选择了放弃。 他扣牌后,剩下的两人连着搏杀到了最后,结果是一名尖下巴的男人赢下了最后一把。 “三条!你该早一点放弃!” “狗屎!” 尖下巴男人哈哈大笑的收走了桌面上的所有纸钞。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剩余不多的钱,哀怨的对亨利说道:“探长,我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了,还能再来一把!” 亨利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荷官洗牌的手上。 第二把开始了。 下盲注。 维克托跟,底牌拿到手一翻开,好勒……又是方块3和黑桃10。 草! 维克托气的想掀桌子。 “不管了,这把跟到底!最后一搏了!” 维克托脸涨的通红,心中一狠,跟着对方下注。 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a、梅花7,方块8…… 比上一把还烂! 维克托受不了了,他接下来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跟着对方下注到了最后一轮,这一次,只有他和那名尖下巴的男人战到了最后。 最后两张公牌是红桃6和黑桃3。 “我恐怕你得把裤子都赔在这里,先生……”尖下巴男人露出险恶的笑意,摊开组合一看,“,顺子。” 维克托盯着自己的那对3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亨利忽然低下头来,对维克托轻声说道:“就是他了……” 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一拍桌子指向对方:“你出千!” 这一拍,把这桌人都镇住了,特别是那尖下巴男人,他在愣神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怒火迸发而出,义正言辞的高声狡辩道:“你tm嘴里吃了狗屎吗!” 紧接着,这人下意识的去腰部摸枪,但却摸了个空,因为在进入赌船后,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安保给收走了。 亨利轻声给维克托透露了自己记牌的情况,维克托微微一惊,而后就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指着剩余的牌堆和其他人手里的牌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四张9点有三张发到了对面这三位先生手上,还有一张在荷官未发的牌堆里,你手里不可能会抽到9点。” 这话一出口,可把众人都惊呆了。 其实维克托同样吃惊,他从认识亨利之后,就知道对方的记忆与观察力不俗,但也没有料到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在洗牌阶段就记住了所有牌的位置! “你在胡说八道!该死,我不玩了,真扫兴!” 尖下巴男人站起来准备溜,维克托一把拿过荷官手里的牌,找出了那张9点,而牌桌的另外三名赌客也心领神会的摊开了自己的底牌。 真相瞬间大白! 尖下巴的男人整个脸都绿了,而下一秒,维克托大声嚷嚷了一下,叫来了两名赌厅的安保,他们很迅速的就将这位出千的家伙给逮住了。 在对方的哀嚎声中,二楼的托马斯正在悠闲的喝着香槟,他嘴角挂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维克托与亨利两人。 “不到十分钟就抓到一个,我现在开始对这位维克托先生感兴趣了……” 托马斯说完,韦登本来挂在脸上的阴笑逐渐不在,他看向了皮尔斯那边,那家伙在两名打手的陪同下,逐渐陷入了牌局里,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去逮老千的了。 “或许是狗屎运……”他有些不服气的道。 第四十三章 一波肥 牌桌上的喧嚣当然也会引起周围一些赌客的注意,维克托扫了一眼,很明显的能看出来,某些人的表情里隐藏着细微的不自在。 他忽然有了个计划,于是走向了赌场的安保,向对方说了几句什么。 赌场的安保虽然也是托马斯的下属,但并不是这位大亨的贴身保镖。 他们一直都在维持大厅的秩序,所以并不清楚这场抓老千的比赛。 托马斯注视着下方的维克托,暂时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维克托叫上亨利,接着很小心的掐诀起卦。 之前算出来是速喜,但运势无常,不同时间段算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赌场人很多,老千们很可能不会守着一个地方动手脚,来来往往的人流在维克托的眼里就如同那多变的命运。 很快,卦象已出。 “小吉!人来喜时,属木,谋事主一、五、七。” 维克托从三个方位中选择了一个,去到了一场玩梭哈的牌局。 这一次他先在旁边站好观察了一下,等待有人离开牌桌时再上。 紧接着,荷官开始为维克托与在座的所有人发牌。 经过之前的尝试,亨利已经习惯了荷官发牌的手法与节奏,他在观察的前期就看出牌少了一张,于是第一把还没打完,就将赌桌上的老千给识破了。 “是那个人……”亨利低声对维克托提示道。 获得确认,维克托惊讶的发现,自己卦象上显示的方位,与老千坐的位置差不多是一致的。 “你在出千!你把牌藏进了你的裤子里,安保呢!” 随着维克托的吆喝,第二名老千迅速的被安保给架走了。 望着远处牌桌上一筹莫展的皮尔斯,维克托的信心呈现指数型增长。他很欣赏的瞧了亨利一眼,从服务生的盘子里夹来一根香烟递给对方。 “开局不错,再接再厉。”说着,维克托抬头看向了拉着下巴的皮尔斯,对着他的方向比出了中指。 皮尔斯不仅没识破老千,上一把还输了他整整15法卡,现在脸都绿了。 “狗屎运……”楼上的韦登又骂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维克托就完美的诠释了“狗屎运”这三个词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第三名老千被维克托给找出来了,那家伙还藏着一把匕首,准备捅向拆穿他的人,但亨利可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制伏在地,随后被安保给架走。 维克托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染的灰,故作镇定向着二楼观望的众人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有趣,我收回对维克托·戴蒙的偏见,他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个愚蠢的败家子,乔什先生,你觉得呢?”托马斯走到了宝瓶柱的栏杆边,手里还端着那杯香槟。 “不,不对,这是个冲动的家伙,我不信他有如此慧眼,亨利一定暗中给予了帮助,或许他做了什么手脚?”韦登凑到托马斯的边上。 托马斯无情的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冒着妒火的探员,冷淡的回复说:“我刚才已经允许过亨利探员给予他协助,况且我还指派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去帮助皮尔斯先生,他们的能力并不会比你们歼察局的调查员差,那为什么皮尔斯一点动静都没有?” 韦登不停的想找到维克托与亨利的破绽,都开始咬牙切齿了:“这里面有问题,被维克托指控的人没一个承认自己是老千,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歼察局的人总是这么无聊吗?”托马斯有些厌倦旁边这人了,“我的那些安保可是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证据,你们歼察局办案会无视证据吗?” 韦登听后顿时就语塞。 …… 下方的动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再傻的老千也能明白,现在整个场子里,有位专门挑事的家伙正在挨着逮老千了,并且楼上的大老板与大厅的保安正在有意无意的配合他。 顿时,剩下的老千似乎开始逐渐收敛,这导致维克托接下来的行动就没那么的顺利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距离一小时的时限很近了,那边的皮尔斯总算是抓住了一个出千的新手,兴奋的向楼上的托马斯邀功。 “维克托……最近这几桌都没人出千了,那些家伙在避开你,反而让你的堂兄抓到了机会。”亨利在旁边提醒维克托。 “是的,我能感觉到……”维克托正在专注于牌局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牌,每一次都能拿到非常不错的点数,已经连赢三把了,赚了快40法卡,卜卦算出来的方位似乎已经偏向了让他赢钱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一种另类“老千”了。 靠这手算命,只要没碰见出千,在赌桌上他岂不是无敌的? 理论如此,但运势无常,时刻都在发生改变,除非他打一局就换个地方。 “我们在这里待太久了,这桌没有人出千,快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抓紧时间!”亨利看着那边的皮尔斯,对方在两名打手的帮助下,严刑逼供的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千的家伙屈打成招。 这位年轻探员看起来比维克托还要着急。 “不用慌张,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维克托和亨利说着,然后将手上的牌摊开,在对方几人的瞠目结舌下,收走了牌桌上所有的钱。 这一把就净赚20法卡! 抛却托马斯的资助,他现在手上都有60法卡的收入了。 “看来我们的这位维克托先生,已经达到极限了……”托马斯把酒杯平放在了栏杆上,脸上露出微笑的摇了摇头,以为维克托现在束手无策。 那边的皮尔斯知道时间快到了,就开始指示两名打手继续去逼供牌局的赌客,闹得周围人心惶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很迅速的,皮尔斯又强迫一人承认自己在牌桌上出千。 这招屡试不爽,皮尔斯认为找到了赢过维克托的方法。 现在维克托这边是三个老千,皮尔斯那边也是三个人,而距离一个小时还不到五分钟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安保走到了二楼来,低声在托马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导致后者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什么?抓到了九个人?” “是的,半个小时前,有十二个人陆续准备离场,被我们扣了下来,从其中九个人身上搜出了出千的藏牌和筛子……” 安保回复的声音很响亮,让还坐在沙发上纠结的乔什总监察与韦登都听到了。 众人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特别是韦登,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语气颤抖的问道:“什……什么意思?” 托马斯把雪茄的烟头杵在栏杆上灭掉,将玻璃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说:“维克托·戴蒙……有意思啊……我看错他了,不,应该是我看扁他了!” 原来,之前维克托找赌厅里的安保帮了个忙,让他留意接下来会离场的那些赌客,最好是能搜下他们的身。 一开始这位安保不愿意做那种事情,因为会影响到康沃尔公司的口碑,但维克托承诺会给他五法卡后,对方竟然真的同意了。 没想到他站在门口这一查,就查出来了一个老千,于是这名安保就一直搜了下去,很快就逮出来了九个意欲离场的老千。 刚才维克托在牌局里抓老千的动静闹的很大,总有一些胆子小的老千会找各种理由在那段时间集中性的离场逃跑,这下就入了维克托的圈套了。 而现在维克托赢了钱,当然信守承诺的将5法卡,悄悄塞到了那名安保的手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当然,现在托马斯已经知道维克托的手段了。 “12个人……”托马斯脸色凝重,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看维克托的眼神没了先前的蔑视,反而有种看钉子般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该死!他这是作弊!您只同意了让亨利可以协助他!”韦登又叫嚷起来,而下一秒,托马斯却泼了他一盆冷水。 “合理的利用周围的一切资源,买通可以买通的任何人为他办事,这是他的计划,现在计划成功了,这就足够了。” 这话明显是默认了维克托收买安保的手段。 下一刻,维克托又赢了几手,扣除掉他买通安保的钱,一晚上也赢了快100法卡,可谓是血赚。 他收好钱,准备给其他人腾位置。 离席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心中大定。 而这时,皮尔斯将一名想要避开他的路人逮住,将其逼迫成了第四名老千,以为抓住的人数超过了维克托,正耀武扬威的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下一刻,时间的指针来到了九点半,一个小时到了…… 第四十四章 有问题的顾问 “我赢了!哈哈!托马斯先生!我赢过他了!看见了吗各位!” 皮尔斯手舞足蹈的在大厅中间狂欢,赌客们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二楼的托马斯仔细打量维克托,他的表情很快就从严肃转变为了无所谓的轻松。 啪!啪!啪! 鼓掌三声,托马斯欣赏般的对楼下的维克托说道:“不错,很不错,你让我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让我回想起了在剧场里看演出的那些愉快的日子,上来吧!” 托马斯对维克托态度的大转变,让皮尔斯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不知道维克托收买安保的事情,很诧异为什么托马斯先生会邀请一名输家上楼。 “等一下!托马斯先生,不是我赢了吗?” 托马斯没有说话,但楼上的韦登对他提醒道:“皮尔斯·戴蒙,你现在最好再去多玩几把。” 见韦登脸色不是很好看,皮尔斯料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没再言语。 …… 维克托与亨利回到楼上,这次被托马斯邀请入座柔软的沙发,旁边的服务生将剩余的半瓶香槟拿过来为他倒上。 “我对你有了很大的改观,现在可以承认你确实有资格继承戴蒙家族的资产,不过要彻底的赢过皮尔斯,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得好好的表现一下才行。” 托马斯翘起二郎腿,对维克托举起了酒杯。 维克托客套般的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托马斯试探性的提问。 维克托皱眉不语,托马斯接着道:“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戴蒙家的遗产继承,会由我来决定。”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思考过,但他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挖掘两家的关系上,不管如何,拿回自己应有的一切才是主要的。 “因为这是戴蒙家与我的协议。”托马斯开始解答,“任何在这片土地上发达的家族,都绕不开康沃尔能源公司。”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建立起世袭的种植园是很难的,奴隶主们需要土地、资金、农奴、枪和子弹来支持,而我就提供给了他们这些。你的戴蒙家族也是一样,是被康沃尔能源公司一手扶持起来的合作伙伴,而代价就是一半的股权与红利。” 托马斯的解释与维克托过去猜测的答案差不多,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吃惊。 “年轻人,你该明白,任何风光的幕后,都有许多看不见的提线。” 观众沉浸于表演,不会去分析更深层次的缘由,亦如过去的维克托。 对方的话像是在卖弄身份与地位,谁知维克托却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么托马斯先生,您的背后呢?” 托马斯举杯的手顿住,扬起眉毛回答道:“当你抵达更高的层面时,你会明白的……” 服务生递给了他一张干净的手帕,托马斯将手背上的一些香槟滴液给擦干,随后看向了面前的乔什·雷诺,准备转移话题。 “那么总监察先生,我们继续一开始的讨论吧!” “洗耳恭听……”乔什的脸色从见到托马斯开始,就没怎么好看过。 “科诺尔帮已经摧毁了我数不清的生意,所以戴蒙家的继承在我看来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我比较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奥古斯塔的尸体摆在我面前?” “恕我直言……”乔什深吸一口气,“您本人与奥古斯塔是否有什么私怨?” 托马斯有些气笑了:“呵呵……他给我造成的损失高达数十万法卡,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私怨?” “不……我的意思是……”乔什沉声,抑住自己的情绪,在托马斯这种人物面前,他也颇感压力,“事情的一开始是如何发生的,任何爆炸都有一根引线。” “我们是生意人,他是劫匪,你怎么不问问这位维克托先生?他的全家都死于奥古斯塔之手。”托马斯很不耐烦。 “那能提供一下前天的火车命案线索吗?”乔什问道。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托马斯招了招手,服务生给他继续倒酒,“我的顾问死在了那场袭击案里。” “您的顾问是何许人?”乔什接着问。 托马斯不耐烦了:“总监察先生,我的顾问就是我的顾问,你能否给我点有用的回复?比如什么时候能抓住奥古斯塔?” 咳咳!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感觉有点听不下去了。 “托马斯先生,能让我提两句吗?您知道的,我与您同样憎恨奥古斯塔。”维克托把那位素未谋面的帮派老大拖出来打开话题。 “你有什么见解?”托马斯仰头看向左手边的维克托。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您的顾问会在那个时间段,在那辆火车的贵宾厢里?” 这个问题让托马斯顿了顿,他才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与他分开前往丹德莱恩,如果他没有出事,现在应该在我身边坐着,对,就是你现在坐的位置。” “哦?雇主与顾问分开出行,这正常吗?”维克托好奇的问道。 “其实我们原定的计划是一起出行,并且会提前半天,后来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会分开分别出行。”托马斯回的话有些模糊,关键线索他避开不提。 “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托马斯先生?”亨利这时忽然开口了,乔什总监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韦登却对他随意的插话感到不快。 “哼,奥古斯塔想我死的愿望,不会比我想他死少,我一早就清楚,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我运气比较好,没有与顾问待在一起。” 托马斯很笃定的说道。 维克托忽然皱起了眉头:“我倒与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同,会不会,那帮不法之徒本来的目标,就是您的顾问呢?” 这话一出口,歼察局的探员都笑了,而维克托却敏锐的觉察到,托马斯眼神里出现的一抹轻微的闪避。 “我的顾问,平时只会帮我做一些财务统计还有金融方面的工作,科诺尔帮会专门去杀他?有什么用吗?我完全可以再聘用其他人……” 托马斯说完,目光扫视歼察局众人,乔什与韦登都觉得挺有道理。 只有亨利看了维克托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托马斯的顾问有点问题……”维克托小声提醒了亨利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有名安保匆匆上了楼,在托马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托马斯脸色逐渐变得尴尬:“珍妮弗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他话音一落,楼下赌厅最里面的那张大桌子上,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 第四十五章 黑杰克 “为什么!哦!他怎么总是能拿到一副好牌。” 在那金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张围桌了六个人的大桌子,有位紫色花边裙子的女士摊开着手抱怨,她那波浪卷的金发被盖在了翘边的黑色大帽子下。 赌场里玩扑克的女士并不多,特别是皮肤雪白,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她面前的男赌客还时不时的在偷偷看她。 然而,兴许是输了太多,这位女士气的跳脚,桌子都被他弄得不停摇晃。 刚才安保上楼来汇报的,正是这件事情,因为这女人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跑来麻烦托马斯。 至于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接下来托马斯马上就给了大伙答案。 他站起来,走向二楼的栏杆处,看向那名紫裙子女人,表情上透露出了些许的玩味。 周围的手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那位女士从牌桌上下来,全然不顾没有打完的牌局,飞快的跑到了托马斯下方,把胸往前一挺,嘟嘴嚷道:“亲爱的,你能下来替我玩一把吗?我已经输了一晚上了。” 托马斯垂首,目光被那一轮深深的沟壑给吸引住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玩牌,于是扭了扭不怎么舒服的胯,忽然想起了还有位可以供他消遣的家伙在,于是向着维克托扬了扬下巴。 维克托跟在老板身边,被对方的动作弄懵了。 “最后一场牌局,维克托先生,别让珍妮弗夫人失望。” 对方抛下一句话,维克托还有些懵,安保就过来请他下楼。 他明白这是让他去打牌,于是扭头对亨利使了个眼神,对方无奈的继续跟着协助他。 两人下去,那位风情万种的珍妮弗夫人在见到维克托的一瞬间,就被他这张颇具特色的英俊脸庞所吸引住了。 “维克托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她抬起手来,维克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被旁边的亨利咳嗽提醒才明白,自己应该礼貌的亲吻面前女士的手背。 守旧的繁文缛节…… 维克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随后,他被珍妮弗夫人领到了那张桌面上。 事先掐指算了算,维克托算出这个方位是他的“谋事位”,按道理来说手气应该非常棒才对。 “算了,就玩两把,反正能赢钱就行。”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这位珍妮弗女士的年龄,比托马斯要小上不少,应该不是他的夫人,那么大概率就是情妇了…… 他代替珍妮弗打牌,如若能取得对方的欢心,托马斯那边也许就更能同意他接手自家的资产。 反正不管怎么说,把钱都拿回来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摆脱康沃尔能源公司。 盘算好后,维克托深吸口气,开始进入牌局,而亨利和珍妮弗就站在后边观看。 这边是贵宾位,没有荷官,玩什么游戏都是随意的,刚才他们在玩黑杰克,维克托也没准备提出什么别的想法,准备跟着继续玩。 “谁坐庄?”维克托问了一句。 有个大背头小胡子举起了手来,由他开始为其他人发牌,然后给自己发了张红桃a的明牌和一张暗牌。 “要保险吗?”大背头男人问。 “算了,我不信你下边是张t。”其余有三个人都选择了放弃,最后维克托也放弃。 按照黑杰克的规则,如果大背头下边是t(10,j,q,k),翻开就满21点,马上就赢了。 “该你了奇诺……” 大背头男人督促面前的一个叫做奇诺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眼镜,胡子剃得很干净,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年轻人显得有点忐忑,他犹豫不决的说道:“我,我考虑下。” “你考虑个屁,就二选一,到底压不压保险金!”旁边有人开始催他。 奇诺被对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好好好!您别生气,既然你们都不押,那我就押一份吧!” 看着对方押了保证金,维克托想着自己的卦象,认为这把年轻人肯定会亏了。 谁知道下一秒,大背头男人忽然把暗牌翻了过来:“一张黑桃j,黑杰克21点!通吃!” 牌桌上所有人都沮丧的嚎叫着,维克托皱着眉看着大背头将所有赌注都收走,唯有那名押了保证金的奇诺没有输钱。 不对劲…… 维克托才掐诀算过,这桌的气运应该不错才对,莫非与之前森林里一样,运势出现了变化? 他又偷偷的算了一卦,结果与刚才的一样,自己坐的位置依旧是“谋事位”,可以求财。 “该你坐庄了,奇诺!”大背头提醒那名眼镜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唯唯诺诺的开始洗牌,期间还弄掉了几张,被周围的人一阵数落。 “好了各位,开始发牌了,请下赌注……谢谢。”他很有礼貌的提醒其他人。 维克托抽了几张纸钞扔在桌面上,等待年轻人把牌发给自己。 一轮发牌后,庄家最后的明牌是红桃2。 维克托看了眼手上的方块a与黑桃3,觉得这把还有操作空间。 “请问……各位需要压保险吗?”眼镜年轻人忐忑的问。 “压个大头鬼!你明牌才两点,怎么可能是黑杰克,快拿牌吧!”牌桌上某个人对奇诺似乎很不爽,每次奇诺询问都要大声嚷嚷着怼对方。 奇诺陪着笑脸,很小心的给所有人各发了一张。 这里的黑杰克规则是,在最开始的两张牌后,每次拿牌都只能拿一张,并且可以依次下注,而庄家在20点前都不能停牌。 维克托第三张拿到一张梅花2,如果他的a算11点的话,现在就是16点了,还是可以选择再拿,毕竟a还能作为1点使用。 “草!爆掉了!” 大背头一声哀鸣,把这轮的赌资全输了出去。 眼镜奇诺那里依然是一张红桃2,毕竟这是两副牌在玩。 “继续发!”没爆掉也没黑杰克的其他人开始催促了。 于是第三轮发牌开始,维克托拿到一张方块j “t牌啊……”维克托盘算了一下,他的方块a只能当1点使用了,加上之前的还是16点,这下就得考虑还要不要继续。 “啊~~爆了!” 又有两个人爆了,而坐庄的奇诺拿了一张方块9,他摆在明面上的牌就有13点,还有一张暗牌不知道是什么。 但维克托看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估计那张暗牌很糟糕。 说不定也快爆了,只要维克托再坚持一下,赌一把最后不会爆,或许就能赢下这把。 以目前来看,眼镜奇诺会爆的概率很大。 “停牌!你们继续吧!”还有一名赌客选择了停牌,他已经拿到18点了,不敢再要。 “您呢,先生,继续吗?”奇诺那种怕输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维克托心里一阵暗笑,沉声道:“继续!” 奇诺脸色顿时难看不少,他让维克托下注,随后开始发牌。 维克托一把甩了20法卡进去,对面的奇诺见到后,牙齿咬得脆响。 他无法停牌,只能接着发,而这一轮,维克托拿到了一个黑桃4! 20点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爆掉,而且基本上把对方能赢的机会压缩到了最小。 奇诺那边已经13点了,还没有算暗牌,最后一轮发完大概率会爆掉。 果然,但奇诺看到自己那张牌后,顿时心如死灰,那是一张红桃7 “20点,还不算暗牌,你爆了吧!哈哈。”大背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筹码,嘲笑奇诺道,“这一把你输的够惨的。” 奇诺捂着脸惨叫了一声,哭兮兮的翻开了最后一张暗牌,展示给了众人。 众人的下巴都快掉了,而奇诺的表情也逐渐狡黠。 “黑桃a,21点黑杰克,这位先生,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输这么多,一直在提醒你停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把 维克托整个人都傻了,对方最后的暗牌这么巧合的正好是张a,这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几乎不可能。 不,不对,掐算运势出来的谋事位,不应该会让维克托输牌,除非……对方出千! 他抬头看向亨利,亨利没有什么表示,并没有看出牌局有什么问题。 眼睛盯着不停收钱的奇诺,维克托从他那伪装的忐忑下,看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心与胆大妄为。 对方故意示弱,让维克托不停的加注,导致最终输掉这把大的。 这是个高手啊…… 两把一共输了70法卡,维克托今晚赢的钱又快输出去了,他眼神晃动,脑子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又……天啊!这个人的运气真的就这么好吗?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出千吧!”珍妮弗夫人气鼓鼓的指着奇诺质问,后者双手摊开,无辜的说道,“不,我可不敢在与您玩牌时出千,托马斯先生会杀了我的,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对方很自信,并且他刚才注意过维克托在赌场内抓老千的手段,即便这样也丝毫不慌。 珍妮弗还真叫安保去搜了他的身,并没有发现藏牌和多余的道具。 表面上看来,对方很正常。 但维克托不信,他信的只有自己的密传卜卦。 “亨利,我把剩下的钱给你,你帮我玩一把。”维克托把30法卡的纸钞塞入了亨利的口袋,“我得去方便一下,你明白的。” 亨利诧异的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然后对珍妮弗夫人礼貌的欠身微笑。 “我们的候选人要知难而退了吗?”托马斯还在二楼,他不知道牌局上具体的情况,只看到维克托想离席。 维克托对着二楼的大老板躬身致意,然后走了出去。 “或许他需要去厕所一趟。”乔什淡淡的打了个圆场,“亨利探员在替他玩这把。” 看见亨利落座,托马斯也没再多想什么了。 …… 离开赌厅的维克托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鬼鬼祟祟的跟着一名水手,在下一层的船舱里找到了库房。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吗?先生。”库房的管事见到维克托后,将其拦住。 赌船上没有配备专门的医生,但库房里会准备应急的药品,眼前的管事就是负责看守的。 “我喉咙有些不舒服,能给我弄点药吗?”维克托东张西望的说道。 那名管事皱了皱眉,让其稍等,随后就拿出来一小瓶的口服溶液给他。 维克托看了下配方,4盎司的液体里面,大部分成分都是碘化钾,于是他很满意的将其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需要多少钱?” “免费的先生,毕竟我们做的是赌场生意。”管事很友好的回答。 从库房离开,维克托又跟着一名服务生去了厨房,但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能进的,维克托很自然的被人给拦了下来。 “先生,请离开,你走错路了,这里面是厨房,赌场在楼上。”有名厨师说什么都不让他靠近厨房。 “好吧!我就是来厨房的,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用餐?”维克托开始与对方扯话题,“以现在的时间段来看,晚餐时间是不是太晚了点?” “马上就好,请稍等。”对方回复道。 “可是我饿了,非常的饿,你就让我进去随便弄点东西吃不行吗?”维克托试图说服对方让路。 “不行,这里只有我们的厨师团队可以进出。” 维克托往里面张望,从门外能看到一位身穿白色厨师服,脖子套着红色丝带,身材瘦高的厨师长正在里面指挥两三名厨师鼓捣着什么。 拦住维克托的厨师额头上有些汗水溢了出来,看来他非常害怕维克托强行硬闯。 “好吧!我不进去,但你可以给我带点东西出来吗?” 听到这话,那名厨师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可以为您带一块吐司,或者煮熟的鸡蛋。”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不用,我需要淀粉和防腐剂。” 听到这话对方愣了。 “听着……”维克托咳嗽了一下,“你把那两件东西给我,然后我就离开这里,这样你就没有麻烦了,明白了吗?” 这两件东西虽然很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对方实在不拿给他,维克托便准备搞点别的什么替代。 “好吧!请……请稍等。”那名厨师退进了厨房,给维克托找起了东西。 “要肉质防腐剂!”维克托加了一句。 …… 没想到那名厨师真的把东西给他了,维克托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他离开厨房门口时,却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名厨师为什么守在门口,没有一开始就进去帮厨师长的忙呢? 就像是……料到了会有人想闯进厨房一样。 手上拽着东西,维克托还有急事要办,也不多想了,先去准备准备再说。 …… 十分钟后,维克托回到了那桌牌局,发现亨利已经皱紧了眉头,而珍妮弗夫人也还在,不过却很生气,生气的对象意外的是亨利。 “你的水准也太差劲了,还不如我自己玩呢,反正都是输……” 说着,这位风骚的女士再一次走向了托马斯的挑台下,挺着胸埋怨道:“你给我指派的家伙一点都不靠谱,我不想玩了!” 维克托的归来,暂时没有引起牌局众人的注意,他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名服务生身边,从他的盘子里举起一杯酒离开。 “这把我赢了,哈哈,你们都爆掉了吧!哦当然,除了这个狡猾的奇诺!”那名大背头在这一把靠着19点赢过了其他人,但那个奇诺,却早早的弃了牌,只输了底注。 维克托静悄悄的走到奇诺身边,“一不小心”将酒洒了点到他的裤子上。 “哦天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拿稳。”维克托赶紧拿出一张手帕给奇诺擦拭,对方很友好的陪着笑脸,不停的说没关系。 把手帕借给奇诺擦了擦手,维克托来到亨利身后,让他换人。 “怎么样?” “赢了一把,输了两把,没剩钱了……还亏了我自己的10法卡……” 亨利其实早就想不玩了,但奈何维克托没回来,他倒亏10法卡完全没脸见维克托。 “我之前欠你多少钱来着?”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算了,一笔勾销吧!你看我多大度……”维克托刚说完,那边托马斯洪亮的嗓门就吼了过来:“维克托·戴蒙!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为珍妮弗夫人赢下今晚的赌局,你有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吗?” 那声音有些恼怒,看来风骚的珍妮弗女士对托马斯多有埋怨,对方逐渐失去了耐心。 “没问题,托马斯先生……”维克托走到珍妮弗女士身边,对二楼观望的托马斯道,“这一把,我会连本加利的全赢回来!” 第四十七章 识破 “只是需要珍妮弗夫人资助我点钱……”维克托对托马斯保证完后,低声对旁边的女士道。 穿紫色裙子的夫人对维克托的颜值没什么抵抗力,她虽然颇有微词,但想着反正最后一把了,不如信这位小帅哥一次。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维克托·戴蒙先生……”珍妮弗同样轻声对维克托吐言,她那充满诱惑的气息扑面,一般男人都会被拨弄得心猿意马。 维克托憋气应对,还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回到了那桌牌局。 哎!谁叫亨利那不争气的家伙输光了所有钱呢。 “开始吧!这把我们玩点大的怎样?”维克托一坐下就盯着面前的奇诺,目光锐利。 “还是……不要了吧……”眼镜的小伙子又开始装蒜了。 维克托被对方坑了一次,当然立即识破对方的诡计。 装!老子让你装! “底注加到50法卡如何?” 听到这话,包括大背头在内的其他四人脸色都变了。 “我说,这位维克托先生,你这是想赶我们离开这桌吗?” “这赌注太大了!”奇诺也惊呼了起来,不过他下一秒就瞬间变了脸色,“不如这样吧,一次性下注,两百法卡怎样?” 这话更是让人惊骇,其余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马上就有两个家伙站起来离席,不陪他们玩这把疯狂的赌局了。 “当然没问题,就这样吧!我们中途不加注了,一直发牌,发到有人爆掉或者黑杰克如何?”维克托继续添油加醋。 “狗屎!”这下,那名大背头和另外一人也都走了,全牌桌就只留下了维克托与奇诺两人。 “您真的要这么拼吗?先生,要知道,我今晚总体已经赚了快六七百法卡了……”奇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信心十足。 呵呵……等着老子把你的真面目扒出来,看你还能不能继续狂? 维克托心里暗笑着。 “来吧!请珍妮弗夫人来为我们发牌,以示公平!”维克托找服务生要了根香烟点上,然后看向奇诺,“也为了防止有人出千。” 奇诺皮笑肉不笑的僵了片刻,而后同意了。 珍妮弗夫人见自己也能参与进来,顿时兴奋异常,迫不及待的把牌洗好,给两人发起了牌。 “只有两位的话,就不需要庄家了吗?”珍妮弗夫人询问。 “我们可以两人各拿一张暗牌,都是庄家。”维克托开始发挥想象力改规则。 “没问题,听这位先生的吧!”奇诺也同意,并且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可查的冷笑,仿佛有暗牌更方便他操作。 维克托拿到的暗牌是9点,然后一张明牌红桃3。奇诺那边摆在明面上的是方块8。 “继续发呗……”维克托看向珍妮弗夫人。 随后第三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2点,奇诺是6点。 第四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4点,奇诺是5点。 第五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黑桃a,奇诺是红桃a。 “还需要发吗?”维克托盯着奇诺,“你除非暗牌还是一张a,不然随便哪张牌你都已经爆掉了。” “你呢?你难道还没有爆掉?”奇诺额头上再次溢出冷汗。 维克托将暗牌翻出来:“梅花9,现在一共才19点。” 奇诺倒吸一口冷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忐忑的表情逐渐开始朝着兴奋与激动而变换。 “我说过的,先生……我一直都对你说过的!”奇诺忍不住的鼓起掌来,“浮于表面的优势,往往都是吸引人踏入的隐藏陷阱,可惜您的眼光看不破这一层迷雾,被它所迷惑,被它所……” 充满激情的奇诺一边说着,一边翻开自己那最后的一张暗牌。 梅花a…… “我的天!真的是一张a,这太不可思议了!”珍妮弗夫人惊声尖叫,她的胸口随着激动的气息不停的起伏。 而旁边的亨利也看傻眼了,他从一开始就仔细监视奇诺的手段,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小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纯粹就是对方的好运爆棚。 “你被表象所欺骗了,维克托先生……”奇诺强忍的笑意终于不再伪装,尽情的舒展开来。 这一把就入账两百法卡,奇诺可以为他今晚的赌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托马斯先生也下来了,他与乔什总监察还有韦登等人刚到,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输掉牌局的维克托。 而那一开始吃了憋的皮尔斯·戴蒙,也早在旁边观摩,就等着这一刻,现在正乐着呢。 “维克托·戴蒙,你让珍妮弗夫人一把输掉了两百法卡,现在的你根本就还不起这个钱,哈哈哈哈!我看你怎样向托马斯先生交代,哈哈哈!” 望着周围人投来的怜悯目光,托马斯先生即将爆发的怒火,亨利都替维克托捏了把汗。 他怼了怼维克托的肩膀,让对方振作一点,谁知维克托却无比放松的翘起了二郎腿。 “哎!” 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了一瓶祛痰化瘀的药剂溶液,倒在了那剩余的牌纸上。 众人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哈哈哈!这小子丢了大脸,现在无地自容已经疯了。你这是在洗牌吗?蠢货!”皮尔斯站在旁边嚷嚷着。 然而,随着他的讽刺,那一堆牌纸的其中一张背面,竟然变了颜色! “怎么变蓝了?”珍妮弗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明白维克托在做什么。 亨利却很敏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趁着奇诺愣神的关头,一把将他的五张牌抢了过去,沾了沾溶液,同样变了颜色! “明白了吗?我亲爱的奇诺先生……”维克托安逸的吞云吐雾,然后扫视众人。 不同人的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反应了他们内心里对维克托真实的态度。 “我用淀粉和肉质防腐剂做了点隐形墨水,然后粘在手帕上给奇诺先生擦自己的裤子。”维克托把目光移回奇诺的脸上,“所以你从那时开始,摸过的所有牌都会沾染上隐形墨水,而碘化钾的药剂就是显形剂!” 听到这话,奇诺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维克托前世确实在网上,见到过这种调制简单隐形墨水的方法,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用在了这把牌局上。 他万分笃信自己的掐诀算命,认定了对方一定在出千,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谋事位还能赢下牌局。 “以正常情况来说,你应该只碰过手上的那五张牌才对,可为什么牌堆里的这张牌上,也会出现隐形墨水的痕迹?”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出千!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把牌给替换了……”维克托站了起来,像个演说家一样为众人解释,“我承认你的手法很高明,高明到可以骗过歼察局探员的眼睛,然而,再完美的手段,都会留下细微的破绽。” 旁边的珍妮弗捂着小嘴,看向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崇拜。 “珍妮弗夫人,我已经兑现了承诺,一局牌就将您的损失给全部弥补……”维克托轻轻捡起她的手背,给了一个亲吻礼。 第四十八章 何为不法 围观的看客交头接耳,有人欢喜有人失望,但处于最尴尬地位的,当然是那位被拆穿的老千。 奇诺面如死灰,本来瞒天过海的手段,竟然全被拆穿,信心上的打击比输了钱还要可怕。 不仅如此,当着托马斯的面欺骗他的情妇,想想都知道等待着他的下场是什么。 “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给我拖下去!”托马斯招了招手,两名安保立马过去逮人了。 “等等,先生,请听我解释!”奇诺现在的惊恐才是真的,刚才的忐忑都是在演戏。 可托马斯会听他解释吗?当然不会,这位从东进运动里发家的大财阀,只会直接了当的干掉眼中钉而已。 奇诺的眼镜被安保打掉了,他趴在地上伸手掏回去,然后被拖拽着打滚,不停的求饶,直至最后把目标放在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救命!” 维克托和这人又不熟,没必要为了他去得罪托马斯。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请饶恕我吧,维克托先生!”奇诺依旧在呐喊,但安保无情的将其拖出了赌厅。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更大了,那位等着看维克托笑话的皮尔斯,此时的脸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不止是他,一直都讨厌维克托的韦登探员同样气恼。 但没有用,维克托今晚已经向托马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如今这位大亨对他的态度已经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精彩,相当精彩,我喜欢你,年轻人。”说完,他转身,率领众人上了楼,维克托很识趣的跟上。 “牌也玩够了,我们亲爱的厨师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一起去贵宾席吧,你们一定会喜欢西大陆的传统美食……皮尔斯先生也来吧!我看你今晚的手气不是很好。” 托马斯朝着憋闷的皮尔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哄堂大笑。 然而就在托马斯转身的视线死角,珍妮弗夫人突然凑到了维克托耳边,吐气如兰的对他说道:“刚才说好的,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等会用完餐来这里……” 说着话,维克托感觉手掌心被对方塞了一张纸条,下一刻,珍妮弗笑颜如花的对托马斯道:“我就不参与了,绅士们应该不会希望餐桌上有个喜欢唠叨的女人喋喋不休。” 一边说着话,珍妮弗夫人用手轻轻的在托马斯的脸庞上勾了一下,而托马斯也飞快的拍了拍对方的臀部,丝毫不避讳。 “晚点我再单独约你喝一杯……” …… 说实话,晚餐准备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托马斯邀请歼察局众人与维克托一起去贵宾席,那是一间在二楼的单独房间,里面有张很大的圆形餐桌,足以容纳十个人。 这是专门为托马斯准备的用餐地点,至于楼下的赌客们,等会儿会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赌厅,他们可以随意品尝各种甜点与菜品佳肴。 “今晚的主厨是我专门花了重金从富尔顿请来的资深大师,他过去曾在格瑞贝恩的皇室餐厅任职,后来跟随移民抵达赛克瑞德西部主城富尔顿,在那边的天堂大酒店中任主任厨师。不管是西大陆的传统菜肴,还是赛克瑞德的新菜系,都是那位的拿手好戏,我相信今晚你们不会失望的。” 与托马斯的话同步,服务生已经推车进来,那餐车上放满了反光罩子。 第一个打开的是一大盘沾汁牛排,那肉可能也就三分熟,新鲜得还能看到一抹猩色,第二盘则是三个烧红的大虾,摆盘里还有生蚝和酱料,下边的素餐是盘子大的切片西红柿和不知道什么水果的薄片。 除了这些,餐车上的大部分菜,维克托都叫不出来名字也认不出原材料是什么,但分量确实非常足的,果然是相当丰盛的晚餐。 “怎样各位?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番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托马斯并没有急着让服务生把菜端上来,而是对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神,于是,对方走出房间,很快就有十几名神色慌乱的赌客被押了进来。 维克托定睛一看,这帮人不正是刚才他抓到的那群老千吗? 当然,里面还有被皮尔斯屈打成招的四人。 现在的贵宾包房呈现出一种分明的态势,歼察局众人还有维克托这边都坐在中间的餐桌旁,靠近门口依次站着那十几个被抓的老千,每人的背后都抵着一把枪,而盛满美味佳肴的餐车则摆在一旁。 “乔什总监察、维克托先生、皮尔斯先生。”托马斯故意叫了三人一声,“我平生最讨厌使我赔本的家伙,比如奥古斯塔,还有胆敢在赌桌上出千的人……” “我希望你们歼察局办事能干脆一点,就像这样……”托马斯盯着乔什总监察说道,他话音一落,砰的一声!一名老千当场就被爆了头,血花喷溅而出,都快洒到那一车的菜品上了。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止是他,包括乔什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处决给吓了一跳。 “托马斯先生!你这是在谋杀!”乔什站了起来,他明显有些受不了对方的行事作风了。 “所以呢?!你要用合众国的法律来制裁我?”托马斯话音一落,又是连续的枪响,五六个老千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顿时,剩下的老千立马就哭喊起来,被吓尿的人不少,还有人试图夺枪,但下一刻就被毙在了当场。 整个包厢顿时就一片血污,所有人刚刚萌发的食欲瞬间就没了。 这时,托马斯开始让服务生端菜上来,他倒是食欲满满。 “你知道我们这些旧移民,为了在东部站稳脚跟,被瓦伦丹人割了多少的头皮吗?”托马斯给自己的领口绑上了餐巾,用叉子插了一块肉到自己餐盘里,“而我们的对策就是,把这帮原住民的头皮卖到10法分一张,以牙还牙!” “乔什先生,如果我放了这帮老千,他们下次还会到我的赌场里来,把这里当成提款机,就和那些不知好歹的瓦伦丹人一样,那么损失的钱由谁来补偿我呢?” 酒已经被服务生陆续倒好,托马斯举杯邀请所有人共饮。 乔什脸色难看的坐回去,但没有饮酒。 他是歼察局的人,不负责地方治安,只要没有上级的命令,确实没有权利逮捕托马斯。 说实话,这位总监察的表现非常的窝囊,至少在维克托看来是这样,如果他在歼察局任职,一定不希望跟着这么一个上司。 只能说亨利倒霉…… 被这么血腥的一幕刺激,维克托也没了食欲,他突然想起了珍妮弗塞给自己的纸条,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那上边写了什么,等会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才行。 “维克托……先生……维克托……” 维克托忽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呼唤自己,他斜眼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奇诺,此时正满头大汗且期待的凝视他。 第四十九章 没死? 见众人都不赏脸碰杯,托马斯有些给脸色了,这倒是让皮尔斯逮到了献殷勤的机会,他很快就忘掉了那些被自己陷害的无辜死者,举起酒杯向托马斯致敬。 “感谢托马斯先生的款待,晚餐很丰盛……” 托马斯赞赏的看了皮尔斯一眼,转而问歼察局的几人:“乔什总监察,晚餐不和你们心意吗?” 乔什听后,这才勉强举杯,而在他之前,韦登已经把杯子举得老高。 只有亨利与维克托还没举杯,亨利是确实喝不下去,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已经被向他求饶的奇诺给吸引住了。 没几个老千还能喘气,奇诺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不停的低声请求维克托救自己一命。 维克托本来不想理他的,但突然,他发现奇诺的状态显得很奇怪。 对方的皮肤起了褶皱,就跟快蜕皮的蛇般,而他的整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牙齿咬得很紧,那求饶的话像是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您求求托马斯先生……放我……” 维克托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他感觉奇诺的耳朵在拉长,耳背的头发也浓郁了不少。 “这家伙在向你求情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注意到了对方。 维克托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托马斯。 “给你一个忠告,别被表面上的可怜虫哄骗,他也许是一条真正的毒蛇!”托马斯微微一笑,随后对着下属使了个眼神。 顿时,剩余的打手一排枪齐发,把还活着的老千全部打死在了贵宾房的门口。 当然,奇诺也在其中。 “等……”维克托还没说出话来,奇诺就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奇诺越看越眼熟。 “好了各位,总算是清净了,我们开始用餐吧!”托马斯满意的摆了摆手,那群打手挨个将死掉的尸体抬了出去。 维克托盯着死不瞑目的奇诺,忽然捂着肚子朝着一个方向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亨利古怪的盯着维克托。 托马斯哈哈大笑:“第一次经历过于血腥的画面,对年轻人来说难免不适应,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继承戴蒙家的产业,总会经历这些的。” “对不起各位……失陪一下……”维克托站起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想离开房间,托马斯允许了。 “好吧!你可以去甲板上喘下气,或者让这位亨利探长陪你一趟,免得掉进湖里。” 下一刻,维克托就在亨利的陪同下离开了贵宾房。 亨利一路跟着维克托,很奇怪他刚才的表现。 按道理来说,这一幕的血腥程度远远赶不上之前的浓雾森林,维克托这家伙怎么就受不了? 果然,维克托出来后就没有去甲板吐,而是让亨利跟着自己,鬼鬼祟祟的找到了那几名打手抛尸的地方。 他们看见,刚才被枪杀的十几名老千,被托马斯的手下挨个扔进了翻滚的湖水中,激荡起了无数的浪花。 “你这是在做什么?”亨利跟在维克托屁股后边诧异的问。 维克托盯着那一堆逐渐变少的尸体,眼睁睁的看着奇诺被扔进了湖水中。 几分钟后,所有尸体都被抛干净,托马斯的手下也依次散伙。 “你到底想干嘛?”亨利再一次询问,维克托突然竖起手指,让他噤声,然后指了指刚才抛尸的湖面。 在游轮探灯的扫射下,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浮尸,非常的吓人。 亨利正觉得奇怪,可下一秒,他却赫然发现,那堆浮尸中,有东西在动! 不对…… 不是什么东西在动,而是刚才抛下去的其中一具尸体还活着! 他奋力的挣扎,狗刨式的手脚并用,飞快的朝着港口方向游去! “没死?!”亨利大惊失色,维克托立即把他拽着离开了外廊。 最后一眼,亨利猛然觉得,那在湖水里疯狂游动的东西,其动作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了,非常的迅猛有力,更像是野兽! “怎么回事儿?!”亨利急忙询问维克托,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今晚恐怕还不止这点破事,我总有感觉,在这艘船上,还会发生些什么。”说着,他拿出了之前珍妮弗递给他的纸条。 “那位夫人约我去她房间,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听到这话,亨利也懵了,他没注意到珍妮弗递纸条的小动作。 “珍妮弗夫人不是托马斯的情妇吗?她……” “也许是我在牌桌上的表现太好了,亦或者是我太英俊?”维克托没脸皮的说道,然后看了亨利一眼,“其实你也长得挺英俊的,如果识破那个老千的是你,说不定纸条就递到你手里了。” 亨利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很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也记下了所有牌的顺序,那家伙换牌的话,我应该能发现的。” “他很狡猾,并不是每把都赢,而且不止换了一张,你被他蒙骗过一把,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造成了记忆的错乱。对方也是个记牌高手,故意在扰乱你的思路,让你自我怀疑。” 维克托解释了一番奇诺的手段,而后把纸条塞到了亨利手里:“你替我去应付一下珍妮弗女士怎样?” 亨利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搞得有些慌乱:“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帮我一把,你去见珍妮弗夫人,告诉她我身体不适,或者喝吐了去不了。”维克托继续忽悠。 亨利还是不乐意:“你不愿意和那位女士有牵连,你自己去说就行了,为什么需要我去办?” “我怕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走不了了,谢谢……别忘了你刚才输了我一大笔钱。”维克托开始找说法。 亨利有些急了:“你不是说一笔勾销了吗?” “这次帮完我就一笔勾销,说话算话!”言罢,维克托拔腿就跑。 “等一下!你为什么就确定我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能走掉?”亨利最后的呐喊,维克托已经听不见了。 …… 两分钟后,维克托回到贵宾房间,装出一副刚吐完的虚脱模样,回到了餐桌上。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维克托向托马斯与乔什总监察致意。 “亨利呢?”总监察关心的问。 维克托打了个哈哈:“他被我吐了一身,现在正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得到这个回答,托马斯与乔什也没有怀疑什么,继续聊起了关于抓捕科诺尔帮的事宜。 而事实上,维克托之所以不去见珍妮弗,是因为他刚才算过一卦,自己过去会倒霉运,于是才让亨利替自己把这事儿给推了。 在他看来,这霉运多半与托马斯有关,他可不想和那女人纠缠不清,最后被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亨给捉奸在床。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让维克托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第五十章 消费者权益 深夜笼罩之下的蛮荒土地,四处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饥饿的郊狼成群结队,在夜色的掩盖下,虎视眈眈的绕着一处孤立原野中央的废弃农场打转。 漆黑一片的境地,唯有一盏摇曳的灯火,悬挂在谷仓门梁上方,微微摆动,那罩子内的火苗忽闪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灭掉,犹如风中孤独的风铃,正在召唤着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 黑暗的道路上,一匹黑色烈马,载着一名风衣镖客,缓步朝着农场的方向走来,他带来了黑夜下的第二盏灯火,也惊动了游荡的狼群,让那帮野兽更加远离了谷仓。 两点灯火逐渐靠拢,而那名黑马镖客,也停在了谷仓的大门前。 狂风起了,吹动着他的风衣外套,同样吹动了谷仓门前,坐着的一名抽烟的半老男人。 那里摆着一张掉皮的木桌,半老男人就坐在后边,只穿着一件无袖背心,手膀子又黑又脏,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过澡一样。他脸上也是,污垢都夹在了皱巴巴的皮肤下,一把没打理过的胡须在风中凌乱。 烟头的火星飞扬,半老男人猛吸了一口,而后看向了面前的黑马镖客。 “晚上可没几个人敢单独过来,你不怕吗?” 听到这话,风衣镖客从马上下来,将马栓到了旁边后,又去抽了一根凳子,坐在了半老男人面前。 “和大多数特立独行的人一样,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把重要的事情放在晚上去做。” 听到这种话,半老男人裂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阿道夫……你真是个既有趣又有胆识的家伙,如果早生几十年,在东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阿道夫左手敲了两下桌面,右手弹了弹帽檐的灰尘,开口道:“说正事儿吧!那本书,你出多少钱卖给我?” “什么书?”半老男人在装蒜。 “《潘德拉不灭之火》……”阿道夫谈谈的说道。 “哦?我不记得我手上有这本书。”半老男人还在那里咧着嘴笑。 阿道夫皱了皱眉,随后伸手进了自己的口袋,掏出来几块硬币拍到了桌面。 “50法分……” 半老男人伸手将硬币收了回去,然后食指扣着自己的脸颊道:“嗯……确实有这本书,但你上次已经来找过我了,并且没有买走。” “那是因为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而我现在决定要买下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的眼睛。 嗯…… 半老男人假装纠结,随后伸出五个指头。 “5法卡?这可不是你上次开的价格。”阿道夫提醒对方。 “不不不……是50法卡!”半老男人咯咯的笑着说,“你知道吗?要把赃物一直藏着掖着,总是得付出巨大的成本。” 阿道夫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都阴沉了下去:“你是在玩我?” “或许你无法接受这个价格,但你得清楚,货物的价值是会跟着需求而改变的,你第一次来,这本册子对我来说就是毫不起眼的废纸,但你接二连三的来试探这件物品,那它的价值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不是么?” 老奸巨猾的男人,让阿道夫逐渐快失去了耐心。 这里是一家荒野上经营的黑市,只有道上的不法分子知晓,阿道夫第一次来淘货,偶然发现了那本《潘德拉不灭之火》。 他当时怀疑这本书与无影帝国的密教流亡者有关,里面可能会藏着更高阶的密传信息。 无影帝国的主流宗教就是消亡的拜火教,“火”性相密传的研习组织。 然而他心有疑虑,并没有下手买走,觉得这种东西不会轻易的出现在不法分子经营的黑市,应该埋在拜火教留于印东大陆的遗迹里。 但之后,他在与艾比盖尔的交流中得知了秘史的书名,确认了这本书的价值,于是趁着今夜,他再一次前来买东西,却不想被眼前的家伙给摆了一道。 “10法卡,这是我的极限……”阿道夫敞开了外套,两把火枪很醒目。 “不行啊,我的朋友,50法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保证这个价格,在你离开前是不会变的。”黑市老板态度很强硬,“并且,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谁也不希望为了几个钱流血,对吗?” 男人话音一落,周围那几间快倒塌的破农场屋子里,忽然陆续的亮起了四五撮火苗,明显里面都藏着人。 黑市老板敢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等买家前来,背后肯定是有一帮打手在撑腰。 “我在替科诺尔帮做生意,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别的,老老实实做买卖就完了。” 阿道夫扫视了一圈农场周围的情况,把衣服放了下来,盯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奥古斯塔在哪儿了?” 黑市老板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冷漠的看向阿道夫:“你不该打听那位的事情……” 他话音一落,寂静的夜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远的狼嚎。 呜~~~! 两人顿时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瞬间变得相当诡异。 下一秒,又有一声狼嚎从夜色中传来。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呜~~!呜~~! 越来越多的嚎叫接连出现,好似有一群饥饿的野狼,已经将农场给包围,并且正逐步靠近! 黑市老板感觉到了古怪,随后周围那些破败的屋子里,枪声乍然响起! 再之后,有人在凄厉惨叫,混杂着野兽的哀鸣,以及缠斗扭打的声音。 枪声越发的密集,惨叫声也越来越令听者胆寒。 有东西撞破玻璃与破败的墙壁,冲入了屋子内开始撕咬那些藏于暗处的枪手。 黑市老板顿感不妙,他手忙脚乱的从旁边捡起那把长杆猎枪,快速的检查起里面的子弹。 突然,两个黑影从阿道夫背后出现,它们张着锋利的血口,咬着一个身体残破的人类并用力的往外拉扯,那人的肚子已经被咬破,一路拖着大片的猩红血迹与肉块,凄惨的向着谷仓门口的黑市老板求救。 黑市老板站在那儿都看傻了,干瘦的双腿都在打颤。 直到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的风衣镖客,即便背对两只如此凶恶的野兽,竟一丁点也不慌乱。 砰!! 旁边的木板被撞破,一只狼头没有预兆的钻了进来,一把就咬住了黑市老板的大腿! 啊~~~! 对方一阵惨叫,枪走火朝着屋顶开了一发,然后就脱手而出,身子被狼给扑翻了在地。 顿时,鲜血狂飙。 “救我~~!救我啊!!” 面对黑市老板的求救,阿道夫站了起来,慢慢靠近。 那匹撕咬对方的野狼忽然松开了嘴,扭头看了阿道夫一眼,龇牙咧嘴一番后竟放过了黑市老板,转身冲向了黑夜之中。 阿道夫蹲了下来,看着腰部已经没了一块肉的黑市老板,淡然的问道:“书在这里吗?” 黑市老板无力的呻吟,艰难的点了点头。 阿道夫满意的笑了,继续问道:“奥古斯塔呢?” 黑市老板气若游丝,眼中的恐惧也如风中残烛般即将消散。 他抬起手来,颤抖着指向了阿道夫的背后。 阿道夫疑惑转身,从谷仓大门外望去,是夜幕下连绵山脉的轮廓…… 山背后是碧波荡漾的翡翠湖,隐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蒸汽的鸣响。 第五十一章 烧 万花筒号,一片紫醉金迷。 行驶的游轮带着璀璨的灯光,犹如夜空下闪烁的宝石。 晚餐时间,赌厅里更为热闹,服务生推着餐车游走在牌桌过道,而那些赌客在有空的片刻,都会伸手捡一块三明治或者别的什么,一边咬着一边下注。 贵宾包房内,维克托坐回了座位,闭口不言。 忽然有人进来对托马斯耳语了几句,他顿时紧皱眉头,看了维克托一眼。 “没事,你下去吧!”打发走了那个手下,托马斯继续与韦登碰起了杯,并没有对维克托说什么。 说起韦登,他现在充当了一个为乔什挡酒的角色,正好也能与托马斯套近乎。 他和皮尔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停拍着托马斯的马屁。 维克托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的小心思,他现在关心的是亨利什么时候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 赌船客房外走廊,亨利独自一人,忐忑的朝着纸条上写的门牌号靠过去,尽力的躲避着可能会出现的服务生与轮船工作人员。 “该死,我为什么会听那个笨蛋的话,跑来做这种事情?” 一路上,他不停的自问,一直都没想通,自己什么时候被维克托那家伙给拿捏住了。 今晚的赌局,维克托出尽了风头,这似乎逆转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像是他在主导亨利了一样。 不过也确实挺邪门的,对方坐哪张桌子,那一桌必有出千的赌客,维克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诡异的像是传闻中的先见者。 然而对方并不是先见者,亨利很确认,因为他不可能瞒着自己获得密传。 “404号房间……奇怪,三楼怎么会有404号房?” 亨利轻手轻脚的挪到了挂着404门牌号的房间前,刚想抬手敲门,忽然就被一阵阵呻吟声给惊住了。 那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亨利觉察到了什么,表情相当的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 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猜测。 “那位珍妮弗夫人,在里面做那种事情?” “她不是约了维克托吗?可维克托已经回贵宾房了,难道……里面还有其他男人?” 亨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相当难看,脑海中已经开始联想,万一维克托真的应了她的邀请前来,之后会出现何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太疯狂了!” 亨利开始打退堂鼓,他急退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把他吓了一跳。 可突然! 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砸得亨利眼冒金星,根本没有看清楚是谁袭击了自己就晕了过去。 …… 贵宾包房,维克托只喝了点酒,并没有吃东西,他还是没什么食欲,而一旁的乔什总监察忽然起身,说要出去透透气。 包房门边出现了一名不认识的歼察局调查员,那是一开始跟着上船的探员之一,只不过后来乔什去见托马斯了,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赌厅里玩牌。 对方与乔什交流了几句,乔什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后选择坐在了维克托的边上,没有过去挨着托马斯坐。 “维克托先生,恭喜你赢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赏识,我相信你有能力从这场遗产争夺战中胜出。” 乔什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今晚被托马斯一直压着,总算是可以趁着韦登缠着对方的关头,自己放松一下了。 “看来你们歼察局的工作也不好做啊!”维克托随意的回了一句。 乔什摇了摇头,脸上挂满了无奈。 “对了,我们在抵达丹德莱恩时,首先就碰见了桑神父,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来?”维克托好奇。 乔什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他了,可他并没有出现在码头……防剿部的人,以我的权限还指挥不了他们……” …… 此时,丹德莱恩最大的那间旅店里,楼上的某间充满香艳的客房中,那喝的满脸红晕的光头老神父,正从软绵绵的床铺上逐渐苏醒。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两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化起了妆。 “4个法卡,神父先生,我们等你醒过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得加点钱……” 老神父嘴巴很干,支支吾吾的让两个妓女去楼下找维克托要钱。 “行了,您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那两名年轻人早就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哪儿,你得自己把这钱付了。”其中一名妓女皱着眉看着大字躺的他。 桑神父一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找水喝。 “神父先生,您喝水得去楼下吧台,能不能先把钱先付给我们两位可怜的女士呢?” 另一名妓女刚穿好外套,叉着腰瞪着对方。 “咳咳……咳咳……”桑神父咳了好几声,“你……你们……不要为难一名身体抱恙的老人,请稍等一下……” 桑神父说着,慢悠悠的在自己的裤子里找钱,一边找一边低声暗骂:“该死的维克托,又把我扔下溜了,还有亨利那个小傻瓜,我……” “桑神父!” 门口有人忽然喊了桑神父的名字,两名妓女疑惑的打开了房门,只见一名歼察局的年轻探员站在门外。 “桑神父……您这是……”对方错愣的望着那两名刚穿好衣服的妓女,然后又瞧见了床上光着上身的老神父。 “我……我一直在等您下来,可您……” 桑神父一看来人,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咳咳……你来的正好!快!快拿5法卡给我应急!” …… “防剿部……”维克托一直对歼察局里的这个部门很好奇,毕竟他们是专门对付先见者的精英。 “与其说是防剿部,不如说是防剿局。”乔什解释着,表情有些无奈,“他们就像是独立在歼察局之外般,不听除局长外任何人的命令。你或许听说过,我们歼察局是专门处理国内外恐怖活动与无形之术诡案的情报部门,但事实上,普通部门是对付恐怖活动的,只有防剿部才能处理无形之术的滥用。” “对于防剿部的成员来说,歼察局的工作也就是个兼职,他们都有自己的隐藏身份与事业。” “桑神父算是与我们接触最多的先见者了,因为他的主职是璀光之境的神父。但其他防剿部成员就很神秘,他们一般只会有个代号数字,连真名都不会透露,也只有局长下了指令,我们双方合作时才会极少的接触到。”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阿道夫会忌惮歼察局了。 不知道桑神父研习了灯性相的第几阶密传,他的实力如何。 “我这里有一批产自德穆赫州的上好雪茄,你们在密苏勒是很难抽到的,要试试吗?”托马斯喝得有些醉了,他吆喝着让下属去拿了一个大盒子过来,给每人挨个发了一支。 “都尝一尝,看在康沃尔能源公司的面子上……” 既然托马斯都这样说话了,维克托也不好意思推脱,旁边的乔什已经拿起了一根。 当托马斯的手下捧着盒子递到维克托面前时,维克托很自然的伸手去拿,但他的手却一把抓了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扑面而来…… 维克托猛的把手抽了回去,并且身子往后边急退。 而后,满桌子的人也都跟炸毛的狗一样跳开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递雪茄的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贵宾包房里诡异的燃烧着,肆意绽放灼热,仿若地狱烈焰中升腾而起的不知火! 第五十二章 孤岛 万花筒号二楼贵宾包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中间那团灼热的火球。 烈焰没有蔓延,只附着在这可怜的家伙身上,他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并且在十秒钟之内,直接化为了一团黑白细屑的飞灰,不管是骨头还是布料,都没有留下。 这莫名其妙的火焰凭空出现,并且烧得太快,远超正常烈火灼烧的速度。 转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其他人被这一幕给震惊,彼此之间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维克托抬头看向乔什,又看向酒醒了的托马斯·康沃尔,包括那讨厌的皮尔斯和韦登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啊~!!” 骚乱从楼下的赌厅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出现,在那里的人们无比惊恐,他们同样面临着可怕的事情。 砰!砰!砰! 外廊与甲板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有名歼察局的探员与托马斯的安保同时冲进了包房,他们分别对自己的上司与老板汇报了同一件事情! “托马斯先生!船上很多人着火了!” 刚才的那一瞬间,赌厅里有数量不等的赌客与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名歼察局的探员,都莫名其妙的发生了自燃,并且只持续了十几秒,这些被地狱选中的人,都化为了满地的飞灰。 “你们说什么?确定看清楚了?!”托马斯一把扔掉手上的雪茄,大声质问汇报的安保。 原本以为的偶然事件,竟然在整艘船上发生着。 “乔什总监察!德莱特……他……他刚才死了……”那名探员也是被吓得不轻。 乔什呼吸急促,他捡起帽子戴上,对旁边的其他人说道:“船长在哪里?驾驶室吗?” 托马斯凝重的表情,证明了即便是他也在紧张。 “去找那个蠢货,让他把船先开回港口。” 话音一落,一名水手又撞开了包房的门,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哭喊着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大事不妙!船长死了!” 托马斯本来准备让下属把枪递给自己,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船长被谋杀了!他的尸体躺在驾驶室!” 这下众人算是彻底听清楚了,大伙倒吸一口凉气。 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趁着所有人没注意,赶紧掐了个诀。 子,丑,寅,卯…… 拇指落在了赤口! “赤口……更需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这与他在森林里遇到变形怪物时,掐出来的卦是一样的! 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果然这艘船上又发生了离奇的事情! “我们去桥楼查看一下。”乔什提议,于是托马斯带领所有人急匆匆的出了包房,一路上不停的推开因慌乱而乱跑的人群。 维克托额头冒出汗水,但又不敢独自呆在这里。 他缩在所有人的背后,一路跟着。 在外廊上时,托马斯的一名下属指着停滞的明轮,惊呼道:“老板,明轮没有转,我们现在无动力的漂在湖中央。”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托马斯说着,一脚踹在刚才那个水手的屁股上,“你,你去找舵手,还有大副呢!那帮蠢货都躲哪里去了!” “大副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水手急得大哭。 “二副呢?三副呢?水手长呢?!” “万花筒没有二副,先生!”水手大声叫唤。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股灼热瞬间从他的胸口窜了出来,迸发,眨眼间就将其包裹完全,在人群中形成了一个火球,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还在说话的水手,突然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烈焰,火光冲天而起。 他挥舞着双手,在灼烧的剧烈痛苦下,只想着扑灭身上的火焰,只能没有选择的翻过外廊的横栏,一头栽入了微波粼粼的湖水中。 但他还没有完全投入水里,半空中火焰就戛然而止,而这个可怜虫也化为了一片灰烬,散在了湖面上。 与此同时,船上各处也都出现了瞬时的火光,数十人也在那个关头跟着一起燃烧,尖叫声此起彼伏,整艘船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中。 皮尔斯离那名自燃的水手很近,又看见了整艘船的恐怖画面,顿时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跟着哭喊起来。 一群歼察局的探员取回了他们的武器,从楼下赶来与乔什会合。 乔什反应很快,他在拿到子弹与枪后,赶紧让三名下属先去救生艇的位置守着。 “我了个去……无差别攻击吗?”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默默退到所有人的后边,让他们先打头阵进驾驶室。 很快,他们爬上了桥楼,托马斯的打手一脚踹开了驾驶室的门。 里面的布置没什么特殊之处,船舵立在中央,后边是各种仪表,那位原本应该掌舵的船长,此时正趴在船舵侧边的桌面上,胸下是侵染了整幅航海图的猩红血水,背上是五六个子弹孔。 血腥味扑鼻,托马斯暴躁的脾气再次被激发。 “舵手呢!没大副没二副怎么也得有舵手吧!让他过来开船!” 托马斯的呼喊没人回应,他的下属一直都紧随队伍,根本就不知道那位舵手去了哪儿,兴许在刚才的两波自燃事故中已经化成灰了。 “你们两个!”托马斯推搡两个手下出了驾驶室的门,“快去找人!找个会开船的来!” 赶走了那两人,托马斯又抓着另外一名手下,把他扔出了房门,让他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而这时,乔什凑近了船舵,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这些仪表指数不正常……可能是动力系统出了故障,问题在设备间,你该去找轮机长……” 他提醒了托马斯,于是对方大骂一声,又带人离开驾驶室,走下桥楼,往甲板下而去。 一帮人跟着他从上到下,这时,前甲板的方向传来了枪声,一帮惊恐的赌客与托马斯的安保发生了冲突。 极度恐慌的人们把愤怒与恐惧发泄在了赌场的主办方身上,又一波枪响传来,随后就是一片火光冒起,第三次自焚发生了! 跟着托马斯的下属与一名歼察局探员同时自燃,就在皮尔斯的身边化为了两团烈焰。 “啊~~!”皮尔斯被吓得缩在了走廊角落,维克托急忙后撤,生怕那火焰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第三波了……随机的吗?所有人都会死? 维克托虽然没有尖叫,但现在也害怕极了,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而同样的,这个念头就像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大家都在思考。 这时,从甲板下冲上来了三个工作人员,他们的表情满是惊恐,身上到处都是血,衣服已经分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就跟在血海中浸泡过了一样。 “怪物!!轮机舱里有怪物啊!” 第五十三章 不要过来啊! 孤独的走廊上,灯光忽闪忽灭,两旁是并没有住人的客房。 亨利闷哼一声,从迷糊中睁开了眼,脑袋还嗡嗡的,隐隐作痛,意识并没有完全的恢复。 他倒在404号房间的门前,门已经敞开了,身下是松软的绒毛地毯。 “我……我怎么了?” “您刚才晕倒在了这里,先生。”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亨利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名服务生。 这服务生很眼熟,好像是他们刚进入万花筒号时,那个给他们递上干净毛巾的人。 “我晕倒了?”亨利的意识差不多回来了,他坐起来,诧异的盯着404屋内。 “我刚才看见您被一个怪人给打晕了,所以喊了一声,谁知那家伙拔腿就跑,我又不敢去追他,见您并没有出血,于是就守着等您醒来。”服务生没有隐瞒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仔细打量对方,这人的年纪在服务生里应该算是偏大了,他扎着个小辫,额头上有些抬头纹,皮肤也显现出了松弛的迹象,胡子应该是被精心的修理过,下巴很光滑。 “我想一想,我是准备过来做什么的……”亨利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来了珍妮弗夫人。 此时的404房间内,没有人存在,床铺很凌乱,窗户被打开了,湖面上冷风呼啸的声音混合着整艘船的骚动之声,从外边灌了进来。 “外边怎么了?珍妮弗夫人呢?”亨利大声询问服务生。 对方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发现您被袭击,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房门查看,没有见到珍妮弗夫人……先生,船上出了点情况,现在外边很危险,人们都疯了。” 望着摇曳的灯光,亨利心里涌起一股很不妙的预感:“我们得去找托马斯先生……” …… 甲板下,轮机舱外的过道上,托马斯拦住了那三个被吓疯了的工作人员。 对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理智已经崩溃,嘴里只会喊着那句“怪物!怪物!” 乔什的人把他们三个控制住,托马斯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喝问:“你是什么职务?轮机长吗?” 他扫了一眼对方染血的胸牌。 “机员?” 那名员工被歼察局的探员压着,嘴里还在吼叫:“别!怪物!跑!快!” “你们的轮机长或者大管轮在哪?”乔什也继续询问,但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这三人的脑海中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望着舱门处,漆黑的门洞里透露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托马斯抬起枪托,把面前的疯子给打晕。 他骂骂咧咧的,想找人先下去查看,但突然发现,跟着他的手下已经没人了,除了被他支走去办事的,剩下的人都在刚才被自焚烧死了。 “谁下去瞧一眼?”托马斯扫视周围,看到了乔什坚定的目光,知道自己指挥不动歼察局的人,于是把注意力看向了皮尔斯和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暗中开始问候这家伙的祖宗。 “展现你们才能的时候到了,戴蒙家的两位先生……就下去看一眼情况,回来汇报。” 托马斯眼中露出了冷酷的神色,维克托掰着手指,脸在抽搐。 “托马……托马斯先生……我……我身体不舒服……”一路走来,皮尔斯的精神被无情的刺激,双腿都在打颤,说起话支支吾吾。 “你今天让我很失望,皮尔斯·戴蒙。”托马斯把枪瞄准了他,“也许你希望得到另一种结果。” “别……别……托马斯,先生,我……我……” 随着他的颤音,众人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这家伙的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哈哈哈!”托马斯讥讽的笑着,也意识到眼前的小子不靠谱,于是把枪口一转,指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谁知托马斯又把枪口压下,递给了他。 “完成这件简单的差事,我会给你瓦尔丁银行的钥匙与密码,你们家剩余的资产全在里面。” 很直白的交易,但也相当危险。 并且,维克托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拒绝,若是对方失去耐心,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人全扔进湖里去。 所以,他只能接过枪。 “你陪他下去,发现情况不妙就立即上来。”乔什对一名歼察局探员吩咐了一句,维克托扭头看向对方,对这位不怎么强势的总监察又有了改观。 检查好弹药,他们俩就沿着金属踏板向下,忐忑的探入了轮机舱前的那片漆黑的廊道。 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照明都没有正常运作,好在那位探员携带了一盏提灯。 前方悠长,深处很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所有在轮机舱工作的人员都没了踪迹。 脚踩在地面,轻轻的响动,维克托紧绷着脸,目光盯死了前面。 “甲、乙、丙、丁、戊、己、庚……” 他又开始起卦,嘀咕了半天依旧是点在了赤口那里。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维克托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步也不敢往前了。 “怎么了?”旁边的探员心惊胆战的望着他。 “嘘……”你把灯放下来一点。 随着维克托的吩咐,那名探员把提灯照向了地面。 “辉光在上……”探员深吸一口气,已经清晰的看到了脚底下的那片猩红的脓血。 维克托拽着他的手,指引着灯光探照,两人瞬间就见到了某些类生物组织,附在不远处的地面,一直蔓延向了最深处的位置。在那里,墙壁与各种蒸汽设备上,都粘合着这些像是肉瘤一样的恶心东西。 更加让人胆寒的是,维克托看见一些人类的器官与衣服布料,混在了这些恶心的生物组织中,与他们融为了一体,甚至能在其中隐约的看到人脸与眼珠子! 蒸汽阀门的声音很不正常,活塞之类的东西像是被堵塞了一样,发出很奇怪的嘶哑,仿佛知名的歌唱家得了感冒。 就是这些恐怖的生物组织,影响了轮机房的正常运转。 “我们……还进去……”那名探员小心翼翼的询问维克托,但他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猛然发现,从最里面的房间里,逐渐的开始……起雾了? 灰白的雾色莫名其妙的涌了过来,使原本就没什么照明的船舱更加模糊。 维克托瞳孔瞬间就紧缩,他回想起了森林中的那场恐惧无比的生死追逐。 “不好意思探长,我们得溜了……” 颤抖的话音刚落,雾色中已经开始有扭曲的肢体浮动。 下一刻,维克托拽起那名探员,转身就跑! 第五十四章 失踪的珍妮弗 舱门外,其他人还在焦急的等待。 他们只看到提灯的火光深入走廊里面,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迹,维克托与那名探员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但没过多久,那盏提灯又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亦如黑暗中摇晃的萤火虫。 跑动的脚步声急促,乔什等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里面两人是在逃命。 “伙计们!快去接应!” 歼察局探员纷纷掏枪。 他们只看到深长的通道里,那两人的轮廓逐渐明晰,与之而来的,还有他们身后逐渐升腾起的莫名浓雾。 雾气搅动,某种怪异的肢体躲在里面,追逐前方的奔逃者。 “开枪!!”维克托望向舱门的月光,扯开嗓子呼喊。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枪声,朝着他们身后追赶的东西击发。 古怪的呜吟,随着火药迸发而出现,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膜,亦如雷声震震,惊得舱门边的众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托马斯被这一幕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维克托疯狂的奔逃,他手上虽然拿着枪,但知道这东西对身后的诡物根本就没用。 可那位提灯的探员,此时就非常不合时宜的萌生出反击的念头。他用一把小左轮,朝着背后浓雾里出现的怪异触手射击。 砰砰! 枪声无力,但就是因为这一个耽搁,那根触手便刺穿了他的肚子,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了浓雾里。 维克托根本没机会救他,只能不管不顾,一头冲出舱门,撞翻好几个人。 眼见那浓雾就要灌出来了,乔什总监察指挥所有人往后退,直到退上了甲板,他们才发现,那浓雾就弥漫在舱门口的位置,并没有漫出来。 “出不来?” 维克托喘着气,回想着他当时在森林里遇见的情况。 那两头诡物也是无法从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走出,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 “秘宿……”乔什总监察的见识,明显要超过维克托和其他人。处于他那位置,一定了解过许多相关资料。 “那玩意儿没爬出来……吓死我了……”托马斯从地上爬起来,他退到甲板时摔了一跤,“我的船上怎么有这样的鬼东西?” “别靠近轮机舱,我们暂时没有危险……”乔什总监察的脸色相当凝重,“关键时刻桑神父不在,真是该死。” “总监察,那是什么东西?”韦登把枪收进枪套,喘着气问道。 “应该是秘宿生物,有人在轮机舱里做了手脚,我想轮机长和大管轮这些职务人员都死了,或者那诡物就是他们入迷后的样子。”乔什很严肃的告知所有人。 “什么意思?那怪物是轮机长?”托马斯明显听不懂。 乔什也只是在解释给下属们听:“那片白色的雾气其实是束缚它的,雾气弥散不出来,这诡物就被困在下面,我猜动手脚的家伙划出了范围。” “可惜桑神父不在,他们璀光之境的先见者,最擅长对付这种东西……” 总监察脸色难看,心里估计在埋怨那该死的老色鬼。 人们害怕未知更甚于具体的怪物,他的一番解释,确实让众人没那么的心惊胆战了。 “现在船飘在湖面上没有动力,这或许就是对方的计划,他希望我们要么被怪物给杀死,要么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自焚。”维克托将枪递给一名歼察局探员,喘着气说道,“我们该想办法离开万花筒号。” 说到这一点上,托马斯顿时就想起,刚才叫了人去找自己的儿子,可那个手下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难道…已经在先前的自焚中死掉了? 托马斯一脸恐慌,他急忙对乔什说:“总监察,我得回去找康迪。” 康迪是他儿子的名字。 也不管乔什怎么安排,托马斯自顾自的朝着赌厅走去。 其他人暂且跟上,当他们来到赌厅里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驻留的人了,那些赌客早就跑去了甲板和外廊,还有些在争抢救生艇,与托马斯的下属还有歼察局探员对峙着。 牌桌东倒西歪,椅子被砸烂了一堆,纸牌筹码、现金餐盘,散落得到处都是。 托马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手,正急着时,另一边的门推开了,亨利与那名马尾的服务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亨利?你还活着?”其他歼察局探员赶紧向他招手。 就在刚才,亨利亲眼见证了两名路人的自焚,已经知晓船上正在发生什么了,脸色非常的苍白。 “来的正好!你过来!”托马斯把那个服务生叫了过去,“你快去我的房间找康迪,他应该还在,你必须把他给我找到!” “或许他已经被烧死了,托马斯先生……”那个服务生很正常的表达了猜测,但是却被托马斯一拳揍在了脸上。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把康迪给我带过来!” 面对这位暴脾气老板的怒吼,服务生有些委屈的离开了赌厅。 “总监察先生,您清楚现在的情况吗?”亨利担忧的询问乔什。 乔什将之前轮机舱外发生的事故告知给他,然后推测道:“这条船就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他怎么不选择直接攻击?”亨利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自焚又是为什么?某种无形之术吗?一口气将我们全烧光不是更好?” “有规律……”维克托见亨利来了,话也多了起来,“大概每十分钟就会发生一次,人数一开始很多,第一波自焚了几十号人,之后每波的数量在逐渐变少。如果是先见者在施展无形之术,他这是在享受我们临死前的绝望感吗?” “维克托!我的珍妮弗在哪?!”托马斯这时在旁边吼道。 维克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惊住了。 “什么?珍妮弗夫人?抱歉,我不是一直都跟您在一起么?为什么您会问我珍妮弗夫人在哪?” “她邀请你晚宴后过去,你应该清楚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啊……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而且发现了还不点破,葫芦里究竟藏了什么坏水? 难不成是准备留着,将来作为把柄来坑我? 挤了挤眼睛,维克托扫视亨利的脸。 后者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404房间内的情况。 “珍妮弗夫人不见了?”维克托满脸的错愣,低声问亨利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也自焚了?” 亨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房间里没有灰烬,并且,我在见到她前,听见她房间里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 第五十五章 围杀 船上依旧处于混乱中,尤其是甲板上的动静越发激烈。 这时,侧边有门打开,一个男孩哭啼啼的奔了进来,还拽着先前那名被托马斯指派去找儿子的手下。 而不久前出去的服务生,也一脸阴郁的跟着他们。 托马斯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抬手就给了那名手下一巴掌。 “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了没把康迪送过来?” 那名手下开始不停的诉苦。 “先……先生,康迪少爷他总是会甩开我的手,在船上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 听到这话,托马斯的眼神立即就瞧见了男孩手腕上的淤青,下一刻就用枪托把那手下的脸砸了个血水横流。 “我让你去办事,你竟然把康迪弄伤了?”他一边骂,然后调转枪口瞄准了这个倒霉的手下。 而他的那个恶魔儿子,还在添油加火的哭喊。 “爸爸!好痛!痛,他刚才好用力……” 这小崽子满脸鼻涕,装得起劲,可维克托却感觉他是挂着眼泪和鼻涕在笑,都快演不下去了。 狗崽子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身子缩了缩,尽量离那小鬼远点,免得等会被他盯上了,跑来坑自己。 然而托马斯还没有开枪,那名手下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胸口处窜出一道灼热的烈焰,整个人激烈的燃烧,就如先前那群被烧成灰烬的可怜虫们一模一样。 托马斯抱住儿子后退,所有人远离了自焚的人,直到他化为飞灰。 “我们不能待着这里,得离开这条船!”乔什大声向自己的下属下达命令。 “上前面的甲板,救生船全绑在那边。”托马斯牵着儿子的手,然后看了那名赶回来的服务生一眼,“你给我照看好康迪,别让他出事,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维克托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扫视那位服务生,而对方也很小心的牵住了小男孩的手。 …… 接下来,众人奔赴救生艇那边的甲板,此时整艘船的人几乎都汇集在了那边,他们想逃走,但被安保与歼察局的探员拦住了,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几具尸体躺在甲板上,身中数弹。 砰! 托马斯用枪开路,吓得这帮赌客与工作人员纷纷避让。 “老板!”他的打手们汇集在那边,替他守着逃生的救生船。 “动手把船放下水!先划回丹德莱恩!”托马斯指使下属行动。 那些聚集的人群见托马斯要把救生船放下去先溜了,他们压抑的恐惧与求生欲望瞬间集体爆发,猛烈的冲击着赌船安保与歼察局探员的防线,顶着枪口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维克托瞧见托马斯那帮人集中只鼓捣一艘救生艇,估计也不会管歼察局和自己这边的死活。 “我们自己去弄条船!”乔什扭头对亨利还有其他探员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不那么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有密集的汽鸣声传来。 即便是甲板上异常喧嚣,也掩盖不了这些噪音。 那是柴油发动机的急促响声! 维克托趴在栏杆上望过去,只见湖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移动的光点,数十艘小船被柴油发动机驱动,朝着万花筒号包围,待到他们靠近时,响声犹如连续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震响。 而密集的子弹,也同时射向了甲板上在鼓捣救生船的人。 托马斯的手下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三个,血液飞溅,他立马匍匐下去,借着救生船的掩护向水面上还击。 有人跳海了,他们妄图凭借自己的水性游回港口,但无一例外的全被小船上的枪手尽数射死。 湖面上到处都是浮尸,维克托躲在救生船后,心脏砰砰直跳。 聚集的人群被密集的子弹逼回了船舱里,托马斯在手下的掩护下也不停的后退。 包括歼察局的人也是,他们站在甲板上靠救生船太近的话,就是那些小船的活靶子,火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大部分人都退到了赌厅里,一半的人身上都是血迹。 哀嚎声与哭喊声不断回响在维克托的耳边,他现在也紧张极了,掐诀了几次都不是吉利的结果。 “那些家伙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为什么?我不想死,辉光在上!请保佑我……”皮尔斯抱着一根柱子,双腿颤抖得似乎不抱住什么东西都无法站稳。 “科诺尔帮!奥古斯塔!一定是他!”托马斯发疯般的朝着天花板开了两枪,吓得众人都抱头躲避,他那儿子又开始哭了。 亨利脸色相当难看,他看向自己的上司,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科诺尔帮?” “我想是的,除了他们,我实在是想不出谁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乔什叹息了一声。 “这不正常,科诺尔帮的人肯定不可能从丹德莱恩港口发动攻击,那么就只能从湖对岸划过来,他们是怎么知晓托马斯先生在万花筒号上的?” 亨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托马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很笃信的回答:“那些家伙只是想破坏我的生意,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在船上。” 他说完,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那名服务生拽着正嚎嚎大哭,立即把对方骂了一顿:“让康迪安静点!别逼我把你扔出去面对那帮匪徒的子弹!” 服务生被吓得急忙用尽巧语哄康迪开心。 维克托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跳得厉害,他小心翼翼的靠着窗边,望向并不平静的湖面。 那些小船关闭了柴油机,漂浮在万花筒号的周围,上边的人用尖锐的木棍插着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发现不对劲就补一枪。 另外几条小船上居然安装了探照灯,他们用灯光扫射万花筒的外廊与甲板,看到没躲起来的人时,就开枪逼他躲进各种舱门与房间里。 “啊~~~!!” 赌厅里又有人自焚了,几名赌客在众目睽睽下化为灰烬。 在各方死亡威胁下,人们逐渐丧失理智,化为疯狂。 有人打开门冒着子弹跳入湖中,然后被小舟上的人杀死,还有人过来抢托马斯手下的枪,被后者一枪崩烂了脑门。 “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登船?” 维克托观察那帮人,终于是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他们不是强盗吗?赌场满地都是钞票,船长办公室还有托马斯先生的保险柜,为什么他们不上来抬走?” 第五十六章 仪式吗? 从最初开始,科诺尔帮的定义就是穷凶极恶的东部马匪团伙,在《东部治安法令》颁布后,这群无法无天的人一直都在与政府力量相抗衡,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打劫、屠杀。 这样的行事风格,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冲突是命中不可避免的。 但无论如何,一切的矛盾都是围绕在财富上,双方彼此挡了对方的道,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财富就在眼前,抢劫者却能忍住诱惑,把整艘船的人圈起来,将他们困死在这铁质的牢笼中,这又是想做什么呢? 外廊与甲板上还有人在往赌厅里逃跑,以躲避子弹。而事实上,维克托还发现,其实科诺尔帮的人准头很差,他们开枪用于逼退的目的更多,而不是杀人。 除非有人跳船,他们才会不留余地的将其杀死在湖中。 “他们在阻止我们离开这艘船。”亨利躲在窗口附近,小心凝视外边。 听到这话,歼察局这边的人顿时就沉默了,而托马斯依旧在嚷嚷。 “什么?难道奥古斯塔想将我们饿死在船上?天亮后丹德莱恩发现船没归港,肯定会派人救援,那帮家伙全都会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凄厉的惨嚎声不减反增,一些人趴在烧干的灰烬前,害怕得止不住哭泣。 “不是想饿死我们……”乔什从一张赌桌上捡起块干净的手帕,把沾染着血液的脖子擦干净,“是想让我们全都被烧死。” 众人把注意力都落在了总监察身上,他是歼察局里的高层领导,见识比其他人要广很多。 “这艘船被做了手脚,每隔十分钟都会有人自燃,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乔什看向亨利,然后又看向韦登与其他的探员。 亨利眼神一动,惊呼道:“难道是仪式?” “嗯!很可能就是一场仪式。”乔什微微点头。 “你说奥古斯塔那个狗东西,在我的船上布置了什么邪恶仪式?”托马斯不可置信,“不可能,科诺尔帮的人连丹德莱恩都进不来,更不可能通过我的安保检查。” 托马斯说的没错,上船时所有人都会搜身,即便是乔什手上的枪,也是在事故发生后,他的下属们从安保那里取回来的。 如果要准备仪式,肯定需要一些道具,登船时就会被识破。 况且奥古斯塔又是如何抓准时机,知道万花筒号今晚会出港的? 船上有内鬼吗? “康沃尔公司的行程安排,总是暴露给了对方,托马斯先生,您的顾问也是因为暴露了行程,才会没了命,虽然那很可能是针对您的袭击,但总归是暴露了……”亨利提醒托马斯道。 托马斯眉头紧锁,他也知道亨利的意思是自己身边有内奸,但如今的情况,根本无从查起,得先摆脱自焚的危机才行。 “既然是仪式,那么就可以被破坏,奥古斯塔应该会把仪式安排在船上的某个地方。”乔什为大家科普起来,“我们的火力明显赶不上科诺尔帮的那些家伙,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想办法破坏这场仪式。” “我一定要弄死那杂碎!”托马斯气的把染血的上衣脱掉,直接扔到了一名手下的脸上。 “抓紧时间,我们分开在船上找可能会布置仪式的地方,大家小心躲避外边的子弹。”乔什开始进行指挥,“速度要快,每一次仪式启动,都会死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活到下一个十分钟!” “不用麻烦了……”维克托咳嗽了一下,目光从尿裤子的堂兄身上扫过,然后是亨利、托马斯、韦登以及其他所有人,最后停留在了乔什总监察的脸上,“不出意外的话,仪式应该布置在轮机舱……” 听到这话,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亨利没有亲眼见到轮机舱的血腥,看大伙的表情有些错愣。 “是啊……维克托先生说的有道理,原来如此……”乔什也逐渐想明白了。 把这种自焚的献祭仪式,布置在甲板下的隐秘位置,而后又利用入迷产生的秘宿怪物,使其在轮机舱里游荡,做到看守的作用,外界想进入破坏这场仪式,难度就太大了。 万花筒号被怪物的生物组织弄停,人们在发现无法绕过怪物进入轮机舱修理时,会想到使用救生船逃走,于是就有了科诺尔帮的成员乘坐小船包围住整艘万花筒号,防止船上的人逃跑。 下来一个就打死一个,没跳船的人也会被子弹逼回各个房间里等死。 从一开始,科诺尔帮的目的就不是抢劫,而是完成这场自焚的仪式! 众人得到乔什总监察的解释后,纷纷恍然大悟。 可维克托却眼神冷漠的,在脑海中剖析冲突的底层逻辑。 既然不是抢劫,为什么科诺尔帮就死盯着托马斯不放呢? 他们双方的私怨,仅仅只有在财富获取上的利益冲突吗? 清晨在森林里出现的那两只诡物,与奥古斯塔有没有关联?为什么对方也死盯着维克托不放呢? “真想见一见奥古斯塔,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家伙。”维克托咬住自己的嘴唇思考,忽然被旁边小屁孩的哭喊声打断了。 那小屁孩又开始发疯了,他死死的咬住服务生的手腕,痛的后者大声嚎叫。 “康迪!你安静点!”托马斯很不耐烦的数落自己的儿子,同时依旧在怪罪那名服务生,“让他安静点!你到底听进去我的话了吗?” 面对老板杀人般的眼神,服务生只能忍住痛苦,不再嚎叫,反而摸着小男孩的头,不停的安抚对方。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托马斯看向乔什,“杀了那怪物吗?” 杀了那怪物? 维克托冷笑一声。 说的真轻松呢。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进去里面深处,某个舱房里肯定会有仪式。” 说完,乔什建议大家再一次赶去轮机舱处。 托马斯吆喝着,把能使唤的所有人都带去了甲板下的轮机房外。 大舱门还敞开着,过道深不见底,真正的轮机舱应该是在最里面,维克托与那名倒霉的探员没有抵达的位置。 “把武器都准备好!子弹全部上满,你们三个下去探路,你们两个掩护!” 托马斯安排了五名手下进入轮机舱前的过道。 这五个人并没有经历过之前那可怕的一幕,一直都在甲板守救生船,所以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托马斯只是告诉他们下边有个怪物,让他们去杀了那东西。 怪物、怪物,人类的脑子对怪物这个单纯的词其实没多少具体的画面。 除非你亲眼见过…… 于是五分钟的时间,深长的过道就升起了灰白的雾气,再之后就是惨嚎声与急促逃回来的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 转机 下去了五个,回来时就只剩三人。 他们浑身是血,被吓得不停的叫唤,就和那几个机员差不多,理智崩溃,陷入了癫狂。 雾气蔓延到了舱门口,所有人急退,大家能隐约的看到灰雾里不停扭动的怪异肢体。 “燃烧瓶!”乔什指挥着下属用点燃的酒瓶扔向了里面。 火烧起来了,那浓雾也裹着怪物退回了舱底,但没起多大的波澜,不到两分钟,火星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打不死,又烧不死,这怪物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托马斯在后边咆哮。 乔什无奈的摇着头。 “秘宿生物,不能用常理去看待,哎……” 总监察叹着气,接着感慨道:“桑神父不在,我们拿下边的东西毫无办法。” “难道就只能等死吗?”托马斯训斥众人,而后捡起地上的枪,接着说,“那么就杀出去和他们拼了,能干掉几个就干掉几个,说不定还有机会。” 亨利看维克托皱着眉若有所思,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维克托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用疑惑的语气答道:“我在想……既然有人在轮机舱布置了仪式,那证明他肯定上了万花筒号,所以这个混进来的人现在又躲在哪?” “或许早就跳湖和那些小船会合了。”乔什听见维克托与亨利的交谈,插嘴说。 “可那些歹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跳湖的人,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并没有确认跳湖的人外貌,第一时间就开枪射击,所以我觉得……那个布置仪式的家伙,现在还在船上!” 维克托的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中,没过多久,他们纷纷点头,觉得维克托的猜测有些道理。 “我要是那家伙,肯定现在就躲在轮机舱里,反正谁也进不去。”韦登似乎觉得维克托抢了太多风头,这时突然发言,给大家泼冷水。 “你要是那个人,敢躲进轮机舱?”维克托调侃讽刺道,对韦登的胆量表示怀疑,“你确定那诡物不会把你撕碎?” “说不定对方有办法可以控制那些秘宿生物。”韦登继续反驳。 两人各持一套推测,但没法验证谁的说法是对的。 “停止争执吧!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想办法把那怪物解决,进入轮机舱里破坏掉仪式,不然就只能去和科诺尔帮的人硬碰硬了。” 乔什扫视其他人,等待托马斯这边的回答。 这时,维克托换了个思考方向,马上抬手掐诀,想通过算卦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的。 子、丑、寅、卯…… 他把手背在身后,没让任何人看到,最终卦象结果是“小吉!” “阳人来报喜,失物在坤方,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维克托默念卦辞,随后独自退回了赌厅里。 他记得赌厅的一角放着个蒸汽船模型,那是个等比例缩小的万花筒号装饰品。 在装饰品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这艘船的设计师肖像。 维克托很快就找到了那副油画,但蒸汽船模型被之前恐慌的赌客给撞翻了,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该死……” “你在找什么?”亨利有心的跟着维克托,看他盯着地上的模型碎片,不解的问。 “你知道哪里有万花筒号的图纸吗?”维克托回头看向亨利。 “驾驶室有,我刚才找你们时去那边看过一眼。不过去驾驶室要经过外廊,现在暴露的话,肯定会被水面上那些小船给射成筛子。” 听到亨利的回答,维克托显得有些懊恼,但亨利后一句话,却重新给他带来了希望。 “我记得图纸,很清楚的记得,你想要什么信息?” 对啊……亨利的记忆力可是相当变态的,维克托顿时大喜,赶紧问道:“以现在赌船的方向来定位,西南方向有那些房间?” 亨利捏着下巴稍做思考,而后就回答说:“餐厅,客房,还有我们刚才的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维克托仔细听完,然后结合自己的卦辞思考,从记忆里挖掘万花筒号上古怪的地方,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思路。 可这种别扭在什么地方,维克托却说不清。 “亨利探长,我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嗯?” “我们假设仪式真就在轮机舱里,那么这种仪式的范围是如何确定的?” “我不明白。” 维克托搓了搓手,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模型残骸,对亨利解释道:“你看,我们现在处在万花筒号上,周围都是科诺尔帮的不法分子,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被仪式给烧死,那万一这仪式的范围太大了,这些家伙不小心进入了自焚的危险中,岂不是跟我们一样会死?” 这么一解释,亨利也想明白了。 “你是说,对方清楚的知道,他们游离在万花筒附近是安全的?他们能看到仪式的影响范围?” “不……”见亨利理解错了,维克托接着解释,“他们也是普通人,不可能都是先见者,所以我猜,从一开始仪式启动,它就已经只定位万花筒号上的人了,就跟导航雷达一样。” “什么导航雷达?”亨利对维克托前世的那些科技产物一无所知。 维克托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就像是印记一样,这样说你懂了吧?” 亨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个仪式暗中已经给万花筒号上的人刻下了烙印,只会影响到我们。” “没错!” 维克托见亨利明白了,松了口气。 他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看向甲方的方向:“你看那些被子弹击杀的人,他们没有继续自焚,这证明被物理手段杀死的人可以摆脱仪式的印记。” “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被仪式锁定的?”亨利与维克托对视。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继续琢磨刚才掐诀出来的卦辞。 他这次解卦费了很大的工夫,那卦辞太模糊了,唯有“坤位”这个词可以给他明显的提示。 “餐厅、客房、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厨房…… 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亨利说道:“我们吃的食物!” 第五十八章 新鲜点 歼察局的人与维克托在不到八点的时候登船,而今天的晚餐准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才把餐车从厨房推出来。 如果说要给所有赌客下达自焚仪式的烙印,那么通过食物就是最好的手段。 因此,掐诀卜卦才会算出餐厅与厨房。 亨利紧皱眉头,但眼神却很坚定,他也认为维克托的推测是对的:“没错,一定是食物,我们现在马上去厨房!” 维克托刚准备跟着亨利一起走时,忽然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等一下,我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亨利被维克托频繁的灵光一闪搞得有点无奈:“又怎么了?”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问他:“你记不记得,赌船的厨师团队,在登船时与托马斯的安保起了冲突?” “当然记得。”亨利很确定的回答。 “他们那位厨师长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是一位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人,他在冲突中满脸都是平和的笑意,脾气应该挺不错。”亨利回忆着说。 听到这话,维克托脑子嗡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混上船来布置了自焚仪式!该死!我当时就该冲进厨房的!” 话音一落,维克托就赶紧让亨利检查枪的子弹,要去厨房查看。 在自焚事件发生前,维克托为了制作隐形墨水,试图混入厨房去搞肉质防腐剂与淀粉,没想到被一名厨师给拦在了门外。 当时他窥视了一眼里面,那位厨师长正好被他看到了,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与码头上的胖厨师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一定是他!他们当时早就取代了万花筒的厨师团队,躲在厨房里对食物动手脚,所以那名厨师才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维克托将自己所见以及猜测全部都告诉给了亨利。 亨利脸色大变。 当两人来到厨房时,发现舱门紧闭,有人在里面把门给反锁住了。 “那几个混蛋肯定躲在里面!” 维克托臭骂了一声,回头就跑去找了乔什与托马斯那帮人过来。 路上又发生了一次焚烧事件,乔什那边死了三名探员,托马斯身边也死了两人,时间越发紧迫了。 “你说那些混上船的混蛋躲在厨房里?” 托马斯听完维克托的解释后,整个人就跟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 并且接下来,他真的就从其他地方找来了炸药,把他们绑在了厨房的舱门上。 “要么把这条船炸沉!要么就让我扒了他们的皮!” 托马斯完全疯狂了,他不顾乔什的反对,强行引爆了炸药。 轰隆一声! 气浪冲击而来,还好众人躲在了掩体后,没有被炸飞,前面廊道上已经是一片硝烟。 厨房的门被炸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有人在咳嗽。 “狗娘养的杂碎!” 托马斯与他仅剩的两个手下抬起半自动卡宾步枪就朝着里面狂射。 惨叫声顿时传出,还有血液飞溅,托马斯已经杀疯了,直到乔什强行喊停了对方。 “托马斯先生!留一个活口,他可能知道破解仪式的办法!” 听到这话,托马斯才忍住嗜血的冲动,让手下也停了火。 歼察局的探员小心翼翼的进去,将唯一活着的一名厨师给逮了出来。 他被押着跪在托马斯面前,而后者用黑漆漆的枪口抵着对方的脑袋。 “说!你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厨师长让我这么做的!”那名厨师被吓得打哆嗦。 “别演了,真正的厨师长早就被你们干掉了,里面躺着的那个高瘦的家伙应该是个冒牌货。”维克托冷笑的在旁边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哭兮兮的厨师表情僵住了,他像玩变脸一样,从惊恐害怕变成了凶狠与不屑。 “呵呵呵……奥古斯塔会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托马斯·康沃尔,你的商业帝国完蛋了,这就是惹怒科诺尔帮的下场!” 啪! 托马斯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我耐心有限!轮机舱的仪式是你们布置的吧?怎么毁了它?” 厨师被一巴掌扇得满嘴都是血,他吐了口血沫,恶狠狠的说道:“不用指望了,下边的怪物被新鲜的血肉所吸引,它的欲望是融合一切活着的东西,想必你们的轮机长与大管轮等技工都成了它的一部分。只要有它在,你们是下不去的。” “被血肉所吸引么……”乔什若有所思,他吩咐亨利进厨房里查看,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余的肉。 亨利转了一圈,只找到一些吃剩下的冻肉,没有血迹,并不是新鲜的。 “既然被血肉所吸引,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新鲜血肉去引开那东西,找机会把它困在某个设备房里?”亨利猜到了总监察的计划。 不过可惜,厨房里没有多少新鲜带血的肉了,大部分都在晚餐时被船上的人吃掉了。 “鲜肉是吧!” 托马斯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然后把枪递给了手下。 “你们等等我!我有个主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那名厨师的头发,把他强行的往厨房里拽。 “都不要进来!在外边等我!你们不会想看到接下来的画面的!” 随着托马斯残忍的笑声,厨师被整个拖进了厨房里,不断的挣扎嚎叫。 维克托看着他的举动,整个人的脸都白了。 “不会吧……”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退到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即便是乔什总监察,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嚎叫声变成了惨叫声,还有刀斧劈砍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飞溅的声音! 维克托耳边充斥着这可怕的声音,心脏砰砰直跳。 许久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沉重的脚步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托马斯似乎拖着一个巨大的水桶,缓慢的往外拽着。 这一刻,维克托觉得,这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地中海男人,比轮机舱下的那只诡物还要可怕一万倍! 终于,托马斯站在了众人面前,那桶子口被盖上了,可还是没人敢看那里,人们只关注着眼前明显清洗过衣服的托马斯。 他的棕色外套和里面的衬衫都湿了一大片,但还是能看到浸染的血迹。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轮机舱里到底有什么吧!各位!” 第五十九章 你这叫破坏仪式? 亨利随便找了一张纸,凭借记忆将甲板下通往轮机舱的那片区域全都绘制了出来。 这幅平面图让众人对下方的空间逐步清晰。 “我们可以找机会把怪物引到这个房间,然后将后边的门关闭,把它锁在里面。” 乔什指着平面图上的一个位置,对其他人说道。 歼察局的人围在一起,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去看托马斯那边。 “所以仪式在什么地方?”维克托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现在心里丝毫不慌,因为自己直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没有吃晚餐,自焚仪式的印记与他无关。 “若这个位置没有仪式的痕迹,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将怪物困住,其他的可以慢慢找……”乔什说完就立即对探员们下达指令,“我们没有时间了,赶快行动!” 探员们都动了起来,托马斯看着这帮人,脸上挂着冷笑,让自己的下属拖着那个桶子跟了过去。 他的儿子又在闹腾,但如今除了那位侍者外,没人会理这小鬼。 一行人抵达舱门口,托马斯让仅剩的两个手下抬桶开路,他自己则在后边提灯照明,乔什与亨利还有另外两名探员跟上。 托马斯亲身犯险,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急躁。 这次该下去的都下去了,但也留了人守在上边,比如维克托……还有那位讨人厌的韦登。 韦登拉着一张脸,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并没有找维克托的麻烦。 维克托好奇的打量着他,刻意的问道:“韦登探长,你怎么不跟着总监察下去?” 韦登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托马斯的儿子正在折磨那名男服务生,后者的脸都快被那小魔鬼给抓破了。 “这小鬼怎么还没被烧死?”维克托嘟嚷了一句,又看向了从头到脚就只知道打颤的皮尔斯。 皮尔斯也是运气好,既没有进去面对过怪物,也没有自焚,不过他的心态有点崩,一路上尿裤子尿了一地。 砰砰砰! 下方传出枪声,维克托猜测他们一定是与那只诡物碰面了。 也不知道用生肉引开诡物的计划能不能奏效。 船上又有火光乍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乔什总监察满脸严肃的回到了舱门口。 “维克托先生,韦登,你们可以下来了,我们已经成功困住了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惊,想不到这方法还真的有用。 然而乔什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为了困住那诡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找到仪式了吗?”维克托一边跟着乔什总监察,一边询问。 对方默不作声。 待到与下边的人会合时,维克托才发现少了三人。 托马斯的下属还剩了一个,乔什带领的三名探员就只剩亨利了。 不用问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个计划,我又损失了两名得力下属……”乔什满脸痛苦,“我想,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该主动申请辞职了。” 相较于乔什,托马斯对自己手下的命就没那么在乎了。 他很兴奋的用脚揣着某个舱门,空桶子扔在旁边,里面血红色的一片,浓浓的腥味扑鼻而来。 被那扇门关住的,一定就是那只游荡在轮机舱内的诡物,丝丝雾气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狗娘养的东西!马上就送你上西天!炸飞你!” 托马斯踹完,扭头看向其他人:“好了!都给我去找那什么鬼仪式。” 这诡物与森林里出现的另外两只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它盲目的被生物的血肉吸引,只知道将对方切碎,然后融入己身。 想必刚才托马斯就是将桶里的尸体扔进了舱门内,引诱诡物进去吞噬,然后趁机关闭了舱门。 接下来大家就得寻找仪式的痕迹了。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容易。 没有诡物的威胁,大伙可以自由行动,终于砸开了一间从外边锁上的房间,在某个管道交错的角落中,发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当满脸怨怒的托马斯见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呆住了。 乔什立在最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我就说过,布置仪式需要道具,科诺尔帮的人很难绕过船上的安保,将那些古怪的可疑物品带上来,不过现在看来,那群家伙已经就地取材了……” 随着乔什的话音落下,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用鲜血绘制的诡异图案。 图案线条的连接处,摆着一张腐朽的木椅,椅子从脚到靠背,已经被血液染红。 而坐在那椅子上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被满是尖刺的铁绳给绑在了上边,那些尖锐的刺狠狠的勒刺进了她的皮肤,所有的血液都是因此而来的。 这些血液诡异的汇聚在了一起,滴进了女人胯下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高脚杯。 高脚杯已经破裂了,血水缓慢流出,在地上自行绘制成了众人眼前的这副怪异的图案。 亨利的眼神仿佛被定住了,他轻轻动了动嘴唇:“珍妮弗夫人……” 是的,即便对方已经浑身是血,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她身上的那件紫色的长裙。 “珍妮弗!我的珍妮弗啊!!!” 作为情人的托马斯悲痛欲绝,他跪倒在地,不停的哭喊着。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 “维克托·戴蒙!你告诉我!珍妮弗为什么会在这里?” 托马斯有点气急攻心了,又忘了维克托并没有去过珍妮弗的房间。 “救……救……” 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浑身是血的女人,居然气若游丝的轻启嘴唇,虚弱的向众人求救。 她还没有死! 托马斯立即蹦起来,喜极而泣,赶紧冲过去要把她身上的铁绳解开。 可但当他触碰到珍妮弗的身体时,却发现,只要一移动珍妮弗的身体,她就会发出痛苦万分的凄惨哀鸣。 而她身上流出的那些血,与脚下的高脚杯仿佛融为了一体,搬动珍妮弗的椅子,她的血就会越流越快。 托马斯一怒之下踢掉了杯子,可那杯子竟诡异的拉扯着珍妮弗身上的血液,像是一根长绳般撞向了角落,珍妮弗痛的差点休克过去。 “停手!托马斯先生!”乔什大声喝止了对方,“这个仪式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托马斯也被吓住了,他瞪着乔什问道:“那怎么办?!” 乔什仔细打量周围环境,正准备开口,托马斯的最后一名手下突然自焚燃烧,火焰瞬间点亮了这狭窄的管道缝隙之间。 那家伙痛苦的冲到了过道上,在人们眼前瞬息化为了灰烬。 “没时间了!你tm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托马斯吼叫着。 “我不知道,抱歉……”乔什叹了口气,“看来仪式已经与珍妮弗夫人融为了一体,那杯子会不停的抽出她的血液,只要她还活着,仪式就不会结束。” 托马斯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们迟早都会被烧死?” 乔什艰难的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张嘴准备开口。 但砰的一声,珍妮弗的脑袋马上被一发子弹给轰开了花,而那流淌的血液,也瞬息停滞住了。 托马斯放下枪口,哀伤的看着面前女人的尸体。 “我可怜的珍妮弗,你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 说完,他又看向乔什。 “现在仪式是不是已经被我破坏了?” 第六十章 逃出生天 刚才还在对情人的悲惨遭遇痛哭流涕,反手就掏枪将她给击毙。 托马斯这人将反复无常诠释到了极致。 并且,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表演有多么的魔幻。 今晚的这场危机,让维克托真正见识到了这位东部土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血没有流了,那杯子逐渐失去了光泽,比刚才更加的普通,地上的诡异图案也逐渐黯淡下去。 看上去仪式真的被破坏了。 “就这么简单?”维克托环视其他人,想得到某种回复,成功或者失败。 整个轮机舱雅雀无声,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没有人燃烧,今晚的诡秘之夜总算是迎来了转机。 “越是神秘莫测,其本身也越脆弱。” 虽然乔什不赞成这么做,但不得不承认,托马斯的方式很简单直接。 在一晚上的时间里,能发现对方的阴谋,解决掉轮机舱的怪物并破坏仪式,其实已经相当困难了。这过程里死了许多人,若不是维克托觉察到了关键所在,大部分人还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总监察先生。”托马斯现在算是孤身一人了,手下能使唤的打手都死了个精光。 说起来,这场仪式并没有烧死船上重要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维克托其实也能想明白。 他自己没有吃晚餐,亨利被他指使去应付珍妮弗夫人,也没有吃晚餐。 乔什虽然在餐桌上坐着,但维克托观察过,他的餐盘没有动,应该只是喝了点酒,而酒水是保存在酒柜里,端上来时没有开封过,那几个厨师应该没有在酒里面动过手脚。 然后就是韦登与皮尔斯。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吃没吃晚餐,但他们确实一直都在向托马斯敬酒。 托马斯的那些手下应该在换班的时候偷吃过,否则不会被烧死。 他的儿子很可能没有吃,因为这小屁孩不像是会乖乖在规定时间里用餐的。 这么看来,其实在场幸存者里,受到仪式威胁的只有一半人左右。 …… 接下来,所有人离开了轮机舱,乔什开始制定计划:“目前船上已经安全了,我们可以继续待着,等待丹德莱恩的救援。不过,我不信科诺尔帮的人会不为所动,他们很可能会在天亮前做点什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炸毁这条船,或者登船处理侥幸没被烧死的人。”维克托补充了一句。 乔什同意这个猜测。 亨利接着补充道:“如果不登船,他们没办法炸毁巨大的万花筒号。” “是的!”乔什继续说,“以科诺尔帮的秉性,他们肯定会上船来收拾残局。” “到时候就宰了他们!”托马斯残忍的跃跃欲试。 “我们会输的。”乔什看了看仅剩的人员,在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 维克托瞥了眼甲板上的那些尸体,忽然灵机一动。 “听着,我有一个主意。” 说完,他指向了甲板的方向,脸上露出阴谋的笑容。 …… 赌船上的自焚现象终于停止了,还活着的人们无不欢欣雀跃,但因为外边还有科诺尔帮的小船虎视眈眈,没人敢贸然的冲上甲板放下救生艇。 但渐渐的,科诺尔帮的人也发现了仪式停止,那些小船在黎明即将到来前,果然逐渐向着万花筒号聚拢。 套着绳索的钩子扔上了甲板,黑色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的向上攀爬。 很快,甲板上就出现了数十名科诺尔帮的匪徒。 他们虽穿着混搭,但和赌船上的那些挥金如土的体面人士比起来,却显得过于乡巴佬,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谁是恶徒。 枪声持续传来,这帮人上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枪杀一切还活着的人。 船上到处都有惨叫声,廊道的地面全是猩红的血液。 等到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后,这帮人一半去各种房间搜刮财物,搬走了里面的保险柜还有现金,另外一半则穿梭在各处布置雷管炸药。 有那么七八个布置炸药的人,被分配到了vip的包厢,他们要在天亮前把万花筒号给炸掉以掩盖无形之术的痕迹,然后迅速离开。 速度慢了的话,丹德莱恩那边肯定会发现赌船的问题,那时候将会有大批的警察开船赶来。 打开一间包厢,这群悍匪刚踏入其中,就发现地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尸体。 满地的血液,那味道很不舒服。 “这群家伙怎么会死在这里?” 有个恶徒点燃了一只香烟,扫视着地面的尸体。 “提前死掉的人不会被仪式烧死,所以这群家伙应该是起了内讧。”另外一个人已经卸下背包,开始找角落安置炸药。 “老大呢?他不是在船上吗?” “那个托马斯手段毒辣,说不定老大已经被对方发现给宰了,哈哈哈!” “求之不得,说不定我还能坐坐他那位置。” 这群人互相调侃着,全然没有丝毫的警惕。 可突然,包厢的门诡异的关上了,屋子内顿时漆黑一片,而下一刻,不停的有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动静没有闹大,他们的嘴巴仿佛被什么给捂住了,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死去,待到几分钟后,灯打开,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换成了那群劫匪。 亨利用帕子擦干自己脸上的血,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抹脖子的匕首。 “都解决了,小声点各位。” 周围还站着的人正是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他们躺在地上装死人,等着有劫匪进来查房时,顺势将他们全部解决。 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而死的,可见歼察局的探员对杀人还是很有心得的。 计划是维克托想到的,既然死人不会燃烧,那么他们伪装成死人,就很容易被科诺尔帮的人误认为是提前中弹死掉的,毕竟先前船上非常的混乱。 “换好衣服,快去找我儿子!”托马斯将自己那身昂贵的套装换下,拔掉了劫匪的乡巴佬外衣给自己套上。 其他人也是这么干的。 之后,他们悄悄的去了不远处锁着的杂物间,把躲藏在拖把柜里的其他人带了出来。 维克托、皮尔斯还有那名服务生和小鬼躲在里面。 他们没有经过训练,若是跟着歼察局一起瓮中捉鳖,很容易暴露。 所有人都换好了脏兮兮的劫匪衣服,背着枪,假装在走道上巡逻,那小鬼一直咬着服务生的手臂,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不大喊大叫,可把那男服务生给疼死了。 最容易暴露的就是那小鬼,众人尽量把他与服务生围在中间。 很快,他们绕开几批劫匪,来到了甲板处。 有人守在那里,船沿上有钩锁,下边很可能就是一艘科诺尔帮的小船。 这是逃生的希望! “嘿伙计!这里需要帮忙,过来下行吗?!”亨利很胆大站在阴影下,向着甲板上的那三人呼喊。 他站的位置光线不好,可以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的身体,却又看不清楚脸。 甲板上的三人以为是帮派的同伙,诧异的一起靠了过去。 但刚靠近亨利,对方就抬手将匕首扔了过去,一把刺入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与此同时,乔什几乎同步的扔出了匕首,刺进了第二个人的眼睛里。 托马斯抬起枪口,射死了最后一人。 枪声响起,乔什大惊失色:“托马斯先生!” “放心!这些家伙还在船上屠杀活着的可怜虫,枪声就没停过,只要我们动作快,他们发现不了的!”托马斯全然不在意,直接上去将尸体拖到了相对隐秘的位置。 随后,众人沿着钩锁爬下,果然在紧挨着赌船的位置,有艘小船。 不止如此,还有好几艘小船飘在赌船周围。 “一条船够搭载我们所有人了,快走!”乔什看了眼剩下不到十个人,焦躁的说道。 可当他们刚启动柴油发动机时,迎面就有科诺尔帮的两艘船开了过来,那是还没有登上万花筒号,守在下边的人。 “都给我下去喂鱼!”托马斯疯狂的对着那边扫射,先下手为强的扫死了好几个人。 而他们的小船也顺势冲了出去,开足马力驶离了万花筒号。 赌船上有人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回到小船上开始追击。 但这时,维克托他们的船已经驶离很远了,天边的一抹朝霞也从山巅出现,马上就要迎来清晨。 轰然一声!万花筒号被烈焰所吞噬,赌船上的炸药被引爆,整艘船一片火光。 第六十一章 残暴欢愉终以残暴结局 清冷的寒风,席卷翡翠湖的码头,停靠在驳岸边的船只,随着湖面的波浪微微起伏。 普普通通的一个早晨即将到来,住在码头附近的船工们已经陆续起床干活,大大小小的货物被搬进搬出。 没人发现那艘最大的船一晚上都没有归港,繁重的工作令工人们无暇他顾。 两个人影在岸边缓缓的散步,刻意的避开忙碌的码头劳工,其中那名光头的老神父,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裂了般。 “老毛……咳咳……老毛病……又犯了……犯……咳咳……” 跟在老神父身边的那名年轻的歼察局调查员,急忙递给他干净的纸巾。 “不用……我暂时没事,咳……估计是,熬了一晚上,受了凉……咳咳!” 桑神父没有接过纸巾。 他与这名调查员在码头上晃了一整晚,起初因为没有来得及登船,他们就暂且在附近找了间空的仓库休息了下,谁知道万花筒号一晚上都没有开回来。 天还没有大亮,黎明的朝霞还在山脉那里,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巨大赌船漂浮在湖中央的影子。 “真是奢华……密苏勒州也有这么有钱的家伙,咳咳……不知道多少漂亮的女士受邀上了船……咳……真该赶上去为她们洗礼一下。” 那片浮动的水域,被万花筒号的彩色灯光给渲染着,桑神父眺望那边,有些妒意的说了刚才那番话。 忽然,那漂浮在遥远水域的巨大赌船,从上部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将原本还没有变亮的天空照得明亮了几分。 年轻的调查员一声惊呼,桑神父眉头也瞬间皱起,咳嗽依旧。 同一时间,码头上其他人也听见了这沉闷的爆炸声,瞧向了被火焰包裹的万花筒号。 顿时,警笛声响起,正好在码头附近巡逻的一队警察拉响了警报…… 他们知道那是谁的船,他们知道出大事了! …… 此时的湖面上,小船开足了马力朝着港口的位置奔来。 在广阔的翡翠湖中央,他们的小船就像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即便黎明快到了,科诺尔帮的人也没有要轻易放过他们的迹象。 那些家伙的船就跟在后边,还有枪声迸发而来,对方尝试向维克托这边射击。 只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打得准。 乔什紧张的控制小船的方向,托马斯则狂笑着往背后射击,浪费着子弹。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那柴油发动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空爆声,与此同时,黑色难闻的浓烟逐渐冒了起来。 “别!别!该死!”乔什怎么也没有想到,船会在这个时候出故障。 这一下把众人惊得够呛,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被科诺尔帮的人追上了。 可最后情况再度反转,密集的警笛与发动机的搅动声在前方出现,那些穿着深蓝制服,头戴警盔的丹德莱恩警察赶过来了! 十几艘小船迎面急速行驶,维克托他们的船就被夹在双方的中间,本地警察面对匪徒团伙不可能退缩,那么如果科诺尔帮的人不逃走,这场战争终将在翡翠湖上打响。 “哈哈哈!来啊杂种们!让奥古斯塔那个缩头乌龟出来和我决斗!我托马斯·康沃尔,从来都没有怕过你们!” 托马斯趁着船速变慢,开枪扫射后边的追兵,但场面很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中。 “奥古斯塔!出来!狗东西!出来见我!” 被卷入这两波势力的恩怨中,维克托总觉得自己相当倒霉,他满脸都是汗水,祈祷着子弹不要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来。 可这时,维克托忽然感到了不正常,他诡异的发现,自己这边的幸存者里,少了那个最吵闹的声音。 托马斯的儿子……那个小兔崽子,他竟然没闹腾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乖了呢?他确实在船上,确实还在那名服务生的身边,被他看守着。 仔细想想,维克托与他们一起躲进杂物间的拖把柜时,这孩子就变得相当安静了,难不成是那位服务生找到了拿捏小鬼的方法? 想到这里,维克托好奇的回头扫了那名服务生与恶魔小鬼一眼,随即眼睛一眯,观察到了一幕怪异的画面。 小男孩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身体忍不住的发着抖,一幅非常害怕的模样,而服务生依旧搂着他,额上的抬头纹看起来更深了。 错觉吗? 维克托总觉得非常不对劲,可下一眼,那服务生的脸皮忽然掉下来了一块! “奥古斯塔!奥古……斯……塔!” 托马斯还在疯狂的扫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坐在船尾的服务生异状。 紧接着! 噗通! 有人落水了! 维克托立马站起来,瞪着眼睛望向空空的船尾。 刚才那名服务生发现自己脸皮脱落,又被维克托看到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抱起小鬼就跳进了湖里! “托马斯先生!”发现有人落水,亨利也大声呼喊托马斯。 疯狂状态下的大老板,在见到自己儿子消失后,精神顿时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康迪!” 他停止了扫射,不停的在水面上寻找着,可光线太暗,他根本就什么都没看清。 直到乔什发现了一个在水下浅层游动的影子。 “在那里!” 那潜游的身影,已经游向了科诺尔帮的方向,而后一只手冲出水面,稳稳的攀上了小船的船沿。 托马斯控制探照灯扫过去,看到的正是那名男服务生迅速的爬上了科诺尔帮的小船。 而他的儿子,也被对方给劫持到了那边。 “康迪!该死的混蛋!把康迪还给我!”托马斯急的捡起了小船上的雷管炸药,被亨利和乔什赶紧拦住了。 在探照灯的光幕下,那名服务生的马尾鞭已经全部散开,油腻蓬松,亦如被淋湿了毛发的狮子。 他转过头来看向托马斯这边,而与此同时,科诺尔帮的人仿佛受到了命令般,不再继续追击,发动机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了。 服务生脸上的皮已经掉了一半,他索性一把全部撕下,里面的真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眼神如刀锋,面部紧绷,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他深沉冷漠,一条狰狞的刀疤就像国界线一样,划分了整张脸。 他站在那里,众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对生命漠视的孤傲感。 “托马斯·康沃尔……”服务生谈谈的开口,声如洪钟,“你很幸运,今晚的表演结束了……” 乔什盯着那张脸,咬着牙喊道:“是奥古斯塔!” 听到这话,整船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奥古斯塔?!怎么会……这么说他一直都跟着我们,在演戏?”维克托看向对面,心里的滋味不知怎么形容。 对方一直都混在人群里,估计是想找机会对托马斯下手,而托马斯的儿子之所以会不停的咬对方,肯定也是发现他暗中在做什么手脚! 现在戏演不下去了,奥古斯塔没机会下手,选择了劫持小鬼回帮派那边。 丹德莱恩警署的人马上就要靠近,科诺尔帮无意与其硬碰硬,于是准备走了,好多船都在尝试掉头。 托马斯快要发疯了,他的儿子还在对方的手里。 “奥古斯塔!你要是个男人,就和我堂堂正正的决斗!” 听着对方怒吼,奥古斯塔站在船头,依旧用那蔑视的目光横扫前方的一切,他招了招手,一名歹徒把那不停颤抖的小鬼给送到了前面来。 小鬼被吓得腿不停的打颤。 没了他老子撑腰,这小恶魔即将面临他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恐惧与酷刑。 “爸爸!爸爸!啊!!~!” 奥古斯塔不发一言,抓着小鬼的头发,然后轻轻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随后,只听小鬼凄惨的嚎叫,身体忍不住的痛苦抽搐。 奥古斯塔将手里握着的什么东西给扔到了水里,托马斯心胆俱裂的看到,康迪的左脸颊猩红一片,不停的往外喷着血。 刚才那一下,奥古斯塔无比残忍的割掉了他的耳朵! 第六十二章 守夜人 《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六场…… “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所终结。” 维克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段经典的台词。 热烈的血液,撕心裂肺的怒吼,以及两个彼此憎恨的男人,在这黎明抵达前,共同绘制了一幅残暴的画卷。 你永远无法用嘴说服一个仇恨你的敌人,托马斯现在只想见到奥古斯塔被子弹打烂的场景,所以他动手了,抬起了枪口,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等到放了几发空枪后,托马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枪早已打空了子弹。 警署的人就在维克托的身后,科诺尔帮的小船掉头了,他们要逃走,带着托马斯那儿子作为人质离开。 “奥古斯塔!”维克托忽然站起来,拉扯着肺部,用力把自己的声音插进两个男人的争斗中。 奥古斯塔听到了除托马斯外的第二个声音,他转移视线,看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戴蒙,你在一周前侥幸从仪式中活了下来,并在今晚打乱了我的计划,很好,我记住你了……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已经坐实了奥古斯塔就是谋杀维克托全家的那个人。 维克托急躁的继续大喊:“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然而,之后托马斯就没有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了,包括亨利大声询问马克受控制的事情。 这位冷酷的东部马匪之王,指挥着诸多手下,朝着翡翠湖的对岸急速驶去。 警署的人在向他们开枪了,可并没有击中任何匪徒,距离实在是太远。 望着对方的背影,维克托牙关紧咬。 他现在终于见到奥古斯塔本人了,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质问的机会,转身就走,那维克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身上的那个诡异生物给抽掉? 不过今晚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奥古斯塔的计划才会落空,若不是维克托掐诀算卦,找出了厨房那边的问题,说不定托马斯已经被烧死了。 刚才奥古斯塔看自己的眼神亦如眼中钉,维克托知道他最后放出的话一定不会落空,那就只有等下一次见面了。 “追上去,该死!乔什·雷诺,你给我滚开!”托马斯说着就要启动发动机,但乔什却没有把位置让给对方。 “托马斯!你冷静点!发动机已经坏了!而且现在追上去肯定会中对方的陷阱,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耳畔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维克托觉得特别的烦躁。 他望向火光升腾的方向,万花筒号已经在一片火海中逐渐沉入湖底。 维克托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看到那片漂浮在水面上、还在燃烧的火焰中,忽然爆出一团黑烟,有什么东西从烟中窜出,一头栽入了湖底,黑漆漆的,像是巨大的线团。 他刚才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不过随着水面下的黑影飞快的游动,维克托浑身一震,猛然想到了那被关在轮机舱房间里的秘宿诡物! 他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那边的湖面,水下隐约有个黑影在游动,不过并没有朝着警署的船队和维克托这边来,而是直接游向了港口! “糟了!” 维克托转身看向亨利与乔什,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 丹德莱恩港口,湖面的清风吹得桑神父直打哆嗦。 他和那名歼察局探员,盯着湖中央那团逐渐沉入水下的火球,唉声叹气了一番才道:“可惜了……咳咳……多么漂亮的一艘船啊!乔什真的在上边?” 他旁边的探员与桑神父的表情截然不同,瞠目结舌了好长一段时间,连回答桑神父提问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是……是的,总监察在那上边……还有亨利、韦登、曼德拉、德莱特等近二十名同僚!” 桑神父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咳嗽了几声后严肃的说:“这可是……咳,一场重大事故……咳咳,你得准备好为他们收尸……” 听到这话,旁边调查员原本就惊慌的心情,更是被增添了一份骇然。 忽然,港口的波浪逐渐变得猛烈,正在搬东西的两名船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飞上了天,而在这之前,他们踩踏的木制平台已经被几根诡异的触须给搅碎了。 一名船工被触须给缠上了腰部,一瞬间就被拦腰夹断,鲜血狂流,肉体与那触须融合无间,很快就被其吸纳,他恐慌的脸融进了恶心的肉肢里,不停的发着痛苦恐怖的哀鸣。 顿时,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惊慌之中,码头的工人们被吓得扔掉一切货物,拔腿就跑。 “怪物!怪物啊!” “救命!救救我!” 骚乱引起了桑神父与歼察局探员的注意,两人看向了混乱的方向,只见那可怕的诡物已经爬上了驳岸,正对着周围的一切生物进行屠杀与吞噬。 它的体型比在轮机舱内时要大了一圈,应该在湖水中融合了不少的生物。 “辉光在上!那是什么东西啊?!” 神父身旁的调查员比亨利还要年轻,从来没见过这种秘宿生物。 桑神父盯着那在空中蠕动的肉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猎狗仪式啊……咳咳……” 桑神父背着手,与逃亡的人反向而行,径直的迎面走向了那只可怕的诡物。 天边的朝阳已然升起,但丹德莱恩并没有沐浴到这初生的日光,大部分的照明还是码头的煤油灯与建筑里的灯火。 “咳咳……赌船沉没,反而破坏了束缚你的浓雾,现在你可以自由的吞噬物质世界里的一切……咳,如果我不在这里把你解决掉,整个丹德莱恩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可惜了……你上岸的位置与时机不对……咳咳。” 桑神父一边说着,缓缓的抬起手来。 那诡物见又有猎物送上门了,转而几根恶心的肉肢便戳向了老神父。 触手的速度极快,不下于子弹,可老神父身子轻轻往旁边一跳,险而又险的躲开了。 “咳咳咳……先下手为强?害怕了?” 说着,桑神父将抬起的右手猛然放下,就这么一个动作,这片海港上所有的灯光照明,刹那间全部熄灭。 黎明前的最后一片余光,诡异的被某种力量给弄没了。 但下一秒,那只蠕动扭曲的诡物身体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丝隐隐闪烁的光斑。 而后,这些光斑逐渐变多,逐渐变亮,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肉肢诡物身体上,一切孔洞的里面。 仿佛有个巨大的发光源,诞生在了诡物的肉体之内! 再然后,那诡物就开始因为光源的灼热而烧了起来,火焰呈现一种纯粹的金色,由内而外,迅速的烧遍了诡物的全部肉体组织。 那被融合的各种脑袋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直到被火焰给彻底的融化。 朝阳的初辉总算是照耀到了码头,桑神父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他身后的调查员都看呆了,根本不敢上前靠近那鬼玩意儿。 “我是守夜人……”桑神父转身,脸色苍白的看向那位探员,“黑夜之下,无灯的守护者……” 第六十三章 重获继承 湖风轻启,码头上的波澜逐渐变弱,出航的警察归港,带回了受惊的人们。 那片狼籍还在,诡物却被烧得一干二净,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世上过。 人们忙碌的清理残骸与血迹,而刚失去了孩子的托马斯·康沃尔,并没有消解自己那无边的怒火。 他一把抓住总监察的领口,咬牙切齿的问道:“乔什,我现在要你马上组织一切人手,追过去,康迪……把我的康迪带回来!” 从这里绕到翡翠湖对面,需要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赶过去也肯定找不着科诺尔帮的人了。 况且,经过一晚上的激战,所有人都非常疲惫,乔什不可能马不停蹄的行动。 “冷静,托马斯先生,我已经损失了近二十名探员,他们可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我同你一样希望干掉奥古斯塔,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乔什说完,托马斯的怨怒不减反增:“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必须得组织人手出发,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钱、枪、人马……” 乔什叹了口气,知道没办法扭过这个固执的地头蛇,只能说道:“我希望密苏勒州的治安官与警署都能帮上忙。” “没问题,我马上去找丹德莱恩的局长,他无法拒绝我的请求。”托马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或许还需要军队……”乔什补充了一句。 “我再去请求上校的帮助。”托马斯再次同意。 “好吧……” …… 两人正在商量时,维克托却担忧的看着码头上的那片破败之处。 木质平台被撞了个稀巴烂,地上还隐约可以看到血迹与碎肉,被湖水不停的冲刷,刚才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个怪物不见了踪迹,它消失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调查员从另一边急匆匆的飞奔而来,他在看到乔什后,眼中流露出欣喜与庆幸的神色。 “总监察,我以为你们死了!” 年轻的探员冲到了他们这边,乔什在见到对方时,眼神复杂,却又略显欣慰。 他应该在想着,还好对方没有上船,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劫难。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亨利认出了对方,他记得这位同僚是过来找桑神父的。 “是啊!桑神父呢?”乔什反应过来,同样询问。 那名年轻探员很无奈的说道:“桑神父身体不适,自己去附近的诊所了。” “愿他安康……”乔什淡淡的回了句,接着问,“桑神父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吗?” 年轻人想了想,表情逐渐尴尬。 “他说……歼察局养了一帮凑数的人,总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来给你们擦屁股……” 乔什听后,与亨利面面相觑。 最后他们结合现场的状况,才反应过来桑神父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逐渐难看。 “秘宿生物被桑神父解决了……谢天谢地,如果让那东西窜入城市里就相当麻烦了。”乔什松了口气。 维克托好奇的问:“你不是说那种怪物会被浓雾束缚么?” “应该是,不过炸药破坏了船体,也许毁掉了召唤它的某种仪式或者说禁制,导致浓雾消失,它就失去了束缚。”乔什解释了一番。 维克托暗自心惊。 那诡物在船上搞得他们人心惶惶,即便所有人一起上都只能沦为对方的猎物,谁知道一上岸就被桑神父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不愧为先见者,感觉老头子的无形之术比我的要牛逼多了。” 维克托在心里酸酸的想着。 这时,托马斯又在督促乔什快点准备追捕计划, 维克托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赶紧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您说过会将银行的钥匙跟保险柜的密码给我的。” 托马斯还在焦躁中,听见维克托找自己要回报,他一愣,随即扭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和我谈这个很不合时宜?” 托马斯的阴沉并没有让维克托退缩,毕竟他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 见对方态度坚决,托马斯忽然改了脸色,紧绷的脸皮立即松弛下去,他说道:“是的,我现在憋着一股怒火,但我们都知道,生意人一定要讲究诚信。” “没有什么钥匙与密码。我会放出消息,承认你是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你只要去瓦尔丁银行就能拿回一切。” 托马斯说完,维克托皱了皱眉:“不需要您签字吗?我记得有一份三方合约。” 托马斯摆了摆手:“有我说的话,合约就是一张废纸。” 两人讨论财产继承的声音,逐渐传入了瘫靠在岸边木桩的皮尔斯耳里。 他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就被刺激了一下,猛的站了起来,看向维克托与托马斯。 “托马斯先生,您不能这么草率,请您再考虑一下。” “考虑?难道把种植园交给一个只会尿裤子的傻鸟?”托马斯对两人的态度可谓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数落起皮尔斯来,言语尽显粗鄙。 听到这话,皮尔斯面如死灰,瘫倒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上司与老板的统筹安排时间。 亨利在这里算是与维克托分道扬镳了,因为他们两人有不同的事情要办。 维克托准备在丹德莱恩休息一日后,再跟着押车一路回到瓦尔丁镇,而亨利则需要听命总监察,一起去追捕奥古斯塔。 这次赌船恐怖事件,虽然令歼察局损失惨重,但奥古斯塔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不再是荒野上那飘忽不定的马匪之首。 因此,歼察局可以调集警署协助,围剿那帮不法分子。 维克托与亨利在午后道别,他住进了旅店,久违的花钱吃了顿饱餐,然后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回忆昨夜的惊悚,维克托还心有余悸,不过好在平安度过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半,财产是要回来了,就差把身体里的怪物清理掉。 解铃还须系铃人,总是需要奥古斯塔出来解释。 走之前维克托曾拜托亨利,如果能抓到奥古斯塔,让他找机会从对方的嘴里审问出戴蒙家的真相。 幸亏身体里的诡物没有在船上时发作捣乱,若是一个不好,他没来得及进入秘宿披黄衣,那轮机舱内的诡物估计就得变两只了…… 第六十四章 套上了 27日,瓦尔丁那深棕色的泥土大马路,一大早就被来往的马车踏得尘沫飞扬。 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坐在路边,抽着劣质的香烟,眼神贪婪的扫视路过的人群。 一辆马车停靠在银行附近,其上走下来一名身穿白色束腰外套,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 他意气风发,脸色滋润,有种被幸运所眷顾着的意味,就连站在门边的安保,也都古怪的看了这人一眼。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豪横的推开银行的大门,年轻人目不斜视,迈着大步子走向了银行的柜台,向那名不怎么亲近人的柜员嚷道:“我是维克托·戴蒙。” “是的,我认识您,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柜员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客气的话。 “我需要打开戴蒙家的保险柜,里面的东西现在是我的了。” 维克托自信的说着。 “什么?”柜员一副听错了的表情,“那不行,你得去填写404号表格。” 404号表格…… “又是404号表格,托马斯先生已经认可了我继承遗产,你们难道没有得到通知吗?”维克托右眼皮挑起,有些不满。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按规章办事。”这位柜员依旧坚持,没有丝毫退缩。 维克托有些恼火了,眼看他就快发脾气,楼上立马下来一位工作人员,对维克托和那名柜员说道:“我刚得到托马斯先生的通知,维克托·戴蒙现在是戴蒙家族的正式继承人。” 维克托扭头一看,这人不就是上次刁难自己的那个工作人员么? 而今,他重新拿回种植园的经营权,这家伙一改之前的轻视态度,满脸堆着笑意主动上来为维克托解围。 “不好意思维克托先生,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们马上将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给您。”工作人员说完,那名柜员也脸色聚变,不停的向维克托道歉,屁颠屁颠的进里面去找保险柜编号了。 世界就是如此的微妙,当你跌入谷底时,任何微不足道的人,都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而与之相反,当你回归了权利与地位,一切又都成为趋炎附势的助力。 戴蒙家在瓦尔丁镇上豪横了很多年,人们在种植园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生活,相较于得罪这个地头蛇家族所带来的灾难,人们更习惯于巴结。 毕竟,他们曾雇养过几十名持枪打手。 “找到了,维克托先生,请清点一下这些物品,然后签个字,按下手印。” 维克托满面春风的接过那个包裹,掂量了一下后,感觉东西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不是钱吗? 维克托脸色不改,自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清点。 保险柜包裹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少量的纸钞与硬币混合着被压在底部。 维克托将一张张不同面额的纸钞与硬币取出来,挨着一点点的整理。 1张50面额法卡的纸钞、3张10法卡的纸钞、6张2法卡纸钞,9张1法卡的,还有一堆硬币,十几枚1法分的,2枚50法分等…… 总之,全部加起来就100法卡多那么点零头。 这就是戴蒙家所剩的全部现金了。 维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没有他前面赌博时赢得多。 “我家不会这么穷吧?这点钱顶多就是一个中产不到一年的收入……” 戴蒙家怎么经营种植园的?难不成,钱真的就在大火中被烧了个精光? 维克托紧皱眉头,开始查看那堆乱七八糟的纸质签署文件。 既然被刻意的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果然,维克托很快就找到家族现金不足的问题了。 那是一张被橡皮筋扎在文件中间的债券。 债券上的签字表示,戴蒙家在过去曾借给了某人一笔巨款,数额高达五万法卡! 看到这里,维克托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出,或许是那便宜父亲瞒着家里人偷偷借出去的。 “五万法卡……”维克托吞了口口水。 这完全能掏空他的家族… 借款人的签名有些模糊,看不完整,维克托只知道那人叫“该隐”。 姓什么就完全看不清,可能是因为纸张保存久了,墨水浸透模糊。 这可就苦恼了,因为会让追回债款变得相当麻烦。 “好家伙,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家被灭门与这个借款人有关系了。”维克托暗自嘟嚷了一声。 现在浮出水面的,就只有奥古斯塔,他是直接造成戴蒙家大火的罪魁祸首。 与这位借款人是否有纠葛,一切都不好说。 把债券好好收起来,维克托又翻看其他的文件。 有张是种植园那上百亩地的地契,被《宅地法》所认证的政府签字文件。 《宅地法》是赛克瑞德政府于第三纪的1806年,东进运动开始后即时颁布的土地法,是赛克瑞德独立之后的重要法令之一。 法令规定,只要是合众国的公民,为了居住和耕种,缴纳10法卡的登记费,即可领得不超过160亩的东部土地作为份地。耕种或在宅地上居住满半年并按每亩1法卡缴纳费用者,所领取的土地即归其所有。 而这些土地,当然是合众国居民从原住民手里掠夺而来的。 联邦政府为了占领这些掠来之物,以《宅地法》等优惠政策刺激移民去往东部,合着淘金热一起,形成了最终的东进运动。 有了这份地契,维克托才能合法的进行作物的生产。 他把文件放好,又查看下面的几份。 “酿酒厂库存清单?” 维克托皱眉,盯着手上那张缺了一角的废旧黄纸。 这东西感觉像是误混入保险柜的,毕竟纸张的重要程度与其他文件不是一个级别。 但正因为这张纸,维克托知晓了戴蒙家在私自酿酒牟利。 虽说禁酒令于第三纪的1860年,也就是四年前颁布,但总有些人会想方设法的暗中酿酒售卖。 特别是东部这些鸟不拉屎、联邦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很多酒馆就用法令颁布前生产的那些空瓶子装新酒,来卖给客人。 有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大罩子在,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禁酒局的人亲自到场,不然根本没法管。 “有意思……回头去家族废墟找找那些锁起来的谷仓,看看有没有生产设备……” 维克托暗自摩拳擦掌,毕竟这算是一门利润不错的产业。 又检查了一些文件,最终维克托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签署的协议上,这也是戴蒙家被托马斯拿捏的根本原因。 维克托的整张脸都凝固住了,因为他看到,在这份协议上,明确的写着,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支付戴蒙家第一年的土地税金与雇用枪手以及购买农奴的资金。在三年后,戴蒙家族必须保证种植园每一季的利润在一千法卡以上,并且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抽走一半,不低于500法卡的利润。 第六十五章 上套了 这份合约是什么意思?维克托翻过来,倒过去,看到满篇歪歪斜斜的写着‘资金援助’几个字。 他横竖不安心,又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这些字其实都写着‘坑人’! 妥妥的坑人! 要知道,《宅地法》为了吸引移民前往东部,对土地的政策其实相当宽松。 简单算个账,登记费10法卡就可以申请不超过160亩的土地,反正申请人自己去占,没地方就从原住民手里抢,搞定了就是你的。 然后耕种半年,缴纳每亩地1法卡的税金,就能获得全部的所有权。 按照戴蒙家的种植园面积,顶多也就花个120法卡左右,算上登记费也就130法卡。 然后买那群便宜的农奴,不开工资,再雇佣几个枪手守夜,购买农具和种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给他算个起步资金500法卡,一座种植园就能简单运作起来了。 这么一算,康沃尔能源对戴蒙家的资助,每年不会超过一千法卡。 但按照合约的说明,戴蒙家在三年后就不再享受对方的资助,并且每一季都会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五百法卡的返利,一年就是两千法卡,这份投资对康沃尔能源公司来说简直血赚。 最离谱最坑爹的是,这份合约没有终止时期,也就是说,只要托马斯不撕了它,戴蒙家不管收成如何,每年都要付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两千法卡。 “好家伙啊……真的好家伙……” 维克托拽住自己的头发,简直哭笑不得。 “老爹还是祖父?谁这么白痴和康沃尔能源公司签这种玩意儿。” 现在,他恨不得把这合约揉碎了扔垃圾桶里。 但这大概率没用,托马斯那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份。 以对方的手腕,只要维克托还在密苏勒州,就逃不了履行这份协议。 原本兴致勃勃的继承遗产,最后发现这竟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这不是什么烫手山芋,这就是一坨屎,维克托感觉自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如果种植园没有受到毁灭性打击,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并不严重,可现在的情况是,重建都要花费相当大的成本,这份协议对维克托非常的致命。 算了算时间,要不了半个月,托马斯肯定会派人来找自己要红利,维克托现在只有这一百多的法卡可以支配,若是拿不出钱来,那位土皇帝一定有各种办法来拿捏自己。 得想个办法彻底的摆脱对方的掌控…… 维克托阴沉着脸,将所有资料放回了包裹里,而后起身离开银行。 工作人员满脸春风的送他出门,不停的点头哈腰并说着拍马屁的话。 “维克托先生,恭喜您成为戴蒙家的老爷,欢迎下次继续来存钱,我们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传得太快,镇上的大部分人,看维克托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不屑、厌恶或者怨恨。 而是害怕、献媚还有仰望。 特别是治安所门口的那两个治安官,他们前不久才把维克托拖入牢房里关了一整晚,并且无视了对方的诉求。 可现在,这两人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满脸笑意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戴蒙……哦不,抱歉,维克托老爷,今天天气真好!” “嗯……是啊,很好。”维克托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 “维克托老爷,今晚要来酒馆喝一杯吗?” “不了,免得不小心上了某个人的床,醒来后发现对方嗝屁了,两个治安官正守在门口逮捕我。”维克托冷冰冰的回答。 那两名治安官皮笑肉不笑的僵在原地,维克托没理会他们,独自租了一匹马,骑上往庄园旧址而去。 来到旧址,那大火之后的残垣断壁,依旧孤独的藏在山丘林地之内,地上的焦黑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奥古斯塔的人毁掉了宅子,烧了田野,杀了人,但并没有破坏完全,还有几间谷仓完好无损。 对方确实是冲着灭门来的。 戴蒙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维克托过去的记忆里没印象,或许在梦里的记忆,存在着部分是真,部分是假。 那仅存的两三间谷仓,就是庄园仅剩的家当了。 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就在这时,维克托听见有人在后边喊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过去,发现一名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穿着带绳喇叭裤的矮个子治安官,正朝着这边骑马奔来。 那是本地的第三名治安官——唐尼·霍普金斯。 对方那翘边胡子,与滑稽的如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独具特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维克托总有一种感觉,对方的这副长相怎么看怎么别扭,与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错位感。 就像是一场传统中式古装剧里,冒出来一个黑人的皇帝。 “维克托!维克托老爷!” 与另外两名治安官一样,唐尼也改了对维克托的称呼。 “唐尼警长,有何贵干?”维克托将马拴好,叉着腰看着对方。 唐尼下马,走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你应该在这儿,所以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下忙。” “你要帮我忙?”维克托有些好奇了,“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们地方警察了。” 唐尼傻笑了一下:“其实是这样的,戴蒙老爷,既然你已经接手了种植园,名义上归于瓦尔丁镇治下。为了将来大家的友好相处,我们治安所决定让我来协助您整理旧址。” 又是一波巴结,维克托明白他们治安官的想法。 现在镇上的人还不知道,维克托其实没什么资金了,但大家依旧在担心他的报复,毕竟戴蒙家是由康沃尔能源扶持起来的本地豪强。 托马斯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在万花筒号上已经见识过了。 如今来整理这么大片废墟,维克托确实很缺人手,起码得把自己住的地方整理出来才行。 “行吧,唐尼警长,请你帮我把那边的仓库腾一下吧,今晚我可能得住那里。” “交给我吧,维克托先生……”对方将马拴好,很有干劲的去维克托手指的仓库整理物品。 维克托则去了另外一边,绕到了废墟之后,砸开了第二间库房的门,在里面发现了酿酒用的蒸馏罐等设备,还有几桶劣等浊酒摆在角落。 “家族确实在酿私酒啊……可惜没什么存货,不然可以先拿去卖点钱。” 维克托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一季度需要返给托马斯的利润。 短时间内没有摆脱对方的办法,先把当下急迫的事情摆平,暗中再找机会。 忽然,唐尼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 地下室 维克托反手将门带过来,跑去了唐尼那边查看。 在那边的仓库里,唐尼瞪着自己的小眼睛,指向地面。 这间库房堆满了小麦,很惊人的在那场大火中全部保存了下来。 唐尼指的地方也是麦堆,只不过那麦堆下边像是有东西在动,麦粒犹如波浪般起伏。 “蛇!”唐尼很紧张的解开枪套,指着那浮动的地方,搞得维克托也跟着精神紧绷起来。 这片土地上有蛇是很正常的,但没人希望它溜进自己的房子。 两人紧盯着麦堆,看着那在里面爬的东西逐渐朝着门口移动,没多久,一对长耳朵从麦堆里冒了出来。 “兔子?” 维克托眼皮跳了一下,很无语的看向唐尼。 唐尼表情尴尬,他对着维克托傻笑了两下,随后将枪插了回去。 “不要意思,看错了……” 能把兔子看成蛇……这家伙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维克托又在心里腹谤了一次。 接下来,兴许是唐尼不服气,他亲自动手去逮那只兔子,可他的脚刚踩到麦堆上,忽然听到一阵木板破裂的声音,他那只腿顿时就陷了进去。 “哎呦!这下边是空的,空的!” 随着唐尼的惨叫,那堆小麦下方出现了一个漏斗,麦堆瞬息之间就开始往下灌,而唐尼也被那股下坠的力量给带进了地下面! 维克托赫然发现,这间谷仓里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 小麦堆满了仓库的地面,将地下室的平地木门给盖住了,如果不是唐尼刚才一脚踩塌了木门,维克托很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里。 “唐尼警长?你还好吗?”维克托站在口子处,脸往黑暗中探。 “没事……维克托先生,这里面好黑啊!” 听到了唐尼的回复,维克托从墙壁上将那盏很久没有用过的油灯取下,点燃后提着,小心翼翼的走下了木质台阶。 这下方依然是类似地窖般的存储物品的地方,只不过,在最里面靠着潮湿墙壁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背后还有书架与各种瓶瓶罐罐。 “这地方应该是你父亲故意封起来的吧?”唐尼打量那些蜘蛛网,伸手摸了摸木架子上的灰尘。 被小麦盖住的地下室,人肯定是进不去的,确实有可能是被故意封住。 “是父亲干的吗?或者是祖父?” “应该不可能是祖父,毕竟祖父在种植园还没有真正运作起来时就已经去世了。” 既然封起来了,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维克托提着灯,走到书桌旁,发现那张老朽的桌面上,堆放着许多发黄的稿纸,旁边的墨水瓶早已空了,一些纸张上还有墨水的痕迹。 维克托捡起一些稿纸查看,大部分都是货物的清单,还有一些财务统计方面的。 “5台轧棉机……”维克托发现有张清单上记录了一些设备。 过去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东西,从来没在庄园里见过,而这次一清点,忽然发现许多生产设备,都被存放在第三座未被烧毁的仓库里。 他们家还剩三座仓库,散布在种植园的周围,幸运的在大火中保存了下来,里面放着许多有用的东西。 “或许,这可以解决目前的债务问题。”维克托心里盘算,眼神不可查的瞧见了最后一页稿纸。 那不是一张货物清单,而是一页只写了一半,未被寄出去的信件。 维克托眼睛一眯,顿时就看到了抬头的那个名字——亚伯拉罕·该隐。 他继续往下看,大致能看出来,这封信是父亲的笔记,是写给这位亚伯拉罕·该隐的。 内容如下: 亲爱的亚伯拉罕,我的朋友,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搅到你正常的生活。 我并不是来找你要那笔钱的,你应该清楚,我非常的信任你,之所以会这么急切的给你写信,是因为有件东西让我非常的不安。 没错,就是你放在我这儿的那件东西,用作你借款的抵押。 其实,以我们俩的交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抵押,但本着替你保管物品的好意,我还是接受了这件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什么艺术作品,它那精雕细琢的纹路,呈现出了某种尖锐扭曲的荒诞形体,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伸展出来的类似猫科动物的前肢,踏在了亦如虚空悬浮的碎片岩石上,很难想象艺术家是怎样保持雕塑平衡且不断裂的。 那“前肢”上有半张融化又尖锐的脸,挂着狰狞的獠牙与三只卵状的类似眼眶般的孔洞,就像是被撕开了脸的郊狼头颅,裹上了数重黑色的火焰。 如此艺术造物,如此的超前,这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但越到后来,我越发的感到诡异,因为这东西有点邪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就像是活的,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的女儿爱丽丝曾告知我,她在晚上,会听见这东西发出比狼还要渗人、亦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尖笑声。 这不是个例,我的妻子也听见过。 为此,我不止一次的安慰她们,说这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塑而已,只是样子有些丑陋。 可连续几天,我的妻女都无法入睡,精神时刻紧绷。 哦当然,除了维克托,他只要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打雷都叫不醒。 后来,我怕家人时刻生活在恐惧里,于是就准备把这尊雕塑放进存放小麦的那间谷仓的地下室。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把它送进地下室,当晚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在那迷幻的梦境里,我的面前存在着某种奇怪扭曲的阴影,轮廓长得像狼,在一片诡异浓雾中若隐若现,隐约之间,我在“它”那比较像头部的地方,看到了类似眼睛的深红色器官,足足有六只! 它仿佛与浓雾融为了一体,可又拥有完全不同的颜色,我能感觉到那六道视线对我的注视,还有无比渗人的低鸣。 这低鸣窜入了我的耳膜,像是有人在我的耳边,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可怕呓语。 我无法完全看清它,因为只要朝着那片浓雾集中注意力,我就会被吓得醒过来,心脏跳得厉害,仿佛快窒息了般。 这个噩梦我一连做了三天,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崩溃中。 而这时,有名农奴告诉我,这两天羊圈里丢了两头羊,找不到跑去了哪。 于是,我强压着崩溃的神经,让三个人带着枪陪他去周围寻找,无果。 第四天,我又做了那个梦,半夜里从一片恐惧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我意识到,或许是你给我的那个雕塑在作怪,于是当晚就打开地下室的门,想把它弄出来仔细看看。 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两只死羊! 它们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被锁住的地下室里,而且被吃的只剩下头和骨头…… 而那个诡异的雕像,就在羊残骸的旁边,上面全是血。 我凝视这怪东西,越看越觉得它像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恐怖的诡物。 辉光在上,我的朋友,我并不是在催促你还钱,如果可以,你能尽快回来把这东西拿走吗? 如果它不属于你,我恐怕早就给砸了…… 对了,自从我做梦后,我还发现总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徘徊在种植园附近,我的雇员以为是流窜的马匪,为此加大了巡逻力度。 但我感觉,那些人……是为了你的东西来的。 直到后来,我见到了…… …… 第六十七章 猎狗仪式 纸上内容戛然而止,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停了笔,并且将地下室用麦堆掩盖,刻意的隐藏住了。 维克托感觉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诡谲,在他梦里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插曲。 放下半封信,维克托举着提灯在地下室转了转,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雕像或者血迹,应该都被父亲给清理了。 从刚才信里透露的信息来看,戴蒙家应该是藏着什么,那东西属于欠下巨额债款的亚伯拉罕·该隐。 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债券应该就是写着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墨水浸开了,签名只能看清楚一半。 看起来,父亲与这位亚伯拉罕的关系挺好,五万法卡说借就借,并且只要了个邪门的工艺品来做抵押。 之后,这位亚伯拉罕应该是出了远门,很可能不在密苏勒州了,所以父亲才会想要寄信。 那么,对方应该不是科诺尔帮的同伙。 说到科诺尔帮,维克托就联系到了父亲信里,最后写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 戴蒙家毁于奥古斯塔之手,他之所以会对戴蒙家出手,一直都缺少一个动机。 而亚伯拉罕留在戴蒙家的神秘物件,是否正是奥古斯塔的目标呢? 维克托不是侦探,没有那种超强的推理能力,一切谜团如今已随着戴蒙家的破败,被带入了坟墓中。 既然谜题解不了,那就只能放着,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困境,而维克托的困境就是快点把种植园运转起来。 唐尼在刚才维克托读信时已经出了地下室,此时他在地面上呼唤维克托。 维克托听到了赶紧上去,抬头一眼就发现,在那昏暗的天空下,一匹干瘦的小毛驴,载着一位没精打采的光头老神父,从瓦尔丁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是桑神父。 “桑神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桑神父打了个哈欠,脸色不好看的对维克托嚷道:“你这臭小子!咳咳……又把我扔在了酒馆里……咳……我醒来后,你和亨利那个小兔崽子跑的没了影……咳咳……害我自己掏钱给那两位女士付账,6法卡!真tm贵啊!” 维克托脸皮跳了两下,难不成这老头子专门跑来找自己要钱的? “咳咳咳……乔什那个混蛋,自己去赌船玩牌……咳……也不等我,反而让我在码头等了你们一宿……咳咳……” 桑神父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咳嗽,说话都不那么利索。 “码头上着了凉……咳咳……老毛病犯了……去找医生……又……咳咳……又花了5张钞票……” 桑神父从毛驴上下来,牵着来到维克托面前,伸出手,明显是找他要钱。 虽然这老头子嘴巴上不饶人,不过背地里还是做了许多有帮助的事情,维克托勉为其难的掏了5法卡,算是还他上次为自己科普神秘学知识的人情。 桑神父数了数,非常不满意,接着嚷道:“年轻人,我知道你现在继承了家产……咳咳……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维克托不耐烦的把裤兜掀开,又给了一堆零钱给桑神父,总共不到50法分。 “就这么多了……我说,你们歼察局的人怎么都这么斤斤计较的。” 望着桑神父开心的往兜里塞钱,维克托继续问:“还有,您为什么不跟着亨利他们,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总监察在追捕奥古斯塔,他肯定需要您帮忙。” 桑神父又急促的咳嗽了两声,大概是因为钱的关系,他看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排斥。 “乔什那个混蛋……咳,他知道我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干脆就把我晾在一边,只派人通知了我歼察局的行动去向……咳……我在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里住了两天,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没办法,只能来投奔你。” 听到这话,维克托简直哭笑不得,他摊开手指了指背后的谷物仓库。 “不好意思,今晚我也只能睡那儿。” 谁知道他说完,桑神父全然不在意,自己先探了进去,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把驴子上的被褥取了下来,铺好,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那块地是维克托选好的,如今被这老光头一来就抢走,他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这次就不收你钱了……晚上有什么问题,咳咳……可以免费给你解答……”桑神父心安理得的躺着。 什么意思? 我收留你,你还想收我钱? 先入为主?抢占先机?让我没话可说? 维克托都快给这老头子竖起大拇指了,论不要脸维克托认第一,这老头子就是负数。 …… 阴郁的天气下,没有夕阳的余晖。 唐尼从他那怀表中得知,时间不早了,于是,他向维克托道了别,回了镇上的治安所。 当晚,维克托就在谷仓外搭起篝火,准备简单的应付一宿。 夜幕渐深,远处镇上炊烟屡屡,对比之下,显得这片山丘上的戴蒙庄园相当孤独。 “咳咳……年轻人,看你活蹦乱跳的,身上那个东西没有影响到你吗?”桑神父的话从谷仓里传出。 维克托坐在篝火旁,把一些蔬菜扔进锅里炖着,这锅是他刚从庄园废墟里掏出来的。 “或许是我的运气好。”维克托当然不会说自己在秘宿中有套房。 闻到了菜香味,桑神父迅速从里面窜出,很不客气的捡起碗又舀了勺喝起来。 “那一晚,你们一定挺惊险吧。”桑神父说的是万花筒事故的那晚,“跟着乔什上船的探员,只有亨利和韦登回来了,可想而知多么的惨烈,所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维克托也开始吃晚餐,他一边嚼着,一边将那天的事情全盘告知桑神父,当然,他隐瞒了卜算子趋吉避凶的节点。 桑神父食欲很好,大口大口的喝着菜汤,听完后,他盯着维克托的眼睛,说道:“这么说,赌船上出现的诡物,与你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两只是一个类型的?” 维克托略显紧张的点了点头。 桑神父打了个嗝,严正的说到:“‘猎狗仪式’,包括你身体里的那东西也是。” 维克托没听懂桑神父的意思,诧异的摊了摊手。 桑神父继续解释道:“防剿部里有资料,会记录一些罕见的秘宿生物,有一类在秘宿中被称为‘蠕动源生质’,咳咳……它们会被某种仪式召唤降临在人类身上,使其入迷,最终成为异变的载体,将自身显形在物质世界。” “你身上的诡物,咳……与那三只出现的秘宿生物都是同一种东西。而召唤它们降临的仪式被称作‘猎狗仪式’,它最早是被原住民瓦伦丹人的巫师所掌握。” 第六十八章 卑微的活着 赛克瑞德建国初期,与瓦伦丹人的冲突并不是一触而发。刚开始都是小打小闹,不知道为什么,印东淘金热与移民潮兴起了,由此引起了一连串的大小战事。 本地土着信奉着他们自己的宗教,其中的巫师掌握了无形之术,被称为无性相先见者。 战争末期,原住民的军队在红河附近被赛克瑞德的枪炮所淹没,最终惨败。 赛陆军乘胜追击,见人就杀,见部落就轰,将红河染成了真正的血腥之河。 据过去的报纸所记载,这场红河大屠杀足足杀了三万多的本地原住民。由此引发了海内外的激烈抨击,特别是格瑞贝恩那帮自诩“文明”与“绅士”的家伙们。 可所有人都清楚,赛克瑞德的建国根本,正是来自西大陆以格瑞贝恩为首的各国,包括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 从那之后,赛国颁布《瓦伦丹人迁徙法案》,将原住民赶往东部的蛮荒之地,鸟不拉屎,连草都很难生长。 而瓦伦丹人的无性相先见者,基本上也消失殆尽。 从桑神父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奥古斯塔那边,一定从瓦伦丹人原住民手里获得了无形之术。 包括这所谓的“猎狗仪式”。 不管奥古斯塔想从戴蒙家得到什么,他明显已经得逞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是歼察局该考虑的了。 第二天,镇上迫不及待寄来了信件,是唐尼送过来的,维克托打开一看,抬头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他的心顿时就跌倒了谷地。 果不其然,是对方在提醒维克托,履行合约的时间快到了。 他现在身上不到100法卡,顿时就有些焦头烂额。 让人无语的是,桑神父还热衷于白嫖他家所剩无几的东西,比如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老头子就忽然发现,另外一间仓库里还留着酒。 “太失礼了!你家大人没教给你待客之道吗?果然东部的暴发户都是土鳖。” 老头子隔着门都能闻到酒香,使劲的摇着锁,让维克托开门。 维克托很受不了他,但他深知这老头子的厉害,又不敢冒然得罪对方,只能组织了一下语言,装可怜道:“我说……我现在都快被托马斯那混蛋扒光了,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给我们戴蒙家留一条底裤。” “什么底裤?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是想喝口酒……而已。” 拗不过对方,维克托只能从仓库里弄了一罐子浊酒递给他:“只有这些劣等品……你真要喝?” 桑神父也不嫌弃,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露出舒服愉悦的表情,说起话来都不是那么咳嗽了。 “酒是良药,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眉苦脸,你得向前看,因为明天往往比今天更难过……” 这话把维克托整无语了,他不想继续和这老头纠缠,转而对唐尼说道:“唐尼警长,我想把后边最远的那几亩地卖给镇上的人,你知道谁有这个需求吗?” 短时间内搞到几百法卡,维克托除了赌博,就只能想到卖地了。 密苏勒州的赌场集中在丹德莱恩,背后都有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影子,对方既然摆明了要拿捏戴蒙家,肯定不会让维克托尽情的在赌场里赢钱。 唐尼瞪着那双如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呆滞了片刻,也没有问维克托为什么想卖地,很老实的把镇附近拥有农场的家庭信息,告知给了他。 维克托也不纠结,马上就骑着马去拜访了那几家人。 戴蒙家的财政危机,只有维克托自己知道,瓦尔丁镇的人只知晓是维克托·戴蒙继承了家族的产业。 出于对他过去横行霸道的害怕,有两家人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以购买那几亩地。 这对维克托是好事,他把那几亩地用200法卡的天价分别卖给了对方两家,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将近一半的合约分红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找更多买家时,第二天却发生了意外,那两家买地的农场主忽然找上了种植园,对维克托诉起了苦。 “戴蒙老爷……不是我们不想买您的地,实在是……最近手里有点拮据,不好意思啊!” “是啊维克托先生,我妻子要生五胎了,我也得为我的儿子们准备点成人礼物。” 维克托本来在整理仓库的居住环境,听到这话顿时愣了。 他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说要生五胎的老大爷,对方起码都七八十了。 “两位昨天不都已经谈妥了吗?”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找其他人吧,真的很抱歉……” 两名农场主额头冒着冷汗,向维克托道了别,而后飞快的溜回了镇上。 临时变卦,一定有诈!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道路上飞扬的尘土。 桑神父舒服的躺在草坪上嗮太阳,他嚷嚷道:“你去那片田野看过了吗?我昨天傍晚望见,那边有篝火在闪烁,也许是让不速之客给占用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提醒了维克托,他放下手上的活儿,骑马奔向了那片土地,果然看到有两名流浪汉在荒废的田地里搭起了简陋的帐篷,露天住了下来。 想着自己的买家或许就是被他俩给赶走的,维克托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维克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喝问对方。 “现在是我们的家了,小鬼!”两名流浪汉的年纪不小,与维克托比起来算是叔叔辈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这么说你们不走了?” “所以呢?”流浪汉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腿却在打颤,因为他们看到了维克托别在腰间的枪套。 而事实上,维克托并没有枪,那里插着一根木棍,他过来前准备的,用来唬人。 “你们不认识我?”维克托皱眉,如果是瓦尔丁镇上的流浪汉,没人敢惹他。 “我干嘛要认识你?小屁孩?”流浪汉继续装腔作势。 “我现在就去叫治安官赶走你们,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这话说完,那两名流浪汉对视了一眼,态度顿时放软:“我……我们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如果先生您愿意给我们一人10法分……” 20法分就可以打发走两人,不用再跑去瓦尔丁镇叫唐尼,维克托觉得也行,于是伸手掏了20法分扔给了对方。 两个老头子捡到钱,欣喜若狂,屁颠屁颠的溜了,连他们搭的帐篷都没收走。 维克托转而骑马回去,看到桑神父还躺在草坪上嗮太阳。 “这么快就解决了?”桑神父看到维克托回来,有些不可置信,“咳咳……你可真胆大……万一那些人有枪……” “只是两个和你一样的糟老头子罢了,荒野流民,他们没有房子、没有亲人,只能在东部流浪。”维克托丝毫不在意的回到。 流浪者啊…… 桑神父若有所思。 “没有成为强盗、没有谋害他人,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卑微的活着,都能算是好人了吧……” 第六十九章 可怜的好人 人类之间的冲突,从来都不是善与恶这样简单的词汇可以概括清晰的。 当维克托认为这起事件已经妥善处理完毕时,第二天的清晨,桑神父慵懒的漱着口,眺望那片地域,看到了那里再次升起了新一轮的篝火。 他颇有深意的回头望着维克托,后者的表情已经相当的难看。 “又tm怎么了?” 本来维克托准备早上再与那两位农场主商量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继续收购田地。现在发生了这一出事情,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咳咳……过去看看吧……我跟着你。”这一次,桑神父骑着毛驴跟随在维克托后边,两人一起朝着篝火炊烟的地方而去。 果然,那间破旧且空置的帐篷又住进了两名流浪汉。 最让人无语且生气的是,依旧是昨天的那两人。 维克托这下是真的发火了,他下了马,抽着一根皮鞭,走到正在烤火的两名流浪人士跟前。 “你们在挑战我的耐心?” 听到这话,两名流浪汉抬起头来,额头上都是冷汗,但嘴巴却不服软的回怼:“你tm谁啊?” ??? 收了钱反手连人都不认了? 维克托心里的火气又增添了一分。 “我记得,昨天你们两个混蛋拿了我20法分,答应了我会离开这里……” “没有的事情!我不认识你,小屁孩!”其中一个流浪汉嚷了起来。 维克托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所以,你们到底想怎样?” “这是你的土地吗?”另一名流浪汉声音颤抖,明知故问。 维克托长吁一口气,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步迈过去,拽住最近那名流浪汉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 “放开我!混蛋!臭小鬼!”那名流浪汉见维克托动粗,开始咒骂着,手还不停的往他的脸上抓,而迎接他的,则是维克托坚硬的拳头。 维克托的体力素质,比这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者要强多了,对方根本就还不起手,被他甩到地上猛踹,还用皮鞭不停的抽打着。 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家伙身上很快就布满了伤痕,然而奇怪的是,另一名流浪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打,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向。 他缩在帐篷旁,浑身颤抖,捂着脸害怕急了,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两个胆小鬼…… 维克托越来越气,就这种人凭什么敢欺负到爷头上来? 他现在恨不得将脚下这个老混蛋打死,反正密苏勒州的人命也不值钱。 然而,就在维克托被脑子里的愤怒所驱使,马上就要酿下惨剧时,桑神父一把将他的手给拽住,让他别再打了。 “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需要给弱者一点耐心。” 维克托现在可不想听到这种话。 “什么弱者?他们明明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我才是那个弱者!”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让维克托好好看看脚下这个被他殴打得不成样的老流浪汉。 对方眼睛肿了,鼻梁骨断裂,牙齿碎了好几颗,满脸都是血。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害怕以及不知所措。 被桑神父拦着,维克托那愤怒的情绪才稍微有所缓解。 他注视着脚下的流浪汉,从对方惊慌的表情里,总算是看出了事情的反常。 两个苟且偷生的最底层老汉,不敢开枪、不敢杀人,甚至连怨怒的表情都不敢流露。这样的人,在拿到维克托的好处后,为什么还敢回到种植园来,继续惹恼维克托? 他们真的不怕把维克托惹毛了,被直接打死? “咳咳咳……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是对方能活下去的必要手段……咳。” 桑神父对维克托说完,就取下了自己的平顶小帽,蹲下来,凝视那位受伤的流浪汉。 “咳咳……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名流浪汉一听,突然痛哭流涕,委屈的叫唤了起来。 “是……是一位年轻的先生,和这位可怕的先生长得有些相似。他每天给我们一人5法分,让我们住在这片废弃的田地里……这笔钱,可以让我们每天都能在镇子上,买到晚餐的面包与火腿肠……” 听到这话,桑神父转而看向了维克托,而后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除了那位喜欢搞事的尿裤子堂兄,还有谁? 看来对方依旧对戴蒙家的继承权贼心不死。 不过奇怪的是,他有这么多阻碍自己的手段能选择,为什么偏偏雇了两个半老的流浪汉来占着种植园的土地? 莫非,对方早就知道戴蒙家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贷款关系了? 他这位正统的继承人,也只有打开银行保险柜看到了里面的合约条款才知晓的。皮尔斯这种旁系亲戚又是怎么了解到的?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了那位残忍的土皇帝。 “两位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待到晚上再走,现在就将我们赶走,肯定拿不到那5法分了,晚上就得饿着肚子。” 另一名没受伤的流浪汉苦苦哀求。 维克托不想再破费了,他本来准备去请唐尼过来抓人,可桑神父,却自掏腰包的给了两人一人50法分。 “走吧!明天别再让维克托先生看到你们……咳咳,除非你们希望自己的尸体留在这。” 看着那两个流浪汉互相搀扶着走向未知的荒野林地,维克托不理解的望着桑神父。 “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如果是我那位堂哥在幕后指使,他还会雇别的人来恶心我。” “咳咳,那又怎样呢?我只是在给予穷苦之人施舍,这符合辉光的教导。” 桑神父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一边咳嗽一边擦嘴,擦完后他瞧了一眼帕子,紧皱眉头,飞快的叠好又塞回衣兜。 “所以啊!年轻人……咳咳,我从第一次见你躺地上昏迷的样子时,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你。咳……你生在富裕之家,你的目光平视,看到了远方的沃野与充满生机的翠绿,偶尔略微垂首,也能瞧见自家那硕果丰盛的种植园,可你从来不会看到脚下那些肮脏却支撑着你生存的土地……” “不是你看不到,而是不屑于看,但不要忘记,那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 “他们胆小、无能、肮脏、可悲的被上流人士所瞧不起,可他们却不会像那些家伙们一样,靠着谋财害命积累财富。” “咳咳……你也知道,你那堂兄肯定还会雇其他的流浪汉,所以是不是应当寻求更好的解决方式?” 第七十章 阴魂不散 没有谋财害命就能被称之为好人的话,那维克托也能算好人了。 虽然他过去曾欺行霸市,把瓦尔丁镇闹的鸡飞狗跳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指使过手下杀人。 他只是喜欢带着打手招摇过市,享受这种虚荣与装逼的感觉。 维克托很清楚,这片土壤不适合真正的老好人生存,起码在被人欺辱时,你必须要学会反抗,即便是使用暴力。 他那位堂兄输掉了继承权,看起来并没有善罢甘休,还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酝酿着什么。 有些恩怨必须得了结。 不搞定根本问题,还会有其他的流浪汉过来占据戴蒙家的土地。 所以,维克托决定要找到皮尔斯,把账给算一下。 他计划找唐尼借把枪,再打听皮尔斯最近住在什么地方。 然而,没等维克托找上门去,皮尔斯却派了一个流浪汉过来,要维克托去镇上谈谈。 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准备让唐尼跟着一起去,谁知道皮尔斯约好谈判的地方,竟然就是瓦尔丁镇的治安所…… 这一出,等于是告诉维克托,他真的只是想谈谈,你我双方都不要在谈判桌上动什么歪心思。 维克托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决定应了他的邀约。 于是,两人约好,在某天晴朗的下午,一起坐进了瓦尔丁的治安所。 治安官们也认识了皮尔斯,清楚对方是谁,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不会比对待维克托差。 “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皮尔斯又露出了他那副比较讨打的嘴脸,翘着二郎腿,耀武扬威。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维克托冷淡的回应皮尔斯,谈判前两人都交出了武器。 “我听说了你现在的窘境,所以想要和你做一次交易。”皮尔斯开门见山。 “哦?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想要种植园吗?或者说,你只是要一个戴蒙家的名分?”维克托左手托腮。 “说对了一半,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皮尔斯笑容渐渐狡黠,“要么你把这片烂摊子让给我,要么……你把那件东西给我,我保证之后不再会干扰你的任何事情。” “那件东西?”维克托眉头翘起,有些疑虑。 “没错……” 皮尔斯扫了眼周围,把脸凑到了维克托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家藏着一件宝贝,或许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把它给我……” 维克托脑海顿时起了波澜,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很轻的声音质问对方道:“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需要清楚,我的堂弟……”皮尔斯开始装蒜,“在我看来,那件东西比现在的戴蒙家继承权更值钱,怎样?就一件物品,换来安宁,不值得吗?” 维克托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好奇是谁告诉皮尔斯这件事情的。即便是托马斯临时变卦,给了皮尔斯支持,也不应该清楚谷仓地下室的东西才对。 不过再怎么也没卵用,那东西早就被奥古斯塔给撬走了。 拿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可维克托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准备装一下,看能不能从皮尔斯嘴里套点什么信息出来。 “既然这么值钱,我为什么要给你?”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不明白那东西的价值,只有我才能变现。”皮尔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谁告诉你的?” “这和你没关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会自己去找,当然,只要你不阻拦。” “那算了,告辞!” 维克托站起来就想走,皮尔斯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急躁的吼道:“维克托!你想清楚!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是斗不过我的!” 维克托眼神斜着向后瞥了他一眼,没再言语,继续走出了治安所。 “走着瞧吧!亲爱的堂兄……” …… 没套出话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总而言之,这位堂兄一定有某种信息渠道是需要维克托小心的。 现在的基本问题摆在面前——如何解决托马斯的季度红利? 皮尔斯看准了这点,接下来又换了另外一批四个流浪汉来占着外围的土地不走,并且全都是维克托准备待售的农田。 维克托本想叫唐尼过来把他们统统逮捕,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解决,他的堂兄还可以雇其他人。 卖地凑钱的路子行不通了。夜里,维克托坐在废墟旁的篝火前,陷入了沉思。 桑神父还住在这儿,此时喝了点小酒,躺在地上打起了嗝。 “年轻人,嗝~!不要总是这么愁眉苦脸,趁现在还早……咳咳,我们去镇上……为女士们布道吧……咳……只要你付账,我就教你如何布道……” 桑神父感觉一天乐呵乐呵的,可他那咳嗽的状态却是越发的严重。 “不到半个月就得给托马斯这一季的红利,我得想点法子。”维克托不紧不慢的回答。 桑神父举起空木杯,眼神迷离的凝望,就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可惜啊!你那仓库里留的酒太少,还都是浊酒。如果量足还都是上品的话……咳咳,给你算……23盎司一瓶25法分的价格……咳咳……大概两千瓶的样子,卖掉就够还那笔钱了。” 话说的容易,却是天方夜谭,维克托去哪里搞两千瓶上等酒? “咳咳……现在西部地区在搞什么禁酒令,密苏勒州虽然没多少禁酒局的人,可酒水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咳,或许要不了这么多,嗯~~!谁知道呢?”桑神父满脸的红晕,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刻意的调侃。 “得了吧!酿酒周期很长,我现在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虽然有一大堆原材料,但发酵时间太久,品质一般的都要一个月,高品质的半年都不为过。” 维克托无奈的苦笑。 桑神父又打了几个嗝,惋惜的摇了摇头:“哎,可惜你不是防剿部的人……咳咳……据他们的资料记载,某种秘宿生物可以迅速的将物料发酵,其代谢速度是普通微生物的多少倍来着?” 桑神父作出深思的样子,而后又立马说:“咳……作为一名先见者,你该想办法把它们从秘宿中弄出来。” 维克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回答道:“可我并没有看见……” 他话还没说完,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桑神父。 而后者,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狡猾。 该死! 这老头子怎么知道我是先见者了? 第七十一章 吾等凡人 空气仿若凝固,篝火上是飞舞的蛾子以及令人厌烦的蚊虫。 火星点点向上,消散于静谧的夜空下。 随着维克托吞咽口水,桑神父声音逐渐沙哑,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我猜的……没想到吧?咳咳……” 听着桑神父调侃,维克托依旧保持沉默。 “咳咳……之前森林那次,你与亨利那小气鬼能全身而退,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咳,万花筒赌船沉没,你这个家伙还能幸免于难,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歼察局的探员……咳,谁不比你厉害?可他们只回来了三个人。” “还有……咳……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身体里的诡物,让你入迷的那东西,还没有被处理掉,可你却只关心家里的资产和债务,没有向我询问过一句关于秘宿生物的事情……咳咳。” 桑神父的推测,几乎没有瑕疵,很毒辣的将维克托现在的情况给猜中了。 “所以……咳咳……你现在已经找到方法抑制它了吗?你获得的又是什么性相的密传呢?” 桑神父说完,二郎腿依旧翘得老高,而维克托却很平静的捡起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免得里面的炖肉被烧糊了。 “那么您想做什么呢?举报我还是逮捕我,甚至直接处理掉我?” 他嘴巴上说着话,手却不可查的在地上掏着尖锐的物品。 “咳咳……歼察局又不是屠夫,天真的孩子……”桑神父没注意到维克托手下的动作,“除非你滥用无形之术,杀了人、抢了钱或者做过对这个国家不利的事情……咳咳,否则,我一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维克托手下的动作稍微缓了缓。 “所以你们怎么确认是否滥用过无形之术?” 桑神父躺着看向星空:“一般是记入档案,主动被歼察局所监控,这样一来,你就能在这个国家合法的生活……咳咳,甚至是使用无形之术赚钱维持生计……咳咳,当然,你不能触犯律法。” “不过……咳……咳咳,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进入防剿部工作……你有兴趣吗?” 歼察局的工作并不轻松,起码比经营种植园要危险多了,维克托想都没想过要加入他们。 “请容我拒绝!” “小屁孩,不要拒绝得太快嘛……咳咳,所以,你这混球到底是什么性相的密传?”桑神父说话越发放肆。 对方坚持询问,维克托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或许……是‘蝶’?” 蝶? 桑神父猛然半坐起来,像看一件古老的遗物般打量起了维克托的脸:“咳……我没听错?你刚才说‘蝶’?” 维克托没有回答,桑神父摸着自己的光头,陷入了疑虑中。 “从未见过……” “能再谈谈您说的加快发酵的事情吗?”维克托不想继续聊密传的事情,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桑神父的思绪还在“蝶”性相上边,他自言自语的道:“虽说蝶在十种性相中,可我不记得,有什么资料记录过蝶密传的先见者……” “桑神父?”维克托大声的询问,这才把对方的思路拖了回来。 “咳咳……好吧,你关心怎么酿酒挣钱,我刚才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去秘宿中找诞罗斯真菌。”桑神父漫不经心的答道。 “诞罗斯真菌?” “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咳咳……防剿部记录的少数秘宿生物中,就有它,而且也是少有的没有明显危害的秘宿生物,比使人入迷致死的蠕动源生质要‘友好’太多了……咳……咳咳咳!”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思考桑神父提议的可能性。 将谷仓里的粮食全部酿成酒水售卖,应该能解决几百法卡的分红,问题的难点就在于发酵速率上。 诞罗斯真菌,这种秘宿生物应该也是藏在那片诡秘无边的浓雾中,外围的林地是没有的。 把它弄出来,肯定需要秘化魔晶,可维克托手上并没有这东西。 桑神父见维克托陷入沉思,以为他还没有找到办法进入秘宿,于是坏笑了一声说道:“咳咳……即便是先见者,在没有被指导的情况下,也很难知晓该如何进入秘宿……咳咳,我现在可以教你,年轻人,就不收你钱了,毕竟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天。” 维克托还没回答,桑神父就自顾自的盘溪坐着,开始解释道:“凡人入睡,一般会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没睡着的清醒,第二种则是有梦的浅眠,而第三种则是无梦的深眠。” “我们会……咳咳,不停的在这三种睡眠的状态中转换、循环,而先见者需要做的,便是……咳咳,控制第二种状态的浅眠……让自己的星灵体可以自由的被掌控,这样,就能进入秘宿中了。” “你试着像我这样呼吸冥想,这是以璀光之境为首的五大教会不外传的入梦方法……便宜你小子了,咳……咳咳!” 桑神父说着,眼睛半睁,眯缝着假寐。 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已经有钥匙可以直接入梦了,哪来这么麻烦。 然而,钥匙毕竟是他的秘密,这关系到秘宿中的神秘道观。 无他法,维克托只能试着跟桑神父学,做做样子。 “我曾教过你……咳咳,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个世界’,物质世界、结构世界、创造世界以及原型世界,咳……星灵体是精神体的外在体现,而秘宿与精神的创造界密不可分……咳咳,你要感觉到那种……抛开自己物质体后的真实感……抛开感官的真实感。” 桑神父解答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乎类似呓语。他呼吸的节奏带动了维克托呼吸的节奏,后者甚至有种感觉,对方在催眠自己。 “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所有人内心都有一颗无形的太阳。” 耳畔听着桑神父呢喃的祷告,维克托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在了呼吸与精神的专注上,跟着桑神父走,那种即将睡着的预感逐步袭来。 思维有些扩散,梦境逐渐不受控制。 这是凡人对第二种睡眠状态的感受,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梦境。 维克托捆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将发散的思维牢牢的固定在某一个点上。 这是先见者在采取这种呼吸频率的冥想下,能较为容易做到事情,密传的研习使他们在“创造世界”中可以掌握自我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托可以随意控制那思维的“一点”了,他利用这一点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破开了束缚识海的隔墙,最终这“一点”逐渐扩散,亦如无限增值的细胞,在勾勒维克托自我认知中的个体轮廓。 那一片“林地”逐渐从混沌中隐隐浮现,维克托清楚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 所达之处,可见,亦可得…… 就在这时,桑神父在物质世界里最后的一声祷告,犹如黎明破晓前的钟声,传入维克托平静的意识中。 “然而吾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第七十二章 找人帮点忙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足够让维克托体验这一次的冥想入梦。 他睁开眼时,桑神父已经重新躺下,享受着夜晚篝火的温暖。 “咳……怎样?有没有被吓到。” 老神父以为维克托是第一次进入秘宿,大部分先见者很快就会因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脱离那种状态。 维克托当然不是。 秘宿外围的林地,平平无奇,他已经体验过两次,只是这次并不是靠青铜钥匙入的梦罢了。 “真是奇妙的体验,这便是先见者才能抵达的地方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桑神父得意的笑了:“你可以继续找机会试试,诞罗斯真菌就在那片……咳,诡秘的境界中,不过探寻秘宿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你可得小心了。” “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好奇的继续询问。 桑神父一幅要睡觉的姿态,喃喃的回答:“我也只在资料记载上见过,不好形容……咳,不过据说它生长在尸骸之上。” 随着话音落下,桑神父已经开始打鼾,瞬间就睡着了。 他入睡对维克托还是件好事,因为接下来,维克托要使用钥匙与黄衣的力量进入那片浓雾中,去寻找诞罗斯真菌。 桑神父虽然知晓进入秘宿的冥想法,可他对秘宿的探索或者说了解,说不定还没有维克托深。 他毕竟不是通晓者,没有进入过那片浓雾,而恰恰只有在那片浓雾里,才可能会存在所谓的“秘宿生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离开了篝火处,进到谷仓中,躺在毯子上,手伸入兜里捏紧了那把青铜钥匙…… …… 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阳光明媚。 新兴报社的工位上,艾比盖尔顶着一对黑眼圈,面前的稿子只写了第一排,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来来往往,路过她面前时,都友好的向她打招呼,可这位无眠的女士却无精打采的给予反馈。 每个人头顶的颜色光弧都呈现了蓝色,这代表了疑虑或者说警惕等波动的情绪。 大家似乎都挺不理解,一位平常活泼好动的女记者,怎么变得这样萎靡了。 他们的情绪波动,被艾比盖尔看在眼里,她早已习惯了观察他人,并且通过这段时间对光弧的理解,艾比盖尔已然确认了,自己一定是成为了传闻中的先见者。 只是还尚不清楚,自己获得的到底是怎样的密传。 关于那尊羊头骨带触须的雕像,艾比盖尔在莫兰书店里待了好几个通宵,都没能查到什么相关信息。而书店里未被她翻阅的区域已经不多了,她决定今晚去最后那排书架找找看。 还没开始写的稿子旁边,摆放着她那潦草的笔记,这是艾比盖尔几天里的全部成果。 莫兰书店内确实有许多未在正规渠道流通的隐秘文献,最丰富的,便是第二纪的无影帝国时期,各种秘密结社以及匪夷所思的无形之术等等。 无影帝国是西大陆第一个拥有君主集权制的大帝国,它主导了第二纪的大量历史,帝国的兴衰亦是第二纪的开端与结束。 据说帝国灭亡后,有残余的宗教徒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的赛克瑞德合众国所在的土地。 上次那位淘金客,就是在询问艾比盖尔这件事情。 然而,如此古老的帝国,依然没有类似羊头骨触手雕像这样的诡异图腾。 在莫兰小姐的书店里,除了无影帝国的野史记载外,还有更加神秘的第一纪的晦涩秘史,也就是在各国史学家口中,被称之为“神话纪元”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文献记录特别少,并且是用与现今全然不同的文字记录,能被翻译得也相当少,各个民族或者说宗教都有着自己的“创世神话”,也不知道哪个传说更靠谱。 而记载这些的文献,都是从无影帝国之前的楔形文字中,再翻译得来的通用语或者卢高语,意思可能都变了一大半。 不过史学家们在研究过后,却少有的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在神话纪元中,世界的统治者并不是现在的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之为次神族的“东西”。 各宗教的创世神话由来,与这帮次神族密切相关。 在遥远的北方大岛——艾楠公国,拥有许多证明次神族存在的遗迹。 据说还涉及到第二纪的神话传说——“大入侵”事件。 总之,神话纪元的记载挺复杂,也有挺多互相矛盾的点,艾比盖尔虽对这些很感兴趣,并记录进了自己的笔记,可却依旧没有发现与羊头骨触手雕像有关联的地方。 这种图腾似乎根本就不曾在历史中存在过,而那帮祭拜雕像的邪教徒,也被本地警方所剿灭,死的死跑的跑,艾比盖尔根本无从查起。 她本来想根据雕像撰写一篇文稿,现在看来是很难了。 “打起精神来,赫曼小姐。”报社负责人敲击了下艾比盖尔的桌子,“这是我们开会研究的最新的议题,你得在两周内把样稿准备好。” 一张其他报社的成品被扔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她睡眼惺忪的瞧了眼,只见那头条是一幅手绘的简笔画,大致描绘了一起赛克瑞德东部的火拼,当地治安官与一队马匪围绕着运货车队的枪战。 而文章的内容,也是在讽刺大洋彼岸那个所谓的自由国度是多么的混乱和荒谬。 “最近的上流圈子很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刺激事,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没去过那个野蛮的国度,所以我们可以尽情的编!” 负责人兴致勃勃的对办公室内其他记者说着。 …… 回到维克托这里,他趁着桑神父睡着,先抬手起卦,算出一个“小吉”,阳人来报喜,心中顿时有了安定,而后马上回到谷仓里,捏着钥匙再度进入了秘宿。 没过多的插曲,他径直踏入面前的破败道观,先披上了那件黄色袍子,将蠢蠢欲动的黑色诡物给压制了下去。 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发作,但在秘宿中能明显的看到,这家伙又在无情的生长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它会再次干扰维克托的意识。 而后,维克托绕到那排灵牌背后,抽出长条状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长达一米的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牌前。 再之后,维克托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交错的画面,只消片刻就定格在了一处破旧的烂房子门前,而那名镖客,正躲在其中挑灯夜读一本破旧的册子。 “淘金客先生……” 随着维克托轻轻的呢喃,阿道夫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紧盯向窗外虚无的夜空。 “易先生!” 第七十三章 秘宿无墙 眼前空无一物,夜空与星辰同在,唯有山峦的轮廓隐隐约约,虫鸣窸窣。 虽什么也没有看到,可阿道夫能听见那个悠远神秘的呼唤。 话已经送到,阿道夫心有所感,他急忙掏出一瓶预先调配好的魔药,将手中尚未读完的破册子放好,紧接着安静的熄灯,躺在了散发着霉味的破床垫上,喝下了这瓶药水。 维克托见灵牌的名字泛光,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秘宿,他如上次那般轻点灵牌,下一刻,阿道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观的入口。 “请进,不必拘束。” 维克托很平静的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他邀请阿道夫入座,对方选了一块不那么硬的蒲团。 “很抱歉。”没容维克托开口,阿道夫却抢先道起了歉,“我不知道如何与您联系,前几日我已经查到了奥古斯塔可能的去向。” 对方这么一说,维克托也回忆起了这件事情,他曾委托过阿道夫去调查奥古斯塔的行踪。 “是吗?那么结果呢?” “大概一周前,奥古斯塔应该藏在丹德莱恩。” 阿道夫如实将自己所查到的情况告知给维克托,而这个消息出自那名倒霉的黑市老板。 丹德莱恩…… 维克托琢磨了片刻,把时间对上了他们在万花筒号上的那晚。 可惜,这个消息来得太晚,奥古斯塔早已经逃离了翡翠湖的周边。 情报共享得太慢了啊……维克托内心不停的感叹。 若是早一点被阿道夫通知,说不定船上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话说回来,似乎只有维克托联系他的份,而从阿道夫这边则无法向维克托传达信息。 得想想法子…… 维克托眼神的愁色转瞬即逝,他调整了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不过我今日联系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被通晓者所请求,阿道夫内心有些激动,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正襟危坐的聆听维克托接下来的话。 “能将秘化魔晶的瓶子借我一次吗?” 这个要求说出口,阿道夫的微表情有些犹豫纠结。 这瓶子对他来说可是个宝贝,制作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他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你需要用来盛装灵素,然后以此制作进入秘宿的魔药,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阿道夫疑惑的问。 维克托微微一笑,继续用伪装的平淡语气回答:“来自五大教会的入梦方式——冥想入梦,这可以让先见者直接进入秘宿,而不用依托外物。” 这话一出口,阿道夫瞳孔立即就缩了一圈。 五大教会的入梦方法,只会传授给他们自己的先见者,外人很少有会的,阿道夫这种“在野”先见者,就更不用说了。 之所以要借助调配魔药入梦,一个是阿道夫很难在睡觉时控制自己的梦境,注意力无法集中,第二个则是他不会冥想法。 如果易先生能传授他冥想法,那么自己就再也不用时刻调配魔药了。 不愧是易先生,说不定对方一直在使用这种方式入梦! 阿道夫又开始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了。 “既然是您的需求,又给予了我应得的报偿,那么我也不再藏私。” 说着,阿道夫将那个白色透明的瓶子递给了维克托。 里面是空的,上次的灵素想来已经被他拿去调配了魔药。 “好的,现在,你尝试跟着我做……” 接下来,维克托将刚从桑神父那里学到的冥想法传授给了阿道夫。 与维克托不同的是,阿道夫的注意力确实存在涣散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学冥想法要比维克托困难许多。 不过好在最终他确实已经掌握到了这门简单的能力。 在秘宿中无法实验,阿道夫决定离开这里后再试试。 “可惜没能见到那位作家小姐,我想向她道谢。”阿道夫在离开前,由衷的对维克托说。 “哦?”维克托有些疑惑。 “她之前的讲解,让我寻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阿道夫没有回答得过于明显。 “会有机会再见的……”维克托淡然的说着。 两人又坐了一小会儿,阿道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随后,他消失在了蒲团上。 使用魔药能进入秘宿的时间有限,可如果是冥想法,就看先见者自己的精神集中力了。 阿道夫得多练习才行。 维克托见他离开,马上捡起那个秘化魔晶的瓶子,走出了道观的大门。 面前不远处便是泾渭分明的边界,那片无边无际的神秘雾色被同样无边无际的林地包围在内。 维克托不知道诞罗斯真菌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他得试着进去看看,若是寻不得就算了,至少得尝试一番。 他抬手掐诀,准备算一算方位,可猛然发现,自己在秘宿中并不知晓东南西北。 而且,这片神秘的空间里真的有方位和时辰吗? “我的密传在这里似乎没法使用。” 维克托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问题。 手上还有那把青铜钥匙,维克托掂量了两下,想着过去的仙人指路,不如再碰碰运气? 于是,他将钥匙轻轻抛起来,落下的方向便是他进入迷雾的方位。 捡起钥匙后,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片诡秘莫测的迷雾中。 进入雾气的感觉与第一次进去很类似,那些东西仿佛有意识般的想往维克托的七窍里钻,可总是会被某种力量给阻隔。 在迷雾中行走了一段时间,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没有方位,没有空间与距离感。 外围的林地虽然很大,但空间与落地的真实感很足,可浓雾中却不一样了,人在里面,就像是走在飘忽的虚无中一样。 忽然,某种拨弄迷雾的频率再度出现,离维克托很远,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迷雾中搅动。 他屏住呼吸,目光朝着一片灰白的地方眺望,在那儿似乎有个飘忽的影子,若隐若现,不到一会儿,几根扭动的肢体,彼此纠缠着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东西太过庞大了,连绵的山脉与之相比就是一道轻易可以迈过的台阶,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东西,而且它的形态不固定,形容不出的模样,就显露出的那部分肢体,都在不停的转换、重叠,亦如五彩斑驳的像素叠加,又蠕动、变形,真如广而流传的“不可名状”。 搅动的肢体刹那间扫开了灰雾,虚无之中突然投下了无比神秘的璀璨天光,万千修长却庞大的肢体迎着那神秘的天光舞动,之后又受惊般的迅速缩了回去,而后浓雾再度弥散,遮蔽了一切。 这幅画面看的维克托瞠目结舌,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秘宿中见到了“秘宿生物”,整个人都呆滞在了不知方位的地界,双腿都有些微颤了…… 第七十四章 论酿酒的可行性 灰白的雾色回缩,一切归于初始却又不平静。那神秘的天光虽不在了,可杂乱的低语依旧没有停息。 搅动逐渐靠近,维克托能感受到某种巨大的形体路过了自己的身侧,但却没有视觉与触觉上的回馈,可他就是能感受到这个诡秘莫测的存在。 有东西陆续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一块一块的砸在了维克托身侧,沉闷的呜吟亦如坏掉的萨克斯,悠扬远离。 这比山还高的庞然物体终于没了踪迹,维克托觉得自己看到它了,又仿佛没看到,他甚至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画面里,究竟是什么。 掉落下来的东西,类似腐朽的肉块,黑不溜秋,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上边有些白色的斑点,像是某种依托腐肉生长的菌类。 桑神父曾说过,诞罗斯真菌生长在尸骸之上,维克托顿时就想到了这点。 这些肉块是从那个若有若无的诡物身上掉下来的,会是尸块吗? 维克托现在有点发怵,因为刚才的感觉过于让人惊恐。 但既然走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于是他蹲下,将那把青铜钥匙,伸了过去…… …… 日月交替,第二天早上,维克托将收集到的白色菌类展示给了桑神父看。 对方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块附着白色菌类的腐肉,不可置信的问:“你……咳,你真的把它给带出来了?” 秘化魔晶的事情,维克托不方便向桑神父解释,他把想了一晚上的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就这么把它拿出来了,诶,神父,您说会不会是附着在我精神上的那个诡物的作用?” “蠕动源生质吗?你进入秘宿后看到它了?咳咳……”桑神父表示怀疑。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桑神父一早就清楚,维克托猛点了两下头:“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您说的诞罗斯真菌?” 桑神父继续打量,不是很确定的说:“看上去挺像,不过,咳咳……这腐肉组织怎么感觉被割过?” 那是维克托用青铜钥匙刨下来的痕迹,毕竟他当时不敢用手去碰这东西。 见维克托没说话,桑神父也不纠结这点小细节,他又为维克托科普道:“秘宿生物没有载体依托的话,在物质世界里存在的时间不长……咳咳……咳,等这腐肉消失时,它们也会跟着消失……咳,你得抓紧时间。” “就这么点真菌,能有多快的效率?”维克托还有些忐忑。 桑神父摆了摆手:“你不能把秘宿生物当成真正的生物……咳咳,按照歼察局的资料所写,你仓库里那堆小麦发酵,估计也就三四天就能搞定了。” 三四天? 维克托震惊万分。 这么点真菌,搞定他谷仓里这么多的粮食才三四天? “你难道不准备试试?”桑神父挤了挤眼睛。 维克托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凡事都需要实践才能出真理。 不过还有一点,他这么私自酿酒,在销售上肯定会遇见不可预知的麻烦,如果让皮尔斯知道了,对方很可能会伪光正的站出来检举他。 为此,维克托好好的去研究了一番联邦政府的《禁酒令》。 这一看,他顿时就乐了。 原本以为的禁酒令,禁止的范围是以酒精浓度来确定的,但谁知道赛克瑞德的禁酒令是如此的特立独行。 它并没有按照酒精浓度来划分,而是将市面上已知的酒水品种全部列出来,一一纳入了禁止的范围。 这就有意思了,因为赛克瑞德没有白酒…… 酿白酒,可以钻禁酒令的空子! 维克托顿时就燃起了兴奋之火,他马上开始着手准备酿酒,接下来就是打水浸泡原料,而后蒸煮,发酵……等等。 可忙了半天时光,维克托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乏力,根本就忙不过来。 神父老头整天就只知道躺平白嫖他的伙食住宿,也不见过去帮他一把。 这么下去,维克托一个人光忙活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很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不行,我得去雇点人手……” 雇人是个办法,可办法虽有,维克托手上却并没有太多资金。去镇上雇那些可能存在的熟手,一定会花费高额的报酬,毕竟禁酒令使熟手们都承担了一定的风险。 在当天傍晚,维克托忽然灵机一动,骑上了马匹,奔向了田野中那堆篝火与帐篷的所在处。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了四名目光忐忑的流浪汉。 桑神父正悠哉的炖胡萝卜汤,看到维克托居然把占据他土地的流浪汉带回来了,不由得一呆。 而接下来,有名流浪汉颤颤巍巍的询问维克托道:“先……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不但不会赶我们走,还提供给我们工作?” “当然,戴蒙家族从来都信守承诺。”维克托骑在马上,很自信的路过桑神父身边。 他下马将其拴好,转身对四名流浪汉接着说:“正如我们达成的协议,你们为我工作,我付给你们每人一周70法分,也就是每人一天10法分,比那位让你们占据田地的雇主要慷慨多了,不是吗?” 四个人,一周加起来才不到3法卡,维克托用极低的佣金,就能使唤这四名四肢健全的劳动力,这是件很划算的买卖。 虽然他们体力不佳,身体有恙,被其他工作的雇主嫌弃,但维克托却不在乎这点。 桑神父也看懂了维克托的手段,脸上的笑意没有忍住,安静的望着维克托继续对四人讲话。 “还有一点,我不会阻止你们继续占领我的土地,你们可以在我这里与皮尔斯那边同时取得雇佣金,但我有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四人的表情显得很不安,可维克托接下来说的却又让他们大为不解。 “我要你们去向皮尔斯索求更多,让他付给你们更多钱,涨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觉得即便50法分都不为过。如果找不到涨价的理由,你们就说我会杀了你们,以此为理由。” “当然,这些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会要求你们与我共享,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对于四名流浪汉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不出意外的全都同意了。 维克托很满意,他开始分配这些人去仓库里工作,并严格的要求他们对这里的工作保密。 做完这件事情,维克托便充当起了监工,防止有人在里面捣乱。 入夜之后,忙碌并没有停止,两间仓库灯火闪烁。 桑神父躺在篝火旁,眼睛跟着来往忙碌的维克托移动,随后,他微微垂下了首,暗自叹了一下,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 第七十五章 无上 “咳咳……年轻人,生活不止是忙碌与工作,还有梦想与漂亮的姑娘,有时候你该学学我,适当让自己放松下。” “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咳咳……早已在各种小姐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将来结婚时可得请我多喝两杯。” 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的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维克托听见他在叫自己,于是转头望向对方。 “我的时间很紧迫,托马斯那个混蛋对我虎视眈眈,我那便宜的堂兄随时等我露出马脚,还有我身上的怪物也没找到办法解决,神父先生,现在可没空想其他的。” 桑神父对维克托招了招手:“过来陪我这把老骨头多坐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风之下,桑身份的声音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调侃,维克托斟酌了小会儿,暂且放下手上的活儿,坐到了桑神父的身边。 桑神父把最后那点浊酒倒上,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不愿酒精影响自己的意识,没有立即饮下,而是摆在了篝火旁温热。 “咳……能聊一聊你获得的密传吗?蝶,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形之术?” 桑身份开口询问,可这个问题维克托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回答:“类似……占卜?或许吧,我靠着它在森林里躲过了秘宿生物的追杀。” “哦……占卜吗?”桑神父陷入了回忆,“梦性相的占卜师……银臂之王。” 咳咳…… 自语呢喃了下,桑神父忽然抬头。 “既然踏入了这条无归之路,有些事情我可得好好教下你……咳,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密传是有等级的,而密传的晋升,需要研习同性相的高阶密传。” 这个信息,维克托已经从阿道夫那里获得过了,所以听桑神父谈及时并没有什么惊讶。 对方继续解释:“越高阶的密传,所蕴含的无形之术就越强大,咳咳,如果你够强大,当下的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比如托马斯……咳咳。” 听到这话,维克托暗自掂量。 托马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以目前自己的本事与底蕴,还无法与这位残酷的资本大鳄抗衡。 总不能拿着枪冲进对方家里搞突击吧?那不得被他的雇佣打手给射成筛子。 要逼迫托马斯就范,必须得有预谋有计划,动动脑子才行。真以为谁都是达奇·范德林德和亚瑟·摩根啊?(注:两角色出自《荒野大镖客2:救赎》) 至于密传升级嘛,维克托挠了挠头,道理他都懂,可既然升级需要高阶密传,想必不是那么好获取的,他自己的卜算子都还是歪打正着才拿到的。 而且现在也没条件让他专注于寻求蝶性相的高阶密传。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咳咳,高阶密传的获取,需要渠道、运气、以及面临可能发生的冲突。所以接下来,我来告诉你,密传究竟是什么……咳。” 桑神父的话,终于激发出了维克托的兴趣,他本来躁动的心稳了下来,不再关注仓库里的工作,转而看向对方,好奇的说。 “密传……不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吗?” “话是这么说,咳……可它为什么能成为无形之术的载体?” 鸡为什么会下蛋?蛋为什么能生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世界有太多为什么,维克托怎么能一一说清,所以他选择洗耳恭听。 “你见过性相牌吗?”桑神父盯着维克托的眼睛。 维克托想了想,犹豫道:“我记得,这是璀光之境……” “哎!那帮蠢货颁布的制度,我才懒得理……咳咳,所以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性相牌?” 见桑神父如此的叛经离道,维克托最终还是将莫兰小姐送给他的那副牌取了出来。 对方将牌纸摊开在地上,也没有追问维克托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副牌的。 “嗯……咳咳……咳咳咳,有性相牌就好解释多了。” “你看,这是十张司相牌:灯之辉光、火之二向、石之三相莲、肉之盖亚、梦之银臂王者、心之三重伟大、塔之双王冠、冬之照夜、夜之黑王子、蝶之大罗天。” 维克托看着十张牌,点了点头,这些亨利当初都已经讲解过了。 “还有22张副牌,咳咳,也就是22司辰牌:羊角蛇、持足少女、先知拇指、裂分巨人、血鹰、衔尾蛇、诡面具、猩红铸炉、独眼乌鸦、百龙之首、闪电火、月桂信使、扶摇美母、烈阳、无序之蛇、伟大鸣叫者、丧腐狼、瀛海、月轮、牧羊人、天之公牛、黑骸。” 桑神父一一摆放牌纸,念出了每张牌面的名字,最后他故意问道:“你知道这些名讳是什么意思吗?” 维克托飞快摇头,他只感觉这些名字很酷,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卵意思。 “这便是秘宿……”桑神父掏出纸帕,捂着嘴咳嗽,“咳咳……是居于诡秘境界中,存于一切认知内与外的无上意志,是“四个世界”所有法则的人格化。” “年景的好坏,地球的转动,命运的转变——所有这些,仅仅只是无上意志的激情中,最微不足道的成就与结果,咳咳!” “祂们,从来都保持着三十二位,这个数字,有史不变。” “每位都代表了独特的欲望与爱好,以及权柄……咳咳,由此也产生出冲突而对立。” “至于性相牌上的这些形象,其实只是人类把自身的概念,投射到难以理解的事物上形成的。” “而密传的本质……咳咳……便是指向司相或者司辰。性相密传指向司相,无性相指向司辰。” 这个说法与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神只有巨大的冲突,很难相信这个知识是从一位璀光之境的神父口里说出来的。 “它就像是某种渠道,指引我们靠近秘宿中的权柄,咳咳……刚才我们谈到晋升的方法,其实在了解到密传的本质后,它的合成办法就很容易能说得通了。” “合成方法?”维克托听到一个新词,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插嘴。 “没错,两份低阶密传可以通过简单的合成仪式成为一份高阶密传……咳咳,比如,两份密传一可以合成一份密传二。”桑神父说到重点,先喝了口热水润喉,“这就是另外一种获得高阶密传的方法,你不用死盯着寻求高一级的密传,获得两份同级密传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话是如此,虽然获得低阶密传与获得高阶密传所面临的竞争冲突要弱一些,但获取的难度其实并没有降低多少。 接下来,桑神父说了一句有些发毛的话。 “所以,咳……你发现了吗?既然密传能合成,那就同样能分解,咳咳……咳,那么这也意味着,一切终将归于那个最高的王座。” 第七十六章 今天是天赐的礼物 高位容纳的限制…… 其中的争夺厮杀一定是相当的残酷。 维克托前世在很多小说作品上看到过这个观点,所以并没有感到惊奇,他甚至想起了加快“修炼”速度的“扮演法”。 “神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把自己的猜测没有保留的说出来,“假设有这么一个人,拥有让人震惊的狗屎运,同时获得了密传……,而后他一口气全部研习完毕,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升天’了?” “用你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咳咳。”桑神父被这惊人的言论逗笑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对着你的脸吐口水?” 得到否定答案,维克托也不觉得受打击,反而认为这样才合理。 “研习密传是需要过程的,我一开始就说过……咳,这是一条不归路。” 听到这话,维克托开始把其他故事的世界观代入进来询问道:“那么有没有加快研习速度的捷径或者说方法?比如……扮演密传所指代的身份,以这种身份来生活工作。” 桑神父咯咯笑着:“你说的叫‘模仿法’,本质上是接近神性,摒弃人性,通过模仿密传的身份,来加快靠近神国的效率……咳咳,过去的先见者们,早就已经研究过这套理论了,不过我劝你别试。” “啊?我不理解,为什么呢?”维克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差优势,有些不服气。 桑神父捡起一根干树枝,在土地上勾勒出了一道抛物线般的图案。 “起始……阈值……晚期,是研习密传的三个阶段。” “咳咳……模仿法确实可以加快这个进程速率,但每个先见者都需要面临致死三特性,你还记得吗?” 入迷、恐惧、衰竭,是与秘宿有关的、使人死亡的三种神秘可怕的状态,维克托自己就是快入迷的受害者,而且他已经见识过入迷后的结果是怎样了。 见他点头,桑神父接着说:“起始阶段,就是初步获得密传中无形之术的阶段,这时没有任何的问题……咳咳,接下来就是抛物线的顶端,阈值,这个阶段是消化密传最危险的阶段,必定会面临致死三特性的危险,没有十全的把握,先见者们不会轻易抵达这个阶段。咳咳……咳,可如果顺利度过,那么后期就会一帆风顺,将这份密传完全研习殆尽。” 桑神父盯着维克托,意味深长的说:“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 维克托倒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使用扮演……模仿法的话,其实是在嫌命长?” “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那就是的,不过有一些特别的超凡材料,可以帮助我们顺利度过阈值……咳,我当时度过密传一致死性时,就是面临的恐惧,最后从教会申请了一份‘狂热幽火’来顺利度过的。” 桑神父说起来很轻松的模样,给了维克托错觉。 “这种特殊材料除了教会,还可以去哪里找?” “不知道……”桑神父耸了耸肩,令维克托很无语。 不过从这段对话里可以听出来,桑神父的密传等阶很可能是密传二。 “咳咳……咳咳咳!” 咳嗽依旧,桑神父却好像还有说不完的话。 “嗯对了,如果你狗屎运够好,晋升到了密传三,那就去秘宿中寻找神国吧,传闻中有通晓途径可以让先见者成为通晓者,那可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玩意儿,我没见识过……咳咳,并且我自己也没进过几次秘宿,靠近不了那片浓雾,就只剩一片死寂的树林,无聊透顶……” 维克托听后,苦笑一番,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想不到那么远,我只想尽快摆脱托马斯的控制。” “你就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些束缚你的东西,远走高飞,去追寻那些漂亮的小姐?”桑神父坏笑着建议。 这才聊了几句就又扯到了女人,老头子开始发挥自己lsp本质。 “您又为什么不脱掉这身常服,去找位贵妇结婚呢?”维克托反问,“您过去不是在小姐们身边很吃香吗?” “别在我的领域里与我较量,年轻人。”桑神父哈哈大笑,“我的孩子可能都跟你一样大了……咳咳,咳咳。” 有孩子了还跑到密苏勒州来鬼混?维克托大跌眼镜。 现在时间不早了,维克托得抓紧时间再干点活儿,他不想继续和老神父扯淡,于是摊开手说道:“算了,我们别再聊这没用的话题,我认为做一名庄园主,比在荒野上流浪要强多了。” 听到这话,桑神父若有所思,他眼神迷离的从篝火转到头顶的星空,而后又缓缓落下,落在了灯火摇曳的酿酒仓房那边。 世界弥漫着焦躁与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流浪……不流浪,经营种植园,不经营种植园……咳咳,你患得患失,在意过去又害怕将来,面临任何一切都那么的急躁。” “过去不管是辉煌还是落魄,它早就已经成为了历史,未来也是无需你过分在意的谜团,可今天,却是天赐的礼物……” 桑神父也站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了维克托手上。 “对于不可控的事情,我们需要保持乐观与自信……咳,你的焦虑于事无补,改变不了明天,所以年轻人……今晚让我睡里面,老骨头遭不住这外边的蚊子了。” 桑神父的话有点无厘头,他说完就走向了睡觉的仓库,临走时还回头最后提醒了一句:“像珍惜礼物一样珍惜今天!” 望着对方的背影,听着老头子不停的咳嗽,维克托有一种恍惚感。 在酿酒的库房那边,有名流浪汉在呼唤维克托,让他快点过去看看。 而就在维克托正准备过去时,他的眼神却意外的瞧见了刚才桑神父坐的那面破毯子上,落下了一张褶皱的单子。 维克托好奇的捡起来,打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顿时就紧缩,嘴巴微张,惊讶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张确诊单。 姓名:桑·塞恩,性别:男,年龄:53。 诊断报告:右上,左中部肺衰竭明显,阻塞性肺炎,可能出现钙化迹象。 医生建议:很遗憾的通知您,桑神父,这不是个好结果,接下来您得注意休息,定期来我这里复查,如有不适建议住院。尽管如此,我也要明确的告知,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与水平,很难让您恢复到过去的健康状态,您需要做的是减缓它的恶化。 医生签名:卡尔·维兹。 第七十七章 死而复生的老千 戴蒙庄园的酿酒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四名流浪者打从内心里接受这样的简单劳作,白天就在维克托的仓库里忙碌,晚上就回田野的简陋帐篷里升起篝火,做做样子给皮尔斯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然而桑神父并没有出来找过,维克托也没有询问他,只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对方病情的越发严重。 耗费了两天的时间,维克托在流浪者的帮助下,终于是将材料倒入了窖池等待发酵。 他暂且打发走了四名流浪者,让他们休息几日再过来,而后就偷偷的将诞罗斯真菌倒进了窖池里。 接下来便是等待了,不出意外的话,维克托最多三四天就能把酒水装瓶。 然而,他刚打发走流浪者,镇上就来了两位客人。 那二人骑着马匹,老远就在向农夫般的维克托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这几天换上了仓库里的劳作衣裤,蓝色背带裤加红色的单薄上衫,小腿套着胶靴,手里拽着一根草叉,瞧上去特别的老土,对方差点都没能认出他来。 “维克托先生!” 听到呼喊,维克托抬头,用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 过来的两人有个是唐尼,还有一人居然是亨利。 看到这位熟悉的年轻探员,维克托露出诧异的表情:“亨利探长,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歼察局已经成功抓捕到奥古斯塔了?” 听到询问,亨利表情苦涩,他看到了躺在林荫下的桑神父,脸色又变得惊讶。 “桑神父怎么在你这里?” “他说他跟不上你们的行程,没地方去,只能来我这里混吃混喝。”维克托略微不悦的解释。 亨利表情古怪,他与唐尼将马牵过去拴好后,转而对维克托说道:“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聊聊。” 维克托放下手上的草叉,走到亨利那边,听他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的事故后,乔什总监察一开始准备聚集所有力量去追杀科诺尔帮,可在出发前,他却单独给亨利安排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让他去丹德莱恩警署调查火车劫杀案的有关记录。 托马斯没有提供这起事件的详细线索,乔什认为,奥古斯塔不会错误的杀死托马斯的私人顾问,一定是有目的的,毕竟以那晚对方的手段来看,他可是一名特别难应付的恶徒。 丹德莱恩警署比地方治安所要大不少,亨利在提供完自己歼察局探员的身份后,还是得到了本地警察的极力配合。 他调查了劫杀案的相关记录,大部分死者的姓名身份等,甚至翻阅了当时回收的受害者遗物,而就是在他查看遗物时,发现有一个标了编号的袋子里是空的。 警署的人员很惊讶,他们记得这袋子里原本是有东西的,但具体装的是什么遗物,又没人记得。 “很奇怪对吧?”亨利向维克托说明了这一切,而后点燃了香烟,又递给对方和唐尼一人一支。 “就只有一件物品遗失了?”维克托借了火后问。 亨利点头,并且很怀疑的说:“丹德莱恩可不是瓦尔丁这样的小地方,他们的警察素质可比治安官要强上不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维克托听后调笑般的看向唐尼,可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亨利是什么意思,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傻乎乎的。 “有人偷走了吗?他害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维克托顺理成章的联想到。 “对,我和你一样,首先就想到了这点,于是展开了调查,拜访了几位与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联的警察,但没有发现他们有作案的可能性,于是我又查看了最近被关押的犯人记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维克托好奇。 亨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牌黑桃a。 “还记得黑杰克吗?” 维克托凝视了纸牌片刻,让亨利有话直说。 “那个叫奇诺的老千,你还记得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奇诺被丹德莱恩的警察逮捕过?” “不,只是我在查看犯人记录的过程里,偶然间得到了关于他的目击线索,有一名警员曾告知我,说他见过奇诺鬼鬼祟祟的徘徊在警署的附近,不知道想做什么,时间也就在万花筒那晚之后,我去查资料前,很奇怪吧!奇诺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信息让维克托的心情又震惊了一分,他与亨利面面相觑,两人都同时想到了那个在湖水中疯狂狗刨式游泳的神秘生物。 “这家伙在丹德莱恩很出名,因为他的赌博技巧,嘴巴也比较欠,当然,还包括他的艺术天分,总之,那位提供线索的警员认得对方。” 亨利开始推测起来。 “所以我怀疑,遗物失窃与那家伙脱不了干系,我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把牌给换掉的。” 老千与小偷都是同一类人,维克托心里腹谤着。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那家伙没动机啊,他为什么要冒风险干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这个问题让亨利无法解释,反正与科诺尔帮和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的一系列事件,都充满了谜团。 这时,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唐尼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们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炼铁厂感兴趣吗?我记得上次你们一直在找一位矿工。” 维克托与亨利的烟都抽完了,他俩同时看向唐尼。 唐尼干笑道,那张脸依旧充满着一股浓浓的别扭。 “我们可以去炼铁厂旧址调查一番,那里现在被一帮流民所占据,正好可以找个理由赶跑他们。” 本来之前在寻找文森特无果时,就该去炼铁厂看看的,只是当时被那两个实习探员传话,第二天就赶去了丹德莱恩。 现在手上的工作可以暂缓,粮食在发酵中,即便有诞罗斯真菌辅助也需要段时间,维克托正好可以去干点其他的事情。 亨利这时走向了悠哉躺平的桑神父那边,看上去想邀请对方一起。 “小混蛋总算想起我来了……咳咳……” 桑神父在那里调侃对方道。 亨利听见对方的咳嗽,皱了皱眉:“听说您去诊所了?” “老毛病而已……”桑神父装作很轻松的摆了摆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亨利,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 如果桑神父愿意,他会自己告知对方的。 “总监察现在需要您的帮助,您该去协助他。”亨利取下帽子,放在胸前。 桑神父直截了当的回绝:“算了……咳咳,那大混球早没把我当自己人了,……咳,还是跟你们一起自在点,你们不是要去什么炼铁厂吗?” 第七十八章 吃尸体的怪物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干,射入某处不知名的森林,地面上洒落着大量血迹,还有很多早已断气的尸体。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在周围,那些中弹还没有死的人,正艰难感受着强烈的痛苦。 枯黄的草坪上,杂乱的物件落得到处都是,而最多的,是大量的空子弹壳。 好些树干被炸开了,上边还有火药的痕迹,硝烟弥散在四周。 乔什·雷诺从马上下来,迈步走过伤员的身边,眼神纠结的看着这些痛苦的下属。 阳光洒在他的制服上,满是灰尘。 这是一场短兵相接,歼察局在乔什的带领下,发现了科诺尔帮临时落脚的森林。于是,他们花了一天时间整理计划,在军队的配合下对不法分子进行了围剿。 可周密的围剿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却走漏了风声,他们包围的营地是个幌子,并且科诺尔帮还设下了陷阱与埋伏,使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伤亡比太大,每杀死一个不法分子,我们这边会损失5名陆军或者探员。” 一名下属向乔什汇报着作战情况。 虽然知道奥古斯塔不好对付,可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乔什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后悔没有等桑神父看完病一起行动。 归根结底还是托马斯催得很急,他的儿子还在奥古斯塔手上,虽说对方要把他作为人质,不会这么快下手,但难保会有意外发生。 “我们得改变下策略,目前先暂停进攻,缩小包围圈,把他们先困住再说。” 乔什说完,立即又给身边的下属一个命令:“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个差事……” …… 瓦尔丁镇外,戴蒙家种植园。 原本制定好的去炼铁厂的计划,在维克托他们即将要出发时却遇见了意外。 有个枪支店的临工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唐尼,让他去镇后边那片集体墓地看看,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唐尼道了声歉,决定先赶去镇上处理。而没有他带路,维克托与亨利也找不到炼铁厂旧址在哪,于是不得不也跟着一起去了镇上。 他们来到那片集体墓葬的山丘,赫然发现,好几处坟被刨开了,里面直埋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在坟包的周围,还出现了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而上给挖出来的。 为此亨利还去旁边不远处检查马克的墓碑,好在那里离得有些距离,并没有出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警长先生,我们得设法将那些东西引出来干掉。”枪械店的临工一副愤慨万分的样子。 不止是他,镇上很多人都在,把出事地点围着,当然,唐尼的那两位同僚,也脸皮紧绷的盘手站在被盗的坟墓边。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桑神父躲在人群外咳嗽,声音被众人的喧闹给掩盖住了。 “今晚开始,两人一组守夜,另外再安排三人随时支援,大伙等会去绞刑架那里商量下怎么分配人员,先这样,留下几个男人处理坟墓。” 唐尼的一名同僚开始主持大局,在这种建制不完善的地方,治安官除了当警察外还要当镇长。 “有什么大麻烦吗?”维克托看向哈士奇眼睛的唐尼。 对方回过神来,才开口对他们解释道:“印东大陆的某种本土生物,它们栖息在地底,喜欢爬出来吃生物的尸体。最开始的那批移民被这种东西给吓坏了,不过好在他们会开枪,然后发现这些玩意儿是可以被杀死的。” 吃尸体…… 维克托听到这个,脑中的画面回溯,忽然想起了那晚啃食男妓小猫咪的诡异生物。 “真是可怕的生物,它长什么样子?”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不过见过的人都说像蜘蛛。人们给它取名叫沙鲁巴,真是个滑稽的名字。”唐尼很自然的回答。 蜘蛛吗? 那和当时的怪物体态上差别也够大的。 维克托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去炼铁厂吧!” 唐尼裂开嘴傻笑着,然后走回了拴马的地方。 维克托与亨利跟着,他走过桑神父身边时,看见对方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老头子问他们刚才在聊什么,维克托便把沙鲁巴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桑神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疑惑的一边咳嗽一边说:“哦,吃尸体的怪物……本土生物吗?咳咳……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食尸鬼? 维克托听到这词有点起鸡皮疙瘩。 桑神父接着把帽子戴回去,然后去牵他那头小毛驴。 “也是一种秘宿生物?嗯,不对,应该是入迷后的产物?咳咳……好像也不是,总之食尸鬼与秘宿有关,但也不是蠕动源生质那样纯种的东西。” “食尸鬼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开口急切的询问。 桑神父一边牵着毛驴,一边跟着前面的两人。 “防剿部内部的资料里,有见过它的人画了草图,说是鬼,可实际上画得很滑稽……咳咳……咳,有点像是狼?嗯……长毛的狗吧?哈哈哈!”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脑海起了波澜,心情无法平静。 “是不是体型与人类相当,身上长毛,像鬣狗?” 听见维克托询问,桑神父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见过?”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但那头啃食男妓的生物,与桑神父形容得太像了。 他迫不及待的追着桑神父问食尸鬼的事情,但奈何对方也只是在防剿部的资料里看过简单的图鉴。 这件事情暂且没了下文,前面的亨利,在不停的催促他们赶紧跟上去。 …… 大洋彼岸,格瑞贝恩帝国,繁华流于表面,入夜后的贵族大道依旧被密集的煤气灯所照亮,那些富人的马车,在十字路口的英雄雕像旁彼此交错,马路两旁矗立着气派的古典哥特式建筑。 胶合板、钢铁、黄铜管、煤气能源…… 精美的装饰,越发复杂的线条,工业化带来的新材料与新技术,全面的点缀着这个光荣的时代。 这个时代造就了大量的中产阶级,掌握着财富的人们,对国家取得的成就洋洋得意,陶醉于眼前暂时的富庶生活里,刻意的忽视了经纬分明的城市区划,以及那些居住着更大部分穷苦人士的狭小街巷。 莫兰书店就位于一处富人与贫民街道的交汇处,它藏在幽深的最里面,只在夜间开放,等待着即将光临它的熟客。 艾比盖尔与他的同事史蒂芬出现在了街道一头,她为了撰写关于赛克瑞德的稿件,今夜需要再去书店一趟,查一查书店里最多的印东大陆资料。 “记者小姐,记者先生,你们今晚来得挺早……”那位有着异国风情的莫兰小姐,很和善的坐在柜台后边,在今宵给予面前的他们第一声问候。 第七十九章 笔记再现 莫兰小姐的书店与皇家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没法比,甚至比不上任何正常经营的私营书店。 第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它的陈列没有规律,艾比盖尔经常在无影帝国的文献书架上找到古代神圣卢高王国的一些文学或者哲学作品。 当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各种工具书,像什么《艾楠尼亚百科全书》、《维纶四百年:冒险与财富》、《跟阿曼达学早教》等等。 可从书架的风格来看,莫兰小姐应该是一位特别喜欢装饰活动空间的艺术家。 书架都是原木搭建的,并不是木匠房的制式产品,明显是莫兰小姐的手工制作。其上没有陈列书的地方还挂着一些简笔黑白画作,虽技法拙劣而显得廉价,但却与这样的简约环境相得益彰。 艾比盖尔闷着头和史蒂芬翻找资料,她非常的投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位同事时常在偷看自己。 直到对方没挡住翻倒的书架,巨大的动静才让艾比盖尔回过神来。 “嘿!你在做什么?莫兰小姐会生气的!”艾比盖尔埋怨完对方,才手忙脚乱的帮助他收拾满地的残局。 “抱歉,我……我觉得你今天这身打扮特别的引人……瞩目。”史蒂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音落下就开始慌乱,“额,我是说……你这件绿色的无袖短裙很特别……” “你怎么了?我不是经常这么穿吗?还有,这不是短裙,就只是件普普通通的背心长衫。” 艾比盖尔气鼓鼓的埋怨,忽然感觉到了头顶有一股温暖的热流,莫兰小姐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就站在两人的头顶,满脸微笑的看向他们。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同时尴尬,二人迅速的收拾倒塌的书架。 “其实我很享受,彼此要好的两人偶尔的打情骂俏。痛苦与欢乐一样,会创造一种气氛,就好比您在森林中寻找落脚的地方,走进一户冒着炊烟的人家,第一眼你就可以知道这家人的基调是什么,是爱情还是悲伤。” 莫兰小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倒是让艾比盖尔与史蒂芬的表情更为尴尬了,特别是艾比盖尔,耳根子已经略微发烫。 其实她能感受到这位男同事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只是在工作中的长期合作,让她一时半会对这样的暧昧无法接受。 莫兰小姐将两杯热咖啡递给了他们,而后好心的询问:“所以,你们二位找到想要的资料了吗?”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一直在搜索与那羊头骨有关的线索,没有得到结果,莫兰小姐以为他们还是在找那方面的资料。 “关于赛克瑞德合众国,就是大部分人所说的印东大陆,那个国家自脱离西大陆管辖后,长期处于混乱中,他们的东部匪患猖獗,还有各种拉风的决斗与枪战,最近的上流社会特别喜欢关于他们的文学作品……”史蒂芬抢先说道,“莫兰小姐去过赛克瑞德吗?” 莫兰听后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柔。 “非必要情况下,没人会盲目的穿越静谧之海。” 说完,莫兰小姐走到了一排书架旁,伸手从种类繁杂的书籍里,精准的挑了一本黑色掉皮的册子出来。 “这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艾比盖尔从莫兰小姐手里接过书籍,发现是一本非常陈旧的书本,书名都有些看不清了,大概是《流亡者xxx》. 简单翻了两页,记录的是西大陆与印度大陆之间的联系。 据说在第二纪末尾,762-774年之间的某个时间段,无影帝国有逃亡人士协同拜火教份子远渡重洋,穿越危机四伏的静谧之海抵达了印东大陆,在那边建立了短时间的文明。 艾比盖尔在国立大学的教授笔记上看到过有关记录,而莫兰小姐给的这本书,记载得更加详细,他将帝国大学与赛克瑞德那边的学者研究给结合了起来,里面有她最关心的赛克瑞德移民以及瓦伦丹原住民的文化风貌。 莫兰小姐重新回到了柜台处,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坐在书架下,开始掏出笔记记录。 他们俩都没有去过赛克瑞德,想写出精彩的故事只能从这些资料上找灵感,而后瞎编。 然而接下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忽然从书籍的夹缝间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史蒂芬伸手将它捡起,展开看了眼,“第三纪1863年6月13日晴?这是谁写的日记?”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忙将纸抢了过去。 她翻开一看,真的是页日记—— 第三纪1863年6月13日晴 无论你遇见谁,她都是你生命中必将出现的人,而这个必然路过的家伙,一定会教给你什么。 这话我深信不疑,并且我确实遇见了她——那个在神秘学研讨会上公开“性相树”的高登女学者。 她在我住的地方楼下等我,像是命运的安排般。 我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并邀请她去最好的餐厅用餐,顺便聊一聊那张图案的事情。 我还记得她刚坐下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先见者吗? 很抱歉,我不是什么先见者,我很诚实的这样回答。 但我一直都热衷于研究性相的由来,以及神秘力量的本质。 对方当时露出了很玩味的笑容,她那头卷黑发将她的唇遮住了一般,意外的好看。 “探索未知的知识,不止要面对深渊的恐惧,还有来自同道之人的虎视眈眈。”这是她对我的警告,很真实,同样郑重。 我们俩的交流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但却告诉给了我一个让人激动的秘密——密传是可以合成的! 我并不是先见者,一开始还不知道合成是个什么概念,直到她向我解释:两份低阶的密传通过合成仪式可以转换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而同样的,一份高阶密传通过分解仪式能转换成两份低阶密传。 意思就是,先见者为了晋升,不只有寻求高阶密传这一种方法,他还能通过合成仪式将两份同阶密传合成自己晋升所需要的、高一阶的密传。 这可是个特别重要的信息,它能反应出先见者们行动的逻辑动机,但还不止,接下来,这位女学者还告诉我,其实密传是可以根据性相来转换的! 我…… …… 信件的笔记,在这里突然断掉了,下边就是一片墨水污迹,艾比盖尔看得一脸的懵逼。 她目光下移,在最后落款的位置见到了写信人的签字:文森特·唐…… “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莫兰小姐坐在柜台后,用右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向着艾比盖尔说道。 第八十章 在隐瞒什么? 康沃尔能源的炼铁厂距离瓦尔丁镇只有半天的路途。 它坐落于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中间有条铁路横穿,但这条铁路已经没使用了。地势低处是定居点废弃的房子,沿着小路向上的厂区已经毁坏了一大片,保留了恐袭后的惨烈现状。 四人,三马一驴,缓缓的踏入了这片地域。 虽然康沃尔能源公司并没有重启厂区,但不意味着这里没有人住。 在低处的聚居点废弃后,周围的流民成群结队的将空置却完好的房屋占据,心安理得的住了进去。 当维克托一行人走过潮湿的泥泞马路时,这些脏兮兮却蓬头垢面的流民们正好奇的打量他们,生怕自己临时的住房被外人抢走。 “这些讨厌的家伙。”唐尼骑马在旁,嫌弃的扫视这帮非残即病的流民。 他很早就想把这群人赶走了,但康沃尔公司的人迟迟没有下决定,将这里就这么空置着,非常的奇怪。 “几位先生,要来喝两杯吗?” 有一名戴着高礼帽的家伙,站在某间房子的门口,手上拽着一个酒瓶,与周围的流民格格不入。 这人居然在废弃厂区开了一间酒馆,骑在马上的三人立即就看懵了。 “我说,我是瓦尔丁的唐尼·霍普金斯,看到我的徽章了吗?”唐尼骑马过去,低头对那人道。 对方瞧了唐尼白色夹克的胸口一眼,原本玩味的笑容瞬间止住。 “没错,我就是治安官,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在这儿开酒馆,难道周围的流浪汉有钱在你这里消费?还有,你有经营酒水的许可证吗?拿出来我瞧瞧。” 对方听到这话,顿时就懵逼了,反应了半天才飞快的跑回屋子里,而后又匆匆跑出来,递给了唐尼一根雪茄。 唐尼接过雪茄,将卷在上边的1法卡钞票收入了口袋,而后又将雪茄点燃,吞云吐雾。 “今天暂且放过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在这开酒馆准备把酒卖给谁?” 那位酒馆的小老板露出尴尬的笑意,随后指了一下山坡上的工厂废墟,说道:“康沃尔留有人手在上边,那些家伙已经待了半年了。” 听到这话,唐尼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听到了老板的话,纷纷看向唐尼。 既然不准备重新运作炼铁厂,还派人守在这里干嘛? “那群人嫌弃瓦尔丁太远,所以常常会来我这儿喝酒,不过他们人不算太多,所以我的利润也不是很高。”老板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但维克托懂他的意思,这人是为了少给唐尼交保护费。 亨利牵动缰绳,叫唐尼带路,四人走上了缓坡,来到了炼铁厂外。 还没有进去,众人都能瞧见烧焦与爆破的痕迹,倒塌的脚手架还有各种建筑废渣。 但当他们想靠近了看时,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三个持枪的家伙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一脸警惕的盯着维克托四人。 他们不像是流浪汉,因为衣着很合身干净,而流浪者常常衣不裹体或者尺码不对。 “这里是康沃尔公司的产业,不允许进入。”其中一人向着四人吼道。 “我是唐尼!治安官!我想……” 没容唐尼说完,对方就堵住了他的嘴:“谁也不允许进入,州法律规定,私人领地不允许闲杂人员闯入,你们快点滚吧!” 这话让唐尼很生气,亨利急忙把他劝了回来,而维克托则死盯着对方的打扮和手里的枪。 他想看向厂区内,但目光总是被人挡住。 “咳咳……咳……”桑神父的咳嗽声让维克托回过神来,于是四人只能暂且回酒馆那边。 栓好马后,维克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托马斯想掩盖什么……” 听到这话,亨利与唐尼面面相觑。 随后,四人进去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休息。 亨利看向维克托道:“你是说,炼铁厂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他为什么要派人守着?”维克托耸了耸肩。 桑神父对调查不在意,他扫视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停留在柜台旁的两女一男身上。 那两个女人年纪较大了,不过却在不停的偷看这边,还有那个男人,五官也不好看,但他们三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化着很浓的妆。 “咳咳……这里不需要我布道,真是无趣。”桑神父有些嫌弃的把脸扭了回来,“不然我还能替你们打听打听。” 亨利也瞧见了那两男一女,知道这三人都是性工作者,于是偷着乐了一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维克托先生想试试吗?” 维克托背对着那三人,还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此时的酒馆几乎没有客人,那三名性工作者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维克托这桌上。 “向男人打听情报,咳咳……你应该很擅长吧?”桑神父也坏笑起来,维克托顿时就明白了,表情一拉,刚准备回怼,可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几名歼察局的探员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黑色外套内穿红衬衫,圆顶软毡帽,这身打扮走到哪里都很显眼。 而为首的那人,居然是韦登! 对方一眼就瞧见了桑神父,于是赶紧走过来,向桑神父说道:“桑神父,总监察需要您的帮助。” 桑神父单眉挑起,很好奇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初步将奥古斯塔赶入了包围圈,但考虑到他会使用无形之术,所以……” 韦登那光滑的下巴依旧没有胡渣的痕迹,维克托忍不住把他联想到太监。 桑神父敲了敲桌子,仰起头来默然的看着对方,他的气色很不好。 “咳……这么害怕那个什么斯塔,为什么当初不等我一起出发?咳咳……咳……” “托马斯先生催促得紧……”韦登很自然的将乔什交代的理由告诉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叹了口气,小声嘟嚷了句听不清的话,估计是在埋怨,随后就站了起来,对维克托与亨利道:“我得走了,咳咳……乔什那混球都派人来请我了,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说完,桑神父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韦登走到门口,亨利忽然喊了对方一声:“神父,我们这里也需要你……” “你们该长大了,年轻人……”桑神父一边咳嗽着,一边挥动右手,“守夜人会照亮你们前进的方向,可终究需要自己去落脚。” 他身旁的韦登冷冰冰的看了亨利一眼,随后又对维克托说道:“托马斯先生希望你不要忘了双方的协议,你的时间不多了。” 维克托歪着脖子,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酒馆的门外。 蝴蝶弹簧门反复摇摆,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几分钟都没有言语,就在他们想要喝点什么时,弹簧门又被推开了,之前那几个康沃尔公司的打手走了进来。 某个家伙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他们,马上就抬起了枪口。 “请你们离开这片地区,滚回镇上去,不要逼我开枪!” 第八十一章 没有尸体的屠杀 蝴蝶弹簧门还在飞速摇摆,吧台边的三位不同性别的娼妓吓得蹲了下去,老板也同样缩到了柜台后边。 面对漆黑的枪口,唐尼快速的双手举起,亨利则把手放在了腰间,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 可这时,维克托却对亨利轻轻摇头,后者瞧见,才没有冒然拔枪。 “不想死就快滚!” 对方的态度很蛮横,向他们下达最后的“逐客令”,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亨利和唐尼跟着他暂且离开了酒馆。 刚走出门,亨利就不屑的对维克托说道:“你为什么要拦我?我能在他开枪前打中他的脑袋。” 这位探员很看不起那种没经过训练的雇用枪手,对维克托刚才的制止表达了不解。 “他们是托马斯的人,在这里起冲突肯定会引起那条毒蛇的注意。” 说完,维克托牵着马,并没有着急离开这里,而是偷偷的绕到了一片旧房子的背后。 他将马拴好,让亨利他俩暂且在这里稍微等等。 亨利与唐尼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没过多久,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出现在了过道那。 果然来了! 维克托立即提起了精神。 他在桑神父刚走时就算了一卦。 小吉,人来喜时,凡谋事主一、五、七,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这是一个吉利的征兆,证明等会有人会给他们送来好处。 得到启示后,维克托便没有与康沃尔的雇用枪手起冲突,而是离开酒馆在外边等待。 来人居然是酒馆里的那名男娼,对方见到维克托后,满脸欣喜的走了过来。 唐尼与亨利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维克托,唐尼自以为是的拍手道:“哦!我懂了!这果然是你所擅长的。” 亨利反应过来,也想歪了,脸色大变:“等等,你不会想在这里开始吧?” 维克托对这两个家伙的联想感到无语至极,也懒得解释。 男娼走到跟前来,笑盈盈的问道:“三位先生,你们是想进炼铁厂里面吗?” “不一定,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维克托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 “没问题,不过您知道的,我们这里很少有需要服务的客人,我都快改行了……”男娼眼里都闪着对法卡的渴望。 维克托也不废话,掏了两块5法分的硬币先给对方。 对方看到后皱了皱眉,似乎还嫌少,于是维克托又多掏了10法分硬币给他。 “没问题,那么你们想打听什么?”男娼脸色逐渐愉悦。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很自然的问:“今年1月1号,这里就废弃了,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男娼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也没到这里太久,他是被那名酒馆老板带来的,原本以为可以赚点钱,谁知道只有那群持枪打手才会来酒馆消费,而且对他这种特殊工作者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我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男娼回忆片刻接着说,“据说有群不法之徒从街道一路杀了上去,就这么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在炼铁厂工作的人,走前用炸药把所有房间都炸了个遍,没有给康沃尔公司留下任何设备资产。” “你说的这些到处都能打听到,毫无价值。”亨利不是很满意的摇着脑袋。 “不不不!我所耳闻的,你们在镇上可是打听不到的,是位曾住在这片街区的人告诉我的,他不是炼铁厂的工人,是一个为他们修补破裤子的裁缝。” 男娼急促的解释。 “你们知道吗?当时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正好被那家伙给看到了。那群不法分子并没有用枪杀掉所有的工人,而是把他们绑起来,就绑在工厂的各种柱子旁,这么一根柱子能绑四五个人。然后就干嘛,慢慢的等……” 听到这里,维克托与亨利的表情都显得诡异,只有唐尼这个逗比没反应。 “在等什么?”维克托盯着地面,点上了第二支烟。 “不知道,后来那位裁缝就被吓跑了,他在跑的过程里见到陆续有火光从里面冒起,还听到了惨叫声。”男娼摊了摊手。 “是在挨个点名枪毙吗?”亨利被维克托的烟熏到,也给自己点了根。 唐尼舔着脸过来找他要,亨利把烟盒扔给他,嘴里嘀咕了一句:“一盒5法分!” 男娼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把人绑起来杀掉,然后炸毁并烧掉工厂,这么说那些死者的遗体还在工厂废墟里?康沃尔公司的人去清理过吗?”维克托接着问。 男娼的表情越发神秘,他低声说道:“最奇怪的就是这点,据说后来人们进去清理现场,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哈? 维克托不可置信的扔掉了刚点的烟,随机扭头看向唐尼。 “你不是说炼铁厂恐袭里,没有工人活下来吗?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尼被维克托拽住了衣领,不知所措的道:“这谁清楚,我又不是写记录的那个人,这份现场报告是康沃尔公司提供的。” 维克托松开唐尼的衣领,眼珠子晃动,思考着各种奇怪的可能性。 “你有办法带我们溜进炼铁厂吗?”维克托盯着男娼,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瞪搞得浑身不自在。 “等等,先生,你们真的想进去?” “不然呢?”亨利翘了翘眉毛。 “可康沃尔公司那群人在里面巡逻,他们可不好惹,你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男娼继续提醒。 “他们有多少人?”亨利问。 “不知道,不过我就只见过刚才那三个。”男娼回答。 维克托这次可不再认怂,他说道:“确认了里面有古怪,那么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瞧一眼。” 见对方态度坚决,男娼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回答:“这个……我确实知道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去,但这风险太大了,我……” “你想要多少钱?5法卡够不够?” 维克托说着就掏了五张纸钞。 亨利瞪着眼睛看向维克托,这可比他一周的薪水都还多了。 “钱要花在实处!”维克托瞧了亨利一眼,而后将纸钞塞进了男娼的手心。 对方最终还是同意了,很快就带他们偷偷摸摸的绕到了厂区东面的一处隐秘的围挡处,那里的铝板破了一条缝隙,身材只要不发福的人,挤一挤就钻进去了。 “如果我们被发现,这次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枪法了,亨利探长。”维克托提醒亨利与唐尼,随时准备与康沃尔公司的人起冲突。 里面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地面上到处都是烧成焦炭的建筑结构,凌乱一片,已经分不出它们过去的模样。 “看那儿!”亨利指着不远处的上坡尽头,有条小轨道延伸而上,一直深入某个漆黑的洞穴。 “那是采石场……劝你们不要靠近那里。”男娼在围挡外细声细语的对三人解释,“三位,我要走了,抱歉,你们想干嘛都与我无关。” 第八十二章 活埋 亨利一把伸手抓住男娼的手臂,不让他溜,隔着围挡审问对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要靠近采石场?” 男娼害怕极了,不停的打量周围。 “先生……探长……您能松手吗?好吧,我说,那名裁缝曾告诉过我,在过去炼铁厂还没有出事前,采石的矿道里就经常会发生各种古怪的事情,有人时不时的会失踪,特别是某些少数族裔的矿工,比如那些来自红土地的撒尔逊人。还有,曾今有康沃尔公司的车队,押着一车车的瓦伦丹人囚犯进入了炼铁厂,但并没有出来,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维克托听后满脸狐疑,亨利也皱紧了眉头。 松开手后,那男娼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抱着满心的疑虑,维克托小心翼翼的先打探了一下周围情况。 他靠在视线盲区,确认除了那三个守在大门处的雇佣枪手外,没有其他人了。 奇怪,用这么少的人在看守秘密吗? “我们去矿坑搜寻一下。”亨利说着,打开枪套把枪掏了出来,然后又看向了维克托,“你带枪了吗?” 维克托腰部挂着枪套,但那里却空空如也。 他耸了耸肩:“我只会扣动扳机,没练过枪法,对方怼我脸上不动估计能射中。” “你这二十年怎么活下来的……”亨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有几十个人替我开枪。”维克托瞥了瞥嘴巴。 亨利听完,一扭头就带路走向了采石场的矿洞。 沿着缓坡向上,矿洞门口的轨道上停了一辆空的矿车,坑道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有什么。 维克托站在入口的地方,朝着里面张望。 “如果康沃尔公司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漆黑的采石道一定是最佳的藏匿点。” 确认了矿道附近安全,亨利依旧没有收起枪,他站在另一边打量洞内:“在提供线索时,托马斯刻意隐瞒了炼铁厂恐袭案件的情况,我当时就有所怀疑。” 唐尼手上也拽着枪,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闷着头跟着维克托和亨利行动,对方掏枪他也掏枪。 维克托看了眼矿车以及周围大量的块状岩石,有明显的搬运痕迹,过去曾有人想将矿洞给堵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工作。 “没来得及吗?”维克托蹲下观察,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他仔细看着,又有了新的发现。 好像不是来不及填堵,而是堵了一半,又被挖开了? 这里只有康沃尔公司的人能进来,托马斯对是否掩埋坑道,本质上持着纠结的心态,里面的东西令他困扰,又欲罢不能? “你觉得,刚才那个家伙所言,奥古斯塔把工人们都绑在柱子边上,不知道做了什么就杀死了他们,事后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亨利踢了两块碎石进漆黑的坑道里。 维克托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猜和上次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谜语般的对话让唐尼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嚷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时,缓坡下有脚步声响起,维克托下意识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往矿车后躲闪。 与此同时,亨利也看见了巡逻过来的那三个枪手,同样蹲下躲在了乱石堆后,还顺手把发愣的唐尼给拽了下来。 那三个守场子的枪手在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矿洞入口处的维克托他们,这群家伙叼着烟慢摇摇的走上了缓坡,在路旁的草丛边集体撒尿,彼此调侃谁的更大,能清晰的听见他们对话的声音。 亨利举起手枪,瞥了唐尼一眼,又对躲在矿车后的维克托使了个眼神,对方很懂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草丛里,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这时,亨利和唐尼突然从他们后方冲了出来,趁其不备一下子就撂倒了两个人,而第三个要开枪的家伙被维克托一把扑倒在地,脸上挨了他重重的两拳。 唐尼身材太矮小,肉搏有点打不过他的对手,被一脚踹飞,对方站起来,举枪就瞄准了唐尼的脑袋。 亨利迅速搞定自己的对手后,抬枪就打烂了威胁唐尼那人的头。 维克托的王八拳发挥了他欺行霸市的本事,一顿痛扁打得面前的家伙满脸都是血。 “留个人问话。”亨利提醒维克托别把对方打死了。 维克托收了手,把那人拽起来推到矿车下。 对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又瞧向了死掉的两名同伴,开口就是一嘴臭骂。 “我认识你们!刚才酒馆那里的混蛋……知道我的老板是谁吗?” 啪! 维克托一巴掌给他打掉了两颗牙。 “你只不过是托马斯雇来的条狗而已……” 这种雇佣枪手多是流动人口,除了听老板的吩咐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所以他既不知道歼察局,也不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只会拿钱办事守场子。 戴蒙家族雇用过不少这种人,所以很清楚。 对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只有维克托那张模糊的脸晃来晃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什么?” 眩晕之下被审问,那家伙吐了两口血,忍着痛,指了指背后的矿坑。 果然里面有猫腻……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随后就将这半死不活的家伙架起来带路。 亨利用枪抵着这人的后背,维克托和唐尼则去旁边弄了两盏没烧干的煤油灯。 两盏灯火在黑暗中浮动,亨利抵着枪手,让他带路进去找某种被托马斯藏起来的事物。 地面有大体积物品拖行的痕迹,很奇怪的没有使用坑道的矿车,还有破掉的衣服布料到处都是。一些杂色的羽毛散落,维克托想到了原住民喜欢戴的头冠。某种刑具的碎片堆在角落,漆黑的坑道蔓延更深。 那个半死不活的枪手迷迷糊糊的带路,可走到中途,他的神志猛地清醒了过来,非常焦急的提醒着三人。 “别……不能再深入了……里面,里面有……怪…怪物” 亨利不是那种头铁的家伙,他听到这话立即就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被灯光照亮脸部的另外二人。嘴巴张了张,略显警惕的说道:“秘宿生物?” 他的怀疑让维克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 走到哪都有那东西? 众人抬眼望去,坑道深处虽没有照明,却也没有标志性的浓雾,并不像有秘宿生物存在的痕迹。 但是,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亨利与维克托商量了番,决定还是先退出去。 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回到了矿坑入口的地方。 然而,还没有能走出来,亨利忽然看到在洞口的光照下,一群人影正在乱石堆和洞壁上鼓捣着什么。 “厂区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才对啊?” 亨利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某个让他震惊的事物正摆在洞口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起爆器! 而与此同时,洞口的家伙们也看到了维克托与唐尼提在手上的油灯,那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维克托反应过来赶紧关灯,但已经来不及了,洞口的人已经举起了枪对着他们扣动了扳机! “趴下!” 亨利大喝一声,维克托立马扔掉油灯拽着唐尼卧倒,子弹从他头顶闪电般的掠过。 而亨利面前的那名枪手,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子弹,被打成了筛子。 亨利扔掉那个倒霉蛋,靠在一根支撑柱边,本来要反击,但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狠狠的压下了起爆器! 轰然一声,洞口周边一股脑全塌了下来! 浓烈的烟尘滚滚而来,亨利转身飞快的扑向了维克托与唐尼,下一秒,三人眼前就被浓烟所弥漫,全都失去了方向…… 第八十三章 漆黑之中 “咳……咳咳……” 扒开眼前的大量砂砾,无光的坑道弥漫着刺鼻的火药与浓烈的尘埃。 脑子还懵着,耳鸣久久没能散去,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维克托不知道自己在哪,到底死了没,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其他人,只有坚硬的石砾。 “探长……咳咳……亨利!唐尼!” 维克托张嘴呼喊,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喉咙有些发痛,全是灰。 他挪了两步,忽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一束幽幽的灯火在维克托左手边点亮,唐尼那张别扭的脸冒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你怎么样了?”对方看上去没受伤,比维克托的情况好多了,他拽着维克托就不停的嘘寒问暖,“外边那帮混蛋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维克托的耳鸣随着时间消失,他能听清唐尼说话了,也借着油灯的火光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刚从倒塌的石碓里爬出来,身上没有重伤,只有擦伤。唐尼提着油灯就站在眼前,他身后是一动不动的亨利。 年轻的探员靠着岩壁,没有反应,半边脸都是灰白一片。 瞧见亨利的样子,维克托总算是想起了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亨利在最后的关头将维克托与唐尼推向了后方,让两人躲开了最危险的倒塌范围,可他自己…… “没事,探长晕过去了,我们得找其他路快点离开这里。”唐尼的话打断了维克托对糟糕状况的联想,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动了动胫骨,维克托检查了下亨利的伤势,小伤口很多,但没一处足以致命的伤口,估计是卧倒时撞到了头部才昏迷不醒。 他把衣袖扯了下来,为亨利做简单的包扎,而后蹲下,将其背在了背上。 “你提灯在前面带路,我们去找其他出口。” 对唐尼吩咐了一句,对方没说二话就提着灯朝坑道深处走去。 子、丑、寅、卯…… 大安! 失物去不远,宅舍保安康,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 掐出一个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心中大定,料想这次遭遇应该是有惊无险。 不过,运势变化万千,如果自己太过作死,那老天爷也保不住他们。 就好比之前那个枪手说深坑里藏着什么怪物,这点让维克托最为担心。 于是,他让唐尼一定要警惕,有什么动静就先停下来仔细观察。 “维克托老爷,万一没有其他出口怎么办?” 唐尼摸着岩壁探路,很担心的问维克托。 这话没办法回答,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因为之前的入口早已经被爆炸给堵住了。 “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坑道口埋炸药?”唐尼又重复的问道。 他的话显得有些多,但这个问题,维克托一路上都在思考。 只有一个照面,根本就分辨不出对方的来头。 不过,维克托脑海里推测了大致的范围。 对方要么是科诺尔帮的人,要么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人! 相较而言,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科诺尔帮在被乔什总监察的人马给围剿中,他们活动范围有限,应该不会专门派人突围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堵这个洞。 而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话,确实有充分的理由炸毁坑道的入口,他们想掩盖里面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群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报废厂区这么空旷,根本就藏不住这么多人,一开始只有那三个倒霉枪手在巡逻。 现在推测太多也没有意义了,因为维克托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唐尼见维克托没有回话,吞了吞口水,喉咙里发出很明显的咕隆声。 他小心翼翼的用灯光照亮未知的深处,那已经破损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拖沓的声音,在安静的坑道里并不是那么的隐蔽,甚至有种提示的意味。 灯罩里的煤油本来就所剩无几,火光时不时的闪烁。地上散落的铲子与矿工锤,经常会被他们给踢到。 唐尼虽然人不聪明,但他此时也非常的小心,他的目光被角落的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是什么……” 低声的询问,也引起了维克托的注意力,他看过去,发现是三五个堆在一起的大铁笼子。 “采石场的坑道里,怎么会有这种大铁笼子?” 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治安所押运犯人的牢笼。 维克托猛然想到了男娼说的那些话。 这些东西…… 莫不是用来运瓦伦丹人的? 据对方透露,曾有一车车的瓦伦丹人,被押送进了炼铁厂里面,康沃尔公司把他们弄来做什么,没人清楚。 “看……有死人!”唐尼低声的给维克托指向某个笼子里面,那里缩卷着一具骸骨,死了很久了。 笼子堆在一处岔路边上,地上能看见拖拽物体的痕迹蔓延进入,而正路上则没有。 “之前的瓦伦丹人被押送到那边去了!” 唐尼也看出来了,显得有些惊讶还带点兴奋。 可突然,维克托急忙往边上躲闪,让唐尼马上闭嘴。 唐尼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些低鸣的鼻息从坑道的另一头出现,还伴随着数量颇多的小跑动静。 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唐尼有些害怕的躲进了一个笼子里,维克托也背着亨利爬了进去,反手就关闭了牢笼的门。 他们朝向黑暗,唐尼举起手枪瞄准了未知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到好几个影子从坑道那边奔来,那些东西匍匐着,佝着弯曲的脊背,像是狼又像是奔跑的猿猴。 地面上有,头顶的岩壁上也吊着有! “熄灯!” 维克托一把将油灯抢过来熄灭,随后整个坑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那些鼻息越来越近,隔着笼子能很清晰的听到。奔跑的脚步在铁笼前打转,失去了光芒后,这群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就徘徊在外围,久久没有离开。 维克托屏住呼吸,现在他可不敢开灯去看这些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 突然!他们的铁笼被一股大力撞击了一下,猛烈的抖了起来,笼子外的生物龇牙咧嘴,那喉咙的抖动与喷出的鼻息几乎都快贴到维克托与唐尼的脸上。 维克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唐尼也一样。 没有一丁点光,什么都看不见,但危险就在眼前,只隔着金属的栅栏。 “唔……” 不巧的是,亨利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在昏迷中呻吟了一下。 顿时,外面的那些神秘怪物脚步声越发急促,从喉咙中发出的渗人低鸣此起彼伏,紧接着,它们开始猛烈的撞击面前的铁笼子! 第八十四章 死而复生 铁笼的栅栏有三四公分的粗细,以人类的力量根本就拧不断,但对方是不知具体长相的怪物,即便是在无光的环境下,维克托也能感觉到那金属制品不堪重负的弯曲声。 情急之下,唐尼对着漆黑的前方击发手枪,但那些子弹仿佛泥牛入海,换来的只有外边的生物更加猛烈的撞击,并且它们数量不少! 两人死死的贴在最里面,面前有劲风一股一股的刮在脸上,外边的东西一边撞击一边将爪子伸了进来,隔着黑暗抓取前方的一切东西。 维克托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死贴后方墙壁,如果往前挪了半步,估计就会遭受不可预知的凄惨下场。 砰!砰! 笼子逐渐向内部凹陷,他们离外边生物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刚才的掐诀算卦,明明是大安,为什么遇见的情况如此凶险?” 维克托有种等死的无力感。 电光火石间,悠远之处有回音传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嚎叫。 那猛烈的撞击戛然而止。紧接着,爪子凭空抓取的劲风也没了,笼子外的鼻息缓慢后退,很快就死寂一片,回归了原始的安静。 刚才的冲击太过凶险了,外边的东西如果持续撞击,早晚会破坏掉笼子。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停止了动作。 “在消耗我们的耐心,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吗?” 维克托心有余悸,片刻后,他缓缓的松开了捂住亨利嘴巴的手,手背都是汗。 唐尼不停的拽维克托的裤子,也没敢发出声音,但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过了很久,笼子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些怪物似乎离开了? 唐尼不敢说话,他小心翼翼的重新点亮油灯,借着灯火的照明,他们看到笼子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那些怪物就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维克……维克托老爷……那些东西走……走了。” 唐尼支支吾吾的说,声音颤抖,充满了余悸。 维克托死盯着面前那几乎凹陷到自己脸上来的铁栅栏,腿都有些软了。 还好怪物不懂开门,只会瞎几把撞击,要不然他们三个肯定会成为一地的碎肉。 “那些……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没理会唐尼的问题,他背上昏迷的亨利,打开门钻了出去,赶紧开溜。 地上能明显的看到某种四足生物的脚印,后足脚掌比较大,像是某种犬科,而前肢的脚印则较小,并且五指张开,非常的清晰,犹如灵活的灵长类动物。 “脚印往那边去了,我们走另外一条隧道,速度快!” 维克托快速的确认了怪物们退走的方向,赶紧让唐尼带路走另外一侧的岔路。 他们不知道那群怪物什么时候会折返回来,所以跑得比较快。留在铁笼那只能等死,坚固的铁栏也无法阻挡对方那夸张的力量。 然而,他们选择的逃亡路线却是深入向下,看起来不像是通往其他出口的路径,维克托与唐尼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有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底,因为两人都不敢回头。 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片落差很高的坑道,沿着巨大山崖的木条踏步蜿蜒向下,踩在那上边能听到心惊胆战的吱呀声,吓得唐尼都不敢继续走了。 洞窟上垂下许多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岩壁上爬满了某种血红色的,类似攀援植物的根茎,仔细一看,这些根茎仿佛血管一样还在蠕动…… “康沃尔公司怎么挖到了这么深的地方?这样的台阶不利于运输矿石和石料吧?” 维克托将目光从那恶心的根茎上移开,对当下的荒谬场景产生了诸多联想。 忽然,唐尼踩到了什么东西,叫了出来。 维克托跟着他的灯火看过去,发现是一根巨大的软体根茎缠绕在了原木踏步上,被他给踩到了。 他让唐尼提灯沿着根茎照过去,只见一根粗壮的黑影从深渊之下伸了出来,顶向了钟乳石密布的天顶。 一开始维克托以为是沿着钟乳石生长上来的攀缘植物,但他定睛一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无数死人彼此搂抱,组合而成的一根血腥无比的肉柱!他们形态与肢体都扭曲了,肉黏肉不分彼此,动作夸张妖娆,在这漆黑的深坑上形如妖艳的图腾。 这下方到底起码二三十米高,被做成肉柱的死人至少有好几百人!并且这些死人的背部都被切开了,肋骨往两边掰开,像是展开的羽翼,身体里面的内脏全都没有,而那些蔓延的血腥根茎,就是从他们的体内生长出来的…… 虽然好多尸体都已经成了干尸,但唐尼依旧承受不了,扶着墙壁在那里干呕起来。 维克托背着亨利,感觉双腿更加疲软,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胆寒,稳住心态,踢了唐尼屁股一脚,让他赶紧提起精神。 “维克托老爷,我们回去吧!” 唐尼不敢继续向前了,可维克托却提醒他道:“没有回头路了!你听!” 唐尼被他这么一说,猛然听到了后方隧道里传来急促的奔袭。 “不……不要这样,维克托先生!维克……” 他有些失了智,维克托又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往下边走。 唐尼捂着自己的屁股,提起剩余的所有胆子,举着灯快速的往下边飞奔。 深渊其实并不深,两人很快的来到了底部,看到了在这根肉柱之下,有一条浅浅的沟壑,里面全是腐烂的内脏,好些还被啃食过,更多的已经风干了。 唐尼忍住好奇心,不去看那堆东西,可维克托却观察到,在肉柱上的那些人,其实是被牢实的铁绳给捆绑固定在一起的。 这是人为的屠杀艺术品! 遇难者的皮肤大多比较深,明显不是从西大陆来的移民。 “原来那些瓦伦丹人的下场是这样……” 维克托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同时也明白了卦象算出来的大安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大安,掐算的结果没错,我果然非常的幸运!” 他自言自语的话被唐尼听到了,对方顿时就觉得跟在身后的维克托铁定疯了。 在这种危机四伏、恐怖侵袭的情况下,你居然说幸运? 可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维克托发现了底部有个可供人蹲身钻进去的洞窟,他让唐尼提灯走前面,随后跟着他一起钻了进去。 身后的奔袭越来越近,他们不敢丝毫停留。 离开那可怕的人柱断崖后,唐尼的呼吸逐渐变缓,他们发现这矮洞窟的尽头,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坑道,藏得相当的隐秘。 进入坑道,地面出现了熟悉的矿车轨道,两旁的岩壁上还挂着点亮的油灯,证明这片坑道并没有被荒废。 “怎么灯是亮着的,这片坑道还在使用?是通往另外的出口吗?”维克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唐尼在地上找到了一堆散落的男性衣裤,看起来像是被人脱下来故意扔在那里的,维克托总觉得这堆衣裤很眼熟。 他们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某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躺在一张脏兮兮的草席上呼呼睡着大觉。 是工人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他没有惊动对方,小心翼翼的从侧边走过。 可当他看到男人的脸时,顿时就愣住了。 这家伙留有短发,睡觉都还戴着眼镜,脸上有些污渍,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奇诺! 那个在赌船上被枪毙了扔进海里的老千! 第八十五章 食尸鬼 周围已无其他声响,只有这阵阵健康的鼾声此起彼伏,可见对方陷入了美妙的梦境,睡得亦如吃饱喝足的猪圈牲畜。 虽说从人柱爬过来还是有段距离,但怎么也是相当危险的,这家伙怎么能睡得如此的安逸? 只有此处有人,只有此处有点燃的油灯,看上去对方像是住在这里一般。不远处还有熄灭的篝火,以及盛放着熟食的铁锅。 奇诺,这个老千一定有问题!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背着亨利,本来想无声无息的从对方身边走过,但后来却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后,将亨利安然放好,紧接着从他的腰上拔下手枪,指着熟睡的奇诺,不客气的上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空寂的洞窟,连唐尼都被维克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不认识奇诺,以为对方就是一个忙里偷闲的矿工而已。 光着身子的奇诺手忙脚乱的到处摸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终抬头看到了漆黑的枪口,顿时就跃了起来,紧贴墙壁,吓得双腿打颤。 “维克托老爷,你在做什么?”唐尼比奇诺先开口问。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依旧没有移动,死死的对准了奇诺的额头。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奇诺先生。” 奇诺紧贴墙壁,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他伸手想要把维克托的枪口移开,但维克托神色一狠,他被吓得又放下了手。 “维克……维克托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吧?我记得,你应该已经死了。” 维克托手指按住扳机,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会立马开枪射爆对方的头。 奇诺眼神晃动:“也许……是我命大,呵呵……命大,对了,你吃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托马斯手下对你身上的要害开了四五枪,除了头哪里都射过,这能叫命大?”维克托往前逼近一步,奇诺嘴唇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维克托继续质问道:“你是托马斯的人吧?在这里守着他的秘密?” “秘密?”奇诺还在装蒜,“您说的是金子吗?啊~!是的,这里确实有隐秘的矿脉,我想……” 维克托用枪托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的脸:“在这里都能睡着,我也挺佩服你的。” 奇诺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子,苦兮兮的哀嚎,这次不再说胡话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些怪物把我绑了进来,扔在了这里自生自灭,我还能怎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小眼睛的唐尼一眼。 奈何,这位治安官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无法给出见解,这让维克托特别怀念亨利醒着的时光。 “维克托先生……您听我说……我会解释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但首先,我们能不能一起合作,找出口先离开这里?那些怪物……那些像狗一样的东西,它们会吃人的!”奇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到那边的死人了吗?是某种邪恶的仪式,他们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到下方的沟子里,而游荡在坑道里的怪物们就以坑道中的腐肉为食……太可怕了,您一定不想见到那样的画面。” 对方的急促解释,并没有换来维克托的理解,相反,维克托更加怀疑了。 “吃人?这点我能看出来,不过你这么一个健康新鲜的人就安然无恙的躺在这儿,它们为什么还要去吃风干的内脏?” 奇诺一时语塞,绞尽脑汁半天才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先生您真是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呢!因为……因为它们只喜欢吃死人!” 这是什么逻辑? 维克托哭笑不得。 “喜欢吃死人把你直接拍死不就行了?” 就连反应迟钝的唐尼在听到这番话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奇诺哭喊了起来,“维克托先生……我被困在这里好些天了,我们快一起走吧!求求您相信我。” “走?往哪走?”维克托扬了扬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坑道里探路,现在只有一条道没有探了,那边有只游荡的怪物在睡觉,我不敢过去……”奇诺说着指了指维克托手里的枪,“你们有枪,我们把它干掉!” 只有一只吗?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老千。 之前他们遇见了一群奔袭的怪物,来势汹汹,本着对抗蠕动源生质的经验,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进笼子里。 “你怎么知道子弹能打死它?”维克托眯缝起眼睛。 “打身上打不死,但是打头一定没问题!”奇诺还准备继续说,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么了解啊……”维克托一把将他拽过来,“那要不……你去当诱饵?” …… 这家伙和托马斯脱不了干系,维克托立即得出这个明显至极的结论。 不过现在面临了两难的境地,那就是该怎么处置奇诺。 如果他真的是托马斯的人,那么就一定知道另外的出口在哪里。可这家伙很阴险的想把维克托引到怪物那里。 若是把他杀掉的话,在这错终复杂的地下坑道中,短时间内又很难找到出口。 那么究竟该怎么利用对方呢? 用他作诱饵? 万一对方有隐藏气息不让怪物伤到自身的手段,这就很不利了。 但就这么放了他,情况肯定会更加糟糕。 “唐尼,你去背一下亨利……”维克托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顾及同伴的安全。 他从地上找了根绳子,把奇诺手绑在了后边,自己则牵着绳子的另一头。 那绳子有三四米长,足够开枪的距离了。 这么短的距离,枪法再烂也能打中。 奇诺挂着一张苦哈哈的脸,被维克托用枪指着背部在前面带路,维克托还把油灯绑在了他身上。 “一会儿我让这家伙勾引怪物,再找机会开枪,你们离远一点……如果,如果我失手了,或者这家伙耍诈,你就背着探长往回跑!” 听到这话,唐尼反应了半天,才明白维克托是准备用自己去赌博。 他张了张嘴,露出震惊的表情,对维克托不免肃然起敬。 “维克托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啊!维克托……老爷,能不能考虑下。” 后一句是奇诺说的,他现在的样子也是怕的快尿出来了。 维克托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带路走。 面对着身后漆黑的枪口,奇诺无法反抗,只能万分恐惧的缓慢往某条岔路挪步。 深远的坑道无光亦无声,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恐怖食道,没人清楚被吞入腹中的食物会在哪一段被消化殆尽。 虽然多了一个带路的倒霉蛋,但朝着未知领域进发时,还是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除了彼此吞咽口水的动静外。 终于,奇诺停住了脚步,他慌慌张张的靠在了一颗紧靠墙壁的巨岩后边,带着维克托一起靠了过去。 “嘘……嘘!”他很紧张,双手被缚,无法伸出手指,只得尽力的让其他人不要出声。 就在巨岩后边不远的地方,有个佝偻着的黑影,正蹲在那儿不停的挖着面前的碎石,它浑身都是毛发,耳朵竖起带着尖角,偶尔回头露出的眼球充满血色,皮肤坚硬像橡胶般,前肢亦如人类五指带有锋利的指甲。 它裂开的嘴里满是可怕的獠牙,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是维克托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坑道怪物的真容,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副丑陋的模样,不就是当时啃食男妓尸体的那犹如鬣狗般的生物吗? 第八十六章 命大? 生物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碎石堆上,它像是在掩埋什么,脚下是破损的布料和一些血迹。 维克托还在震惊之中,可那全身赤裸的奇诺却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开……开枪……” 维克托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射程,认为以自己那糟糕的枪法很可能会空枪,一个不好还会引起怪物的反扑。 “靠近点,你出去吸引那东西过来。”维克托准备按原计划行事,身后的唐尼已经背着亨利躲在了安全的位置。 奇诺双腿发软,根本不敢出去。 “快出去,别跟我耍花样!”维克托低声呵斥。 奇诺摆着那张哭脸,支支吾吾的道:“您要是怕打不准……可以让那位警长开枪啊……” 论枪法,唐尼肯定比维克托准许多,但维克托不放心让他办这事,毕竟那家伙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中了四五枪都还能活下来,不知道对你脑门开一枪会怎样。”说着,维克托将枪口对准了奇诺的后脑勺,对方吓得瘫了下去。 “你别激动……我去,我试试……”奇诺挪了挪屁股,极度不情愿的从岩石后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呼吸因紧张变得特别急促,就跟哮喘病人一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呼~~! 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在石子上产生了很轻的动静,那鬣狗般的生物突然停止了动作,维克托顿时屏息凝视前方阴暗之处。 奇诺不敢继续往前了,颤抖着把刚迈出去的脚给退了回来。 维克托正准备抖绳子提醒他,可下一刻,那可怕的生物猛的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了一丝不挂的奇诺。 血红的眼珠子像两颗熟透的枣子,只明灭了一瞬,就把奇诺吓得犹如炸毛的猫咪,一屁股砸在地上,尖叫着往后边爬。 维克托只感觉绳子都快捏不住了,可下一秒,一道狂风冲击而来,健硕的身影猛的扑在了奇诺身上,裂开的獠牙瞬间对着奇诺的脖子咬了下去! 时间太紧迫,那颗硕大的头颅压在奇诺的身上不停摇晃,让维克托很难瞄准。 砰!! 他开枪了,一枪打在了生物的脖子上,随后只听一声惨嚎,黑影从奇诺身上弹开,吃痛的在墙壁上爬来爬去。 该死! 维克托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个老师教自己枪法。 奇诺肩膀上到处都是血,他躺在地上抽搐,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维克托没时间管他,因为那怪物还活蹦乱跳,龇牙咧嘴的朝着这边咆哮,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维克托吞咽口水,抬起枪口瞄准前方,神经高度紧绷。他知道怪物的下一次扑击,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砰!砰!砰! 维克托的身后响起三声枪响,唐尼那家伙果然忘记了维克托的嘱咐,掏枪开始攻击了。 眼见着唐尼的子弹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对方只是哀嚎了几声,反而被激怒了。 它的身影敏捷,唐尼也射不准头部。 “该死!你快带亨利逃啊!” 维克托焦急万分,眼看着怪物沿着头顶的岩壁,倒吊着爬向后方,扑向了唐尼那里。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飞掠而下,那锋利的爪子抡过去,足以将唐尼与亨利双双撕裂。 砰! 最后一声枪响发出,怪物一头撞到了唐尼后方的坚硬墙壁,立马弹回去摔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后就没了动静。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唐尼背上出现,亨利虚弱的举着夺过来的手枪,那漆黑的枪口冒着渐渐散去的青烟。 昏迷的探员终于醒了,他在最后关头把唐尼的枪抢了过去,给了怪物脑袋致命一击。 “死了吗?” 维克托喘着气,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查看怪物的尸体。 唐尼还有些懵,维克托现在可没工夫埋怨他。 这时,浑身是血的奇诺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死命的挣脱束缚自己的绳索,一边动作一边开心的说道:“我说过的……我从来都不会出错,对着这玩意儿的脑门开枪就可以杀死它!” 他的声音把维克托吓了一跳,反身又把枪口瞄准了奇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刚才明明看到奇诺的脖子被怪物给啃了,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不是先见者?” 面对维克托的质问,奇诺无辜的举起双手:“不要开枪!我刚才是装的!” 装的? 奇诺说着,指了指怪物的嘴:“这玩意儿嘴里的东西都没啃干净,它想咬我,反而吐了我一脸,那些血都不是我的。” 奇诺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脖子,只有些细微的痕迹,并没有咬断他的动脉。 “我就说我命很大吧!”奇诺很得意,丝毫没注意维克托的枪口还瞄准着自己。 “发生什么了……嘶……”亨利刚醒来,他的头还有些痛,对眼前的景象没什么概念。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唐尼,你扶着他跟上来。”维克托始终警惕着奇诺,他枪口没有挪开半分,“然后就是你,继续走前面带路。” 奇诺表情很无辜,可面对维克托的紧逼,他还是只能老实的举起双手走在了前面。 “我说,这边只有这只怪物,前面已经安全了,你们听到风声了吗?出口应该不远,不用这么紧张。” 奇诺开始费口舌让维克托不要如此防备自己。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就对准奇诺的后脑勺。 油灯刚才被摔了一下,不过幸好没坏,奇诺手拿着带路。 他们沿着这条唯一的通道向上,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死胡同给堵住了去向。 “出口呢?” 维克托紧绷着脸询问。 奇诺也有些惊讶,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不应该呢……哦!在这里!” 他惊呼一声,跑到一处拐角,掰开了一块片岩,后边有条小径被遮挡住了。 “很窄呢!估计得侧着身子才能钻进去,风声就从里面传出来的,听到了吗?快过来!” 奇诺找到了出路,显得很兴奋。 然而就在这时,维克托突然一枪打在了奇诺前方,阻止了对方的前进。 “哇!” 奇诺往后缩了一缩,被吓得不轻。 “维克托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快出去了。” “万花筒出事后,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维克托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奇诺表情一呆,眼神闪烁着道:“做……没做什么啊……” “砰!” 维克托一枪打在了奇诺的胸口,对方翻身倒地,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命大是吧!让我见识见识!” 第八十七章 背叛 “没打你头,是因为我还有很多问题。”维克托绕着即将咽气的奇诺,边走边检查子弹,“让我猜猜……你的密传能力是不是不死?或者说,超强的自愈?” 奇诺捂着自己中弹的部位,而他那充血的双眼,饱含着无措恐惧与对罪恶的怨念,就像是一个清白的好人,向背叛者维克托抒发最后的不甘,搞得他自己倒成了受害者般。 “别再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了,略微流露出的邪恶,是人类的天性,所有人都一样,但我们总需要自己去判断,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维克托查弹完毕,用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亨利和唐尼瞠目结舌的看着维克托,完全没料到他的举动。 前者是因为昏迷太久,对奇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清楚,而后者却是天生反应迟钝。 “你应该没料到,自己在警署外鬼鬼祟祟的模样早就被人给看到了,而我与亨利探长也能证实,你确实有些超越凡人的体质。” “我现在有些怀疑,托马斯是不是与你故意演了场戏,把你藏在暗处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替他去警署偷走证物,还有在这里守着康沃尔公司不能曝光的秘密……” “什么被怪物给绑来,扔在这里自身自灭,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能脱光了睡大觉,不会真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吧?” 维克托枪指着脚下,目光凝聚在奇诺中弹的胸口,他那里的血液竟然干了,并且止住,弹头被快速生长的肉给挤了出来。 “真是神奇,看来我猜对了……” “不!” 奇诺挤着牙缝,狠狠吐出来一个词。 “你的猜测全错了,维克托先生……” “哦?”维克托眼神一眯,紧绷着脸再给了他胸口一枪。 奇诺疼得哇哇大叫。 “可你明明在自我疗愈啊!肯定不是正常人,说吧!你拥有什么性相的密传?” “我根本不是先见者!”奇诺嘶吼一声,嘴里吐了口乌黑的血。 “我只是……只是一个……该死!”奇诺伸手,将胸口的子弹飞快的挖出来扔掉,一边吐血一边吃痛的呐喊。 维克托马上又对他开了几枪,但奇诺却用他那消瘦的手臂将头部给护住了。 对方的恢复速度在这一瞬间诡异的变快了! 子弹打空,奇诺身上多了好几个流血的弹孔,但他却没有因此死去,而是迅速爬起,用最快的速度撞破了原本狭窄的缝隙出口,一头钻了进去。 想跑?! 维克托赶紧追过去,但他刚从缺口出来时,就发现有道黑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上了坑道的侧边墙壁,速度快得就像猎豹。 而那身影的动作,与不久前被打死的坑道怪物是如此的相像! 难道说! 维克托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停住了脚步不再追击。 两者都是不好杀死,两者的弱点都是头部,莫非奇诺的本质就是这种坑道怪物? 可不对劲啊! 为什么奇诺可以变成人,而且变身后还有理智,那些吃尸体的怪物却没有? “维克托老爷!” 唐尼扶着亨利,跟上了他的脚步,他见维克托愣在原地踌躇不前,于是有些担心的询问。 维克托没有说话,回头看向依旧虚弱的亨利。 “不好意思,跟丢了……” “他是怎么回事儿?”亨利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声音。 维克托答道:“还记得那晚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亨利皱了皱眉,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画面。 当时一堆老千的尸首被扔进湖里,有个像狗一样的影子突然复活,飞速的游向了港口的方向。 亨利的思维很敏捷,立即就联系上了一切。 “原来他是……” “好了,有事情我们出去再聊,看到那边了吗?有光!” 维克托指向奇诺逃跑的方位,能看到一些亮色从高处照射了进来,浑浊的空气在那片光幕中形成了轻薄如少女面纱的体积光。 …… 艳阳高照,丹德莱恩市公园观景池前,体态发福的托马斯慵懒的躺在洁白的张拉膜下。 他戴着一副墨镜,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看不出来是否已经睡着。 旁边的玻璃茶桌放着喝了一半的冰镇柠檬汁,几只灰鸽在水池旁轻啄散落一地的瓜子。 喷泉带来的单薄水汽,为今日的炎热降了不少的温度。 这位资本大鳄独占水池,十多个打手顶着艳阳天保护在周围,不让任何闲游的市民靠近水池边。 一名身穿紫色背心外套的男人匆匆赶来,还没有靠近托马斯就被对方的手下给拦住了。 “请让我见托马斯先生,我是皮尔斯·戴蒙。” 皮尔斯从他那别着玫瑰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 背对着入口方向的托马斯扬起一只手,示意让他进来。 皮尔斯终于躲入了张拉膜下,长舒一口气,外边的炎热令他无所适从,真搞不明白那些枪手是怎么忍耐的。 “坐那儿!” 戴着墨镜的托马斯指了下面前的空椅子,让皮尔斯坐下。 “你都准备好了?”托马斯开口问道。 皮尔斯显得相当兴奋:“当然!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只需要几台轧棉机,就能很快的投入生产了。” “嗯,动作挺快,我欣赏你的效率,那么就快去做吧!”托马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皮尔斯的兴奋稍缓,有些犹豫的说:“只是,密苏勒州可没有轧棉机的购置渠道,而且我已经花光了积蓄……除非,我能拿到戴蒙家的轧棉机!” “所以你就雇人去骚扰了维克托,是吗?”托马斯取下墨镜,对皮尔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皮尔斯听到这话也不吃惊,反而殷勤般的笑着回答:“那可得多亏了康沃尔公司提供的情报,托马斯先生,我就知道您不会把那片种植园还给维克托。” 托马斯抿嘴不语,拿起柠檬汁吸了两口。 他看向绚烂喷发的涌泉,目光从漫不经心逐渐转向了狠辣,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人生就是一张华美的袍子,看不见的里面爬满了跳蚤……在任何风光的背后,都有数不清的提线。相较于留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更希望养一条忠犬。这点钱微不足道,但是提线却不能被切断!” 第八十八章 剿匪 安地华达山脉,位于瓦尔丁镇东部,越过山脚下美丽的玫瑰湖,于天际线的边缘地带,将密苏勒州与尤他顿州分割。 其海拔达到四千六百多米,山脉之巅常年积雪,如果不通过铁路隧道仅靠马匹,很难来往东西之地。 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去爬这样的高山,除非他们是为了躲避什么。 而对于常年在东部各州肆虐的大匪帮来说,安地华达山脉的顶峰,就是最好的隐秘据点。 阵阵炮响亦如雪峰之上的闷雷,巍峨美丽的峰峦在这天迎来了一场巨大的动荡。好几处断崖塌陷雪崩,无数人或是滚落深渊,或是被厚雪埋入地底。 密集的枪声从多处地点迸发,密苏勒州的陆军开始对隐藏在此处的大匪帮进行最后的围剿。 “他们跑不了了!” 乔什总监察站在安全平缓的位置,用长筒望远镜观察所有交火的地点。 这一次行动准备充分且隐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查到科诺尔帮的老巢后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困死在了山峰之上,最终架起大炮,封锁一切下山的途径,进行最后的剿杀。 咳咳…… 总监察身边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桑神父披着一张绒毛长毯,坐在折叠凳上,左手边还放着一壶蒸汽热水。 “你没问题吗?” 乔什将指挥权交还给了陆军上校,走到桑神父面前坐下。 “该来的总得来……咳……咳咳”桑神父端起水壶,捧在手心蕴着。 “我不是很理解先见者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确实受不了雪山的气候,我可以派人送你下山。”乔什郑重的建议。 “这不是气候的问题……咳……咳咳。” 老神父忽然站起身,眺望山峰周围的激烈战斗。 “这次还得多亏你,识破了奥古斯塔的能力,你在过来前,我们制定的计划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暴露,我还以为歼察局内部出了叛徒。”乔什感慨道。 桑神父眼神迷离,仿佛看穿了一切争斗,整片山脉在他的眼里与漫山遍野的鲜血融合,逐渐成为某种让人惋惜的残卷。 “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前些年是和瓦伦丹人的战争,现在是我们自己的战争,也许在未来,还会有其他的战争,我们无法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咳……咳咳。” “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桑神父。连总统都没办法划清自由与放纵的界限……不法分子们利用了这个漏洞,后续补上的法律只是荒诞制度一张的遮羞布。” 乔什望向远方,最近的那片山巅被一颗炮弹击中,炸起来一片血花,最终又融入了白雪皑皑之中。 “自由意味着责任……咳咳……咳,所以大多数人都畏惧它……” …… 瓦尔丁镇上,维克托穿戴整洁的在酒馆与杂货铺打听,看哪里有收购饮料的商贩。 从炼铁厂矿坑里逃出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亨利被送到了镇上的旅店休息,一开始维克托建议把他送去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但亨利认为自己并无大碍,都是外伤,简单包扎下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奇诺则是逃得无影无踪,再想找到他恐怕得费点功夫。 亨利没什么大碍后,曾询问维克托当时在坑道里究竟发现了什么,维克托第一时间并没有告知他,只是说道:“将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亨利被他整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有逼问。 接下来,维克托窖池里的物料发酵完毕,那几名流浪汉又被他叫了回来帮忙,鼓捣了一番后开始给空桶子装酒。 “这味道……真奇怪,不会是酒吧?”流浪汉们捡过别人没喝完的酒瓶子,下意识的就猜到了维克托的企图。 “没关系,你们可以尝尝,这是一种新产品,他不在禁酒令的名单上。”维克托很慷慨的倒了一小瓢,给他们每人抿了下。 “不可思议,我从未尝试过,这味道与其他酒都不同……我感觉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流浪者们互相对视,眼神复杂。 “把这桶装好,送你们搬回去喝……”维克托指了一个空桶子,那四名流浪汉一听,顿时就兴奋起来。 他们很少能喝到酒,因为密苏勒州的酒水价格高昂,根本就付不起这个价钱,只能捡别人没喝完的。维克托慷慨的赠送,让他们感觉像在做梦。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特别是对那位雇佣你们的家伙……守口如瓶可以获得应有的报偿,但如果背信弃义,那谁都没得喝了。” 拿出好处来贿赂对方,可以加深彼此的信任,如果维克托不送点礼物,难保这帮家伙会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对方四人恐怕还会彼此监督,谁也不想白白的丢失持续喝酒的机会。 维克托见酒水装桶差不多了,就在镇上打听需求商,可瓦尔丁太小,唯一有需求的就酒馆,然而酒馆老板在一时半会儿不会需要这么大量的饮料。 这个世界的人们还没尝过白酒的滋味,谁能保证有销路呢? “味道很特别,不过我能接受,不错的新品种……”亨利也尝过了维克托的白酒,觉得滋味还行。 “接下来我得找到买家。”维克托坐在亨利对面,一边品味一边说着。 “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对东部地区不熟。”亨利很自然的回答,随后话锋一转,“来聊聊那位老千的事情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也帮不了你。”维克托把亨利的话还了回去,“那家伙跑得没了影,而且你知道的,变身后的他特别凶猛,想抓捕肯定相当困难。” 亨利思索片刻,忽然猜测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被马克袭击后,见过某种类似鬣狗的生物,是坑道里那些吗?” “是的!”维克托很笃定的回答。 “会不会就是那个会变身的老千?”亨利脸上因喝酒显得红晕,但并不影响他的思考。 “我也有所怀疑,如果是其他食尸鬼的话,应该不会放过我,只有奇诺,因为他是有意识的。”维克托抿了一小口白酒。 “食尸鬼?”亨利歪了歪脖子。 “桑神父说的某种生物,你当时走在前面没听见,应该就是矿坑里的那些东西。” 维克托撇了撇嘴巴,嘴唇上的酒液还在。 这时,唐尼突然推开蝴蝶弹簧门闯进了旅店,他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急促的喊道:“维克托老爷,我有办法可以帮上你的忙。” 第八十九章 黑金镇 买家有眉目了,消息是唐尼带来的。 据他所言,瓦尔丁西南方向的黑金镇有一名当地出了名的商贩,叫做阿瑟·德莱文,他也许会对维克托酿造的新产品感兴趣。 只是唐尼也没见过本人,听说那个家伙性情古怪,不喜欢与陌生贩子接触,此番过去恐怕得费些口舌。 “黑金镇啊……” 维克托观察着挂在墙上的密苏勒州地图,发现距离瓦尔丁还挺远,路途不短于去丹德莱恩。 “我们先带一桶样品过去,唐尼警长能帮忙带下路吗?”维克托转而看向小眼睛的治安官。 “愿意为您效劳。”唐尼扬起眉毛,点头道。 亨利放下杯子,侧过身来看着维克托:“那帮埋炸药的人查清楚是谁了吗?” 维克托耸了耸肩,表示没有眉目。 “你就不怀疑是托马斯派来的?” “不,正好相反,我认为极大可能是托马斯的人。”维克托表述自己的猜想。 “那你还想着贷款合约的事情,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扔掉这堆烂摊子,离开密苏勒州。”亨利用一种劝解的语气说着。 维克托靠着柜台,抿嘴微笑,看上去自有考虑。 “我这是在为自己工作,朋友……这次的新产品能卖到怎样的价格,我得确认一下,至于托马斯……他肯定希望我自己卷铺盖滚蛋,然后吞下戴蒙家的一切。在我老家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我当然可以放弃这一切远走高飞,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说着,轻轻推了一把身后的柜台,身子立好,整理了番上衣的褶皱。 “再怎样,我也要让他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才行!” …… 一天后,顶着大太阳的一行车队,驶入了金黄土地上的另一处着名的牛仔小镇。 它的面积甚至比瓦尔丁还要大,人口也比瓦尔丁多出三倍,如果密苏勒州接下来还会出现一处工业城镇,那么黑金镇一定排在顺位第一。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包含了各种肤色的移民。商贩把摊位摆在马路两侧,前方人头涌动,牛仔赶着健壮的牦牛招摇过市,还有一帮赤膊的拳击手,被一大群人围着,在十字路口交错的位置赌拳斗殴。 维克托坐在篷车后边,他们和上次一样,联系了一帮押车顺路把他们带到了这边来。 唐尼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先过去打声招呼,维克托与亨利下车后,就在旁边的休憩挑台上坐着等他。 挑台顶上是一面简陋的帆布,用纤细的木杆撑起来遮蔽了炫目的日光,下面的长凳上同样坐着许多镇民,在这里惬意的享受凉爽。 有人在抽着雪茄聊天,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维克托与亨利这两名外来者,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则被一名看报纸的老人给吸引住了。 这种偏僻小镇上,喜欢看报纸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去治所订阅邮寄,安排邮差送到手里。 引起维克托注意的不是老人,而是老人的报纸,他正好翻到了背面,上边刊登了今日的头条。 只看标题,维克托就明白了整个新闻的内容。 “科诺尔帮完蛋了……”维克托对坐在旁边的亨利说道。 亨利同样瞧了一眼老人的报纸:“不可置信,总监察做到了……” “呵呵……哪有这么容易完蛋?”老人把报纸盖下去,给他们指了指上边一行文字,“看到了吗?那帮恶棍的老大逃跑了,现场没有发现他的遗骸或者说尸体,真是可惜,这样的恶魔就该死在火炮下。” 果然祸害遗千年,如果奥古斯塔真这么容易被干掉,托马斯也不会委托歼察局的人了。 见唐尼还没回来,维克托看这老人比较善谈,就向他打听黑金镇的事情。 “我是从瓦尔丁过来的商人,有一批货还没有找到买家,您知道有谁需要吗?” 老人听到这话,愣了愣,反问道:“什么货?在旁边这批车队上吗?” “不,我只带了一桶样品。” “真有意思,最近到黑金镇来做交易的愣头青真多。”老人以为维克托是个血气方刚的闷头臭小子,“前几天还有个家伙花了大价钱买了许多棉花,好像也是瓦尔丁那边的贩子。不过我得提醒你小伙子,做交易是要承担风险的,你的合作伙伴不会比强盗更靠谱。” 对于善意的提醒,维克托还是很感谢的点了点头,而老人接下来继续询问:“所以你要卖什么东西?” “某种饮品……”维克托没有明摆了说酒水,但老人很快就自己揣摩了出来,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私酒经营在密苏勒州是心照不宣的,毕竟不像西部那些发达城市般,时刻被禁酒局的人监视着,如果完全断绝私酒,这里的很多人都会因喝不到酒而发疯吧。 “哦,这我不知道,你或许该去问问杂货铺或者酒馆,我只喜欢喝,不会管它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 老人微笑着避开讨论谁家会收购私酒。 维克托想了想,又问道:“您认识阿瑟吗?据说他是本地出名的贩子。”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微微一愣,随即又瞧向维克托道:“你认识阿瑟?” “有人介绍我们过来找他。”亨利插嘴答到。 “谁介绍的?” “这重要吗?”维克托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这个名字说出来后,老人表情的变化。 老人收好了报纸,叹了口气,说自己与那位不熟,让维克托去问别人。 而后,他起身离开了长凳,走向了马路对面的人流。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继续等待唐尼归来。 然而只度过了几分钟的时光,唐尼没有过来,反而有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牛仔走向了挑台这边。 他们穿得很随意,衣服尺码与身材不符,脸上的汗水贴着皮肤,显得特别油腻,缺少打点。 但是,几人的眼神都充满疑虑,还有种压抑的火气被强忍着的感觉。 他们缓步走上挑台,故意掀开外套露出腰部的手枪,不停的给坐在长凳上的其他镇民使眼色,将对方吓得起身离开。 很快,挑台上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二人了。 那群人叉着腰站在面前,最近的某个家伙开口道:“听说你们在找阿瑟……” 维克托见状,将手背在后方掐诀算卦,得到一个吉利的卦象,心中稍稍安定,没表现出过于急躁的反应。 他稳住情绪,盯着对方回答:“你就是阿瑟?” 第九十章 来场决斗吧! 烈日灼灼,绿植的丘陵上却是微风轻柔,在那茂密的森地间格外的凉爽。 与山脚下小镇的喧闹不同,山崖上的陵墓意外的安静。绿植与金黄色土地的分割线,同样分割了生与死的境界。 一名头戴粗劣草帽的中年壮汉,正佝着身子为一座石垒的孤坟除草,他额头上的汗珠沿着油腻的棕发滴落进枯黄的草地上,过往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不少的沧桑痕迹。 这片坐落于黑金镇后山的群墓,埋葬着几十年来镇上去世的所有人。 壮汉抬头盯着耀眼的日光,将镰刀与割开的杂草扔在一边,随后捡起自带的水壶,躲入一棵巨大的红橡树下乘凉。 他脸上汗水淋淋,目光迷离且柔和的凝视眼前的墓碑。 “世界还是如此疯狂,你说对吗?也许某一天,我也会渴望就此长眠……” 男人自言自语,没有换来亡者的回应,而镇上的生者,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阿瑟!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喘着粗气从小路跑到了丘陵顶上,神情急迫的说道:“皮特他们和两个外来者打起来了。” 戴草帽的壮汉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用充满疑惑的口吻询问:“怎么回事儿?” “有两个外来人,在镇上打听你,其中有个家伙穿着很正式的制服,皮特以为他们是想找你的麻烦,所以带人过去收拾他们,结果……” 壮汉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露出不快的表情:“那几个混蛋总是给我惹麻烦……快带我去看看!” …… 此时的黑金镇已经闹翻天了,大街上,亨利站在一头,一名持枪牛仔站在另一头,两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 说来也是神奇,刚开始对方找上来时,维克托以为那个牛仔就是阿瑟。 谁知对方三人就只是想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番口头冲突后,维克托差点和对方打起来,不过最后,站在对面的那名牛仔提出要公平的决斗。 这场麻烦肯定是因为“阿瑟”这个名字。 可一开始,维克托并不知晓阿瑟在镇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份量,只知道对方从事商贩的工作。 但是! 亨利听见要决斗,竟然果断的应邀了,他对自己的枪法特别自信,早就想领教一下东部的牛仔神枪手。 “我说,能不能让唐尼来解决这件事情?你不是还有旧伤吗?”维克托害怕亨利因此受伤,可亨利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早看对方不爽了,那家伙走上挑台来,露出枪威胁他们,搞得好像自己这边没枪似的。 亨利满脸洋溢着信心,没有认怂,他朝着对面的男人吼道:“什么规则?!” “你我各站一边,相隔二十米左右,数到三就开枪!”那名牛仔对亨利充满不屑。 这时,一个矮个子治安官奋力的从围观的人群中间挤出来,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和翘边胡子,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 唐尼终于回来了,他努力瞪着双目,朝亨利惊呼道:“探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唐尼警长,请到维克托先生身边去,接下来我自己处理。”亨利说话时没有看唐尼,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对手身上。 “这事可以交给我解决。” “不用了!” 说完,亨利就走到定好的位置,周围的人群急忙散到两侧。 维克托知道亨利的好胜心被挑起了,他赶紧又掐了一卦。 “小吉!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吉利的卦象,维克托顿时就放了心,他站到侧边去,等着观看亨利如何装逼。 接下来,双方摆开架势,把手都放在了腰部的枪套上,亨利眼睛眯着,没有继续说话,紧盯着对方手部的动作,而那名牛仔则开始了报数。 三、 二、 …… 还没数到一,那名牛仔就打开了枪套! 一! 最后一声落下,牛仔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手枪,拇指迅速按住扳机。 砰! 只有一声枪响,牛仔的手枪顿时就炸了,碎片爆得满地都是,而他也捂着肿胀的手掌,跪在地上吃痛不已。 亨利将手枪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狠狠的装了一波大逼,而后把枪口凑到嘴前,吹掉了青烟。 “漂亮!” 维克托拍手叫绝,给亨利打气。 “你的拔枪速度太慢了……”亨利居高临下的说着,双手叉腰看向对面,另外两名牛仔已经过去搀扶他们的同伴了。 “所以,现在能让我见一见阿瑟了吗?” 亨利骄傲的站在对方面前,浑身都充满了自信。 可这时,有个不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搞这么热闹就是为了见阿瑟?” 随着这句话,人群中间散开,一名戴着草帽穿得邋遢的壮汉从后边走上前来。 看到来人,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一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凌厉! 那壮汉走到搀扶同伴的两个牛仔跟前,从对方腰间拿走了一把左轮,奇怪的是,两名牛仔没有任何阻拦。 “你不是本地的治安官?”壮汉看向亨利。 亨利神情严肃,与维克托有同样的感受,他答道:“我是歼察局探员。” “是吗?探长先生,你的枪法不错。” “承蒙夸赞。” “那要不,我们来比一比,你赢了的话,我就带你去找阿瑟?” “如果我把你打死了,谁来带我们去见阿瑟?”亨利单眉上扬。 壮汉听后有些乐了,他开怀道:“本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在我看来,什么十大神枪手,排行前三的通缉犯,都是一帮玩不来枪的小屁孩。我的子弹,等同于地狱的传票。” 这么会吹牛逼? 维克托对眼前壮汉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过看他身后那三名牛仔的反应,他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要试一试吗?小伙子。”壮汉摇了摇枪口。 他看不起密苏勒州的所有枪手,认为都是一群小孩。现在又称亨利为小伙子,很明显就是在嘲讽。 亨利这种对枪法极端自信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等贬低,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就是阿瑟……”维克托凑到亨利耳边,对他轻声说了句,“最好还是别和这人起冲突,收手吧。” 亨利虽然听到了维克托的提醒,但他依旧没有停止决斗,对方这么会吹牛逼,心高气傲的他决定杀一杀对面的威风。 维克托一拍脑门,感到事情难办了,因为阿瑟看上去就是个枪法高手。 他不希望亨利出事,于是退到了人群后,走到了唐尼那边,想让唐尼找机会干扰一下阿瑟。 然而,决斗却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阿瑟张嘴迅速的报数,亨利聚精会神的盯着对方的动作,两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等待着数字落下的那一刻! 三! 二! 一! 两人的拔枪速度快得让维克托都来不及反应,子弹已经出了膛! 第九十一章 成功的销路 阳光照射之下,一顶红色缎带的软毡帽在空中飞旋着打转,花式翻转了几次才坠落在地上。 亨利的金发披散凌乱,眼中瞳孔放大,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开枪的那一刻。 就那一瞬间,他与壮汉同时扣动扳机,可只有对方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帽子,他自己的子弹却没了踪迹。 全场雅雀无声,但明眼人都能看懂,亨利在刚才的决斗中输了,并且对方还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有取他性命。 壮汉没有转枪花,只是很朴实的把手枪收了回去。他两只拇指勾着裤兜,旁边的一名牛仔过来给了他一根香烟。 “没瞄准你的头,是因为你对我的同伴也留了手,这个人情,我也会用人情来偿还。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你们该滚就滚吧!” “等一下!你让我的子弹消失了?”亨利没有捡帽子,非常诧异的问。 “那是因为我开了两枪,明白了吗?” 壮汉摆了摆手,显得有点不耐烦。 “阿瑟·德莱文!”维克托忽然走到壮汉面前,一下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壮汉也不惊讶,他抽着烟,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托后,说:“你不是黑金镇上的人,和他是一伙的?” “可以这么理解,我是一名商贩,来自瓦尔丁,能借一步说话吗?”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扫视周边围观的人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和陌生人谈生意。” 阿瑟说着就要离开,而这时,本地治安官过来维持秩序了,唐尼与对方交流了一番后,将围观的人群给疏散。 “没关系,我可以送一份礼物给你。” 维克托走到阿瑟跟前,对方的同伴充满了警惕。 “你可以拿回去尝试一下,今天还早,我们会在旅店歇脚,如果你改变了心意,就过来找我们。” 说完,维克托将一个小水壶塞到了阿瑟的背心口袋。 对方皱了皱眉,也没有拒绝,随后他带领三名同伴,离开了这条街道。 “你给他送了什么?”亨利刚才捡帽子去了,没看到维克托具体送的东西。 “当然是‘新产品’了。”维克托两边嘴角随着笑意逐渐扬起,“我认为大部分酒鬼都无法抗拒,那家伙明显是个老酒鬼。” 能打动合作伙伴的,除了人情外,当然就是优质的产品。 维克托猜想的没错,在傍晚时分,那名壮汉换了一套衣服,领着两名同伴来到了旅店,在大厅里找到了维克托。 “这是什么?” “某种饮品。”维克托微笑着回答对方。 “里面含有酒精,你明目张胆的找我贩卖私酒?”阿瑟脸拉着,显得有点不满。 “可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是吗?”维克托将一小瓶白酒直接摆在桌面上,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我可以马上通知治安官来逮捕你们,包括你,瓦尔丁的治安官!”阿瑟盯着旁边唐尼胸口的徽章,后者的表情还有些懵。 “这是酒?” 唐尼眨巴着眼睛,他都已经喝过不少了,还没反应过来喝的是什么。 维克托面对阿瑟的质疑与恐吓,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之色,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禁酒令上可没有这种新产品的名目,你完全可以敞开了售卖,根本不用躲躲藏藏。” 阿瑟右眼皮跳了跳,他向身边的同伴小声询问,得到了对方的确认。 “还是有风险。” “什么风险?” “如果流通的量太大,被列入禁售条目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那又如何,到那时,我们早就把该挣的钱挣够了。”维克托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话有点道理,阿瑟其实已经开始心动了。而让他产生兴趣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种新品种的味道。 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清甜,入喉后又特别的辛辣,饱经沧桑的人才能品尝出真实的人生。 阿瑟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心里预期的价位呢?”阿瑟又点燃了一只香烟。 既然都问价格了,维克托便知道他肯定同意合作,于是思索片刻后答道:“23盎司一瓶,能否卖到四十到五十法分的价格?” 盎司是这个世界的液体计量单位,1盎司相当于29.5毫升。 阿瑟吸烟思考,又问道:“你有多少货?” 维克托立马给了一个模糊的数字:“全部装瓶的话,大概一千多瓶的样子。” “售价我们四六开如何?”阿瑟开口争取自己的利润。 “三七,你三我七。”维克托很自然的讨价还价。 “我的报酬太低了。”阿瑟有些不满,看上去是在试探维克托的底线。 “只有三七,朋友,你我都知道这批货的价值。”维克托一步都没退让。 阿瑟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先合作吧,不过我不敢保证那群酒鬼们会喜欢,你得给我点保障。” 讨价还价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做商人。 他琢磨了许久,才说道:“第一批次100瓶酒水的利润,我让给你,如何?” “成交!”阿瑟听后终于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两人在桌面上随之握手畅饮。 虽然会让出点利润,但维克托知道自己的库存其实远远不止一千瓶,如果全部装瓶至少能达到2500瓶左右。 若是阿瑟肚子大,能一口全吞下,那么赚取500法卡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维克托不知道的是,阿瑟也在心里暗自盘算:四五十法分一瓶?这小子根本不知道禁酒令下的酒水价值…… 共饮后,阿瑟忽然抬头盯着维克托:“你来自瓦尔丁?可瓦尔丁的商贩我都认识,有能力保留这么大量私酒的人可不多,只有前些日子被火烧光了的戴蒙家……” “纠正一下,并没有被烧光……”维克托侧面回应了一下对方。 阿瑟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呵呵” …… 在密苏勒州上,有人可以安逸的在小镇的酒馆里畅饮,有人却顶着烈日,徒步的行走在寸草不生的荒土中央。 那是一名戴着黑色破旧牛仔帽的镖客,他这几天翻越了大片无人区的土地,累死了自己的马匹,终于是来到了某处千百年来都没有人烟的失落深谷之外。 在那里有片恐怖且巨大的凹地,像是被陨石给砸出来的不规则深坑,狂风朝着中央汇聚,头顶上乌云密布,坑洞下三道龙卷风不停的吸着黄沙剧烈的飘向了天空。 阿道夫脸上裹着深色布巾,他站在坑洞边缘,凝视下方未知的应许之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上边记载的拜火教遗迹,终于被我找到了。” 第九十二章 骷髅绅士 格瑞贝恩,深夜街巷,艾比盖尔今夜独自一人前往莫兰书店,却并没有在熟悉的位置见到熟悉的亮光。 书店的门上了锁,那硕大的锁头让人产生了不真实的感官。 谁会料到,艾比盖尔刚找到有关印东大陆的信息资料,这家书店竟然悄无声息的关门了。 她的稿件才写了三分之一,很多有趣的故事还没有眉目,冒然刊登一定会被同行报社给打得落花流水。 被倒霉所眷顾,艾比盖尔用她那敏锐的记者思维,开始分析店铺关门的原因。 债务问题?莫兰小姐不像是会借高利贷的女人。 那就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关门暂时躲避? 可她来这间书店查阅资料好几天了,并没发现任何人和莫兰小姐有过冲突。 那是位特别温柔的女人…… 是其他什么突发事件吗? 这就说不准了…… 或者说,莫兰小姐还在书店里,锁门只是没有营业? 想到此处,艾比盖尔抬手准备敲两下门试试,却忽然发现,脚下门缝的位置露出了一点白色,那像是一张纸,或者说一个留言? 艾比盖尔将纸抽了出来,果然看到上边写了一段提醒: 因某些不可抗力,书店暂停营业,图文资料都已转移,请诸位客人不必等待继续开业的那天,仅此以表歉意…… “莫兰小姐真的走了?”艾比盖尔将纸压到胸口,躁乱的情绪随着胸口起伏,内心里总是觉得这事非常的古怪。 难道真是为了躲避什么? 或许莫兰小姐遇见了危险!? 猛然冒出来的恐怖想法,让艾比盖尔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琢磨,莫兰小姐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比如就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 她飞快的再度展开留言的白纸,可眼前却朦朦胧胧,像是被一层迷雾给遮住了,那纸上的字也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墨块。 艾比盖尔看不真切,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头顶上那轮皎月的光辉,被忽然出现的灰雾所遮蔽,原本就较为阴暗的街巷变得更加的诡秘莫测。 艾比盖尔伸手都快不见五指,抬眼望着周围的灰雾,面前书店的门牌号早已经被隐入了模糊之中,再也看不清,腐朽的气息与一些不清不楚的呓语响彻在各种阴暗角落。 她心脏狂跳,猛然意识到,自己周围出现了某种超自然的现象。 就在她大声呼救时,于街巷尽头的地方,出现了皮靴踩在浅薄积水上的践踏声。 那边似乎,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人,可尽头原本是一条死路才对啊! 艾比盖尔提起十二分精神,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看过去,在那模糊不清之处,隐约有个人形的轮廓,对方应该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头戴着差不多有14英寸高的大礼帽,手上还有一根类似手杖的东西,不断的随着脚步点触地面。 他要过来了! 艾比盖尔屏住呼吸,在雾中找不到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周围的一切障碍物与掩体仿佛都被灰雾所吞噬,她只身处在一片虚无的境界内。 眼睁睁的看着那轮廓靠近,眼睁睁的感受着“他”走到自己的身侧,却依旧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 记者小姐现在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后来,对方忽而停住了脚步,那类似脖子的地方朝着艾比盖尔的方向扭了一下,仿佛有目光从雾中窥探了出来,将艾比盖尔的全身都扫了个遍。 “已经完全参悟了吗?” 某种沉重的嗓音从艾比盖尔的身后传来,艾比盖尔回头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黑影轮廓站在自己面前,可对方说话的声音却是从她后边出现的。 “你……你是谁!?” 艾比盖尔把对方与莫兰小姐的离开联系到了一起,心中不免万分恐慌。 “给我听好了……挣扎之人……” 那个沉重的声音再度出现,这次是艾比盖尔的左手边。 “不久之后,汝等之上,以凡人之躯无法想象的狂死之风暴即将来到……鸣钟已然敲响,去挣扎吧!抗争吧!不要失去自我,不要放弃人的本性,只有向那死之诅咒发起反抗,才是你能握住的唯一利刃……” 这一句一词,每个字都像是重锤般砸在了艾比盖尔的心口,让她胸口震颤,呼吸急促,忍不住握着喉咙感觉快要缺氧。 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灰雾变薄,那隐于其中的神秘者面部的轮廓,逐渐浮现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那是一颗无比漆黑的人类头骨!死亡般的颜色犹如焦炭,血色的微光从对方那空洞的眼眶里迸发着,一些扭动着的细小触须彼此纠缠着在对方的头骨上蔓延蠕动…… 只有一个照面,艾比盖尔感觉自己快失去心跳,而那漆黑的骷髅绅士,再度回到了灰雾中,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对方抬腿迈步,走向了艾比盖尔的身后,慢慢消失在了灰雾深处。 之后,这片诡异的雾色渐渐消失,周围的环境回来了,街道的门扉清晰可见,艾比盖尔跪坐在路中间,还心悸于刚才的可怕经历。 吱呀…… 莫兰书店旁边的一家久闭不开的民居突然打开了房门,一名中年妇女躲在门后,紧张兮兮的打量艾比盖尔。 “女士……您刚才在求救吗?是遇见小偷还是强盗了?” 艾比盖尔回过神来,忙从地上坐起,她刚才的声音果然惊动了周围的邻里。 “不好意思,刚才……” 艾比盖尔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解释那个骷髅绅士的事情,她抬头看了一眼莫兰书店门上的大锁,猛地改口问道:“请问,您认识隔壁这家书店的店长吗?” 那名中年妇女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嘀咕道:“书店?这旁边不是书店啊!”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顿时就诧异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过来这边翻阅资料,这家店主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她有着一头美丽的卷黑发……” “等一下,这位小姐,您怕是有癔症吧!隔壁这间铺子也是我的,我本来想把它租给城里的生意人,可这边太偏僻了,大部分人都嫌弃没有客流量,一直都没有租出去,都空置了快两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书店?” 中年妇女说着,忽然想起了刚才艾比盖尔在大声求救,于是猛然一呆,目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我……我可以帮你联系一家医院。” 艾比盖尔呆滞在了原地,此时脑子里的思路全都是书店和莫兰小姐,根本没注意到中年妇女跑出了房间,在大街上找来了一名巡逻的警察…… 第九十三章 财源滚滚 阿瑟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伙人,他在与维克托敲定了分成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去瓦尔丁镇的戴蒙庄园进货,省去了维克托的运输成本,可谓是在他困觉时恰好给他递上了枕头。 并且,阿瑟了解密苏勒州的所有隐秘交易场所,他在运货的沿途,都能挨个经过各种小型聚居地,将酒水售卖了大半。 所以,维克托的回款很快就随着第二批的拉货押车一起到来。 他数着手里的钞票,内心充满了狂喜。 阿瑟将酒水卖到了一瓶70法分,第一批货足足有三百瓶,全部售空。 除掉维克托承诺的前一百瓶利润,再扣掉三成的分红,维克托从这批货里到手98法卡。 第二批来的车更多,估计一次性可以拉超过1000瓶的酒水上路。 阿瑟的同伴都是人手一把枪,防止路上被匪徒截货。 这么看来,在交割日的时候,维克托拿出五百法卡肯定不成问题。 “阿瑟让我告诉你,货很不错,你该抓紧时间多生产一些,他乐于长期合作。”某位押车在临走前通知维克托道,维克托当然也应许了对方。 白酒的利润非常高,只要能搞定托马斯,合作多久都不是事。 不过之后,维克托不准备去弄诞罗斯真菌了,那片浓雾过于危险,非必要还是少踏入其中为妙。 “钱到手了,你真的要老老实实交给托马斯?”亨利坐在新搭建好的支架下边,这片简陋的棚屋是维克托准备的新家。 “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有些事情我得先确认一下,只要能被我猜中,托马斯和我的立场就会完全颠倒过来,那时就不是他拿捏我,而是我拿捏他了!”维克托靠在篝火旁喝着热水。 “你还没告诉我,在采石场的矿坑里见到了什么?”亨利当时昏迷了,可回来后维克托对他闭口不提发生的事情。 不止如此,唐尼似乎也和维克托串通好了,没有透露当时的细节。 亨利也能猜到这是维克托在故意隐瞒,因此有些不快。 “别急,我的朋友,再等等,等我摆脱了托马斯的控制,我保证马上告诉你那天的事情。” 维克托尽力说服他,言罢,他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枯树枝,转移话题道:“探长,我需要抓住奇诺,就是那个老千,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艾比盖尔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烦恼。对于艾比盖尔来说,昨晚的那一段经历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莫兰小姐失踪,神秘灰雾中出现的骷髅绅士,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还有,她的那篇关于赛克瑞德的报道文稿该怎么办?就这么把半成品交出去,肯定会被报社负责人骂得狗血淋头,因为现有的故事太过索然无味。 她需要刺激,需要一些真实血腥的案例,一些恩怨情仇江湖气息颇重的牛仔神话。 要去哪里找呢? 艾比盖尔的脑海中,猛然想到了在秘宿神秘的浓雾中,那位头戴破旧牛仔帽,身穿长风衣的荒野镖客。 “淘金客先生!” 艾比盖尔猛然坐起来,头往床下探去,将那被黑色布匹包裹着的某样硕大的物体搬了出来。 掀开布匹,里面那个“生长”着诡异触须的羊头骨雕像安安静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件东西了,艾比盖尔清楚的明白它的神秘之处。 自己获得的看透他人“情绪”的诡异能力,应该就是这个雕像带来的。并且那张皮纸上的晦涩咒语,也是从私藏雕像的神秘邪教徒手里弄到的。她当时念出了咒语,触及了雕像,然后就睡着了,紧接着进入了传闻中的秘宿…… 再试试吧? 艾比盖尔并不像那位淘金客般警惕,她只是想再见一见对方,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写作素材。 于是,艾比盖尔如同上次那般,正对着雕像盘膝落座,嘴里念叨起了皮纸上的那些不知含意的音译咒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靠墙的钟摆亦是在对房间内的人进行着催眠,艾比盖尔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梦话,她额头朝前垂下,呼吸越发的变得深沉。 进去了…… 艾比盖尔双眼睁开,那片幽深无边的林地将其包围,脚下是浅浅的枯叶撒满了一地。 再度进入诡秘境界,验证了艾比盖尔的方式是可行的,她现在的心情相当激动,想要快点给什么人分享这份喜悦。 但紧接着,她哑然的发现,此次进来的地方,与上次的居然不是同一处。 周围虽然还是较为平整的草地与森林,可地形与树冠的形状明显变了。 “糟糕了!这怎么办?我要迷路了吗?” 艾比盖尔深深的吸气,她有些恐慌的想着,自己现在连方位都找不到,怎么可能知道那位淘金客先生究竟在不在秘宿里? 从上次见面后,艾比盖尔没有留下任何与那两位沟通交流的方法,他们就像是茫茫人海中偶然擦肩而过的过客,彼此回首相看一眼的几率,都是那么的渺茫。 秘宿虽无墙,但亦如汪洋,一颗石子在其中激起的浪花,肉眼都看不见。 就在艾比盖尔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脚后跟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硬度适中,差点把她绊了一跤。 等到这位女士低头打量时,才发现那是一根大概25英寸长的怪杆子。 说是杆子,刚度却不够,反而有些软,不过与周围的草林比起来,这玩意儿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它本不属于这片林地一样。 艾比盖尔把东西捡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它的下部分是根木签子,较细,而上部嘛…… “哇!” 艾比盖尔惊讶的发现,这东西的上部分顶端竟然自己点燃了,并且从那薪火处冒出袅袅青烟,飘向了森林中不知方位的某处地界…… …… 赛克瑞德,密苏勒州瓦尔丁镇外。 维克托嘴里叼着一根细树枝,很安逸的望着运货的车队渐行渐远。 此时的庄园废墟就只剩他一人了,刚才亨利去了镇上找唐尼,他自己则负责送走车队。 原本准备好好的睡个觉,可他眼前的画面却逐渐出现了重影。 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在他的眼里,远去的车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移动肉块,脚下的土地也成为了粘稠的泥浆。 现实与混乱的精神世界开始了叠加转换,这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诡物即将捣乱的征兆。 “那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彻底消停?” 维克托暗骂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捏紧了钥匙,闭眼进入梦乡。 第九十四章 被记录的第三人 神秘诡谲、无边无际的浓雾边境,破败的道观安静的坐落在林地的边缘。 身披黄衫的维克托坐在蒲团上,感受着身体上那黑色的诡物逐渐被压制。 呼~! 吐出一口浊气,维克托有种飘飘然的感受,像是在修仙般清爽。 大白天睡觉太反常了,既然压制住了这诡物,维克托准备马上回归物质世界去。 然而就在这时,道观外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熟悉,在呼喊某人的名字。 “淘金客先生……淘金客……易先生!” 维克托走到门边,抬眼瞧见一缕青烟从门外飘了进来,它像是一条模糊的细线,斩不断,从外而内的指向道观。 “这烟怎么这么眼熟?” 维克托疑惑的看向门外,发现一位穿着绿色假两件背心外套的漂亮女士,拨开林地走到了道观的门前。 “你是……作家小姐?” 维克托认出了对方,下一刻也瞧见了对方手上拽着的那半截高香。 这是…… 维克托清楚,这半截香肯定出自道观,可为什么会在艾比盖尔手上? 回忆片刻,维克托立即就想起了他当初扔了半截香到道观外,后来道观位置随着自己而转移,那半截香会在林地的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被这位作家小姐给捡到了! 世事无常,无形之中似乎有命运在拨弄那巧合的痕迹。 香在艾比盖尔的手里自行点燃,青烟飘着指向了维克托道观的位置,指引着两人再度碰面。 “易……易先生!” 艾比盖尔看见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维克托,捂着嘴惊喜的呼喊出来。 “欢迎你的光临,作家小姐。”维克托想通了一切,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语气,以符合身份的方式与对方打起了招呼。 上次来到秘宿时,艾比盖尔见过这间破房子,但没进去,现在看来,这房子似乎属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 “周围的环境与之前不一样了,存于秘宿中的独立空间,还会随着易先生的意志而转移吗?” 艾比盖尔想到了那位淘金客对易先生的恭敬态度,自己不免产生了些许的心悸。 “不用约束,进来吧!” 维克托主动邀请艾比盖尔,这又让作家小姐有些受宠若惊,从而变得不知所措。 然而维克托想的是,先把她哄骗进来,让灵牌对其记录,自己这边就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先见者了。 最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道观内。她睁眼望去,对里面的摆件和环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这是属于怎样的文化产物……就连无影帝国也没有这种风格的图案,难道来自红土地?不,不对,那边的宗教图腾喜欢动物与象形文字……艺术表现上大相径庭。” 就在艾比盖尔对周围的幡与鼎还有香炉等抒发惊叹之情时,维克托指示她落座蒲团。 得到邀请,艾比盖尔垂首打量这些圆鼓鼓的“小垫子”,不可思议的嘟嚷道:“这是可以坐的吗?我觉得它们长得像点心……” 点心? 维克托微微一愣,第一次听见如此生动形象的形容,看来眼前这位女士是位“好吃狗”。 “当然是可以坐的,如我这般坐姿。” 维克托说完,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把臀部压在了蒲团上,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这时,案几上的灵牌发生了变化,其中有一块的中央凭空出现了划痕,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的名字闪亮的印在了牌位上。 作家小姐也被记录了,对方还不自知,只有身披黄衫的维克托才能看到灵牌上出现的名字。 维克托立了立脊椎,端正的坐着,准备以“高位超凡者”的身份发言了。 “那么……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您来此处有何贵干呢?” 赫曼小姐?! 艾比盖尔听见维克托喊出自己的全名,顿时就愣住了。 她遇见过许多认得自己的人,因为报纸上有记者的署名,可很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全名。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否早就潜伏在我的身边,是我的熟人吗? 万千的猜测从艾比盖尔的脑海中浮现,她联想到了对方“通晓者”的位格,心中有些惶恐。 “我……其实我是想找那位……” “淘金客先生吗?”维克托替她回答。 “是……是的。”艾比盖尔略显忐忑的脸蛋,紧张的泛起了红晕。 维克托站起来,走向了案几,伸手就要触及阿道夫的牌位。 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住了,转身又瞧向艾比盖尔。 “我能在你的脸上看到困扰,或许能替你解决。” 艾比盖尔心中一震,非常惊讶的想到:除了我的全名外,易先生连我的困扰都能看出来吗?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胸口急促起伏,艾比盖尔觉得自己这才窥探到了“通晓者”力量的冰山一角。 果然“通晓”一切! 深吸口气,压抑住震惊,艾比盖尔调整气息,对维克托开口说道:“我希望获得一些资料……不,不对,应该说是我想要一个故事…哎…或许不止一个,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 故事? 维克托有些疑惑,可他的表情被掩盖在了黄色阴影之下。 被黄衣影响,艾比盖尔也无法看到他的情绪光弧。 随后,记者小姐将自己在维纶新兴报写的新文章全都告知给了维克托,当然,也包括她因没有踏足过印东大陆而编不出好故事的困扰。 “所以,你需要一个快意恩仇的牛仔传奇?”维克托听懂了对方的表述。 “是的,我想,那位淘金客先生应该就生活在赛克瑞德东部,他的人生说不定能给我带来灵感。”艾比盖尔很直接的回答。 维克托背着手在大堂中踱步,他自己身上也有许多东部荒野的故事,随便讲一讲也能让这位记者小姐回去写好几篇小作文了。可这都不是重点,因为在对方刚才的述说中,提到了一间只在夜间营业的书店。 “你前期的资料,是在一家书店里获得的,你说对方的老板是位叫做莫兰的女士?” “是的,那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莫兰小姐……维克托在脑海中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在红河支流边上露宿的移民。 这两人是同一个? 维克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赛克瑞德与西大陆隔着一片静谧之海,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如果是同一位莫兰小姐,难不成是瞬移过去的?孙猴子翻筋斗吗…… 不过据艾比盖尔所言,那位书店女老板的性格,与之前遇见的移民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或许是重名了?谁知道呢。 这是一个迷,在解开前怎么猜测都没有意义。 维克托眯缝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记者小姐:“我能给你讲述一些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故事,不过你也得拿出另外的故事来交换,比如,你在那间书店里翻阅到的一些隐秘历史,如何?” 第九十五章 小问题 故事很长,但没有结果,赛克瑞德东部的民风特色,令艾比盖尔深深的着迷, 生活在西大陆的工业帝国,人们很难想象莽荒之地的居民是如何从移民潮与淘金热,演变成和原住民之间的生存之战的。 快意恩仇、杀伐血腥、牛仔决斗、帮派火拼…… 维克托用简短的语言描述出了独具特色的东部神话。 艾比盖尔脑海中灵光乍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故事的结果。 “那后来呢?那群恶徒被抓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拒绝接受文明社会,为什么又要不停的袭击那位能源大亨?” 维克托的故事讲到了万花筒号之后,科诺尔帮与康沃尔的恩怨远远没有了结,故事当然无法迎来结局。 他停顿了片刻,酝酿着语气,淡淡的回复道:“故事总是要留些悬念,也许在下一次,我会告诉你结局如何,你觉得呢?” 好奇心被挑起,却没有得到结尾,艾比盖尔的心里略微沮丧。 但回头一想,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结尾的故事,她回去自我发挥的空间还较大。 “那么,作家小姐,你的故事呢?” 维克托好奇的询问对方。 艾比盖尔思索了片刻,将莫兰书店里的一些资料线索,笼统的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历史资料,听起来索然无味,可维克托也知晓了人类有记载的三个纪元的简略情况。 神话纪元,也就是模糊的第一纪,当时的世界统治者是一帮被称为次神族的神秘物种,资料不多,比较简略。第二纪,就是无影帝国的历史,来自西大陆,维克托不是很感兴趣。第三纪就是现在了,同样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线索,维克托依旧不感兴趣。 直到艾比盖尔说她捡到了一页日记。 “日记?” “没错,从《流亡者xx》这本书里掉出来的,上边记录的一些内容我不是很理解,但应该与密传和性相相关。”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忍住自己好奇的心,压制语气以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么内容是什么呢?” 艾比盖尔回忆了一会儿,伸手从裤子兜里掏,什么也没掏出来。 她在入睡前,应该在裤兜里塞着那一页日记,可因为无法带入秘宿,所以现在兜里是空的。 纸张可不在人们通常的对自我形象的认知中。 艾比盖尔没弄出日记,只能凭借记忆将内容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维克托听后脸色当场就变了,还好艾比盖尔看不到他的表情。 “文森特……第三纪1863年6月13日……” 维克托嘟嚷着艾比盖尔报出来的日期,回忆自己当时看过的文森特笔记的日期。 他死前写的日记明明是1863年3月4日,怎么三个月后他又屁事没有的跑去见了那位神秘的女学者? 林中小屋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那间小屋事后根本就不存在,是某种误导维克托的幻觉吗?文森特难道一直都没有死? 见维克托沉思不语,艾比盖尔重复了一遍日记的核心信息:“密传是可以合成的,也可以进行转换,只不过后半部分的内容看不清了,易先生,您知道密传是怎样合成与转换的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但紧接着就回复到:“你还不需要掌握这种知识,如果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具体方法的。” 告诉个屁!我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呢……维克托心里嘀咕着。 艾比盖尔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目前确实用不着这些知识,于是想了想,开口询问维克托自己身上密传的问题。 “我不明白,既然我能进入秘宿与您见面,那么我肯定是一位先见者了,可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获得了怎样的密传……” 说着,艾比盖尔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能力,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所以描述出来模模糊糊的,维克托当然也不可能清楚。 不过,面前的女士等待自己解答,维克托作为“通晓者”,必须得有所表示。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联想到了桑神父说的秘宿三十二位无上意志,于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故弄玄虚的解答道:“密传除了十大性相外,还有22种无性相的晋升途径,你所求的答案太过广泛,或许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密传序列,但我晓得一共有三十二种密传晋升渠道,自己去查。 艾比盖尔似有所悟,懵懵懂懂的点头。 这时,维克托又说道:“关于你捡到的日记,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继续与我分享,特别是这位文森特的手稿。当然,我也会给予你等价的信息交换。”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如何主动的与维克托联系,而不是被动的接受维克托的召唤? 如果艾比盖尔提出这个疑问,维克托肯定会苦恼。 忽然,他瞧见了艾比盖尔握在手中的香,此刻已经烧完了,对方就是凭此物才能在秘宿中找到道观的位置。 如果香可以被带出秘宿的话…… 要不要试试呢? 维克托没有言语,决定自己先拿一根做下实验。 “命运,会驱使我们在合适的时间相见。” 他话音刚落,艾比盖尔的身体就逐渐变得模糊,对方通过雕像仪式进入秘宿,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作家小姐站起身来,简单的与维克托道了别,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维克托整理了一番黄衫,将其叠好放在了案几上,随后从背后的盒子里将一根香抽了出来。 …… 密苏勒州,瓦尔丁镇,亨利找到了当地治安所,让他们发布奇诺的通缉令。 唐尼对歼察局的工作非常的上心,没理会自己同事的犹豫,赶紧制作了一叠纸张,张贴在了小镇与周边的一切小型聚落。 而这段时间,戴蒙家族的第二批酒水也全部售空,维克托数着手里的近五百法卡,可谓是乐开了花。 并且,道观的高香真的被他给带出来了。 艾比盖尔验证了道观的香可以沟通连接道观。维克托将其点燃后,冥冥之中,自己也能从钥匙上感应到高香与道观的联系。 不管是在秘宿中还是秘宿外。 如此一来,被道观记录的人就能更加方便的与他进行沟通,他应该找个机会告诉阿道夫。 第九十六章 三方行动 “这片废墟年代久远,初步估计起码上千年了。” 阿道夫沿着崖壁打量那些古老的人工洞窟,刚才躲避坑道中的龙卷风可谓是九死一生,直到现在他都佩服自己能从悬崖上爬下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沿着陡峭悬崖打造的一座古城遗迹,圆形拱门与方形立柱、三层叠加的踢脚线、对称的庄严外观,一切的一切无不表示,这片废墟与无影帝国的建筑风格拥有同样的起源。 根据那本书的记载,阿道夫总算是找到了他想要的。 他站在一处紧闭的石门前,抬头凝望上边的精雕图腾。 那是两条环绕的线条,共同组成的一个类似椭圆般的图案,两根线条的端头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尖锐锋利,象征着对立与刺激。 火之二向……无影帝国拜火教的信仰! 看到这副图案,阿道夫内心澎湃,即便不知门后有什么,他依旧难掩兴奋。 对于一种几乎失传的性相密传,研习它的先见者想要晋升太过困难了,而秘史记载中掌握了完整火密传的拜火教,就是阿道夫唯一的希望。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这扇门! 激情促使着阿道夫走上前去,先用双手推动门扉,不出意外的纹丝不动。 阿道夫将身后的背包取下,从里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雷管炸药。 这片遗迹虽然被外围的龙卷风所环绕,但难保千百年来没有盗墓者踏足,可即便如此,此门依旧纹丝不动,表面上只有细微的劈凿痕迹。 一副风干的尸首瘫倒在石门外不远处,想必是某个贪婪的盗墓者。阿道夫通过对方的衣着判断,他应该是西大陆后来的移民。 简单的布置完毕,阿道夫点燃引线,人躲在了远处,几秒后,轰鸣炸响,遗迹门前荡起了浓烟滚滚。 不出所料,石门太过坚固,从外围埋设炸药根本无法破开它。 那具尸体想必也是没有炸开石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困死在了这里。 阿道夫忽然有些心悸,而下一刻,他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外围狂暴的龙卷风,被爆炸的动荡所吸引,竟然朝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来时的道路已经全部被掩盖在狂暴之内,阿道夫退无可退。 “这是一个陷阱!” 阿道夫盯着那道石门,猜想着千年前的拜火教为了防备盗墓者,肯定施展了某种无形之术。 “难道我的旅途到此为止了吗?永远无法窥见通晓的秘密,我的一切都要被这黄沙所掩埋?!” 阿道夫盯着那逐渐聚拢而来的狂风,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度的不甘与愤怒。 “万物两级,简言之二向,善恶、黑白、水火、正反,表面上对立,其实彼此纠缠。二向无常,这是吾等的信奉,亦是无影帝国全民的信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中的这段话,刹那间浮现在阿道夫的脑海中。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挑动生物间的彼此对立,但从来没能挑动过自然间的对立。 面对着狂风席卷,阿道夫孤注一掷,在身体即将被卷入其中的关头,对那已经融为一体的恐怖风暴,施展出挑动者的无形之术! 只过了一秒,风暴就将他彻底的掩埋,再也没有了动静。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 艾比盖尔趁着夜色书写新闻稿件,将那位易先生的故事重新梳理改编,编的更加的戏剧与刺激。 草稿写完后,艾比盖尔通读了一遍,大致还是很满意,决定再细修两次就刊登上报。 莫兰小姐的留言还放在桌面上,艾比盖尔在睡前瞥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女店主的外貌形象。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文章似乎还差点什么。 故事性很强,但没有历史文化的衬托,显得很薄,亦如无根之水或者没有支撑故事发生的土壤。 她需要一个主题核心,而不仅仅讲那群赛克瑞德牛仔的故事。 可这样的核心,对于一个没有踏足过赛克瑞德的女记者来说有些困难,得找到一位专家来给出学术性的建议。 这时,艾比盖尔想起了当初莫兰小姐说的那番话——“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 约顿市吗? 艾比盖尔嘀咕着那位教授的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翻开一张约顿那边发行的报纸,从一篇刊登在角落的文章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卡门·赫斯莫斯,约顿公学历史系教授,9月22日会在大学校园中主持博物展……” 艾比盖尔将文章的关键词提取出来,再联系上自己目前的困扰,觉得似乎可以去请教一下这位教授。 对方是研究印东文化的专家,想必也会对新兴报的文章有所兴趣。 想到这里,艾比盖尔赶紧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订购火车票。 …… 赛克瑞德,瓦尔丁镇。 戴蒙家族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交割日到了,维克托一早就在家里等待对方派人来收款。 钱虽然已经赚够,但维克托不准备轻易的交给托马斯,相反,他想要利用这次接触的机会,去向托马斯谈条件。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托马斯撕掉与戴蒙家的合约。 然而,托马斯那边迟迟都没有派人过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如果能抓到奇诺,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维克托在心里盘算,而后又跑去找唐尼,询问对方有没有关于奇诺的消息。 那家伙的通缉令贴出去后,还没有给维克托回馈,赏金还是维克托自己掏的,他开了足足五十法卡,总有人会为了钱来报案。 果然这一次,唐尼那里有了消息。 “来往的商贩在路上见过和通缉令描述差不多的人。” 唐尼掏出密苏勒州的地图,在瓦尔丁与炼铁厂附近寻找着位置。 “大概就是这里,报案的那帮人运货从这条路过,说有个流浪汉找他们讨水喝,对方的外貌与通缉令的描述很类似。” 奇诺没有照片,通缉令的画像是治安所找人根据描述绘制的,与本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人们可以根据文字描述来判断,但究竟是不是他本人,还是有待商榷。 维克托掐诀算了一卦。 速喜,谋事主三、六、九,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方位与地图上的位置很接近,‘路上寻’也表示对方在马路附近游荡,想要将其抓住还是需要费点工夫……”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着,忽而想起了那位淘金客,自己手上还有东西得还给人家,要不试着联系一下对方,看看他能否帮上什么忙? 第九十七章 勾引 黄沙堵住了口鼻,强烈的窒息感将昏迷的镖客从鬼门关外拉扯了回来。 他奋力的挣扎,将手伸出沙堆,用尽一切力量脱离束缚着自己的死亡境地。 猛烈的咳嗽声,预示着自己还活着,阿道夫飞快的抹掉满脸的砂砾,感受到了微弱的光,模糊的视线中,古老建筑的内部结构逐渐浮现。 之前紧闭不开的大门就在身后,现在不知为什么已经完全敞开,刚才的狂风卷着他进入了遗迹大厅,就像是迎接一位即将接受任命的将领。 “果然……火密传是进入遗迹的通行证!” 阿道夫以命相博,总算是抵达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前方周道如砥,两侧石雕威严,顶上断裂的缝隙投下天光,高耸的巨大石柱支撑着山体内的宫殿,阴生的攀援植物爬满了周遭的一切。 岁月将破损的痕迹留在古老雕像的上边,还留有略微修筑的残留物,不同年代的石材泾渭分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诶,等等…… 阿道夫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那些来自无影帝国的高大雕像,原本如巨灵卫兵般的巨像,如今却被安上了类似动物般的头颅。 那脖颈处的断口明显,头部与身体的颜色差异特别大,像是之后被重新安置上去的。 无影帝国不会崇尚自然动物,他们的信条是万物的对立与刺激,还有彼此的纠缠,这古老的遗迹内怎么会有人形动物的形象? 两种截然不同的图腾…… 阿道夫忽而有了个猜测,但还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来探究宗教历史演变的,他要寻找遗迹中的密传痕迹。 迈步向前,他打量上方那些奇异的壁雕,古老帝国的符号很明显,表明了此处就是拜火教的神殿。 然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腾参杂进了其中,使得纯粹的火之信仰显得不伦不类。 比如明显的象形文字,被人为的划去,却又没能处理干净。后来者用石膏抹掉了部分,在上边写下了另外一种古文字。 最让人失望的是,神殿里除了这些雕塑和石头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信徒的骸骨都没有。 那帮人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从历史的大流中黯淡退场。 阿道夫跪坐在地,虽然下方还有一些地区没有探索,但他的激情已然消耗殆尽,所抱的希望也逐渐渺茫。 就在这时,某个悠远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出现,进入了他的意识中。 “淘金客先生……” 那是易先生的声音! 阿道夫抖了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叹了口气,找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端坐下来,尝试使用冥想法入梦。 …… 秘宿道观,维克托早已经披上了黄衫,他坐在蒲团上,等待着阿道夫的到来。 对方被召唤入梦,满脸的愁容,维克托很快就注意到了。 “你的脸上写满了困扰,阿道夫先生。”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为准则,于是马上调整好了状态,对维克托说道。 “有件事情让我很失望,因此也产生了无以言表的困惑,不知道易先生能否为我解答?” 维克托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道不好,万一对方提个高位先见者应该知晓的问题,自己却答不上来就尴尬了。 阿道夫不等维克托反应,就直接说了起来:“我找到了无影帝国的流亡者留在印东大陆的古城遗迹,但里面的情况却与我认知中的无影帝国有很大的差距,那些拜火教的痕迹只剩下了破败的石雕,二向的图腾与信仰似乎被修改过,很难发掘真相。最令人遗憾的是,里面没有火之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之前就猜测过,易先生应该也在密苏勒州,所以判断对方会有独到的见解。 然而,这正是维克托认知空白的地方,什么无影帝国流亡者、拜火教,他怎么可能清楚一千多年前那群人在想什么? 想了半天,维克托装模作样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道夫皱了皱眉,将宫殿内那些被二次修筑的巨灵像告知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胡编乱造,反正对方也不清楚真相,那我就给他编一个! “你能进入其中,证明那处地方确实属于无影帝国的遗迹,但它却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的?”阿道夫瞳孔收缩,等待维克托的下文。 维克托接着道:“很多时候,充满疑问的人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会询问,只是为了确认。” 这么一个模糊的回复,让一向喜欢脑补的阿道夫骤然有了开悟。 “不完整,是被破坏了吗?难道,是瓦伦丹人?!” 维克托闭口不言,让他自己去猜,阿道夫脑海中的联想就越来越多。 “瓦伦丹人信仰着三个邪神,都是以动物的形象示人,莫非是本地文化侵染了遗迹……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古城遗迹之后成了瓦伦丹人的居所,他们对其进行了改建……” 根据这个联想,阿道夫认定了是瓦伦丹人侵略了拜火教的一切,当然不会留下火密传的任何痕迹。 “该死……” 见阿道夫咬牙切齿,维克托准备转移话题,他将秘化魔晶递给了对方。 “物归原主,我的朋友。” 通晓者言而有信的归还物品,阿道夫接过后,内心里对维克托的信任又增添了一分。 “淘金客先生。”维克托将手收了回来,接着问,“你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时间想必不短,那么,你知道食尸鬼吗?” 食尸鬼? 阿道夫抬起头来,愣了愣,没明白维克托问那东西干嘛。 “略有耳闻……” “那是一种与秘宿有着紧密联系的物种。”维克托开始卖弄自己那本就不多的神秘知识,“长相类似鬣狗,以生物的尸体为食,身体对伤势可以自愈,唯有攻击头部才能杀死它们……” 阿道夫聆听维克托的说明,脸上面无表情,有种置身事外感。 等维克托说完后,阿道夫才点了点头,回应道:“我接触过一些瓦伦丹人,他们似乎与这种诡异生物打过交道。” 嗯? 维克托见阿道夫这边有线索,于是不动声色的用平淡的语气道。 “我在找一只特殊的食尸鬼,能否请你帮忙?” 特殊的食尸鬼? 阿道夫仔细琢磨这个词。 能让通晓者都找不到的食尸鬼,确实配得上“特殊”这个词。 “不知有何能效劳的地方,实不相瞒,我现在的位置不在人类活动的聚居地,处在保留地与国境线的边境位置,它能躲藏在您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能提供的帮助会很有限……” 听到这话,维克托有些失望,不过还没等自己开口,阿道夫却突然接着说道:“等一下,我记得瓦伦丹人有种魔药配方,可以把死猪肉伪装出比死人肉更浓郁的味道,食尸鬼似乎对那种味道没什么抵抗力,不知道能否将其给引出来……只是,这需要确定大致的范围,因为味道影响的区域是有限的。” 第九十八章 日暮西山 非常有用的信息! 维克托需要的正是这样实在的东西,哪怕阿道夫不能亲自帮忙。 很快,这位淘金客就将自己所知的悉数告知。 “原住民虽落后腐朽,但也总是会给人带来惊喜。”维克托微微点头,认可了阿道夫提供的魔药配方。 以1磅的猪肉来算,搭配50克无花果,10克仙客来,40克酿酒葡萄,15克鳞毛蕨,100克罂粟…… 材料在镇上的杂货铺都能买到大半,猪肉也能去肉贩那边买新鲜的。 虽没有纸和笔,维克托也将这些牢记于心。 记忆完毕,他看向还未离开的阿道夫,准备给予对方应得的奖励。 “我很清楚,你需要火性相的密传三,所以才会探寻过去的痕迹。” “是的,只是以目前的搜寻来看,火密传早已不在遗迹中了。”阿道夫失望的回复道。 维克托右手食指点地:“那么,密传的合成方法,你知晓吗?” 阿道夫微微抬头,从鼻息中发出一个嗯。 “两份低阶密传能合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合成仪式也相当简单,很容易就能从黑市打听到。只不过,这也意味这我必须得再寻找两份同阶的密传,完成难度并不低。”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想过,不过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文森特第二篇笔记中的线索,来自艾比盖尔。 “那么,转换呢?你可知密传是能够进行转换的。” 维克托话音刚落,阿道夫身子便坐直了,他脸上有震惊闪过,很明显这是一个他并不知晓的知识。 “愿闻其详……” 阿道夫坐直了等待维克托解答,可维克托也是不清不楚,他之所以提出来,只是为了回报对方提供魔药配方的人情。 那就再编一个吧! 维克托在心里编制谎话,半晌后脱口道:“等你了解到性相树时,我再来教授你这个知识。” 密传转换线索来自性相树,性相树的说法来自文森特,而文森特又是从那位神秘女学者那儿了解的。 维克托根据这个因果关系,推断密传的转换一定与性相树相关,说不定就是那些彼此连接不同性相的细线。 阿道夫没听说过性相树,他以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深的知识,通晓者先生没办法用语言描述,于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维克托的话里获得了一种希望,如果密传之间真的可以转换,那么他是否就不用只去寻找火性相的密传了? “性相树吗?感谢您的提醒,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思路。”阿道夫抬头看着破了个大洞的道观屋顶,“抱歉,我得接着探索遗迹最后的部分,虽然希望不大,但既然都来了,就让我走完拜火教的最后一段旅程吧!” 他要离开了,维克托清楚。 只见阿道夫身体变得模糊,与当初的药效消失不同,在掌握了冥想入梦法后,只要不出意外,可以自行控制回到物质世界的时机。 对方既然都走了,那么维克托也该回去准备材料了。 …… 回到瓦尔丁镇,维克托马上去镇上的杂货铺,没花多少钱就采购了勾引配方里的药材与食材。 亨利不明白他做这些是干嘛的,维克托也不好向他解释,只是说可以与死猪肉混合,用来勾引食尸鬼。 食尸鬼食腐肉,亨利也是知道的。他以为这是一种加快腐化的某种处理办法。 维克托动作很快,准备赶在晚上落日前,去车队发现奇诺的位置设下陷阱。 可就在下午即将出发时,一匹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踏入了瓦尔丁小镇,与马上就要离镇的维克托三人撞了个正着。 桑神父脸色苍白,他一个人回来了,没有任何歼察局的探员陪同。 维克托和亨利远远的望着对方,他的背后是红土荒山,平添了些许的凄凉。 “我打发走了送我回来的探员,咳咳……他们在两公里外就赶回丹德莱恩了。”桑神父自顾自的对两个年轻人说着。 亨利见对方气色难看,预感到他的病重,忙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没什么大不了的,科诺尔帮基本上死光了,就只有奥古斯塔带着不到十人逃脱了陆军的封锁。咳……咳……我受不了奔波劳累,所以就找乔什放我回来休息……小子,你家房子盖好了吗?咳咳,不会还让我睡烂棚子吧?” 维克托耸了耸肩:“木架子搭好了,屋顶刚加盖,可以挡雨但挡不了风,您恐怕还是得睡仓库。” “年轻人办事怎么这么没效率?”桑神父显得有点不满。 亨利对桑神父的话还有点怀疑,继续问道:“总监察那边不需要您了吗?”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确认的说:“只要探员们知道奥古斯塔的能力是什么,针对性的避免泄露情报,那么他就只是个普通的恶棍罢了。” 看桑神父说得那么轻松,好像根本没把奥古斯塔放在眼里。 这时,老神父注意到了维克托与亨利在鼓捣一车的东西,唐尼去马棚牵来了两匹马给篷车套上,一幅要离镇的模样。 他凝视车上的物品,走到后边掀开盖住的灰布,发现了下边的死猪肉。 “你们开始贩肉了?不是卖酒吗?” “待会儿再和您解释!”维克托怕桑神父询问他从哪里获得的魔药配方,赶紧给对方递了一小壶白酒。 桑神父也没喝过白酒,一闻到那味道,愣了下,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厉害,真不错的味道,我的喉咙感觉要烧起来了,舒服啊!想不到你酿造出了我们从未喝过的产品,这东西不在禁售名单上,你甚至可以……咳咳……咳,明目张胆的卖!” 维克托满脸堆笑,让唐尼快点上车驾驶,他们好离开。 哪知,桑神父一屁股坐在了篷车后面,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咳……咳,载我一程。虽然不知道你们准备去做什么,但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维克托表情尴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指了一下酒馆的方向。 “听说镇上来了几位新‘女士’,您可以去向她们布道,把账记我头上,这次说到做到!” 谁知桑神父瞧了那边一眼,有心无力的靠在竖挡旁,悠悠的说:“老了……” 第九十九章 流星 抵达目击地点,维克托这才发现,那是一片过去东进的战场,距离马路一公里不到的地方,埋葬着死于这次战斗的上百名陆军士兵,以及瓦伦丹人的千人坑。 可以看见土地被刨开的痕迹,还有一些从下而上的地洞,联想到本土的类蜘蛛生物沙鲁巴,这片区域吸引着除食尸鬼外的各种食腐动物的光顾。 山坡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碎骨,看不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维克托的篷车停在路边,他们徒步检查周围的环境,夕阳还剩最后的一点余晖。 “这片乱坟堆的年代太旧,尸体只剩骸骨了。”亨利蹲在某处,打量被挖开的一个墓坑,“不管是食尸鬼,还是那种像蜘蛛的生物,都挖不出来什么可供食用的腐肉。” 这话让人发毛,维克托极力不在脑海中想象这些食腐生物进食的画面。 他让唐尼回篷车那里去提盛装猪肉的桶子,而后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方,将死猪肉扔在了某几处,再分别倒下了调配好的药水。 桑神父提着灯眺望远处,目光随着太阳落山而逐渐变得落寞。 “这味道真刺鼻。”亨利看着维克托倾倒的药水,赶紧捂住口鼻闪开。 “你们是想用这种药水配合猪肉吸引某种生物吗?”桑神父忽然回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眼皮跳了几下,知道对方跟过来肯定会看出自己调制了某种魔药。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脑海中编制蹩脚的谎言,不过好在桑神父并没有追问魔药的事情。 维克托示意大家去篷车那里借着夜色隐蔽等待,自己则留了一盏油灯在死猪肉附近,方便观察。 桑神父杵着一根手杖般的树枝,步履蹒跚的走到维克托身旁,急促咳嗽了几下后对他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避开魔药不谈,将万花筒号上遇见的复活老千,以及炼铁厂坑道中出现食尸鬼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当然,还包括了奇诺就是啃食男妓的食尸鬼这件事。 桑神父靠在篷车边上,听明白了维克托的叙述,他忽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咳咳……目击到那只特别食尸鬼的消息,以及这个地址,是谁告诉你的?” “来往瓦尔丁的商贩,他们在这附近见过与通缉令描述很类似的人,并且我也使用密传确定了位置,八九不离十。”维克托扫了眼另一边抽烟的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孤单油灯的位置,没有理会他与桑神父在聊什么。 “咳……你亲耳听对方说的吗?”桑神父继续问。 “没有,是那个家伙带来的线索,你认识的,他是镇上的治安官,叫唐尼·霍普金斯,我让他张贴的通缉令,那帮商贩找他报的案。”维克托扭了扭头,示意桑神父看后边正在撒尿的某个人影。 夜幕降临,光线很暗,为了隐蔽,篷车这边的油灯很微弱,基本只能看到唐尼的一个人形轮廓。 桑神父眼睛顿时一眯,疑惑的对维克托说:“还真是巧……咳咳,在你想要找某人时,有人就给你送来了情报……咳咳。” “谁知道呢,或许是运气?”维克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那只可以变成人类的食尸鬼,正好又是你在被诬陷时,出现在男妓房间里那只……咳咳……咳。” 听桑神父说完这话,维克托皱着眉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嘴巴微张,确实觉得非常的巧合。 但一切仿佛又是命运使然,就像文森特这个名字,一直在指引他成为一名先见者,并时不时的冒出来给他带来新的知识。 “我刚才坐在马车后边,仔细琢磨康沃尔能源公司与科诺尔帮的这场战争,咳咳……咳咳咳……当然,还有你们戴蒙家族被牵扯进来的问题。总是觉得,你们的行动轨迹都太过明显了。就像是一场牌局,所有人都拿着透明的牌在玩,旁观者能清晰的看到、料到每人的出牌顺序,可偏偏你们自己却没发现手上的牌已经全部曝光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让维克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反问:“不是吧……我怎么感觉在这副牌局里,奥古斯塔才是最为狡猾的那个,他把我和康沃尔公司都耍得团团转。” 桑神父眼神严肃,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右边的太阳穴:“那是你们不清楚他是怎样的先见者。” 奥古斯塔果然是先见者! 并不是有别的先见者在帮助他! 维克托在得到了这个信息后,急忙追问对方的能力。 桑神父慢慢的说了一个词——聆听者。 “聆听者?” “咳咳……嗯!就是这个,同样是属于无性相的先见者,他的能力是能听见死亡的声音。” “死亡还有声音?”维克托面露惊奇。 “说简单点吧!就是死者的声音,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桑神父从兜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咳嗽。 擦干嘴唇后,桑神父接着道:“之前乔什那老混球,还有托马斯那个白痴,在行动的过程中造成了太多的死伤,而那些亡者,就将信息传递给了奥古斯塔,咳咳……咳……所以他才会识破歼察局的围剿计划,知晓托马斯会在万花筒号上进行一场大赌局。” “我看穿了奥古斯塔的能力,将这点告诉给了乔什,他在后续追捕中严加防范了各种死去的生物,甚至利用这点,故意安排假计划,狩猎了一群麋鹿,利用它们的死亡给奥古斯塔传递了假信息,从而将其围剿在了安地华达山脉上。” 维克托恍然大悟:“这……这不是通灵师吗?” “并不相同,因为死亡的声音不会被语言所影响,奥古斯塔甚至可以从一只死耗子身上得到线索,而且是用听的。”桑神父将那壶没喝完的白酒拿出来,继续抿着。 “您是怎么知道的?”维克托好奇了。 桑神父喝了口接着说:“还记得唤名人吗?” 维克托浑身一震,他想到了那位横死的歼察局探员,于是再度瞥了眼亨利,对方依旧在紧盯那盏油灯。 “因为聆听者与唤名人都是同序列的密传,至于哪个等阶高哪个等阶低,这就不得而知了……咳……咳,奥古斯塔很可能掌握了这两种密传,至少是密传二的先见者。这种无性相的序列来自原住民瓦伦丹人,咳咳……由此可以推算,那位大马匪,一定从原住民手里得到了什么。” “等等!”维克托听着桑神父的诉说,对性相与无性相的认知还是较为模糊,“无性相密传与性相密传究竟有什么区别?” 桑神父一边咳嗽一边继续回答:“咳……区别在于,性相拥有秘宿神国,而无性相并没有。” “不是很理解……”维克托满脑子问号。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达到密传三进入秘宿寻找神国,有机会获取通晓途径,成为密传四的通晓者……咳咳。”桑神父又掏出了手帕。“而无性相没有神国,所以无性相先见者只能止步密传三。咳咳……咳咳咳……这就是无性相先见者的先天缺陷,他们的序列指向的并不是十大性相的司相,而是代表二十二时辰的司辰。” “璀光之境支持东进战争,与瓦伦丹人接触很多,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记载……咳咳……咳,印东原住民信仰着三个邪神,被他们称为郊狼、冥蛇、无眼狮,瓦伦丹人的部落到处都有这三个邪神的头颅重叠起来的立柱木雕……咳咳。” “你发现了吗?这三个邪神,与性相牌中的22司辰牌并不同。22司辰的名讳中没有三邪神的名字。” 维克托现在彻底明白了无性相与性相序列的区别,他对桑神父的提问猜测道:“会不会是原住民改了名字?” “咳咳……或许吧!总而言之……咳咳,咳咳……咳咳。”桑神父本来还想继续聊下去,但他的一连串急促的咳嗽,搞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维克托能看到他嘴里喷了什么东西到手帕上,虽然光线微弱,但依旧能觉察出,那是一股血液。 “您……”维克托本想关心询问,可桑神父却急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都咳出血了,还没事? “我知道你捡到了我的诊断单,年轻人……咳咳……不过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桑神父擦干嘴,用苍白的脸对维克托还以某种少见的和蔼笑容,“致死三特性中的衰竭……就是这样。” 维克托表情呆住了,原来桑神父的突然发病,竟然是密传的致死性! “利用超凡素材度过阈值,是有抗药性的,并且很稀有,我能度过密传一,已经算是走运了……”桑神父眼中的光芒未散,仿佛死亡在他眼里,也就是如日落般稀疏平常。 “这么说……您即将……” “不知道,运气好再活个三五年,运气差,也许就在明天……”桑神父不顾病情,继续接着饮酒,像是在享受最后的时光。 虽说一开始,这位好色的老头子总是与维克托不对付,除了不停的在他身上捞好处外,还让他为自己嫖娼结账、或是直接找他要钱,并且得了便宜还反过来依旧冷眼瞧不起维克托。 但在对方即将落幕时,维克托却没有一丝怪罪这位老人的想法。 “此番荒诞的岁月,这片浑浊的世道,如我这般能活到这个年龄的人,其实也并不多……不是吗?咳咳……咳。”桑神父凝视满天的繁星,仿佛在寻找将来的归宿。 天边虽划过了一颗流星,但一颗星辰的陨落,黯淡不了整片星空的璀璨。 “《圣典》有言: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在吾即将熄灭前,能照亮你一瞬,即吾之性命便有所意义。” 第一百章 与原住民的接触 星空之下,一堆死猪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摆在它们中央的那盏油灯孤零零的,仿佛黄泉路上指引魂魄前往的归宿。 平整的地面出现了大量轻微的动静,在那些灯火的附近,一些土包拱起,某种节肢动物的足部从地下钻了上来。 刚开始只有一个,接下来还有很多个。 可那明显不是食尸鬼,当最先钻出地底的生物开始围着猪肉进食时,从灯火下看出的形象与蜘蛛很类似。 “沙鲁巴……”唐尼拿着望远镜,仔细打量那群生物。 涂上魔药的猪肉,对它们同样有很强的吸引力。 维克托将自己这边昏暗的油灯直接熄灭,静静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几道黑影从暗处出现,徘徊在沙鲁巴群的外围仔细观察。 它们估计有三到四只,明显比那种蜘蛛生物更加机警,没有冒然上前进食。 沙鲁巴们也注意到了这帮竞争对手,有两只对着它们露出了尖锐的口器,丝丝唾液喷射而出。 见大蜘蛛们吃了肉没有异样,食尸鬼们再也忍受不了魔药气味的诱惑,冲向了那堆死猪肉,与沙鲁巴开始了疯狂的抢夺。 场面逐渐混乱,唐尼身子往后缩了缩,害怕被波及到,但他们待的位置足够远,那群战争中的怪物们很难注意到这边。 维克托抢过他的望远镜,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这时,他赫然注意到了其中一只食尸鬼没有动作,他的目光紧盯着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凝视了良久。 忽然,它仿佛注意到了什么,身体不断的往后退。 “是他!” 维克托轻声惊呼,亨利赶紧从车上抽出了准备好的双管来福。 然而谁也没料到,就在他们要行动时,远处的天际闪烁出了一大群焰火,如夜色下跳动的萤火虫,由远及近。 随着火光晃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浪接着一浪,烈马的奔袭与嘶鸣夹杂在其中。 火光飞速冲向“战场”,围绕进食的食腐生物们打转。 维克托这才看清楚,那是一群光着上身的赤膊原住民,他们举着火把,头戴羽毛花冠,脸上涂抹着各种奇怪的彩绘,数量大概有三四十人! 这群家伙将食腐生物包围,用火把和长矛戳刺沙鲁巴与食尸鬼。 那些长矛尖头似乎涂抹了什么东西,蜘蛛生物与食尸鬼都非常害怕触及到它们。 沙鲁巴叼着肉块,从来时的地洞钻了回去,而食尸鬼则被无数长矛戳成了血窟窿。 被长矛刺中的部分,伤口没有愈合…… “这里怎么会出现原住民?!他们疯了吗?”唐尼大吃一惊,他以为原住民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东边的保留地。 维克托看着那群原住民用草编绳子在框套食尸鬼,这波明显会打乱自己的计划,他心里不免连连暗骂。 而那只在外围犹豫后撤的食尸鬼,在见到这群原住民后,迅速的退入了黑暗中,朝着东边跑去。 维克托立马放下望远镜,从唐尼腰间拔出枪,迅速的将篷车的马解开,骑在马背上飞快的追了出去。 “桑神父你先待在这!”亨利立即骑上另外一匹马,紧随维克托之后。 两人从藏身的位置冲出,绕过那群瓦伦丹人,追向疑似奇诺的食尸鬼逃亡的方向。 他们冲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看着前方的黑影跑了进去。 这里只有一条路,对方被逼到此处别无选择。 维克托举起唐尼那把枪,策马狂追,但没等二人追上那只黑影,在山谷的尽头处,又出现了瓦伦丹人的火把! 喻~~~~! 维克托赶紧刹住马匹,目光紧盯前方的那五六个火光。 他们将漏网的食尸鬼围住,用长矛在其身上戳出了数个血窟窿,痛的它在地上打滚,随后原住民又用草编的绳子将其套住,拉扯着拖拽。 这群瓦伦丹人,似乎是专门来猎捕食尸鬼的! 见食尸鬼要被对方给拖走了,维克托举起手枪朝着天空开了两枪。 剧烈的动静引起了原住民的注意,他们扭头盯着维克托与亨利,好几人从背后掏出了长弓,甚至还有猎枪。 “你们越界了!” 嗖! 一枚穿云箭从维克托脸边飞过,被他险之又险的避开。 他目光一凝,喝到:“把那只食尸鬼交给我,否则赛克瑞德的陆军会踏平你们的部落!” 随着他狐假虎威的威胁,原本围捕食尸鬼的大部队也赶到了,无数火光将维克托与亨利包围,数十把弓箭或者猎枪对准了他们。 “也许我能直接杀了你们,这样就没人知道了。”一名不到四十岁的原住民代表从人群里走出,他的皮肤充满了原始的野性魅力。 从最开始的东进运动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六十年,西大陆人种与印东土着的接触非常之多,在瓦伦丹人的部落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能听懂并使用通用语的人才。 对方敢悄悄越界捕猎,队伍中一定有这种人,所以维克托才敢站出来向他们放话。 “不好意思,你们这么声势浩大,想不被人看到都很难,我有同伴已经赶回镇上了,恰好他又是治安官,你猜他会对丹德莱恩的警署怎么汇报?” 唐尼和桑神父躲藏的地方很远,熄了灯很难被这群瓦伦丹人看到,对方想要掩盖越界的事实非常的艰难。 亨利端着枪,只瞄着那名发言的瓦伦丹人代表:“你是他们的头儿吧?如果你下令族人攻击,我有信心在死前把你一起带走。” 对方有些被亨利的话惹恼了,他怒目瞪着两人,维克托赶紧打圆场道:“无谓的流血没有意义,我知道你们不是过来杀人的,何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把我俩杀死反而会引来陆军屠灭你们的部落。” 趁着夜色过来抓捕几只食尸鬼,然后用最快的行军速度赶回去,如此雷厉风行,这群人肯定不愿意引来赛克瑞德官方的注意。 “先不论你们抓这些怪物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说服瓦尔丁附近的目击者不向政府告发,只要你们把这只食尸鬼交给我。”维克托用手指着那只被束缚住的食尸鬼,对方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他。 说了这么多话来权衡利弊,可那名原住民代表依旧满脸怒色,看上去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 就在他即将下达命令时,有一名单骑的瓦伦丹人从山谷另一头飞奔而来,嘴里叽里呱啦的吼叫着本地人的土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名会通用语的代表听到后,表情微微一变,从愤怒转为了疑虑。 最终,他没有下令族人攻击维克托,而是开口道:“鸦要见你们,跟我走一趟。” 第一百零一章 鸦 格瑞贝恩火车站,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在那蒸汽升腾中,身穿制服的货运员们,接连不断的为有钱的贵族或是中产服务,将他们的行李搬运上前面的贵宾厢或是一等车厢。 艾比盖尔不是有钱的贵族,她独自拖拽着行李箱,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等待班车抵达。 报社那边请了个假,她准备乘车前往约顿,去拜访那位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其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完善报刊的文章。 新兴报的负责人爽快的答应,并且上报了艾比盖尔全程的差旅费,令其从休假变为了出差。 当然,她得到的差旅补贴只够支持搭乘经济厢的二等座。 车站值班员吹响了口哨,轰鸣的蒸汽火车驶入了站台,艾比盖尔确认了这就是自己即将搭乘的班次。 她站起身来,用那纤细的臂膀拖拽行礼,却被涌流的人群给挤开了,有几名强壮的男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全身上下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痕迹。 相反,前面的一等座与贵宾厢则井然有序,那些可以充分享受旅程的富人们,好像有更多的时间等候排队。 “真是一帮粗鲁的家伙,我甚至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恶臭,煤炭和排泄物的味道……” 一名身穿淡黄华丽裙子的贵族小姐,用雪白的手指横在鼻息前,皱着眉困惑的瞧着这群一拥而上的二等座贫民。 “我们的车厢靠二等座太近了,我怕会被他们传染……” 艾比盖尔没能挤上去,她攀着行李,耳畔响起了那名少女的抱怨,咋听之下非常的刺耳。 作为一名记者,她曾去棉纺厂采访过工人,知道底层的劳工有多么的辛苦,不止薪酬低廉,还要面临可能会染上的各种疾病。 这些人用生命和勤劳造就了如今格瑞贝恩辉煌的面貌,可另一群吃了狗屎运投胎更好的家伙们,却认为这一切都是权贵阶级对他们的施舍。 以棉纺厂来说,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工人会感染上肺部疾病,而他们的老板连一台换风机都不愿意安装,甚至连给墙上多开一道窗都想要节约成本。 她的那篇报道揭露了某些工厂主的丑恶嘴脸,虽没指名道姓,却是狠狠的打了帝国资产阶级的脸,在中产与底层劳工中广为流传,最终导致首都立下行政条例,强制要求所有棉纺厂都安装通风设备。 艾比盖尔自己虽说讲究精致,穿衣打扮都挺干净与干练,但她不会嫌弃与哪怕掏粪工坐在同一排的座位。 随着那名少女登上列车,艾比盖尔收回鄙视的目光,调整了一下心情,看到前面的人已经上去了,于是她也准备登车。 就在这时,她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您的行李看上去挺重的,愿意让我为您效劳吗?” 艾比盖尔猛然回头,看到一名身穿白色衬衫,外套背带裤的男人站在那里。那家伙还对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鞠躬。 “史蒂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比盖尔惊喜连连。 “我想……作为一名单身职业女性,在旅途的过程中总是会需要骑士的守护。”史蒂芬略微中二的将自己比作骑士,可本质上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过于明显。 瞧着女士那狐疑和玩味的笑容,史蒂芬尴尬的承认道:“好吧!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也向负责人请了假,我们什么时候登车?快看,乘务员在催了!” …… 回到赛克瑞德,时差关系,维克托与亨利被夜幕所笼罩,周围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土着。 数十把弓箭或者猎枪瞄着他俩,稍有不甚就是被射成马蜂窝的下场。 那位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示意维克托与亨利跟他过去,可并没有说明原因,也没有告知“鸦”是谁。 维克托暗中掐算了一卦:小吉,人来喜时,属木,为六合,凡谋事主一、五、七。 “人来喜时”指有人来报喜,六合也主事事顺心、合和,成功在望。 对方让他们见的人,实际上是给自己报喜? 古怪。 有时候断卦的卦辞需要变通,维克托拿捏不准,他没有动,先把问题问明白了再说。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用意,朋友,把这只食尸鬼交给我,你们带着其他的怪物离开就行了,扣留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们人这么多,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几率。” 对方冷着脸,并不是在和维克托商量,他再度重复了一句:“跟我去见鸦。” “鸦是谁?” “首领。” 这一下,维克托才明白对方为什么明明这么讨厌自己,还没有下令攻击了,原来是这群原住民的首领在嘱咐他。 看来卦象没问题,这次谈判应该可以得到好处! 一旁的亨利还是非常的警惕,他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示意他没有问题。 随后,维克托先走上去,跟着对方沿着山谷往东走。 一群人数量颇多,很容易引起赛克瑞德公民的注意,所以他们出了山谷后,尽量选择不走正路。 终于,在某处断崖边的溪流附近,维克托被带到了瓦伦丹人的临时露营地。 那边有篝火,营地里只有三五个人,其中一名神色肃穆老人,端正的坐在面朝维克托的方向,他面前的火焰升腾向上。 老人皱纹满脸,但没有白发,标准的瓦伦丹人棕红皮肤,头上的羽毛冠硕大而夸张。 他的胸口有块奇怪的镶嵌物,像是模仿印东狮脑袋的面具,紧紧的贴着他胸前的皮肤。 那名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径直的走向了老人,对他耳语了两句,其他原住民在附近将马匹拴好。 “你过来,你留在原地!”原住民代表走回来,分别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 “什么意思?你们那位鸦要单独和我谈?”维克托有点懵。 “是这个意思!”代表不顾亨利的反对,给维克托让出了路段。 亨利觉得那名老人有点眼熟,提醒维克托小心。 维克托沉默片刻后,抬腿走向了篝火的地方。 那名长者的旁边有一张垫子,很明显是为客人准备的。 维克托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旁边的其他土着被代表打发走,篝火附近就只剩下了维克托与那名长者,还有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 “这位就是我们的首领——鸦。我负责传达他的话”代表依旧是冷冰冰的回应。 得到确认,维克托微微点头,凝视那位长者,而对方的眼神同样在打量自己。 随后,老人缓慢闭眼,又缓慢睁眼,手部做了几个类似手语的姿势,他旁边的代表好似受到心灵感应般,替老人说话道:“鸦问你,是不是全家都被奥古斯塔给杀了?” 第一百零二章 圣物大盗 面前篝火闪烁,一星一点的火苗跳动飞舞,瓦伦丹老人的脸在这炙热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莫测。 维克托盘膝坐立,眼睛眯缝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戛然截止。 “请问您是怎么知晓的?” 他话音刚落,老人继续做出手势,类似某种手语,只有瓦伦丹人才能看懂的那种。 旁边的年轻代表没有回答维克托的问题,继续翻译道:“鸦让我问你,你家的东西还在吗?” 我家的东西? 维克托刚开始还略显疑惑,不过马上就恍然大悟了。 老人继续做着手势,那位代表也不停的接着翻译。 “我们可以来一场交易。你替我们追回奥古斯塔手里的圣物,我就把你想要的食尸鬼给你。” 维克托沉下脸,他想要更多的解释,而不是冒然答应对方的协议。 “所以你知道我家里藏着某样东西,这东西引来了奥古斯塔的觊觎。” 老人向身边的代表点了点头,代表开口说明到:“没错,那是郊狼遗物,原本就属于瓦伦丹的部落,奥古斯塔为了得到它,杀光了你的家人。” “这是某人寄存在我们家的,对此我并不了解。”维克托盯着老人的眼睛。 老人抬手做手势。 “我们明白,因为有人偷走了它,不是你的家人就是你口中的某人。”代表眼神凌厉的翻译。 “奥古斯塔需要用它做什么?”维克托继续挖掘线索。 老人端坐旁边,身板挺直,亦如塑像一动不动。 他没有说话,瓦伦丹人代表也没有翻译,这意思就是连他们也不清楚。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不知道奥古斯塔的目的,但他就是拿到了你们族群的圣物……为什么不去找赛克瑞德的官方谈,他们也在追捕奥古斯塔。” “愚蠢,那群残忍的侵略者不可能会坐下来与我们对话。”瓦伦丹代表的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所以你们宁愿相信我?”维克托感到很奇怪,“可我个人的能力相当有限。” “为了你的家人,你会去找奥古斯塔报仇,我的族人们深知仇恨的影响,它会驱使着你。”代表翻译着老人的话。 维克托垂下眉目,稍稍思考了一番,大概清楚这群人为什么敢越界了,他们估计知道现在密苏勒州在动用力量围剿奥古斯塔,趁着这个机会才迈入了赛克瑞德的地界。 平时有零散的瓦伦丹人出没在赛克瑞德界内,一般军队和政府是不会大动干戈的,但以现在这样几十号人的彻夜奔袭,一旦被官方知晓,铁定就是一场军方的驱赶剿灭行动。 “所以你的回复呢?” 鸦放下双手,静静的望着维克托。 维克托捡起一根小树枝,扔进了火势渐小的柴堆。 张了张口,仔细组织了番语言,他才说道:“我老家有句话,叫做釜底抽薪。意思就是解决问题,得先处理掉问题的根本,比如这堆柴火,若是我们不继续往里面添柴,它终将会熄灭,而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柴薪的话,连火势都烧不起来。” 不知另一边的二人有没有听懂维克托的意思,他们沉默着没有发言。 “奥古斯塔是一名先见者,我不知道在你们的语言中有没有先见者的说法,但他确实在使用你们瓦伦丹人的无形之术。所以,既然你们相互是敌人,他的能力从何而来呢?” 这个尖锐的问题令火势都旺了几分,那名瓦伦丹人代表脸皮抽动着,急躁的内心浮于表面。 就在他快要发火前,鸦拍了拍他的肩膀,紧接着做起了手势。 “奥古斯塔得到了三圣神的密传。”代表不乐意的翻译着,“一开始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与我们共同对抗政府的新秩序,帮我们袭击那些屠杀我们族人的凶手,获得了信任,所以得到了我们的力量。” “然而,当他的野心膨胀后,总是会索求更多,不管是权力还是财富,早已迷了他的心智。” “与我们分道扬镳后,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得到圣教的遗物,我想他在酝酿一个无比邪恶的计划,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我的族人们,都会相当不利。” 只是一次简单的欲望膨胀,就让那个男人与世为敌了么…… 维克托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可思议,但能看出来,这帮瓦伦丹人并不了解那个男人,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罢了。 维克托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圣遗物是用来干嘛的?” “那是我们族群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且是最后的信念……”瓦伦丹人代表的眼神里除了愤怒外,还有一丝的悲愤。 维克托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边的亨利被一群原住民围着,他不停的朝着这边张望。 “我只能说尽力,毕竟歼察局和军队才是追捕奥古斯塔的主力……” 他这话,相当于是同意了鸦的合作提议。 老人满意的点头,看了身边的代表一眼,后者表情冷酷的起身,吩咐族人们将那只食尸鬼给拖了出来。 “这种东西,是错误仪式的产物,你们该早点杀掉它,一旦药效过去,它的伤口复原,对你们本身会有很大的威胁。”代表指着食尸鬼,对维克托说道。 “你们的药物能送一点给我吗?”维克托看着那群原住民手里的长矛,就是这些涂了药物的长矛,才导致了食尸鬼的伤口无法复原。 鸦点了点头,那名代表极不情愿的将腰带中的一个小皮袋扔给了维克托。 后者拿到东西后,满意的朝对方示意,随后走向了奄奄一息的食尸鬼。 …… 黎明即将到来,瓦伦丹人在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没再理会维克托与亨利,熄灭篝火拔营起路,奔向了东方的荒原。 维克托掂量着手里的皮袋,与亨利坐在一处巨石上,望着喘息的食尸鬼。 “我手上有让你害怕的药粉,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威胁完毕,维克托又对亨利解释了刚才与瓦伦丹人的交流,后者满脸都是疑问。 接下来就是审问时间。 “奇诺,对吗?” 维克托喊出食尸鬼的名字,那名食尸鬼呜吟一声,身体上的毛发快速的脱落,脸与躯干的轮廓回缩,鼻子收了回去,逐渐变成了人的形态。 它果然是那名狡猾的老千。 第一百零三章 奇诺·拉夫拉斯 朝阳升起,两匹马牵着一名裸身的男人,行走在温暖的旭辉之下。 清风微微抚摸着马上维克托的脸颊,他深呼吸,感受着这一日的心旷神怡。 山丘背后的篷车还在,桑神父裹着毯子缩在车上熟睡,唐尼靠在篷车边,点烟缩着脖子轻微的抖动驱寒。 见到两人归来,唐尼隔着老远打起了招呼。 随后,他们重新把马套在了篷车的牵引架上,驱赶马车返回了瓦尔丁镇。 …… 一回到镇上,奇诺就被拖进了治安所的牢房,关在了里面那昏暗的笼子里,正是维克托上次被关押的那一间。 顶上的孔洞射进来了唯一的光束,但在奇诺的眼前,只能看到那三位审讯者的人影。 虽然对方隐藏在暗处,但奇诺知道他们是谁。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维克托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关于你自己。” 奇诺眼珠子左右晃动,他知道维克托手上有那种让自己痛苦的药粉,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额头上全是汗水,身体的伤口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 “如您……如您所见,维克托老爷。” 奇诺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咳嗽响起,一名老人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可以变身的食尸鬼……你比其他同类拥有更加让人惊讶的天赋。” “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是不是替托马斯掩盖赃物?”亨利的声音最后发出。 奇诺双手拽着栏杆,他的手腕被上了镣铐。 “什么?托马斯……探长先生,我都被他扔进湖里了,您早看见了,怎么可能会是一伙儿的?” “那你为什么偷走了警署的东西?”亨利平静的问。 奇诺双手举起,费力的挠头,一副实在想不起来的模样。 “你说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去警署里偷东西?虽然我确实是一只怪物,可这不是我自己希望的……” “8月22日,托马斯的顾问乘坐列车前去丹德莱恩时,死于奥古斯塔之手,车上遇难者的遗物被存放在了丹德莱恩警署。你在万花筒号出事之后的那天,出现在警署附近,随后遇难者的遗物中就少了一样东西,很明显那就是托马斯顾问的遗物。”亨利的脸浮现在那一束光芒下,“你是第一嫌疑人。” 奇诺被这话给问懵了,他看起来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等一下,你们知道警署旁边是什么地方吗?是璀光之境的教堂,那后边是公墓,教堂的侧方向有停尸间,所以不用我解释了吧?!我只是饿了而已!” 这话倒是让亨利呆滞在了原地,他回头打量维克托与桑神父,想听听他俩的意见。 “食尸鬼无法拒绝死尸腐食,特别是人类的遗体……咳咳。”桑神父在暗处为大家科普。 维克托凑近蹲下来,身影也浮现在了光束中。 “这个借口很完美,我的奇诺阁下。” “不是借口好吧!?”奇诺站起来懊恼的抱着头,“天啊!我知道你经常和那名愚笨的治安官待在一起,以至于你现在都在尝试像他一样思考问题了吗?” 这家伙嘴巴真欠,他似乎还不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维克托不是很信任对方,但他也没有合理的证据来拆穿眼前的家伙。 可这时,笼子里的男人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双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想找的真正罪犯是谁了!” 亨利听到对方掌握了线索,赶紧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奇诺把脸挤在了两根栅栏间,眼珠子像要瞪出来般瞥向亨利,口吐飞沫道:“是那个警察,一定是他!我在墓地那边能看到警署背后所有房间的窗户,他溜进了保管证物的房间,拿走了某样东西,那间屋子平时很少有人会进去,他的行动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维克托听后,依旧对奇诺的话保持怀疑:“你怎么知道那间屋子就是放死者遗物的资料室?又想骗我们转移注意力?” “维克托老爷,我在丹德莱恩墓地逛了好几个月,对警署靠东面的房间非常熟悉,绝对不会记错。”奇诺少有的表现出了坚定。 “谁知道呢?”维克托摊了摊双手,对亨利与桑神父说道,“他这混蛋最喜欢说谎。” 奇诺一听急了,急忙索求纸和笔,要把那名警察的长相画下来。 亨利皱了皱眉,还真就走出门,让唐尼搞了张黄纸和钢笔墨水。 奇诺双手被镣铐束缚着,绘画很艰难,但他还是在一个小时左右完成了人像的描绘。 这一瞧过去,维克托真的是大跌眼镜 只见那简略线条勾勒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描绘得非常得体,面部轮廓一眼就能识别出基本特征,虽然细节没有补全,但最终效果已经可以媲美这个年代的黑白相片了!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大触! 亨利也被奇诺的画功给震惊了,称他为人体打印机也不为过。 “探长,只要您带着这幅画去丹德莱恩警署找人,一定能将那个家伙给逮出来!”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对这个结果感到惊奇。 咳咳……咳…… 桑神父急促的咳嗽,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他放下手帕,问奇诺道:“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与其他食尸鬼……咳,不一样?” 空气顿时凝固,这个房间内的正常人都在等待笼子里的非正常人解释。 奇诺对这个问题的反应相当苦恼。 他脸色纠结,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难回答?” “是的,先生。”奇诺没有找借口的直言。 “那你就大致说明一下吧!咳咳……” 奇诺在脑海中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 “各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是一名山弗朗公立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研究生,很早就抵达了密苏勒州,在这里进行考古研究。” “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我和导师还得到了两名陆军士兵的保护,每周付给他们2到5法卡的工资,全都是大学的研究经费里拨出来的。” “我们发现了印东大陆上某些石灰岩下有着古代神秘物种的痕迹,它们似乎还早于无影帝国与印东原住民……” 他滔滔不绝的解释,很快就被亨利给打断了:“停!说重点!” 奇诺被打断,尴尬的一笑,重新组织语言接着说道:“我记得,当时我们的考古小队去往了印东保留地,基本上快要靠近它们的最大部落集群——‘普雷西亚’。” “在集群的边上有座赛国的陆军要塞,时刻监视着这群土着民,防止它们越界或者有预谋的反攻,而我们的落脚营地也搭建在要塞附近,然后……” “应该是1863年6月15日的那天晚上,要塞里的士兵全都被杀光了……” 第一百零四章 旧成员 一个要塞里的陆军士兵,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他们拥有着原住民无法匹敌的火力,瓦伦丹人除非不要命的前仆后继,死出几千上万人能不能打下来都还是未知数。 土着根本就无法自行生产枪械弹药,他们仅有的枪支也是捡的赛国军队的。 而如此坚固的防御力量,却在奇诺的一句话里就死光了。 牢房里的年轻人吞咽着口水,继续叙述着过往。 “那天我们因为营地隔得近,也受到了波及,我的导师死于乱枪之中,而我当时也被击中了三枪,胸膛都是血,疼的无法呼吸。” “这么说,真的是瓦伦丹人偷袭了要塞?”亨利发出了疑问。 奇诺慌张的点头,又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可能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人,我听见了烈马奔袭的声音,有人将点燃的炸药扔向了要塞内,瓦伦丹人很少会用炸药。” “好了!结果呢?你当时还是个人类,怎么活下来的?”维克托继续推进奇诺故事的重点。 奇诺慌乱的晃动双掌:“我也不知道啊!后来我就这么醒了,然后发现身边全是死人,那血腥味扑鼻,在往日里会令我作呕不止,可那时……那时我却发现,我对这些死去的尸首,居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食欲!” 奇诺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他在尸坑中醒来,洁白狡黠的月光洒在他那浑浊的身体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本能控制住了他,命令他附下身子,垂下脑袋,将脸埋入了残破不堪的血骸中,尽情的饕餮。 他感觉很饿,相当的饥饿,虽然能意识到自己的疯狂反常,但就是无法摆脱这股狂暴的食欲。 维克托眉毛皱成了川字,感觉胃里很不舒服,旁边的亨利也拧着脸。 “所以,你就在那时成为了食尸鬼?”维克托摸着下巴反复思考,“那个鸦说你是失败仪式的产物,当时现场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 奇诺急忙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不清楚。 “那些袭击了要塞的人呢?你有看到他们吗?”亨利问。 奇诺依旧表示不清楚,但他后来又想了想,忽然说道:“当时填埋我们的尸坑,就是在要塞的中庭里挖出来的,我吃饱了抬头时,好像看到有一些人站在周围的城墙上,他们在说着话,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听到这话,维克托与亨利急忙询问奇诺听到的话。 奇诺绞尽脑汁的回忆,然后说:“我不知道记忆是否准确,好像听见了他们在喊几个词——科诺尔……约书亚、汉娜……你的责任……停止……你疯了等等。” 这几个词一出口,维克托与亨利同时恍然大悟。 科诺尔是奥古斯塔的姓氏,由此看来,袭击要塞一定有科诺尔帮的参与。 也许,他们用某种计谋骗开了要塞大门,再配合瓦伦丹人里应外合,将陆军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维克托脑海中的问题刚出现,就想到了鸦说的那句话。 奥古斯塔一开始骗取了本地原住民的信任,与他们合作过,莫非捣毁陆军要塞就是合作的一部分? 以目前赛国没有向瓦伦丹人报复来看,奥古斯塔很可能将屠杀要塞的责任全揽了下去,撇清了与瓦伦丹人的关系。 他牺牲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获得原住民的密传吗? 这个逻辑看上去能符合鸦所说的。 “不清不楚,除了科诺尔外,另外几个词也像是人的名字。”亨利想要挖掘更多,他盯着奇诺的眼睛,“你再仔细想想,最好能回忆起完整的一段话。” 奇诺觉得自己脑子快爆炸了,他害怕维克托手里的粉末,本身胆子也小,丝毫没有要变身挣脱的念头。 许久后,他才支支吾吾的说:“在吵架……城墙上有人在争吵,我看到了一群人影,听见了围观者的发笑,有个高大的家伙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衣领,朝着对方的脸怒吼。” “刚才那段话就是出自他口,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完整的对话了。” 奇诺继续揉着后脖颈,猛然又抬起头来:“对!对方反驳了,那个被拽着的男人反驳了,他说了句什么来着……哦对对!他喊了一个名字。” “阿瑟!” “阿瑟!其他的我都听不清了,但这个名字我记得!那个发怒的高大男人一定叫这名字!” 奇诺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就站了起来,同样,亨利也是上身一抖,震惊的看向他。 桑神父咳嗽着看向两个年轻人,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 “阿瑟……是他!”亨利嘴唇轻轻动了动。 阿瑟·德莱文! 这个帮维克托解决酒水销路的合作商。 他在过去是科诺尔帮的人! “抓住他!或许就能知道奥古斯塔究竟想做什么了!甚至,能直接找到对方的藏匿地点!”亨利说完就要出门,看起来是准备通知乔什总监察。 可维克托却一把将其拉住,告诉他现在不便打草惊蛇。 “最后一个问题。”维克托凝视奇诺,“我当时在房间里中了枪,起来看到一只食尸鬼在啃食男妓的尸体,那只食尸鬼是不是你?” 他说完,奇诺的表情尴尬,他点了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当时我确实太饿了,正好看到有人开枪射杀了你们。” “我以为你们俩都死了,所以就先对另外一个下了手,谁知道后来你居然没死,当时也把我吓了一跳。直到治安官敲门,我才反应过来马上逃走。” 所以在万花筒号上,奇诺说有个秘密要告诉维克托,就是指的这? 奇诺应该是目睹了凶手行凶,他可能想利用这点来换取维克托向托马斯求饶。 可他并不知道,马克早已经死了。 …… 从牢房出来,亨利疑惑维克托为什么阻止他向上司汇报。 维克托分析道:“以目前阿瑟的状态,他明显已经脱离了科诺尔帮,想要洗白好好过生活。如果歼察局派大部队直接去抓捕他,一定会造成对方的反抗,他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 “所以呢?”亨利眉毛翘起。 “我们该找个机会和阿瑟谈判。”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谈判?” “没错,告诉他可以将功补过……你想想,他一定是与奥古斯塔发生了争执才脱离帮派的,奇诺说的那个被他怒斥的家伙大概率就是奥古斯塔。两人明显有旧怨,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与歼察局稍微合作,就能抹掉他过去的犯罪记录,这样应该可以获得对方提供线索。” 维克托建议着。 “万一那家伙是个死脑筋呢?即便脱离帮派,也不会与我们为伍。”亨利表示怀疑。 “那时再翻脸呗!”维克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直接去汇报,也是翻脸,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这时,咳嗽从两人背后传来,桑神父拄着树枝手杖,晃悠悠的走到两人身边,将那幅奇诺画好的肖像递给了他们。 “或许……该先去确认一下这件……咳咳,这件事情,你们觉得呢?” 第一百零五章 荒诞国度 约顿,位于格瑞贝恩南部,围绕着海港建立的港湾城市。 这里人口众多,海运发达,经济相当繁华,被称为西大陆的璀璨明珠。 各国在此来往贸易,港口的商船像是围食的虾子般聚集在驳岸附近。来自赛克瑞德、红土地、纳伦亚、艾楠尼亚各地的旗子飘扬在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船只上。 上岸后,围绕着码头建立了数个大型集市,其中人头涌动,摆摊的商贩前热闹非凡,不同文化与打扮的行人摩肩接踵。 位于市区中心附近的约顿公学,是整个帝国着名的高等学府。 今日,在他们历史系的图书馆内,开展了一场公开的印东文化博物展。 主办人是约顿公学的名人教授——卡门·赫斯莫斯。 这位研究印东大陆的专家学者,对瓦伦丹人的文化以及各种神秘学知识有着很深的建树。 学院邀请了来自西大陆各地的专家学者,甚至有人专门远渡重洋而来,那一件件陈列在场馆中的印东文物及艺术品,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在了解到它们的历史后,人们不免惊奇连连。 “多数考察家认为,在瓦伦丹人的习俗中,以游猎为生的各部族,大多相信有高位神的存在。” 一名身材颇高,头发花白,面部却不显老的学者站在场馆中央的场地,为前来参观的客人们兴致勃勃的讲解着。 他面容和蔼,文质彬彬,恰到好处的绅士风范。 人们逐渐被其所吸引,围靠了过来。 “土着民们认为,高位神并不直接干预人们的生活,且隐蔽而不为人所觉察。” “人们虽有时也向祂们祈祷,但经常的崇拜对象多为他们的使者。这些高位神名称的涵义同时又指一种圣神力量,它普遍存在于万物之中。” “自然与动物,便是原住民们对信仰的某种具象化表达,诸位请看这个。” 学者指向身后的一座一人多高的木雕桩子,很明显的可以发现,这颗树干被雕刻成了三颗奇怪头颅的重叠物。 这三颗头颅都不是人类的五官特征,更像是动物与幻想的结合体。 最下边的那颗头颅拥有浓密的毛发,表面五官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口,眼睛鼻子耳朵都没有;中间的那颗头颅会让人联想到眼镜蛇,四枚绿豆般的小眼睛长在它的两侧,很像蛇类动物的八颗尖牙活灵活现;最上边的那颗头颅外观轮廓像是狼,但卵型的六只眼睛与它那尖锐的下巴轮廓,表明了这“生物”与狼其实并不相干。 “从上至下是:郊狼、冥蛇、无眼狮。原住民称它们为三圣神,都是把动物与幻想相结合,对他们信仰中的神只进行了具象化,我曾……” 学者讲解到一半,忽然发现有新的客人从场馆外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那是一对男女。 女的身穿绿色的背心外套,白色长裤与红色筒靴,短发,五官精致。 男的则是白色衬衫与背带裤,还戴着一顶鸭舌帽,不像是学者学生,更像是名跑腿送电报的。 “我曾在论文中阐述过,源自性相牌的十位司相与二十二位司辰,便是人类历史上所有神只的来源。亦如璀光之境所信仰的‘辉光’,生命协会的‘银臂之王’,圣堂的‘三相莲’,血情圆环的‘盖亚’等等。” “各位有对性相牌研究的人一定会发现,印东三圣神并不在三十二位神只名讳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的猜测,这三圣神其实是瓦伦丹人对某三位司辰名称的修改与变种……” 学者滔滔不绝的讲了几乎一整天,直到下午,参观的客人们才陆续散去。 一名女学生为他端了一杯咖啡,学者接过后很快就喝了起来。 他看到后来那对男女走向了自己,顿时就将空杯子递还给了女学生。 “两位不是约顿本地人吧?” 短发女士听到后,急忙将一本册子递给了学者,并说道:“您好,卡门教授,我是来自维纶新兴报的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这位是我的同事。” …… 互相介绍的过程很简短,卡门教授很快就了解到了艾比盖尔的文章,对其产生了不少的兴趣。他也清楚这位女记者对文章故事的精神内核缺了不少东西,而缺失的正是来自印东原住民文化方面的研究。 第一次见面,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错,卡门很欣赏艾比盖尔对文章内容的客观严谨考究,直言现在的报纸都太过瞎编乱造。 他们在学院的会客室里畅聊了几个小时,最终卡门教授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做客,亲自为他们寻找各种资料。 教授的家离学院不远,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那片土地也是属于学院的。就在那山坡背后,隔着一小片翠绿的林地。 宅邸前是生机勃勃的草坪,房子则是三层联排的别墅。 客厅里的老女仆为教授添好了柴火,壁炉中的温暖弥漫着整个房间。 卡门教授将外套递给仆人,让管家为客人准备温热的咖啡。 “请坐吧!赫曼小姐,亚当斯先生。” 教授示意,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对方的面前。 等到仆人将饮品端上,卡门教授才接着说道:“我研究印东文化几十年了,很少有你们这样好学的年轻人主动前来拜访,相较而言,我的那些学生只是一群为了毕业证书在混日子的浮躁巨婴。” 热咖啡的蒸汽在眼前升腾,窗外夜色已深,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视一眼,随后对教授说:“据说赛克瑞德是一个荒诞的国度,为什么会这么评价他们?” “掩盖失败罢了……”卡门教授放下杯子,“最早的移民是原本该涌入城市的佃农,工业生产力的发展使得人口暴增,在第二纪的1557年,谷物法案废除让旧贵族失去了对利润的掌控权,可代价却转移到了大量的佃农那里,导致农民们丢掉了工作,从而大规模进入城市与工人们竞争岗位,不仅压低了整体的人力薪资,还使得城市不堪重负,社会混乱。” “正是在那个艰难的年代,突然有人站出来高吼,在静谧之海的对面有一片天选之地!那里有黄金!有无主的土地!有丰饶的牧场!有性感的原住民女人!你猜,那些整天只能吃夹杂木屑黑面包的穷人们,在听到这话时会想做什么?” 史蒂芬仔细的听着教授说话,恍然大悟的道:“他们会乘船前往那片应许之地!” 撇了撇嘴巴,卡门教授非常不屑的宣泄着自己对上流社会的不满。 “这是一场阴谋!资产阶级不仅赢得了与旧贵族的胜利,还把这灾难的烈焰引往了原始古老的印东帝国,将那片土地燃烧殆尽。” “旧移民抵达那里后,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丰饶的农场与土地,就连一颗土豆都要他们亲自播种,这期间饿死了数十万人,不仅如此,与瓦伦丹人的冲突愈演愈烈,而那些稳坐钓鱼台的移民主导者们,几乎没有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待这群被骗者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成立了十洲的殖民地,却还要向西大陆的各个母国上缴高额的赋税。” “直到赛克瑞德独立前,他们都被西大陆的政权所束缚着。” “赛国的独立,对那些失去了摇钱树的人们而言,不管是资本家还是统治者,他们当然会称呼赛克瑞德是个‘荒诞’的国度,其本质却是为了掩盖自己丢人的龌龊行径。” 第一百零六章 自己的尿还是淋自己吧 丹德莱恩警署,大厅中央的柜台窗口处,一张手绘的肖像画从那孔洞递了进去。 守窗口的是一名小胡子文员,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画像,然后又瞧见了亨利别在胸口的十星徽章。 “请问……” “雷克顿歼察局调查员,找你们配合。” “好吧!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认识画像上的人吗?” 那名男警察仔细翻看,摇了摇头,满脸的狐疑。 他告诉亨利与等待的维克托,自己也是刚来上任,并没有见过画像中的人。 手绘的图纸被抵还了回来,维克托除了失望外,情绪中还有对奇诺的不满。 这时,柜台后的房间里走进来一名年龄稍大的警察,他刚进门就瞧见亨利把手绘画像给抽了回去,下意识的就说着:“是通缉犯的照片吗?等等……这不是欧文么?” 维克托立即佝下身子,凑到窗口前看向对方。 “您认识这个人?” 老警察端着一杯热咖啡,走到口子处,从亨利手里拿过画像,再度打量了番。 “嗯……画的真像,谁画的?” “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维克托再度询问。 老警察点头确认道:“这个人叫欧文·杰克逊,不久前刚离职。” 得到回复,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 “那么他曾在警署工作?” “是的,你们找他做什么?哦!是歼察局的人,莫非他犯了什么事儿?” “我们想找他问点话,你知道他在哪吗?”亨利双手撑着柜台的前沿,像是质问对方一般,让那名老警察很不自在。 “我说,虽然你是歼察局的探员,但我也没义务……” 对方还没说完,维克托就递了一张白纸进去,那下边夹着一张钞票。 老警察摸到后,不动声色的咳了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详细的地址。 …… “拿到了。” 走出警署大门,三人望着老警察提供的位置,就在丹德莱恩市内,离这里就隔着两处街道。 “我们过去找他吧!” 亨利走去牵马,但这时有三名巡逻的警察从街道另一头回来警署交班,正好碰见了维克托三人。 有人认出了亨利的徽章,把他叫住了。 “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吗?” 亨利扭头看向对方,眼中尽显错愣。 “你们的总监察先生在那栋楼里,就在那边,看到了吗?”警察指着身后的某三层大房子,“他嘱咐我们,如果遇见了调查员,就通知他们过去开会。” 亨利自从接到调查火车劫持案的命令后,乔什就没有专门给他下达过其他指示。这次为什么要召集所有探员开会,他表示不解。 桑神父扶着树枝拐杖,咳嗽了几下。 “奥古斯塔逃跑了,乔什需要一个新的计划……咳咳,而且我猜,没能救回那个小孩,让他的压力很大。” 桑神父说的有道理,极大可能托马斯也在那边,并且已经开始给歼察局施压了,难怪交割日那天没有派人来通知维克托交钱。 现在他们要去拜访的那名前警官,与托马斯应该存在某些关联。 对方就住在丹德莱恩,亨利穿着这身制服去找他,很可能会引起某些势力的警惕,甚至打草惊蛇。 想到这些,亨利不免瞻前顾后,而这样子被维克托看在眼里。 最终他们商讨了一下,决定让亨利自己去乔什那边开会,剩下的就交给维克托与桑神父办就行了。 短暂的分开行动,维克托与桑神父照着老警察提供的地址,走进一处围合的内庭,找到了明确的门牌号位置。 “敲门前先准备一下,对方有枪就麻烦了。” 维克托拔出腰部枪套中的家伙,他来丹德莱恩前找唐尼借的。 “你料定了对方会反抗?”桑神父拄着拐杖站在维克托身后。 维克托闭口微微点头。 对方离职的时机太巧,正好是在他偷走死者遗物后,其目的非常明显。 而且,他为什么要偷走死者的遗物? 作为一名警察,会觊觎某件死者遗物而辞掉工作吗? 真这样,他应该在辞掉工作后马上离开丹德莱恩才对。 还住在城里干嘛? 再以这样的线索推测下来,他极大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最可能是帮康沃尔能源公司掩盖。 如此一来,对方和托马斯就是勾结在一起的,当他发现维克托识破自己的伎俩时,极大概率会反抗。 所以维克托要准备枪,至少要在对方尚无防备时将其制伏。 “要动手的话,就……咳咳咳……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桑神父捂着口鼻说着话,可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竟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紧接着,某个穿白色背心和大裤衩的男人,捂着自己的鼻子努力憋着气,用肩膀撞开门挪了出来。他那左手还提着一桶不明物,满当当的,里面像是粘稠的液体混合。 男人非常的小心,生怕洒出来一点。 当那东西的气味弥散开来时,维克托与桑神父都闻到了股排泄物的刺激味。 这太巧了,男人正好出门倒尿壶! 维克托赶紧抬起枪口,而那男人也看到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顿时双目与维克托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他反应过来,抬起桶就想往面前的二人身上泼。 然而刹那间,男人忽然惨叫了一声,他手中的尿桶一个不稳翻了回去,里面的浑浊物全洒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诡异的是,他竟忽略了自己身上的恶心臭味,捂着双眼不停的嚎叫,伸手无力的摸向前方,就跟突然失了明一样。 维克托愣在原地,他扭头看向光头老神父。 老神父一边咳嗽,一边用怜悯的目光瞧着那个男人,然后很自然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真臭……这家伙的肠胃肯定不好……咳咳。” …… 十分钟后,对方那凌乱的家中,维克托将外套和手套直接扔掉,无比嫌弃的打着干呕。 而那个男人,已经被缚住了手脚,绑在了客厅中间的椅子上。 做这些事情的当然是维克托,桑神父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一定不会碰那浑身都被尿液侵染的男人。 “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是谁!对我做了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维克托干呕完毕,抬头望向桑神父。 桑神父咳嗽两下,解释道:“我取走了他眼前的光,他自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来是老头子的无形之术,维克托也没再深究,他捏捏喉咙缓了缓,开口问道:“欧文·杰克逊,把你从警署里拿走的东西交给我!” 第一百零七章 回收密传 眼睛……眼睛…… 前警官欧文忍受着强烈的不适,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维克托的问题。 维克托将茶几上的水壶端起来,朝着他的头顶倾倒而下,那温热的茶水瞬息间就将对方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被陌生人闯入家中绑架,眼睛也突然失明,激动的欧文扯开了嗓子大声呼救。 然而,他这屋子的门窗都被维克托关得严严实实,房子的位置又相对隐蔽,声音很难传出去。 维克托没有丝毫的慌乱,就这么安然的看着对方,等到这家伙闹腾得没了力气时,他才说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欧文警长,你在离职前的某天晚上,鬼鬼祟祟的溜进了警署的证物间,偷走了某样东西。” 欧文停止了呼喊,静静的聆听维克托的话,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频率不断起伏。 “你们……你们不是警署的人!没有资格逮捕我!” 这话相当于承认了。 维克托发出讪笑:“谁说要逮捕你了?我们只是来拿走某样东西,然后留下一具尸体。” 听到这漫不经心却充满了血腥的回答,欧文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歇斯里地的呐喊:“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 “你早就辞掉了警察,现在谁也不是,命也变得不值钱了……所以值得吗?仅仅只是为了帮托马斯掩盖他的秘密。” 维克托把话给点明了说,等于是告诉欧文:你不要耍什么心眼,我知道你与那个大老板存在着py交易。 欧文不是一个固执到连命都不要的人,事实上他在接到托马斯的指示时,内心里也是拒绝的。 只是碍于对方在密苏勒州有着庞大的势力,不敢得罪,所以才在受贿了不到一百法卡后,将对方顾问死后的遗物给偷了出来。 他本来想着直接将东西交给托马斯,然后立马离开密苏勒。可谁知道,那位能源大亨从此之后将他给晾在了一边,不闻不问,也不派人联系,直到今天竟被维克托给找上了门来。 威逼利诱果然还是管用的,欧文为了小命,将以上的情况都供了出来。 维克托根据他的口述,从床底找到了一个盒子。 他点燃欧文家的油灯,与桑神父进入亮处,将这个生锈的铁盒子放在了面前。 为了防备陷阱,维克托找了把小刀,身子侧着将铁盒子给撬开,里面的东西安静的显露出来。 那是一根金灿灿的链子,像是盘起来的小蛇,优雅迷人,而在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水晶在油灯的光照下,泛着多彩迷乱的璀光。 维克托微微张嘴,略微惊讶,因为即便是乞丐也能看出来,这根水晶吊坠一定价值连城。 “真漂亮,托马斯想要掩盖的秘密,就是这价值不菲的水晶吊坠吗?”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即便再值钱的饰品,也不值得托马斯偷偷摸摸,毕竟那位不缺钱。 还有,奥古斯塔的匪帮竟然没有抢走这东西,是太匆忙了没注意到吗? 这时,咳嗽声响起,桑神父走上前来,道出了这枚吊坠的真实用途。 “是灵摆……原来如此……咳咳……咳咳咳,在那列火车上,应该有一名梦性相的占卜师。” “占卜师?” “是的……这是梦密传的占卜师才能使用的特殊道具。” 桑神父轻轻将那枚灵摆捡起来,转身看向依旧失明的欧文。 “咳……这件东西,是谁死后的遗物?” 欧文紧张的嘴唇不停抖动,他想了好久,才说了一个名字:霍夫曼先生…… “那是谁?”维克托赶紧问。 “他是……托马斯先生的私人顾问。” 听到这点,维克托恍然大悟,想起了当初在万花筒号上,托马斯对自家顾问的死亡耿耿于怀。 原来他是一名先见者。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维克托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却想起水壶里的茶水已经被他全倒在了欧文的头上,于是只能作罢。 “是这样啊……托马斯不希望被人发现他的顾问是一名先见者……咳咳……不过,即便被发现了又如何呢?先见者众所周知,他的担忧让人无法理解。” 桑神父阐述着疑惑。 但,维克托却将过去的很多事件联系了起来,他心里早已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与判断。 为什么托马斯要偷走顾问霍夫曼的灵摆,为什么托马斯避而不谈自己身边有位先见者,为什么托马斯要掩盖炼铁厂采石坑里的东西…… 维克托抬手掐诀,在默默测算某种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的结果。 “你的占卜结果是什么样的?”桑神父看出了维克托的举动,而后者在收手时,脸上的表情显得信心十足。 “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刚才已经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我的无形之术也确认了这点。”维克托将盒子关上,拿了起来,对桑神父道,“感谢您的帮助,我该回瓦尔丁,着手准备接下来的谈判了。” 桑神父脸露浅笑,摆了摆手,对维克托说:“别这么急着走,这里的烂摊子还得处理下。” 维克托不解,他现在确认了托马斯的把柄,脑海中有股莫名的兴奋,迫不及待想回去着手翻盘的计划。 这时,只见桑神父将那盒子从维克托手里拿了过去,神神秘秘的对他道:“今晚午夜,到墓地来……咳咳,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老头子自己先走了出去,维克托满脸疑惑,他刚准备跟上,身后的欧文就不停的大喊大叫:“等一下!求求你们,别丢下我!” …… 午夜,天空弯月高挂,丹德莱恩的工厂依旧没有停止运作,浓烟在夜色下还是那样的显眼。 警署背后的墓园,是整个密苏勒州最大的公共墓地,也是奇诺经常光顾的场所。 大门开在道路一侧,马路上的行人渐少,墓地周围不如工厂喧嚣,长眠于此的亡灵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陵园里墓碑林立,又高又厚还多,侧面不远紧挨着教堂的停尸间,也就是奇诺的“食堂”。四处充斥着死亡独特的安静。 桑神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领着维克托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夜间并不会对外开放的墓园,而那些管理员竟没一个人阻拦,像瞎了一样。 老神父拄着拐杖,在死寂的陵墓前走过,他的靴子与手杖彼此交替,间隔着固定的频率发出轻微的动静。 两侧的墓碑阵列整齐,亦如冥界的亡者列兵。 维克托提着油灯,跟在后边,前方的老头子打着哈欠,一个个的依次查看最里面那排新立的墓碑。 最终,他停在了某座崭新的坟墓前,墓碑上清晰的刻着死者的名字和出生死亡的日期,字间没有染上任何的尘埃。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看向了维克托。 “挖吧!”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指示,却让维克托愣在了原地。 老头子扭了扭脖子,示意维克托看旁边,那儿莫名其妙的插着一把铲子。 维克托知道,埋在这座坟墓里的,一定就是托马斯的那位顾问。 可这老头子为什么偏要来刨人家的坟? 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对维克托来说就够了。 “我们得回收埋葬在土里的密传。”桑神父盯着灯火下的墓碑,“而这就需要……咳咳,需要用到这位占卜师死去的遗骸。” 第一百零八章 催债来了 沙、 沙、 单调的铁铲子将一抔抔泥土挖到了边上堆叠。 死寂的陵园中,只有两个活人还醒着,粗心的墓地管理员都偷懒去睡觉了。 独自挖掘费了很大的力气,维克托满脸都是汗水。 城市陵园中的下葬土,可不是荒野上那些野坟能比的。有些地方还敷着水泥,要用力的凿开。 好不容易将棺材给挖出来,维克托一把扔掉铲子,坐在墓碑前喘气。 旁边的那些坟墓,在黑夜下围绕着他,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心悸。 刨别人坟是会折寿的,这是维克托上辈子的习俗,此时的他有种感觉,自己正被墓地中的亡灵围观诅咒着。 “咳咳……打开吧。”桑神父站在那里吩咐,维克托摇摆手臂,示意自己得休息一下。 五分钟后,维克托跳下土坑,憋着气将棺材盖子给推开了。 里面的男人满脸苍白,其上能看到尸斑,但又未完全腐败,大体保存得还算完好,下葬前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这就是托马斯的顾问? 维克托凝视片刻,桑神父忽然让他把尸体给抬出来。 “什么?” “回收密传需要先见者的遗骸。”桑神父很平静的对维克托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反正……咳咳,你已经把坟墓挖开了,那就继续干下去吧!” 维克托咬了咬牙,将手伸入了棺材里…… 然而,将尸体抬出来后还不算完,桑神父又递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小刀,居然让他挖开顾问的后背,将脊梁骨取出来! 我擦啊!用得着这样吗? 维克托突然感觉,自己今天完全是在造孽。 但是,桑神父很确定的回答道:“当然,因为密传被研习后,实际上是被人类的脊梁所承载,咳咳……要回收它,一定得这么做。” 桑神父蹲下来,慢悠悠的为维克托演示。 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太差,很多地方没有力气,切不动。 维克托最终牙关紧咬,抢过刀具,用力的切开了顾问的后背,而后将那节让人发颤的骨头割下。 一切动作都那么的僵硬,维克托有种成为屠夫的既视感。 桑神父掏出那根璀璨的金链子吊坠,把他放在地面,又从维克托手里接过脊梁骨,将它围绕着金链子圈成了一个仿佛衔尾蛇般的圆圈,灵摆就放在中心。 月光洒下,桑神父安静的站在一边闭眼冥想。 随着时间流逝,那圈脊椎骨里,仿佛有某种东西流了出来。 月色像是激发出了什么,那东西似液体又不是液体,眼睛能看见,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什么。 维克托眨了眨眼皮,那些流出来的东西又消失不见,而那根水晶吊坠,却更加的璀璨夺目,像是黑暗中通了电的霓虹灯。 “好了,回收仪式结束,把尸体埋回去吧!”桑神父睁开眼,安静的看着维克托。 …… 天亮前,维克托与桑神父回到了旅店,他们没有睡意,就找柜台点了两份牛仔早餐,有牛奶和三明治还有香肠,而后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吃饭,等待黎明到来。 “这场劫持案……科诺尔帮的目标就是托马斯的顾问……咳咳。”桑神父双手拄着树枝拐杖,面前的食物除了牛奶都没有动过。 他说的话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维克托一开始就认为,科诺尔帮没有找错人,他们一直都是为了杀死这位顾问在行动。 现在已经确认,对方是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那么这个推论就更加成立了。 奥古斯塔要对付托马斯,首先要铲除的,一定就是对方身边那拥有占卜能力的先见者。 桑神父从怀里将吊坠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了维克托面前。 “现在梦性相的密传已经被转移到了这枚灵摆里,它是一份密传一:占卜师的封印物。” “如果有普通人得到了它并且尝试研习,成功后就会成为一名占卜师……咳咳。” 维克托嘴里嚼着三明治,盯着璀璨的水晶,没搞懂桑神父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接着说道:“现在……咳咳,这东西交给你保管。” “给我?” 维克托咕隆着喉咙发出疑问。 “正常情况下,我们在回收密传后,应该送去防剿部的资料库……咳,给那位夏尔提女士保管处理,只不过我现在身体……咳……身体抱恙,没那时间。如果你哪天去了雷克顿,就把灵摆带给她……咳咳。” 桑神父像是料定了自己没机会回去了,维克托内心一颤,刚想说什么时,亨利从外边回来了。 歼察局的会议结束,乔什得到消息,发现了奥古斯塔和他那几名逃跑的手下出现在了某处,于是制定了新的围剿计划,准备开展行动了。 这一次,他们的追捕比之前要容易许多,因为奥古斯塔的手下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 然而正因为对方穷途末路,此番计划才不能有任何差池,这次亨利得归队一起行动,他回旅店来就是告知维克托与桑神父这件事情的。 “托马斯先生的孩子还活着,他在不断的给总监察施压。” 亨利说着,将桑神父没吃的早餐端了过去。 据他所言,因为歼察局在安地华达山脉放跑了奥古斯塔,托马斯相当生气,所以才忘记了派人找维克托要这一季度的红利,而在昨天的会议中他想起来了,让维克托在三天内把钱给他送去。 “你是怎么打算的?”亨利抬头盯着维克托。 他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五百法卡,可维克托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有些好奇。 维克托这边没有言语,他微笑着将吊坠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 约顿公学,卡门教授的宅邸内,艾比盖尔与她的那位同事正在私人藏书室里翻阅各种书籍。 卡门教授非常的热情,他将自己家的藏书室为两人开放,并向他们讲解了印东大陆各种有趣的故事。 书房中间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了,老女仆推开门,走进来为他们换上温热的。 “谢谢,您不用这么客气。” “教授的安排,你们不知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招待过客人了。” 老女仆说着话,忽然瞧见了史蒂芬正欲推开书房后边的那扇老旧的木门,然而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没能成功。 老女仆被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这位先生,那间屋子不对客人开放,抱歉,请不要尝试打开它!” 艾比盖尔也想起了卡门教授在出门前的嘱咐,对方虽然很热情,但也很郑重的警告过,不要打开那扇门,里面是私密房间。 她是很有教养的女性,当然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将别人的家翻个底朝天。 然而,史蒂芬却对那扇门后的东西越发好奇,待到女仆离开书房后,他凑到艾比盖尔的耳边说道:“屋子的主人或许藏了很多古老的文物在里面,一定价值连城。”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些账,得算一下了 不管那间屋子里有什么,都不该去窥探和觊觎,这是基本的礼貌。 艾比盖尔狠狠的瞪了史蒂芬一眼,没再理会对方,继续查阅书籍,并做下笔记。 她很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史蒂芬正趴在那扇门上,眯着眼睛凑到钥匙孔的位置往里面打探。 “有好多被亚麻布盖住的东西……艾比盖尔,你来看一眼。” 艾比盖尔被叫得有点心烦,她盖上书本,走过去把史蒂芬拽了回来,让他老老实实的在茶几旁坐好。 史蒂芬表情尴尬,无奈的坐在那里不敢动作,眼神瞥向了桌面上那些零散的书页。 扫了一圈后,他发现艾比盖尔单独拎出来的这些资料都差不多,全是关于瓦伦丹人原住民的某些习俗。 “你在记录什么?这么认真?” 史蒂芬好奇的把脸凑到艾比盖尔旁边,看向她记录的笔记本。 上面满篇记载的,都是关于一件事情——复生。 他将目光再度转向了零散的资料页,有些还有插图,描绘了一群双手被缚的罪人,围坐在某种神像前,他们的身体开始自发的燃烧着。 “这是印东原住民的某种仪式。” 艾比盖尔双眼迸发着兴奋与激动之色。 她捡起图画的资料页,给史蒂芬解释道:“印东的原住民相信,献祭罪人可以换来某种程度上的复生。” 就在史蒂芬仔细观摩绘图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卡门教授穿着一件家居棉质背心走了进来。 “没有打搅到两位吧!” 艾比盖尔急忙站起,向对方礼貌的问候。 “今天的讲课结束了,可以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一下,你们今晚也可以继续住这里,赫曼小姐,直到你的作品完成。” 卡门教授非常友好的给予他们最大的方便,他头上有着愉悦的绿色光弧。 当他话音落下时,注意力也停留在了史蒂芬手上拽着的那页绘画书稿上。 “哦……你们竟然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说完,卡门教授坐到书架前的沙发上,取下眼镜,用干净的擦布擦拭了几番。 “教授,您知道这种仪式吗?”艾比盖尔好奇的询问。 卡门重新戴上眼镜,微笑道:“当然,美丽的女士,这份资料可是从我的书房里找出来的,不是吗?” 紧接着,卡门教授就将这种特别的文化习俗,全面解释给了两名记者。 据说,在印东大陆的原住民那儿,有种可以复生死者的仪式,但代价相当高昂。 他们需要将上千人通过某种方式完全献祭,再配合需要被复生的死者的遗骸,以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所以才会出现黑白绘画中的这种场景。 “真是一场邪恶的祭典,用一千个人的命换一个吗?”史蒂芬听完后,完全无法理解。 时代变迁,即便是王权都会被《权利法案》所限制,高登的某位国王,在改革前还被送上了断头台。 再也没有封建冷兵器时期的草民命如刍狗,权贵想宰就宰的状况,至少表面上没有。 人类的历史就是抗争的历史,用一千人换一个人的命,也就只有这种野蛮的国度才能做得出来。 “落后、腐朽、野蛮……”史蒂芬脸上都写着对瓦伦丹原住民的厌恶。 “不要将自己的思维习惯代入进去……”教授手指轻点空气,准备阐述自己的观点,“瓦伦丹人相信,人与人的性命并不是等量的。” “可……这样烧是不是太残忍了。”艾比盖尔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些被献祭者痛苦的样子。 “不不不,你们的见识太过浅薄,看问题要看到本质,既然是仪式,你们就得将它联系上无形之术,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说着,卡门教授指向史蒂芬手里的画。 “某位先贤曾说过:人总是能再死一分的,而生命就是一束纯净的火焰。仪式引出火焰,它灼烧了凡人的肉体,使其消失于物质世界,所存于创造世界的那部分,就汇聚到了即将复生者的那里,将其填补完整。” 史蒂芬没听懂这话,在艾比盖尔的眼里,他头上是蓝色的光弧,充满了疑虑。反之,她自己倒是根据与神秘接触的经验,明白了不少。 “您的意思是,烧死他们的火焰不是人为点燃的?” “正解!仪式会引出他们生命的火焰,燃烧殆尽时,就是肉体凡胎彻底消散在物质世界时。” 卡门教授走到两人身边,将史蒂芬的绘图放在茶几中央,手指指向图画上,那根被原住民围起来的柱状雕像。 “看到这个了吗?我那天在博物展上讲解过,瓦伦丹人崇拜着三位圣神,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东西与博物展上的三圣神立柱很像?” 艾比盖尔仔细打量,觉得确实很像,如果画的更精细点,说不定就一模一样了。 “我研究他们很多年了,这幅绘画让我联想到,仪式的某些必要的手段,或者说道具,因为要利用上千人的自焚来进行复活,肯定不是随便画点图案或者念念咒语就完了,瓦伦丹人的部落中,一定拥有着传说中的‘遗物’,也就是无形之术除密传、魔药、仪式外的第四种表现形式。” 在卡门教授的观点中,运转仪式的核心遗物,才是仪式成功的关键。 他为这种仪式取名为“仇血仪式”,至于取名逻辑,他没有细谈,不过据说这个名字还被录入了维纶歼察局和雷克顿歼察局的资料库。 在得知对方的研究能被官方部门记录后,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这位权威神秘学专家肃然起敬。 教授笑着摆了摆手,对两位记者说道:“那么……赫曼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们可以在晚餐后继续接着聊。” …… 丹德莱恩,坐落在城市中央的市长府邸旁不到百米的地方,有栋比市长宅邸还要豪华的别墅庄园,而那就是康沃尔公司的大老板,托马斯.康沃尔的家。 当然,这只是他最常住的“家”。 维克托从一辆少见的城市私家马车上下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色的套装,头戴礼帽,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交割日到了…… 维克托抬头凝视托马斯庄园内那四层的对称豪宅,花园中来往巡逻的持枪保镖不下几十人,个个凶神恶煞。 一旦有人踏入,性命就会完全被里面的主人所掌控。 他定了定神,抬手掐算,表情随着卦象继续保持着平静。 “有些账,得算一下了……” 第一百一十章 盗墓贼遇盗墓贼 已经过了多久? 阿道夫全然不记得。 他在遗迹中探寻,身上的干粮都快见底,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瓦伦丹人没有在拜火教的神殿中留下无形之术的线索,也没有埋设任何的陷阱,更别说稀奇古怪的守墓怪物。 空的,除了建筑固有的壁画、雕像、古文字刻印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文字是文明存在的符号,瓦伦丹人作为侵入者,并没有能力将墙壁上的文字完全抹去。 阿道夫凝视头顶的穹顶,检查了自己的行李,如果再不离开,剩余的食物就要耗尽了。 “还剩一天……” 阿道夫背起松弛的背包,回到了他在地下宫殿中的临时落脚处。 几天里,他都是睡这儿,今天也一样。 “收拾收拾,睡一两个小时,醒来后就走。” 虽然有些沮丧,但阿道夫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故事没到最后,总会出现戏剧性的反转。 阿道夫没能自然醒来,而是被一杆枪给怼在了脑门上,将他给怼醒了。 “起床了!乡巴佬。” 在睡眼惺忪中,他只看到有三五个人影在面前晃动。 自己的背包被某人抢了过去,里面的东西全被倒了出来。 “就一本破书……能吃的就剩这点碎面包了。” 有人在说话,阿道夫逐渐清醒,他盯着漆黑的枪口,瞬间就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自然的举起了双手。 旁边有个年纪略大的男人坐在一块崩落的岩石上,他卷了一根香烟,点燃后慢悠悠的吸着:“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枪口给怼着,阿道夫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只是一个寻求财富的人而已。” 说着话,阿道夫眼珠子不停的晃动,很快就看清楚了对方的人数。 五个! “我们已经观察这座陵墓很长一段时间,从来没有发现可以进来的通道,那扇门用炸药都炸不开,你为什么能把它打开?” 阿道夫很清楚,面前的团伙应该就是标准的盗墓贼。他沉吟片刻,准备使用密传一的无形之术,将这帮人抹杀在此地。 可就在他要动手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止住了自己杀戮的冲动。 “因为这本书。” 阿道夫淡淡的回答,竟然没有说谎。 坐在岩石上的那人应该就是盗墓贼的头子,他略显惊讶的让同伙将书给他拿了过去,翻了两下发现看不懂,又扔到了身后。 “什么意思?这边书其实是把钥匙?” “可以这样理解……”阿道夫知道,《潘德拉不灭之火》既然引领他找到了神殿,那么这书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告诉眼前的几人也无妨。 “少废话,把你藏着的金子交出来!”端枪的盗墓贼明显比他的老大更加不耐烦。 “所有的东西都被你们翻过了。”阿道夫处变不惊,他说完后,又看向了那名坐着的盗墓贼头子,“如果我得到了什么,根本就没地方藏,为什么不尽快离开这里?” 那盗墓贼头子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忽然,他一拍大腿,将《潘德拉不灭之火》又捡了起来,翻了半天,发现最后有一页留着点撕掉的边角。 而下一刻,这位歹徒头子竟然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来了一页折皱发黄的纸张,将它拼在了《潘德拉不灭之火》的最后一页上。 “果然是这样!哈哈哈!” 随着对方的笑声,阿道夫的瞳孔顿时就眯了起来。 他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在怀疑,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自己都是根据书中的只言片语,费了很大的脑力才推算出来神殿的方位。 并且,阿道夫很早就发现,这本书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谁知道,最后一页竟然在这帮盗墓贼手上,并且那竟然是一整页的地图! “看来我们很有缘,不是么?”阿道夫淡淡说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会用炸药吗?小子?”盗墓贼的头子瞧见了阿道夫腰间的枪,“我们在半年前失去了一名同伴,现在差一位爆破手,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阿道夫听后,脑子飞速旋转,过了几秒,他凌厉的眼神放缓,将手伸向面前的枪口,并把它慢慢移开,这期间对方没有过激的反应。 有同伙表达了对老大的不满,可这位盗墓贼头子却没有理会。 “大家都是为了钱才聚到一起的,我知道你们会有想法,毕竟少一个人就能多分一杯羹。”头子站起,将手伸向了阿道夫,与之握手,“但首先,我们得有收获才行!” 阿道夫知道,对方想利用他这份人力,于是冷笑了下,故意耸了耸肩:“我不想继续做无用功,神殿已经被我逛遍了,没有大伙想要的东西。” “那可未必!”盗墓头子富有深意的将自己的枪捡起来。 阿道夫观察对方的表情,立即明白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页回到书册中的地图。 那张地图上,肯定还绘制了神殿的隐藏通道! …… 丹德莱恩,托马斯豪宅的大厅里,那位大腹便便的大财主,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桌的主位,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在托马斯的身边,皮尔斯·戴蒙已经抢先一步到了。 这家伙依旧穿着他那标志的紫色背心外套,胸口嵌着一朵玫瑰。 他的表情就显得略微玩味,仿佛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自从万花筒事件后,本来已经一败涂地的皮尔斯,在不停的拜访恳求托马斯数次后,果然得到了对方的援手。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其实都在托马斯的算计之内,托马斯在万花筒号上与维克托的接触中,早已经看出对方是一个不好控制的家伙。 而扶持皮尔斯,逼迫他签署更加有利于康沃尔公司的条款,是最好的选择。 但生意人,总是得讲信用的,将那片报废的土地交还给维克托,然后令其知难而退,这才是托马斯想要的结果。 他可以利用多年前签署的合约作为手段。 维克托绝对无法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赚到五百法卡! 为此,托马斯还下了指令,密苏勒州的一切赌场都禁止维克托进入,免得他狗屎运来了在赌桌上捞到油水。 皮尔斯这边在得知托马斯的态度后,满心欢喜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若是获得了继承权,必会利用没被烧光的那些轧棉机,不出纰漏的续上与康沃尔公司的合同。 而代价就是,合同金额会翻一倍,每季度返还一千法卡的红利……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吃了亏,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皮尔斯心中暗自想着:只要自己找到戴蒙家藏着的那件东西,把它卖出一个夸张的价钱,到时候不管是重整庄园,还是与托马斯续约,都完全没有问题了。 屋子里的人各怀鬼胎,而这时,管家推开了大厅那厚实的正门,一身白色套装的维克托,提着一个皮箱,在十几个持枪打手的监视下,缓缓的走向了长桌的另一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局 客厅的气氛尖锐,主要是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维克托的身上,就像是狼群盯着待宰的小绵羊,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剥皮抽骨,生吞活剥。 进来前,维克托被搜了身,如果携带了武器,他是绝对无法来到这里的。 楼上走廊站着十几名保镖,楼下长桌外又是十几名保镖,托马斯就在桌子那头,歪着脖子看着维克托。 当然,维克托也看到了他的那位便宜堂哥,于是毫不意外的冷笑了下,然后提着箱子坐到了托马斯的对面。 一瞬间,客厅里雅雀无声,面前的大亨脸色并不好看,而皮尔斯则是目露凶光的盯着维克托。 “因为我孩子的原因,我多给了你几天的时间准备,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平静的说话,他用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那么,你现在能履行合约了吗?” 维克托指了指手里的皮箱,意思是他已经凑齐了钱,全在黑皮箱子里。 那批货卖完一共赚了1200法卡左右,维克托只取出五百法卡装入了皮箱。 皮尔斯死盯着那箱子,脸上轻轻的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其实他也预料过这种情况,那就是维克托能找到某些偏门办法,将这笔钱凑够。 然而皮尔斯并不担心,因为托马斯的真实态度,早已经被他给摸准了。 越是能力强的人,托马斯就会越忌惮,他喜欢将密苏勒州的所有地主都掌握在手里。 托马斯向着旁边一名手下挥了挥手,那人走到维克托跟前,将皮箱子提了过来,送到托马斯前面打开。 皮尔斯坐在托马斯身边,同样能看到里面的钞票,他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朗声喝到:“数额不够,我亲爱的堂弟。” 维克托单眉上挑,略显疑惑。 “我们的合约有修改,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又挥了挥手,那名手下从某个地方弄来一张新的条款,摆在了维克托眼前。 维克托目光下移,开始阅读起来。 他的堂兄顺势站起身,无比得意的轻轻踱步,一边走一边解答到:“因为你父亲的管理不善,导致庄园被大火损毁,要知道,那可不全是戴蒙家的资产,有一半是属于康沃尔能源公司,因此托马斯先生决定,给合约加上附加条款,你这一季度应该履行的金额并不是五百法卡,而是一千五百法卡,用以补偿损失……” 随着他的话,维克托也读完了这张新合约上的内容。 其实就是托马斯直接在旧合约后边加上的附加条款,墨水比之前的要新,很显然就是来坑他的。 “所以,你们单方面修改了合约?”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 “很抱歉,我确实该派人提前通知你,可你也知道,我的孩子还在奥古斯塔手里,最近为了这事我可急坏了,根本没空管你们戴蒙家。”托马斯点燃一根雪茄,给自己找了一个荒谬的理由。 “若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 “那么庄园就会交给我,你就该滚蛋了……”皮尔斯凑到维克托脸前,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真的能顺利滚蛋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和楼上那些保镖,看自己的目光充满杀意,还有他们时刻放在腰间的手。 一切都预示着,托马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观察到了这些,维克托竟然朗声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堂兄,这么说你接手庄园后,能很快的将它步入正轨?这份合约对你也有效吧!” “当然!”皮尔斯轻声在维克托耳边说,“但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要知道,过去的戴蒙庄园,主要就是依靠轧棉机分离加工原料来产生利润。托马斯先生希望我继续干下去。” “成为他的提线木偶?”维克托讪笑道。 “只要能获得那一切!”皮尔斯目露精芒。 维克托靠着椅子,面无表情。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他竟处变不惊! 其实,维克托早已料到,这两人会在背后搞他的。 皮尔斯这傻子暂且不论,托马斯本身就是个善变无常的家伙,今天的交割,根本就是一场处理维克托这个不确定因素的鸿门宴。 “你可以离开了,维克托先生……如果你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 托马斯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吞吐烟雾,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在下达逐客令,可那些保镖打手,却已经掀开了衣角,准备拔枪了。 “抱歉,我并没有说我准备的钱不够。” 这时,维克托忽然冒出一句话,让踱步的皮尔斯与托马斯都愣了一下。 “你在和我说笑吗?堂弟,这箱子里的钱一眼就能数出来。”皮尔斯单手撑着桌面,满脸写着不信,“托马斯先生可不会吃你这套。” 维克托扬了扬下巴,对托马斯说道:“请仔细看看,对,一叠一叠的数。” 托马斯眉头皱了皱,他右手夹着雪茄,一手将那些钱一叠一叠的取出来数。 一叠50法卡,一共十叠,刚好能塞满整个黑皮箱,托马斯不可能会算错。 “维克托先生,你在开……” 他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呵斥,但这声音却戛然终止。 托马斯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目光盯着箱子底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皮尔斯并不知道托马斯在看什么,他还在对着维克托骑脸输出。 “堂弟啊!堂弟!我给你一个忠告,别惹恼了托马斯先生,要不然你恐怕就不止是丢了庄园这么简单,恐怕还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听他说话,这位白痴堂兄似乎还没意识到,托马斯想在这里杀了维克托。 维克托把脸转过来,问他道:“你不会以为托马斯会放过戴蒙家吧?” 皮尔斯哈哈大笑,显然没明白维克托话里的意思。 他正准备开口挖苦,托马斯猛的一咳嗽,将刚准备说话的他给打住了。 咳咳…… 大老板表情凝重,用疑虑的目光瞧向了维克托这边,许久后,他才张嘴说道。 “那天被埋进采石场的人是你?” 维克托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身患疑心病的托马斯已然明白了。 “我该早点让人把那条通道给堵死!” “但你舍不得,你还在犹豫……” 维克托回怼了托马斯一句,这一次,他意外的底气十足。 “那天……我的人回报,说有不明身份的家伙溜进了坑道,他们随即引爆了炸药将这些人给全埋在了里面,你们不可能活得下来!?”托马斯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客为主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里面藏着个有趣的家伙,他凿了条隧道通往了另外一处采石坑。” 维克托语气平淡,好像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他越是平静,托马斯反而越是气急。 反观那位傻乎乎的堂兄,还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想用这来威胁我?” “当然!” 维克托很强势,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托马斯被他气得大笑:“你在开玩笑吗?即便你真找到了那个东西,可那些人也只是瓦伦丹人,联邦政府从没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过,死再多也没有关系,政府不可能会为此制裁或者审判我……你是在玩火!” 随着托马斯最后一个词落下,所有保镖都抽出了枪,将枪口瞄准了维克托。 死神锁定了目标,就连那位傻瓜堂兄也被吓住了。 他立马惊叫一声,赶紧从维克托身边跳开,生怕子弹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 维克托在对方开火前,大声呵斥道:“那么歼察局呢!” 托马斯身子一颤,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顿住,迟迟没能放下。 维克托盯着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你滥用无形之术,打造了一个肮脏的商业帝国;你在密苏勒州只手遮天,可一切都是使用了邪恶的术法,踩着他人的尸骸成就的,绝对不止是瓦伦丹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歼察局对你立了案,这一切的罪恶劣迹,都会暴露在联邦政府的目光之下,包括你私藏的那位占卜师顾问!这就不得不提到歼察局本身的性质了……” 这段话亦如炸弹般在托马斯脑海中炸响,他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气急败坏,开口就失了风度,用语言对维克托辱骂起来,但那只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明明可以就此将维克托杀人灭口,但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生意人,现在已经想到了,维克托既然敢单枪匹马的来这里,一定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维克托说话了。 “小心点,托马斯·康沃尔先生。”他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然后又翻正凌乱的袖口,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在来前,将关于你的所有证据,都保留在了某处,并且通知了一位熟人,只要我无法走出这座大宅邸,他就会将那些证据全找出来,然后交给歼察局。” 暴露了,一切都暴露了,不管是无形之术还是霍夫曼和自己。 托马斯的额头已经开始溢出汗水,他不害怕凶残的恶徒与奸诈的小人,但维克托提出来的这件事情,搞不好会让整个康沃尔能源公司顷刻间化为乌有。 多年前,托马斯听取了霍夫曼的意见,将瓦伦丹人和少量的矿工绑来杀害,然后进行了某种夺运的邪恶仪式,让他能从未知领域获得财富和权势的馈赠。 从此之后,他这个小小的资产老板,摇身一变成了一州之地的大财阀。 长期以来,夺运仪式一直都没有停止运转,这期间,康沃尔公司不断的绑架瓦伦丹人、或者哄骗炼铁厂内部的矿工进入深处杀害。 在那根肉柱之下,血腥的沟壑中,残留着数不清无辜者的内脏。 直到科诺尔帮闯入,将整个工厂以另外一种仪式给献祭殆尽,这场血腥的气运阵法才终止了运行。 托马斯曾想堵住坑道,将这个邪恶的秘密永远的藏起来,可他却犹豫不决,甚至妄想在解决了奥古斯塔后,将来继续重启。 放纵自己的欲望是极大的祸害!托马斯在尝到甜头后,从来都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然而现在,一切都暴露了,维克托几乎把他的所有秘密都给刨了出来。 对方究竟是怎么猜到这一切的?托马斯不禁倒吸冷气。 接下来,维克托从衣兜里取出一串金色的链子,链子的一头挂着一个璀璨的水晶。 托马斯在看到这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相信你认得它。”维克托说着,又将吊坠收回衣兜,“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很疑惑,我为什么啥都知道了?其实仔细琢磨下,就很容易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不是吗?” 接着,维克托开始推演自己得出的结论: 托马斯这么一位大财主,不可能没有接触过先见者,而以他的狡诈性格,肯定会想利用无形之术为自己谋利。 至于坑道里的那个东西……维克托随便思考番,就能明白其作用是什么——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对金钱与权势有种近乎病态的渴望。 向未知之处求得馈赠,总是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再说那位死去的顾问,他留下来的遗物,足以证明自己占卜师的身份,可托马斯却暗中买通警察盗走了它。 “动机是不是过于明显了?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知道你即便在总监察面前也时常耀武扬威,可你得清楚,他在局里,也仅仅只是一个行动项目组的普通负责人罢了。在他头上,可还有局长与防剿部的那帮人,甚至有联邦政府!” “今天你能杀死几百人来为自己谋财,明天你就能杀死几千上万人来为自己谋取权力……政府会纵容你继续吗?” “无形之术嘛……藏着掖着正好证实了你在滥用它,防剿部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了。” 托马斯原本气红的脸如今变得失了血色,维克托说了半天,他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这位大财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回了座位上,刚才的凌厉气势完全不再。 沉寂片刻后,他开始死命的揉起了鼻梁,有种精神消耗过度的感觉。 而皮尔斯,在见到为他撑腰的大老板这副模样后,脸色变得惊慌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维克托就说了那么短短几句话,托马斯就被他给狠狠的压制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那个装钱的箱子最底下,留有一张白纸,上边写着:我清楚你在炼铁厂做过什么…… 沉默了很久,托马斯终于无力的开口。 “你想要什么?维克托先生……” 对方妥协了,不出维克托意料。 周围的枪口被托马斯命令收了回去,维克托内心最真实的紧张心情,终于得以松懈。 保持处变不惊还是很辛苦的!他刚才其实都快吓尿了,强行装逼罢了。 抽出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维克托放松的离开座位,走路的姿势也逐渐变得张扬。 “既然您愿意和我谈,那么……我就先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吧!” 维克托说完,两边嘴角上扬,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的堂兄。 皮尔斯被这个笑容搞得头皮发麻,他诧异的回头看着自己的老板,根本没明白托马斯这边究竟怎么了。 “什么要求……”托马斯面无表情。 维克托优哉游哉的来到皮尔斯身旁,把手放在了堂兄的肩膀上,笑着对托马斯说道:“我想揍他一顿,就现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掉的给我都吐出来 “可以……” 短短的一个回复,皮尔斯的性命就被托马斯果断的卖掉了。 前者满脸的震惊,摇晃着脑袋不断的在托马斯与维克托的方向转换,可迎接他的,却是维克托那沙包大的拳头。 啊~~! 一拳锤翻,鼻血狂喷,眼冒金星。 在维克托疯狂的攻击下,皮尔斯的反击相当无力。 上一次,他就吃过维克托的殴打,完全不是对手。 这一次同样,维克托把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了这位白痴堂兄的身上。 “背后搞我是吧?!” “叫人恶心我是吧!?” “觊觎家产是吧!” 打得他爬不起来后,又是接二连三的狠踹,地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还混合着皮尔斯的呕吐物,臭味弥散,连围观的那些保镖都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 托马斯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表示,他的脸色很严肃,雪茄点燃了一支又一支。 等到皮尔斯已经奄奄一息了,维克托才感觉到疲惫。他脱掉外套,将领带解开,喘着气瘫坐在地上,一副发泄完毕的舒爽模样。 “呼~!好了……我打够了……呼!” 托马斯神情依旧严肃,因为他知道,维克托手捏着自己的把柄,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揍皮尔斯一顿。 果不其然,维克托把那张协议捡回来,展开竖在托马斯面前,笑着道:“戴蒙家与康沃尔公司的贷款协议,一式两份,这是您的那份吧?” 托马斯憋着怨气微微点头。 “还有其他的吗?”维克托又假装瞧了一眼协议内容,指着画押的手印说,“这是当时我祖父还是父亲的手印吧?” “没有其他的了,按压手印的只有这份,附加条款是我之后单独在这上边添加的……”托马斯将烟灰抖在了干净的桌面。 “感谢您的慷慨啊!托马斯先生!” 维克托挂着满脸的笑,当着托马斯的面将协议撕开了一半。 “哎呀!” 他像个演员般,惺惺作态。 “我不小心撕坏了,怎么办呢?” 托马斯被维克托这番表演给恶心到了,他咬着牙狠狠的说:“撕了就撕了,维克托·戴蒙!你们家族现在自由了,满意了吧!” 维克托在这个场合将假笑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他把剩下的协议全都撕了个干净,并蹬鼻子上脸的从托马斯手上抢过了那根雪茄,利用烟薪将一堆纸屑当着他的面给点着了。 托马斯的脑子里估计有一万种将他碎尸万段的想法,但奈何对方掌握了他的黑历史,一旦暴露给歼察局,他将会承受惨重的代价,过去辉煌的商业帝国,即将在联邦政府的介入下付诸东流。 再等等…… 等到儿子被救回来,他就有时间收拾这臭小子了! 等到解决了奥古斯塔,他一定要把矿坑里的东西处理掉! 滴水不漏,干干净净,不留给歼察局任何的把柄! 到时候! 你! 维克托! 我要用你的头盖骨下酒! 内心里充斥着狂怒,但惹火托马斯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 因为维克托的要求还没有结束,他又说话了。 “给我四万法卡……” 这话一出口,托马斯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而周围的那些保镖打手,也不由得哗然一片。 四万法卡……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他完全可以媲美西大陆某些贵族的全部身家了。 然而,维克托要这笔钱却是有充分的理由,他将脸凑到托马斯面前,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你吃了我们戴蒙家不下二十年,我们都知道这份霸王协议是在什么情况下签订的,在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从你这里要走的,本就是我应得的那部分,不信你可以好好算算!” “你根本就带不走这笔钱!”托马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臭小子,知道四万法卡是什么概念吗?就凭你这破箱子?塞爆了都装不下,你要弄来一辆敞篷车拉,然后开到荒野中央,其结果就是在半路被歹徒给打劫抢光!” “得了吧!”维克托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并抬起双腿,搭在了长桌上,“大概银行的诞生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时刻,我亲爱的托马斯先生,您只需要给我写一张自己签名的支票就行了。” 话音刚落,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因为托马斯可以根据银行的取款记录查到自己的下落,于是他换了个方式:“不不,我改变主意了,你写四张一万法卡的支票给我,要不同银行的。” 空气仿若凝固,托马斯将雪茄狠狠的掐断,能忍耐维克托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但只要他下令开火,那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托马斯很清楚现在的处境,而他的人生也面临过许多进退两难的情况,不过都被他给化解掉了。 以过去的经验来总结,托马斯得出过这样的结论:时机才是反击的号角,而之前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在积蓄力量。 在他的眼里,维克托现在占据着暂时的优势,像个骄傲的小公鸡般,肆无忌惮的炫耀着羽翼,殊不知家禽到了最后,依旧是主人的盘中餐。 “给我拿空白支票……” 托马斯话松了,而他身后的仆人们,无不发出惊讶的感慨。 四张面额一万法卡的支票到手,维克托狠狠的亲了两口,而后惺惺作态的向所有人鞠躬,亦如退场的戏剧演员。 …… 拿到钱后的年轻庄园主,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大宅邸。 那装满钞票的箱子还留在托马斯面前,并没有被他带走。 关于这个,维克托竟说是在履行协议,毕竟协议撕毁前的最后一次交割还是需要的,这不受影响,以此来证明他是个守信的人。 而事实上,在托马斯看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大头已经搞到手了,对方还会在意这点小钱吗? 提起来都嫌重,他是在炫耀胜利! 有人建议托马斯半路截杀维克托,但托马斯想着对方安排的“那位熟人”,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仆人们开始收拾残局,将烟灰打扫干净,将长凳摆放规整,将那奄奄一息,还没有死的皮尔斯拖去包扎处理。 大财阀火气还在,他命令下人给自己开一瓶酒消消气,可还没等侍从把酒拿上来,忽然有人闯进了大厅,给托马斯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当他听完对方汇报后,顿时就气急攻心,心脑血管仿佛堵塞了般,差点休克过去。 他无力的瘫倒在了椅子上,双眼充满血丝,盯着那苍白的天顶。 这个消息太让人遗憾了,将托马斯最后的希望给彻底掐灭,比刚才维克托的步步紧逼更加让人绝望,绝望得差点让这位大财阀吐血而亡! “我的康迪……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果然夭折 不到一天前,在红河支流的某座跨河桥梁周围,歼察局的人在通往大桥的两侧设下了重重埋伏。 乔什得到了消息,奥古斯塔和他的残余帮派成员在这附近活动。 于是,他利用奥古斯塔的聆听者能力,故意安排假消息,将歼察局的动向通过死亡的动物传达给了奥古斯塔。 对方得知自己被发现后,一定会焦急的转移藏身处,尽快组织人马通过这座桥。 密苏勒州的歼察局探员、陆军部队、警署和治安官,对科诺尔帮的围剿是逐渐紧逼,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在某处停留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两天,马上就得被迫转移。 亨利与三名探员藏在钢筋大桥下边的廊道上,用望远镜盯着一侧的山崖草林,乔什会在那里给他们发送信号。 哒哒的马蹄从一侧传来,三辆满载的马车出现,飞速的奔向大桥。 下一刻,闪烁的光就从乔什那边出现了。 “各位注意!目标抵达!” 亨利提醒同僚们准备武器。 这时,他的头顶上开始了震荡,马蹄践踏着桥面,落下了一缕缕的灰尘。 桥那边的出口,十多名歼察局探员从藏身处窜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马车开枪。 马匹受惊开始嘶鸣,后两辆马车调转回去想逃,但却被后方的歼察局探员给堵住了退路。 他们被截断了逃亡的希望,两头的火力一瞬间倾泻而来,几乎打死了全部车夫,马也被打得拉倒了车厢。 躲在车厢里的其他人慌忙爬出,这些人出来后,利用车身掩护,与两边的探员进行激烈的交火。 “奥古斯塔!放下武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乔什拿着一个大喇叭,朝着中央那蓬头垢面,脸上还有刀疤的中年男子吼着。 奥古斯塔的外表很容易就能认出来,乔什确信那就是他。 “没有看到托马斯的孩子!”一名探员提醒乔什道。 乔什立即认为,奥古斯塔应该把他藏起来了,毕竟带着一个孩子跑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亦或者,奥古斯塔在穷途末路时,会以那个孩子的下落来要挟,让歼察局放了自己,比如现在。 还活着的马匹被放开了,它们惊慌失措的冲击着歼察局的封锁,歹徒也跟着反击,刹那间令乔什这边损失了数名探员。 对方凭借马车掩护,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拖,拖到对方子弹打空。 这时,亨利小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从桥下的廊架隐秘的爬出来,正好出现在不法分子附近,从内部给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 啊~! 唔~! 四名探员的突然杀出,瞬间将科诺尔帮的火力封锁给撕裂,乔什马上命令两侧的探员冲向了中央。 科诺尔帮的人被打死了一大片,基本快死光了,只有奥古斯塔一个人钻进了一辆车厢,还在顽抗反击。 他手上端着把柯尔特,火力很猛,最先靠近车厢的探员被打翻了两人,乔什立即让人们找地方躲避。 “奥古斯塔!你已经完了!放下武器!告诉我那孩子在哪?!” 乔什的劝解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车厢里的机枪依旧在倾尽全力的扫射。 终于,他的那节弹夹打空了,攻击停止,车厢里出现换弹夹的动静。 乔什立即大声命令,探员们朝着那节车厢疯狂的射击。 子弹打烂了车门,打碎了玻璃,打得爆起一大片血迹,里面不管藏有什么活物,都不可能在这一次扫射中活下来。 最终,探员们停止了射击。 万籁俱寂,血液从门缝中流淌而出,滴落在车轮下方。 乔什长吁一口气,掏出一把小手枪,与探员们一起,朝着车厢聚拢。 韦登抢功般的最先上前打开了车门,一具男性的尸体软绵绵的滑了出来,身上全是子弹孔,血流不止。 他蓬头垢面,脸上有着标志性的刀疤。 看到此人,乔什悬着的心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结束了……” 随着的话音落下,探员们纷纷举起双手惊喜狂欢。 这个让他们追捕了许久的东部恶魔,这个杀死了无数歼察局同僚的大歹徒,终于死在了总监察的围剿计划之下。 然而,总是会有人发现反常的地方,说出泼大家冷水的话。 “这人的脸有问题……”亨利将枪收好,蹲下仔细查看死者的面容。 没过多久,他伸手轻轻一撕,把死者的脸皮撕下来了整整一块。 “他不是奥古斯塔。” 这个发现顿时让所有人震惊万分,没人想到这居然是个替身! 乔什双眼圆瞪,刚放松的脸部肌肉立即紧绷起来。 他一把推开死人,把头探进车厢里检查,身后的韦登不可置信的念叨起来:“怎么可能!?消息又走漏了吗?不,不对,奥古斯塔已经没剩多少能供他使唤的帮众了,他骗了所有人!包括他的这些手下!” 乔什的目光不停的扫视,他看到了碎裂的玻璃和满地的血迹,注意力最终停留在了最后边的一个紧贴着角落的箱子上。 那箱子表面满是弹孔,明显是被刚才歼察局的集火给打出来的,血液不停的从里面流出来。 乔什猛然有个非常不妙的预感,他走了上去,将那个箱子打开了,而下一秒,他的瞳孔收缩,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总监察先生!” 亨利发现乔什的背影僵硬,察觉到了什么,整张脸的表情也变了。 “我们造就了一个大麻烦……” 乔什叹了口气,探员们也纷纷上去,看清楚了那箱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全身被捆绑着的小男孩,他嘴里塞着很厚的棉团,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刚才歼察局的疯狂射击,将他给杀死在了车厢里…… …… 瓦尔丁镇,戴蒙家族废弃庄园。 阿瑟今天亲自驾驶马车过来,运送维克托酿制的白酒。 他们一共五个人,只有一辆马车,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维克托没再使用诞罗斯真菌,酿造效率明显低下了不少。 维克托与唐尼站在酒厂外等他,桑神父坐在一处篝火旁取暖,大白天的,老头子都感觉很冷。 “不到一百瓶,太少了……我还是隔一个月再来吧!” 阿瑟有些失望的看着那些剩余的货。 “那行,不如这样,这些酒今天就招待你们了,我们好好的喝一场?”维克托很自然的邀请对方。 阿瑟晃了晃脖子,长途跋涉也有点疲惫,于是就同意了。 这时,维克托叫他单独去谷仓那边,说有事情找他商量,关于更好的产品。 阿瑟与维克托的合作赚了不少钱,兴许是对金钱的贪欲令他少了许多戒心,竟跟着维克托过去了。 谁知道维克托进门后,就将门拴上,唐尼立马从一旁跳出来,一把枪直接抵在了阿瑟的额头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阿瑟·德莱文 外边还能听见搬运工和马夫调侃的声音,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在谷仓里,被人用枪怼上了脑袋。 气氛一瞬间沉寂如水。 如果换个人,比如维克托那位白痴堂兄,估计现在都被吓得尿了裤子。 可阿瑟,这位改头换面多年的亡命之徒,早已习惯了各种刀尖舔血的日子,对这种情况也不止经历过一次。 他仿佛没有看到那漆黑的枪口般,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木箱子上,不慌不忙的掏出烟草和白纸,自顾自的卷起了烟丝。 维克托叉着腰静静的看着对方,而唐尼则一脸郁闷的,枪口跟着阿瑟移动。 “你不怕死?” “你不开枪?” 两个问题,分别从维克托与阿瑟的嘴里道出来,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 终于,维克托让唐尼将枪放了下来,他自己则抱着双手,靠着木柱子看着阿瑟。 半晌时光,阿瑟将香烟卷好,率先递给了维克托。 “产自德慕赫州的烤烟。” 维克托接过来,慢条斯理的点燃,随后开始了吞吐。 唐尼手上还拽着枪,对维克托的表现摸不着头脑——是他让自己埋伏在仓库里要挟阿瑟的,为什么现在又和对方若无其事了? “说吧!你听到什么传闻了吗?” “是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 “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阿瑟与维克托你一言我一句,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虽还有些困惑,但阿瑟也基本猜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问道:“什么时候离开科诺尔帮的?” 阿瑟又掏出一点烟草,给自己卷了起来:“一年前吧!” “所以你现在和奥古斯塔没有联系了?”维克托凝视对方,阴影下的眼神越发伶俐。 阿瑟脸上挂起苦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二道贩子,维克托先生。” “你在撇清关系?” “不,我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不需要撇清。” “你不害怕我告密吗?” “那我就先干掉你。”阿瑟卷好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感慨到“真爽”。 “我不怀疑你的能耐,但恐怕……你与你带来的那些伙伴,也走不出这片种植园了。” 维克托特别平静的威胁道,听起来有点无力,至少阿瑟是这么认为的。 后者哈哈大笑,觉得对方在危言耸听:“我的伙伴有四个人,他们都有枪,你没有胜算……” 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维克托没有一丁点动摇,他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外边那位缩着取暖的老人只是个摆设?” 听到这话,阿瑟笑容僵住了,他眼皮搭了下来,看似不屑的说:“怎么,他是什么退休的神枪手吗?” “先见者……” 维克托淡淡的用真相堵住了阿瑟的嘴。 “我敢保证,他能在一瞬间解决掉你的四名同伴。” 原来如此…… 阿瑟总算是明白维克托的底气了。 “但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维克托继续抽烟,把表情放缓,“我一直都说过,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至于你过去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和我有屁关系。” 阿瑟抽烟的速度比维克托还快:“我也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和那帮家伙没关系。” “奥古斯塔杀了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维克托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我深表遗憾,但你应该去报警,让密苏勒的警察帮助你。你家人的死亡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那时我早就脱离他们了。”阿瑟总是觉得维克托在兴师问罪。 “但你清楚,奥古斯塔还会杀更多的人……”维克托将最后一点香烟扔到地上踩灭,“我知道你们争吵过,为什么?” 阿瑟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原本处变不惊的表情变得疑惑:“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 “去年6月15号,你们袭击了普雷西亚外的赛克瑞德陆军要塞,我不知道你们目的是什么,但当时你与和奥古斯塔在吵架!这就是你脱离科诺尔帮的原因吧!” 维克托也不卖关子了,这家伙是重要的知情人,一定能从对方身上,套出关于科诺尔帮的秘密。 那个潜伏在他身体里的诡异生物,不能继续存在下去,而解除这个定时炸弹的关键,在于奥古斯塔。 阿瑟瞳孔放大又逐渐缩小,无所安放的右手敲击着身下的木箱,终于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懂你的想法了,你在找奥古斯塔报仇,所以想从我这里获得线索。” “可以这么说。”维克托承认了。 “那位歼察局的小伙子呢?” “放心,只要你配合,歼察局不会管你的……他们知道谁才是目标。” 维克托给了阿瑟定心丸,可他明白,这并不是让对方说实话的重要环节。 一切还要看阿瑟自己的想法。 一根抽完,又卷了一根,阿瑟沉默了很久,他仿佛在思维中进行着斗争与挣扎。 维克托能看出来,科诺尔帮对阿瑟来说,一定是特殊的存在。 能够随意脱离帮派,还没有遭到奥古斯塔的清算,这也证实了,阿瑟在帮派中的声望恐怕不低。 “他还在杀人吗……这个没救的东西……”阿瑟的脸皮感觉都挤在了一起,那是紧绷的表现。 “没错!我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对抗新秩序?对抗治安法令?茹毛饮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如此让人向往吗?”维克托追问道。 阿瑟咬着牙叹息:“某些超越凡人的力量,迷惑了他……或许,也是因为打击太大,他深知自己的愿望在常理之内永远无法实现,所以才会……” 说着话,他逐渐陷入了回忆,一些很难受的过去让他觉得,新卷的香烟都没了味道。 离开木箱子站起身来,阿瑟提议维克托出去走走。 维克托同意了,他看的出来,这家伙似乎想述说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打开谷仓大门,阳光正好,青鸟鸣叫,四个随行而来的马夫帮工正在喝着白酒,调侃玩笑。 桑神父在篝火旁烧酒,他想要喝点热的。 “奥古斯塔有个亲弟弟……叫约书亚……” 阿瑟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走向了一片没有新株的农田。 维克托从唐尼手里接过枪,跟在对方身后。 奥古斯塔背对着他,站在了农田边上,继续说道:“12年前的某一天,我在雷克顿第一次见到了他们兄弟俩。” “那时我19岁,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所以趁着他们走路没注意,把手伸向了约书亚的背包……”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科诺尔帮过往 那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暴涨的城市人口与外来移民,被“天国在上,赛国向东”的热情思潮所鼓动,络绎不绝的登上了燥热的火车,朝着东部的未开阔土地去寻求梦寐以求的财富。 科诺尔兄弟也是那群人里,两个微不足道的体力工人。 他们在小时候就失去了双亲,为雷克顿的资产阶级干活,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工作让他们能勉强的生存下去。 但,追求自由与财富是人类永恒不变的渴望。 再三斟酌下,两兄弟决定搭上东部拓荒的移民队伍,前往那里寻找奇迹。 那天,约书亚的背包里装着他们所有的家当,鼓胀的里面除了兄弟俩省吃俭用存下来的18法卡外,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和黑麦面包。 然而,在这个贫富差距颇大的时代,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总会发生那么点意外。 这一天,有个不长眼的小子,把手伸向了约书亚的背包。 他差一点就得逞了,不过心眼颇多的奥古斯塔当场就逮住了对方。 接下来,骨瘦如柴的小偷遭受了社会的“毒打”,奥古斯塔扬言要将其送到火车站的哨岗那里,交给警察处置。 可最终,善良的约书亚救了他。 …… 眼前的农田荒芜,没有播下新的种子,阿瑟站在维克托前面,抽着香烟,往事不断在他的眼前浮现。 “‘你不该偷我的东西,伙计,你应该和我们一道出发,去往那片未被开采的黄金土地,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像个诗人一样。” 苦笑几声,阿瑟脸上浮现的表情难以言喻。 莫名其妙,毫无逻辑,本来只有两兄弟的组队,忽然多了一个脏兮兮的伙伴,变成了三人。 或许是穷人们的感同身受,直到现在想起来,阿瑟都觉得很荒诞。 “奥古斯塔是个性情热烈的急性子,与他的弟弟很不同,他说他想要干一番大事业。” 当时在次等车厢,穷人们挤在各种角落,与货物为伴,奥古斯塔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弟弟与阿瑟的。 “‘这么多人愿意放弃一切前往东部,那里肯定有不少黄金,我们可以先学习一下怎么采凿,然后走出来单干,再找个傻乎乎的买家把货都处理掉……’哈哈,我当时听到这话,觉得这家伙肯定吃错药了。” 阿瑟调侃起奥古斯塔的过往,把维克托当成了老朋友般没有保留。 其实不止奥古斯塔,当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阿瑟自己,只是他没有奥古斯塔这么夸张罢了。 “那家伙觉得自己两年内就能发财,盖起房子,然后圈一个几百亩的庄园过上老爷般的生活。” 相较而言,约书亚就要沉稳许多,他将书扔到了奥古斯塔的脸上,让他先想想怎么解决抵达密苏勒州后的第一顿晚餐,因为他们把口粮分给了阿瑟,导致只能坚持到抵达那天。 “约书亚真是个慷慨的好人,换做是我,恐怕就看着奥古斯塔把你送去警察那里了。”维克托在后边听着,插了一嘴。 “是呀!”阿瑟淡淡的说道。 “后来呢?”维克托让阿瑟继续。 阿瑟取下自己那脏兮兮的牛仔帽,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结果我们发现,东部荒芜的土地上,不止没有黄金,连一颗土豆都要我们自己去播种……” 暴增的移民是灾难性的,大量没有特点的人口涌入落后贫瘠的土地,规模渺小的城镇没有工作留给他们,更没有食物养活他们。 从现代文明里强行剥离,让他们去过石器时代的生活,大部分人是没有这种生存技能的。 移民分批次组织起来,被政府安排的押车送去各种未开阔土地,去那边耕种,去与原住民争夺生存空间。 饿殍遍地、暴尸荒野…… 柔弱的妇女学会了拿枪,绅士们开始使用弓箭打猎,优雅的音乐家砸掉了钢琴,扛起了斧头劈材…… 所有都在改变与适应,其代价就是生命。 相较而言,科诺尔两兄弟与阿瑟是幸运的,聪明的约书亚利用了自己的口才,在黑金镇附近找到了一位采石场的包工,从他那里讨到了押运石料的体力活。 “三个成年男人,不错的劳动力,一周的薪水不会超过50法分,那位包工认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阿瑟烟抽完了,扭头看着维克托,“想喝点酒了……” 维克托从后边的篷车附近捡了半瓶白酒,递给了阿瑟。 “这点收入应该满足不了奥古斯塔的野心。” 维克托说完,阿瑟猛灌了一口,接他的话道:“压倒人们心中那根弦的,不仅仅是低廉的收入,还有怨念与委屈。” 有一说一,能在采石场找到一份工作,相较于那些露宿荒野山林的其他移民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生活总不会如此的一帆风顺,三人只拿到了第一周的工资,就在接下来的押运中遇见了山民劫匪的袭击。 那时的阿瑟还不会用枪,就连奥古斯塔也不会。 约书亚会开枪,可他没有枪。 同行的还有五个押车,但这几个人全死在了歹徒的子弹下。 三兄弟非常机敏的果断逃离了,而那一车的石料,也不知所踪。 “包工拒绝支付我们一周的薪水……”阿瑟脸颊逐渐泛红,“他损失了一批货,把责任全怪罪在了我们头上。” “虽说这确实是我们没能护住那批石料,但他既没有提供我们武器,也没有教会我们打枪,不管遇见了怎样的危险,我们这帮人都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事情很明显,在配枪的成本计算上,包工果断抛弃了低廉的人命。 “我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阿瑟表情显得有些不满,“只要一周没有收入,那下一周我们就得饿肚子,谁还有力气干活?” 约书亚曾找过包工,希望可以拿到这份工资,他提出了双倍的劳动时间来补偿。 然而不出意外,对方果断拒绝了。 这么一来,守法的公民就只有一个选择,离开采石场去寻找其他谋生的办法。 “没有人能坚持饿一个星期还有体力干活,这是我们蜕变的一天……”阿瑟有些醉了,“从守法的良民变成了东部独具特色的不法分子!” 三人在那一夜仔细商量,阿瑟自己首先提出来要去揍包工一顿,然后从他手上拿走应得的薪酬,再扬长而去。 约书亚却觉得,这么做会让他们成为治安官的追捕对象。他思考了一番后,提议可以趁着夜色溜进包工家里,把钱偷走。 奥古斯塔没有说话,他一向都听自己这位聪明弟弟的建议。 于是三人敲定,阿瑟溜进包工家里,奥古斯塔在窗口接应,约书亚在路口放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蜕变 那位倒霉的包工就住在离黑金镇不远的一条小溪旁,他家是自建的两层小楼,马棚与牲畜圈在背后,还养着一条无精打采的大黄狗。 夜幕下,唯有那门前的一盏油灯隐隐约约,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 流水潺潺,包绕着对方的家园,也算是块风水宝地。 三兄弟耐心的等待对方卧室熄了灯,并且确认了那只大黄狗已经呼呼大睡。 又过了半个钟头,阿瑟第一个上前,鬼鬼祟祟的查看房屋周边的安全,没有问题后,其余二人才开始行动。 他撬开了对方厨房的窗户,踩着奥古斯塔的手掌窜了进去。 很快,一个诡异的人影就在这家人的客厅里到处闲逛,寻找着可能值钱的东西。 金属装饰物、挂画、银勺子和餐具…… 阿瑟搞到了远超他们三人薪水的东西。 他将那张许久没有清洁过的桌布撤了下来,把所有搜刮到的东西都塞了进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偷偷潜入了包工和他老婆的卧室,还有他们那不到五岁的女儿的卧室,去搜刮,拿走能带走的一切金属制品。 “有串金项链我没敢拿,那女人连睡觉都套在自己脖子上。”阿瑟带着醉意,依旧清楚的记得当晚发生的所有细节。 “所以当晚,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现在想想,或许就是我的选择,让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错误,叫做贪婪。 只开了一半的厨房小窗,没办法将阿瑟打包的所有东西都弄出去。 奥古斯塔站在窗外接应,双手死命的往外拽,发出的声响已经达到可以吵醒人的程度了。 他们俩都被吓了一跳,屏住呼吸聆听楼上的动静,好在确认对方没有醒来。 接下来,两个小偷开始商量怎么把东西弄出去。 他们又换着方向尝试,依旧没办法将鼓胀的包裹挤出来。 马路口的约书亚在焦急的朝着这边张望,在他看来,进去偷不到2法卡的东西,应该花不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当时被赃物迷了心窍,从来没想过还回去几样东西……” 阿瑟摇头苦笑,笑自己蠢。 不止是他,奥古斯塔也没有提这点,他建议阿瑟从正门出来,那里肯定能通过。 阿瑟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他背着这包赃物,鬼鬼祟祟的溜到客厅,将门给打开了。 迈出两步的他发现,确实以门的宽度可以顺利的弄出赃物。 于是,这家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兴高采烈的往外挪步,却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一对泛着光的小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是那条黄狗! 它怎么醒了? 看家恶犬没等阿瑟反应过来就扑向了他,随后就是激烈的搏斗与犬吠,这样的猛烈动静,马上就吵醒了包工的全家。 “男主人端着枪出来打我们……”阿瑟讲述着结局,“但他没有看到躲在门边的奥古斯塔,被一棒子打中了后脑勺。” 说完,阿瑟给拉开衣领,向维克托展示他肩膀到脖子间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条狗咬的,差点要了我的命……” “奥古斯塔捡起包工的武器,开枪打死了那条狗,这是他第一次开枪,几乎抵着那畜生的脑袋打的……” 阿瑟说完,继续猛灌酒,半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那是他们蜕变的一夜…… 望风的约书亚看到他们出了意外,赶紧跑过来,为阿瑟处理伤口。 而那位倒霉的包工,被不知轻重的奥古斯塔一棒子砸到脑袋,已经没了气。 “他死了……是奥古斯塔干掉的第一个人……” 阿瑟叹着气。 “我们被吓坏了,约书亚让奥古斯塔扔掉枪,一起扶着我逃走。” “可这时,他的目光,却盯着屋门里的那两个颤抖不已的人影……” “那对母女!”维克托惊呼一声,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 阿瑟眼神复杂,但又非常的无奈。 当时,约书亚劝过奥古斯塔放过这对母女。 但是,初尝杀心的奥古斯塔害怕对方去镇上报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少见的不听弟弟的劝解,拽着那根杀死包工的凶器,冲进了屋子里…… …… “每个选择,都有其后果……可不幸的是,有时你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抉择,而它所带来的后果,已然伴随了我们的一生。” 杀害这一家人,并没有让三兄弟逃离通缉,他们被镇上的一名晚归的木匠看到了。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月的逃亡。 通缉令贴遍了这片区域,他们无法工作,没有收入,只能像个野人般在荒野上悲惨求生。 可他们并不是猎人,不知道怎么捕杀猎物,大部分时间都是饿着肚子,骨瘦如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饿到走不动路,也没办法逃离巡逻的治安官,在某天午后,三兄弟在靠近瓦伦丹保留地的附近,被一群赏金猎人给抓住了,他们被关进了铁笼子里,即将送去施行绞刑。 “嗯……我们这三个混蛋真的就该死在那儿……”阿瑟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不过很明显,他们三个恶棍没死成。 谁也不曾料到,忽然出现的一帮原住民劫持了囚车,杀死了那帮赏金猎人,并放走了所有的囚犯。 命运在短时间内几经反转,让阿瑟三人顿时有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而且很奇怪的是,原住民也没有杀他们,反而给他们弄来了食物和水。 冒着引发战争的危险,越界劫杀了一群赏金猎人,仅仅只是为了救下一帮囚犯? 阿瑟他们无法理解这群瓦伦丹人的目的。 “没有莫名其妙的恩情……我们当时还太年轻,不明白所有命运的馈赠……” “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维克托随口接了一句。 阿瑟赞同的看着对方,接着道:“那帮土着没有立即要求我们做什么,当时我和约书亚都很虚弱,只有吃饭的力气,而奥古斯塔被叫上前去,与他们的首领谈了些什么,很奇怪,当时的奥古斯塔根本就不会土着语。” 于是接下来,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瓦伦丹人就这么走了,而那一车至少有十名囚犯,包括阿瑟三人在内。 他们在集体商量后,决定搭伙去抢劫一辆路过的马车,先搜刮一番后再做打算。 而这,就是科诺尔帮的起源了…… 那个年代,《东部治安法令》尚未颁布,不法分子等于一种职业,而这种职业正好适合奥古斯塔三兄弟。 他们认清了政府的谎言,知道所有的移民都被骗了,可既然已经到了这荒芜之地,为了活下来,唤醒本能的原始兽性,才是生存的第一要点。 三兄弟的才能都很突出,奥古斯塔擅长笼络人心,拉帮结派,而阿瑟在学会用枪后就从无敌手,妥妥一个勇猛的执行者,至于约书亚,他担任起了出谋划策的角色。 恰恰正是因为约书亚的谋划,让奥古斯塔干掉了小团伙中与他争权夺位的另外二人,使得他能顺利上位,带领团伙一边作案一边壮大,很快就聚集了不下五十人,成为不容小觑的匪帮。 他们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在黑金镇附近,甚至在镇里都有帮派的据点。 这帮匪徒蛰伏起来,时刻等待着一场惊天动地、能够让他们发财的大机遇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约书亚之死 当然,在拥有治安所的镇上设置藏匿点,肯定需要用一些手段。 比如,奥古斯塔很狡猾的拉拢了某位警长为其打掩护,并且还时不时的站出来充当临时治安官的角色。 那位警长会将周边的一些“能赚钱”的机会偷偷透露给科诺尔帮。 奥古斯塔在得知后,会立刻安排人马过去,抢走那些值钱的东西。等到这群人跑得没了影,他自己又扮演临时治安官姗姗来迟。 这样既搞了钱,又挣得了名声,双赢就是赢两次,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混乱无法治的地方就是如此的荒谬。 那段时间的三兄弟,春风得意,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我们当时甚至认为,人生就该如此……”阿瑟想起来还有点得意。 “奥古斯塔是帮派的主心骨,但真正的定海神针却是约书亚,他是那个能够踩下刹车的人。任何行动,他都会再三斟酌的谋划,将伤亡尽量减少到最低,而同样的,风险也就最低。” “小打小闹虽然没办法让我们一夜暴富,可却非常的持久,血腥暴力事件只会加速帮派的灭亡。” 作为内应的警长,当然也能得到他的那一份,双方合作起来相当愉快。 但还是那句话,放纵自己的欲望是极大的祸害,奥古斯塔从来都不满足自己当下的成就。 他想要成为资产阶级或者庄园奴隶主,他要拥有自己的房子或者产业,他要当人上人! 那么首先,他需要一大笔钱,需要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在几十年的人生里总会光顾他的。 某一天,有个帮派里的人,在镇上打听到了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本地最大的工厂主,一个叫做托马斯·康沃尔的家伙,近年来屡屡暴富,建立了密苏勒州最大的能源产业。 他包了一辆火车,最近会途径黑金镇附近。 据说货厢里装载的,都是来往东西部的奢侈品,而前面的贵宾车厢则搭载着有钱富人,说不定还能在里面找到装满了现金的保险柜。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奥古斯塔得到消息后,马上召集来了阿瑟与约书亚商量行动计划。 “得先与警长沟通一下,约书亚首先就想到了这点。” 阿瑟想起来,语气里满是懊恼。 “我们就该听他的,可惜奥古斯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钞票。” “那位警长肯定会反对,而且事实上,他从来都只同意我们以最小的伤亡,抢劫那些没有多大势力的普通商贩。” 现在懊恼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时的奥古斯塔也知道警长会反对,所以他擅自做主,带领了所有帮众去埋伏火车。 约书亚在考察完地形后,认为己方即便成功,也无法摆脱嫌疑,那位能源大亨一定会查到黑金镇,从而把他们给刨出来。 他反对这场劫持,可依旧说不动奥古斯塔,那家伙已经不管不顾了。 在密苏勒州横行了将近四年,依旧没有搜刮到足够的财富,这让奥古斯塔相当的急躁。 “谁让他是老大呢!”阿瑟扔掉瓶子,懊恼变成了恼怒。 之所以成为兄弟,那就得无条件的支持对方,哪怕知道迎接他们的结果很危险。 科诺尔帮倾巢出动,在铁轨上埋设炸药,随着起爆器压下,火车车头与货物厢还有贵宾厢被隔断,埋伏在两侧的歹徒一拥而上,冲进车厢里杀掉所有拿枪的安保,搜刮一切值钱的东西。 “托马斯那混蛋真tm有钱……”阿瑟谈及那位大亨有点不屑,“谁都知道,那家伙一开始其实和我们没什么两样。” 抢到财富的帮众都疯了,车厢里尽是普通乘客与富人们的哭喊。 就在这时,奥古斯塔的手下逮到了一个特别的家伙。 那是个年轻人,同样姓康沃尔。 “那个小子不停的威胁我们,说他的伯父会找到这儿来,把我们的皮都拔了挂在树杈上,让秃鹫啄食我们的肉。” 阿瑟扭头看向维克托,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原来如此……”维克托差不多也明白过来了。 乔什一早就怀疑过,托马斯与奥古斯塔在很早以前就有私怨,这或许就是私怨的由来。 约书亚当时极力的劝阻奥古斯塔不要杀死那个年轻人,他提出可以绑了这小子,用于和托马斯谈条件,这样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 然而,奥古斯塔忍受不了被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怒斥,于是当场就开枪把他打死了。 并且,他还照着年轻人威胁的那样,将对方给剥了皮,挂在了案发附近的一棵树上。 “我们三个里面,约书亚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可能只有他明白,我们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迫不得已……” “不管是抢劫也好,偷窃也罢,都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拿走他人的财物,但最好能留下受害人的性命,约书亚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当时真的该听他的……” 阿瑟落寞的述说着,维克托几乎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奥古斯塔一朝暴富,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到飘飘然然。 他没有意识到,一旦触碰到了底线,过去的朋友立刻就会变成敌人。 康沃尔能源公司在案件发生后,立刻联系上了密苏勒州的警方,开始到处张贴起了通缉令。 虽然一开始,没人知道这帮歹徒是什么人,毕竟密苏勒州的恶人太多了。 但,总有人会夜不能寐,心惊胆战,生怕什么时候那个残忍的能源大亨会查到自己头上来。 而这个人,正是黑金镇的警长。 某一天,约书亚失踪了,科诺尔帮在黑金镇的据点被突然袭击,十几名治安官联合围剿,将那里掀了个底朝天,留守的帮派成员没一个活下来的。 匆匆逃离黑金镇的奥古斯塔很懊恼,他在清点人数时发现自己的亲弟弟不见了。 “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的搜寻约书亚的下落,可惜啊……”阿瑟的话音非常的苦涩,“他再一次出现时,却是在黑金镇的绞刑架上……” 约书亚死了…… 那一天,科诺尔帮失去了那位唯一可以制约奥古斯塔的人,也失去了他们的“大脑”。 过去无往不利的科诺尔帮,在那时开始产生分歧,人们的心态变了,有懊悔,有恐惧,有愤怒,有埋怨。 “我喝得酩酊大醉,揍了奥古斯塔那家伙一顿,所以……为什么我们当时就没人听约书亚的呢……” 阿瑟坐在泥地里,脸颊抽搐着,写满了悔恨。 “当然,那时我们所有人都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荒野匪帮 当晚,科诺尔帮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攻打黑金镇的治安所! 奥古斯塔被仇恨所驱使,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将治安所内的十名治安官全部杀死,事后更是一把火,将那座二楼小木房子给烧了个干净。 “你们现在看到的黑金镇治安所,是后边才重建的。”阿瑟向维克托解释。 那次暴动,被密苏勒政府称为黑金镇大动乱,周围聚居地的治安官都赶了过来,对阿瑟他们进行围剿,帮派这边只有寥寥几人活下来逃离了现场。 奥古斯塔率领老弱残兵逃进了荒野的无人区,再度过上了茹毛饮血的日子。而他们辛辛苦苦抢劫的那笔钱,被留在了黑金镇上,已经没法取回了。 以为离梦想越来越近,没想到瞬息之间被打回了原型。 奥古斯塔自那天后,脾气就变得越发的暴躁,经常打骂帮众,而同样的,阿瑟与他之间产生了不少矛盾。 双方的裂隙逐渐扩大,只是碍于死去约书亚的愿望,他们才暂时没有分崩离析。 科诺尔帮为了生存,开始游荡打劫一切可以打劫的旅人。 在取得部分成果后,奥古斯塔又开始广招人马,并且不会像约书亚那样进行筛选,只要够狠够听话的都能来,包括臭名昭着的逃犯们。 少了约书亚的束缚,奥古斯塔变得越来越凶残,被他抢劫的人很少能幸运的活下来。 “我们都感觉这里缺了什么……”阿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黑洞,“总是需要用刺激的事情来麻痹自己。” 奥古斯塔逐渐变得疯狂,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失控。 不过幸运的是,老天爷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在一次抢劫行动中,科诺尔帮碰到了另外一个不法分子的帮派。 那群人正在围堵一行车队,许多押车都被他们杀害了,仅剩的一个女人被凶恶的歹徒给拖拽下了车,意图对其进行侵犯。 那一天,奥古斯塔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盯着那群凶恶残暴的劫匪,就这么痴愣得看了十几秒,随后立刻张嘴,突然对所有人下达命令,让他们马上过去救人…… “救人?”维克托听到这里,觉得相当不可意思。 一个最为残暴的帮派老大,突然发了善心,谁能理解?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阿瑟回头看了维克托一眼,“并且与我而言,我自己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因为我们救下了‘汉娜’……” “汉娜……”维克托又听到了一个人名。 阿瑟眼中再度泛起了悲凉,他叹了口气:“诶~!是啊,她是多么……善良美丽的一个女人……她原本能成为我们的救赎……” “哎!现在想想,那家伙当时会发呆,也许是听到了……来自约书亚灵魂的劝解吧……” 这个叫做汉娜的女人,就是当时差点被侵犯的那位。 奥古斯塔救了她,知道对方在刚才的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所以…… 奥古斯塔成了她的丈夫…… “我不理解!”维克托觉得这故事越来越奇怪了。 阿瑟咯咯笑了两声:“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男人需要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她一个良家妇女,为什么会愿意跟着你们这群歹徒?莫不是你们强迫人家的吧?”维克托眼神带着鄙夷。 “我们从来就没有强迫过她,而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具备在东部独自活下去的能力,跟着我们是最好的选择。”阿瑟谈起汉娜,一会儿神色黯然,一会儿又会心一笑。 这个女人的到来,给了科诺尔帮少有的活力,在奥古斯塔与她结婚前,帮众们都被老大给约束着,不能未经女士允许就随意去碰人家。 这位女士不仅性格温和,还做了一手好菜,当然,得为她提供齐备的食材。 她特别的勤快,会自己将男人们脱掉扔在地上的衣服拿去洗干净,特别是奥古斯塔的,每次他将干衣服穿在身上时,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汉娜是怎么洗的。 “她还会算账,会吹原住民的排笛,会唱动人的诗歌,如那童话故事中的吟游诗人般。总之,这位女士除了荒野求生外,会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总能在她身上发现新的乐趣。” 阿瑟望着天空,群鸟飞过,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太阳落山了,然而故事还没有讲完。 “在那一刻,汉娜似乎填补了约书亚的位置,让失去友人和亲人的我与奥古斯塔,找到了填补内心中空洞的那部分。” 话音落下,维克托从阿瑟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家伙一定同样喜欢着那位“汉娜”。 果然接下来,他自己就承认了。 “如果不是奥古斯塔抢先一步,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阿瑟心中升起怨念,而且越来越想不明白,最后干脆爆了粗口:“妈的,我早该这么做的,跟着奥古斯塔那个恶棍是个最错误的选择……如果是我的话……我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在我身边,我们现在就定居在黑金镇里,过起了简简单单的幸福生活。” 听到这里,维克托忽然发现了端倪。 汉娜去哪里了? 他望向阿瑟,等待对方解答。 故事继续…… 奥古斯塔与汉娜顺理成章的结婚,帮派少有的消停了几天,将过去搜刮来的财务用于挥霍,大鱼大肉的,好好享受了一生中少有的欢乐时光。 然后就在去年的某日,一行瓦伦丹人突然找上了科诺尔帮,直接要奥古斯塔与他们的首领面谈。 “瓦伦丹人来找你们?为什么?”维克托忽然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们越界了吗?” 阿瑟点了点头:“是的,但是离保留地并不远,因为我们当时转移藏身处后,把新的藏身处安置在了国界附近,靠近普雷西亚。” 普雷西亚是保留地里最大的聚居点,相当于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只是要落后几百上千年而已。 “我们当时已经拔枪了,但奥古斯塔让我们别和原住民起冲突,他自己单独过去和对方的首领谈。”阿瑟接着说。 “对方的首领长什么样子?他们说了什么?”维克托心中一动,立刻开口问。 阿瑟摇了下脑袋:“不知道,但与奥古斯塔交谈的原住民首领,年龄比较大了,而且他喜欢打手语,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是,奥古斯塔貌似能看懂。” 手语! 维克托立刻想到了那个叫做“鸦”的瓦伦丹老人。 原来如此,都联系上了,奥古斯塔与鸦确实有关系,他们在当时会面后,肯定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第一百二十章 谁的责任 “对方是来要求报偿的……”阿瑟如是说,“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吗?过去我们被赏金猎人抓住过,有一帮原住民救了我们。” 这点维克托当然记得,他当时还接了一句茨威格的名言。 命运暗中标注好的价格,已经到了需要奥古斯塔与阿瑟偿还的时刻了。 赛国的陆军为了防止原住民组织大批人马反扑,在普雷西亚周围各处都安置了大小不一的据点。 原住民时常会有越界情况发生,人数不多还能掩人耳目的偷偷摸过去,可一旦数量庞大,赛国的军队立刻就能发现这帮土着的企图。 鸦与奥古斯塔面谈,目的就是希望借助他的力量,将一处赛国的陆军要塞捣毁。 那座垒石与木桩重叠搭建的坚固要塞,掐在了保留地与密苏勒州交界的咽喉位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原住民的咽喉,不管是狩猎还是采集,一旦靠近要塞,就会遭到驻守士兵的枪击。 拔掉这座要塞,原住民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是一个危险严峻的任务,就算奥古斯塔愿意协助鸦,要攻破要塞也会非常的艰难。 况且,阿瑟对此表达了坚决的反对。 “我当时就提醒过那家伙,让他不要忘了约书亚。那时的帮派,好不容易在政府与康沃尔公司的夹缝下求得生存的机会,干嘛要为了这帮野蛮人去冒险?” 阿瑟越想越气,也就是在那时,科诺尔帮隐隐形成了两波派系,分别以阿瑟与奥古斯塔为首,不过还没有到完全分裂的程度。 “‘就干完这一票’!那混蛋当时就是这样来安抚人心的,我也是傻,真的就信了他的鬼话!” 阿瑟最终被奥古斯塔说服了,毕竟他们都不是喜欢欠债的人,原住民救了两人,他们必定会偿还这个人情。 于是,奥古斯塔与鸦商量决策,制定了一个神奇的计划。 科诺尔帮先伪装成被原住民袭击的商队,引来巡逻士兵的注意,然后趁机反扑,杀死了十几名陆军士兵,而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再度伪装成被原住民袭击的巡逻队,去向要塞求救,成功叫开了他们的城门。 执行计划的帮派成员基本都是贝恩、斯德曼、卢高等西大陆人种,赛国的士兵分辨不出他们真假,真的将“伤兵”放进了要塞里。 而后,奥古斯塔与阿瑟带人趁着夜色,将要塞的军火库点燃了,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产生了连锁反应,整个要塞顿时就炸了营。 要塞的最高尉官知道一定是那帮伤员捣的鬼,但因为是在夜晚,彼此之间分不清,科诺尔帮的人又在大声指认无辜的士兵来扰乱众人视线,搞得瞬时间整个营地异常混乱。 这时,埋伏的原住民开始行动了,他们从外部发起了进攻,奥古斯塔的帮众偷偷打开了城门,放这帮原住民溜了进去。 后续的科诺尔帮大部队也骑马奔驰而来,配合原住民对要塞里的军队进行了杀戮。 最终,整个要塞三百名士兵全都在这场动乱中被消灭,他们的尸体堆到了中庭的深坑里,准备一把火全部烧掉。 “重点来了,我的朋友……”阿瑟逐渐咬牙切齿,“我以为那堆尸体会直接烧掉,可那些土着竟然搞来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摆在了周围,开始围着尸坑跳舞,就像是……就像是举行一场无比邪恶的祭奠仪式。” 阿瑟回想当时的场面,目光中都闪烁着心悸。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帮助这群蛮子搞血腥的祭祀吗?我非常的不适,准备找奥古斯塔谈谈。” “但马上,我听到了他与其中一名懂通用语的土着聊的话,他们在讨论什么无形之术,还有密传什么的……” “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场屠杀哪里是什么还债那么简单,明明就是奥古斯塔与这群土着做的恶心交易!” 无形之术,先见者…… 这个时代的人即便没有亲眼见识过,也是有所耳闻的。 望着那群跳舞祭祀的原住民,阿瑟肯定能将他们与之联系起来。 暴躁的阿瑟当即就抓住奥古斯塔的衣领,质问他与对方有着怎样邪恶的勾当。 原来,在上次他们被原住民拯救时,奥古斯塔就与这群土着达成了协议。 在一定时间后,他必须得偿这份恩情,帮助原住民做一件事情。 奥古斯塔在第二次交涉中,谈得了新的条件,原住民为了得到科诺尔帮的助力,答应会将部落不外传的密传序列分给他一份!而代价就是需要科诺尔帮与瓦伦丹部落长期合作。 “这才是真相!那个混蛋骗了我们所有人!” 阿瑟站起来,对着天空怒吼。 “什么‘干一票就完了’,他是想将我们所有人都捆绑在他的野心战车上。” “我提醒他,忘记约书亚是怎么死的了吗?我还提醒过他,汉娜还在营地里等我们回去……” 阿瑟的愤怒化为泪水,从眼眶里流淌而下。 维克托沉默不语,他想到了奇诺的证词,他当时在陆军要塞里见到的那两个争吵的人,果然就是阿瑟与奥古斯塔。 看来奇诺就是在瓦伦丹人祭祀中,因为某种错误的原因产生的人类与食尸鬼的混合体。 阿瑟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这点。 他被愤怒驱使,没有容忍那帮原住民继续进行邪恶的祭祀,将他们驱离,破坏了祭祀的器物,导致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大打出手。 奇诺应该就是这样,因为仪式的中途破坏,与秘宿进行了接触,从而成为了一种特殊存在。 正常食尸鬼与秘宿有关联,但它们是怎样出现的尚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像奇诺这样产生的。 阿瑟自那之后,带着将近三分之一的亲信帮众离开了奥古斯塔身边,准备和这个疯子划清界限。 可事情还没有完,从阿瑟目前的痛苦表情来看,更大的悔恨还在后面。 “奥古斯塔答应了那群土着人,将屠杀要塞的罪责全部揽在了科诺尔帮的头上,这个白痴……” “他以为自己能够凭借帮派的机动性与陆军周旋,却没有想到,我们的敌人不止是政府,还有同样藏在暗处的那些不法分子们!” 过去的低调强盗生活,让奥古斯塔逐渐忘了危险的来源……他忘了还有一个最大的威胁,在逐步逼近科诺尔帮。 那就是托马斯·康沃尔! 要塞屠杀事件后,科诺尔帮等于是站在了明面上,与联邦政府对着干。而那位牢记仇恨的能源大亨,也在关键时刻出手,买通了另外一个不法分子的帮派,利用同为歹徒的眼线,找到了科诺尔帮的藏身处…… 而恰好,奥古斯塔当时为了对付警察,误导他们去往其他地方,率领大部队在荒野上与治安官队伍们周旋,营地里就只剩了汉娜与寥寥几人…… 也就是在那一天,留守的人面对了一群突然杀入营地的,穷凶极恶的歹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狂欢 余晖在天边,荒凉的田野一片凄惨,那是岁月的痕迹。 时间永远都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与结果,都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承担。 “汉娜死了……” 阿瑟没有谈接下来的事情。而维克托知道,科诺尔帮即将彻底的分裂…… 那位女士,成为了压断这根弦的最后一枚砝码。 “接下来,奥古斯塔他们干了什么,我不关心,我也不想去关心……他害死了我视为兄长的约书亚,又害死了我所挚爱……” 伸出手指,指向瓦尔丁镇上的点点灯火,阿瑟朗声道:“六十年前,我们自诩辉光的选民,来到这片土地,向险恶的自然和原住民宣战……现在,我真的想问一问这些不畏艰难的先辈们,值得么……” 究竟是选民还是弃民? 维克托更倾向于后者。 跟着阿瑟离开科诺尔帮的同伴们,大部分都是建帮初期的那些走投无路,却良心未泯的人。 阿瑟带他们回到了黑金镇,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改头换面的他们,早就不被记得了。 阿瑟将仅有的资金汇集起来,干起了贩子的生意。虽然没办法暴富,但还算稳定安逸。 “奥古斯塔最近的一系列行动,是在向托马斯复仇吗?”维克托询问道。 “复仇?”阿瑟不屑的笑着,“在他心里,达成自己的野心才是头等大事。” “你去过黑金镇,知道后山上的墓群吗?汉娜和约书亚都葬在那里,我只要在镇上,每天都会过去清扫墓。” 等一下…… 维克托听到这里感到很奇怪:“约书亚就算了,那位汉娜女士为什么会葬在黑金镇?” “因为给她收尸的人是我!”阿瑟双眼略有血丝,“奥古斯塔那个杀千刀的,他在回到营地见到汉娜的遗体时,就只会发怒和大喊大叫,带着人马到处找凶手报仇,却连给她妻子收尸都忘了,哼……我真想把他的脸打烂……” 好久都没有这么愤怒过了,阿瑟一口气讲了很长的故事,现在显得有点疲惫。 接下来科诺尔帮的事情,阿瑟肯定不清楚的,毕竟他离开了。 那么,奥古斯塔当时已经得到密传了吗?他后来为什么会背叛鸦?又袭击了炼铁厂,用仪式杀光所有人? 维克托家里的那座郊狼雕像,对他有什么作用? 反复思考间,阿瑟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对他咯咯笑道:“时候不早了,如果你小子不准备把我供出去,那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去镇上吃点东西怎样?” …… 对于阿瑟的回忆录,维克托认为还是可信的,毕竟这么长的故事,他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 再说,还有奇诺的供词在那里,至少能说明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不是一路人。 庄园离瓦尔丁不到两公里路,维克托作为东道主,当然得自己掏钱请这帮远道而来的押车畅饮。 那辆空篷车就一匹马拉着,除了桑神父坐在上边外,其他人都步行。 维克托这才注意到篷车的马匹有些特别。 它通体雪白,四肢强健有力,独自拉车,踏步也不喘气。 当他们到达酒馆门口时,阿瑟狠狠的拍了那马屁股一巴掌,这动物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娇喘”,声音都与普通马匹有很大的差别。 “这匹马真不错……”维克托看着白马神采奕奕的样子,感叹了一句。 “嘿……你的眼光也不错,这畜生是我从游浪旅人的黑商那里买来的,你看它的额头。” 阿瑟说着举手抚摸了一下马的脑袋。 在那额头上,有一个结实的硬疙瘩,像个瘤子,但又很硬,类似被折断的角质。 “那游浪旅人说,‘白屁股’是艾楠尼亚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独角兽,找我要了一大笔钱才肯卖。” “白屁股?”维克托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我给它取得名字,怎么样?这畜生屁股够白吧?你可别起坏心思,我知道某些时候它比那些娼妓还迷人。”阿瑟哈哈大笑,把维克托的脸色给整难看了。 阿瑟接着吹嘘道:“后来,我发现这家伙能日行千里而不喝一滴水,力气也特别的大,比红土地的沙漠马都要强壮数倍,我这才发觉那笔钱花的挺值的。” 说完,阿瑟将“白屁股”套在桩子上,吆喝着叫同伴们进酒馆。 有东道主请客,这帮粗汉子完全不客气,找服务生都是往最贵的点,牛肉火腿烤火鸡,大杯啤酒摆满桌。 周围的酒客看到维克托带着一帮人进来吵吵闹闹,许多都选择了回避,把中间很多桌都空了出来,与他们隔开。 阿瑟的同伴提议找点乐子,拉近与本地居民的关系,于是他们的老大就站起来,脱掉了上衣,从墙上将装饰用的吉他给搬了下来,借着醉意在酒馆里朗声高歌。 欢快的旋律挑动在餐桌之间,原本对他们敬而远之的酒客们也被热情所感染,纷纷聚拢了过来。 男人与女人相互挽着胳膊在中央跳舞,鼓掌声与欢乐此起彼伏。 镇上的人,在平日里都对维克托有或多或少的畏惧心态,但在阿瑟这帮人的挑动下,逐渐忘了这位曾欺行霸市的煞星。 不止如此,借着整个酒馆的欢乐气氛,阿瑟的同伴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感谢慷慨的维克托老爷的款待!” 他的话激起了浪花,搞得酒馆所有人都接连应和起来。 “感谢维克托老爷慷慨的款待!” 吼声此起彼伏,阿瑟同伴无心的一句话,让维克托成为了这场派对的最大主办人……他现在不止是在款待阿瑟他们,而是今晚所有人消费的冤大头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手无分文的愣头青小子了,如今的他利用智谋从托马斯手上夺回了家族应有的一切,腰缠万贯,区区一场小镇派对的支出,对维克托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片混浊荒诞的世道,短短时光岁月之中,又有几次,能这般无忧无虑的痛快畅饮? 舞池中间,人们不分男女的狂欢。 阿瑟唱跳累了,放下吉他后,从柜台那儿搞来了一副扑克,准备好好玩几把。 他望向了维克托:“维克托小子!要不要来和东部第一赌神玩几把大的?” 维克托的脸,被一名喝醉的妙龄姑娘给亲了一个大红唇印,他有些嫌弃的擦掉,然后望向了阿瑟,眼神变得古怪。 “你确定?” “当然!” “那你这赌神可会赔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逐渐收束的世界线 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市公立学院,卡门教授的宅邸。 如前几日一样,年轻的女记者与他的同事在白天就拜访了这位学界大老的家,而对方也不出意外的在外公办,由老女仆接待了他们。 应卡门教授吩咐,图书室为两位开放,供他们查阅资料,而他自己则会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才会赶回来。 那扇关闭的门依旧吸引着史蒂芬,他几乎每天都会过去通过钥匙孔窥探,总想发现点什么。 “萨温节要到了……”艾比盖尔冷不丁的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你在干嘛?” 史蒂芬再度将脸收了回来,把手背在身后,做出无辜样。 “我说……萨温节快到了。”艾比盖尔重复了一次。 “是吗?”史蒂芬双肩抖动,“有什么意义吗?” “萨温节结束后,我们就回维纶,你得先把车票搞定。”艾比盖尔提醒对方。 史蒂芬微微一惊,询问道:“你完成了吗?” “是的!很不错的故事……”艾比盖尔将一页页稿子像宝贝般捧在手心。 “那……为什么不马上走?”史蒂芬觉得奇怪。 艾比盖尔解释道:“因为教授邀请我们在萨温节上游玩,你知道吗?约顿商品大会也选在那天,而且约顿公学在那天正好举办毕业典礼和学术发布会,我还听说,某位拥有公爵头衔的大人物会在萨温节那天为自己的女儿举办婚礼……总之,那一天肯定非常的热闹,所有集会同时在港湾区举行,这种大场面可不多见。” 原来如此…… 史蒂芬抿着嘴唇,眼神依旧在往那间屋子瞥。 艾比盖尔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刚想呵斥,史蒂芬却抢先说道:“既然你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在临走前,把这房间里的东西弄清楚?” 艾比盖尔很不理解史蒂芬的脑回路,别人家的藏品室,肯定不愿意随便让人进入,这家伙为什么如此的执念呢? 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史蒂芬,艾比盖尔很了解这个男人。 接下来,史蒂芬才说出了原因。 “你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艾比盖尔凑了过去,通过钥匙孔往里面瞧,发现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摆件,其造型都很难形容。 插满羽毛的头冠,挂在墙上的泥塑头骨,牛皮鞘裹着的石刀,狰狞的面具等等。 有什么问题么? 艾比盖尔诧异的看向史蒂芬,后者急忙问道:“你看到那串牙齿了吗?在最上边的展台上,八颗牙齿串在一起的……” 艾比盖尔听后再度窥探,果然看到在几步台阶上有一个展览台,上边摆着一串项链,确实是八颗牙齿一样的东西被绳子串起来的。 “我观察好几天了,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移动过,可那串尖牙项链却每天都会被挪动,每次窥视,它的摆放姿态都不同……” “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卡门教授每天都在摆弄这串牙齿项链。” 史蒂芬说完,得意的叉着腰,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般,整的艾比盖尔很无语。 “所以呢?别人家的东西,人家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你得注意一下自己素质,记者先生。” “不是……”史蒂芬双手一摊,觉得很无辜,“你不觉得这串牙齿项链很邪门吗?如卡门教授这般神秘学与历史学专家,很难说他对无形之术没有兴趣。我猜这串项链有问题,说不定教授靠它在施展无形之术!” 脑补的能力挺强,艾比盖尔如此评价自己的这位同事。 而就在这时,图书室的门开了,卡门教授回来,为两位客人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 “又是充满知识的一天,两位朋友……” …… 密苏勒州,东部狂沙荒漠,在那巨大的深坑之下,古老的旧城弥散着死亡的气息,警告着所有碳基生物不要靠近。 忙活了几天,加入新队伍的阿道夫在盗墓贼头领的带领下,总算是找到了遗失地图中标注的密道入口。 “就是这里了,各位……”头领兴奋的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用手在墙壁上扫开了积累的灰尘,露出了满墙晦涩的象形刻字。 队伍里不乏熟手,某个干瘦的小个子把脸贴在那面墙上,闭眼仔细聆听,随后告知众人道:“空的……” 果然如此!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原来他这么多天在神殿里闲逛,一直在无效探索,真正的秘密藏在密道深处的暗殿! “把他凿开!伙计们!” 头领大声下达指示,一个强壮的男人扛着两把矿工锄从阿道夫身边走过,递给了他一把。 “新来的朋友,该你出力的时刻了……”头领脸上挂着相当明显的假笑。 阿道夫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个团队每人都各怀鬼胎,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大家都还能互相利用。 他接过锄头,与那名壮汉配合,开始狠狠的凿起了单薄的墙壁。 很快,墙上就被凿出了一个细孔,满地的土石。 “打通了!” 壮汉大声惊喜的呼喊,随后就是更加用力的开凿。 阿道夫眉毛皱了皱,他在看到墙后边真的有空间时,却与那壮汉相反,动作逐渐变得收敛,最后干脆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众人身后。 果不其然,他那独自在东部生活的老道经验,验证了某种危险正在逼近! 被凿开的孔隙里,有一些奇怪的气体冒了出来。 壮汉看到这里还没有在意,继续狠命的凿,可当他挖下来一块大的石板时,那种诡异的气体勐然就铺面而来,瞬间就喷在他全身的皮肤上。 啊~~~! 接下来发生的恐怖一幕,令其余所有人都被吓得止不住后退。 只见那名壮汉的表面皮肤开始飞快的溃烂,血肉一块一块的与骨头分离,跌落在地上化为黑色的胶块,不到五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副焦黑的骨架,散落了下去。 众人赶紧后退,逃到了数十米开外。 “通道里有毒气啊……”头领感慨着,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名死掉的同伙,“爆发的财富同样伴随着爆发的风险,我们大家都必须清楚……” 之前那名干瘦的小子眯了眯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毒气的弥散范围,然后对大家说道:“里面的毒气很浓密,但却有限,并不能再生,挥发得差不多后就没事了,你们看!” 他指了一下某处,那里有只耗子,在油灯的光芒下往凿开的洞口方向爬,但却停在了某处没有上前,似乎能感知到危险的范围。 空气稀释了毒气,只要耐心等待,总有扩散完毕的那一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枪手养成计划 夜还很长,瓦尔丁酒馆中的狂欢还在继续。 有些人就是不信邪,偏偏要在维克托擅长的领域里和他较劲。 对拥有卜算子密传的维克托来说,只要对手不出千,是不可能赢得了他的。 掐诀算卦,先知运势方位,后知吉凶。 维克托可事先占据运气好的座位,而后又能从掐算中得知这一把究竟该不该抬杠跟注。 一副牌玩了十几把,维克托把阿瑟身上的20法卡全赢了过来。 酒客们舞动依旧,伴随着牛仔们爽朗的歌声。可我们的这位壮实的大贩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不……不可能,为什么你每次赢都能赢这么多,而输的那几把就只是底注,一点也没有要加注的欲望,难道你能看到我手里的牌?” 阿瑟的眼神明显在怀疑维克托出千。 事实上,维克托的这种密传,用在赌桌上与出千也没什么区别了,在万花筒号上早已验证了这点。 只要对方不是老千,维克托就是无敌的。 “好了,我的朋友,还要继续吗?你不是要赌大的吗?身上怎么就20法卡……亦或者,你准备把你的底裤押上来了?” 阿瑟的脸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尴尬,涨的通红,但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这家伙肚子里憋着一股不服气。 “不,我不信,我要继续……你别忘了,除了底裤外,我还有其他资产。” 维克托摊了摊手,调侃了一句:“我对你那辆破篷车没兴趣。” “不是,刚才我已经给你介绍过了,‘白屁股’,那匹独角兽……”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愣,回想起了门口那匹白色的健壮骏马。 阿瑟这家伙赌瘾这么大吗?要把马拿来抵押。 “得了吧!如果你再把它输掉,还怎么回黑金镇?走路吗?” 感受着维克托那不信的眼神,阿瑟一拳头砸向桌子。 “别扯这些了臭小子,我就问你敢不敢再赌一把!如果你输了,就把刚才赢的所有钱加倍吐出来。” 加倍也才40法卡,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有钱人的快乐,阿瑟估计是理解不了的。 但既然要接着赌,维克托对那匹白马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所有的能力都是阿瑟自己吹出来的,什么独角兽日行千里,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凭什么我输了就得翻倍吐出来?我的朋友,你这算盘打得不错。” 阿瑟的脸变得更红了:“那你开个条件,至少要对得起‘白屁股’的价值,要知道它可远远超过40法卡。” “你教我用枪怎么样?”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阿瑟一愣,疑惑的凝视维克托的脸。 原本以为他想提什么苛刻的条件,谁知道就只是让自己教他用枪? “很难答应吗?” “不……这太简单了,不过我只能教你方法,任何神枪手都要在长期的练习下才能成就……” “没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就开始洗牌。 阿瑟的同伴喝醉了坐在周围,说着醉话调侃着阿瑟的手气。 最后一把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阿瑟盯着手上的“电话号码”,整个人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维克托将手牌摊开给阿瑟一瞧,是一把“葫芦”,对方顿时就面如死灰,红晕不再。 “我们总是被愤怒迷了心窍,想从命运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那一切……”维克托哈哈大笑,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世上所有的东西从不会十全十美,选择一半,放下另一边,这样才能活的自在……你不该和我赌这最后一把的,阿瑟先生。” 阿瑟瞪着眼睛,盯着满桌子的散牌,许久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放下么……你说的确实没错,没有人愿意沉湎于回忆,然而美好的往往都属于过去……哎……白屁股是你的了,维克托老爷,愿赌服输。” 维克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那匹马:“给你三天时间,教会我怎么用枪。” “只有明天一天……既然你这里没有货了,那我可得早点回黑金镇。你知道的,我有两位老朋友在那儿长眠,他们等着我打扫墓碑呢……” 一天就一天吧! 总之,维克托得抓紧时间提高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必要技能,而枪法就是最必要的能力之一。 他可不想再碰见那种,给自己一把枪,隔着十米内距离都打不中的情况。 说干就干,阿瑟摇摇晃晃的起身,跟自己的同伴打了声招呼后,便让维克托与他一道出去。 他们在酒馆背后找到了一堆空置的桶子,将一些喝完的啤酒瓶子摆在了那些封口的木桶上,然后阿瑟把腰间的枪抽了出来,递给维克托。 “开几枪试试……” 维克托站到十米开外,双手握住把柄,仔细瞄准后开了六枪,每开一枪都要大拇指掰回击锤,最后子弹都打空了,结果只有一枪击中了木桶,瓶子则一个没破。 虽然现在是晚上,光线较暗,但如此糟糕的枪法依旧让阿瑟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拿不稳吗?” 说着话,阿瑟走到维克托跟前,轻轻一拍枪杆,维克托惊呼一声,那把枪直接掉地上了。 “捡起来,臭小子……” 维克托被阿瑟一顿训斥,也不生气,低头将枪捡了起来。 “最基本的就是要把你的武器好好拿稳,而且要小心点扳机,不要走火把自己打死。”阿瑟帮维克托重新上好子弹,双手分别拽着他的双臂,给他调整出了一个标准的瞄准姿势。 “手不要抖,你能看到弹道吗?” “什么?弹道?”维克托有点懵。 “不同型号枪支的子弹,并不会呈现出你想当然的那种轨迹,你要好好尝试,摸清楚它的特点……” 说话间,阿瑟引导维克托开了一枪,子弹依旧什么都没有打中。 “好像没什么用呢?不过我想……我该先适应一下后坐力。”维克托尴尬的笑道。 “确实如此,但是你在开了七枪后,感觉到这把枪的问题了吗?”阿瑟继续讲解。 维克托依旧不明白,阿瑟指着木桶上的子弹孔,说:“我这把枪的子弹,一般会往右下角偏离部分弹道,即便是同样型号的枪支都会有细微的差别,从来没有一把枪的子弹会是直线射出去的,目前的枪械制造商还达不到那种工艺水平,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神枪手,一定要拥有一把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配枪。” 这……对目前的维克托来说有点难,他连后坐力都还压不住。 “没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主要是你得多加练习,就按照我教给你的这个姿势每天射酒瓶子,能压住枪口后就换单手,如果哪天你能看到隐约的弹道,那么你也能算是入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路? 阿瑟不愧为密苏勒州的第一神枪手,他在瓦尔丁镇停留的一天中,向维克托展示了连发击碎六面飞盘的绝技,还有一枪不落的打下树梢上惊飞的六只鸟儿。 虽然存在炫耀的痕迹,不过也是让维克托大开眼界。 如对方所言,枪法的基本功得长期训练,神枪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 维克托很羡慕阿瑟的单手牛仔速射,那速度快如闪电,把左轮手枪打出了机关枪的效果,帅到没朋友。 针对这一点,阿瑟详细的为维克托讲解了这招的原理。 “我这把枪是单动左轮,开枪后,击锤不会自己归位。” 所谓单动左轮手枪,就是每打一枪,必须手动拨弄击发锤,它与扳机以及轮盘都是联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开完一枪,轮盘以及击发锤都会动,但是打一枪再拨弄一次击发锤这样的开枪频率太低,在枪战时不利于加快射击速度。 单动左轮的连发效果就是基于这个原理,可谓是任何神枪手都要会的必修课。 在第一枪打响之后,食指扣着扳机一直不松手,再直接拍打击发锤就会使轮盘旋转,击发锤就会击发轮盘里的子弹,所以,拍得越快,枪射速也就越快。 “光用眼睛看,很多外行就以为,枪手是用一只手快速的拍打击锤,另一只手则在不断的扣动扳机,呵呵……根本不是这样,你仔细看!” 阿瑟笑着说完,再度给维克托上演了一遍六连击打碎玻璃瓶的名场面。 这一次,维克托仔细盯着阿瑟扣扳机的食指,他发现,对方扣扳机的那根指头只有在第一枪时是扣了一下,接着就没有抬起来,其他后续的子弹击发,实际全靠另一只手拍打击发锤来发射的。 “看明白了吗?” 阿瑟将嘴角的烟头扔掉,然后便把手伸向牛仔裤皮带下的弹带,给左轮手枪上子弹。 “你得把枪套,放在手能够得着的最方便位置,有时候你拔枪就慢了那么一刻,便会被敌人给射成筛子。” 维克托手上拽着他刚在武器店里买的一把印花的精致左轮,学着阿瑟的动作想来一次六连发。 阿瑟急忙对他摆手:“行了,你还是先一枪一枪的练,一轮能把六个瓶子打完了,再来玩这些复杂的。” 阿瑟说得很轻描澹写,但维克托对那一招连击是非常崇拜的,因为实在是帅,而且他确认,亨利都不会这招。 东部地区的人们果然武德充沛啊! 虽说左轮速射是神枪手的必备技能,但六枪连续击发,射速飞快的情况下,还能打中六个不同方向的目标,估计整个东部就只有阿瑟能如此轻描澹写的做到。 这不由得让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死神之眼(注:荒野大镖客:救赎2中主角的独特技能。) 一天的枪法训练很快就过去了,阿瑟与他的同伴在隔日的清晨向维克托道了别。 接下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在亨利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前,维克托有充沛的时间训练自己打瓶子的能力。 如此平静的度过了三天,戴蒙家的庄园冷冷清清,每天只有枪击与瓶子碎裂的声音。 维克托既没有生产新的酒水,也没有叫人来加盖重建房屋,搞得桑神父依旧只能睡谷仓。 某天夜里,桑神父被蚊子叮咬得受不了,找维克托抱怨起来:“我说……你整天玩那些破瓶子和子弹,家里就不能好好休整一下吗?听说你在托马斯身上掏了不少好处,不至于连建房子的钱都没有吧?咳咳……咳咳咳!” 好处确实捞了不少,不过对方现在估计想杀了我……维克托心里如是想到。 “快了,我身上的枷锁还剩最后的一环,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便自由了……”维克托走到篝火前,将罐头里的酱牛肉倒进了坩埚里。 属于戴蒙家的钱,除了那张五万法卡的债券外,都被维克托拿回来差不多了。只要再将奥古斯塔搞定,逼他弄掉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只怪物…… 然而,时间并不是站在维克托这边的,托马斯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现在没对付维克托,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那被掳走的魔鬼儿子身上。 一旦那小屁孩脱困或者不在科诺尔帮手里了,托马斯又将奥古斯塔给干掉后,肯定会转头来对付维克托。 比如他的把柄,炼铁厂坑道里的肉柱仪式,托马斯完全可以将它完全摧毁,掩盖住一切,到时候没人知道他过去曾做过什么。 只要他腾出手来…… “想好你未来……咳咳……的路了吗?年轻人。” 桑神父不客气的吃着维克托刚煮好的牛肉。 维克托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信心十足。 “当然,如我对阿瑟说的那样,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选择一半,放弃另一半,我们才能从贪欲之外真正的看清自己。” …… 今夜格外安静,没有了歼察局的喧嚣,没有了匪帮的侵扰,瓦尔丁镇如东部的其他所有定居点那样,逐渐走向文明与秩序。 但,总有莫名其妙的影响在干扰着维克托,就在他快要入睡前,久违的意识错乱又回来了。 潜伏着的秘宿怪物对他的物质肉体依旧不死心。 眼前的篝火还在晃动,维克托却在火光中见到了扭曲可怕的异象诡脸。 桑神父已经进谷仓睡了,维克托吃力的从上衣兜里掏出钥匙,紧紧捏在手心,躺在草席上入了眠。 进入林地道观,维克托披上那件黄衣,将躁动的黑色怪物压制下去后,出乎意料的在垫子上打起了坐,如同修仙吐纳,将自己的心沉寂下来。 现实是骚乱不安的东部世界,秘宿与之相比却额外的安宁。 过了一段时间后,维克托睁开眼,忽然想看看另外两位“组员”如今在做什么。 于是,他点击了阿道夫的灵牌,随后眼前幻象浮现,亦如幕布电影般播放,将阿道夫如今的处境展现了出来…… 但,对方现在非常的忙,而且所处的环境彷佛有股屏蔽的力量,让维克托只能看到模湖的几个影子在黑暗中跳动攀爬,格外的凶险。 他想起了之前阿道夫说的关于古城遗迹的话,觉得现在去打搅对方,恐怕还会让他分心而发生意外。 于是,维克托切断了画面,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块灵牌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仇血仪式 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公立大学。 今日,艾比盖尔与她的跟班同事并没有继续在卡门教授家里翻阅书籍,而是冒充了一把学院的学生,蹭了这位教授的一堂历史课。 讲台上的教授神采奕奕,一谈及他的专业知识就停不下来,可讲台下的学生们,却很少有那种洋溢着求知与激情的角色,大部分人都心不在焉,甚至是昏昏欲睡。 其中睡得最熟的那一位,肯定要属史蒂芬了。 他的呼噜都引起了后排两位女生的注意,对方捂着嘴窃窃私语,尽情的嘲笑着这位冒失的“男生”。 卡门教授能看到哪些人在呼呼大睡,但他却没有理会,只要有一个人感兴趣,他就会尽量的讲解这节课。 仔细做记录,是艾比盖尔最擅长也是最习惯的工作,她将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时不时的低头写写画画。 正在教授讲得兴起时,艾比盖尔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唤。 “作家小姐……” 只有这么轻轻的一声呢喃,艾比盖尔浑身一震,她立马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由来。 易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次被呼唤的艾比盖尔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吃惊的张望,想要在阶梯教室里找到某个熟悉的黄色暗影,可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艾比盖尔想起了“通晓者”的诡秘莫测,于是猜测那位易先生肯定是用了某种方式在隔空呼唤她。 刚才的声音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却让艾比盖尔坐立不安,感觉凳子都在发烫一样。 她对身边的一名学生示意,很抱歉的站起来,从联排桌凳的中央挪到了外边,直奔教室之外。 …… 道观之中,维克托通过触碰艾比盖尔的灵牌,得知对方现在应该是在听课。 所以他才只呼唤了一声,并没有想继续打搅她。 “淘金客先生与作家小姐现在似乎都挺忙的……”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坐回了蒲团,准备脱离秘宿回归物质世界了。 可就在这时,艾比盖尔的灵牌忽然泛光起来,这预示着对方已经进入了“林地”。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又重新站在桉几前,手指点击灵牌,将对方拉到了道观门口。 “天啊!怎么突然就……”艾比盖尔刚进入秘宿,眼前的林地景象还没有清晰,突然就有一座破败的房子瞬间怼到了她的脸上,怎能不让人慌张失措。 大门打开,艾比盖尔站在外边都能看到黄色的阴影在屋子里移动。 她收起忐忑不安的心,小心翼翼的进入了道观中。 “感谢您应邀前来,美丽的女士……” 维克托坐在蒲团上,语气平静的向对方友好的打招呼。 然而事实上,他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没有什么大事要讨论,对方还专门入梦来这里见自己。 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坐下后,双手放在膝盖部位,很拘谨很小心。 “不好意思,刚才真的是您在呼唤我?” “是的,我的女士。”维克托微微点头。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微不足道之事,比如,我们上次道别时说的那件……” 艾比盖尔想了想,很快就意识到维克托说的是关于文森特日记的事情。 “很抱歉,我最近没有看到更多关于那位学者的研究笔记……” 艾比盖尔很诚实,她的眼神告诉了维克托这是真话。 “好吧!那么……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与我分享吗?亦或者,你需要我为你分享更加有趣的故事?” 来都来了,不如聊下天,维克托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东部野蛮荒凉,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他很难与这样谈吐文明且矜持的女士说话。 艾比盖尔嘴巴微张,她恐怕也没料到对方唤她入梦,只是为了闲聊扯澹。 “我……我们最近从一位教授那里了解到赛克瑞德的许多新知识。” “那篇文章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再过不久我们应该能回到维纶,这个故事将会在新兴报的大板块上刊登连载,我相信它能成为各种上流文学沙龙的谈资。” 观察到对方的兴奋劲,维克托也觉得挺有意思,他平澹的开口道:“那么,你介不介意再多添加进去一个故事……” 艾比盖尔听到这话,兴奋劲一顿,紧接着双目绽放出了好奇的目光,等待着维克托的下文。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他为艾比盖尔讲述了一个,横行在东部荒野上的大匪帮,十年岁月中的恩怨情仇。 花了不少的时间讲完,而这过程中,艾比盖尔的双眼一直微微瞪着,嘴唇张开又闭上,思路被这个残酷又真实的故事不停的牵着走,随着故事的主人公,感受着十年时光中的动荡与沉浮。 直到维克托讲完,艾比盖尔的心情也久久没有平静。 “这……这实在是太精彩了!真的是发生在赛克瑞德东部的故事吗?天啊!这……这比目前流行在上流圈子里的那些蹩脚的小说都要精彩!” 艾比盖尔连连惊叹,她甚至有点埋怨易先生,为什么上次不和她分享这个更为传奇的故事。 事实上,维克托上次还没有了解到阿瑟与科诺尔帮的过去。 如今相较之下,艾比盖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写的稿子暗然失色。 不行! 我要回去好好修改一番! 各种表情展现在了女记者的脸上,维克托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想法很多。 但接下来,艾比盖尔却说了一件让维克托意料之外的事情。 “易先生,感谢您提供的资料……嗯……最近我也在那位教授的图书室里,找到了许多关于印东大陆原住民的一些……额……不为人知的习俗与文化,不知道能否用来交换您的这个精彩故事。” 原住民? 瓦伦丹人么? 他们的习俗与文化? 写在书本上的东西……难道还比我的所见所闻更靠谱?毕竟我可是印东大陆的居民…… 维克托的内心,对艾比盖尔的话略微不屑,但接下来,艾比盖尔却提及到了关于原住民对三圣神的崇拜与信仰,以及某种血腥残忍的祭祀仪式。 “仇血仪式……那位教授是如此命名这种原始血腥祭祀的。” “据说,印东的土着民会献祭大量的活人,用以复活某位更加重要的人物” “非常神奇的是,不信被选中的献祭者们并不是被直接杀死的,而是自发的形成了火焰,将自己给烧成了灰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奥古斯塔的真实目的 艾比盖尔滔滔不绝,向神秘的易先生讲述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 被掩盖在黄色阴影下的人脸,她看不清,可如果她能够看清,那么一定会发现,此时的易先生全然不具有高位通晓者的稳健,反而嘴巴张开,一副惊骇失色的模样。 自焚…… 自发的燃烧…… 这些话词,不断的在维克托的耳边反复回响。 艾比盖尔从大洋彼岸送来的线索,令维克托将所有的故事全都串联了起来。 奥古斯塔在万花筒号上设下的仪式陷阱,让上百人自焚烧死。而他在之前又袭击了康沃尔炼铁厂,杀光了所有的工人,并且事后却没有找到一具尸体…… 瓦伦丹人的献祭仪式,也是让被选中的人自焚燃烧,用来复活别的人…… 奥古斯塔与鸦的部族有合作关系…… 原来如此! 维克托忽然站起来,身体不自觉的舒展,让面前的艾比盖尔有点意外。 作家小姐想开口说话,但易先生却捏着下巴在道观中踱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高位者”在思考问题。 于是她闭上了嘴。 维克托反复琢磨奥古斯塔的目的,结合一切线索,基本可以确认,对方并不是单纯的在报复托马斯,而是借着对付他,来完成作家小姐说的仪式。 那么,奥古斯塔想要复活谁呢?为什么又与鸦翻脸了? “作家小姐……不好意思,我想到了某些奇怪的问题,所以想请你继续聊一聊这件事情。” 艾比盖尔轻轻深呼吸了下,开口问道:“嗯……请问是哪方面的?” 维克托想了想,说:“关于你说的仪式,除了自焚外,应该还有其他更为关键的环节,比如说……仪式的布置,需要的道具等等……” 说完,维克托的眼睛眯成了缝隙,仔细看向面前的女士。 艾比盖尔意识到,这个仪式引起了通晓者的在意,于是将这段时间所得知的详细情报和盘托出。 “据那位教授所言,引燃他人生命的火焰,需要一名罪人的血液作为引子,罪人在死亡前,被选中者的自焚不会停止。至于复生……”艾比盖尔仔细回忆,双手一拍道,“卡门教授怀疑,完成仇血仪式的程序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要复活一个人,应该会用到某些特别的遗物……” 说完,艾比盖尔勐然发现,易先生的揣测竟与卡门教授的不谋而合,她心里不免感慨,通晓者果真见多识广! 而维克托这边也同样震惊。因为他的推断,被艾比盖尔的话给证实了。 遗物! 奥古斯塔正是因为这一点,必定会与原住民起冲突。 维克托家里的郊狼凋像便是瓦伦丹人的神只遗物,那位大马匪为此灭了戴蒙家族满门。 什么样的人,能让奥古斯塔不惜与所有势力为敌也要复活他? 维克托联系上阿瑟的故事,把约书亚与汉娜的名字摆在了眼前。 “这便是真相吗?” 维克托嘴唇轻轻动了动,呢喃了一句,艾比盖尔并没有听见。 他继续琢磨艾比盖尔的话,觉得有些别扭,里面出现了一个耳熟的人名。 “那位教授叫卡门?” “卡门·赫斯莫斯,他是约顿公学的历史系教授。”艾比盖尔回答道。 这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文森特第一次的日记残页里,但也就只提了一句,并没有多写。 维克托也不继续纠结,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仇血仪式本身。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奥古斯塔现在完成的进度怎样了? 他有“杀够”一千人吗? 把工厂与万花筒号合起来,达到一半了吗? 他接下来的目标会放在哪里? 更甚的话,如果那家伙够贪心,想将约书亚与汉娜都复活,这样是不是就需要两千人的献祭大场面了? 他现在正被整个密苏勒州的政府力量围剿,能做到吗? 还有一个问题,维克托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浮现出鸦那张紧绷不语的严肃脸。 郊狼凋像能否足够作为这场血腥仪式的核心道具? 为什么是郊狼遗物而不是无眼狮或者冥蛇遗物? 瓦伦丹人崇拜的神只不是有三位么? 维克托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仇血仪式需要聚齐三圣神的遗物才行! 那么,奥古斯塔手上一定没有全部的,因为瓦伦丹人只让维克托找回郊狼凋像,没说要找其他的。 等一下! 维克托现在脑子有点乱,得捋一捋,先把仇血仪式的所有环节再重组一遍。 首先,按照复活一人来算,需要献祭一千人。然后,加上可能需要凑齐的三神只遗物,进行另外的局部仪式…… 这两个环节甚至能分开进行,要不然奥古斯塔在万花筒号上就已经失败了,因为当时船上全部人算在一起都没有一千,搞那场自焚献祭就是在做无用功。 如此推断,献祭自焚的人数肯定是能累计的。 接下来,维克托认为需要用上被复活者的遗体,毕竟这个仪式的目的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复生”。 那么就能得出一个简单的公式了。 仇血仪式=1000人献祭+三圣神遗物+被复活者的遗体。 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这就不知道了。 不过维克托认为,以上程序是完成仇血仪式的必备。 按此继续往下推算。 千人献祭,奥古斯塔一定没能完成。 三圣神遗物,郊狼遗物被他抢走了,其余的大概率在瓦伦丹人的部落里,或许维克托该去瓦伦丹保留地,与那位鸦再谈谈。 至于被复生者的遗体…… 维克托想起了阿瑟的话,约书亚和汉娜的尸体都被他收埋在了黑金镇附近! 我必须去通知阿瑟! 维克托想到这点急忙转身,从桉几后边取出一根长杆子高香,递给了满脸惊疑的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认得这东西,她上次在秘宿中捡到过半根。 作家女士接过香干子后,嘴巴微张,还没开口说话,维克托就解释道:“作家小姐,这根香能带出秘宿,如果哪天你想要主动与我联系,可以将其点燃,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唤。” 艾比盖尔很快就明白过来,连连称奇。 “对了!”维克托继续提醒她道,“关于这种仪式的细节,请务必多加注意。” 艾比盖尔嘴巴微张,不可思议的提出疑问:“您难道想进行……” 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打断了对方:“不,这种劣等无形之术是龌龊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人或许在妄图完成它,为此会死许多的人,那么作家小姐,您愿意伸张正义吗?” 艾比盖尔听后,瞬间坐直了腰杆,她从易先生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伸张正义! 艾比盖尔永远会站在弱势群体的那一方! 但这时,她的身体却呈现了透明的状态,看上去时间已经到了。 使用仪式配合凋像入梦,不如冥想入梦来得方便,后者只要注意力够集中,便不会轻易的脱离秘宿醒来。 艾比盖尔知道自己时间到了,她很兴奋的与维克托保证。 “我很乐意!” 维克托感受到了她眼中的光,微微点头道:“那么,也请作家小姐保护好我们之间的秘密,正义不需要签名。” 艾比盖尔想起了报纸上自己的署名,脸上微微一红,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目送她离开,维克托整个人的表情都在阴霾之下。 他马上捏紧钥匙,逆入梦返回物质世界。 仇血仪式的事情,一定要通知亨利与桑神父!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极度恐慌 呼~~! 艾比盖尔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将凋像收好,然后回到了教室。 那堂课已经接近尾声,她侧着身子坐回座位,却没有看到史蒂芬的影子。 四下张望间,她的耳畔又回响起了易先生说的那些话。 “正义……” 艾比盖尔反复揣测,眸光闪烁,很敏锐的猜测到,易先生应该是察觉到了有坏人在妄图施展仇血仪式。 所以…他要我多加留意……如果真的有这种人出现,易先生希望我伸张正义阻止他? 艾比盖尔还不是很明白易先生的意思,但她很高兴的是,那位通晓者与自己有三观上的共识,两人都认为仇血仪式是邪恶的。 接下来,课堂结束,学生们打着哈欠陆续立场。 卡门教授在讲台上收拾,他看到艾比盖尔后,很友好的打起了招呼。 “赫曼小姐,你的那位男同事身体有点不适,我让他先回我的家里休息,格洛曼特女士(老女仆)会照顾他的,她过去是医院的护理。” “是吗?” “请稍等一下……我们一道回家。” 教授手里的资料特别多,他还有一个黑皮箱,收拾这些花了不少时间。 等两人一起来到教授的家里时,艾比盖尔发现史蒂芬并不在这里。 “亚当斯先生没有来拜访过。”老女仆很诧异的对教授与艾比盖尔回复道。 艾比盖尔抿了抿嘴,猜想那小子肯定是直接回他们在校外租住的公寓了。 卡门教授虽然愿意让两名记者住在他家,可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过于打搅对方,于是和史蒂芬在学院附近租了公寓。 “格洛曼特女士,去给我们的客人准备些甜品,然后再泡两杯咖啡。” 教授回到自己家里,说话逐渐放松,他脱掉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用抱怨的语气接着道。 “啊!又是一节没有营养的课程,赫曼小姐,你知道吗?站在讲台上的视线很广阔,我能看清楚所有人都在做什么。” 这些话透露着些许的不满与无奈,艾比盖尔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心不在焉的学生。 “知识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奇迹,人们往往会错过掌握它的最佳时机。” 卡门教授说完,将艾比盖尔领进书房,把东西放好后,忽然转头对她道:“所以,亲爱的记者小姐,您愿意把握住这个机会吗?就现在……” 这话让艾比盖尔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愣了愣后,询问对方是什么意思。 卡门教授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头上绿色的光弧,在艾比盖尔的眼中逐渐加深。 接下来,教授竟然走到书房后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将那间神秘的封闭房间给打开了! 我们的记者女士,彷佛看到了尘封已久的灰尽,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弥散出来。 这间屋子从一开始,便是卡门教授嘱咐的禁忌。 为此,史蒂芬总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要一窥究竟。 谁能料到,今天这位教授主动为艾比盖尔展示了里面的景色。 随着教授的示意,艾比盖尔走进了这神秘的房间。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之前在钥匙孔里窥探到的那些展示柜外,更多的神秘物件放置在房间的各种角落。 如果要形容,这屋子像是一位占星术士的房间,亦或者说是古典天文学家的收藏室。 在那中央的,被红色布匹铺张的圆桌上,放着晶莹剔透的圆水晶,给人一种刚刚进行过占卜的错觉。 水晶球旁边是烧了一半的蜡烛,现在也被卡门教授给点燃了。 圆桌下有一颗硕大的地球仪,后边是矮书架,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古籍,书架上是六分仪和望远镜。 另一边角落摆着一张书桌,同样被红色的布匹铺张覆盖,上边绘制着神秘的六芒星,类似狼与乌鸦的头骨摆在六芒星的两侧,旁边有几捆破旧的卷轴。 墙上挂着稀奇古怪的挂件,沿着墙面是立起来的展示台,有些被灰布遮着,有些则掀开了,能看到那些古老的文物或者藏品。 艾比盖尔对卡门教授的微型博物馆是惊叹连连,而后者却很自然的走到最里面的展示台,将一串由八颗牙齿连成的亦如项链般的物品取了下来。 艾比盖尔认得这东西,史蒂芬说它总是被挪动,证明卡门教授经常在使用它。 “赫曼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卡门教授很兴奋的说着,“它可不是西大陆的物品,而是来自印东大陆。” 说完,没顾艾比盖尔的反应,教授自顾自的将地毯掀开,把一些奇怪的石头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在地上摆成了一种没有规律的图桉。 “我说过,印东大陆上的瓦伦丹人崇拜着三圣神,就是立柱上的那三颗头颅。” “最近,我通过研究这串牙齿项链,发现了某种奇异的途径,那似乎可以让我触及到神秘的境界。” “我怀疑,这串项链来自瓦伦丹人族群中的神只代言人,也就是祭司或者巫医那样的角色,它可以连接到神灵,甚至与之建立沟通的渠道。” “在第一次试验里,我不确定是否见到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艾比盖尔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搞明白卡门教授的意思。 但很奇怪的是,在艾比盖尔对卡门教授的观察中,对方虽然满脸写着愉快,但头顶上的光弧却不是表达开心情绪的绿色,而是呈现出了怪异的,艾比盖尔没有见过的橙色! “我不明白,您是想让我做什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询问。 卡门教授牵着她,将她拉到了那些碎石间,然后把项链戴在了艾比盖尔的脖颈上。 “我需要你也去见一见,我见过的那一幕……” 艾比盖尔被吓了一跳,她想要将项链取下来,但卡门教授却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其乱动,并说服道:“你不是渴望更多的知识吗?探索未知的领域不能让你感到兴奋吗?现在我把这个机会给你,赫曼小姐……” 卡门教授说着话,艾比盖尔忽然有种隐约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升腾而上,她忽然感觉到,今天的教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依旧伸手想要把那串项链取下来,但面前这位年龄不小的老教授,那双手亦如钳子般死死的压着她。 “请……请放开……” 女记者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对方设置的这个神秘莫测的阵法顿时就起了作用。 艾比盖尔的双眼刹那间失去了高光,意识被抽离了当下,她的眼前再也看不见卡门教授的私密房间,而是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所包裹住了。 无穷无尽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颗鼓胀的气球,正在被强烈的割裂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各种颜色交错在她的眼前,她无法避免与这片灰雾所交接。 这便是卡门教授感受的一切吗? 如此的可怕与不适,简直要击溃艾比盖尔的所有意识,将她的身体腾出来变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片灰雾里有东西在蠕动,朦胧中,艾比盖尔看到了四颗绿豆般大小的不知名东西,若隐若现。 奇怪的嘶鸣随着那四枚绿豆同样出现,无比庞大的条状阴影跟着“四枚绿豆”蜿蜒挪动。 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艾比盖尔认为,她应该看到了一条蛇! 一条存于灰雾中的,不可形容的黑暗之蛇。 那四枚绿豆般的东西,在雾色里亦如点亮的明灯,存在的位置应该是蛇的头部。 恐怕就是它的眼睛! 浓雾铺面而来,“四枚绿豆”已经怼到了艾比盖尔的脸上,但她依旧看不清楚这诡秘物种究竟是什么。 在这恐怖的注视下,危机瞬间来临!艾比盖尔留在物质世界里的身体,那精致脸蛋的七窍中,竟飞快的流出了鲜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她的意识被未知领域中的四只眼睛所注视,给狠狠的吸扯住,无法逃离,无法挪开注意力。 撕裂的痛楚超越了肉体,艾比盖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抹杀殆尽! “fp'ist'guuig'rw'xthnbb'lhuwhha'wgahl'tan!” 忽然,那亘古深渊中的亘古之处,由下而上传来了一声晦涩沉闷的低语…… 不知何种语言,亦不知何种意义。 但就是这一声低语,让艾比盖尔的意识挣脱了灰雾中阴影之蛇的牵制。 下一刻,无数云状的黑色肉块从脚下浮现,它们裹住了艾比盖尔的意识体,并扩散出阴冷的色彩,把灰雾染成了浓烈的暗色。 一些扭动的触手从云状肉块中生长出来,缠绕向了灰雾中那只四枚眼珠的阴影之蛇虚影。 艾比盖尔根本就看不清灰雾中发生了怎样的争斗,但她能听见那凄厉的嘶吟,痛苦的嚎叫。 下一刻,冥暗的蛇影飞快的缩回了灰雾深处,再也没有出现。 于此同时,艾比盖尔从神游中惊醒。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剧痛无比,不由得捂着头蹲下尖叫起来。 碎石周围都是艾比盖尔的血迹,而这场仪式的始作俑者——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此刻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满脸是血的艾比盖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那一位竟然会失败……不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 艾比盖尔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下一刻,她晕了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 赛克瑞德,瓦尔丁镇,维克托第一时间将仇血仪式的信息告知给了桑神父。 而作为防剿部的成员,桑神父对仇血仪式当然有所耳闻。 “原来是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桑神父用树枝在地上画着。 “咳……如果我是奥古斯塔,肯定会找机会去黑金镇将遗体取……咳咳……取走。” “只是,他面临着歼察局的围剿,恐怕抽不开身。” “一切都要等乔什那边的消息,如果能抓到他,任何阴谋就没有意义了。” 老头子说的没错,奥古斯塔想要完成这场仇血仪式很难,歼察局和康沃尔能源公司都不会给他机会。 然而,亨利在下午回到了瓦尔丁镇,将剿匪行动的消息带回来了。 这一次有三名同僚跟着他,众人在戴蒙庄园那破败的棚屋前会面。 “托马斯的儿子被当成了诱饵,奥古斯塔利用他金蝉脱壳,现在消失了……” 当亨利将具体情况说出来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刚才还在聊奥古斯塔被歼察局围捕中,谁知道现在就失了对方的踪迹。 “咳咳……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桑神父拄着拐杖站起来,示意维克托去准备。 维克托将仇血仪式的事告知给了歼察局众人,亨利听后也大吃一惊,赶紧去备马。 除此之外,维克托还去镇上找了唐尼,召集能召集的一切力量。 “去抓奥古斯塔,唐尼警长,你升职的机会来了!” 每一次与唐尼对视,维克托总是会有种跳脱感,彷佛两人不在一个次元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对方顶着那对与周围环境不搭的小眼睛,错愣的盯着维克托。 几分钟后,他们与歼察局的人会和,七人一起出发,前往了黑金镇。 …… 这一次的旅途比较的缓慢,主要是桑神父的小毛驴腿短。 照顾到对方的病情,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催促,后来他们在路边的农家那里换了一辆篷车,让桑神父坐了进去,行程才逐步加快。 老神父靠在篷车挡板处,凝视赶车的维克托与亨利的背影。 所有人都暗暗的包含着紧张的心态,即便没人展露出来。 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奥古斯塔成功了,那么就是上千人的性命被无情的夺去。 随着亨利回头观察了老神父一眼,老神父朗声道。 “不要停止前进,小伙子们……咳……也不要回顾来时的路,来路早已无可卷恋,值得期待的只有前方。” 亨利知道他是在为所有人打气,也不好说什么。 而这时,桑神父忽然凑到维克托背后,轻声对他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维克托一愣,手拽着的缰绳逐渐放缓。 “您的意思?” “小心局外人……”桑神父苍白的脸写满了将死的气色,“对弈的双方总是陷入棋局而无法自拔,但观众已经把他们的牌都看光了。” 话说的很明白,但却是无缘的猜想,这种情况下维克托能做什么呢?他的个人力量还是太过渺小,所有的驱动力都是为了赶走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邪物。 或许这场战争的背后,还有联邦政府和未知势力的影子,可这些都不是现在的维克托能处理的。 …… 跋山涉水,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黑金镇的地界,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阿瑟,与对方在酒馆里碰了面。 这是一个本该畅饮的日子,但维克托带来的消息,却令阿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被激怒了,他无法相信,奥古斯塔竟然还在打汉娜与约书亚尸体的主意。 “召集人手!”阿瑟对他下面的一位草帽牛仔吩咐着,“我们要保卫黑金镇,只要那个混蛋敢出现,我这次一定要打崩他的脑子!” 这家伙的号召力似乎比当地的治安官还要大,整个酒馆里有枪的男人都动了起来,四处奔走查看镇上的可疑人员。 谁能想到,这个壮汉在十几年前还伙同帮派攻击了黑金镇的旧治安所呢? 全体的动员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人发现镇外有一批人马来势汹汹,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枪。 阿瑟马上召集能战斗的人们,在各种地方埋伏,妇女孩子都躲进了街道两侧的屋子里。 “有多少人?”维克托觉得事情太巧了,询问报告的那人。 那家伙掰着手指数了数,说有二十个左右。 “科诺尔帮剩余的人算上奥古斯塔顶多还剩五个。”亨利马上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批人马进入了镇中,他们全副武装,头上的牛仔帽很显眼,靴子的马刺闪闪发亮。 “他们不是科诺尔帮!”阿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来历,“他们是一批赏金猎人。” 随着阿瑟的话音落下,这群人马中,领头的那个家伙走到了最前面,他骑在马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外套,胸口还有朵玫瑰。 很滑稽的是,这人浑身都是绷带,似乎受了重伤。 “维克托·戴蒙!你个该死的混蛋!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皮尔斯的声音从绷带人嘴里发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菜鸟间的决斗 镇外的劲风,卷着黄沙在马路上侵袭。 所有人都听见了骑在马背上的绷带人那声嘶力竭的怒叫。 整条大街陷入了沉默,埋伏在暗中的枪手们,都在等待阿瑟的指令。 然而阿瑟却在看维克托,那眼神说不出的意味,带着疑惑与微微的调侃。 下一刻,阿瑟从酒馆里走了出来,在那帮赏金猎人的注视下,几步路踩到马路中央。 “你tm是谁?” 他开口就不给对方留情面,一口粗鄙的话喷了出去。 “你又是谁?我们来找维克托·戴蒙,和他没关系就滚远点。” 缠着绷带的皮尔斯显然不认得阿瑟,他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牛仔。 阿瑟觉得好笑,继续开口说道:“这里是我的小镇,想找什么人也得问过我才行。” “问你的脑浆怎么样?!” 随着狠辣的声音,某个赏金猎人拔枪瞄准了阿瑟的头,但下一秒,他自己的额头就爆开了,一枚子弹直接穿透了这人的脑门。 阿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掏枪打爆了对方,这一幕让那群骑在马上的赏金猎人硬是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掏枪,可这时,躲藏在两边屋子里的枪手们也将枪口伸出了掩体,死死的瞄准了皮尔斯的队伍。 皮尔斯大惊失色,他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镇上的人彷佛提前知道有人要来闹事般,早早的准备好了。 一旦双方开火交战,提前布置好的黑金镇牛仔们,一定能将赏金猎人杀个人仰马翻。 “停!大家不要开枪,听我说一句。”皮尔斯汗水都浸出了绷带,他看向阿瑟道,“这位……先生,我们不是来找镇民麻烦的,我只是想要维克托·戴蒙。” “来找我的是吧!” 玩味的声音出现在酒馆的门边,维克托斜靠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皮尔斯目光看过去,发现维克托所在的酒馆里面同样伸出了数根枪管。 他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 而维克托见他气势都没了,接着调侃道:“我说,亲爱的堂兄,你都被我揍成这样了,还有功夫召集人手来对付我啊?还有,我听说你不是花光了所有钱吗?这些家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你有钱付给他们吗?” 听到这话,赏金猎人们面露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皮尔斯顿时扯开嗓门稳定“军心”。 “维克托,他们知道你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你身家上万,托马斯先生也被你要挟了,很好……只要他们帮我绑了你,我就能从你这里拿回那笔钱,然后付给他们应得的。” 原来是这样啊…… 维克托苦笑连连。 人生中总会遇见这种狗皮膏药般的白痴,粘上就甩不掉。 不过与托马斯不同,皮尔斯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想过杀害维克托,所以在维克托看来,这人充其量就是个搞笑角色。 “看来我还是过于仁慈了……” 维克托从门边走到了马路中间,他学着前世电视上的那种牛仔步伐,双手掀开上衣,两个拇指勾住裤兜,嚣张的朝着对方人马走过去。 他那把专门定做的左轮露了出来,彷佛在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走到阿瑟身边站好,面对二十名赏金猎人,丝毫没有退缩。 皮尔斯看明白了,这整个镇上的人不知为何,都在给维克托撑腰。 该死……为什么他总能找到帮手,转危为安。 皮尔斯在内心中呐喊不止。 这一次的行动他筹备了多日,甚至不惜以命做赌注,又哄又骗的找来了这帮赏金猎人帮他绑人。 眼看着维克托远离了可能会阻碍他行动的瓦尔丁大本营,他当即就带领所有人追了过来。 谁知道在黑金镇这里,帮助维克托的人更多,而且都是玩枪的! “小子!”阿瑟有点不耐烦了,“叫上你的人滚远点,走之前把枪都扔下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不行!”皮尔斯知道灰熘熘离开,自己没法给这帮赏金猎人交代,他罕见的鼓起勇气和阿瑟叫板,“我们不能……不能空手而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金镇的治安官们赶到了。他们立刻认出了赏金猎人队伍里的熟人,于是打起了圆场,让阿瑟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维克托!”皮尔斯见有治安官介入,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别狐假虎威了,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和我决斗,要么就把钱还给我!” 决斗? 维克托单眉上挑。 虽然他的枪法也才恶补了几天,但已经可以做到单手拿枪,快速换弹并打中那些固定的瓶子,可谓是天赋惊人。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食尸鬼都怼脸上了还打不中的水货。 然而,皮尔斯并不清楚这些,他之所以提出决斗,是因为早就听说了维克托的枪法不行,认为自己一定胜券在握。 与维克托不同,皮尔斯很早就学会了用枪,虽然水平不高,心态也不行,但自认为是足够收拾维克托的。 “你敢吗?胆小鬼!你根本就不配拥有那笔财富!这么多人看着让你丢脸了吧!哈哈哈!” 皮尔斯料到维克托肯定不敢,想通过羞辱对方让维克托就范。 谁知道,维克托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好啊!老规矩吗?” 他的应邀,令还在酒馆里看热闹的亨利和唐尼都呆滞住了。 亨利没见过维克托练枪,以为他还是那个瞎几把射的菜鸟。 不容亨利提醒,阿瑟却站出来说话了。 “我总是认可东部枪手们解决恩怨的方式,一对一,有什么仇恨都不会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维克托先生,既然你自己已经同意了,那么请恕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 场面很快就被清理了出来,人们站在子弹无法射到的两侧,为这两位“枪手”腾出了位置来。 维克托并不是一个托大的人,他既然会同意,那么一定就有所准备,不仅仅是对自己枪法的自信。 在开始前,他用密传算了一下,得到了非常吉利的卦象,于是抢先占据了运势特别好的东面,把倒霉运的西方留给了对手。 然而,皮尔斯在决斗开始前却迟迟没有站过去,也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咳咳……真是欺负人啊!”桑神父站在人群里往维克托的方向打量,并对亨利说道,“那小子已经找好了位置,不可能输的,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咳咳。” 老头子已经看出了维克托在用无形之术占皮尔斯的便宜。 可下一秒,皮尔斯来到了维克托的对位面,他那身打扮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这个裹绷带的家伙,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铁锅,就连脑袋上都还顶了一枚! 第一百三十章 车祸现场 全场雅雀无声,就连经历了无数次枪战决斗的阿瑟,都没见过这种骚操作,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维克托微张着嘴,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枪套,另一只手忽然指向了对方,怒骂一句:“不是……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决斗的吗?” 皮尔斯故意拍拍胸口的铁锅,哈哈大笑,非常理直气壮的扬言:“维克托·戴蒙!你根本就不懂牛仔们的规矩,从始至终,没有人规定不能穿戴铁锅!” 维克托顿时一愣,扭头看了眼阿瑟,只见对方耸了耸肩,似乎默认了。 不是吧! 阿瑟接着回了一句:“不同地方决斗的规矩有所不同,但确实都没有规定,双方必须得穿什么。不过说老实话,死在我手里的神枪手不少,他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像对面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 被人骂不要脸,皮尔斯一点也没有羞耻心,这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脸皮算什么东西? 他继续扬言道:“维克托·戴蒙,你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先开两枪,然后我才还击!” 规矩都乱了,皮尔斯觉得自己赢定了,即便维克托现在去准备和他一样的铁锅防弹衣,短时间内根本不行。 周围的围观者全在骂皮尔斯,但这小子充耳不闻。 维克托眼皮直跳,知道对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想兵不血刃的让我低头,你怎么这么天真?” 维克托当然不会随他心愿,抬起手来就是一枪。 砰! 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了皮尔斯头上的铁锅那里,将那平底锅给击飞了。 皮尔斯尖叫一声,身子往后急退。 砰! 维克托打出了第二枪,皮尔斯像个乌龟一样把头缩进了胸膛上的铁锅后边,子弹与平底锅撞击,在清脆声中被弹飞。 维克托皱了皱眉头,两枪都因为铁锅的阻挡没能打中皮尔斯。 皮尔斯满额头的冷汗,他为了装逼,让维克托开两枪,以为对方枪法烂肯定打不中,谁知道维克托的枪法竟然变得这么准了,如果不是有平底锅保护,他早就中弹身亡。 “呼~~!好了……你……你两枪打完了,我们开始正式决斗!倒数三声!” 检验了铁锅的防御力,皮尔斯惊魂之余又信心暴增,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对方没有防御,只要能开枪打中维克托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够他吃一壶的。 观察到维克托那举棋不定的神态,皮尔斯内心冷笑,开始报数! 三! 维克托屏住呼吸,牙关紧咬,眼神死死的盯着皮尔斯那没有被铁锅保护到的脖子与下腰部位。 二! …… 忽然,马路的另一头传来一声狂暴的嘶鸣,有辆奔走的马车,失了控的冲入人群外围,吓得人们四散奔逃,不到三秒就冲到了决斗场边上! 皮尔斯最后一声没有喊下去,他听见声音回头,顿时就看见一批黑色的骏马,疯狂的冲他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皮尔斯那裹着白绷带的身体飞了出去,而那辆马车也撞向了旁边的木屋,黑马发出一声长啸,晕死了过去。 人们一开始惊慌奔走,待到场面平息时又重新围了回来。 马车停稳,从上边下来一个晃晃悠悠的小伙子,他满脸的惊恐与愧疚,不停的向众人道歉。 原来,他是镇上杂货铺的伙计,刚从外边拉运回来,结果在镇路口的地方听见了枪声,那匹拉货的黑马比较年轻,受惊后,直接不受控制的冲向了人群。 维克托枪还在手上捏着,望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简直哭笑不得。 卜算子测算出来的倒霉方位,其结果居然如此的有趣。 谁会料到,皮尔斯竟然被马车给撞了? 人们把注意力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绷带人,那家伙这下估计断了好几根骨头,没死都算命大了。 “维克……维克托……你……你……我恨你!” 皮尔斯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枪拔了出来,瞄准了维克托的方向。 砰! 又是一声枪响,皮尔斯手上的左轮被击飞了。 前方不远处,维克托把枪口抬起,吹了吹青烟。 武器被打飞,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皮尔斯不由得呻吟连连。 维克托转着左轮,吹着口哨慢慢向他靠近。 皮尔斯被吓傻了,他现在没了反抗之力,以为维克托要干掉他了,赶紧痛哭流涕的哀嚎起来。 “维克托……听我说维克托……我没想过要杀你,这场决斗也是被逼无奈的,放过我……别杀我可不可以……” 刚才还在龇牙咧嘴下不来台,现在又是这副哀求模样,真不愧为喜剧人。 维克托蹲下,瞧着对方那差不多断掉的腿,确实也够可怜的了。 “想我放过你?” “额……啊……对……啊……放过,我吧!”皮尔斯的脸都被痛得变了形。 维克托假惺惺的叹息了一下,然后问道:“先告诉我,谁跟你说我家藏着什么宝贝的?” 皮尔斯纠结与痛苦的表情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堪。 他难受了许久,才松了口说道:“是……是一个瘸子,他自称……额……自称强尼……” 强尼? 维克托脑子一懵,这不是他家园丁的名字么? 巧合还是? 强尼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维克托还是能认出他来,皮尔斯说的那人虽然名字一样,但不可能是戴蒙家的园丁。 “你怎么认识那家伙的?”维克托接着询问。 皮尔斯咬着牙,疯狂的摇头说自己对那人不了解,对方就这么突然找上了他,想从他那里购买遗物凋像。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人身份特殊,来头不小,穿着很正式的高礼帽与套装。 这么一说,维克托觉得更不像是自家那位园丁了,因为那人一辈子都没有穿过正式的套装。 “放我……放过我吧!维克托……额,我知道你会仁慈的……” 耳畔不停的传来皮尔斯的哀求,维克托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一大伙人扬了扬下巴。 “我就不浪费子弹了,不过那群赏金猎人要怎么收拾你,这我可就管不着了,毕竟你答应了他们得付钱。” 说完,维克托把枪收好,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现场。 随后,赏金猎人们围靠了过来,将皮尔斯团团围住,那家伙立马转移了哀求的对象。 再然后,维克托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狂的沙鲁巴 这场小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皮尔斯被赏金猎人带走,生死不知。镇上的人保持着戒备,防止有外来歹徒流窜进来。 阿瑟领着维克托他们查看墓地的安全,位置就在黑金镇背后的山丘上,那里有片稀疏的树林。 他们来到一处崖边,孤零零的坟墓被毛躁的石板围着,其上刻着约书亚·科诺尔的姓名。 太阳快要落山,在金色的余晖下,阿瑟躬身拔掉生在周围的杂草。 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因为坟墓周边的草并不多,这证明阿瑟经常会处理。 “那位汉娜女士的坟墓在哪里?”维克托打量周围,发现崖边只有这一座孤坟。 阿瑟伸手指向侧面的山丘。 “我把她葬在了鲜花盛开的地方,她生前最爱躺在花海中。” 那个方向的山坡色彩绚丽,确实生长着许多的鲜花。 咳咳…… 桑神父靠在树边,目光凝视崖边的墓碑,心思飘得很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独自守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阿瑟先生。”亨利凝视对方的脸。 阿瑟知道他是歼察局的人,两人在上坡前也聊到过关于科诺尔帮的事情,亨利给出的建议与维克托一样,只要阿瑟愿意合作,歼察局会在某些环节给他减轻刑罚。 阿瑟知道,自己的过去总有败露的一天,他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歼察局确实要问罪,他希望可以放过镇上的伙计,毕竟他才是当时帮派中的干部,与这些追随者无关。 不过首先,阿瑟必须得把奥古斯塔给处理了才行。 “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探长先生,我当然需要帮手。” 说着,阿瑟再度看向了侧面山丘的花海,在那里有个白帽子的人正在躬身做着什么事情。 “镇上的人都信任我,所以我很容易就能雇到年轻力壮的帮工。就好比刚才,我们在下边和那个白痴对峙,而罗楠就替我照看墓园。” 在经历了血腥残酷的前半生后,阿瑟有幸能在沉寂的陵园中,找到能让自己平静的方法。 风很轻微,吹得树枝缓慢的摇曳,空气中混着飞絮,但却额外的清爽。 桑神父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了约书亚的墓前,拄着拐杖微微垂目。 “咳咳……只要我们还拥有记忆,就能够在梦中与故人相见。” 老头子的话,令阿瑟感慨连连,他今天第一次与对方交流,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位睿智的老者。 “所以我们就得守住这片墓地,奥古斯塔早晚会来抢走他们的遗骸。”维克托提醒大家道。 阿瑟点头表示同意,他很感谢维克托肯过来通知他这件事情,毕竟科诺尔帮内部的恩怨与戴蒙家无关。 镇上已经被阿瑟的同伴严格监视着,外来人员闯入很难逃过那些牛仔的眼睛。 维克托也知道,奥古斯塔很可能会先去寻找其他的遗物,或是筹谋新的计划来献祭活人。 总之,敌在暗我在明,对奥古斯塔来说,抢走故人的遗骸,应该是最简单的一步了。 维克托背着手,走入稀疏的树林,他打量那些各式各样的墓碑,鼻息间味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好难闻……”亨利也闻到了,他忍不住的捂住口鼻。 可下一秒,他便与维克托对视起来,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突然! 整个地面的多处地方出现了沉浮,就像是有挖掘机在地底作业,某些地方的草坪瞬间凹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阿瑟盯着那些洞口,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站在崖边朝着镇上大声吼叫出来:“沙鲁巴!!!” 随着他的怒吼,洞口中开始快速的爬出数只八脚蜘蛛般的绿色怪物,它们爬向了墓地,开始抬起一对前肢,疯狂的刨挖先人的坟墓,将里面不管是腐烂还是没有腐烂的尸体拽走。 这种怪物在印东大陆是吃腐尸出了名的,基本上连小孩都知道。 人们痛恨它们啃食自家亲人的遗体,所以对这种怪物是见一次打一次。 当然,肉搏肯定不是它们的对手,镇上的牛仔们听见了阿瑟的怒吼,赶紧提枪爬上了丘陵赶来帮忙。 阿瑟抽出左轮,打死了一只最近的沙鲁巴,却发现这一波的侵袭异常猛烈,沙鲁巴源源不断的从坑道中爬出来,而此时的山丘上到处都是坑洞。 该死! 阿瑟赶紧又看向侧面那片花海,他不知道那个罗楠有没有武器,乍看之下没有见到对方的影子。 “维克托!探长,这里交给你们,我过去救罗楠!” 阿瑟焦急的跑向了那边的方向,而维克托与亨利还有唐尼三人已经举枪加入了战场。 活人不是怪物们的目标,它们的首要目的是挖走埋葬的尸体。 这群沙鲁巴的数量太多了,维克托三人很难清理干净,只能看着多处坟墓被怪物们捣毁。 “你闻到刚才的味道了吗?”亨利大声询问维克托,“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这刺鼻的味道,维克托当然熟悉,这不就是他调配过的,不久前用来吸引食尸鬼的魔药吗? 简而言之,这场大规模的沙鲁巴袭击,背后是有人动了手脚,故意引它们前来的! 桑神父盯着那些八脚怪物,他独自守在约书亚的墓前,看到有只怪物朝他爬过来,于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秒,那只怪物的体内就溢出了耀眼的光辉,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用无形之术杀死它后,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疲惫。 成规模的怪物开始围攻维克托他们了,三人被七八只沙鲁巴包围,把他们逼到了崖边。 这时,镇上支援的人赶到了,他们开始对付四处爬行的怪物,火药子弹密集的倾泻,在树林里与树林外,枪声就没有停过。 眼看着怪物们就要被击退时,一些混在牛仔中的家伙,突然临阵倒戈过来,把枪口对准了身边的同伴! 砰!砰!砰! 惨叫声与鲜血并进,就这么一刹那,在那山丘上爆发了另外的战斗,黑金镇的枪手中出现了叛徒,有人开始阻碍阿瑟的人。 维克托几人也反应了过来,掏枪攻击那些临阵倒戈的牛仔。 这时,他眺望花海那边,一眼就看到帮工罗楠被怪物给围住了。 只见阿瑟冲过去开枪打死了两只,把对方从地上拽起来护在了身后。 然后,阿瑟继续对着面前的怪物换弹开枪,速度飞快,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身后的白帽子伙计身上。 因此,他没有看到,这个叫做罗楠的家伙,慢慢的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留连 事故发生得特别快,那把匕首瞬间就埋入了阿瑟的后背,并且不止捅了一下。 远远望去,那两人扭打起来,翻倒在了花海下,不见踪迹。 维克托察觉事态恶化了,他借着树木掩护,躬着身子,飞快的往那个方向奔去。 躲开混乱的局面,他站在花海外,看到阿瑟瘫在花丛里,周围的植株已经染上了他的鲜血。 而那个戴白色帽子的家伙,已经不见了踪迹。 阿瑟的伤势不轻,他无力的举枪,攻击面前逐渐靠近的几只怪物,眼看着就要被尖颚给咬到脑袋了。 维克托快速的上满子弹,脑海在一瞬间回想起当时阿瑟的连击技巧,下意识扣死了扳机,另一只手飞快的掰动击锤,把转轮中的六发子弹在两秒内全部打了出去! 单发的左轮枪在这一刻,被维克托打出了连发的效果,但因为经验确实不足,六发子弹只有三发打中了怪物。 不过好在,被打死的沙鲁巴惊走了边上其他的,阿瑟暂时免于被怪物分尸的命运。 维克托快步跑过去,看到阿瑟捂着腰部不停的喘息,满手都是血。 旁边有座坟墓已经被刨开了,下边的棺材也已推开,里面遗体还在,不过腐烂得只剩干枯的骸骨,而那遗留不多的发丝亦如枯草,表明了这位死者是一名女性。 “奥古斯塔……罗楠,他是奥古斯塔……我被他骗了……” 阿瑟喘息着言语,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他的腰部与背后不止一处伤口。 维克托扯掉衣服为他包扎,但这时,一枚子弹从花海中射过来,正好从维克托脸颊边划过。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离开阿瑟身边,一边给枪上子弹,一边仔细警惕周围。 又是几发子弹射过来,维克托匍匐在地,对方看不见他,当然也没有射中。 “奥古斯塔!” 维克托扬声怒喝。 这片花海附近就只有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开枪的家伙铁定就是他。 维克托见识过奥古斯塔的易容本领,不凑近仔细打量很容易被蒙混过关,他刚才肯定趁着皮尔斯带来的骚乱,找机会干掉了真正的罗楠并伪装成了对方,骗得阿瑟毫无防备的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子弹持续击发,从花丛的表面射过,无数花瓣随着枪声飞舞。 维克托也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反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也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你拿不走汉娜的遗体,我盯着她呢!”维克托发出嘲讽的声音,想要将对方激怒,令其现身。 谁知他话一说完,花海的某处便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 “不好意思!戴蒙家的小鬼,我已经拿到我所需要的了。” 维克托表情一愣,他的视线看向旁边那被挖开的坟墓,阿瑟虚弱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骨头……他取走了汉娜的一根肋骨……” 听到这,维克托愣住了。 仇血仪式,难道只需要死者身体的某件部位就行了吗? 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约书亚坟墓那边。 这个念头刚出现,约书亚坟墓的方向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一股浓烟在崖边弥漫,飞石砸向了周围与山丘之下,沙鲁巴们也被吓得惊走奔逃。 “该死!你竟然如此狠心!阿瑟·德莱文!你哪来的脸面痛斥我?!” 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听到爆炸后,张口就开始怒骂。 “你不惜炸掉约书亚的坟墓,也不愿意让我复活他吗?!” 被对方斥责,阿瑟一边吐血一边大笑,眼里虽充斥着血液,但却有种畅快的感觉。 “我们都该下地狱,换做是约书亚自己,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是我弟弟!别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他!” 双方互不见面,隔着花海开始了对喷。 原来,阿瑟的同伴在混乱中将约书亚的坟墓给炸掉了,这明显是经过了阿瑟的指使。 奥古斯塔再也无法获得约书亚的遗体部位,他现在只有汉娜的那部分。 花海另一边的责骂声逐渐停止,也没有子弹继续射向维克托了。 周围反常的安静,令他慢慢擦觉到了奇怪。 他立刻起身,刚好看到一匹烈马飞奔而过,马背上骑着一名戴白帽子有刀疤的男人。 对方在发觉无法获取约书亚的遗体后,当机立断的要跑了! 树林那边的枪战还在继续,不过也有人陆续的逃离了山丘,应该是得到了奥古斯塔发过去的信号。 这些背叛者都是黑金镇的人,他们平时对阿瑟唯命是从,实际上都是奥古斯塔埋下的隐患,在这关键时刻背叛了阿瑟,其本质依旧是科诺尔帮的匪徒。 “维克托……咳……维克托……”阿瑟虚弱的咳血,“白屁股就在山丘下……” 他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继续对维克托说道:“去阻止他!” 维克托凝视奥古斯塔的背影,回头看了阿瑟一眼后,便冲向了那匹被拴住的白马。 好在白屁股并不怕生,维克托骑上了它,没有因烈马的反感而被甩下来。 刚坐稳,他就扬起缰绳一吆喝,白马瞬间一跃而出,带出一股飞速的劲风。 维克托伏在马背上,腾出手来掐诀算卦,得到的结果却是“留连”。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官事只宜缓,去者未回程…… 这结果比较差,维克托料想大概率是追不上对方了。 然而下一秒,身下的白屁股发出一阵长嘶,四脚飞奔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一倍,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在缩小! 这么给力吗!? 维克托自己都被惊到了。 紧接着,他看到奥古斯塔就在前面,双方相对距离不到十米,于是立即拔出手枪,对着奥古斯塔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没有射中,奥古斯塔把身子埋低,掏枪朝维克托反击。 维克托的枪法没骑术好,他一枪虽没打中,但侧在马腹躲避对方子弹还是得心应手。 双方沿着山坡边的小路追逐,侧面是长长的缓坡,一路向下则是奔涌的河流。 白屁股紧紧的跟在对方的坐骑后边,维克托把枪瞄准了前面棕马的臀部,对着它开了三枪。 射马比射人要容易多了,那只棕马被疼痛给刺激到,将背上的奥古斯塔给甩了下去。 维克托拉停白屁股,看到奥古斯塔从山坡滚落而下,很快就滚进了奔涌的河道里,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维克托骑着白屁股继续沿着河道追赶,但随着奥古斯塔不断的在河面中沉浮,不到一小会儿,他就消失在了某处交叉水流的湍急中。 “人呢?!” 维克托下来牵着白马,望着河道不知所措。 掐算出来的卦象就这么准吗?说事情难成就真的难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瑟之死 黑金镇的混乱在夜幕降临时逐渐平息,那些科诺尔帮的暗手已经悄然离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沙鲁巴将山丘后的墓园捣了个底朝天,无数先人的坟墓遭到了毁坏,镇上的人们将怪物赶尽杀绝后,聚拢在陵园周围默默悲泣。 如果死亡都无法获得宁静,那什么才会是人们的归宿? 维克托骑着白屁股,一身疲惫的回到了镇上。 大街上的镇民,脸色都非常的凝重,收拾残局比对抗侵入者还要艰难。 维克托寻找着熟悉之人的身影,他看到许多人围着一辆从山丘上拖下来的板车,人群里还有亨利与唐尼。 维克托赶紧靠过去,但拉车的两个男人却奋力的推开他,表情满是紧张与惊慌。 只看了一眼,维克托就看到了躺在板车上的阿瑟。 他脸上没了血色,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黑金镇有私人医生,那位戴眼镜的秃头中年男人,赶紧被叫过来为阿瑟治疗。 在镇民们的心中,阿瑟的威望已经盖过了镇上的治安官,农民、杂货店老板、酒馆主人都面露哀伤的凝望着他,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昔日的守护者恐怕已经回不来了。 他被送到了诊所里,只有那位医生在他身旁。 但没过多久,诊所的门就哐当一声打开了,戴眼镜的秃顶医生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大声嚷嚷着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谁是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刚将白屁股栓在马路边上,就被那名医生给拽住了。 “你是维克托阁下吧!?阿瑟要见你,他有话对你说。” 维克托不明所以,被医生推进了诊所。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油灯被点亮,阿瑟无力的靠在牛皮铺成的软垫上,腰部缠着绷带,血已经浸透了出来。 “维克……托。”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随时要断掉,很明显的能感觉出来,这位本地豪绅命不久矣。 维克托凑近他身边,与其游离的目光对视。 他的意识正在涣散,注意力没有焦点,但依旧询问了维克托追捕的结果。 “奥古斯塔……” 维克托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最终没能留住对方。 阿瑟迷茫的盯着头顶上的蛛网,忽尔苦笑一声,伴随着咳嗽而吐出血液。 待到他气息放缓,却突兀的冒出来一句:“白屁股……不错吧……” 临近死期,这人不提更有价值的遗言,不去感慨人生,不去怀念那些故去的人们,反而把话题引到了那匹白马上,维克托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接下来,阿瑟继续说道:“我骗……骗你的,它是我偷来的,并没有花钱……现在它是你的了……” 没有继续在奥古斯塔的问题上多谈,阿瑟临终托付给维克托的,居然只有那匹偷来的白马。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越来越慢,双目飞快的失去了光泽,呆滞的凝视空无一物的地方,嘴里细微呢喃着。 “愿你……在冷铁硝烟之外……得以窥见天光……” …… 从诊所走出来,外边已经围满了镇上的人,他们高举火把,想从维克托的脸上看到一丝奇迹。 不过,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 有妇女捂着嘴哭泣,那些忠于阿瑟的牛仔们进入屋内,将已经死去的老大推了出来。 人们簇拥着搭载阿瑟遗体的推车,目送他进入了镇上的教堂。 桑神父缓慢的挪到维克托身边,目光中闪烁着倒影出的火苗。 “昔日的肇事者,变成了小镇的守护者……咳咳……这也许就是他希望的结局。” “或许吧!”维克托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感觉人类真的非常脆弱。 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无法评价别人的一生,因为最终,所有人都是时代巨轮之下的枯草,随便一碾就碎了。 “死亡并不是简单的失去生命,年轻人”桑神父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而是走出了时间……咳咳……所以对待生命,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因为你始终要失去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桑神父这日渐虚弱的身子,脸色再度沉寂了下去。 “我不敢想象死的那一天,我希望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的小命,即便我不怕死,但也怕痛……”打了个哈哈,维克托尬笑连连。 “把自己的命放在首位是没问题的。” 桑神父看上去在认可维克托的说法,但随后他双目盯着天边的黑云,嘴里却念叨道:“生命是不能被略过的重点,咳……但是,一定会有人选择那最艰难的路,也一定会有人……将更重要的,排在生命的前面……” …… 密苏勒州,古老的拜火教神殿之下,阿道夫跟随着这批盗墓小队,在凹凸不平的地下隧道中艰难的探路。 之前的毒气散了几天才散尽,他们好不容易钻进暗道,却发现地下的秘密“宫殿”,简直跟天然形成的洞穴般难走。 下边没有平整的路,也没有方方正正的砖块,漆黑潮湿的洞穴里,是林立的钟乳石和险峻的悬崖。 某个时刻,阿道夫都怀疑这条暗道实际上只是神殿的“未修建”地段,在后期被放弃了。 然而,领队的盗墓贼头子却展示了那张地图,地图上确实表明了,这下边是存在某些神秘构筑物的。 贼人们坚信,过去瓦伦丹人的宝贝就藏在那里。 阿道夫随时能干掉这帮人,但他在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不会轻易动手。 毕竟,可以先利用他们探探路。 地下河奔涌的水流在头顶上空汇聚,从侧面形成一道壮观的瀑布,直落九天,声势异常浩大,让观摩此景的人们心惊胆战。 一条狭窄的天然石桥通往对面不知何处,那是唯一的道路,为了追求财富,盗墓者的队伍必须前进。 五人依次踏上石桥,小心翼翼往前走,没人确定这桥是否坚固。 侧边奔腾的水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一个不小心滑下去就是万丈深渊,谁知道下边有什么东西。 “头儿!我们找到黄金后还能回来吗?这条路可不好搬东西!” 有一个瘦子朗声问着最前面的头子。 对方没有理会他,注意力一直在书与地图上。 可这时,另外一个人发出一声惊呼,他指着侧边奔腾的瀑布,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人们以为这家伙是眼花了,但阿道夫顺着他指向的方位看过去,看到某种闪烁着绿色荧光的东西,在瀑布的水流中若隐若现,亦如逆流而上的鲤鱼,想要飞跃“龙门”! 忽然! 一枚绿色发光物奔得太急,从瀑布上方跃了下来,正好砸到了一名盗墓贼的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需要我帮忙吗? “啊!” 随着他的尖叫,那发光物体掉在了石桥中央,扭动着躯体往下爬。 前面的某人将油灯照了过去,但什么都还没看清楚,那玩意儿就掉入了深渊之下。 “像条壁虎,是什么洞穴生物吗?”离得近的人将照明往下探,然后对同伴们说道。 可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道绿光从瀑布上方掉落下来,再次砸在了一人的肩膀上。 那人同样惊慌的叫起来,并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快速的将那东西给抓住了。 所有的灯都照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条类似蜥蜴、全身长满鱼鳞的六腿小怪物,在那人的拿捏下不停的挣扎。 没人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看上去很丑,让人不免产生心悸。 那些发着绿光的东西,是这六腿蜥蜴脑袋上的十几个类似瘤子的玩意儿,恶心极了。 “扔掉他!田鼠!” 田鼠是这个人的外号,他在听到老大的吩咐后,赶紧想把这小怪物扔回瀑布下。 然而这时,神奇的一幕瞬间发生。 这只蜥蜴脑袋上的那些发绿光的“瘤子”,居然自行蠕动起来,并且从它头上的肉里挤了出去,从两侧长出了类似蜻蜓般的翅膀,扑扇着在周围不停的乱飞,跟大蚊子一样。 它们围绕着田鼠,像是在伪装萤火虫,石桥上瞬间星星点点,让人误认为进入了童话氛围。 田鼠盯着这些绿色的萤光虫,逐渐露出傻笑,还不停的向前面的老大展示这些小东西。 然而这时,阿道夫的表情却立刻阴沉了下来。 那只六脚壁虎,显然是想逆着瀑布而上逃出洞穴,而这些绿色的飞行虫类,明显就是某种寄生虫…… 田鼠伸手想要抓取一只绿色飞虫,可当他碰到那虫子的一瞬间,那绿色的部位忽然张开了一道细小却充斥着尖刺的口器! 几乎就一刹那,那虫子就咬进了田鼠的手套,飞快的钻进了他的掌心血肉里! “狗屎!” 田鼠猛然尖叫一声,可下一秒,这些周围飞舞的虫子全都附在了他的身上,并很快就咬进了衣服里。 “啊!!滚开!啊!” 田鼠当着所有人面疯狂的脱起了自己的衣服,直到脱得一丝不挂后,人们才看到,他的表皮之下,无数绿色光点在肉里游动啃食! “啊!它们在吃我!在……吃……” 疼痛令其无法保持平衡,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跌落水潭,尖叫着在深渊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盗墓贼的头领瞪着眼睛,死盯着瀑布上那些往上跃起的绿光,反应过来后,赶紧吩咐加速通过石桥。 阿道夫扫视下方,能隐约看到溅起的水花,以及……无数绿色的光点,像蝗虫一样飞行而上! “跑!” 阿道夫朗声大吼,人们的耳朵也立刻就察觉到了密集的嗡嗡声。 剩余的四人飞快的冲过了石桥,进入了对面的洞穴。 但他们不敢停,因为那些绿色的光点已经跟了上来,并且布满了后方的洞壁,向烈焰般往更深处席卷。 “油灯给我!” 盗墓贼头子抢过一个同伴的油灯,往地上一扔,将其砸碎,里面的灯油随着火焰在地面弥漫,可却只能阻碍这些小怪物一瞬间。 他们纷纷拔枪,一边后退一边朝着那些怪物喷射,可这些怪物本身也比子弹大不了多少,一枪一枪的射击完全没有作用。 有人摔倒了,被飞舞的绿光怪物裹住了全身,随着惨叫连连,那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被啃食殆尽的血骨。 “啊~~~!” 还有一人被吓得发了疯,他扔掉了背包,逃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不过绿色虫子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跟着对方分了一波过去,很快就传回来惨叫的声音。 只剩下盗墓贼头子与阿道夫了。 这位组织行动的头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突发奇想,躲进了一处非常狭窄的缝隙,并将自己衣服脱了下来,把灯油洒在上边扔在前面,让燃烧的烈焰阻挡想要飞进来的绿芒虫子们。 但是,火焰总有熄灭的那一刻,盗墓贼头子也清楚,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早晚会成为这些虫子的肉食。 身体被吓得连连发抖,精神高度紧张,他死盯着飞舞的虫子,生怕某只从烈焰上方冲进来。 等死的过程相当煎熬,盗墓贼头子认为其他人肯定全死了,就只剩他一个了。 在印东大陆上做这行做了好些年,他遇到过瓦伦丹人留下的各种机关陷阱,但从来没有碰到如此可怕的怪物,即便是沙鲁巴,也是能用枪解决的。 说到枪,盗墓贼头子手上依旧拽着枪,里面还有一发子弹。 想着之前那人被啃食后的惨样,他倒吸一口凉气,把这剩下最后一发子弹的手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然而就在这时,他在火苗闪烁的背后,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行走在满洞穴的绿光怪物之间,却丝毫不受这些可怕生物的攻击,反而很轻松的从那堆骸骨中将物资背包捡了起来。 “我自己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这些可别浪费。” 阿道夫检查了一番包里的食物和水,很充足,足够他坚持好几天了。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周围的那些绿色发光虫子,竟然在互相攻击啃食,没有任何一只的目标是阿道夫这个充斥着鲜血的人类。 盗墓贼头子观察到了,他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眼看着阿道夫就要离开这片地域,盗墓贼头子大声呼救起来。 “救救我!朋友!求求你!” 阿道夫本来就在寻找盗墓贼头子的下落,毕竟对方手上还有地图,他不在乎那家伙的死活,但东西肯定得拿到手才行。 一开始,阿道夫并不知道这些虫子怪物会不会受他密传的影响,所以他很小心的选择先逃,然后一边谨慎尝试,好在最终的结果不错。 同伴死了就死了,有他们没他们都不是什么重点。 此时阿道夫听见了盗墓贼头子的呼救声,也看到了那燃烧着火焰的破外套正扔在某个凹进去的石缝前,顿时就明白,对方一定躲在里面。 阿道夫走过去,那些虫子只要靠近他身边,就会互相开始攻击,仿佛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一样。 “需要我帮忙吗?”阿道夫假惺惺的蹲下看着里面的人,“把地图给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保留地 死神环伺周围,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盗墓贼头子没资格与阿道夫谈条件,只能答应。 不过,这家伙的背包刚才被扔在了外边,书和地图现在都不在身上。 阿道夫听他讲完,走到那儿将东西捡起,然后对他示意,让他灭火出来。 此时,所有的虫子都在自相残杀,地面全是死掉的绿点,密密麻麻,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盗墓贼头领胆战心惊的环顾周围,小心翼翼的挪出了藏身处,生怕有虫子会爬到他的身上。 阿道夫没再理会这家伙,他的注意力在洞壁上,那里绘制着一些白色的原始壁画,歪歪扭扭,正是因为这些发绿光的虫子聚集,才看得清晰。 “全都死了……”盗墓贼头领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堆血骨,然而却没有因害怕产生退意,对阿道夫说道,“看来,里面的宝藏我们可以平分了!” 这话仿佛在试探阿道夫,可后者却脸色阴沉的凝视粗陋的壁画,并没有理会他。 盗墓贼头子心中一紧,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额……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四六分,你六我四……或者三七分也行!”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临时被拉入伙的男人不简单,他的试探越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就越发的害怕。 然而可惜,阿道夫根本没有把这家伙放在眼里,他的表情凝重,从这些简陋壁画中看出了些什么。 无影帝国的文明程度比瓦伦丹人要高许多,以他们的艺术造诣,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简陋粗鄙的原始壁画,那么这些壁画肯定就是原住民留下的。 由此推论,这条暗道也应该与原住民有关。 壁画保存得相当完好,没有受到破坏。 上边描绘着原住民的祭祀仪式,他们光着身子围猎牛群,与野**战,与风暴赛跑…… 他们向着神秘的三圣神献上祭品,有画面是,其中某个高大之人从神只那儿获得了让自身被“光芒笼罩”的力量,他的形象,比普通瓦伦丹人的三倍还高大,站在神只与凡人的中间,也介于两种存在之间。 “瓦伦丹人的先见者么……” 阿道夫呢喃自语,这片壁画给他的感受很诡谲,但他又说不出来为什么诡谲。 这时,盗墓贼头子再次询问了他一句:“额……我说,我们会继续探索下去,是吧?” 因为刚才的神奇画面,盗墓贼头子对阿道夫的态度呈现出巨大的改变。 阿道夫回过神来,拿起地图,看到了终点处存在着某座神秘的地下建筑,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三七分……你同意吗?” 盗墓贼头子还在想着分赃的事情。 阿道夫抬起眼来,目光中闪过一抹尖锐。 “与无形之术不相干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 听到这话,盗墓贼头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几遍,阿道夫也没有再回答。 他高兴坏了,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在乎黄金与财富。这么看来,其他同伴的死亡,反而给他造就了最大的机遇! …… 密苏勒州,黑金镇。 阿瑟的遗体在小镇居民的目睹下埋在了山丘后的树林外。 死去的人已经得到了解脱,不管好坏,他的人生都只能画上句号。 但活着的人,却还要在这最坏的年代里,努力挣脱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奥古斯塔没有拿到约书亚的遗体部位,但他还是成功了一半,带走了汉娜的肋骨。 那么按照仇血仪式的步骤,他还会夺取三圣神遗物,并且献祭一千名无辜者的性命。 算上炼铁厂与万花筒号,奥古斯塔至少也完成了一半。 亨利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率先告辞,独自跟着押车去往丹德莱恩向总监察汇报,准备集聚歼察局的所有力量来阻止奥古斯塔。 而维克托却准备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瓦伦丹保留地,我要去找那个鸦……” 维克托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桑神父与唐尼。 “上次见面,那个老头子没有告诉我关于仇血仪式的情报,奥古斯塔肯定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仪式的完整程序,这帮土着骗了我……” 桑神父对维克托的判断表示认可,同时他也提醒维克托,保留地交界处比任何东部地区都要复杂,必须谨慎出行。 于是,维克托决定,花钱在黑金镇雇枪手陪同。 他找来了七名牛仔,这些都是过去阿瑟的同伴,在与维克托的酒水合作中做过押车与马夫。 奥古斯塔的内应暴露时,他们坚定的站在阿瑟一方,是值得信任的人。 维克托给他们每人一周3法卡,价格已经很高了,可其中两人竟然不要钱,只是想帮助维克托对付奥古斯塔。 唐尼这边不能离开辖区太久,他只能先回瓦尔丁。 桑神父见维克托已经组织好了人手,决定跟他一起前去保留地。 “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我估算路程,一个来回可能会花一周以上的时间。”维克托提醒桑神父道。 “咳咳……”老头子咳嗽依旧,“我想去见见那位土着祭司,上次错过了机会,这次我准备问他几个问题……” 在无形之术方面,维克托的认知一定没有桑神父深,桑神父也说,自己能在一旁给维克托参考建议。 于是,维克托把那辆板车换成了更加舒适的马车,里面有软垫与被褥,让桑神父坐了进去。 他自己牵马,与雇来的枪手们一起出发了。 …… 越往东部走,土地就越发的贫瘠,这与瓦尔丁那片有人聚居的沃土完全不同。 东部各州只能说是尚未工业化,农业生产也没有达到应该的产量与规模,导致大部分人都很穷。 但保留地那边,就完全是连草都生不出来的那种。 一片干涸土黄的沙地,生活在那边,水源与食物都很难得到保障。 原住民在战争中失败,大量人口被赶去了保留地生存,但没有水与食物又如何生存? 冒险穿越边界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时不时的会见到瓦伦丹原住民在赛国境内游荡。 对于少量的原住民,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攻击,大部分赛国人会选择无视或者驱赶,亦或者远离。 但总是有部分性情恶劣的东西,他们身体中扎根了罪恶的种族主义,并且滋生出了更加变态与残忍的性质。 就好比陆军中的一些畜生,他们会专门在边界线附近袭击瓦伦丹人,把他们抓起来,吊在刑架上。不管老弱妇孺,全被脱光光,在他们的脚下释放饿了好几天的猎犬,“心安理得”的欣赏这些可怜人是如何奋力抬起双腿,哭喊着躲避恶犬的啃咬,然后又因为体力不支而放弃,最终下半身被啃成了骨架。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债 维克托不幸见识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们的队伍刚好从这场血腥狂欢旁路过,女人与小孩的哭喊声叫得他心神不宁。 队伍里有人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马上就被另外一名牛仔拽住了衣角,示意他别引起陆军的注意。 然而,享受着原住民痛苦的陆军士兵们,还是注意到了维克托一行。 那帮家伙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言语粗鄙的调侃着车队,并叫嚣着要他们滚远点。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用目光扫视对方全体,瞬间就与一名大胡子的军官对撞在了一起。 “你在看什么?当心自己的眼珠子!” 那大胡子是个中尉,这帮人里面军衔最高的。 维克托又看向刑架上那些血淋淋的原住民,内心里对这帮士兵产生了极度的厌恶感。 “这些可怜的人,下半身都被啃食过了,即便现在还剩一口气也救不回来的。”有人在维克托耳边嘟嚷了一句。 维克托点了点头,压制下内心的怒意,决定先去办正事要紧, 他不再理会这帮畜生,继续牵引篷车从边上路过。 但是,总有人会站出来找他的茬。 一声枪响传来,子弹射进了维克托车队前方的路面,顿时就惊动了他们的马匹,导致一名牛仔在猝不及防下,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赛国士兵们起哄大笑,肆意的嘲讽着维克托的队伍,好似他们从原住民的痛苦中感受到的乐趣还不够…… “看看这帮娘们的怂样!哈哈哈!” 那名中尉笑的最欢,腰都弯了下去,一手还在不停拍打身边士兵的肩膀。 等到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驾驶篷车的那名年轻人从马背上下来了。 只见对方背起双手,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这边。 下一刻,年轻人不知为何,往边上又挪了几步,站在一个别扭的位置,侧着身子与陆军士兵们对峙。 “那小兔崽子是个哑剧演员吗?哈哈哈。” 士兵们接着调侃。 …… “这个位置运气比较好……”维克托放下背在身后的双手,心中已对刚才的卦象了然于胸。 对卜算子的运用,维克托已经相当熟练了,即便得出不好的结果,他也能从中嗅出转机。 更何况,他刚才算出来的是“大安”。 吉利的卦象再配合最有利的方位。 维克托知道,即便待会真打起来,他能全身而退的概率也相当大。 “小子,你不服气吗?要不要让我们来帮你通通气?” 有一名中年士兵咬开酒瓶的瓶塞,用恶毒的目光斜视维克托,他身后那些拴在刑架旁的猎犬,正在不停的发狂干吠。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维克托露出了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不能当做没看见我们吗?” “没看见?哈哈哈!这小子脑子真不好使,哼!我们为了国家守卫边境,你却带着一帮人想要越界,作为合众国的军队,我们难道还要纵然你?” 喝酒的那名士兵望着维克托的篷车,目光中露出了贪欲之色,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而对中尉建议道:“这群人有问题,我们该把他们抓起来,看看是不是瓦伦丹人的奸细。” 砰!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酒瓶就爆开了,玻璃碎片溅了他一脸,瞬间就血流如注,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狗屎!” 没人看见维克托拔枪,但子弹已经出膛,可见他的速度有多快。 这帮畜生立马就在身边找起了枪,手忙脚乱的瞄准了维克托与他的车队。 一瞬间,双方开始了第一轮的互射。 子弹接连袭来,所有人都在找掩体。 维克托站的位置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可奇怪的是,没有子弹射向他,或者没有子弹打中他。 直到维克托躲到了篷车的后边,他都完好无损。 反击! 维克托转而开枪射向那名中尉,对方腹部中弹,应声倒地。 直到咽气前,中尉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朝着维克托开了几枪都没射中,对方就打了一枪就击中了自己。 双方的枪法没这么大的差距,难道是因为酒精上头了吗? 交火继续,互有人员倒下,但两边也就只射了两轮,因为远方响起了号角声,数十名瓦伦丹人骑马冲了过来。 士兵们马上调转枪口瞄准背后,开枪打死了几名莽撞的骑手,但更多的却是被对方的弓箭给射成了筛子。 维克托这边还有篷车作为掩体,牛仔们都下马来,靠在篷车的背后躲避子弹。 瓦伦丹人收拾掉陆军士兵后,并没有放过维克托他们,继续用弓箭对着篷车一阵乱射。 “桑神父!” 维克托知道神父还在车上,此时的篷车已经扎满了弓箭。 牛仔们朝着瓦伦丹人反击,一名牛仔被射中了眼睛,顿时一命呜呼。 维克托咬紧牙关,刚准备开枪射击时,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骑着马绕到了篷车后边。 “是你!” 维克托瞪着眼看向对方,而对方也同样瞧见了掩体后的他。 “又是你这个家伙!看看你们的人都干了什么好事!我们受够了!今天即便是死,也要杀光你们!” 这人是当初那位充当翻译的瓦伦丹人代表,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以为维克托与赛国陆军是一伙的, 眼看对方的弓箭瞄向了自己,维克托赶紧解释道:“别冲动,我是来找鸦的,与这些折磨你们同胞的士兵没关系。” 对方骑在马上,紧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维克托这些人的状态。 他们躲在掩体后,很明显刚才与那些士兵在交火。 “你杀了他们?”瓦伦丹代表不确定的询问。 “打死了一两个,然后你们就冲过来了。”维克托无奈的解释。 代表拉着脸,骑马游走了一圈,叽里呱啦的对族人说了几句什么,这些原住民便没有继续朝篷车射箭了。 维克托赶紧上车去查看,发现桑神父正平躺在床铺上,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无聊的数着射进来那些箭头的数量。 “把这群魔鬼吊起来!” 维克托听到了瓦伦丹代表悲愤欲绝的声音。 接下来,剩余的三名投降未死的士兵,被原住民五花大绑的吊在了刑架上。 而那些前来营救同胞的原住民们,在见到族人惨死的模样时,极度的悲痛欲绝,更有在里面找到亲人的骑手,他们早已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嚎哭起来。 赛国士兵养的猎犬,在刚才的冲突中全被打死射死了。 这时,瓦伦丹代表拿出吸引食腐生物的魔药,把它们涂满了三名士兵的全身。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原住民们愤怒的对这三名士兵嘶吼,吓得那三个家伙裤子都湿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赤羽 起风了,飞沙走砾…… 原住民们显得特别的急迫,他们简单的将同胞埋葬,然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另外一处地点。 维克托的队伍跟上了他们,而那三名士兵,则被留在了原地等死。 在那大地的远处,能看到飘渺升起的浓烟,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还是来晚了一步。 又有一处临时营地被赛国的人马袭击了,尖角帐篷里到处都是死尸。 瓦伦丹代表抱着一名孩子的尸体嗷嗷大哭,所有原住民都下马跪在了地上。 有位牛仔仔细观察了地上的马蹄印,对维克托说道:“不下百人,马蹄的方向是回赛国境内,我记得那边有陆军的大帐地。” 他说完,眼神晃动,显得担忧。 以目前这批瓦伦丹骑手的装备人数,追过去找军队报仇,无疑是送死。 那名代表满脸写着悲凉,眼泪与鼻涕已经哭得无法分辨。 他的怨念太过深刻,已经不知如何化解,只能激动的朝着维克托这边怒吼:“我们割舍了一切,把什么都让给了你们,为什么依旧在践踏我的族群,难道我们就不配生存吗!” 维克托心里顿感凄凉,但他的态度却非常的坚决,即便对方陷入无边的悲痛,他依旧要保持自己的立场。 “醒醒,我们这批人可没对你的族人开过枪,如果你们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必须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他的话只有那名代表能听到,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欲绝中,只剩下哭声。 咳咳…… 桑神父独自一人站在被捣毁的营地边上,他捏着胸口的星型配饰,嘴唇颤动,似乎在为不幸的遇难者祈祷。 “我带你……带你去见鸦……” 那名代表站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表情依旧惨然。 “哎!还是先埋葬你的族人吧!我们不急。”维克托提醒对方道。 “不用……我的同伴会处理。”那名代表回完维克托,嘴唇抽动,感觉又快哭出来了,“还有,请叫我的名字——赤羽。” 瓦伦丹人崇尚自然,人们取名也往往就是这种与自然相关联的动植物。 维克托与牛仔们对视一眼,随后纷纷上马,跟着赤羽往普雷西亚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赤羽紧绷着脸,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但能感觉到,这人已经逐渐恢复理智了。 “见到鸦后,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 赤羽声音还有些微颤。 维克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古怪,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接下来,当维克托见到鸦后,立刻就明白了。 他们进入了普雷西亚外围,穿过各种尖角帐篷,直达某处被圈起来的空地。 那里是原住民举行祭祀的地方,但现在,那儿却在举办一场葬礼。 人们悲伤的站在周围,目光投向了中央的那位死者的遗体。 维克托被赤羽领着挤过人群,当他看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那是鸦!”赤羽指着遗体的位置,对维克托说道。 只见那高高堆叠的枯草上,一名大半个身子都被烧焦的老人,安静的躺着,早已死亡多时。 他的脸有一半的焦黑,胸口更是血肉模糊。 维克托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鸦死了? 怎么回事儿? 上次见面,这位原住民长老还挺硬朗的……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是赛国的军队……”赤羽知道维克托满脑子的疑问,自行对他解释道,“还有奥古斯塔!” 听到这个结果,维克托整个人都懵了。 赤羽继续咬牙切齿的讲述不到一天前发生的事情。 “奥古斯塔把赛国陆军引了过来,就是刚才那批屠杀我族群的士兵。那个混蛋……他知道我们部族越界的位置,也知道我们为了生存,偶尔会在赛国境内过夜,更加清楚头领的行踪。” “那些赛国的士兵都是魔鬼,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折磨我们的机会……” 维克托的脸色逐渐起了变化,他将目光在鸦的尸体上不断的打量,忽然发现,对方胸口部位的镶嵌物不见了! 上次见面,维克托就对那东西印象深刻,是一块雕刻出来的类似狮子头的面具,紧紧的贴着鸦胸前的皮肤。 “陆军趁着头领外出,在边界附近杀害了他……并且抢走了……” “圣神的遗物……”维克托替赤羽把后半句说了。 赤羽咬着牙,艰难的点头。 “上次你答应过我们,帮我们找回郊狼的遗物,可惜,我们自己的圣遗物也被人抢走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问对方道:“鸦胸口贴着的,是无眼狮的遗物吗?” 赤羽点了点头。 维克托表情凝重的思考了番,转身离开了葬礼的空地。 桑神父没能挤进来,所以没看到鸦的真容,但他见维克托脸色不好看,顿时也猜到了什么。 “不会是,那个鸦已经死了吧?” 维克托神色纠结,没有解释,桑神父立刻明白了。 “咳咳……真是太巧了,我们来晚了一步吗?” “是的……” 维克托回答得有点懊恼。 以奥古斯塔仅剩的人马,肯定没办法闯进普雷西亚直接抢东西,维克托没想到对方竟然借刀杀人。 鸦胸前的遗物,多半也是被奥古斯塔挖走的,对方本身就善于伪装,并且在过去,他确实也假装士兵混进过陆军的要塞。 维克托把想法告诉给了桑神父,桑神父认可了他的推断,并且指出,对方离仪式条件达成,已经越来越近了。 “赤羽!” 维克托将瓦伦丹代表叫了过来,无比严肃的告诉他,奥古斯塔引来陆军,就是为了抢走你们的无眼狮面具。 “抢走了郊狼的雕像还不够吗?那个混蛋!” 赤羽一拳砸在了马车上,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维克托死死的盯着赤羽那发红的脸,无比严肃的说道:“那么,你们族群瞒着我的事情,是不是该说清楚了?” 赤羽还在气头上,被这么一问顿时也恼火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花心思骗你?” “仇血仪式!” 维克托脱口而出,一句话砸在了赤羽的脸上,把对方砸得有点懵。 “什么仪式?” 这时,维克托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是西大陆的那位教授取的,原住民很可能并不是叫这个名字。 于是,他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奥古斯塔杀害我的家人,抢走了郊狼雕像,现在又抢走你们的无眼狮面具,其目的是使用你们族群的一种复活仪式……他想要复活一个人,别告诉我这种仪式不是你们教会他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遗物 维克托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原住民对自己有所隐瞒。 即便对方正在为首领举行葬礼,他还是要把话给问清楚。 鸦既然已经死了,那么作为鸦的得力干将,赤羽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不过奇怪是,赤羽百般解释,他并不清楚有关仇血仪式的细节。 事实上,对方也没有说谎,因为接下来,赤羽就领着维克托去见了部落里的几位长者,而后者便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 “奥古斯塔来过普雷西亚。” 赤羽依旧坐在一旁,为维克托充当翻译。 “他学到了我们族群的很多习俗,关于你们说的复活仪式,其实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几百年都没有人尝试过这么干了。即便在我们看来,那也是一场邪恶的献祭。” 维克托坐在尖角帐篷里,身边就只有桑神父跟着,其他人都在营地外落脚。 听完赤羽翻译,维克托紧皱眉头。 “咳咳……按你们的说法,奥古斯塔想要做什么,其实你们也并不清楚。”桑神父仔细打量那几位部落的长者,似乎在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现在我们知道了。”赤羽对桑神父与维克托说道。 “那么,对方是否已经集齐了三圣神的遗物?”维克托开口问。 赤羽表情纠结,把这话翻译给了那几位长者,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他们认为,奥古斯塔绝不可能拿到了全部的遗物。” “这么确定?”维克托对赤羽的笃定翻译表示怀疑。 赤羽坚定的点头:“没错,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冥蛇的圣遗物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们也没有见过。” 等一下……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觉得很不可思议。 连自己族人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为什么确认会存在? 这时,那几位原住民老者交头接耳的聊了起来,帐篷里细声细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没过多久,有人对赤羽说话了,而后者也迅速的把话翻译给了维克托:“我们的祖先将其中一个藏起来了,把这个秘密代代口口相传,其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如奥古斯塔那样的人。” “藏起来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面面相觑,而后对赤羽说道,“藏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赤羽犹豫了很久才翻译,而那几位长者听见后,竟然互相吵闹起来,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这是我们族群的秘密,你要清楚,我们无法保证你在拿到圣物后,不会做出迫害我们同胞的事情。” 赤羽将老者们争吵的内容翻译给维克托听。 维克托无语的摆了摆手,调侃道:“那种玩意儿……我拿去给姑娘们刺激都比迫害你们有趣。” 赤羽脸色微怒,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没有发火。 而那群老头子还在争论,桑神父打着哈欠,和维克托一起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帮人才把意见统一了。 “事实上,我们代代相传的只有一套隐晦的口诀,里面有冥蛇圣物的线索。”赤羽将老者们统一后的决定告诉给了维克托,“然而,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寻找它,毕竟我们不需要用它来做什么,直到现在,奥古斯塔威胁到了我们所有人。” 威胁到了所有人…… 维克托想起了仇血仪式的献祭环节。 对了,如果对方要继续布置自焚献祭,他会选择在什么地方进行呢? 想到这里,维克托与赤羽对视。 “没错!”赤羽点了点头,仿佛猜到了维克托的心思,“那场仪式需要被选中者的牺牲,以此来换取一人的复活,奥古斯塔有可能对我们任何一方下手。” “想要效率,肯定得选择人群集中的地方……”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考,目前原住民这边就是普雷西亚的人口最多,然而奥古斯塔是西大陆人种,几乎没机会混进来动手脚。 要知道,万花筒号上的自焚,也是在食物中动了手脚,被人吃下去了才行。而如维克托这般没有吃晚餐的人,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是在……咳咳,是在密苏勒州搞动作,那么应该就是丹德莱恩了……不知道乔什与当地警局有没有严密的排查城市内的……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没说完,咳嗽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维克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好吧!”他把话锋转了回来,“我们再聊聊口诀的事情,既然你们已经告诉了我口诀的存在,那么也一定愿意把它分享给我?” 那群长者中的代表叽里呱啦的对赤羽说了一连串的暗号,而赤羽的表情显得特别的纠结。 “说实话,我并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你,你不要误会,这不是长老们的意思,而是我自己的想法。” 赤羽盯着维克托的眼睛,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但是,冥蛇圣物现在很可能在赛克瑞德的境内,我们没办法越界太远去寻找它。” 说这话时,赤羽的脸色特别的悲哀,就像是亡国奴一样的凄凉。 “你听好了,维克托·戴蒙,接下来就是完整的口诀,它在我们的族群里代代相传……” …… 格瑞贝恩帝国,海港城市约顿,市中心的一所医院里,某间病房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此时正值入夜,某位昏迷了好几天的女士,突然从卧床上坐起,张开嘴猛烈地喘气并疯狂的吸入医院的空气。 她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并且把隔壁房间正在睡觉的年轻男记者给吵醒了。 醒来的女人正是艾比盖尔,而她的同事史蒂芬,正在隔壁打瞌睡,已经照看她好几天了。 “天啊!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无法与你相见了。” 史蒂芬像是小孩子见到糖果般兴奋的冲到艾比盖尔的床前,丝毫没注意性别差异,导致护士很生气的要赶他出去。 待到检查完毕,病房的门才再次打开,史蒂芬迫不及待的进去探望对方。 艾比盖尔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嗡鸣,就像是脑髓要被抽出去般难受。 “我到底怎么了?” 艾比盖尔穿着病服,脸色有点苍白。 史蒂芬赶紧说道:“你在卡门教授的书房晕倒,教授把你送到医院来的,辉光在上,幸好当时教授在你身边。” “卡门教授送我过来的?”艾比盖尔听到史蒂芬这段话时,显得很惊讶,她记忆有些模糊,正在慢慢找回来, “不对……我明明……”她依稀记得,当时卡门教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弄的她差点疯掉…… “我说……”史蒂芬满脸都写着关切,“你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去逛萨温节,不如我们提早回维纶吧!反正你该写的材料都已经写完了。” 回去吗…… 艾比盖尔脑子还在发嗡,她努力回忆,总觉得内心里有股很迫切的渴望,让她不能对某件事情视而不见。 她找到了那种感觉的源头,来自卡门教授的神秘私人隔间。 “史蒂芬……”艾比盖尔把脸扭向了同事的方向,“你得帮我溜进教授那间锁起来的屋子,我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卡门·赫斯莫斯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还在对史蒂芬的窥探嗤之以鼻,现在却要求对方帮忙潜入进卡门教授的私密房间。 对此,史蒂芬无法理解。 可惜的是,艾比盖尔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不过,这位仰慕她的男同事,总是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于是,艾比盖尔认为事不宜迟,当晚就强行办理出院,与史蒂芬一道赶去约顿公立学院。 他们来到卡门教授的住宅外,庭院中的虫鸣在夜幕下非常的清脆。 艾比盖尔拽着史蒂芬的手,没有踏上正门的台阶,而是绕到了背后。 他们要溜进教授的私密房间,当然不会引起屋子主人的注意,特别是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冒然拜访恐怕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艾比盖尔现在对卡门教授并不信任,特别是在对方做出那种事情后。 “这里!” 史蒂芬压着嗓子对艾比盖尔说道,他脚下踩着没有经过修理的草地,头顶上方是凸出来的窗户,拱形窗框压在他的脑袋上,让史蒂芬显得特别的矮小猥琐,像个贼一样。 哦不对……他们现在确实算得上是贼了。 艾比盖尔内心吐槽,她估计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边应该就是教授的书房,那间屋子的门在书房里,你看……” 史蒂芬让艾比盖尔观察侧面的墙壁,那边死板一片,全是类似真石漆的横线纹路,没有额外的开窗。 “发现了吗?教授的那间屋子没有开窗,意思就是除了书房的门外,没其他地方能进去。” 那么就只能先翻进书房里了…… 艾比盖尔深吸一口气,身子立起来,去攀附那厚实的窗框。 史蒂芬怕她体力还没有恢复,抢先一步拽着窗户,尝试将其打开。 好在卡门教授与他的仆人没有关窗的习惯,史蒂芬稍微使了点力气就把窗户掰开了。 然而入室的口子很高,史蒂芬提议,让艾比盖尔踩着自己的肩膀翻进去。 艾比盖尔吃力的进入书房后,帮助史蒂芬攀上窗框,两人终于进到了室内。 “好吧!现在我们该怎么打开这扇门?” 史蒂芬指了指那道锁起来的门。 艾比盖尔耸了耸肩,两人没有钥匙,只能尝试用其他办法打开,总不能去教授的卧室里偷吧。 “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史蒂芬说着,从鞋底掏出一根纤细的铁丝,去锁孔的位置掏动起来。 “等一下……你怎么会……”艾比盖尔吃惊的望着自己这位同事。 史蒂芬很自信的笑道:“我熟知如何溜进线人的家中取材,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有您那样优渥的教养,事实上,这可是我多年的老手艺了,劳工区的孩子从小就会。” 说着话,史蒂芬继续鼓捣,不过他的老手艺明显生疏了,搞了快一个钟头才把那扇门弄开。 “这锁生锈了……” 史蒂芬为自己的失误找起了借口,但艾比盖尔没讨论这件事情,她快速进入屋中,然后点亮了房间内的一盏灯。 熟悉的神秘学摆件再次展示在艾比盖尔的眼前,与她上次进来时差别不大,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史蒂芬是第一次进来,他被那些藏品与密仪道具给吸引,一边观察一边连连惊叹。 唯一透露出古怪的,是卡门教授之前使用的那八颗牙齿串起来的项链,它不见了。 “史蒂芬,还记得你上次从钥匙孔里看到的牙齿吗?”艾比盖尔询问道。 史蒂芬点了点头,他对那东西的印象很深刻,从钥匙孔看进去正好能看到。 而他每天一次的偷窥,看到的道具摆放形态都不一样,证明教授时常会把玩那串牙齿项链。 “我会晕过去,就是因为教授把那古怪物品戴在了我的脖子上……”艾比盖尔很迅速的将那天发生的大致情况告诉给了史蒂芬。 后者在听到这些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对艾比盖尔做这些。 但是,不管怎么说,卡门都是在伤害自己喜欢的姑娘。 史蒂芬有些埋怨艾比盖尔,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真实的情况,而另外一边,他又对卡门教授产生了极度的愤怒。 “他不该对你这么做,真没想到教授会是这种人,我得去找他说说理!”眼见史蒂芬就要气冲冲的去找卡门,艾比盖尔一把拽住对方,让他别冲动。 两人没打招呼就偷偷溜进别人的家,这样还敢去找主人算账,有理也会变得没理,至少约顿的警察肯定是会信卡门说的。 “我们先找一下那串牙齿……” 艾比盖尔提醒史蒂芬,后者强压着怒火,听了她的话,两人在这藏品房间内到处摸索起来。 许久后,他们找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印东原住民的文物,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卡门教授手里的,但是,那串牙齿项链依旧没有被找到。 不过,艾比盖尔发现了另外一件古怪的事物,它被压在一叠厚实的书本下,而书本则堆在椅子上。 那应该是几张随笔的记录,并不是日记,因为没有日期。 卡门教授在这几页白纸上画下了许多晦涩难懂的符号,有两个重叠的圆圈,像是月亮外边套了个圈环,有两个方框互相交叉,卡门教授还做了批注——时间与历史的交叠,还是精神秘宿与物质世界的交接? 艾比盖尔继续翻阅,忽然看到一张有完整文字段落的白纸,那页的最上边写注了一个标题,叫做——论仇血仪式与暗月仪式的相似性。 艾比盖尔表情微变,往下继续看,看到了卡门教授有感而发,却没有行文逻辑的文字记录: 印东原住民特别热衷用非等价的生命来交换,以求完成他们古老的秘密仪式。 就好比仇血仪式,那真是让人开眼,然而我并不认为,谁的复活值得用一千个人的死亡来交换。 有趣的是,他们过去的疯狂传统还有更夸张的玩意儿存在。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花在赛克瑞德探险队上的钱是值得的,他们给我带来了好东西…… (以下没继续写什么好东西。) 哦!辉光在上,这太疯狂了! (再次莫名其妙的没说原因。) 让我想想……这真的需要如此大量的……薪柴吗?不!不行!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牺牲! 我得给这疯狂的活动取一个特别的名字,它与仇血仪式类似,但又存在着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差异。 嗯……多重历史相交之日,皓月即将被染上比黑夜还要可怕的暗色……是这场恐怖活动的必备条件吗?相当的苛刻啊!不如……就叫它暗月仪式吧? (又空了很长一段没有写字。) 我戴上了它……然后感觉到了什么,是传闻中只有先见者才能进入的秘宿吗? 不对,这与先见者口中描述的秘宿有差别,我看到了某种东西,明天再试试…… (继续空段,这一页纸的各段文字明显不是同一天写的。) 我听到了祂的声音,那仿若未知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下的启示,是远古神只的抉择,亦是我的梦寐以求。 这……给了我一条非先见者的超脱之道,我终于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了…… 完成它! 第一百四十章 心神不宁 完成它! 这一页的记录,最后只留下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三个字,但卡门教授即将完成什么,它没有继续往下写。 艾比盖尔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的飞速跳动,那种迫切的感觉又涌上来了,而与之伴随的,还有隐隐的恐惧与担忧。 一旁的史蒂芬还没弄明白字里行间的意思,艾比盖尔已经迫不及待的往下继续检查卡门教授的随笔手稿。 然而,再也没有如刚才那一页般,写着完整段子能让人看懂的线索信息了。 大部分都是潦草的绘画与凌乱的批注。 比如在某一页上写着:萨温节,下方空白处就贴了一张从其他地方裁剪过来的有关萨温节的介绍。 萨温节是约顿的文化传统,意为每一年中“多出来的一天”,充满了古代异族的神秘色彩。 据说,萨温节最早是艾楠尼亚的节日,后来怎么传到约顿并流行开来的,没人知晓。 卡门教授在萨温节那一页的下方批注了一个词:多重历史相交之日。 然后这一页没有其他内容了,女记者继续翻找下一页。 接下来,教授在某一页上绘制了整个港湾区的简略平面图,并且在上边做了标注与注释。 某片区域被他标注为:约顿商品大会举办市场,预计容纳人数一万四千人不等。 一栋离那里不远的私人宅邸,也被他做了标注:彭格勒公爵府邸,公爵女儿与侯爵公子的盛大婚礼,当天邀请人数略为四千七百人不止。 第三处是巨大港口的区域,他标注为:当日来往码头船只应是平日的五倍,预计总人口流量能达到五万人次。 像这种标注,卡门教授写了近十处,他似乎有意的计算萨温节那天,港湾区大致的人流量。 最后,位于所有标记的中间部位,是卡门教授标注的约顿公立学院举行毕业晚会的地方。 并不是在学院里,而是他们在外包下的一处很大的会场,学生与教授导师齐聚,当天还会同时举办各系的学术发布会,预计人数也快到三千多人了。 除了这张地图外,没有更多的手稿随笔了,艾比盖尔让史蒂芬帮自己端着烛台,仔细反复的翻阅卡门教授的记录。 她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内心里的恐惧却越发的强烈。 忽然! 外边书房的门打开了! 艾比盖尔立即反应,吹灭了蜡烛,让史蒂芬别出声。 不久后,外边有踱步的声音响起。 两个潜入者非常害怕有人打开藏品室的门,这样一来他们俩就会立刻暴露在主人面前。 不过还好,外边的人只是在书房待了一小会儿,把窗户关上就离开了。 ……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慌慌张张的逃离了教授的家,当他们来到大街上时,天都快亮了。 “我们不能提前回去,史蒂芬……” 艾比盖尔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对同事说道。 “卡门教授……教授他……他在计划着什么。” 史蒂芬刚才也看过那些随笔,别的不说,最后一页的地图还是能看明白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萨温节。 年轻的男同事提议,当面去找卡门教授问清楚。 艾比盖尔越发心神不宁,她同意了史蒂芬的建议。 于是,两人简单食用了早餐,天亮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折回学院,去拜访卡门教授。 但是,宅邸的老女仆却谢绝了他们的登门造访,一反常态。 “教授出门了,并且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可能在准备发布会的资料,这几天都不在家,抱歉……两位。” 教授出门了……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刚离开卡门的家,吃了早餐就折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教授就离家了? “是这样的……”艾比盖尔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的文稿出现了点问题,想重新确认一下,能再让我们翻阅书房里的资料吗?” 前几日教授不在家,老女仆也会给予两名记者方便,但今日不知为何,对方拒绝了艾比盖尔的请求。 “教授说,书房装修陈旧,决定过几天找人来翻新一遍,那些书籍我得整理打包,不好意思了两位。” 吃了闭门羹,两人只能离开学院,但艾比盖尔的心绪依旧紧张不停。 “你说的没错,教授肯定有问题!”史蒂芬也明显的感觉到了。 从对方莫名其妙的伤害艾比盖尔,再到现在拒绝两人靠近房子,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足以证明他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然而,现在没办法逮住对方当面对质了,很可能他是故意在躲避艾比盖尔与史蒂芬。 可惜,昨晚上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但两人偷溜进对方家里找线索,让那个场合不适合见面。 “我们等到萨温节那天!” 艾比盖尔将内心的担忧压下去,凝视史蒂芬的脸。 “在他行动前抓住他!” ……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边境,维克托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普雷西亚,在前往丹德莱恩的路上了。 前方,仅靠白屁股一匹马牵引蓬车就非常的轻松,维克托坐在驾驶位,手里的缰绳也没有甩动。 他嘴里哼哼着从赤羽那里听来的口诀。 当然,是翻译成通用语的: 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 溢过岁月的涟漪,将它掩埋…… 是漏掉的星光月亮,上下两片世界…… 鸟儿在我的头顶,白云却在我的脚下…… 听得沙沙轻步,行走于底处…… 它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反复哼唱了好几遍,车厢里的桑神父都在打哈欠了,维克托忽然骂出来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难怪原住民自己都没能找到冥蛇遗物的位置。” 桑神父抿了一口白酒,咯咯的笑了起来。 老头子今天不知为何,心情挺好,即便在知道奥古斯塔准备屠杀几百上千人的真相后。 “对所有事情……咳咳,都降低一些期待,那么你即将遇到的,皆是惊喜!” “惊喜?”维克托一拍脑门,觉得是惊慌还差不多。 走到哪里都慢了奥古斯塔一步,现在他们要赶回丹德莱恩,去提醒乔什防备奥古斯塔在丹德莱恩布置献祭仪式。 别又慢了一步就行。 况且,区区一千人,奥古斯塔如果有耐心,可以在各种小型聚居地积累献祭人数,这样一来就防不胜防了。 “哎!该死!真tm麻烦。”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蹚这处浑水,你现已是先见者,可以进秘宿去对付附着在身上的怪物……咳咳。”老头子掀开篷车纱帘,对维克托说道。 关键就是进了秘宿也搞不定呢……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着,那黑东西,也就自己穿上黄衣后会老实一段时间。 总之,还是得把系铃人抓起来,拷问出解决的办法。 虽然……也许奥古斯塔也没有办法,但总得尝试一番。 “咳咳……人生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很可能,我们都是在求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桑神父望着头顶的阴暗天空,瓢泼大雨即将落洒在这片空旷死寂的大地。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集思广益 探索未知的地下世界,是一件很危险也很辛苦的事情,阿道夫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天日了。 不过好在,他第一时间就将死掉盗墓贼的物资收集了起来,保证了食物的供应。 现在,只剩下盗墓贼头领还跟着他。 那家伙的热情还是没有减弱,因为阿道夫答应过,会将值钱的宝贝全都让给他。 但……这洞窟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头,瓦伦丹人深挖的地底遗迹难道没有底了吗? 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是凡人之躯,疲惫感充斥着两人的全身。 终于,他们走出了隧道,展现在眼前的,是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 就仿佛溪流直接入了大海,眼界瞬息开阔出去,而那压住这片空间的,是雄伟无比的漆黑宫殿! 就连阿道夫自己,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的巨大,深深的藏在这么深的地底,瓦伦丹人在过去真的有这样的技术,把它建造出来吗? 阿道夫盯着那平面亦如五角星的宫殿,高耸的建筑表面是漆黑光滑的石材,就算用工业机器也很难研磨出这种程度。 五根巨大夸张的铁链,想要拽住山峦般,从周围的五处洞壁延伸而出,连接在了漆黑建筑的五个角上。 它们像是要困住这座宫殿,把它锁在漆黑的地下深处。 诡秘的符文印刻在黑色建筑的墙壁上,还泛着微弱的荧光。 无形的压迫感,在宣扬着人类的渺小,那盗墓贼头子忍不住跪倒下来,眼中泛着震撼的神采。 “这……这简直太壮观了!”他的声音都在打颤,“如何做到的!为什么地底处的宫殿,比地面上的那座还要巨大!” 这个问题,阿道夫也想知道,原本地图上并没有描绘终点是怎样的,这处神殿仿佛突然冒出来般,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嘿嘿!里面的财宝一定还在,没有盗墓贼能发现这样的地方!我们……”盗墓贼头子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他的目光被漆黑神殿所吸引,仿佛那里有魔力般,令其无法挪开分毫。 “我们过去!过去!” 说完,他手舞足蹈的朝下方跑去,跳下数倍普通台阶高的堡坎,跳到通往中央的笔直长廊上,着了迷般的飞奔。 阿道夫从刚开始,就隐隐的感觉到了某种异样,那些符文散发着类似无形之术的气息。 这种感觉,阿道夫站在秘宿的浓雾前时也体验过。 他小心翼翼的跳下堡坎,警惕的踏上了笔直的人工长廊,但下一秒,阿道夫诡异的发现,那个奔逃在前方的盗墓贼头子,神秘的失踪了…… 而与此同时,一片灰雾莫名其妙的升腾起来,遮住了阿道夫的视线,也遮住了通往漆黑神殿的通道。 …… 密苏勒州,丹德莱恩警署,诸多人聚集于此,共同商讨围剿科诺尔帮余孽的决策。 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因为来自瓦尔丁的维克托老爷,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震惊的线索——瓦伦丹人的部族领袖,死于奥古斯塔之手。 “上次那个瓦伦丹首领吗?他居然死了……其中一件遗物就在他身上?” 歼察局的人当然也参与了这次讨论,亨利就在维克托身旁嘟嚷着。 “我当时就觉得他眼熟,之前与马克在荒野上就碰见过他。” 另一边,乔什坐在长桌对面,反复的询问维克托关于仇血仪式的细节。 当他得知,之前万花筒号上的自焚事件是仇血仪式的一部分时,马上给警察局长建议,并对自己的下属下令,让他们配合警方全城排查任何可能布置仪式的场所。 丹德莱恩的局长则认为,以奥古斯塔目前手里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在城中布置大规模的邪教仪式。 于是他们一边安排工作,一边询问维克托关于第三件遗物下落的事情。 “你确定奥古斯塔手里没有集齐所有的遗物?”乔什严肃的确认。 维克托耸了耸肩,告诉他们就连瓦伦丹人都不知道口诀中的藏匿地址在什么地方。 乔什点了点头,他没有赶紧让维克托将口诀内容说出来,而是先分析目前的情况。 “如果真的如维克托先生所言,奥古斯塔即将献祭一千人来复活他的妻子,那么密苏勒州的所有人口聚居点都有危险,我们不该只防备丹德莱恩。” 韦登这时插了一嘴:“那他为什么现在还没动手?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混蛋躲在哪里。” “如果他迫不及待的动手了,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亨利推测道,“毕竟献祭仪式开始,他的行踪就会暴露,如果是我来做的话,肯定会先去找到最后的那件瓦伦丹遗物。” 韦登对亨利的推测习惯性不认同,乔什没理会他们俩的较劲,开始制定计划:“那么就这样,我们必须分出人手去找瓦伦丹人最后的那件遗物,另外,请局长先生吩咐您的下属加大对城市的巡查,这期间待在丹德莱恩的探员也任您差遣。” 丹德莱恩的警察局长是个大胖子,他认为奥古斯塔现在是万万不敢溜进城市来捣乱的,通缉画像早已经发到了每一位警员的手上。 当局长发言完毕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 “不好……不好意思,请问瓦尔丁镇需要如何防范呢?” 说话的家伙坐在人群里依旧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是三维世界中多出来一个卡通人物,特别是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还有滑稽的翘边胡子。 唐尼…… 他作为瓦尔丁镇的代表,竟然被提前召集到了丹德莱恩,这出乎了维克托的预料。 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维克托看了眼那位胖子局长,心想这家伙对工作的安排还挺积极的。 “密苏勒州有很多如瓦尔丁这般的小镇聚居地,那里的治安官多的也才十几个,少的甚至就两三人,很难防备奥古斯塔。”亨利向上司解释道。 “恐怕你们得找点人手帮忙了,拉几个临时的,反正你们过去经常这么干。”警察局长捏了捏他那厚实的下巴,对唐尼吩咐道。 他那调侃的语气,将气氛稍微缓和了下。 说完后,胖子局长又看向维克托,让他告诉大家,瓦伦丹人代代相传的口诀到底说了什么。 维克托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正在闭目养神的桑神父,无奈的耸了耸肩,将那背的滚瓜烂熟的口诀告诉给了在场所有人。 不出意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和维克托第一次听见时一个样。 这套“谜语”被原住民代代相传,并且就只在长老间传达,他们自己都还没搞明白谜底是什么。 维克托希望可以集思广益,一起来破解口诀的真相。 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一些人在摇头,另一些人又在点头,他们彼此似乎都有了各自的见解。 “我知道答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瓦伦丹民谣 有一位警察似乎理解到了什么,举手迫不及待的要发言。 然而,维克托却打住了对方的话,站到人前让大家安静。 “诸位,先听我说。” 他将大伙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对乔什总监察请求道:“总监察先生,能检查一下我们的会议大堂吗?确认是否有人擅自离场。” 乔什皱了皱眉,与局长对视一眼,两人观察完所有人后,同时摇头。 维克托咳嗽了声,接着说道:“既然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口诀内容了,为了防止奥古斯塔易容混进来,或者说有科诺尔帮的内鬼在这当中,我提议大家互相检查。” 听他说完,乔什也觉得有道理。 他们不久前又见识了一次奥古斯塔的易容本事,在桥上隔着距离被对方成功骗了过去,可以说颜面尽失。 于是接下来,在场的人彼此检查,把关注点都放在了身边的人脸上。 假的面皮仔细看或者捏一捏都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后,警署那边也确认了参会人员的履历,基本上不可能存在与科诺尔帮有勾结的人。 在座的人都清楚,警署算是托马斯的人。 确认完毕,大家就放心的开始发表自己对口诀谜底的看法。 刚才那位小警员率先说道:“应该是死火山附近,你们看第一句: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 他刚说完,歼察局这边就有人反驳道:“后边几句不像是说的火山,我猜可能是坟墓,或者战场遗留的乱坟地。” “什么战场?东进战争屠杀瓦伦丹人的战场吗?你觉得那群土着会把遗物藏在这种地方?”警察局长觉得这位歼察局探员的想法很搞笑。 唐尼坐在人群中间,他身材矮小,要站起来举手才能好好发言:“我……我觉得,也许和水或者河流湖泊有关。” 很快,他的声音就在质疑的喧嚣中被淹没了。 “灰沉沉的雾怎么解释?据我说知,清晨的树林里才会起雾。” “那或许是火山的烟……” …… 大厅里的人们像是吵闹的鸭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果。 韦登那个家伙与警察局的人争得面红耳赤,他笃信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应该是水草丰沛,能看到星星的牧场,瓦伦丹人对肥沃故土还充满着念想!” 维克托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很多种说法,他在仔细琢磨许久后,在心里认可了其中一种。 “好了!” 总监察觉得讨论下去没有结果,时间不能在会议上继续浪费。 “我们磨嘴皮的时间,奥古斯塔很可能就在暗中行动,不能再耽搁了,亨利·维达!” 亨利马上把脸转向了上司。 “你负责调查遗物的下落……不好意思,我不能给你指派更多人手,他们都得协助密苏勒州的警备力量,或许桑……” 乔什对亨利下达完了命令,犹豫着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神父。 老头子这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般。 “我还是喜欢跟着维克托小子,在他的车里睡觉特别的……咳咳……舒服。” “我愿意配合亨利探长,毕竟我与奥古斯塔有点私人恩怨。”维克托向乔什总监察承诺。 “感谢您的协助……好了,各位赶紧行动!” …… 走出警署的大门,那位胖局长叼着一根雪茄,从维克托身边走过。 他上下打量维克托,嘴角挂着隐隐的笑容。 “维克托·戴蒙,第一次见面,幸会。” “幸会!”维克托很自然的回复。 胖局长忽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该庆幸托马斯先生没有过来找你的麻烦。” 对方的话,确实提醒了维克托,然而他在来前早就听说过了,托马斯因为儿子的死,怒急攻心,现在正卧病在床呢。 即便能下床走路,他也得先举办孩子的葬礼,短时间内,应该是没空来找维克托麻烦的。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他也应该先对付奥古斯塔才对。 “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提前将瓦尔丁的治安官召集过来,难道您早就知道了奥古斯塔的目的?” 听到这话,胖子局长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说道:“我可没有这种神奇的预知能力,你是在说那个矮个子治安官吗?他为什么会在我们的会议上,这我可不知道。” 维克托皱了皱眉。 胖局长忽然又说:“不过也许,他正好过来交接事宜,既然都来了,以他的职责,确实也该加入我们的商讨。” 说完,局长戴上了警盔,牵走了门口的马,与一行地方警员组队出外勤了。 面对那位要搞大事情的罪犯,就连局长也要亲自上阵去巡逻。 警察们走后,维克托回头就瞧见了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的唐尼,从栅栏铁门内跑出来。 “亨利探长!维克托老爷!” 唐尼冲到两人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两位,我能协助你们!还记得我刚才在会议上说的吗,那套口诀,应该说的是水,或者湖泊!” 是的,维克托从七嘴八舌的见解里,唯一认可的就是唐尼提出来的说法。 湖泊! 为什么这么说呢? 口诀中有两句说的是“漏掉的星光月亮,上下两片世界,鸟儿在我的头顶,白云却在我的脚下……” 一开始维克托不明白什么意思,可因为唐尼的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这说的是镜面的反射。 那么不就是湖泊么? 但,仅仅有这一点还不够,因为密苏勒州的湖泊太多了。 就好比现在,丹德莱恩旁边就是翡翠湖。 难不成在翡翠湖底下? 潜下去,顺便把万花筒号给捞上来么……维克托在自己心里暗嘲了一句。 “你这么确定?”亨利扫视唐尼的脸,满脸都是疑虑。 唐尼疯狂的点头,傻乎乎的笑着回答:“刚才里面太吵了,我才说了一句就被他们给抢了话,其实,您说的那套口诀,我在小时候听人唱过,类似民谣。” 民谣?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对唐尼带来的这个线索感到意外。 “对对对!老人唱给孩子们的,我依稀间还记得。”唐尼点头如捣蒜。 维克托立即琢磨起来:过去镇子上的老人,与瓦伦丹人接触时听到的吗? 不对,这口诀不是只在部落的长老间口口相传吗? 他觉察到了一丝疑惑,桑神父这时挪到唐尼跟前,一拍他的肩膀。 “你能……咳咳,完整的解释一下这套口诀的意思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总是慢一步 记忆过于久远,唐尼的脑海中只有关于湖泊的印象,让他逐字逐句的解释口诀所指,实在是强人所难。 这家伙本身脑子就缺根筋。 “不如我们再仔细推敲一下。” 维克托理了理思路,把“湖泊”这个意向带入进整段口诀里,重新揣摩:“第一句:‘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很可能湖泊的附近坐落着山峰,并且海拔挺高,山顶积雪。能发出声音的话,也许正如那名警察所言,是死火山。” “所以,我们可以排除掉丹德莱恩的翡翠湖了。”亨利觉得这个推测有一定道理,他们接着看下一句。 “溢过岁月的涟漪,将它掩埋。” “这一句很明显可以带入进湖泊这个谜底中,还包括后两句,上下两个颠倒的世界,以及头顶上的鸟儿与脚下的白云……” “是的!” “倒数第二句,‘听得沙沙轻步,行走于底处……’这是不是说,遗物就藏在湖底?” “也只有下边能藏住东西……” 随着讨论,他们的思路逐渐明朗。 但,最后一句则很难解释。 就是“它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湖底有雾吗? 维克托看了看亨利,又看了眼懵逼的唐尼,最后看向拄着拐杖的桑神父。 “咳咳……”老头子咳嗽了两下,“答案很接近了,或许当你们真正抵达那里时,自然就明白这最后一句的含义。” 说的对,那么就该以目前得出来的推论,在地图上找到符合这几点的湖泊。 如先前所说,光密苏勒州的湖泊就非常多,更别说整片东部地区,必须得对照州地图仔细判断才行。 但这样有些浪费时间,亨利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即便找到正确的地址,遗物很可能藏在湖底,以目前的装备来说,怎样才能潜下去呢? “我们需要一些潜水的设备,在丹德莱恩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卖家。”亨利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搞到这种东西,毕竟住在这片待开拓土地上的人们,更加关心田地的收成与牧场牛奶的产量,没多少人会潜入湖底去捞沉船。 他询问那几名从黑金镇雇佣的牛仔,对方在得知维克托的需求后,其中一人给了个建议。 “去巷子里找黑市商人,我刚好认识一个家伙。” 获得有利情报,维克托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跟着那位牛仔,在丹德莱恩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店铺。 它藏在集市的最深处,被好多层的鱼肉贩摊子所挡住,绕过去后还要搬开一框架的水果,那边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向商铺的破旧木门。 里面的老板是个身板子挺拔却有些消瘦的黑发中年人,他正在算账,见到有客人进来时,脸上瞬间摆出了笑脸。 亨利走到柜台处与那名老板交流起来,维克托则被店铺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摸了摸货架上的一个像是玩偶的东西,它的背后插着一根发条,暴露出来相当多的齿轮。 玩偶的双手环抱着一根没有被削过的铅笔,转动发条后,这玩偶会把手上铅笔塞入嘴里,利用口部的剃刀给铅笔削好。 有点意思。 维克托继续摆弄其他的小机械,但这时亨利转头过来,对他道:“维克托,过来一下!” 放下玩偶,维克托走到柜台前,得到了这位老板的回复。 “抱歉,你们来晚了,我店里有几套潜水设备,但已经被人花大价钱都买走了。”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震惊于潜水服真的能在丹德莱恩买到。 但短暂的吃惊完毕,维克托的眼睛马上就眯了起来,他瞧向亨利,对方也和他一样满脸疑虑。 “这么巧啊!你手里的潜水设备有多少套?全卖出去了?” “不多,当然不可能多,先生,这种东西的需求量,还没你刚才玩的那削铅笔的发条玩具多……也就三套。” 原来如此…… 维克托把脸凑到老板跟前,盯得对方诧异的往后躲闪。 啪! 他拿出2法卡的大额钞票,拍在了柜台桌面上。 “能描述一下,买走你设备的人长相吗?” 见对方询问客户信息,商铺老板这边可没有签订什么保密协议,他开心的捡起钱,恭维了维克托一番后,很爽快的说:“就一个普通的男人,戴着副全是灰的墨镜,下巴有胡渣,说话压着嗓子。买东西时眼镜一直都没取下来过,我也看不清他全部的脸……” “他有说需要拿这些设备去干什么吗?”亨利抢话问。 商铺老板觉得很搞笑,他看了亨利一眼:“当然是潜水,还能干什么?” “不!”维克托替亨利重新表达了一下意思,“我的朋友想问的是,他拿这几套设备去什么地方潜水?” “这就不知道了,我没有理由问对方这些事情,您说是吧?”商铺老板很自然的回答。 维克托与亨利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两人叫上那位带路的牛仔,一起离开了商铺。 在集市外与等待的人会和后,维克托表达了自己的猜测。 “买家很可能是奥古斯塔。” 桑神父听维克托讲完了商铺内的事情,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咳……如果真的是奥古斯塔,那是不是……咳咳……能证实,对方也知晓了口诀,并破解了口诀的谜题?” “真是难以揣测的男人……”维克托叹了口气,内心里不免急躁起来。 桑神父嗯了一下,解答道:“别忘了,对方是一名先见者。” 得到老头子的提醒,维克托猛然抬头,明悟道:“对啊!那家伙是‘聆听者’,或许之前在他引来陆军杀戮瓦伦丹人时,就已经从某些人的死亡中,听到了口诀的信息。” “可对方是怎么解开口诀谜题的呢?”亨利还是很疑惑。 “咳咳……谁知道呢,说不定对方比你们两个小傻瓜聪明……”老神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挖苦调侃二人。 可就在这时,马匹旁的唐尼忽然一声惊呼,紧接着道路上混乱突起,几道火光冲天而上,又瞬息间消失,在道路两侧留下了几处零散的灰烬。 路过的私家马车翻了,女人们抱头惊声尖叫,工人们奔逃着呼叫警察。 维克托赶紧跑到马路上,看着这震撼的一幕。 他当然明bc市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紧接着,另一条街上也发生了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然后便是隔着公园的第三处地方,工厂附近的第四处地方,丹德莱恩的各个角落都有人突然自燃而死。 这些自焚地点相隔的距离远近不一,但圈出来要比赌船那一次的范围大得多。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 “奥古斯塔是什么时候在丹德莱恩布置下这么多处献祭阵法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走进疯狂 按照万花筒号上的布置,那位倒霉的珍妮弗女士作为献祭法阵的鲜血引子,所覆盖的范围也就一条船。 可如今丹德莱恩是多处都在发生,并且还不同步,这证明了献祭的巫术阵很可能不止一个。 城市里已经出现了局部的混乱,有骑马的巡逻警察从维克托身边跑过,那位局长满脸凝重的带头主持秩序。 被烧死的人并不是大规模的,但却特别的分散。 歼察局向警署共享过情报,他们明bc市中藏着献祭的鲜血法阵,于是开始大批次的检查各种房屋,甚至连下水道也没有放过,有几名警察在出事的地点掀开了井盖,钻了下去。 “以奥古斯塔目前仅剩的人手,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布置这些……”亨利也表达了与维克托同样的怀疑。 “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布置好的,那家伙太狡猾了,估计在几天前就买好了潜水设备,那时还没有这么严密的管控。” 维克托皱着眉摇头思索。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是用什么媒介来标记被选中的人。” 现在这个时间点启用城市里的献祭巫术,其目的大概率是想让警署与歼察局无暇他顾,那么奥古斯塔就可以放心去寻找最后一件冥蛇遗物了。 “不能再等了,我们马上对照地图!”亨利率先走到街道对面,冲进了一家普通的杂货铺,维克托他们陆续跟上。 打开门时,他们没有看到店长的人影,唐尼凑到柜台附近,忽然尖叫道:“狗屎!” 人们被他的声音惊到,把脸凑过去一看,发现柜台下是一摊灰烬。 这家杂货铺的老板也真够倒霉的,成了第一批牺牲品。 维克托顺手从货架上抽出一卷州地图,摊开给众人看。 好几双眼睛同时在地图上确认,最终他们将目标放在了安地华达山脉下的一处,叫做“玫瑰湖”的位置。 玫瑰湖背靠安地华达山脉,那里的最高峰确实是一座早已萎靡的死火山。 “只有这里最像了,朋友们。”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如果奥古斯塔已经买好了潜水服,我们就得快点赶到这里去截住对方!” 亨利听后,略微担忧的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维克托晃动手指,自信的回答:“自焚的献祭刚启动,这预示着奥古斯塔并没有离开多久,只要我们日夜兼程,一定能追到。” …… 深黑地底,一望无际的浓雾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只余下了眼前的人工长廊能看到近处的砌石。 阿道夫放缓呼吸,在这上边警惕的行走了很远的距离,始终没有抵达先前看到的漆黑宫殿,而那个痴迷财富的盗墓贼头子,也始终没有传回来任何的动静。 他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看到尸体? 阿道夫疑虑更加浓烈。 石廊对面静悄悄的,根本不知道会存在着什么。 有没有可怕的诡秘生物? 秘宿生物? 那灰雾令阿道夫产生了无尽的遐想,他的额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忽然,长廊前方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终于有人影在那模糊中隐隐浮现! 阿道夫先是停住脚步,紧接着又有些微怒,因为前面的声音明显是那个盗墓贼头子发出来的。 对方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未知,却没有给阿道夫带回来反馈,哪怕是惨叫和惊呼,至少也能让他有所警惕。 那人影躬着身子,背部一沉一浮,像是在呕吐。 他的身体抖动得犹如装了发动机,原本的土色裤子上满是灰尘。 阿道夫朝着对方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那个人影的姿态很古怪。 对方的身影单薄的像是被提线吊着一样,感觉骨架很容易就会散下来。 终于,阿道夫冷静的拔出了枪,并没有继续靠近前面的人。 “你碰见什么了?说句话!” 阿道夫意图用语言来确认对方目前的状态。 但那家伙没有理会阿道夫,依旧发出咳嗽与恶心干呕的声音。 他不止是吐,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仿佛呓语。 “你说什么?大声点!” 阿道夫喊了出来。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他开始按下手枪击锤,瞄准了对方的脑袋。 终于,反常状态的盗墓贼头子转身了,这黑暗中的突然回头,给阿道夫展示了无比疯狂的一面。 他的眼中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血丝,下巴仿佛脱臼了般合不上去,并且不停的留着口水。 胸口起伏非常的快,像是有人将他的胸腔当成了鼓风机,贪婪的将空气往肺部中灌,整个呼吸道发出哮喘窒息般的嘶哑声。 “空间……哼……时间……时间……哼!哼!” 阿道夫抬起的枪口,在听到对方嘴里的话时忽然顿住了。 “历史已经……趋向重叠……哼……哼……亘古……亘古的纯白境界所……所蕴含……必将……哼……哼……重临人间!”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这近乎癫狂的家伙,忽然没有预兆的扑向了阿道夫! 砰! 阿道夫时刻都在警惕对方,一颗子弹很顺利的击中了盗墓贼头子的脑门,在他的额头上炸开一片血花。 疯狂者向后倒地,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可就是没有死去,这是正常脑门中弹的人不可能有的反应。 阿道夫看到他痛苦的吼叫着,并用双手的指甲狠狠的抓破自己的脸皮,鲜血横流,仿佛脑子中有股狂乱的念头在折磨着他,即便是被打中头部也无法令其死亡。 阿道夫又补了几枪,射中对方身体的各个部位,但区区致命伤还是没能阻止这个怪异的东西重新站起来,扑向阿道夫。 阿道夫被对方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并且对方还试图啃下阿道夫的眼珠子。 好在阿道夫用尽了全力将他的脖子抵住,没能让他得手。 “重叠了……重叠了!” 对方满口狂叫着阿道夫听不懂的话。 双方在地上扭打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突然! 阿道夫不知为何,像是获得了某种力量般将对方推倒,然后一把将其从长廊边扔下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胜利后的阿道夫躺在地上喘息,感觉快要虚脱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之前就该让那群小虫子杀了这个盗墓贼头子,这样对方就不会在神殿外发狂,进而攻击自己了。 周围没有可以利用的生物,阿道夫差点在这里翻车。 好在,阿道夫并不是密传一的先见者,而是密传二。 火性相密传二的身份为:裁判。 在双方僵持,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裁判的判决,才能决定谁是胜利者。 他休息了一小会,爬到长廊边缘,望向可怕的深渊。 那里仿佛真的通往了冥界。 阿道夫爬起来,拿起剩余物资的背包,抬头继续往前,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弥漫浓雾的长廊尽头,那些雾又诡异的散去了。 漆黑光滑的宫殿墙壁,又显露了出来。 巨大的锁链只微微晃动一下,就能引来洞窟内的轰鸣,长廊尽头的两座雄伟的人立雕像,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信徒前往宫殿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通...通晓之上? 正对着两座巨大的塑像,阿道夫无法平复心境。 它们被打造的形象,有着很明显的瓦伦丹人特点。 上半身赤裸,下身穿着兽皮的围裙,头戴羽毛大冠,皮肤与肌肉还雕琢了细节….. 这清晰的纹路,彰显着雕塑工匠技艺之高超,根本不像是上古时期的遗留物。 阿道夫估摸着,把如今赛克瑞德的工匠都请来,也找不出几个人有这样的水准。 它们有着浓郁的复兴文艺风气,远不是如今印东土着民的泥塑能比的。 阿道夫见过瓦伦丹人的图腾,木桩子居多,技巧拙劣,只能勉强分辨出是塑造的人还是动物,哪有这种超凡水平。 但不管承不承认,巨像确实是塑造的两个瓦伦丹人。 简直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瓦伦丹人的先祖,竟然在拜火教的神殿下方,打造出了比地面建筑更为壮丽的漆黑宫殿。 阿道夫隐隐的产生了惧意,他望着面前的巨大宫殿,久久没有抬足。 忽然,前方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阵类似船笛般的鸣响。 一些奇怪的电流声伴随而来,阿道夫脚下的地面一阵剧烈颤动。 几十米开外处冒出了蓝色的微光,而后亦如多米罗骨牌般产生了连锁效应,从远及近,整个地面一点一点的被点亮。 阿道夫看着脚下泛起的蓝光,惊讶的发现,原来地面的纹路,是一幅幅的刻画。 他脚下描绘的,是一个全身被光辉包裹着的瓦伦丹人,在接受同族的顶礼膜拜。 这个形象,阿道夫在之前的洞窟壁画上见过,记录的正是瓦伦丹人的先见者。 这名先见者比普通瓦伦丹人要高大三倍,不知道是否工匠故意夸张画大。 阿道夫抬眼看向下一幅刻画,那些泛光的地面一路延伸向宫殿,都是描绘的这位瓦伦丹先见者的事迹。 鼓起勇气,阿道夫缓慢的往前挪步,跟着这些刻画向神殿靠近。 第二幅刻画,这名瓦伦丹先见者徒手杀死了一头长着鹿角却凶猛异常的怪兽,将它的脊椎掏了出来。旁边的族人们跳起来为其欢呼,见证了这场英雄的事迹。于是,笼罩先见者的光芒从一层变成了两层, 第三幅画,这名先见者在与一名同样全身泛光的模糊人影搏斗,他用锋利的长枪杀死了对方,并踩着这人的尸体,自己身上的光芒从两层变成了三层。 阿道夫吞了吞口水,脚步前移,逐渐看向第四幅画。 第四幅画,瓦伦丹先见者站在了一道类似“门”的东西前方,他浑身上下浸染着鲜血,手上还提着一颗人头,而这人头的下部分连接着血淋淋的脊椎骨…… 阿道夫脸色陡然一变,与此同时,漆黑神殿又发出一阵类似船笛的沉闷轰鸣。 整个地面开始轻微的抖动,仿佛地震了。 然而,阿道夫却一反刚才的惧怕心理,内心的好奇在获得惊人信息后已经压过了恐惧,他迫不及待的往前走,目光寻找着第五幅画。 第五幅画,他看到那名先见者站在一座没有尽头的石桥前,背影迷茫,却坚定的继续往前走去。 他身上的光辉变成了四层! 四层!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起来。 “身上的光芒层数,是否预示了这名先见者的密传等阶?” “四层,就是密传四,这岂不是通晓者了!?” “可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阿道夫眼皮都不敢眨动,脑海中疯狂的回想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 “瓦伦丹人流传下来的密传,那应该是无性相的密传才对……无性相在秘宿中就没有神国,不可能会存在通晓的途径,应该在密传三后就没有办法晋升了啊!” 未知是最为原始的恐惧之源,在此刻阿道夫的心里,眼前的漆黑神殿,都没有这个真相更加让人感到骇然。 十大性相的密传序列才有超越密传三的通晓途径。 二十二司辰的无性相序列没有通晓途径,密传三阶就是上限。 这个瓦伦丹人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人类的好奇很容易压制住恐惧,就比如现在的阿道夫,哪怕死在这里,他也想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把后边的所有刻画都看完。 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强烈,头顶上已经有岩石跌落,阿道夫甚至瞧见脚下的长廊产生了裂痕。 这里要崩塌了吗?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脚步却还是在往前。 第六幅刻画,那名瓦伦丹先见……不,应该叫他通晓者了! 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前? 不知道是不是描绘的海,非常的怪异,与天际相分割,却没有水面波纹。 只见他抬起一只脚,仿佛要进入水中,身上的光芒依旧是四层。 可在接下来的第七幅画里,他身上的光芒就变成了五层!并且从海中走了出来,来到海的另一边,那更加奇诡莫测的彼岸,踏入了一片虚无纯净的境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 然后,他在第八幅刻画里,变成了一只鸟形状的东西,遨游在这片虚无的境界内,身上的光芒再加一层,变成了六层! 阿道夫的震撼已经无法形容了,这一连串的刻画,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它仿佛预示了通晓之后,需要经历与即将抵达的神秘境界! 此时的振动已经趋于狂暴失控,阿道夫面前的漆黑宫殿开始了崩塌,那两座雄伟的高大人像也断裂毁灭,上半身倒塌下来坠入深渊。 这一连串的地面刻画被启动,同时激活了宫殿的自我毁灭。 暗中打造的机关,妄图掩盖地底中的一切。 还有最后的画面了,阿道夫已经站立不稳,当下最好的选择是掉头就逃,多待一秒可能就会死在这场大崩坏中。 但,最后的画面就在眼前,阿道夫极度的想要看一眼,看一眼那位恐怖的瓦伦丹先祖,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他选择了知识,往前迈了几步,低头看向最后的一幅画。 在这幅画面内,全身有着六层光芒的鸟型生物不见了,他回归了人的形状,已经冲破了先前的虚无境界,缩卷着四肢,被某种奇怪的泡沫围绕着。 那些多层的光芒将其环绕,聚在周围保护他,表皮光滑柔顺,就像是一颗蛋。 七层…… 阿道夫双拳捏紧,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身上的冷汗不自觉的打湿了内衣。 头顶上的岩石疯狂跌落,砸在了阿道夫的面前,将失神的他给惊醒。 阿道夫这才认清了当下的处境,扭头就朝长廊的一头飞速狂奔。 他刚跑,身后的漆黑神殿就整个垮了下去,巨大的锁链被拖入深渊,断裂后弹了回来,扫断了长廊的立柱,整条长廊也跟着崩塌。 阿道夫知道身后在发生着什么,他现在除了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外,脑海中的震惊,依旧停留在刚才看到的最后画面上。 七层! 密传七! 长生者! “不可能!” 阿道夫扬天大吼一声,抒发着内心的恐惧与骇然。 长生者是什么? 密传七是什么概念? 通晓者之上!而且是远远的在通晓者之上! 以阿道夫的认知来说,长生者,就是人类历史中,显圣过的那些神只! 不是什么司相司辰,或者印东三圣神这种概念化的缥缈存在!是真正的,有记录的,显圣过的神只! 第一百四十六章 湖边血战 当维克托他们出发时,丹德莱恩城里已经被闹得鸡飞狗跳,谁也不知道会在城市的哪个位置,发生可怕的自燃。 这一次的仪式进行得很缓慢,远远不如万花筒号上那样的猛烈,但因为不止一处巫术阵法,覆盖的范围却非常的广阔。 就好比先前那批钻进下水道里的警察,他们就发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可怜虫,他成为了其中一个巫术阵法的核心。 把他搞定后,其他地方的自焚现象并没有停止。 这也验证了之前的推断,城市里的巫术启动,是为了给奥古斯塔接下来对动作争取时间。 当然,这些情况维克托已经不清楚了,他们一行早已出发,朝安地华达山脉急奔而去。 维克托·戴蒙,亨利·维达,两人坐在驾驶位,驱赶由白屁股牵引的篷车。 桑·塞恩神父躺在篷车里,不发一言,只有时不时的咳嗽声。 唐尼·霍普金斯骑马跟在篷车左侧。 另外还有五位从黑金镇一路跟过来的牛仔,维克托向他们额外付了佣金,一行九个人。 去往安地华达山脉的路程并不近,但为了赶时间,他们几乎彻夜奔袭,中途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共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才在清晨时分见到远处高耸的山脊与雪峰。 “朝那个方向,维克托老爷!” 唐尼为他们指路,地图在他手里。 维克托能瞧见紧贴山脉的一排翠绿的丛林,亦能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距离那边不到两公里了,此刻太阳升起,高照大地,众人即便疲惫,也没有放缓脚步。 维克托抽了个空隙,把缰绳递给亨利,坐进篷车后默默掐诀,随着指关节金芒闪烁,他的拇指停在了其中一个卦象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疑云丛丛。 “咳咳……” 桑神父静静观摩维克托使用无形之术,见他手指停下,于是问了一句:“你占卜的结果怎样?” 维克托心里默念:留连……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摇头,桑神父明白,这个占卜结果并不如意。 “咳咳…..是个糟糕的预言?” “也不能这么说”维克托尝试解释,“只能说前路不明,这次行动大概率会非常的困难……” 桑神父表情没有维克托那样的愁容,反而异常放松,他安慰道:“不期待,不假设,不强求……咳咳,顺其自然,若是注定发生,必将如你所愿。” 维克托知道桑神父是在安慰他,于是苦笑了一下,没再言语。 桑神父拽住维克托的手,打量了一番他的掌心,脸上挂满了好奇。 “我观察你施展密传几次了……咳……虽说都是占卜,但你与梦性相占卜师用的手法,有很大的差别。” 维克托耸了耸肩:“毕竟不是同一种密传,而且我也很难向您解释,不过……我的占卜结果一向都挺准确的。” “是吗?”桑神父忽然想到了什么,捏了捏下巴,然后道,“咳咳……你能替我占卜下,我什么时候死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一时半会没反应,桑神父忽然一拍他肩膀,哈哈大笑:“算了……咳……咳咳……如果你占卜出我马上就会死,那就没意思了,本来不会死也会被你给吓死。” 说完,老头子眼神一晃,瞧向空无一物的角落,嘴里接着道:“我认识一些……咳咳……如你这样的,能占卜预测未来的先见者,他们都有一个特点,过于笃信占卜的结果,反而忽略了自省自身……咳咳……咳!” “所以我始终认为,预测未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创造它!若是结果并非所愿,那就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吧!” 桑神父话音虽落下,却久久的回荡在维克托的耳边。 是的,老头子说的没错。 回避、躲闪、辗转腾挪都没有任何意义,生死是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的终极问题,既然该来的总要来……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陷入了一场战争,却有抽身而走的机会……”亨利和桑神父的态度有些差别,他背对着车篷,大声对维克托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这是歼察局的责任。” 维克托看向亨利:“万一……我自己也在这场仪式的献祭名单上呢?我可不想等到事情发生时,才后悔不该独善其身。” “现在不在丹德莱恩,应该不会有事情吧!”亨利揣测的回答。 维克托摆了摆手,朝前望去,湖面与树林的景色越来越近。 “谁知道呢,毕竟我们的敌人相当狡猾……” 他坐回前排,重新掌握缰绳。 “既然该来的总要来……迎着刀锋而上才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节约时间!” …… 队伍冲过道路,进入稀疏的森林,玫瑰湖就在里面,维克托让大伙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倒映着巍峨雪山,光影摇曳的碧蓝湖水。 真是漂亮的地方。 桑神父掀开布帘,从篷车上下来,拄着拐杖瞧向那一弯湖水,不由得感慨:“真是一处,完美的葬身之地……咳咳……如果我病死了,就把我沉下去吧!” 维克托打住他的话,让大家不要出声,因为他看见了湖边有动静。 那里有五个人,在鼓捣着什么,推着一条小舟往湖水里送,完成后又去推另外一条小舟。 “奥古斯塔!” 亨利眼睛一眯,顿时就认出了对方。 他们赶到了!正好撞见了科诺尔帮最后的残党。 维克托看见,那两条小舟上都有厚实的潜水服,那头盔上还有一根管子,连接着小船上的供氧设备,非常的复古。 不止三套,看来奥古斯塔海从其他地方搞到了更多的潜水服。 维克托给亨利与众人使眼色,桑神父留在原地,其余的人则往两侧分开包抄过去。 树林里没有其他人了,科诺尔帮的残党真的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算是奥古斯塔的死忠份子。 维克托与亨利唐尼一组,另外五名牛仔一组,他们包抄过去,从岩石后窜出来,对着奥古斯塔的帮众一阵乱枪扫射。 这一轮子弹,瞬间打死了两个科诺尔帮的匪徒,奥古斯塔反应过来,与另外两名同伙放弃了第二条小船,果断的跳入湖水中,爬上前面那艘漂离湖岸的小船,借着船身掩护,拉动了柴油发动机。 维克托的人马冲出来,对着驶向湖中的小船疯狂射击,又打死了一个人,但奥古斯塔与最后的同伙已经远离了子弹的射击范围。 “把船开过去追他们!” 维克托立即对同伴呼唤,几名牛仔赶紧去推第二条小船,奥古斯塔在这条船上准备了额外的两套潜水设备。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白屁股的嘶鸣,维克托眼皮一跳,不由得回身一看,赫然发现,从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上,冲出来了一大批持枪的打手! 他们一出现,就朝着湖岸边的维克托等人开枪射击,触不及防下,搬运船只的两名牛仔直接被打死在了当下。 远远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怒火冲枪手们指挥道:“把科诺尔帮、歼察局还有戴蒙家的人全部都杀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抉择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批人,打了大伙儿一个戳手不及。 对方衣着正式,不是荒野悍匪,自然也不会是奥古斯塔安排埋伏在树林里的人。 并且,这群人的子弹无差别攻击,既攻击湖中央的奥古斯塔,又朝维克托与牛仔们开枪,即便面对制服着装的亨利,也丝毫没有留手。 他们人数很多,密集的子弹打得维克托等人没有反击的空间,只能快速的找掩体躲避。 又有一名牛仔倒在了枪弹下,他的尸体暴露在浅滩上,没人敢过去触碰。 不止如此,树林中也是一片骚乱,维克托他们的驮马在受惊后止不住的嘶鸣。 桑神父还在那边,维克托有些担心他的病情,可刚探头看过去,一发子弹就打掉了他的帽子,吓得他根本不敢继续伸脖子。 这时,有三五个枪手发现了树林里的马匹与篷车,他们拔枪靠过去,当然也见到了拄着拐杖,没办法快速逃离的桑神父。 “歼察局的人!老板让我们全部都干掉!” 有人吆喝一声,抬枪瞄准了桑神父的脑袋,可他刚开枪,老头子看似慢悠悠的一个歪脖子,子弹就从他身侧射过,并没有打中。 他诧异的吐出一句脏话,抬手接着打了两枪,老头子依然靠着轻轻抬腿,扭扭腰部,就躲开了即将击中他身体的子弹。 “快射他!愣着干嘛?!” 那人恼羞成怒,让同伴们都同时拔枪,一起对桑神父射击。 但下一秒,几个人的眼前猛然漆黑一片,不知为何瞬间失了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惊慌失措,子弹也失了准头,胡乱飚射,打中了彼此。 桑神父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没继续动手,那三个枪手却捂着受伤的部位,东倒西拐的滚落山坡,惊得马匹连连嘶鸣。 缓解疲劳后,桑神父看向湖岸,维克托他们躲在岩石后边还击,奈何对方人数太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火力。 他挪动拐杖,准备下去帮忙,但忽然发现,敌方分了一批人从侧边绕向巨岩背后,准备给维克托他们来个双面夹击。 老神父的步子迈得太慢,他害怕赶不及,于是灵机一动,将牵引篷车的白屁股给卸了下来。 …… 湖岸边上,枪声连连,维克托他们的反击只勉强击毙了对方三两个人,可还有十几个枪手在朝这边开火。 忽然,他们发现了敌人在侧面绕路,巨岩已经没办法完全掩护他们了,绕路的几个枪手开始朝侧面射击,两名牛仔当场就被击中要害,一命呜呼。 现在只剩维克托、亨利,还有唐尼三人! 亨利抬枪打死一个,但另一人已经举枪瞄准了他。 他不敢托大,身子往侧面闪,下一秒,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大腿,血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唔~~!” 亨利翻倒在地,紧接着那群人的目标指向了维克托。 “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冲入战场,将侧面的几个枪手接连撞飞,一脚踩在某个倒霉蛋的胸膛,清脆的断裂声预示了他的下场。 白屁股怎么冲过来了? 维克托表情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他顺势一把骑上马,绕着巨岩对着侧面那个几个倒地的人连开三枪,把还能动的人全给打死了。 然而,骑马的维克托也暴露在了正面枪手的火力下。 对方的火力倾泻而来,维克托借着马速侧向躲避,找机会还击。 然而,终归是敌众我寡,维克托被逼到了湖岸边上,马一脚踩入浅滩,即将涉入深水。 一旦白屁股冲进湖中,那么它的速度优势就荡然无存,简直就成了岸边枪手的活靶子。 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白屁股一脚踩在湖面上,如踏平整的路面,完全没有下沉,速度也没有一丁点的减慢,反而加快,水上漂般冲向湖中央,如履平地! 岸边的枪手都愣住了,维克托也愣住了,他耳畔是白马的鼻息,飞扬的鬃毛抚着他的脸颊,令他回过神来,趁着敌方发呆,举枪进行还击! 随着又有三名枪手被维克托打死,树林里的老头子终于是走了出来。 他往前一伸手,剩余的枪手们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黑幕,集体惨嚎起来。 失明后的他们下意识的乱射,彼此间又打死了几个人。 最终,躲在巨岩后的唐尼与亨利开枪点射,配合维克托与桑神父将余下的近十名枪手全部解决殆尽。 当白屁股跑回湖岸时,维克托已经可以从内衣中挤出汗水来了。 咳咳……咳咳……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从老神父的喉咙里发出,维克托让唐尼照看他们俩,自己骑马去篷车上找来了布巾、绷带、抗生素、止痛药等医疗物品。 他将布巾递给桑神父,对方刚才施展了无形之术,病情又加重了不少,一口一口的血不停的咳着。 然后,维克托又去给亨利包扎,把匕首烧红了帮其拨掉陷入肉里的子弹。 随着亨利吃痛的叫声,维克托将酒水洒在他的伤口上消毒,马上用纱布为其包扎。 “奥古斯塔呢……”亨利疼的满头大汗,但依旧不忘寻找那个逃入湖中央的悍匪。 维克托眺望湖面,在水最深的那片区域,一艘无人的小船在中央随着波纹摇曳,犹如漂泊的落叶。 “他们不见了!”唐尼瞪着那双小眼睛,嘴巴哆哆嗦嗦,还没从刚才的激战中缓过来,“他们沉到水里了!” 维克托叫上他,过去检查奥古斯塔遗留的那艘船,里面两套潜水服还是完好的,非常的走运。 亨利靠着巨岩,咬着牙忍痛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袭击我们。” 维克托瞧了眼满地的尸体,吐了口痰:“奥古斯塔、歼察局探员、瓦尔丁治安官还有我,谁会想把我们全都杀了?” 他这话一出口,亨利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痛疼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 “托马斯……” “好了!”维克托指了指小船上的两套潜水服,“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去追奥古斯塔,可惜潜水服只有两套,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你与桑神父不能下水,只有我还有唐尼,但……” 说着话,维克托重重的拍了一下唐尼的肩膀。 “我希望唐尼留下来照顾你们,所以我一个人下去……” “咳咳……我和你一起下去。” 桑神父将染血的布巾扔掉,看向维克托道。 他的话令维克托很是吃惊,对方现在连走路都不利索,还要陪维克托潜入不知多深的湖底吗? “神父,我觉得您还是……” “你还太年轻……对无形之术的了解太浅薄……咳咳……我得下去,而且我更应该下去,这是我的职责,作为防剿部的一员,我必须解决掉奥古斯塔和……咳……和土着民的邪恶巫术。” 维克托看向老头子虚弱的身子骨,还是不想同意,但不得不说,对方的话确实没错。 维克托对无形之术的认知还太浅薄,反而是桑神父教了他许多。 但这些还是不够,如果瓦伦丹祖先在藏匿遗物时还设置了陷阱,如果他一人下去,很可能会中无形之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叫上唐尼也不行,他根本就不可靠,在无形之术的方面带给维克托的帮助一点也没有,反而是拖累。 亨利如今腿中弹了,就只有桑神父才是合适的人选,哪怕他病入膏肓,摇摇欲坠…… 纠结了许久,维克托眼神逐渐坚定,他过去搀扶桑神父,两人一起走向了那条小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热闹中的告白 一年一度的萨温节,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如愿的到来。 在这一天,约顿市中最喜好热闹的先生女士们,纷纷涌向了群聚活动最多的港湾区。 港湾区,一般特指着名的约顿海港,而行政区划则是将与之相连接的七条街区统一划入其中,成为一个完整区域。 今天,四海而来的商贩们,与本地的商会合作,在港湾区最大的码头广场举办约顿商品大会。 各式各样的船只停靠在码头外,形成了壮观的阵列。 他们带来的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广场中央摆摊售卖,令来往的市民目不暇接,不管是工人阶级还是中产或者贵族,全都齐聚于此。 人们摩肩接踵,将本来就不宽敞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好奇与喜悦,这些从国外来的稀奇古怪玩意儿,很成功的吸引住了本地人的目光。 不管是约顿商会还是海外贩子,他们在这一天纷纷化身为口舌如簧的表演家,尽情的鼓吹吆喝着,用尽一切办法让人们心甘情愿的掏出腰包。 楼上的女士与轻浮的男人们,玩的高兴时便往下泼洒糖果与钱币,迅游的乐队从另一侧的大马路上齐步走过,远远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鼓槌声。 艾比盖尔艰难的挤过人群,一边翻看城市地图,一边拉着路边的人询问,她在港湾区瞎逛了快一天了,依旧没有找到约顿公学的毕业典礼场馆在哪。 地图上明明很清晰的地方,在萨温节这一天却很难抵达,因为政府为了方便庆祝,改堵了很多通道,使得区域中的路线都变了。 “您好!请问这里怎么过去?” 艾比盖尔拽着一位狂欢中的妇女,对方脸上画着很夸张的浓妆,因为太吵闹的缘故,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连忙的摆手。 周围的人们都在狂欢,特别是着名巡礼乐队的加入,将这片区域的热闹引向了高潮。 目送那名妇女追随乐队而去,艾比盖尔嘟着嘴闷闷不乐。 卡门教授失踪好几天了,今日他必会在学术发布会上现身。 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事,艾比盖尔心中有股强烈的预感,必须找到对方并阻止他。 “赫曼!” 史蒂芬艰难的挤出人群,凑到了艾比盖尔边上。 他的脸被人用红色的颜料涂画了一大片,都快认不出来了,头上还戴着艾楠尼亚独具特色的树枝王冠,估计是在过来时遇到了“热情”的亚兰人,被对方给恶搞了一下。 史蒂芬说的什么,艾比盖尔也听不清,她拽着对方的手,将他拖到了拐角处。 远离了人群,彼此之间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有找到约顿学院的场馆吗?” 艾比盖尔大声询问,史蒂芬指了指另一条街巷,提醒她,这里太乱,约顿公学不会在人流过于密集的地方租房子。 “还有,我听说他们的发布会将在晚餐过后举行,所以现在不用太急,我们可以多逛逛,问问其他地方的路人。” 艾比盖尔掏出怀表看了眼,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时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她点了点头,拽着史蒂芬的手走到了另外一条街巷。 在那边,因为乐队已经通过了,所以声音并不是特别的吵闹,但人流量依旧相当的足。 两侧商铺外散发着食物的香味,许多人排着队在各种铺子前等待购买。 史蒂芬好奇的望着那些香喷喷的异国美食,扭头瞧向愁眉苦脸的艾比盖尔。 这小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拍了拍记者小姐的肩膀,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则跑到马路边加入了排队序列中。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艾比盖尔的身边,将排队买来的小吃递给了她。 艾比盖尔愣了愣,一闻到这股味儿,她的肚子就开始叫了。 哪怕中午吃了不少,但天生大胃的她,与美妙的食物一接触,顿时就饥火烧肠,忍无可忍。 “嗯……我就知道你会饿……” 史蒂芬邀功般的扬起脑袋,得意洋洋的望着艾比盖尔。 “你真是个坏蛋……” 艾比盖尔的肚子让她陷入了窘迫,于是埋怨了史蒂芬一句,然后将肉松分了一半递给对方,自己假模假样的咬了一小口。 史蒂芬没有接,并且调侃道:“我的女士,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能吃得下,不够的话我再过去排队给你多买点。”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怒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半边肉松,三两口就吃干抹净,然后伸手向史蒂芬继续讨要。 “那就再来三个吧!你请客!” “遵命,我的女士……” 史蒂芬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继续去买小吃。 然而,马路上一位卖气球的小丑,冷不丁防下与他撞了个满怀。 对方在踉跄下没拿稳,手里的气球全都飞了出去,引来旁边一堆孩子的哄抢。 黄昏的颜色很美,多彩多姿的气球浮过人们的头顶,每个孩子都在追逐自己的那场梦。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迷乱的色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瑞秋姑妈抱着自己闲逛热闹的集市。 然而,回忆没有持续太久,史蒂芬道歉的声音就传来了。 那小丑很生气,质问史蒂芬,并要求他赔偿。 最后,史蒂芬将身上仅剩的半镑全都赔给了对方。 结果就是,小吃没买回来,史蒂芬却拿回来了一颗绿色的气球……真是不吉利的颜色…… 他冲艾比盖尔尴尬的笑了笑。 我们的女士并不会如其他女人般发恼骚,虽然还想吃,但艾比盖尔还记得正事,所以没有怪罪自己的同事。 “嗯……赫曼……艾比盖尔……我还是叫你赫曼吧……”史蒂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是这样的,我其实知道,我们的上司找你谈过话,额……关于升职的一些事情……” 艾比盖尔奇怪的看着他,好奇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如果你能升职的话,就是板块的组长,那么就等于是我的上司了,所以……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真是一位优秀……优秀又迷人的……记者……” 史蒂芬说到后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吞了好几次口水,最后才憋出来一句:“恭喜你……赫曼组长!” “只是恭喜我吗?”艾比盖尔瞥了对方一眼,把脸凑过去,很少见的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意。 史蒂芬的脸颊顿时就涨得通红,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才说:“赫曼小姐,我知道,我们彼此的出生有着甚大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起共事,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出乎意料的幸运了……有时候我确实妄想过……但那天看到你与那位先生共进晚餐时,你们的举止都是那么的优雅,与我的世界隔得太远……如今的你又升职了……不得不说,你是一位前途无量的优秀记者,不像我这样混日子的三流‘记录员’,我……” “你不想试试吗?”艾比盖尔伸手点在了史蒂芬的额头上,把对方的话生生打住。 史蒂芬错愣的捂着额头,艾比盖尔背着手往前走,走到一半她忽然转身,对史蒂芬说:“为了庆祝我即将升职,回去你可得请我吃大餐,哦……就选在国王广场的卢修斯餐厅吧,就是……开在婚纱馆旁的那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即将面临的了断 玫瑰湖上空骄阳高照,维克托将白屁股牵了过去,用绳子将小船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之后,他又搀扶桑神父坐进小船里,骑着白屁股将船拖入了湖中。 白屁股的四肢踏在水面上,没有下沉,它很轻盈的踱步,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阿瑟将白屁股交给维克托时,并没有告诉他这匹马还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它能水上行走,闲庭信步亦如走在平地,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湖面上的水鸟好奇的落在马头上,白屁股没有任何不适,依旧履行着拖拽小船的职责。 岸边,唐尼守着亨利,用手挡着热烈的阳光,向湖中央眺望。 他站在那里,与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强行挤进来的异类。 桑神父已经把潜水服给自己穿上,然后便研究起那硕大的头套来。 这个年代的潜水设备非常落后,而且还很重,穿上去会臃肿得像个宇航员。 维克托也从马背跳到船上,迅速的换起了服装。 他将氧气瓶固定好后,垂首凝视漆黑的湖底,什么都看不见。 桑神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水了。 维克托一头栽了下去,但并没有直接潜水,而是攀着船沿,等待桑神父。 他牢牢的拽着老头子,担心他下潜时与自己走散。 随着噗通一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湖面上。 外边阳光明媚,气候燥热,可这湖底的水却异常的冰冷。 维克托没有任何照明,只能蒙着脸在一片黑暗中猛烈的往下潜。 桑神父一动不动的被维克托给拉着,没有任何反馈,搞得维克托以为他死了…… 不过水下顾不得太多,他终于潜到了深处,脚下能触及到地面了,估摸着水深大概也就十米左右。 虽然没有照明,但维克托还是找到了目标的位置,因为,那里在散发微弱的光,并且冒着浓浓的“烟雾”,像是谁在湖底建了几座黑色的烟囱。 他不可置信,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前方几个喷黑烟的口子,应该是湖底的小火山。 它所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维克托总算是明白,最后一句口诀是什么意思了。 往那个方向继续游动,维克托觉察到桑神父颤颤巍巍的动了,这表明对方还活着。 再往前游走两步,维克托看到了一条深入地底的隧道,口部的石砖有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一定就是这里!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避开喷涌的热流,两人一前一后的游入了隧道口子,继续往里面去,他们发现了隧道是逐渐往上,而湖水也越来越浅。 最终,二人从一个水潭里冒了出来,进入一个神秘的洞窟内。 “呼!”维克托爬上潮湿的岩岸,将桑神父也拉了上来。 他脱掉潜水服,将外套也脱下,然后用携带的酒水泼洒在上边,点燃了衣料照明。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趟深水之旅,让老头子感到极度的不适,他取下头盔后,就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维克托借着火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前方洞窟的漆黑未知外,他找到了奥古斯塔和他那仅剩手下的潜水设备。 两套厚重的潜水服被扔在水潭边,就和维克托脱掉的一样。 当见到这两套潜水衣后,维克托下意识的将燃烧的衣料踢开,免得暴露自己位置。 “桑神父,您还能动吗?”他凝视未知的前方,询问老头子道。 老头子还在咳嗽,不过却抬手指了指两侧的墙壁。 “瓦伦丹……咳咳……瓦伦丹的土着语。” 维克托瞧过去,发现了那些写在洞窟墙壁上的白色文字,马上就确认,自己来对地方了。 “小心点……咳咳……咳……” 说着话,桑神父颤抖的举起右手,从他的掌心神奇的冒出来一颗细微的光球,飘向了半空中,并且缓慢的往前方移动了数十米远。 直到极限,光球变弱消失,维克托也差不多看清楚了这段距离的一切。 “没有……没有陷阱的痕迹……咳咳……也没有看到奥古斯塔……” 桑神父攀扶着维克托的肩膀,有些站立不稳。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掏出枪,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头上是滴水的钟乳石,还有一些诡异的生物倒吊在上方,对路过的两人虎视眈眈,感觉像是某种蝙蝠。 维克托抽空又起了一卦,结果依旧是留连,前途未卜。 他们穿越了时而狭窄、时而宽敞的地方,深深地感慨,这里面竟然如此之深。 奥古斯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旧没有与他们碰面。 维克托加快了脚步,务必要追上对方,而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神奇的空间。 那里有光,可发光物却是洞穴深处山壁上的各种晶体。 一座由晶体组合的台座,落在洞穴的中央,上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里早些时候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维克托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触碰晶体,没有什么不适感。 可就在这时,桑神父忽然迅速且低声的说道:“趴下!” 维克托猛然反应过来,迅速的俯身。 几秒后,一发子弹打在了晶体台座上,打的结晶体碎片乱飞。 维克托以台座为掩体,寻找奥古斯塔两人的身影,但桑神父暴露在入口位置,他手脚不方便,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老头子缓慢的朝侧面移动了两步,几秒后的子弹正好击中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桑神父仿佛能预知般,提前采取了规避。 “灯性相先见者!” 有个躲藏在暗处的声音,充满懊恼的喊着。 维克托听出来了,那是奥古斯塔…… “头儿!什么灯性相?” 奥古斯塔的小弟就是开枪射击桑神父的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打中。 “警戒者!灯性相密传一,可以提前几秒预知危险来临的方向!” 科诺尔帮的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洞窟里的封闭环境,将他们说话的声音放大了不少,搞得维克托都听见了。 敌人说话间,桑神父也找好了掩体,蹲下后不停的咳嗽起来。 维克托探出手,向奥古斯塔说话的方向开枪,啪啪啪的几声,打掉了好几块晶体,没有打中对方。 他们同样躲在掩体后,规避维克托的子弹。 “维克托·戴蒙!”奥古斯塔朗声喊到,“我没想到追到湖底的人,竟然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维克托同样不示弱的回应对方,“瓦伦丹人都没能破解的口诀,你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解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找到你了 哈哈哈…… 密闭的水晶洞窟内,满是奥古斯塔那嚣张的笑声。 即便被逼入死路,他依旧不减张狂。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子,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这句解释,也让维克托明白了来龙去脉。 果然是聆听者的密传能力…… 再聪明的人破解那套口诀,都需要思考与筹谋,可奥古斯塔却直接找到了这儿,由此可见,鸦一定知道冥蛇遗物就在玫瑰湖的湖底。 不管是口诀还是口诀的答案,都在瓦伦丹群落被屠戮后,通过亡者泄露给了奥古斯塔。 弱者等待结果,强者制造机会。 奥古斯塔一直都是个主动性很强的悍匪,他在被政府与私人武装围剿的情况下,依旧能事事抢先一步,可见其老谋深算。 藏在丹德莱恩的巫术献祭阵,恰到好处的同时开启,拖住了歼察局与警署的大量人手,让他们应接不暇,抽不出空闲来玫瑰湖拦截他。 而那些血祭阵法一定很早就被奥古斯塔给布局了,为得就是应对这关键的一刻。 可惜,在这场战争中,偏偏夹了一个维克托进来。 他原本和双方的恩怨没有关联,在奥古斯塔的构想里,戴蒙家的人,早就该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意外……恼人的意外…… 奥古斯塔压低了声音,从水晶掩体后向维克托喊道:“怎么!你要替歼察局代劳他们的正义吗?可悲的伪善者。” “我有好几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把你干掉。”维克托不甘示弱的与对方打嘴炮,“首先你杀了我全家,其次,你害我被怪物寄生,然后不久前,你又谋杀了我的合伙人,更别说这期间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你给弄死,就这样还有脸埋怨我找你报仇吗?难不成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 “呵呵……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吗?当初你若老实点,可能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了,你就该和轮机舱里的那些白痴一样,变成没有思维的肉团。” 听着奥古斯塔发狠的话,维克托不停的找对方的位置。 他看到桑神父靠在岩壁旁,虚弱的喘息,恐怕很难配合自己对付那两人了。 忽然,维克托在另一边见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佝偻着身子想绕到掩体的背后来偷袭自己。 是奥古斯塔的手下! 维克托反手伸出枪口,一枪就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那家伙闷声倒地,之后就痛苦不堪的哀嚎了起来。 心脏被击中,应该是活不了了。 原来如此…… 维克托看懂了奥古斯塔的诡计,对方故意朗声与自己打嘴炮转移注意力,然后吩咐手下绕过来偷袭。 “可惜……”奥古斯塔那边发出一阵感慨。 维克托冷笑一声回道:“阴谋被我看穿,所以你开始懊恼了?” “我一直都在懊恼当中,亲爱的维克托老爷,你存在的本身就足够让我懊恼了,然而我是在为你们可惜,因为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他稍微探出了点头去,赫然发现,奥古斯塔那边的地面上,三种不同类型的道具已经完整的摆好,形成了三角形,处于中间的,则是一块腐朽的枯骨…… “仪式一开始,中途就不会停止,让丹德莱恩的血祭巫术阵收割一千人的性命,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刚说完,咳嗽声便传来,桑神父捂着满嘴的血,艰难的对他的方向一指。 奥古斯塔双眼顿时一黑,不由得发出一阵惨叫。 而与此同时,维克托抓住对方失明的机会,朝着他冲了过去! …… 格瑞贝恩约顿市,港湾区,节日的庆祝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然而入夜后的城市甚至更加的热闹。 今晚不会入眠,辉煌的灯火在沿海的路段形成了绚丽的灯带,照明系统的整体布局彰显了格瑞贝恩的国力,人们赞扬女王陛下的英明统治,同时也歌颂市长大人的治理有方。 路边摊已经吃饱了,艾比盖尔总算是问出了如何去地图上场馆的捷径。 他们好不容易绕开狂欢的人群,从马棚的后边穿过三四条街巷,终于是找到了卡门教授在地图上标注的会馆门外。 史蒂芬一路跟着她劳累奔波,心里面却是美滋滋的。 太阳落山前的那段简短的对话,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味着。 自己鼓足勇气的告白,被眼前的姑娘给抢占了先机。 虽然没有明确的同意,但她提到了婚纱店,比自己最初的期望还更进了一步。 这可就太妙了……令史蒂芬想都没想过的美妙。 他希望可以表达自己的爱意,可对方却暗示接受了自己的求婚吗? 这太快了!史蒂芬甚至还没做好准备! “等等!艾比盖尔好像没怎么穿过裙子,如果婚礼那天她不小心踩到裙摆了怎么办?我这幅痞子样适合穿正式的礼服吗?” “我们的小家庭该选在什么地方呢?维纶市中心的房子都太贵了,哪怕是租都很贵……我们的孩子……” “嘿!得想个办法混到里面去!”艾比盖尔望着场馆门口的侍者,那位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在检查客人们的请柬。 史蒂芬被女士的话给拉回了现实,他脑海中的美妙场景瞬间成了泡影,不由得满脸尴尬,手足无措的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你刚才在幻象什么?”艾比盖尔好奇的问对方。 史蒂芬脸部表情瞬间变得丰富,但他什么都没说,转移话题道:“我们可以假扮成学生,混进去。” “可学生也有请柬,这场毕业晚宴不会邀请我们这种外人的。” “非常的简单,艾比盖尔小姐,还记得当时一起听课的那些学生吗?我相信有人根本不愿意参加这样走过场的毕业典礼,外边的闹市难道不比让人打瞌睡的发布会更有吸引力?我们完全可以找到他们,花点钱租借两张盖有学院印章的请柬。”史蒂芬仰着头,很得意的说。 艾比盖尔觉得这个注意很棒,于是拉着对方的手守在入口外,看见疑似学生的年轻人就过去询问。 不出意外,他们果然只花了半镑就借到两张请柬。 当然,这个钱是艾比盖尔掏的,史蒂芬现在身上就只剩几块便士铜板了。 “回去后你得补偿我……”艾比盖尔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然后就装作参加毕业晚会的学生,走向了那名守在门边的侍者。 很顺利的混入,中途没有什么插曲。 他们进入了最大的那间客厅,豁然开朗的宽敞明亮,绚丽的照明驱赶了黑暗,金碧辉煌的内饰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两人没时间去欣赏精美的装潢,艾比盖尔迅速的打听卡门教授的下落。 很幸运,对方确实已经在会场里露过面了,已经有学生见过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愚人的热闹 场馆的区域既大又复杂,除了正厅的礼服晚会外,还有单独的会议室、讲堂、甚至还有供辉光信徒祈祷的祷告堂。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在其中,与这些华贵锦衣的教授还有毕业生比起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然而,并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身份,侍者依旧会为他们端来美妙的酒水与佳肴。 “诸位,发布会将在十五分钟后举行,请大家在用餐后随我去会场……” 就在人们交谈甚欢,享用美食间,场馆的一名工作人员来引导大家前去发布会的现场。 艾比盖尔忙拉着史蒂芬跟了过去。 她看到那间阶梯会议室中坐满了人,一名佝偻着身子,头发全白的老人正在讲台上主持。 所有人都在找位置,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悄悄的在最角落的地方落座,就等着卡门教授出现的那一刻。 然而,事情总是会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讲台上的老教授刚宣读了开场白,就有一名侍者上来与他交流了几句,紧接着,他的表情露出惊讶。 坐位上的学生们开始肆无忌惮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大,那名老教授用木槌敲击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先生女士们,接下来的演讲顺序会做一些调整,原本第一位上台的卡门教授将作为最后的讲师出场。首先……我们欢迎天文系的纽曼教授先上台,为大家做学术演讲……” 老教授讲完,就有一位头戴大花帽子的中年女士提着裙摆走上台前。 艾比盖尔没有关注这个人,他在听到老教授宣布卡门最后登场时,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询问了下旁边的场馆工作人员,对方告知了他们临时休息室的位置。 于是,她拽着史蒂芬离开会场,准备直接去找卡门教授。 然而奇怪的是,休息区域的那几间屋子都没有卡门教授的影子,他明明就在场馆内,但就是不见人,跟隐身了一样。 就在艾比盖尔感到诧异时,史蒂芬忽然指了指背后的祷告室。 钟楼已然敲响,多彩的玻璃窗向外透着隐隐的灯光,夜晚竟有人在里面进行祈祷,可此时此刻,场馆的人应该都会集中在会场才对。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走向那边,悄悄的通过窗户往里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人影正跪在教会的星状圣标前,微微垂着头。 是他…… 艾比盖尔对史蒂芬用眼神示意,两人从祷告室的正面轻轻推开了门,悄悄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笔直的红毯通道,两侧是联排座位,靠着墙壁的地方有许多的柜子,陈放着教会的袍子与各种各样的洗礼物品。 那个男人就背对着两位记者,把头埋在胸口,缩卷成一团,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史蒂芬与艾比盖尔对视了一眼,而后故意敲了敲座位,将不停祷告的教授给惊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了两人的闯入,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材立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两位记者,很高兴见到你们,可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卡门教授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着话,艾比盖尔立刻注意到,教授的手上拽着的,正是那串失踪了的八牙项链。 “教授!我想问问你,几天前为什么要对艾比盖尔做那样的事情?” 史蒂芬有些火气,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很镇定的质问对方。 “什么事情?”卡门教授扬了扬眉毛,做无辜状的反问。 史蒂芬眼睛怒瞪,艾比盖尔将欲开口的他拉向身后,自己站到前面来,对教授说:“教授。我在您的书房里找到了些记录,您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哦……”卡门教授略微恍然的说,“原来那晚溜进来的是你们,我的好心招待,没有换来两位记者的回报,反而却溜进了我家里意欲行窃,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仇血仪式!”艾比盖尔忽然大声打断对方。“教授!你是不是想要进行仇血仪式?!” 这话一出口,史蒂芬愣住了,卡门教授也愣住了。 可接下来,这位刚祷告完的历史系学者忽然放声嘲笑,像是听到了一场非常荒谬的笑话。 “我亲爱的女士,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呵呵,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了什么,可惜啊……被囚困于物质体中的灵魂,往往只能构想出肤浅的逻辑……我本来对你还有所期待的,可如今,你太让我失望了……” 教授捂着额头,很无奈的摇着脑袋。 可忽然,他猛得一抬手,一管漆黑的枪口瞬息间就对准了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是怎样把枪掏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史蒂芬猛地将记者小姐扑倒,然后下一秒,子弹就从艾比盖尔的发丝间呼啸而过。 两人撞翻了座位,史蒂芬咬牙忍受痛楚,赶紧把艾比盖尔拽到掩体后躲避。 艾比盖尔整个人都懵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卡门教授竟然会对自己开枪! 双方根本没有任何仇怨,对方为什么要致她于死地?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真是可怜的凡人啊……” 又是两声枪响,卡门教授疯狂的大声笑着。 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他的脚下已然浮现出了某种诡秘莫测的纹路。 会议室那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夜的萨温节持续着热闹的喧嚣,场馆外的集市与派对依旧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港湾区的繁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混沌的热闹来自人们的迷信,而愚人的安慰往往都是自欺……被囚在肉体中的灵魂,只能在过家家般的爱恨中走向灭亡,凡俗中波澜起伏的纠葛,不过是一堆理不清的玩笑,人类视若珍宝还是嗤之以鼻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的主啊……祂从来都不在乎!” 说完,卡门一枪打碎了祷告室的多彩玻璃。 皓月在此刻已经悬在了最高的位置,而在那里,神秘的月晕于云层中若隐若现…… …… 赛克瑞德东部,安地华达山脉的玫瑰湖湖底,维克托趁着桑神父将奥古斯塔弄失明,猛然一步迈出,飞快的冲向了对方。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奥古斯塔给制服,然后破坏掉对方刚布置好的仪式。 在奥古斯塔的背后,半边脸的郊狼雕像,没有眼睛的无眼狮面具,以及冥蛇的毒牙项链呈现了某种规律摆放着。 维克托不信无法破坏仪式,他要直接毁了它们! 但是! 就在维克托冲到半途中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扭曲模糊的画面,那些水晶蠕动起来,洞穴墙壁也逐渐长出了狰狞的毛发,两个世界的重叠异变,又开始扰乱他的心智了。 维克托心中一沉,不妙的预感瞬间袭来。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发作!狗娘养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欺骗的奥古斯塔 还没能靠近奥古斯塔,维克托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他觉得自己像踩在了狂风暴雨中的孤单小船上,惊涛海狼不停的顶起他脚下的支撑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出甲板跌入水中。 蠕动原生质发作时带来的精神幻象,在疯狂冲击他的理智。 重叠迷乱的景色让维克托无法保持思维的理性,他下意识的捏住了怀中的钥匙,瘫倒下去。 捏着钥匙能让自己好受点,不至于发疯,但视野中的错乱还是无法消除,只能进入秘宿披黄袍,才能暂时压制。 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不能入睡,因为奥古斯塔还在那儿,已经运转开的巫术仪式还在那儿! 桑神父身体上的痛楚也在此刻达到了极限,他捂着嘴,掌心处都是咳出来的血迹。 这就是注定吗…… 老人盯着维克托那缩卷着身子抵抗蠕动原生质的模样,不由得在内心中发出无奈的叹息。 忽然,因失明而惨叫连连的奥古斯塔,发现眼前重新出现了光亮。 他的喘息逐渐放缓,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那肮脏的双手,随后又瞧向了因不同原因而瘫在了地上的两人。 洞窟内的水晶光泽微微映照。 咳嗽声,呻吟声…… 奥古斯塔心情逐渐平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守夜人的无形之术失效了,这对他而言,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们错过了阻止我的最好机会……这是命运的选择。” 咳咳……咳…… 桑神父在咳血。 等……等等…… 维克托扭动着身体,不甘的嘶哑…… 奥古斯塔没有开枪射杀他们,而是转身,用一种解脱般的目光凝视运转开的巫术仪式。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下地狱,没关系……只要能把他们从地狱中带回来,我甘愿用自己的灵魂与他们交换,哪怕就只能换回来一个人……” 他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抚摸那节枯骨。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这个男人的背影却相当的孤单与落寞。 “奥古斯塔·科诺尔就是一个灾星,我明白的……当初是我提议来东部淘金挣钱,因为我想要发财,想要拥有可以种植的土地,想买一堆供我使唤的人作为劳工,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得到这一切……可惜没多久,我就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其实,在看到他上了绞刑架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但已经没有退路,毕竟我们早已做出了无法反悔的选择。” “后来,我结婚了,哪怕料到早晚会死在东部,我还是娶了一个最爱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她也会先我而去……” “命运没有饶恕我们的罪过,但堕落,却给了我一个扭转一切的希望,那就是无形之术。” “现实对愚昧的凡人只有无情的欺骗,可这诡秘莫测的仪式,却牢牢的遵循着诚实的交换,只要我付出足够的代价,总会获得应有的报偿……” “若是地狱中只能装下一个灵魂,那就用来容纳我吧……我甘愿背负科诺尔帮这十年来的所有罪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三件圣遗物猛烈的颤抖了起来,一些银色的果冻状物质从地下浸透出地面,将整个洞窟都覆盖在了其内,围绕着那三样遗物,在维克托他们的脚下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 奥古斯塔站在阵法的中央,张开双手,迎接他所期望的这一刻。 他知道,丹德莱恩的献祭阵法已经收割到了足够的性命,所以这里的仇血仪式才能真正的被启动。 “开始了,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你们同样不行,来吧!我所深深亏欠的人们啊!请让我用余生来对你们进行补偿吧!” 脚下的暗银胶状物质,在三圣神遗物外不断的汇聚。 它们逐渐堆叠变高,像是拱起来的光滑水银,把那根骸骨深深的包裹住,不停的扭动着,大力对其挤压。 突然,一声咔嚓,奥古斯塔爱人的那根肋骨,竟然在胶状物质的压力下,被碾成了粉末! 胜券在握的大匪徒,在这最后的一刻,猛然的呆愣住了。 以他所了解到的仪式程序,并没有记录这一幕,如果被复活对象的骸骨都被破坏了,对方还能复活吗? 这个问题刚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又是一声咔嚓!那串象征冥蛇遗物的毒牙项链,同样被碾碎了! 扭动的银色“胶状果冻”,高高立起,并且从最高的头部开始了剧烈的膨胀。 没容奥古斯塔反应,那东西忽然爆开了,喷射出无数状如绸缎般的东西,将神秘图案覆盖范围内的奥古斯塔、维克托还有桑神父三人全都粘合缠绕住了。 维克托还在努力抵抗意识的迷乱,他的身体就被胶状物质给牢牢的覆盖住,只露出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 啊~~! 奥古斯塔奋力的想要挣脱束缚,但那些绸缎般的胶状物与他的皮肤都融合在了一起,越是挣扎就越是粘附。 与此同时,之前拱起来的那团暗银果冻不见了,留在原地的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黑洞,里面犹如恐怖未知的深渊,而那些恶心的绸缎胶状物,就是从其中伸出来的! 它们像是粘稠的液体,死死的捆住了三人,并慢慢的将其往那深渊中拖拽! 砰!砰! 奥古斯塔挣脱一只手,拔枪朝着胶状物与深渊射击,可子弹在如此诡秘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 “仇血仪式!仇血仪式不是这样的!鸦!你骗我!你骗了我!” 随着他的吼叫,一个令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 “是的,老朽骗了你……” 这个声音诡异的出现在上方,令他们三人都忍不住的抬头望去。 在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出口,某人站在微弱的水晶光芒下,目光冷漠的看向下方的挣扎者们。 维克托努力在自身混乱的视野中,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头戴大羽毛冠,满脸皱纹没有白发,标准的瓦伦丹人棕红皮肤。 他的胸口处有块狰狞的伤疤,仿佛那里被撕下过面积颇大的皮肉,只经过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这个人…… 是鸦! 他开口了? 银色胶状物仿佛柔软的黏胶,将维克托的嘴全部包裹住,与他的皮肤都融合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离。 他望着那位瓦伦丹人的领袖,喉咙里呜呜呜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鸦已经死了,维克托亲眼所见,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同样的问题,也是奥古斯塔心中的疑云,他悲愤的朝着上方怒吼。 赛国的军队是他引过去的,鸦也是他害死的,并且他就是通过鸦的尸体,才知道了那段口诀,同样知道了口诀的谜底,为什么…… “很可惜,你忘记了,你的易容本领,本就是从老朽这里学的……”鸦这一句话,让奥古斯塔与维克托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鸦欺骗了奥古斯塔?!那具尸体是假的?! 维克托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上边的原住民领袖就看向了他与桑神父,在微微叹息后,缓缓的对他们说道:“你们……终于如我所期望般,踏入了这个,谋划了整整十年的陷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表演家 整整十年?! 这话彻底的让维克托懵了,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鸦在这场仇恨纠葛的暗处,究竟布置了些什么。 咳咳……咳咳…… 桑神父身上同样缠绕着那些银色胶状物,他本身就非常的虚弱,一边咳着血,一边咬着牙,对上方的鸦说道:“维克托……说……你是个哑巴……” “不好意思,先生,老朽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哑巴,我只是不想动口而已。” 鸦的眼神,像是俯瞰凡间的神灵,冰冷不带丝毫的怜悯。 下方的三人被那胶状物质给缓慢拖向竖立的深渊,虽然很慢很慢,但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奥古斯塔,也无法挣脱,只能拼命的挣扎。 因为只要他撕开一点口子,就会有新的胶状物从深渊中喷出来,重新包裹住他。 虚弱的桑神父质问鸦道:“唤名人……一直……咳咳……一直都是你……” 鸦闭口没有回答,但他轻轻微闭的眼皮,已经算是默认了。 见到对方的反应,维克托在混乱的意识中,逐渐理清了一切。 一直以来,他们都怀疑奥古斯塔是一名密传二的无性相先见者,唤名人与聆听者应该都是他。 可直到现在,奥古斯塔也没有展现过唤名人的能力,要不然乔什牺牲的下属还会再番一倍。 诶等等! 维克托猛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件事情,那时,他刚从入迷的循环美梦中醒过来,第一次见到了亨利与马克探员,亨利当时曾说过—— 歼察局刚到密苏勒州时,他们两位探员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刚学一周的土着语水平,刻意的上前与对方的首领谈话。 奈何那位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些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哑巴! 维克托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马克是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名字透露给唤名人的了,原来从一开始,那场谋杀,就是鸦在暗中动的手脚! 这种容易被忽略的环节,往往会成为暗中埋下的伏笔! 亨利在之后的丹德莱恩会议上,也提到过自己曾见过鸦。 但当时同样没人在意这点,所有人的目标都放在奥古斯塔身上,谁会想到,一场双方语言不通的胡乱交流,会成为最重要的隐藏线索…… 可是,鸦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维克托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鸦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无法随时离开保留地的土着人,他如何算计得如此准确,同时欺骗了歼察局、康沃尔能源公司、奥古斯塔、防剿部的桑神父还有戴蒙家族? 他将奥古斯塔与自己骗到这洞窟里来,究竟是为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鸦!你让我完成的仪式真的是仇血仪式吗!?” 奥古斯塔仿佛在帮维克托提问般,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老朽想要为自己的族人,争取到自由……”鸦淡淡的开口,话语依旧冷漠无情,“至于透露给你的仪式,确实是你们称作的‘仇血仪式’,但老朽没有告诉你实情,其实可以在仇血仪式之外,再附加相当苛刻的条件,将其变成一种,更为庞大的献祭仪式。” 听到这话,维克托三人都懵了。 整个洞窟中,只有鸦一个人的声音还在回响。 “或许,你们的灯性相先见者知道,什么是多重历史相交之时……” 桑神父眼睛一瞪,随后急促的咳嗽,从他那将死的苍白脸色上能看出来,这话确实令他极为动容。 “你……咳咳……你们想……咳咳……咳……” “是的,老朽要利用多重历史相交的这一刻,令我族中飞升长生的高位者,再临物质界……” 鸦的话在洞窟中久久不息,待桑神父还想继续追问时,某个让维克托意料之外,绝对不可能会想到的人,缓慢的从鸦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几分钟不见了,您怎么变得如此的狼狈,哎呀!这湖底真冰凉啊!我的枪都湿透了……” 唐尼顶着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将湿淋淋的土黄色牛仔帽不停的抖着水。 他站在那里,动作夸张,惺惺作态,整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鸦对身后出现的人没有表示意外,唐尼也没有对鸦做什么,两人的态度非常自然,明显就是同伙,一起策划了这场阴谋。 呜呜…… 维克托死死的盯着那个人,那个被他和所有人都认为脑子不灵光的治安官。 不管从什么地方开始分析,都很难推测出,对方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竟然会处于如此离奇的一个立场! 感受到维克托诧异的目光,唐尼不再理会身上的潮湿,他手拿着帽子在半空中转了个花,对下方的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老爷,您肯定相当的疑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又与这个土着民站在了一起。” “既然你们都快死了,那我就给您一些提示吧!请您好好的想一想,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他们分别又是谁呢?” 这话让维克托始料未及,他顺着唐尼提供的思路,紧紧捏着钥匙,利用它缓和了迷乱的意识后,脑海中开始不断的回忆,回忆过去与唐尼的接触中,对方到底有没有暴露过破绽? 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 维克托的记忆很大部分是从循环梦境里取得的。 在那梦里,好像……确实有三名治安官,但当时的他没有真正关注过镇上的人,因此并不清楚这三名治安官的长相、名字还有习惯特点。 难道说梦里的记忆是假的?唐尼是混进去的吗? 可为何,瓦尔丁镇上的人也没有察觉到唐尼有什么奇怪,如果他是混进去的治安官,熟悉的镇民包括治安所的同事,早就把唐尼给拆穿了! 维克托尤记得,自己当初在牢房内是如何忽悠唐尼的;他记得,对方通过张贴通缉令,帮助自己逮到了奇诺;也还记得,不久前唐尼带他认识了阿瑟,从而获得了酒水的销路。 还有,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唐尼用民谣的解释,提醒维克托找到了玫瑰湖…… 如果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唐尼确实能够帮助鸦,一步一步的将维克托引到这场陷阱里! 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利用假的治安官身份,骗过了所有的人? “仔细想想,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他们分别长什么样子?嘿嘿……维克托老爷,这可是相当明显的提示了,您只需要仔细想一想,应该就能知道答案……”唐尼眼中闪烁着兴奋,他像一位站在舞台上的艺术家,期待在观众面前得到热烈的掌声。 几名治安官……几名治安官…… 维克托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两人的外貌与性格,他反复琢磨,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直到最后一位治安官,也就是眼前的唐尼·霍普金斯。 他努力回忆,终于是察觉到了异样。 对方有一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翘边胡子,身高很矮,顶多一米六,整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格格不入…… 咦不对! 维克托在此刻,不知道为何,从最深处的记忆里,重新构建出了一位治安官的样貌。 他身材高大,满嘴络腮胡,还顶着啤酒肚,喜欢戴黑色的帽子,抽雪茄,与唐尼的模样,全然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才是瓦尔丁镇的第三名治安官! 维克托瞳孔放大,身子不停的扭动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上方的那个人,眼中迸发着强烈的火热。 这不是记忆的缺失,而是某种可怕诡秘的力量,将他脑海记忆中对第三名治安官的形象,给硬生生的改变了! 唐尼知道,维克托终于是想起来了,他非常优雅的,微微向下方的三人,行了一个谢幕般的鞠躬。 “请容我……隆重的向各位介绍我的无形之术——夜性相密传三:表演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人真相 “我将扮演谁,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为我提供舞台,我的角色便会在这个世界存在,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就是我所饰演的人……” “那么维克托老爷……您喜欢这场惊世骇俗的演出么?” …… 维克托懵了,咳嗽将死的老神父也无言以对,同样的,那依旧不断挣扎的奥古斯塔,也被唐尼的话给惊得瞠目结舌。 这下,维克托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唐尼,都会觉得对方的长相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硬生生的插进来了一个人…… 维克托对表演家的能力一无所知,可演员终究还是演员,他总会在表演的过程中,让人察觉到一丝的不真实感。 表演家…… 对方一直都把这当做一场演出么? 维克托咬紧牙关,他想说话,但奈何嘴巴被暗银色的物质给裹住,挣脱困难。 他什么也不顾了,张嘴就对着那玩意儿猛烈的撕咬。 咬下来就吐,吐不掉就吞,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被头上的两人像玩具一样肆意愚弄。 同样觉得自己是小丑的,还有一直都在试图挣脱的奥古斯塔。 他费劲心力,机关算尽,欺骗了所有的帮众,害死了无数的人,好不容易要完成仪式,没想到竟是在为这两个混蛋做嫁衣! “鸦!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鸦微微开口,刚准备说话,维克托终于咬开了一团浮动的暗银物质,奋力的朝上质问:“唐尼!你在这里……那亨利呢?!” 唐尼听到后,忽然一拍脑门,仿佛想起来了般说道:“哦!您说那位探长啊……他在这场表演中微不足道,所以,我让他提前退场了……” 这话令维克托恨得牙痒痒,不容他开骂,唐尼忽然一指他,不屑的继续道:“别再嚷了,亲爱的维克托老爷,你也不是主角,主角只有我们科诺尔帮的头领,与……” 他的手指从维克托那边移向了桑神父。 “与我们璀光之境的……灯性相先见者……” 维克托一愣,桑神父微微闭眼,奥古斯塔依旧在狂吼。 鸦接着唐尼的话,继续说:“十年前,从救下奥古斯塔的那一刻起,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了。” 说着,他看向脸部扭曲的大匪徒:“你获得的密传,并不是合作的回报,而是老朽刻意给你安排的。包括仇血仪式的程序,也是老朽故意泄露给你的,为的就是让你萌生复活亲人的想法……” “老朽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这场真正的仪式,需要献祭一名无性相的先见者……” 奥古斯塔瞳孔放大,眼球逐渐布满血丝,他吼不出来了,对这个真相不可置信。 “你的欲望,果然是洪水猛兽,它驱使着你完全按照老朽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了下去。” “你贪婪的渴求获得一切,蔑视任何人的性命,执着于一个念头,只为自己的爱人与亲人……”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赛克瑞德的政府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可因为你拥有聆听者的密传,普通的警察根本拿你没办法。” “老朽知道,赛克瑞德有一个专门处理先见者的机构,叫做歼察局,他们势必会派遣一名先见者来对付你……而且,老朽也知道,璀光之境在过去的战争中,对付过老朽的部族,所以他们很大概率会派遣一名灯性相的先见者前来,而我们的这场仪式,还需要献祭一名灯性相的先见者!” 维克托紧张的回头望向老神父,但他自己的身体几乎被银色物质给裹成了茧,轻轻扭动脖子都异常的艰难。 鸦继续说下去:“之后,老朽安排了一系列的小手段,都是在告诉赛国的政府,奥古斯塔的帮派中存在着先见者,以此引诱灯性相先见者更深的介入进来。比如,教给奥古斯塔怎么让普通人入迷变成怪物,或者,引导一名歼察局探员暗杀你,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把视线又看上去,唐尼在一旁挂着微笑,神情自若。 “可是你的命很大,老朽有些失算,不过在接下来的判断中,你与老朽所期望的高度吻合——你被歼察局与赛国的警察误导,以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奥古斯塔,并以此展开了行动。” “这其中可有我的功劳,嘿嘿……”唐尼忽然插了一嘴,非常的得意,“要知道,扮演一个白痴,还要在不经意间把线索透露出去可太难了。” “咳咳……咳……”沉默的桑神父将微垂的眼帘抬起,终于开口了,“所以,真正的仪式究竟是什么……” 鸦缓缓的眨了眨眼,往前走了一步。 “如老朽刚才所说的,这场仪式需要献祭两个关键角色:一名无性相先见和一名灯性相先见者,然后,因为同样需要三圣神的遗物,所以很容易与仇血仪式相混淆,将奥古斯塔给欺骗。再有,仪式的条件比之仇血仪式要苛刻很多很多,必须要在多重历史相交之时举行……” 他还没说完,离深渊最近的奥古斯塔大声驳斥道:“你失算了!冥蛇遗物在刚才被这东西像玻璃一样给碾碎了,不管什么仪式都终将失败,哈哈哈!” “老朽知道……并且理所应当……”鸦淡泊的语气,泼了奥古斯塔一头的凉水,“因为那件遗物本身就是假的,老朽的目的,只是引诱你与灯性相先见者聚集在此地罢了。” 把奥古斯塔最后的希望掐灭,鸦看向桑神父,接着说:“除了多重历史相交之时外,还需要献祭……十万以上普通人的生命。” 这话一出口,下方的三人同时都顿住了。 两秒后,他们不由自主的从内心开始颤栗。 寒意就像是从脚底爬上身体的蚂蚁,爬便了维克托的全身。 仇血仪式仅仅只献祭一千人,可鸦,却要十万人的命! 维克托非常骇然,他下意识的念出了一个词。 “丹德莱恩!” 整个密苏勒州,只有丹德莱恩才能在一定区域内容纳这么多的人。 但是,鸦和唐尼都没有机会去布置,就连奥古斯塔的献祭阵法,也是很早以前留下的暗手。 “咳咳……”桑神父扬起头,眼神悲哀的盯着那名土着人领袖,“多重……咳咳……多重历史相交……只是个传说……而且,那只能在晚上,现在艳阳高照……咳……你们还要等……” 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唐尼兴奋的站出来抢话到:“我来说,我来说!嘿嘿!” 他搓着手,捏了捏自己的翘边胡须:“赛克瑞德现在是白天,但世界的另一边,不正是晚上吗?” 鸦微微点头,在桑神父震惊的表情下,缓缓说道:“老朽说过,在这里的冥蛇遗物是假的,真正的冥蛇遗物,早就已经被送去了大洋彼岸某处地方的某个人手里……而那一位,便是这场盛大仪式的最后一个条件——长生者的容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所有人都会死 谁说仪式必须要在同一个地方举行? 约顿市港湾区,皓月当空,萨温节还在进行,这片海港区域已经聚集了不下数十万的人。 人们沉浸在不眠夜的狂欢,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那轮明月外围,出现了一圈诡秘神奇的血色月晕…… 而漆黑的夜幕,仿佛泼洒的黑墨,逐渐将皓月的洁白,浸染成了比黑夜还要黑的暗色…… 广场中央,来自异域的舞者圈起了各处场地,被人们簇拥着热烈的舞动。 角落里是喝醉的闲汉,贵族的车辆嫌弃的从他们身旁驶过。 楼上张灯结彩,把整个区域照得璀璨通明。 因地面上的强烈灯光,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头上诡异的黑月。 直到一名贪玩的孩子没有捏住手中的气球,他呼喊着父母的名字,努力把手伸向了天空,而与此同时,他的父母赶了过来,目光下意识的上移,终于是瞧见了血色光晕之内,那比夜晚还要阴暗的诡月。 “那是什么!” “快看啊!” 这家人的惊呼,逐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抬头观测这奇异的天象,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们好奇的原地站立,就像是围观热闹的群众。 喧闹不止,市民们没有散去。 场馆的祷告室内,卡门·赫斯莫斯右手握着手枪,微微垂下,另一只手很放松的从额上的发根抹过,他漆黑的眼睛反射着天空中异变的月亮,兴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那串八颗牙齿的项链,此刻被他戴在了胸前。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躲在长椅后边,不敢探头。 “嗯……它真像满水的瓢盆,快看啊!要溢出来了……” 卡门的话音刚落,那诡异月亮的黑色,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从上而下,倾落了下来…… 月亮就像是个盆,把某种黑色的东西往下倒,神奇的坠落在了广场的中央,一瞬间就淹没了聚集在那里的所有人……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陨落的黑暗就瞬间弥漫,所有接触到它的东西,全都化为了腐朽的枯骨,仿佛瞬间过了万载的岁月。 港湾区最中心的位置被疯狂扩散的黑幕所覆盖,腐烂的气息一扫而过,只留下了人类漆黑的骨骸,以及被分解融化的残垣断壁。 刹那间,刚才还在狂欢的人们被恐惧所充斥,纷纷开始了奔逃,密集的通道堵满了可怜的肉体,践踏事件还没引发最严重的后果,这迅速扩散的黑色恐惧已经将他们吞噬…… 惊恐的哭喊预示着整个港湾区变成了一片即死的地狱,头顶上的月亮依旧止不住的倾倒这种黑色的腐朽之物。 刚才那名丢失气球的孩子,被他父母抱着不要命的逃离,但前方那些摔倒的人,却无情的成为了他们的拌脚石。 然而死神已至,父亲在被黑暗腐蚀的前一刻,拼命的将孩子往力所能及的最远处扔了出去,而下一秒,他与妻子就变成了一堆干瘪焦黑的骸骨。 孩子被摔得无比痛苦,他满脸鼻涕的爬起来,拖着自己断掉的小腿,哭喊着往街道对面蹒跚而行,但只也挪了几步路,就被一辆逃命贵族的马车给撞飞了出去。 …… “毫无意义啊……你们知道吗,在接受了无上意志的思想时,我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物质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财富、情爱、权势、自由、人权……都是束缚着苦弱血肉的枷锁,所以人们才会追求超凡,才会有先见者的存在。而先见者,必会追求通晓,通晓者也一定会寻求长生,如同凡人生来追寻光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所有的死亡……都只是在回归秘宿……” 卡门教授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他的话,表明了某种疯狂的思想,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身心。 艾比盖尔当然能听见外边那些市民们恐慌的叫喊声,她也通过敞开的窗户发现了“倾倒”漆黑物质的月亮。 不过,处在狭窄环境中的她,面临的最大威胁是卡门教授的枪,还并不清楚港湾区的街巷与广场具体正在发生着什么。 卡门教授把枪抬起来,指着艾比盖尔躲藏的地方。 “你本来是最好的容器,因为我已经老了,可惜……不过没关系,你们还在这里,正好可以参与进这场暗月仪式中来,成为那位存在重临世界的……十万份粮食之一……” …… 会馆内,约顿公学的教授与学生们,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街道外的混乱与死亡,他们还在聆听演讲,讨论晚会。 直到漆黑弥漫进了场馆,将离门边最近的安保与几名学生给瞬间吞噬。 恐惧飞速的感染了所有的人,会议室瞬间变得无比的混乱。 人们彼此拖拽,奋力的朝着没有被侵染的地方挪动。 有教授在惊慌失措下,将学生推倒在地上,踩着他即将死去的尸体跳到了更高的台阶上试图逃生。 也有学生为了抢夺出口,把年迈且走路不便的女教授给生生拽了回来,害对方滚落楼梯,活活摔死。 感染恐惧的同伴比恐惧本身更为可怕,所有人在死亡的前一刻,都做出了一生中最疯狂、最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这并不影响结局,因为不管他们往哪里跑,最终都会被黑暗所包围,化为腐朽。 祷告室里,卡门教授嘴角上扬着,缓缓朝艾比盖尔靠近。 但是下一刻,侧方向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将他给狠狠的撞倒了。 那是史蒂芬,刚才他趁着教授盯月亮走神,绕到一侧黑暗的角落躲了起来,伺机偷袭。 这一击很有效,他压着年迈的教授,一把踢开手枪,然后大声呼喊艾比盖尔的名字。 枪滚到了窗户边上,艾比盖尔冲过去飞快的捡起来,可她还没来得及瞄准,视线就被窗外的地狱景象给惊骇住了。 港湾区八成的地方都被染成了黑色,满地的焦黑骸骨与朽败的建筑,而那漆黑的色彩正是来自头顶上的诡秘月亮,地面与之相连的地方,仿若落下深渊的瀑布。 艾比盖尔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下移,那些感染一切的黑暗物质,正逐渐将祷告室的建筑给团团围住了。 “别愣着……干掉他!”史蒂芬不断的呼喊艾比盖尔,但艾比盖尔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最大的危险是什么。 她的第一选择是关闭所有的窗户,然后冲到后方去把祷告室的大门也给关上了。 做这一切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却是艾比盖尔在死神来临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咯咯咯……”卡门教授突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史蒂芬给推开了,然后,他满脸发狂的冲向了艾比盖尔, 慌乱之下的艾比盖尔抬枪击中了他的眉心,近距离下的教授猛地往后一扬,瞬息倒了下去。 血液从他的身下逐渐扩散开来,而他倒下的地方,正好在那神秘的巫术图案上。 “艾比盖尔!” 史蒂芬在艾比盖尔盯着教授尸体的关头,忽然朝她疯狂的提醒。 艾比盖尔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侵染一切的黑色,已经从窗缝里蔓延了进来…… …… 与此同时,赛克瑞德东部的玫瑰湖底下,束缚三名先见者的深渊胶状物质,忽然加快了拉扯他们的速度,就像是慢吞吞的蜗牛突然装上了发动机…… 鸦观察着漆黑深渊的状态,默然开口道:“看来……大洋彼岸的那部分,已经与我们相互呼应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飞蛾扑火 黑暗物质从窗户与门的缝隙往祷告室中渗透,那些木质的长凳,还有洁白的墙壁,一眨眼就腐败烂透,仿佛被吸走了岁月与存在的价值。 阴影逐渐靠近,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往墙角闪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能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少。 一大片黑色包围了卡门教授那死去的尸体,将他覆盖直至消失殆尽。 退无可退,身后的实墙已经挡住了一切逃生的希望,艾比盖尔在这最后的关头,忽然想起了那根从秘宿中带出来的长香。 然而,她因为刚才躲避子弹,携带的包不小心掉在角落了,香和羊头骨雕像都在里面。 现在,祷告室的绝大部分地面都已深陷于死亡物质之中,早就看不清包的位置了,更别说里面的东西…… 艾比盖尔极度的自责与不甘,她后悔没有把沉重的背包一直都带在身边。 在她的心中,那位超凡脱俗的易先生,肯定有办法拯救目前的约顿市。 然而,真实情况却恰好相反,维克托已经先她一步自身难保了。 因为约顿市的暗月仪式启动,与玫瑰湖底的仪式相互呼应,那半空中的深渊黑洞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快速的将三人往内部拖拽。 只要被拖进去,就是沦为祭品的下场。 与约顿市那些无辜的人是一样的下场。 奥古斯塔一只腿被吸入其中,他脸部顿时就开始抽搐起来,可见那里面的未知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但是! 这个横行东部十年的大马匪,在最后的关头爆发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血性! 轰然一声! 奥古斯塔的腰部整个都炸开了,血液与碎肉飘飞而上,他的那条腿与身体分离,瞬间消失在深渊黑洞中。 但奥古斯塔却因为这场爆炸,短暂的挣脱了束缚,从半空中摔倒了下来。 他的下半身基本上已经血肉模糊了,还仅剩一口气,正好落在了深渊的侧面,那两座圣遗物边。 “哇喔!这家伙在腰带里藏了炸药,太厉害了!真够狠的,不愧是你啊!”唐尼在上边看得手舞足蹈,但下一刻,奥古斯塔就用他那还能动的完整右手,一把抓住郊狼雕像,扔到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那边。 “毁了它!” 只留下这一句话,无数的胶状物质从深渊中伸了出来,把奥古斯塔的残肢全部包裹,一秒不到就整个拖进了深渊中。 维克托离那雕像最近,但他又是被绑得最牢固的一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紊乱症状没有继续加重,但因为被裹得太严,依旧伸不出手去触及那座雕像。 “不要妄想了,年轻人,仪式已经在大洋彼岸进行,不管你做什么,都毫无意义。”鸦板着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可接着,咳嗽传来,桑神父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一道光幕从覆盖他的那片胶状物质中冲破,仿佛灼烧一切的激光,击中了连接维克托与深渊的那根“缎带”…… 维克托瞬间感觉身体上的束缚一松,他奋力的扯开那些恶心的物质,伸手一把抓住了郊狼雕像。 但下一秒,又有几根胶状物质从深渊中伸出,将维克托全身都缠裹,只剩下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郊狼的雕像。 桑神父不停的咳嗽,他在刚才的交谈间,偷偷积蓄那些水晶的光能,就为了这一击。 然而,还是太过勉强,他那衰败的身体,令他无法发挥出灯密传所有的力量,没有大面积的毁掉那些胶状物质,令维克托脱身。 现在已经到极限了,维克托只有一只手还能动,他马上就要被深渊中的诡秘粘合物给拖入其中。 桑神父同样被拖拽着朝前,他凝视头顶上方的两人,又看向不甘挣扎的维克托,随后微微的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孩子……或许前路永夜,但你依旧要前进……咳咳……咳……即便再微弱的星光,也会为你照亮前路……” 说完,老神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竟然站了起来! 那些束缚着他的胶状物质,仿佛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烫,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又将他裹住,扭曲变形成各种奇怪的形态。 但不管如何,老人能艰难的挪动身体了,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他再也不躬着背走路,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期,而维克托从来没有察觉,当他挺直腰板后,竟然如此的高大! “我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话音落下,老人冲在维克托前面,全身燃起了剧烈的火焰,正如那些被献祭的人们般,带着那股挣扎的光辉,勇往直前的没入了未知的深渊之中…… …… 约顿市港湾区。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已经被逼上绝路。 情急之下,史蒂芬快速的将背后靠着墙角的柜子门给打开了,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掀了出来,腾出一个可供一人躲藏的空间。 “艾比盖尔!快!快进去!” 见到史蒂芬的举动,艾比盖尔瞬间意识到了他的打算。 但女记者知道,这里面再怎么也挤不下两个人,她进去了史蒂芬怎么办? “不行!” 艾比盖尔挣脱了史蒂芬的手,接着喊道, “它们依旧会从缝隙处钻进去的!” 史蒂芬被甩开,脸上顿时有些恼怒,但他瞬间把这股恼火转化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他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下去! 不顾艾比盖尔反对,史蒂芬开始动用蛮力,手臂将其狠狠的抱住,用力勒紧,一把就将她塞进了狭窄的柜子空隙。 “史蒂芬!史蒂芬·亚当斯!你这个混蛋!渣男!” 砰! 柜子门关上了,史蒂芬右手手肘死命的抵住门板,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卷用了大半的粘胶布…… “嘿嘿……作为记者,带一圈胶布不过分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被艾比盖尔听到,但时间紧迫,史蒂芬撕扯胶布,尽量的将柜子的门缝全部贴上。 砰砰砰! 艾比盖尔疯狂的锤门,但女人的力量还是比不过疯狂的男人,最终,她只能透过中间的缝隙看到史蒂芬在为柜子贴着什么。 啪! 胶布用完了,史蒂芬没能堵住中间的缝隙,他吃惊间,黑色已经侵染到了他的脚下。 啊~~~! 发出一股惨叫声,史蒂芬一把趴在门缝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堵住这道缝隙。 艾比盖尔听见了他的叫声,忍不住的哭嚎起来。 她看到了史蒂芬的那张脸,就贴在门缝上,对方的视线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自己,在这最后的一刻时光里,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温柔与期望。 但是下一秒,门缝外的男人就干瘪了下去,眼睛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史蒂芬……史蒂芬!” 艾比盖尔泣不成声,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但即便如此,史蒂芬还是没能阻止黑暗物质蔓延进来。 那些黑色从他的尸骸下流过,从那门板的缝隙中滴落下来,就像是冥河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艾比盖尔的脸上…… …… 半空中的月亮诡异的颤抖了一下,血色的月晕散去,那黑暗的物质瞬息间停滞下来,最后犹如飞絮般消散不见。 仪式完成了…… 同样,仪式也终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另一个意外 湖底深处,水晶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不停喘息的青年。 随着全身燃烧火焰的桑神父被吞噬,那悬在面前的深渊入口也跟着消失了。 可怕的胶状物质失去力量,轻易的就被维克托给挣脱开,他的手脚终于获得了自由。 然而,意识中的怪物还在不停的干扰着维克托的思维,令他视野混乱,难受不堪。 “嗯?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仪式会失败了?” 唐尼双手一摊,眼露惊奇。 表演结束后的他,对最终的结果并不在意,完全就是一副看客的心态。 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他很平静的开口说道:“仪式并不是被终止,而是已经完成,因为祭品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盯着下边的维克托,对方的手上还死拽着那尊郊狼的雕像,一边忍受精神上的诡物侵蚀,一边还想着毁掉雕像破坏仪式。 “你的毅力令人钦佩,但同样也让人惋惜。” 鸦对下方的维克托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 “年轻人,刚才那位灯性相的先见者之所以会牺牲自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只有完成了这场仪式,作为局外人的你才能活下来,而你……一开始就不是必须被献祭的那个。” 听到这话,维克托拽着雕像的手,紧紧的绷了起来,青筋直冒。 鸦还在说着:“所以,仪式已经结束了,不管如何,老朽的目的已经达成,你再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的意义……那位老人,从他主动站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为了拯救大洋彼岸的十万性命,而是为了拯救你……” 维克托耳畔响彻着鸦的话,但他的脑袋却感觉快要爆掉了,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蠕动原生质,仿佛找准了机会般,发起了最后的吞噬,即便维克托单手抓着钥匙,也有点顶不住了。 但是,他不能进入秘宿,也不能去寻找黄衣,因为还有敌人在上边,虎视眈眈。 一切归于死寂。 唐尼见事情已经办完,于是决定给这场戏来一个结尾,他掏出了手枪,瞄准了维克托。 然而,鸦却把唐尼的枪口给压了下去,平淡的说道:“老朽从来不是为了杀死某个特定的人,这是一场战争,个体的命运微不足道,既然我们所期望的已经达成,那就将这个挣扎的灵魂留在此处吧!” 他说完,唐尼瞥了瞥嘴,有些不满,但这时,下边那块无眼狮的面具,忽然融化了,化为了一滩金色的液体,浸下地面,顺着那些巫术的图案流淌了起来。 “哦……”鸦眼中的平静首次产生了波动,“我们的那位祖灵已经回来了,祂留存于世的密传七,将随着三圣神的遗物,回到祂的身边。” 他刚说完,被维克托死拽着的雕像爆发出了灼热的巨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令他疼痛的差点就脱手而出。 但,精神状态极度紊乱的维克托,还是听见了鸦说的那几个字眼。 密传七…… 回归…… 三圣神遗物…… 他不顾痛苦,死命的抓紧了雕像,即便眼里的地面变成了蠕动的肉质物体,手中的雕像长出了无数的利齿獠牙,在啃食他的手臂…… 这些错乱的画面,都是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物搞出来的,维克托相当清楚。 但此刻的他,不管郊狼雕像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愿放它融入巫术阵法。 既然那个什么“祖灵”要回收这些东西,那就证明三圣神遗物对祂很重要,维克托即便死,也要恶心对方一把! “松手吧,你阻止不了圣遗物的回归,这些本来就是祖灵的一部分。”鸦在上空提醒维克托。 维克托置若罔闻,残存的理智驱使他死死的抓紧手中物品。 “维克托·戴蒙……松手。” 当鸦念出维克托的名字时,唤名人的能力奏效,维克托最后的残存意识瞬间就土崩瓦解,他的手不甘的松开了,精神上的寄生物借着这个机会开始疯狂的突破。 鸦满意的微微闭眼,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猛然一顿,嘴巴张开了,半天也没有合上。 他那皱巴巴的脸僵硬无比,因为他看到,维克托手上的郊狼雕像并没有如无眼狮面具那般,化为金色的液体,而是不停的发红发烫,最终变得柔软,像是软泥一样,沿着维克托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背部位置! “不……不对……圣遗物不会忽视祖灵的召唤……郊狼雕像!它被人动过手脚!” 一开始沉住气的鸦,他那冷漠的表情终于转换为了意外的惊骇。 这个变故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作为一族的首领,只有鸦自己知道,三圣神的遗物,其实就是“那一位”留在印东大陆的密传七残留物。 对方要从诡秘的境界中回归物质肉体,肯定需要将圣遗物拿回去。 如果郊狼雕像没办法融入暗月仪式的巫术阵,那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就在鸦万分震惊时,维克托那里的精神错乱,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那是入迷的征兆,潜伏在他精神上的蠕动原生质,终于是找到了彻底破碎他意志的机会。 根本不需要循环美梦了,就是现在,它要借助维克托的肉体,在物质世界显现,成为那不断追求血肉的怪物,完成另一种降生。 它首先选择从维克托的背上“冒出来”。 那是一团恶心的血肉,高高的拱起,无数变异的触手撕开了维克托的衣服,一张可怕的脸很快就形成了,它张开嘴嘶吼着,不停吐纳洞窟中的气息,喉咙里是数不清的眼珠子。 “我们的维克托老爷要入迷了!真是恶心啊!” 唐尼不想看了,扭头先开溜。 但是鸦没有走,他很惊讶的望着同样爬到了维克托背部的郊狼雕像。 而接下来,鸦就见到了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那发红发烫的郊狼雕像,忽然与这团刚诞生的秘宿诡物碰撞在了一起,只一瞬间,秘宿诡物就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嚎。 紧接着,维克托的背上开始冒出红光,新生的蠕动原生质与他身体的连接处被诡异的切断了! 那团刚异变的血肉,从维克托身上滑了下去,而原主的背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里少了一块肉! 但是,郊狼雕像却很自觉的填补了上去,将维克托失去的这块血肉给补回去了! “这……这是!”鸦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望着发生的一幕。 遗物没有回到长生者那里,而是选择留在这个年轻人的体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长生者之上,还有更加诡秘高位的存在?是圣神郊狼的真正意志吗?祂选择了这个年轻人? 不容鸦琢磨透彻,维克托的身体已然与这尊雕像完整的融合,背部呈现出褶皱的皮肤,半张扭曲的狼脸印在了上边,三枚卵形眼睛贴在这诡异的半脸上,散发着血红的微光。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像是被染了一样,红得发亮。 撕心裂肺的叫喊从他喉咙里发出,鸦忍不住的捂住耳朵,艰难的从上方的路口处退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峙 波光嶙峋的湖面,映射着巍峨的雪山与郁郁葱葱的森林,明媚的阳光依旧,还是一片绝美景色。 如果没有多余的仇恨纠葛,没有暗底下恐怖的血腥杀戮,玫瑰湖绝对是密苏勒州的一处极佳的旅游胜地。 可惜啊…… 鸦跪在山崖边的一处高地,双手自然垂下放在双膝上,眼帘半闭,平稳的气息吐纳着自然的清风,平静的视线俯瞰碧蓝的湖面。 他的后方,正躺着一位发色火红的年轻人,赤裸着上身,浑身的污泥。 几声呛喘的咳嗽,年轻人突然惊醒,他仿佛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一觉醒来就急促的喘息。 “你还是醒过来了……” 鸦没有回头,听见咳嗽声就很自然的说道。 维克托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诧异的盯着自己逐渐清晰的双手,随后扭头就瞧见了那面有着棕红皮肤的背影。 凌乱的记忆快速重组,维克托马上就想起来了水下洞窟里发生过的一切。 只一瞬间,他就把手伸到腰间去拔枪,可突然,他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像是蠕动的血肉。 被吓了一跳,维克托低头就看见,一团黑色的犹如史莱姆般的怪物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一眼,立马就把他渗得直冒鸡皮疙瘩。 用力的将那玩意儿抓起来扔出去后,维克托快速拔出手枪,瞄准了鸦的后背。 咔嚓! 鸦听见了他掰动击锤的声音,可依旧没有回头,像是已经准备好迎接对方的复仇。 维克托死盯着他的后背,那发子弹却迟迟没有射出。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鸦可以把自己给干掉的,为什么还会救他出来,把他背到这处山崖上。 “是你把我弄上来的?” “是老朽……” “为什么?” 鸦听见维克托问,这才转身,眼睛盯着对方漆黑的枪口。 “不为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局外人,生死并不重要。” “那为什么不让我死?”维克托继续逼问。 “老朽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死某一个人,而是给我的族人争取到自由。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牺牲额外的生命……”鸦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表情反而在彰显着解脱与使命。 这让维克托很生气,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枪抵在了鸦的额头上。 “什么?自由?你屠戮了十万人,设计谋杀桑神父!又诱导奥古斯塔害死了上千人,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为了给瓦伦丹人争取自由?” 鸦正面迎接枪口,被维克托质问也没有心虚,并且还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维克托顿时一懵,随即马上喝到:“在你看来!那些都不是人命吗?” “那瓦伦丹人的命呢?”鸦眼神坚定,那年迈皮肤下的目中,却饱含了对生命敬畏的烁光,“这不正是你们贝恩人的借口吗?老朽只是拿来用在你们自己身上罢了!” 印东大陆很大,一百多年前,从西大陆来的移民占领了西海岸,随后便逐步扩张,形成了最初的十州殖民地。 当时虽然有小规模的冲突爆发,但并没有演变到瓦伦丹人被屠城灭种的程度。 直到五十多年前,一张“天国在上,赛国向东”的宣传册,发遍了整个赛克瑞德,由此引起了惨绝人寰的东进运动。 从西大陆来的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等,打着“自由、寻求生存空间”的名号,肆意的践踏原住民的家园,夺走了原本印东帝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将他们赶去了蛮荒的东面。 鸦眺望北边,抬手指向那里,接着说道。 “五十多年前,赛国在红河击败了老朽的族人,然后就对他们赶尽杀绝,所过之处的部落集群,几乎全都惨遭毒手,孩子被剥皮斩首,老人与妇女被羞辱屠戮……关于这些,你们的报纸上是怎么写的呢?杀了三万人是吧?” 鸦的声音忽然开始颤抖,他伸出三根手指,仿佛三根朽木,老迈却坚硬。 “三百万……这才是真正的数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僵住了,虽然他枪口对准了这个老人,可对方,却仿佛拥有另一把无形的手枪,反而正指着他。 “你们的虚假宣传让老朽很愤怒,可当我知道缘由后,却又觉得相当的可笑,仅仅只是为了预防国民与西大陆那些人的指责,赛国就把屠杀的数字整整压缩了一百倍……多么的可笑啊!魔鬼却还在顾忌着颜面,刻意的给自己戴上一幅怜善的面具……而所要欺骗的,却又是另一群魔鬼……” 三百万人的血海深仇,鸦用十万贝恩人的血去补偿,这么算起来,瓦伦丹人依旧是亏的,而这亏欠的血债,让维克托根本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眼前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西大陆!?赛国……” “赛国也只是一张皮而已。”鸦打断了维克托的话,“西大陆的那些魔鬼,才是折磨我族的罪魁祸首,即便毁灭了赛国又能怎样呢?他们还会开船送人过来的……” “你真的觉得那位降临的祖灵能毁灭西大陆?”维克托瞪着眼继续问。 鸦叹了口气,说道:“老朽……也不知道,这或许是我们死前最后的挣扎,也是我族,最后的希望……” 说着话,他忽然看向维克托,眼神在他的红头发上扫了一下,而后又盯向了对方的肩膀。 “不过,因为你的原因,恐怕老朽的愿望,终将落空了……” 什么意思? 维克托诧异的看着对方,而后背部就有些隐隐发痒起来。 他以为是虫子在爬什么的,惊慌的用手去摸,却摸到了皱巴巴的皮肤,与那三颗卵型泛着红芒的眼睛! 惊悚的是,眼睛还刻意的眨了眨! “草!” 一句国骂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 鸦见他跳脚的样子,平淡的解释道:“你的身体,已经和郊狼雕像融为一体了。” 融为一体? 维克托顿时骇然,他之前精神非常错乱,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鸦接着解释:“那是祖灵的残留物,它并没有回到祖灵那里,而是与你融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维克托懵逼的再次抬起枪口指向鸦。 “这意味着,祖灵再临物质界的状态是有缺陷的,而他所缺失的那部分就在你身上,那么……” 那么对方一定会来找维克托! 想到这一点,维克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祂会来找你,相较于救助自己的族人来说,这恐怕更为重要。”鸦无奈,满脸写着失望与担忧,“祖灵其实是一位长生者……你可以把祂理解为神只……” 神只!? 维克托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然而这时,他又感觉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裤腿蹭到了膝盖上。 他被吓了一跳,发现刚才被他扔掉的那团黑色的“史莱姆”,竟然又爬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的肉 维克托惊骇之余,立即把枪口对准了那东西。 砰的一声,子弹穿透黑色“史莱姆”,射入地面,史莱姆掉了下去,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变幻着各种怪异的形态,但没有死去,反而继续粘着维克托的裤腿,将他抱住,扭扭作态,真像只粘人的小猫咪。 维克托额头开始冒汗,可这怪物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在享受这种贴贴的感觉。 “他是你的肉……” 鸦的一句话,让维克托顿时毛骨悚然。 我的肉? 什么意思? 鸦指了指维克托脚下的黑色“史莱姆”:“它是入迷的本质,一种秘宿生物,本来马上就要占据你的一切,可被郊狼雕像所干扰,强行与你的身体切断了联系,变成了这样的形态……老朽也不知道它现在算是什么,但确确实实,是你自己的肉。” 听了鸦的解释,维克托猜到这东西肯定就是一直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蠕动原生质。 它是入迷的本质,入迷后的人类,在秘宿中的精神体上会生长出这种东西,不停的干扰人的意识,令其昏迷做梦,直到精神被吞噬,醒来后就化为怪物。 可为什么,借助维克托血肉降临物质世界的蠕动原生质,会成了这样一坨玩意儿? 它的样子,与维克托之前见过的可怕怪物差距也太大了。 而且,之前的怪物逮住人就是肢解吸收,这坨东西却在黏着自己贴贴,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 不过尽管如此古怪,维克托心里还有一丝的庆幸,因为困扰自己许久的精神怪物,终于从身上被抽离了。 只不过,现在的寄生物换成了另外一件更加诡异的玩意儿。 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再度用枪指着鸦。 即便他刚才失神,鸦也没有要攻击他或者逃跑的意图。 “你真不怕我开枪?”维克托质问。 “报仇雪恨,天经地义,老朽有这样的权利,你当然也有。”说着话,鸦忽而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毙命的子弹。 维克托觉得很不可思议,对方在做了那种可怕事情后,反倒还失去了生的欲望,他以为有诈,警惕的问:“你是在控制我吗?” “唤名人的能力,短期内不能对同一个人生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憎恨老朽,那就开枪吧……”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压下击锤,盯着那张皱纹沧桑的脸,对方裸露的上半身是瓦伦丹人特有的棕红皮肤,是他们族群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与自然融处的基因象征。 子弹终究是没有射出去,维克托把枪口放了下来。 “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选择,老朽深知这有多痛苦……”鸦见自己迟迟没死,重新睁开了眼。 “我不杀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没有趁我昏迷时杀死我,没你想得这么多!” 维克托哼了一声,把枪重新放回了枪套里。 “这个人情,我还给你,至于你的下场,歼察局会处理的。” 说完,维克托绷着脸转身,想找一条道路走下山崖。 那坨黑色的蠕动肉团,还死抱着他的裤腿,甩都甩不掉,把维克托整得无语至极。 “怜悯是难得的品德,年轻人,但你要记住,人就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光明,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当那一刻到来时,你能做的,只是静静等待自己适应黑暗……” 鸦在后方送了维克托一句话,可维克托并没有被他的观点所影响。 什么黑暗光明……维克托做事从来都是随自己本性,凭直觉作出选择,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鸦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最后提醒维克托道:“其实,这场降临仪式的真正谋划,出自那名表演家的手笔……” …… 山峦环抱美丽的湖泊,白色水鸟落在湖中央飘荡的无人小舟上,轻轻吟叫,享受着自然的恩赐。 激战的狼藉还在,没有人来为湖边的死者收尸。 白屁股踏过血泊,浑身污泥的在湖边饮水。 它忽而抬起头来,仿佛听到了什么般,朝一边的红发年轻人发出嘶鸣。 维克托重回此处,却是满心的惆怅,谁能想到,等待他归来的,只剩下了这么一匹白马呢。 他先找了件衣服穿上,然后向白屁股伸出了手。 马脑袋很温顺的伏下,却又赶紧惊慌的闪开,因为它发现了维克托大腿上的黑色蠕动肉团。 这鬼东西对维克托很亲近,但是却朝着白马张牙舞爪的变形出了满是尖刺的触手,触目惊心,若不是白屁股闪的快,它的脑袋都会被捅几个窟窿。 维克托一把将小黑团拔下来,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件死人外套,把它裹在了里面,死死的抱住。 他把衣服捆紧,然后扫视这片血腥的战场,目光紧缩,想要找到某人的遗体。 “没有……” 维克托翘了翘眉毛,没有发现亨利的尸体,难道…… 随着他的猜想,森林外传来马蹄声,维克托赶紧躲到一边,却瞧见了三五名歼察局的探员骑马而来,其中有个竟然是亨利。 亨利腿上绑着绷带,紧紧的抱着前一名同僚的腰。 “维克托先生!” 见到维克托,亨利满是惊喜的呼喊起来。 然而,当他下马拄着拐杖靠近时,才注意到维克托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脸色如失血般苍白,浑身又脏又臭,关键是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红色。 原来,乔什安排了几名探员去盯着托马斯,害怕他因为失去儿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们发现托马斯的手下偷偷跟着维克托一行人,于是也跟了上来,不过因为路上遇见了迁徙的牛群,被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来晚了一步,没能支援到维克托他们。 亨利从维克托的状态判断,湖底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还有……桑神父呢? 亨利刚想询问,维克托便将怀里的外套狠狠一压,对他指了指身后的山崖。 可惜,那里早已没有了鸦的身影。 …… 十分钟后,他们重新整理好篷车,驾驶它离开了玫瑰湖。 一名歼察局探员在赶马,维克托与亨利就坐在篷车里面,将湖底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对方。 得知桑神父已经死去的消息时,亨利的表情尽显悲伤。 他甚至没有被算计的懊恼,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对老神父的悼念。 不管对方的私生活与个性怎样,那位老者一直都在帮助与守护别的人。 “我从来都认为,桑神父是一名可敬的智者……”深吸口气,亨利眺望车外的林荫处,满脸惆怅。 “他就是个不正经的老色鬼而已……”维克托切了一声,同样眺望车外,过了许久,他才补充了下一句,“但我不会让他的牺牲毫无价值,总有人,要为玩弄生命而付出代价。” 第一次见维克托露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亨利有点不适应,这与他往日跳脱的性格不那么的相衬。 于是,他好奇的问:“但你还是放过了鸦。” 维克托冷漠的解释道:“鸦已经完成了仪式,没有了苟活的欲望,他留我性命也是在求死……从这种人身上泄愤是没有意义的……至于要不要缉拿他归案,应该看你们歼察局的。” “所以你就把这件差事扔给了我们?”亨利苦笑。 “难道不应该吗?”维克托翘眉反问。 亨利很无语,最后才答道:“他可不会在那边等着我们过去抓,或许在鸦的眼里,只有你才有资格找他复仇,我们这些联邦政府的‘走狗’不配。” 维克托听着,忽然紧盯向亨利的眼睛:“其实这场阴谋的主要策划者,是唐尼,鸦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怀疑他的话,一个求死的人没必要对我说谎,这对他自己没好处。” 从山崖上下来前,鸦最后透露给维克托的是,当初他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族群,构想出要让长生者神降,并没有详略的计划。 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唐尼突然找到了鸦,提出可以给予他们帮助,其代价就是要鸦配合自己,完成一场惊世骇俗的表演。 计划的详细步骤,包括把仪式分成两个部分,分别在不同大陆举行的诡计,都是出自唐尼的手笔。 那家伙的真正目的不明,连鸦也不知道。 而当维克托从湖底出来时,唐尼早已不知去向了。 听到这里,亨利目光一凝,明白了维克托的意思:“你是说……” “不管这个演员将来拥有怎样的舞台,我都将成为他的拆台人!” 话音一落,维克托忽然抬起手来,将枪口对准了亨利的额头。 “那么,证明你不是那位表演家的时刻到了。” 第一百六十章 背信弃义 “嘿!冷静点!你仔细看看我是谁?”亨利对维克托的表现很惊讶,他双手举起,不可置信的打量对方。 “唐尼说他杀了你,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现在是他在扮演亨利这个角色。”维克托冰冷的脸,隐含着尖锐的杀意。 亨利看出这家伙从湖底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多疑冷酷,仿佛只要自己无法证明身份,对方马上就会开枪。 “停!不要冲动!你们刚潜下去没多久,我的同僚就找到了我们,他们帮我换了绷带,之后唐尼就说,他想绕到湖对面去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山路,随即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根本就不清楚他当时是去做什么的。” 亨利急促的解释,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然后又看向了赶车的同僚,接着对维克托道:“我的同事们都和我在一起,他们亲眼见到唐尼离开,所以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替换我。”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在亨利的身上,感受到与世界的格格不入。 那么这个亨利就是真的了。 这样的话,唐尼在湖底其实是在骗他,对方并没有杀死亨利? 维克托仔细回忆,唐尼当时说的是让亨利提前退场,并没有明确说下了杀手,或许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无奈的苦笑一声,维克托将枪口慢慢放了下来。 “那个狡猾的家伙,直到最后都还在戏弄我……” 不得不说,唐尼确实是一个完美的骗子,直到真相揭开前,没有人怀疑上他,维克托、亨利,包括桑神父,一直都以为他是个脑袋不灵光,反应慢半拍的治安官。 如今看来,真正愚蠢的,其实是他们这帮人。 马蹄声清脆入耳,白屁股拉着车辆踏入略显平整的道路,天已经快暗了,今夜他们一行不得不找个安全的地方露宿荒野。 亨利把目光从夕阳的余晖下挪回来,下巴对着维克托的额头扬了扬,询问那一头红发是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把衣服再度裹紧了些,避免背上的异样被亨利所察觉。 “要知道,我可是在这场血腥献祭下死里逃生,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头发被染红了而已。”维克托并不知道红发的原理,但他必须得编撰一个理由,“说不定是我的血……” 亨利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可他的眼神却下移,瞧向了维克托的裤裆。 “你下面为什么一直在动。” 维克托赶紧把屁股往下狠狠一压,压住了那团被外套包住的东西。 “狼的幼崽,你们回来前被我逮到的,会咬人,我准备弄回去养一段时间,给自己做件狼皮绒帽。” 亨利从头到脚没有见过那坨黑色肉团,虽然对维克托蹩脚的说辞有所怀疑,但却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奥古斯塔已经死掉了,那么维克托这位普通的东部居民,与歼察局便没有了任何的牵连。 他会饲养怎样怪异的动物,哪怕是一只沙鲁巴,歼察局都不会理睬,除非有命令下达,让他们抓捕维克托。 “你们什么时候回雷克顿?”维克托抬头询问。 亨利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我听总监察说,歼察局很可能会在东部设立分局,密苏勒州是首选地点,至于什么时候能落实,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会对唐尼立案吗?”维克托眼神敏锐的接着问。 亨利严肃的回答:“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关于他的案件,很可能会直接移交到防剿部,我们普通调查员没机会插手的,毕竟……他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说完,亨利反过来问维克托道:“你呢?我们先去丹德莱恩,然后你自己回瓦尔丁吗?” “没必要回去了……”维克托平静的回答,“那里已经没有属于我的资产。” 他的话,让亨利微微一愣。 而这时,太阳刚好落下安地华达山脉,整片大地逐渐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薄纱,随着时间的轮廓进入无边的夜晚中。 …… 两天后,平静的瓦尔丁镇外,迎来了一阵热烈的狂沙。 上百名配枪骑手,疯狂的冲进小镇的马路上,将忙碌的居民惊得鸡飞狗跳。 他们杀气腾腾,吓得路边的孩子都哭了。 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个有着地中海头发的中年男人。他用那饱含怒火的眼神,扫视镇上的居民。 随后,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根雪茄,一边的手下见状,很自觉的给他递来了火苗。 “老板!” 有人叫了他一声,于是他摆了摆手,假惺惺的呵斥枪手们不要吓着了本地的居民。 这个地中海男人,正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大老板——托马斯·康沃尔。 他没有真的卧床不起,而是一直在暗中找机会报复那些害死了儿子的人。 奥古斯塔一个,歼察局一个,当然,敲诈过他的维克托·戴蒙,也在他的复仇名单上。 为此,他利用“卧床不起”的这段时间,安排人将炼铁厂坑道里的肉柱给彻底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用那东西威胁到自己。 如今,听说奥古斯塔已经死了,托马斯愤恨对方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于是带领了近百人的手下,奔赴最近的瓦尔丁镇,准备找维克托泄愤。 “戴蒙家的旧屋不在镇上。”托马斯抽了一口雪茄,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们看向镇外两公里处的小山丘,那里隐约有片稀疏的林地。 “走吧!速度快点!” 随着他的吩咐,雇用枪手们再次启程,浩浩荡荡的冲向戴蒙家废弃的庄园,把那片刚搭建起来的木支架棚屋给团团围了起来。 “看见人就给我开枪!一个都不留!” 托马斯愤怒的命令,枪手们飞速下马,冲向了戴蒙家的各种仓库与破屋,把里面掀了个底朝天,空桶子破布扔出来一地,但就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老板!没看到那个小子!” 托马斯夹着雪茄,一口一口的吞吐,脸色被烟熏得逐渐深沉:“什么?不可能,那家伙不会放弃这么大片的土地,他的家产都在这里,能跑去哪儿?” 砰砰砰! 突然有枪声从田野里传来,托马斯一喜,以为是维克托躲在那里,可结果却是两名手下抓来了一位被吓得尿裤子的农夫。 “老板!有三个农民躲在田地里,我们打死了两个,把这个抓过来审问。” 那农夫被抓到了托马斯面前,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的颤抖,说话直打哆嗦:“你们……你们没有权利闯入我的农场……” “你的农场?”托马斯听出了话里意味,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扒了你的皮,这里什么时候成你的农场了?戴蒙家的小子呢?” 那农夫吓得哭兮兮,急忙回答:“至少一周前就卖给我们了……” “什么?卖给你们了?”托马斯一巴掌扇过去,“你这穷鬼有这么多钱买这片土地?” 那农夫吐出一颗牙齿,哭喊道:“是镇上……镇上的人们,不止我一个,除此之外,那位维克托老爷还把仓库里的轧棉机,还有酿酒坊也卖了,瓦尔丁银行收购了大部分设备,给他开了支票……” 啪! 托马斯一脚踹翻农夫,气得火冒三丈。 “银行……瓦尔丁的银行竟敢瞒着我收购戴蒙家的资产,真的是不想活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去拆了它!” 托马斯暴怒的命令手下,可当他们刚准备上马时,瓦尔丁方向,一大群居民在两名治安官的带领下缓慢的赶到了戴蒙家庄园外。 “托马斯先生!这里已经不属于维克托·戴蒙了,请您不要侵占我们镇民的资产。”一名治安官紧张的面对托马斯那帮人。 托马斯表情阴冷,死死的盯着治安官:“一定是你们在包庇他,把那小子交给我!” “很不巧,维克托老爷已经离开密苏勒州了。”治安官把手搭在腰间,但他说话却很没底气。 托马斯冷笑一声:“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违逆康沃尔公司,难道你们忘了是谁在给小镇提供建设资金了吗?政府发的那点薪水满足不了你们两个治安官的胃口,要不要我把你们干的龌龊事都抖出来?或者,你们以为我不敢让后边这帮人开枪?” “托马斯先生!”另一名治安官沉声开口,“《东部治安法令》不止适用于那些不法分子,同样适用于您这样的资产者。” “去他妈的治安法令!我现在就让你的脑袋开花!”托马斯愤怒的拔出枪,瞄准了那名治安官的脑袋。 但是下一刻,他的枪就炸开了,爆飞的碎片将他的手炸得血流不止,托马斯痛苦的捂着手腕,跪在地上嚎叫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全都拔出枪,瞄向了子弹射来的方向。 那里尘土飞扬,几十名警察与十几名歼察局探员协同在一起,奔赴而来。 亨利把枪收好,刚才那发子弹,就是他射出去的。 两拨人马紧张的隔着种植园对峙,战争一触即发,托马斯瞧见了为首的乔什·雷诺,吃惊的喝到:“总监察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托马斯先生,你涉嫌滥用无形之术,我已经收到了总局的电报,在此对你进行逮捕!” 乔什一改往日对托马斯毕恭毕敬的态度,今天的表情极度的严肃。 托马斯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下意识的否认辩解:“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一定是有人污蔑我!” “维克托·戴蒙提供的线索,托马斯先生,他知道你会偷偷溜去毁灭证据,所以我就安排了人盯着你,你在炼铁厂做过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乔什很自然的将消息来源告知给对方,让托马斯瞬间懵逼,不可置信。 “什么?他怎么……”托马斯想不明白维克托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他现在是又恨又怨,脸皮都开始扭曲了,“那个混蛋!他明明答应过我,拿了钱就保守秘密的,他背信弃义!” “说到背信弃义……”亨利双手持枪,指着托马斯的脑袋,“您是否有资格指责别人呢?戴蒙先生离开前曾对我说过,对付你,他会以牙还牙……” 说完,望着托马斯铁青的脸,亨利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接着继续说:“哦对了,你安排人袭击歼察局探员,还扬言要把戴蒙家与歼察局的人全杀掉,这算是谋杀公职人员吧?总监察先生,局长先生?” 胖局长瞥了瞥嘴,乔什的表情非常的冷酷。 如果换做往日,歼察局没有得到命令,警署又是和托马斯狼狈为奸,对方在东部让什么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如今,代表联邦政府的歼察局总局已经下达了逮捕令,谁也保不住他了。 乔什现在心里面很舒爽,在万花筒号上受到的憋屈,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 托马斯咬牙切齿,依旧不愿意命令下属放下枪,而歼察局这边与警署的人同样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周围没什么有效掩体,只要一交火,绝对是死伤无数的局面。 “托马斯·康沃尔,你如果反抗,那康沃尔公司就真的完了……”韦登现在是棒打落水狗,借着己方的气势给托马斯施压。 托马斯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墙头草一眼,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命令手下把武器扔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发!明克斯州! 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陡峭的悬崖。 连接双侧的高架桥梁,壮观雄伟。 一辆火车轰鸣着从铁轨的尽头驶来,以这个年代的机械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运输旅客们前往遥远的西方。 如果要前去更加先进的西海岸城市,坐火车是理所应当的最佳选择。 放下望远镜,维克托无精打采的伸了个懒腰,目送那列火车离开。 “最后边的那个小子,我们今晚会在下个驿站歇脚,你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 回答了前方领队的询问,维克托轻轻挥动缰绳,白屁股略显不爽的扭了扭臀部,无奈的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这是他离开瓦尔丁镇的第二天,全然不知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准备好要跑路的呢? 答案是在他练枪的那几天。 维克托非常了解托马斯的反复无常,因此,他将家里能变卖的资产全部都清理了一遍,要么低价卖给了镇上的人,要么抵押给了瓦尔丁的银行。 而在前往黑金镇找阿瑟前,维克托又委托了一位熟人,让他去丹德莱恩,把托马斯的罪证悄悄的交给了乔什·雷诺,并提醒对方,托马斯很可能会找机会去销毁证据,让其留意。 至于那位跑腿的熟人,他刚被维克托从监狱里放出来,而条件就是要帮助维克托送达消息。 如今,维克托携带将近五万法卡的支票,偷偷的加入了一行跨州贸易的大型车队,准备前往明克斯州的雷克顿…… 没错,正是歼察局总局的所在地。 他之所以没有搭乘刚才那辆从桥上开过去的火车,是因为害怕托马斯会在火车站拦截他。 可如果他知道,托马斯已经被歼察局控制住了的话,估计会在下个车站选择乘坐火车吧。 如今所有的家当都被塞进了这辆车里,维克托没有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及目的。 他一路上不停的掐诀算卦,得到的都是“向西而行,将有大气运……” 西边,不正是明克斯州么? 车厢里的罐子在不老实的乱晃,可马车的颠簸,让车队的其他人注意不到维克托这里的异样。 那里面装着坨黑色的肉团,维克托给它找了个大玻璃罐,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牢牢的固定在车厢的挡板上。 这玩意儿用物理手段几乎杀不死,又无法甩掉,短时间内维克托只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前方传来歌声,贩子们喜欢用唱诗来舒缓单调的旅程,由一人领头,把这片轻松的欢快,火热的传递给每一个人。 “夏日怎能与你喻比,你的可爱温和是夏日难及,七月花蕾风吹落地,盛夏的租约短瞬到期,天热高灼炎炎难耐,更见乌云久日长蔽,古今红颜难逃色衰,命运无常作弄四季……” 歌声高扬,押车们用愉悦的表情,唱出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局。 但人们并不在意,他们享受着当下短暂的宁静,期望靠买卖发财的愿景。 车队从山丘下驶过,上边有群人在举行葬礼,周围墓碑林立,把他们团团包围,神父的吊唁被唱诗声所盖住,引发了死者家属的怨气,他们追着车队痛骂,领队的押车却放声大笑,把调侃的词也加进了唱诗中。 混乱的年代与混乱的土地,人们随时会丢掉性命,所以肆意刻薄的语言已经成为了日常发泄的一种手段。 维克托眺望远方的天际,千般荒凉,他忽而想起了前世家乡的一句名言。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起航。 …… 为什么会选择去雷克顿?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卦象的原因。 维克托的箱子里放着两封信,一封是桑神父死后,他才从亨利手里拿到的。 至于另一封,是乔什回给维克托的邮件,而两封信的内容都一样——推荐他进入雷克顿歼察局的防剿部任职。 一开始维克托并不想加入这种从事危险工作的部门,可因为背上有郊狼雕像的原因,导致这可能是他的唯一选择了。 不管怎么说,防剿部都是先见者齐聚的官方部门,里面肯定会有许多内部的知识可供维克托学习。 比如,蝶密传的秘密,如何获得蝶性相密传二,成就通晓者又是怎么回事儿,等等…… 降临在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目前是什么情况,维克托一点也不知道,但光是降生就要十多万人的性命,这种恐怖的存在简直无法揣测。 万一,那东西跨越汪洋来找自己,以维克托目前的能力,可能一见面就精神崩溃而死了,毕竟不可直视神只…… 加入防剿部,维克托要利用这层官方的皮,来为自己挡住“第一枪”。 而且防剿部还有个好处,如桑神父所言,里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代号,都有各自表面上的生活与工作,部门对人员的信息保密做得相当不错。 只要不是桑神父这种喜欢高调办事的,防剿部的成员平时都很少会互相见面。 这是第一步,当然维克托还要做好连防剿部都无法抵抗那名长生者的准备。所以,他必须得给自己重新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利用这个身份打掩护,在暗处疯狂的寻找蝶密传晋升。 虽然这很难,但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其余别无他法。 毕竟……对方是不可言的长生者。 不过,这些计划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降临的瓦伦丹祖灵不会直接通过无形之术摸到维克托身边来。 虽然这很夸张,但谁知道长生者拥有怎样的能耐? 所以在最先的一个月里,维克托要做好随时瞬死的准备。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非常的恐怖,维克托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算卦,只要得到一个坏的卦象,他都会特别的紧张。 不过最近的时间还好,维克托的卦象一直都在告诉他,往西边走有大机遇。 太阳落山后,车队抵达了预定好的驿站,马夫们纷纷去酒馆里畅饮,维克托随便买了点干粮,准备今夜就在车里休息。 他整理好了被褥,躺在上边喝起了小酒。 今夜没有星星,远处的山林里有野狼的嘶鸣。 白屁股忽而躁动起来,它不停的叫着,抖得维克托的马车原地颠簸起来。 他放下酒壶,拔出一把枪,警惕的打量车队周围。 此刻所有马夫都在酒馆那边狂欢,没有其他人留在拴马桩附近。 狼还是野兽吗?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观望。 白屁股力大无穷,一脚就能踹死一匹狼,即便十几头来都奈何不了它,可如今这家伙叫得如此急促,肯定是出了问题。 “叮铃铃……” 一连串的铃铛声,从马路尽头传来,那边出现了一束灯光,摇摇晃晃的开向了驿站。 维克托拿出望远镜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很奇怪的推车,由两头牛缓缓的拉拽着,背后还牵着一匹黑马,在驿站外的小路上忽而停住了。 推车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物件,就像是移动的杂货铺,各种各样古怪的铃铛挂在推车的支架上,而那位坐在车上的主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了干瘦的胸口,稀疏的胸毛略微可见。 他从车上走下来,同样带动了无数的铃声,因为这家伙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也绑着许多的铃铛,外貌打扮相当的猎奇。 他扬起一张戴着苦相面具的脸,仿佛知道维克托在用望远镜看他般,抬手对维克托飞快的打起了招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浪旅人 大半夜被这么一个异装癖的玩意儿给盯上了,维克托瞬间就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他把头缩回了篷车内,并且枪已经捏在了手里,从帘布的缝隙观察外边的情况。 山路上的车灯逐渐靠近,那怪人竟然驱车来到驿站这边,而且就停在了维克托的篷车旁。 叮铃铃…… 维克托警惕的冒出个脑袋,看到那戴着面具与猎鹿帽的车主,很放松的将双手摊开。他面前是移动的铺子,有意的向维克托的方向展示商品。 是个游荡贩子吗? 维克托脑海中首先想到了这个职业。 大晚上的跑来摆摊?不怕路上遇见狼或者野兽吗? 商人微微垂首,忽而对维克托说道:“亲爱的客人,如果您愿意花点时间下车来与我交流,那么我将会花点时间在车下同您交流……” 维克托扫了一眼铺子上的货品,感觉都是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勺子与怀表放在一起,书页中间夹着唱片,还都是旧的。 维克托故意把枪拽在手上,从车棚里跳下来,疑惑的望着商人的面具。 “你想要什么?” “请称呼我为游浪旅人,您若是想在我这里购买一样东西,那么我将会卖给您一件商品。” 哈? 维克托与这家伙才聊了几句,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不好意思,你的货物我不感兴趣,也不需要,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通知同行的车夫过来瞧一眼。”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意思就是告诉对方,自己可不是一个人上路的。 游浪旅人双手合十,搓了搓后说道:“他们不行,他们没有资格换取本人的物品,本人的货物也不会交给没有资格的人。” 这话把维克托逗乐了,他捡起一件没油的打火机,调侃道:“看来你的这些破烂还有很大的隐含价值啊……” “我的买卖不是用金钱来结算的,因此钞票不能与我交易商品。 您的手里有我所感兴趣的物品,而正因为您拥有那件物品,所以我才会感兴趣。” “行了!”维克托受不了这家伙说话了,“说句我能听懂的话。” 游浪旅人从胸口处伸出右手,指向了牵引维克托篷车的白马。 白屁股? 这个举动令维克托有点错愣,他凝视白马片刻,转而挂着笑脸回来盯着商人。 右手已经偷偷掰下手枪击锤,维克托用低沉的声音回道:“这是非卖品。” “原来如此。”游浪旅人双手舞动,假装很惊讶般,“这匹马在被偷走前是属于我的,后来被偷走了就不属于我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 他想起了阿瑟的遗言,对方提到白屁股确实是他偷来了。 可如今的情况下,维克托当然不会认账,当事人已经死了,这马就该归他自己。 “我只知道,这匹马是我在牌桌上赢来的,不管它过去怎样周转,都与我无关。” 得到拒绝,眼前的怪商人也不生气,他脾气很好的躬身点头,一点要问罪的姿态的没有,只是劝道:“您可以筛选我铺子上的所有货品,取一件用来交换,我的货品也会任您筛选。”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眼他货车上的废物,连连摆手。 游浪旅人赶紧把他的家底一件一件的拿起来为维克托展示。 “比如这口锅怎样?它虽然底下破了,但只要您不煮东西,那它就是一口新的锅。” “额……或者这一套马蹄铁,虽然路上掉了一块,只有三块了,可您能将马的腿砍掉一只,那么三块就够了,不是吗?” “还有这个锁头,它没有钥匙,这难道不妙吗?只要您能将它打开,然后就能锁住任何您想锁住的秘密。” “或者这灌鱼子酱,本来是我自己准备吃的,只过期了一个月,但完全没有坏,因为里面的虫子都还活的好好的……” 疯狂推销中的游浪旅人,把罐头递给了维克托看,看得维克托直犯恶心。 随着对方的动作,他身上的铃铛不停的晃荡,叮铃铃响个不停。 就在维克托已经不耐烦、想打发走对方时,游浪旅人忽然从破旧的书册里抽出来一页脏兮兮的纸张,对维克托吆喝道:“或者这个,一个叫文森特·唐的人写的笔记,虽然只有一张,可您……” 没等他说完,维克托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谁?” “签名是文森特·唐,所以这个人姓氏是唐,名为文森特。” 啪! 维克托把对方的手按在了货铺上,借着吊在车顶的油灯,眼睛余光大致看出来字迹确实是文森特的。 “白屁股可以给你。” 维克托一反刚才的态度,竟然同意了这场交易。 “啊~~!您真是一位睿智且慷慨的人,在将来您肯定也会变得既睿智又慷慨。” 没理会这家伙的废话连篇,维克托走到篷车的位置,安抚了一下白屁股的鬃毛。 他已经思考过了,既然要去往西部的工业大城雷克顿,一匹能水上行走的白马其实用途并不大,那里并没有任它驰骋的大草原。 相反,文森特的笔记对维克托相当重要,每一份笔记都记录了许多这个世界神秘侧的信息,在失去桑神父这位引导者后,维克托目前就只有两个途径能了解到那样的知识。 一个就是加入防剿部,通过防剿部的内部资料查阅,而另一个就是这位神秘管家的笔记了。 至于把白屁股交出去后还怎么拉车,维克托也早就想好了退路。 这里就是驿站,买两匹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把白屁股牵到游浪旅人跟前,对方很守信的将那页笔记递给了维克托。 “等一下,一匹马换一张纸有点亏,更何况白屁股还不是普通的马,你还有其他这个人的笔记吗?”维克托交马前不忘再问上一句。 “既然我只能拿出来一页笔记给您,那么我就拿不出第二……” “好了!我懂!”维克托把对方打断,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般,继续说,“我现在缺拉车的马,你帮我搞来两匹,这场交易才算平等。” 游浪旅人微微一愣,显得有点为难,最后,他把自己车后边牵着的那只不是很有特点的黑马递给了维克托。 除了白屁股外,一匹普通的马牵引不了维克托那辆篷车,维克托还得自己再去买一匹。 不过看在对方手上实在是找不出来第二匹马了,维克托也只好默认。 他拿走东西,迫不及待的回到篷车里,点燃油灯,开始仔细研究这一页的笔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转换规则 第三纪1863年6月18日晴 她真的是我所见识过的最为博学的女学者。 这不是恭维的话,我甚至怀疑她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先见者,迫不及待的想见识她的无形之术。 可惜,直到我们分别,她都没有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就连名字,也仅仅只是用一个“沉默之子”来指代自己。 关于之前说过的密传的合成与转换,我通过好几天的交流,终于从她那里了解到大量鲜为人知的秘辛。 在这里,我就简明的阐述一下这位“沉默之子”女士的观点。 首先,密传要如何进行转换。 她认为在性相树中,那些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路径,一定与转换有关。 就好比性相树最上边的“灯”性相,它与“火”、“蝶”、“石”三种性相有路径连接。 意思就是,灯性相的密传与这三种性相的密传可以互相转换。 而方法就是这些路径所代表的不同规则。 “那么规则是什么呢?”我向她提出这个疑问。 接下来,沉默之子女士提到了一种占卜的道具——塔罗牌。 她问我,知道塔罗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很遗憾,我对此没有过多的关注,可那位女士却说,最早的那副“塔罗牌”是黄金制造的。那上边记录了性相树中所有路径的转换规则。 22条连接各个性相的路径,与22张塔罗牌是一一对应的。 就好比刚才提到的“灯”,它与“火”性相连接的路径是塔罗牌中的“太阳”,也就是“太阳之径”的转换规则,可以让“灯”与“火”性相的密传相互转换。 同理,“灯”与“石”的路径是“教皇”,“教皇之径”就是转换“灯”与“石”的路径规则。 “灯”与“蝶”的链接路径是“愚者”,那么转换这两个密传的路径规则就是黄金塔罗牌所记录的“愚者之径”规则。 听到这里,我的思路被极大的扩展,如果密传彼此间可以被转换,那么对于渴望晋升的先见者而言,这是否会成为冲突的导火索呢? 虽然最早的“路径规则”,也就是转换密传的方法,被记录在那最初的黄金塔罗牌上,但那仅仅只是一份记录而已,可以被抄写下来,转录到其他载体上。 这个世界是否有数量不等的先见者掌握着某些转换规则?这我们不得而知。 而后,我还将其联系到了性相牌中的司辰与司相上。 众所周知,性相牌的司辰也有22位,祂们与22条路径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沉默之子女士给我的答案是:一一对应。并给出了完整的对应图纸。 (性相树完整图,我会放在讨论组置顶,方便大家理解。) 我产生了疑虑,为什么会对应? 不管是司相也好,司辰也罢,前面的代表了性相树中的十大性相,后者却对应路径,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吗? 女士听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我提出一个她本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文森特教授,您认为,司辰与司相是怎样的关系呢?”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只是认为这些用来描绘无上意志形象的卡牌,只是在用一种常人不好理解的方式,来展示人类历史上出现过或者臆想出来的神灵形象。 但沉默之子女士却给出了她的观点。 “祂们之间,会不会是胜者与败者的关系?” 她的这个结论让我无从揣测,我问她是怎么理解的,她说:“性相的神国,或许代表了权柄,既然我们统称性相牌为三十二位无上意志,那么司相与司辰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最后的最后,她又提出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问题:“为什么会存在指向司辰的无性相密传?” …… 笔记到此结束,维克托盯着发黄的纸张,发现后半部分被撕掉了可能一两段文字。 意思就是这页笔记的末尾,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他提起油灯,从篷车上跳下来,准备再去找那名“游浪旅人”。 然而奇怪的是,就这么片刻的工夫,那家伙的铃铛货车已经不见了…… 对方车上挂了这么多的铃铛,再小心行驶也会发出动静,他是凭空消失的吗? 维克托深吸口气,揣摩今夜的离奇遭遇。 他思索片刻,重新回到了篷车里研究笔记。 这一页的记录,给了维克托相当重要的线索,这关系到他将来如何晋升。 文森特最早的记录,也就是那张假的“逝前绝笔”,曾说“蝶”密传相当少见,防剿部里可能都没有关于它的说明,维克托既然成为了“卜算子”,那么就不得不走这条路。 如果没有转换的方法,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寻找“蝶”密传来升级,这就太难了。 可如果有转换方法的话…… 维克托翻开之前的性相树图案,惊喜的发现,与蝶所连接的性相,足足有八个! 除了夜性相外,所有性相都与蝶有着不同路径的连接。它处于性相树最为关键的中央位置,像是被其余性相所簇拥起来一样。 维克托忽然联想到了桑神父从托马斯顾问身体上取下来的梦密传,如今被封印在了那枚水晶“灵摆”里。 “梦与蝶是能互相转换的,可惜只是一件密传一……”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 “如果……我能再找到一份梦密传一,将它合成为密传二,不就能通过路径规则转换成蝶密传二了吗?” 可是很麻烦…… 维克托挠了挠红色的头发,他白天都戴着帽子,避免太过引人注目。 “或则我去找一份梦密传二,然后再转换……” “又或者我运气够好,直接寻到蝶密传二了呢……” 虽然都挺难办,但文森特的笔记,给维克托扩宽了知识面,令其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驿站旁酒馆的门被踹开了,车队同行的押车们醉醺醺的滚回来准备休息。 维克托当即就熄灭了油灯,躺在床铺上假装已经入睡。 当然,枪就放在了枕头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总而言之,在低调中提升位格,是维克托当下的目标,他必须得躲避那位降临的长生者,让自己拥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然后就是,让某个戏弄生命的演员,最终死在自己为他搭建的舞台上! …… 格瑞贝恩,约顿市,焦土港湾区。 突然发生的灾难,让这片热闹非凡的经济核心地带,一夜之间化为了焦黑的地狱。 没有人知道灾难是如何降临的,当时在灾变中心地点的民众几乎都死了,少有人能逃脱的。 市政府发布紧急预警,动用了一切力量,在港湾区外围建起来高达三米的隔板,封锁了一切路口与开阔地带,不让非相关人员踏入。 然而这一天,看守港湾区入口的五名城市警卫队,碰到了一帮特别的来人,他们想要进入那片“死城”。 “停下,前方是管控地带,这是首相大人的命令,不相干的人一律不得靠近。” 来人有三位,他们穿着漆黑的束腰风衣,上背部披着短披风,头顶黑色高礼帽,脸上还盖着鸟嘴面具。 如此装扮,让守关的警卫显得很紧张,以为是什么怪异可疑分子。 “请开门,警官先生,我们是维纶歼察局。” 一名鸟嘴面具的神秘人,从胸口处掏出一张证件,里面夹着有关部门签署的命令文件,盖了印章,用以通关。 几位警官仔细检查后,互相观望一眼,确认了印章无误,最终还是放他们进入了那片死域。 这三人通过了关口,脚踏着漆黑的地面,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这些黑色已经失去了破坏力。 有名鸟嘴男掏出一页地图,给同伴们指示了某处位置,其余两人表示同意,他们立刻动身,径直前往了某处巨大会馆的遗址。 一路上,任何的死者骸骨,都没能让他们停下关注片刻,三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处约顿公学举行毕业晚宴的会馆。 抵达那里后,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在会馆的各个角落取证,想要寻找到什么东西。 终于,他们见到了因腐朽而倒塌的混乱祷告室。 “就是这里了,调查无形之术的痕迹……” 某位鸟嘴面具男开口吩咐自己的同伴,另外两人马上从皮包里掏出一些奇怪的瓶子,将其倾倒在了祷告室的地面。 那些液体挥发性很强,几乎一碰到地面就会蒸发,消失不见,可它带来的效果,却是逐渐清晰的巫术痕迹。 “达丹尼尔……过来看看……”有人呼叫刚才发号施令的鸟嘴男。 后者走到他那里,蹲下后,把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有着连鬓发的长脸。 “确实是某种引导巫术的阵势,但它只绘制了一半,很奇怪……”被称为达丹尼尔的男人喃喃了一句。 忽然!旁边的一个烂掉的柜子里,发出了诡异奇怪的动静。 “达丹尼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人齐齐拔出手枪,瞄准了那间怪异的柜子。 柜子的门上,趴着一个焦黑的骸骨,对方似乎在灾难发生前,奋力的想要堵住这扇门。 达丹尼尔重新戴回面具,示意下属过去打开它。 可还没等对方行动,柜子的门就倒了下来,一个瘦弱且半身焦黑的人影,贴着门板一起掉了出来。 三人见状更加警惕,举着枪缓慢靠近。 虽然对方的身体有一半都被腐蚀得快烂掉了,可还是能从身段看出来,她是一位在过去有着卓越风姿的女性。 “她……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后记 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相的本身,它是否是“真理”的一部分? 我曾读过这么一则寓言,讲的是农场中养了一群猪,每天早上九点,农夫会把饲料倒在槽里,里面的猪只要把脖子从管口内伸出来就能吃到饲料槽里的食物。 于是,这群猪里面最具智慧的那一头就认为,生锈的管口外之所以会产生食物,其实是一种自然的规律,于是它告诉了其他的猪,以一名先知的姿态宣布了这个惊人的发现。 因此,在每天的八点五十分左右时,这群猪们都会挤在管口的位置,等待着饲料倒下的那一刻。 日复一日的重复饲养,让猪群对“先知”的定理深信不疑。 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它们对管口与饲料槽的态度还愈发转变,甚至开始认为,那是神只对它们的赏赐,于是猪群中竟然产生了宗教信仰,对饲料槽顶礼膜拜,把这当成世间的唯一真理。 直到后来,农场主把农场卖给了一家肉质加工厂,对方将那一排管口和饲料槽改成了屠宰流水线上的放血池…… 人类永远都在探索世界的本质,可发展中的真理、历史所表达的真相,都被局限在了物质世界的认知范围内,凡人所看到的、所推断的,仅仅是浮于水面的表象。 恰好,人们总是把表象作为真理,直到如那群猪般被割喉放血时才会认识到,过去的笃信是多么的愚蠢。 就好比历史的进程,从起点的因抵达终末的果,谁又能说那是唯一的真相呢? 我见过了太多的凡人,他们用几千年的经验总结,依旧只能得出,历史的齿轮转动,是大多数的客观因数所推动的、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若是有人能在其中掀起一丁点的波澜,或为其助力、或改变丝毫的流向轨迹……这样的家伙,几乎都能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因此,大部分凡人都在追求,能够在这股浪潮里掌握自己与他人的命运。 人人都不想被套上枷锁,却又希望为别人套上枷锁。 争相上位,成为帝皇、军阀、教宗……渴求掌握更多的资源与权力,沉浸在控制欲下无法自拔。 可没有人会去深究,人类究竟为什么会拥有这些毫无意义的欲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配合着无数的客观因素,改变了整个世界。 …… 以上发言,是来自某处神秘境界中,某位神秘存在的呢喃自语。 在这片跳脱物质之外的诡秘空间内,盘根错节的荆棘与藤蔓彼此纠缠搭接,遮蔽了上方原本属于天空的一切。 并且在那枯枝缝隙之外,没有天光,只有一片被浓雾所充斥的纯白…… 这儿像是孕育雏鸟的巢穴,可却有整个世界那般的庞大。 刚才声音的主人,缓慢的行走在满是荆棘的地面,“他”用手杖轻点拦路的枝丫,面前的灌木丛自行分开,形成了一条蜿蜒小径。 继续往前。 “他”顶着高耸的黑色礼帽,下方的面容被一片浑浊的灰雾所遮蔽,白手套干净无尘,长筒风衣随着迈步轻微晃动。 走过蜿蜒小道,神秘人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只见一片灌木包围着的空地中央,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盘。 神秘人捏了捏自己可能存在的下巴,挪步上前,坐在了石盘对面那张由藤条编织的椅子上。 他凝视石盘表面,用略显惊讶的语气说:“原来如此,为了回去,你竟然把这东西都借来了……它的主人,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你吗?” 发出疑问,神秘人忽而把手放在石盘的上方,轻微抚过,整张石盘的纹路瞬间清晰开来。 那表面粗糙不堪,横竖交叉的刻画着一排排笔直的方格网,而在这些网格上,散落着数量不等的黑色与白色的“珠子”。 “嗯……有意思,藏在物质世界之外的布局,把所有的棋子都拖入了这石盘中……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探究一下吧!” 神秘人举起手杖,端头在石盘上划过,落在了一角。 “第三纪1853年5月1日这里有一枚黑色的珠子,是谁呢?” 手杖点了一下珠子,珠子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鸦。 “嗯……谋划的起点,你在这天用某种方式,让这个叫‘鸦’的人,知晓了可以将你召唤到物质世界的仪式……” 手杖继续移动,往下一块区域。 “同月10日,这里有两枚珠子,一枚白色,一枚黑色,一个是刚才的鸦,而另一个人是……嗯……一名演员?哦!是夜性相的表演家吗?你用这面石盘,阴差阳错的安排了演员与鸦的会面,而演员为了寻求通晓,需要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他很快就制定出了完美的计划,一个本质上,其实是由你安排出来的‘计划’。” 手杖接着移动,移动到了下边区域的一堆珠子里。 “14日,三个从西边来的愣头青,被你安排谋杀了一位石料开采场的包工,6月1日,这位鸦‘机缘巧合’之下,把被看押的这三人给救出来了,鸦很自然的将他们当做演员计划的第一阶段,成为实施仪式的关键一环。” 啪啪啪! 被灰雾遮住脸的神秘人鼓了几下掌,仿佛在对这场阴谋算计表达赞叹。 “那么下一步呢?嗯……真是复杂呢。” 他跳过诸多复杂局面的区域,省略了某些布置,注意力跟随那枚关键的珠子。 “这枚叫做奥古斯塔的珠子,他死了兄弟又死太太,本应该在绝望中度过余生,却在鸦的透露下,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一种复活亲人的仪式,结果就一步步的落入了演员的圈套里。” “他惹上了另外一个节点中的重要角色,就是这个……1864年7月20日,这个叫做托马斯的黑色珠子,引来了灯性相的先见者,由此,你的布局可以说完成了一半,所有的可控条件已经补齐,那么就看那位鸦和演员的发挥了。” 继续跟着石盘上珠子所表达的步骤前进,神秘人逐渐摸清了套路。 “哦……是这样啊,演员的计划,是把仪式分割成了两部分,在另一片大陆上埋下了这位叫做卡门·赫斯莫斯的暗手……” “这样一来,不管是赛克瑞德还是格瑞贝恩的官方,在信息没有彼此沟通的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非常的聪明……” 神秘人又开始鼓起了掌,这一次是为表演家与鸦。 但他只鼓了两声,然后就发出一阵讪笑。 “真棒,我们的棋子都快以为自己成棋手了。只是可惜,他们听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所看见的一切也都只有一个角度,而不是真相……” “也许对于阴谋里的受害者来说,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陷入局中处处被动,可往往位于优势方的棋子,总是会忽略计划的一帆风顺与太多的巧合。” “就比如……” “为什么恰好是灯性相先见者前来密苏勒州,而不是防剿部的其他性相先见者?这概率并不等于零。” “为什么歼察局的行动总是被奥古斯塔给算计?如果奥古斯塔提前被抓,计划不就破产了吗?” “为什么戴蒙家的人正好在多重历史相交之时追上奥古斯塔?而不是如过去那样总是迟上半天?” 神秘人轻轻抚摸石盘,语气趋于感叹。 “真是一件好用的遗物啊!这些珠子们直到结束都还以为,历史是由可悲的凡人结合所有客观因素在推动着,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你这位超脱者的‘蓄谋已久’。” 把手收回来,神秘人打量四周,那被浓雾掩盖的表情无法被看清。 “既然你已经不在逆孵之巢中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计划已经完美的落实,也就是说,你成功降临了?” 神秘人话刚说完,忽然顿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石盘,在这场局里发现了一丝的别扭。 半晌后他恍然大悟,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轰然大笑。 嘲笑的笑。 “哈哈哈哈!我们的长生者也有失算的一刻?这件遗物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就比如在这,出现了一枚奇怪的珠子。” 神秘人的手杖,点在某颗缺了一角的黑色珠子上,那上边顿时就显示出一个人的名字——维克托·戴蒙。 “真有趣,真奇怪,很普通的一个凡人,竟然能让你的降临计划出现纰漏,即便回到了物质界,你也还是不完整的,这太有趣了……” 神秘人站起来踱步,继续自言自语,灰雾在他的头部变换着形态,仿佛在表达神秘人内心的情感。 “我来猜猜,你把计划做得这么复杂是为了什么,为了躲避头上那群无上意志的探视吗?你害怕让祂们知道你逃离了逆孵之巢?” 手杖轻轻拍打石盘,神秘人笑道:“但这有什么用呢?再复杂的因果,也还是可以追溯由始及终,你的方法漏洞太多了……” 然而,随着神秘人调侃的话音刚落,他手杖下轻拍的石盘,忽然碎裂成了无数细微的粉末,然后飘散而去,直接化为了虚无。 这一幕,令神秘人都愣住了。 许久后,他才明悟了一切:“这样啊……原来这才是你计划的末尾,把拨弄因果命运的痕迹给直接抹掉,一切责任,都推给那位想要复仇的部落领袖,和那名寻求通晓途径的演员……” 周围的植物开始肉眼可见的生长,仿佛要把这片私密空地给直接覆盖住。 神秘人优雅的转了下手杖,从来时的路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继续自语一番:“时代变了,我的朋友,重回物质界的方法不止这一种,只可惜,你永远都听不进别人的劝解,那么,就让我们在‘外边’相见吧!” 准备上架 不出意外,明天上架。 先说两个事。 第一个就是,目前这本书已经四十万字了,选择这个节点上架,是因为第一卷的内容已经彻底写完,接下来会开启新地图,展开新的故事与世界观。 之所以没有在十五万、二十万或者三十万字上架,是因为那些个字数时没有把第一阶段的故事展示清楚,主角与道观记录的配角间各自的时间线没有收拢。读者或许会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只有这一卷结尾,玫瑰湖的仪式开始进行时才揭露真相,而这也是本书的基调。 接下来的后续几卷故事,这个基调会继续保持,读者也差不多清楚了到底是怎样的叙事模式,看到第一卷卷尾再决定要不要订阅。 第二个就是单更的问题,一开始本人是正常双更,因为悬疑频道这个曝光度嘛……基本上pk杀不出频道就凉了,本书很遗憾的败在pk阶段,所以我干脆就一天一更。 也不是摆烂,因为故事结构较为复杂的原因,我基本上把时间花在整理后续的故事上,尽量解决一些明显的bug。 据我上本上上本扑街书的数据来看,都是悬疑频道的,前面字数少时,一旦没有频道外推荐,收藏和追读单更双更其实影响并不大,都少得可怜。因此我干脆就把时间花在拓展故事性上了,正是因为如此,我细纲已经码了几万字了,因此在数据差的情况下,单更可以保证不会太监,因为心理压力较小,佛系…… 仔细看每天发布新章节的时间就知道了,都是12点准时,基本没有请假。 这本书比前两本的优势就是,设定与世界观要完善很多。不像《诡异医生》,系统文无细纲,瞎几把写了一百万字然后匆匆完结,有结局但是很多坑没填。《神秘即我》则花了很多时间在设定上,故事现在看来非常的无聊老套,先构思的力量体系没有考虑到世界观和主线的动机,导致写到上架后整个剧情割裂垮掉,自己写不下去了只能太监。 而现在这本书,在开书前就已经为异世界编写了好几千字的完整历史,什么纪元发生了什么,统治阶级是什么种类,做了什么事导致什么结果,秘宿中演变了好几个阶段,起因与终末等等,全是按照细纲的模式,时间、地点、大事件一一列出。 结果我发现,只要花时间构建世界观的大事件,再从这些大历史中截取一小段出来细化,就能拓展出很多故事,作者如果能花点心思,这样的故事根本就写不完……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计划第一卷只有二十万字就写完,结果把细纲想的那些东西都写出来时,竟然写到四十万字了,这导致了一个坏处,那就是主角的力量升级太慢了。 然而,我又不想放弃那些按照标注结构构思的故事,因此就有读者回复说剧情不错,但是主角太鸡儿弱。 其实主角在同阶段与其他人相比并不弱,不过力量升级确实慢了点,这点我综合考虑了一下,认为还是以故事为重。升级伴随的一定是解决困境从而适当装逼,如果故事结构上做不到这一点,我还是会选择在适合的时机再升级。 毕竟从最早开始,我写这本书就是想以阴谋诡计和反转来作为核心,参考的是电视剧的《庆余年》那样,一层层的解开对手的阴谋,然后再进行反制。 好了,感言差不多就写到这儿,毕竟目前追读少,以后再和读者吐槽吧。 至于什么时候能双更,只要看得人多起来,双更三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我又不会太监,不管你们是养书还是咋地,我单更也算养着自己的书,有数据码字才有动力,不是吗? 第一章 暴风山庄 轰隆…… 炫目的电光从漆黑的云层里闪出,把昏暗的夜空无情撕碎,倾盆暴雨随之而来,狠狠的抽打着大地。 那依山而建的山庄古堡,隐于森林草木之间,在这震撼的深夜,像是一头藏在暴风中,却露出了轮廓的巨兽。 孤零零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蹄声急促,那位浑身湿透的车夫,很明显渴望着早点逃离这场糟糕的天气。 两旁的枝丫疯狂摇曳,就像是夹道的恶鬼,令人心生惧意。 那些飞舞的叶片亦如刀锋,裹卷着瓢泼的大雨,泼洒在赶马的车夫身上。 狂风侵袭下,马车夫要稳住自己不被吹走都相当吃力。 而坐在车厢里的那位客人,名叫德普·斯诺里,他是一名医生,在雷克顿贝克街的45号,开了一家仁善私人诊所。 今天早些时候,他接到了一件上门诊断的委托,报酬很高,委托人是着名的伯克利家族,对方住在雷克顿市郊的暴风山庄,也就是山路尽头的那座巨大的古堡宅邸。 为了请他过来,伯克利家族专门安排了私人马车接送,只是德普医生运气不好,刚来到山庄不远的地方就刮起了狂风,暴雨闪电也接踵而至。 这样的天气,与那座古宅的名字可谓相当般配。 车厢里,医生听着外边的狂风嘶嚎,胆战心惊的放下了手里的医学着作。 他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对外边的车夫喊道。 “外边的先生……如果实在是难走,你可以进来先躲一下雨,等风暴小了再赶路。” 德普有些害怕,万一车夫被风暴刮走了,或者发生了意外,那么自己就要单独落在这山脚下了。 “没问题的医生,我们马上就到了,山庄就在前面。” 听到车夫回复,德普小心翼翼的从车窗缝隙看出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腰上,那藏在夜幕下的古堡豪宅。 十分钟不到,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从那豪宅门前的蜿蜒石板路开过。 庄园外的铁门被驼背的看门人打开,车辆驶入其中。 德普医生被山庄的管家接待,从正门进入大堂,然后沿着楼梯往上,穿越满是装饰品与镶着金边地毯的长廊,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房间中央那红色的沙发椅上,已经坐上了一位表情松弛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件金色的袍子,长了一副圆脸,黑色的头发与棕色的眼眸,看什么都很冷淡,鬓角上生长着不应该属于他这副年纪的白发。 中年人在喝着热腾腾的咖啡,当管家把德普医生领到他面前时,中年人只轻微抬头看了医生一眼,便示意他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德普医生提着自己的医疗器具箱,很谨慎的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管家接着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为他泡上热腾腾的咖啡。 被温暖的气息轻抚脸颊,屁股下感受着松弛与柔软,德普医生一扫旅途的紧张与疲惫,逐渐放松下来。 忽然,房间阳台外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德普医生微微一惊,转而眼神往那边挪了下。 他看到,封闭了落地窗的阳台上,有位衣着华贵的金发妇人,正抱着个脸蛋通红的健康婴儿,一边观看外边的狂风骤雨,一边给孩子轻轻吟唱入眠的摇篮曲。 “德普·斯诺里,我没有念错您的名字吧?” 中年男人的话,将德普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医生张了张嘴,但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道:“您就是达奇·伯克利先生吗?” “没错,我正是你的委托人。” 达奇·伯克利两条手臂攀着沙发椅,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 德普仔细观察他的身体状况,尝试询问是否在当下给他做一次诊断。 达奇摇了摇头,开口说:“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给我看病。” 德普听后,目光忽而转向了阳台上的夫人与婴儿。 可他还没有询问,达奇却先述说开了。 “德普医生,我相信您也知道我们伯克利家族是什么人。” 德普回过头来看向对方:“嗯……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说完后仔细想了想,接着道:“我知道暴风银行的最大股权方是你们伯克利家族,换而言之,您应该是一位家财万贯的银行金融家。” “商会的人,还有雷克顿的公民都认识伯克利与暴风银行,这无可厚非。”达奇平静的回答道,“可你知道,我们家族为什么能有这样的财富积累吗?” 德普仔细回忆听到的小道消息,忽然意识到,从他踏入这间屋子后,对方扯出的话题都不在诊断病情上,这位达奇先生请自己过来究竟想做什么? “市井中的传言,听说你们与格瑞贝恩的皇室有关……”德普小心翼翼的回答。 达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三纪的1814年,我们家族从格瑞贝恩移居到赛克瑞德,买下这块土地,修建了暴风山庄。之后就是经营与扩大,与本地商会合作盈利,投入金融业成立暴风银行。” “我自出生便成为了家族的长子,也是钦定的继承人,成长过程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与意外,非常健康的举行完成人礼,然后更与心爱的夫人结婚生子,待父亲死后继承了这片庞大的资产。” 轰隆! 一道巨雷划破长空,把阳台上本已熟睡的婴孩直接惊醒,啼哭声断断续续传来,扰得屋子里的三名大人失了清净。 德普喝了一口热饮,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他不明白眼前的富豪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事情。 “您的人生肯定相当成功,让人充满了艳慕,那么……今晚您委托我上门,如果不是身体有恙,难道……”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阳台上的金发妇人与婴孩。 “那是您的夫人吗?” “是的,她哄孩子睡觉哄了一整晚,可天气太糟糕了,总是会吓醒婴儿。”达奇谈及夫人与孩子,脸色没有显露出爱意与慈祥,仿佛在诉说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德普医生觉察到了古怪,他试探性的问:“您的夫人贤惠而端庄,过去应是一位尊贵且美丽的小姐,和您相当的般配,想必您也非常的爱她。” “没错……”达奇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 德普医生又看向那啼哭的婴儿,以为自己懂了般说道:“是位公子,将来会继承伯克利家族这富可敌国的资产……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达奇先生,我会倾尽全力的为他进行治疗。” 德普说着就要从医疗箱里掏出听诊器,可达奇却一步迈上来按住对方的手。 “不,我也不是要为那个婴儿治病,我希望你诊断一下,我夫人的病症。” 听到这话,德普有点懵了。 那位金发妇人虽然身体清瘦,可脸色红润,气息很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达奇沉着脸,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凑到德普耳边,低声说:“我的孩子早就死了,那个婴儿是突然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的诡异……然而,我的夫人却像着了魔一样,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般一直抚养着!” 听到这话,德普整个人的脸顿时一片铁青。 达奇坐回了沙发,接着说:“我希望你检查一下,我夫人是不是疯了,还有这个孩子,我怀疑是从外边抱回来的,我得查清楚自己的妻子在外边究竟有没有干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章 躺赚生涯? 雷克顿的马路宽阔而整洁,中央铺设了笔直的班车木轨。 蒸汽的轰鸣从不远处传来,道路两侧行驶的马车在引路人的指挥下,快速的避开有轨列车的运行路径。 车厢里的显贵推开窗门埋怨了一句,一名卖报的孩子赶紧上前为他递上了今日的新闻。 大楼的阴影完全盖住了街巷,再也不见东部郊区那样的木质小房。 那些扩展街道的待建楼房外,搭着各种交错的脚手架,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在飞速的发展建设中。 十字路口处有座竖立的大钟,它沉闷的敲打了数声,指针到了早上八点整。 路上穿戴整齐的工薪阶层们,在听到这钟声响起时,就得加快步伐赶去工作的地方了。 财富与金钱是这个时代的最大驱动力,赛克瑞德对本国居民与海外移民来说,遍地都是商机。 很多人为了赚钱废寝忘食,特别是中产阶级,他们拿着比流水线工人更高的工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不会如厂房里的那些人一样,今后剩余的人生已经暗澹无光。 上任赛国总统曾说:“这个国家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广泛繁荣、持久和平的年代。承蒙我们的企业与工业创造的巨大财富。” 与前世黄易所知的米国不同,赛国的独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简单的几次冲突,与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加起来死了不到两千人,格瑞贝恩帝国就知难而退,把这片土地的主导权拱手让给了移民。 在这百年的发展里,政府极少的干涉市场中的商业利益,人们很快发现了一种不同于工厂与创业那样的赚钱手段,银行金融业的投机简单得令人心潮澎湃。 所以早早的,雷克顿巨人银行的某间贵宾室内,一位胖得不像话的客服雇员,正在对着眼前的红发年轻人侃侃而谈。 “感谢您选择我们雷克顿巨人银行,关于您所需求的储蓄服务,我想先给您介绍一下我们所涉及的业务板块。”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复杂的专业术语,胖子员工将一纸合同递到了红发年轻人面前。 “戴蒙先生,所有的服务项目都在这上边,我们对一般存储账户的年利息大致为3个点,也就是百分之三,您只要存上一百法卡,那么在年终结算时,就会有三法卡的利息入账,如果是一千法卡,就是三十法卡的利润入账。” 红发年轻人正是已经抵达了雷克顿的维克托。 没来得及尽情欣赏城市的工业化特色,维克托首先就去银行,将从托马斯那里诈来的几张大额支票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账户上,然后再准备找一家利息高一点的银行,将这笔钱暂时存进去。 他听完胖子客服的讲述,对这个利息点不是很满意。 好几家银行都是3个点,就没见到更高的,维克托叹了口气,犹豫的表情写在脸上。 胖子员工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他看出来了维克托内心的想法,急忙询问道:“那么戴蒙先生,能冒昧的问一句吗?您打算在本行存入多少金额?” 维克托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金额够大,能提供更高的利润吗?” 胖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说:“您知道的,雷克顿的银行少说也有一千家,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生存靠的是集团的硬实力,我们有一些非常稳定的投资项目,可以将这个利润扩大到5到7个点,但这些都是有额度要求的。” 哦? 维克托感兴趣的望向对方,面带笑容的问道:“多少额度呢?” “这就要看您的实力了。”胖子员工卖起了关子。 维克托撩了撩自己垂在眼前的红发。 “一万法卡……” 他话还没说完,马上就瞧见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芒。 随后,那家伙的态度逐步开始转变。 “一万法卡呢……”胖子压着自己那躁动兴奋的情绪,装模作样不在乎的说,“我可以给您看另外一份合同,涉及到我们巨人银行与商会合作投资的项目,关于建材方面的,盈利非常的稳定。” 不一会儿,维克托手上就有了第二份合同。 胖子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每年十个点的利润,您将有一千法卡入账,这是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歼察局的普通探员一周薪水是4法卡,一年也就不到两百,还疲于奔命,脑袋栓裤腰带上工作。 关键是这个收入在工薪阶层里还算不错的了,处于较低等的中产。 一万法卡存银行的投资项目,一年就顶五个亨利的收入,还是躺着赚。维克托不由得开始可怜起那位穿制服的朋友来。 还是做个有钱的小富翁快活啊…… 维克托不由得在内心里感叹。 况且,他准备拿出来的钱是四万法卡。 如今他手上的钱,算上变卖家产的收入,一共在五万发卡左右,确切的说,是法卡78法分。 目前的赛国处于飞速发展阶段,各处都在修建楼房、道路还有桥梁,建筑行业蓬勃向上,虽然不是特别的暴利,可稳定性却是很多投机行业比不了的。 这个项目很不错,维克托决定试试。 想到将来能过上的优握生活,他咳嗽了一声,脸上洋溢着些许激动。 “那么这位先生,如果我所投资的金额不低于一万法卡呢?还有更好的项目吗?”被金钱所诱惑,维克托还想更进一步,发现其他的商机。 听到这话,胖子员工的眼睛勐得瞪大,然后又逐渐平复。 他试探性的问:“那么您能拿出来的钱到底有多少呢?我们就不卖关子了,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保证能给您安排最为稳妥也收益最高的方桉。” 维克托伸出四根手指。 “四万法卡。” “四万?!” 胖子雇员忽然站起来,没能忍住激动的情绪。 他在心里默默的开心,因为老板所要求的一年的业绩,他很可能只花这一天就能完成了。 维克托打算掏出四万来赚取利息,剩余的八千五百左右则用于在雷克顿安置的开销。 胖子在办公桌后踱步,盘算了许久,然后从抽屉的一堆材料里,将第三份合同抽出来递给了他。 “这是本行能提供的最高收益的投资项目,但我得事先说明,这个项目是处于发展中,所以并不是那么的稳妥,不出意外的话,每年的利息能达到二十个点,但无法保证。” “合同上有风险说明,以及风险中合作双方需要各自承担的责任。” 维克托拿过来仔细翻了翻,大致明白这个项目涉及到通讯行业。 电报么…… 在目前的世界里,由赛克瑞德科学研究院发明的交换线路电信号通信,已经在印东大陆的西部城市流行开了,甚至都传到了西大陆。 从上辈子的历史潮流来看,无线电通信甚至是电话,也早晚会在工业迅勐发展的时代中涌现,维克托非常的清楚,他认为这个投资项目有无限的可能性。 右手勾着自己的眉毛,维克托在脑海中权衡利弊,最终提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的理财方桉。 “这样,一半的金额签署第一份合同,另一半签署第二份合同,不出意外的话,年末我能拿到的返利应该是六千法卡?” 胖子雇员用钢笔简单计算了一番,喜悦且充满信心的点头:“没错,戴蒙先生,恭喜您让自己的财富拥有了更大的价值,本行郑重的承诺,一定会将您的钱当做我们自己的钱那般,严密看管……” 第三章 西大陆的情报 大街上车来人往,从巨人银行的大门走出来,雇佣的车夫已经站在那里迎接维克托了。 “先生,需要换靴子吗?” 被对方一提醒,维克托打量了一番自己那双高筒马靴。 这是从东部一路穿过来的,现在都还没有换,在这个已经进入工业化的城市里显得特别的别扭。 他在前几家银行办事时,还被那边的柜员怠慢了一番,想必就是因为自己这身老土的装扮。 “这样吧,你可以载我去鞋店买一双。” 上车后关上车门,红色的马车与轨道蒸汽列车并排而行。 还没到达目的地,维克托忽而感觉有些饿了,因为没有吃早点。于是他改变主意,让车夫先去找家餐厅。 半小时后,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家餐厅的室外桌位上,面前的餐盘还只剩了点奶油。 他翻着手里的报纸,百无聊赖的想找点新闻看,特别是关于西大陆的新闻。 离开密苏勒州的时间大概是10月的5号前后,维克托有点记不清了,反正不会超过10号。 一路上都是换着商队和押车随行,并没有搭乘便利的蒸汽火车,抵达明克斯州的时候都已经是11月份了,整整花了一个多月。 继续赶路来到雷克顿又花了十来天时间,现在都已经11月20日了,旅途可谓是相当的疲劳。 之所以不乘坐火车与船只,除了害怕托马斯手伸得太长外,还有一点就是,维克托要保持低调,仔细观察身体上的变化。 那凋像融入自己背部后,既不痛,也不痒,除了有时候摸一下那三枚眼睛会动外,没什么异常的生理反应。 而在他赶路的那段时间里,没有途径接受外部的信息,特别是“国际”上的信息。 因此,当他抵达雷克顿后,一直都在购买报纸索取西大陆的线索。 毕竟那位长生者降生在西大陆,为了让自己变得完整,对方一定会找过来的。 好在这一个多月内都没有发生意外,这证明了那位长生者并不是无所不能,不会隔空感知到凋像的位置直接瞬移过来。 这对于维克托来说便是喘息的时机,他必须保持低调,用尽一切手段掌握对方的信息。 那么首先,必须得确认对方降临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十万人的死亡,绝对不会被轻易的掩盖,那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国际上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最近的报纸已经距离那场灾难一个多月了,维克托刻意的回收了一堆旧报纸,趁着现在时间比较充足,一点一点的往回翻。 本国的报纸大肆鼓吹时代与政府的成就,看得让人直翻白眼,对于他国的报道却往最坏的方面揣测,这几十页翻下来,维克托都搞清楚报社那帮记者的行文套路了。 不过,基本事件的记录还是可以考究的,维克托终于在10月13日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西大陆的灾害传闻。 “格瑞贝恩吗……” 他皱了皱眉,一字一句的研究这段新闻的记录。 上边大致说的是,在格瑞贝恩举办萨温节的那一天,政府对活动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到位,导致码头的鲸油仓库发生了燃烧,最后火势蔓延,将各种船只与广场的易燃易爆物品点燃,从而发生了接连的爆炸。 因为那天聚集的人太多了,突如其来的火灾席卷了整个区域,导致数十万人深陷火海,最终凄惨殒命。 这起事件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高登在内的一帮国家对格瑞本恩进行了声讨,要求他们调查并赔偿事故发生后的本国损失。 写这篇报道的人还写了一些带有私货的观点,估计是为了讨好赛国官方。 他先是赞扬了一番本国政府的英明决策,没有派出官方的贸易团去参加约顿举办的萨温节庆典。 然后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比如说这次事故,是高登王国派人恶意运了炸药过去炸了约顿海港,以报复他们在八年战争中的失败;还有说是来自海上的袭击,几百年传说中出现的五只幽灵船再度现身了…… 写到最后,这报纸竟然开始商讨起了,提取鲸鱼油这种落后产业,为什么还会在格瑞贝恩存在这种无厘头的话题。 不过抛开新闻记者的主观判断yy,事件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维克托基本可以确认那名长生者就降临在格瑞本恩的约顿。 约顿…… 维克托忽然想到,那位作家小姐好像就在那里,难道说…… 勐得一个激灵,维克托捏住了怀里的钥匙。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进入秘宿。 因为周围人太多,不可能就在这儿入梦。 他得先找到落脚点,毕竟来到雷克顿后,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 砰砰砰! 旁边传来急促的跑动声,之前的马夫回来了,他为维克托带来一双新买的靴子,皮泽很光润。 维克托结完账,踏上一旁的马车,准备在车厢里把靴子给换了。 冬冬!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荡,把外边的车夫给吓了一跳,他心里有些诧异,换双靴子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刚想探头询问,维克托的手就从窗口内伸了出来,把两法卡递给了车夫。 “一天的佣金是30法分,1法卡45法分是买靴子的钱,剩余的算作你的小费,下一站去雷克顿歼察局。” 见雇主如此康慨,车夫顿时就乐开了花,赶紧什么也不问,跳上车头就驱马前往雷克顿的歼察局。 刚才闹得这么大动静,其实是被维克托装在罐子里的那团诡异肉团给搞的。 他之所以还带着这诡物而不是找条河沉下去,实际上是考虑到了将来这玩意儿或许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虽然它具有攻击性与多变性,但却不会伤害维克托,条件允许下应该能作为武器来使用。 还有就是从游浪旅人那里换来的黑马,维克托并没有卖掉,而是把它暂时寄放在了城郊的马场,等到自己购置房产后,再把它弄回来拉车。 为什么不卖呢? 因为维克托发现,那匹马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黑马,它虽然没有白屁股那样的爆发力与耐力,也不能踏水而行,可它却能踏火! 是的,那匹黑马不怕火烧,皮糙肉厚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总之,游浪旅人手里搞到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物种,这让维克托对那位神秘商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第四章 租房,替身 穿过几条平整的街巷,马车将维克托送到了位于独立广场的歼察局门口。 独立广场是雷克顿的市中心,也是行政机构扎堆坐落的地方,这个取名是为了纪念雷克顿市在一百多年前打响的独立第一枪。 歼察局的那栋大房子位于十字路口的对冲位置,土黄色,有七层楼那么高,从外观看应该是个回字形,中央被圈起来了很大一片空地。 维克托让马夫等待,自己拿着两封介绍信进入了总局大厅。 踩着光滑的瓷砖,维克托找到窗口柜台,与工作人员交流了一番,表达自己的意图。 然而可惜,他居然跑错位置了! “如果您是想去防剿部,那么请前往白银路444号,那里才是防剿部的所在地。” 哈? 维克托有些不理解,难道它们不应该在同一个地址办公? 无奈的从歼察局总部出来,维克托继续赶路,给车夫指定了位置,后者非常爽快的出发。 车夫的心情很不错,平日里他要拉不同的客人,才能日赚20-30法分,今日运气好遇见了位包车的雇主,对方不止路途近,还会给小费,美滋滋! 歼察局防剿部的大楼占地面积就没有总部那么大了,不过外观却很典雅文艺,三角形屋顶拱出来,被四根白玉立柱支撑,下方是精致的玻璃转门入口。 门前还有专门的一个停车位,马车停好后,维克托再度拿着推荐信走进里面。 正厅里面的装潢古典味很浓,维克托缓慢的挪步,欣赏着对称砖纹那充满美感的线条。 这时,在前面唯一上楼的入口处,走下来一位有着卷金发,戴着镶边眼镜的女性,维克托的目光立即就被对方那婀娜火爆的身段给吸引住了。 她下楼时一手提着自己的蓝色长裙,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叠牛皮纸文件袋。 兴许是跑得太急,正好撞到了楼梯口的维克托, 这位女士惊呼一声,身体陡然一顿。 “嘿!” 维克托急忙打了声招呼,对方赶紧退后一步,目光在维克托那英俊的脸上凝固住了,在原地发起了愣。 待到维克托再度询问时,这位年轻女士才缓过神来,语速飞快的说道。 “不好意思,防剿部不直接受理委托与报案,请将您的问题送去独立广场歼察局,由总部评估后再……” “我不是来寻求帮助的,这个是介绍信……”维克托没多说废话,直接将桑神父与乔什总监察的介绍信递给了对方。 女士从维克托手里接过信件,脸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了红晕。 她打开信封一边翻看,视线还不自觉的偷偷窥探维克托那张帅气又充满些许狂野的脸。 这个小表情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 刚看了开头几段,对方立即明白了维克托此行的目的。 只不过,负责面试与审核的上司目前都不在防剿部内,眼前的女士提议维克托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贵部门莫非没有一位负责人事任命的长官在?” “是的,他们目前受邀前去了格瑞贝恩,那边出了点麻烦事情,需要与维纶的歼察局合作,不过您也别太担心,我会给他们发电报的!”女士很激动的回应维克托,她的话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发电报吗?”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他们身在西大陆,电报能够送达吗?” 从赛克瑞德抵达西大陆的最短直线距离需要穿越静谧之海,那是一片非常宽阔的汪洋,如果电报能传过去,只能是在海底铺设线缆。 维克托不确定目前的赛国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至于无线电,他一早就了解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这门技术。 “额……确实是发电报,不过我们有自己的办法可以送去西大陆,这点请不用担心。” 见对方如此的热情,维克托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他简单说了些客气话,然后便离开了防剿部的大门。 等两天再过来吧…… 既然防剿部入职暂缓,那么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事情了——维克托得在今天把住的地方确定下来。 通过与车夫的交流,维克托知道有几个区域存在大量待出租的房产。 首先就是之前歼察局的所在地——独立广场。 他联系上了一家中介公司,对方带着维克托去看了几栋小楼,价格都在一年五千法卡以上,购买的话就是翻十倍,五万法卡以上,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依然是太贵了。 他估算了一下,独立广场附近的房租按照前世那种每平方的单价算,是10-18法卡一年。 “看来,这独立广场不是小富翁能住得起的地方,得大富翁才行……” 维克托在心里自嘲了一句,紧接着那位房产中介人就介绍维克托去连接独立广场与其他几个高端区域的白银路,也就是防剿部所在的那片区域。 那里的房租单价差不多是每平方8-10法卡,同样是按一年来算,而购置的话也是会翻十倍。 维克托的心理预算是每年不超过两千法卡的费用,而且他不会选择租用面积狭小的单间。 这么一来,如果在白银路租用一栋三百平以上的房子,他的花费同样会达到惊人的每年两千四百法卡以上。 三百平米是底线,维克托不会选择小房子。 至于原因,维克托得考虑到将来有可能会融入上流社会去获取情报。 毕竟社会资源总是掌握在更高层次的阶级手中。 虽然这与他一开始构想的低调相悖,但他早就做好了相应的计划。 因此,维克托一定得租用一间符合自己心目中定位的屋子。 比如会所或者公馆之类的。 低调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而是把自己变得正常。 最终,房产中介人将维克托介绍到了中产阶级扎堆的贝克街,那里相较于白银路的好处就是,房租要便宜一些,而且还有那种带花园的公馆和大房子。 “按照您的要求,本公司手上有一位委托人在出租一所公馆,建筑面积大致在五百平米左右,共有两层,还有阁楼,带有八百平米的花园,里面种满了香气宜人的薰衣草。” 这听起来很不错,不过维克托还是关心这么大片房产的价格。 “熏香公馆的价格标准是,房子每年按照两千五百法卡支付,花园费用为一千法卡,其中两百法卡是每年的保养费,当然也包含了室内。最低三个月起租,但第一年得付一整年的费用。” 公馆的租金计算方式似乎只算了占地面积,没有算二楼以上,这对于租房者来说已经相当优惠了。 一平米的年租金大致是5法卡,比白银路的那些小楼要便宜了许多。 大概是公馆的产权人也知道,在贝克街这样的地方,没几个中产会租用这么大的花园小楼,所以单价比一般公寓住宅要低。 随后,维克托让中介人领着他们去了公馆的所在地,简单逛了逛。 有一说一,维克托对这处地产很满意,它的环境非常的优美,周围没有什么垃圾场和建筑工地之类的,地处在相对安静的路段。 被花园围绕起来的建筑是红砖与边坡屋顶的小房,隐隐充斥着童话般的气息。 最具特色的是庭院里的薰衣草,种满了一大片,既美观又芬芳,可以让居住在这里的人拥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心情。 那位“房东”也来了,他不停的鼓吹自己屋子的优势。 看得出来,这人现在还有点后悔当时建了这么一个地方。 本来他想自己住,结果出了点事欠了一屁股的债,导致他都快付不起那每年两百法卡的保养费了。 把房子直接卖了能卖到四万法卡以上,正好拿去还钱,可惜贝克街的那些家伙对买这么大片地没兴趣,于是只能挂牌出租,可同样的,贝克街的人对这里没兴趣,更有钱的人则都选择去白银路了。 如果维克托租下来,那么他就能保证每年有固定几千法卡的收益,欠债那里也能慢慢还上了。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所以认定了租金应该还能再少点。 现在是单价五法卡左右,维克托决定砍到四法卡。 这么算下来,包括花园的费用一起,一年可以节约五百法卡,也就是三千法卡一年。 虽然超过了维克托的预算,可奈何这地方实在是令他太满意了…… 最终,那位房东在债务的压力下妥协,同意了维克托的每年三千法卡的租金。 至于第二年还续不续签,那就要看这一年里维克托的运作情况,以及银行那边的利润回报了。 钱财毕竟是身外物,如果不充分利用起来对抗那位恐怖的降临者,维克托死后也不可能带入下辈子。 之后双方就签订了合同协议,维克托提笔在签字那栏写下了一个他构思了很久的假名:威尔·埃文斯…… 至于为什么要使用这个假名…… 这便是维克托为了在上流社会获取情报而做好的相应计划。 在搬入公馆后,他马上就着手开始准备雇佣“威尔·埃文斯”的招聘启示。 第五章 威尔·埃文斯 威尔·埃文斯是谁? 这不重要。 甚至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也不重要。 因为这是维克托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他会将熏香公馆记在这个名字下,然后雇佣一位渴望工作的年轻人来领取这个名字。 其目的是,在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抛头露面的场合里,让这个“威尔·埃文斯”代替维克托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这样维克托自己就能在暗地里行事,避免因为人际关系网撒得太过显眼,将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给引过来。 他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密传等阶,不可能躲藏在一个地方苟且偷生,这样早晚会被长生者找上门,必死无疑。 之所以租用如此显眼的住所,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想进入赛克瑞德的上流社会,因为那些拥有权势与财富的人,往往也拥有更加丰富的资源,这有助于维克托寻找密传与路径规则的线索。 防剿部是获取神秘侧信息的最快途径,进入高级社交场合同样也是,而与前者相比,越往高层的社交就越危险,选择一位代言人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在他刚住进熏香公馆后,一则招聘启事马上就贴了出去。 为了掩盖公馆住户的真实身份,维克托将雇主的名字标注为“威尔·埃文斯”。 以威尔·埃文斯之名,聘请一名“威尔·埃文斯”。 非常有意思。 当然,维克托在启事上可不会这么明摆着写,只是说高薪聘请一位公馆管理人员,有意者请登门面试。 传单刚发出去一下午,就有十几名应聘者登门拜访。 维克托以公馆执事的身份,代“埃文斯老爷”为这些人进行面试。 他对应聘者的要求很严格,而最重要的,就是必须得守得住秘密。 可大部分人都是看到招聘启事上那高额的薪水而来,并不知道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维克托开出了每年300-500法卡) 而他从闲聊中就能看出,今天下午来的这批人谈吐间都喜欢扯东扯西,明显不是可以保守秘密的那种性格特征。 大嘴巴子容易暴露熏香公馆的秘密,维克托可不需要这样的人,因此直到请走他们,这些应聘者都还不清楚这份工作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就在维克托决定招聘暂缓,准备好了要休息时,某位身材笔直的“中年男人”,径直的走入了花园铁门的入口。 “我来找威尔·埃文斯先生。” 维克托见他站在房子门前,挺拔的脊梁上顶着一张国字脸,连鬓发贴着耳背,看起来得有三四十岁了,却还穿着年轻人爱穿的背带裤。 他说话时,手还不自觉的做出两指往下压的细微小动作。 维克托敏锐的观察到了这点,判断对方应该是一名电报员。 “这位先生,我是埃文斯先生的执事,请问,你是来送电报的吗?” 电报信息被翻译出来后,电报局会专门安排人送达给接收者。 眼前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因维克托看出自己的职业而感到吃惊,他明显不是来送电报的。 “冒昧打扰,因为我看到了埃文斯先生的招聘启事,” 又是一名应聘者吗? 出于对方职业的特性,维克托忽然联想到,他或许就是自己想找的那种人。 “您是想要换份工作?” “是的,今天我才辞掉了电报员的工作,本来正一筹莫展,结果就在路边见到了你们贴的启事。”对方很正经的回答。 维克托先请他进入房子的前厅,在那里坐下和他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能请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辞掉电报员的工作呢?” “这是私人问题,我不方便回答。”对方一开始就拒绝谈及自己的隐私。 是个有防备心的人……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想到。 “您在过去的工作中,有什么值得回味,或者有趣的事情发生吗?” 维克托再次提出第二个问题。 面前的男人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一开始并不是电报员,而是一名送信员,因为电报员的薪水较高,所以我在送信之余与发电报的同事搞好了关系,请教了他们如何使用电报机以及翻译信号。 之后的一次突发情况,公司人手不足,所以我被赶鸭子上架操作电报机发送电报,从那之后,我就获得了新的职位。所以我认为,学习知识并加以利用,就是值得回味与有趣的事情。” 维克托脸上挂着笑意,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更深层次的信息。 这个问题其实是个陷阱,维克托在测试对方的好奇心。 对于他们这种电报员来说,可以从收发中接受大量的信息,里面一定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然而,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提及委托方的电报内容,要么就是在脑海中自动把这些过滤掉了,要么就是有意识的避免泄露信息。 对方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而他办事的驱动力,看上去又与薪水有关。 或许是升职失败,亦或者是电报员的待遇已经无法满足这个人的野心,他选择了离开了通讯行业。 那么在守口如瓶与金钱之间,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保守秘密应该很辛苦吧?”维克托微笑着问道。 眼前的应聘者歪了歪脖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没有人花钱从你这里购买某些隐秘的信息?比如某位官员收受了敌对党派的贿赂,双方间彼此用电报通信等等……” “这与我无关,我不想为了点小钱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应聘者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他的心思还在维克托提供的职位上,“所以,这位执事先生,我们能谈一下您这边的工作内容吗?”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聘用你?”维克托微笑着扬了扬嘴角。 这人听后皱起了眉,他疑惑的问:“您还没有说明工作的内容,怎么就确定我无法胜任呢?” “如果,我们的埃文斯先生希望你帮他杀人呢?”维克托忽然冒出来一句惊悚的话,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男人果真被唬了一下,眼睛瞪大半天没有回话。 “你就这么一头闯进来,不管不问,也不清楚我们的埃文斯老爷是谁,眼里就只有薪水吗?” 维克托背着手,在对方的椅子后踱步。 这位前电报员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恕我直言,我对埃文斯先生的身份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要求一份高报酬的工作,以正当的手段挣钱。如果工作无法胜任,我可以离开,但请您不要拿我开玩笑。” 男人的回答令维克托比较满意。 对方确实是一位很直接的、需求金钱却不会多管闲事的人。 “那么,就是你了……” 维克托忽然对男人伸出了手,对方一愣,随即赶紧站起来与维克托握手,可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就选择了自己。 “你的名字?” “安德鲁·卡瑞吉……” “好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威尔·埃文斯,而你的工作,就是作为熏香公馆名义上的老爷,替我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啊?” 男人听后一瞬间就懵了,维克托知道他心里面一定在揣摩自己的用意和来历,于是说道。 “如你所听见的那样,威尔·埃文斯并不是公馆的主人,我才是,至于为什么会雇佣你冒充他,我只能告诉你与歼察局有关,这是联邦政府的机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把这秘密吞进肚子里,然后接受这份工作,不然就在此人间蒸发,将这份秘密带进坟墓……” 这是很明显的威胁加利诱,维克托借着歼察局的虎皮来镇住眼前的男人。 而事实上,他确实不会允许意外发生,如果男人摔门离开,维克托会马上打断他的腿,把他扔进地下室里去自生自灭。 东部牛仔武德充沛,维克托自信能揍得这男人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男人知道歼察局的份量,也知道他们在暗地里收集情报与处理案件的手段,所以并没有冒然离开,而是很直接的回复道:“所以我现在知道了歼察局的秘密,您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了……不过,我希望自己这条命,值得您为我支付更多的薪水。” 维克托轻笑了下,坐回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只要你能做好这份工作,我就支付给你薪资框架的上限,也就是五百法卡一年,若将来,你能通过社交为我带来收益,我还会继续给你开更高的薪水,甚至是分红股权,怎么样?” 男人听后很满意的站起来,对维克托行了个意料之外的标准绅士礼:“威尔·埃文斯,愿意为您效劳。” 第六章 灾难后的第一次联系 安德鲁·卡瑞吉……不,现在得叫他威尔·埃文斯了。 这位长相有些捉急的代言人其实并没有超过三十岁,只有二十五岁左右。 维克托在得知他的真实年龄后,不免对其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这家伙是个对工作很上心的人,维克托将熏香公馆后续的一些事宜交给了他,包括雇佣一名年薪80法卡的女仆,以及一名年薪160法卡的退伍老兵担任公馆的门岗。 这些后来的佣人都以为威尔才是公馆的老爷,而维克托只是他的执事。 之后的两天,威尔又为维克托联系上了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收拾屋子。 在这期间的接触里,维克托还是从威尔那里打听出了他为什么要放弃电报员的工作。 很简单,他的升职机会被某个“关系户”给顶了。 威尔气不过,认为将来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了,所以下定决心辞了职。 至于他为什么会贵族的一些礼仪,这就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了。 威尔不是什么贵族,但他沾了父亲的光,幼年时在贵族家里做过仆人,专门伺候主人家的小孩,这样耳濡目染下,学会了不少上流社会的礼节。 后来那家人破产了,家道中落,父亲本是他们的执事,在那场变故里被主人给辞退,同样失去了工作,于是就带着威尔从西大陆来到了赛克瑞德。 然而,穿越静谧之海一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那条船遇到了海难,威尔的父亲死了,他自己则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被路过的大商队船只救到了雷克顿。 这样的过往对维克托来说是件好事,威尔熟悉上流人士的礼仪,更能掩盖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维克托希望他像一名贵族那样谈吐行事。 忙碌了两天,公馆的杂事基本上已经处理完毕,维克托准备明日再去白银路的防剿部探查一下,尽量早点入职,去查阅他们内部的资料。 回到“管家”的卧室,里面的家具齐备,都是之前就有的。 那位“房东”本来准备自己入住,所以早早的购置了全套的家具,结果直到被蒙上了一层灰,他都没来得及在沙发上躺一下。 新来的女仆在前两天已经配合家政公司的人员将整栋屋子都清扫过了,所有的设施都跟新的一样。 维克托躺在洁白松软的床铺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沉下心来,决定今夜进入秘宿,去联系一下那两位朋友,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刚来雷克顿那段时间太忙了,维克托根本腾不出空隙去联系作家小姐与淘金客先生。 特别是作家小姐,艾比盖尔,维克托想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长生者降临在格瑞贝恩,作家小姐就将成为维克托重要的线索提供者。 深吸口气,维克托进入了那片熟悉的林地。 周围的树林依旧微微摇曳,边缘处的浓雾依稀可见,身后的道观还是那样的破旧。 维克托发现,自己在秘宿中的身体上已经没有蠕动原生质的痕迹了,他这个由“自我认知”所产生的形象,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融在他背后的郊狼凋像,在秘宿中也不存在,那东西似乎只是影响着维克托的物质肉体。 维克托进入道观,坐在蒲团上,那件黄衣很自然的飘过来搭在了他的背部,根本就不用过去拿,只要心里一个念头,它自己就过来了。 这也是维克托最近才发现的一种召唤它的方式。 站起来去触碰桉几上的灵牌,维克托先联系上了阿道夫。 阿道夫还在东部,不过他的状态很不好,在荒野中的烂棚子下落魄的躲避暴雨。 眼前的篝火快要被狂风给熄灭。 维克托试着呼唤了对方一声,阿道夫勐然一抬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彷佛等待易先生联系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 是的,维克托还没来得及给他道观的长香。 …… 暴风骤雨下,阿道夫捡起了自己的所有行李,也不顾烂棚子了,迎着风暴骑上马匹,冲向了身后树林里的一栋被火烧干了的烂房子处。 他打开地下室的门,里面全是积水,不过中央有一张床铺,估计是他平日里睡觉的地方。只是因为今天暴雨,地下室积水,他才被迫跑出来搭棚子暂歇。 然而因为维克托的呼唤,他又折返回来,暂时使用那张尚未被水淹没的床铺,使用冥想入梦的方式进入秘宿。 灵牌发光,维克托知道阿道夫进来了,于是点了一下他的灵牌,将阿道夫拉到了道观的门口。 还没与对方打招呼,维克托又触碰了艾比盖尔的灵牌。 然而很奇怪的是,艾比盖尔那边的景象一片模湖,维克托什么都看不到,眼前的画面只有一片浑浊…… 他心里一个不妙,暗暗骇然的想到:难道作家小姐在那场大灾难中已经…… 身后传来脚步声,维克托知道是阿道夫进来了,他没继续在艾比盖尔的灵牌上停留,转身邀请阿道夫落座。 “易先生,终于收到您的召唤了……”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心中充满了疑问,不过他仔细回忆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淘金客先生,虽然你深处在暴风骤雨之内,但精神焕发,神态饱满,想必在不久前的遗迹探索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阿道夫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头。 “并没有,那片遗迹是个假象,没有拜火教的密传在里面,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秘密!” 阿道夫说话神神叨叨的,这与他过去的表现严重不符,维克托敏锐的意识到,这个线索对他来讲,一定非常的震惊。 “那么,您愿意与我分享这个秘密吗?我的意思是,如过去那般,彼此交换各自的信息。” “没关系,我不准备把这个秘密作为筹码来交换什么,因为它太可怕了,即便是对您,也是非常危险的!”阿道夫用郑重的语气对维克托讲到。 这话一出口,把维克托都给唬住了。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通晓者形象,拥有对方无法揣摩的力量。 如果这秘密能够威胁到通晓者的话…… “哦?”维克托沉住气,没有在语气里表达出太大的震惊,“我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危险了,你的话让我很好奇。” 阿道夫听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给控制住。 他深思熟虑,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最终才开口说道:“说这件事情前,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的真身在密苏勒州吗?或者是赛国东部的任何一个新开拓的州。” 维克托皱了皱眉,诧异的表情被黄衣所带来的阴影给掩盖住了。 他构思了一个模湖的答桉说给对方:“我应该在哪,就在哪,正如我此时在秘宿,那就在秘宿。” 阿道夫听完就扬起了脸,他表情上带着敬畏,可一瞬间就消失了。 在这之前,他就怀疑易先生待在秘宿中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要不然怎么会忘记秘化魔晶的事情? 自己主动进入秘宿完全找不到道观的位置,每次都需要易先生将他瞬移到道观的门前……感觉这道观才是易先生的家一样。 难道对方在物质世界已经没有真身了? 阿道夫眸中童孔紧缩,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易先生真的只是通晓者吗? “那么,请继续你的话题,什么样的存在,会威胁到我呢?” 第七章 弑神计划 长生者…… 阿道夫从地下遗迹里获得的线索就是这个。 当时整个漆黑宫殿发生了崩塌,他好不容易才从那场毁灭灾难中逃出生天。 “虽然长生者已经完全脱离了物质界,成为了类比神只的存在,可祂毕竟是从瓦伦丹族群中诞生的,谁敢说这样的存在不会影响到现世?如果您的真身也在密苏勒州的话……” 阿道夫不敢过多的揣摩易先生与瓦伦丹长生者的实力对比,话说到点上就戛然而止。 维克托心里虽然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眼前的淘金客验证了鸦的话,瓦伦丹人中真的诞生过长生者。 维克托坐立不动,语气很自然也很平静的对阿道夫说:“你提供的信息,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 阿道夫整个人一顿,震惊的情绪刚出现就马上意识到,连自己都知道的情报,熟悉东部的易先生怎会不清楚? “而且,你说的那位,已经降临在了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帝国。” 这之后的一句话,直接将阿道夫定在了蒲团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长生者降临? 这是什么概念? 阿道夫从未听说过,那些飞升成为神灵的存在,还能重新回来的? 他心里不由得惊叹:易先生通晓一切,竟然连大洋彼岸发生的事情都知道…… 阿道夫在荒野上独自生活,最近很少翻阅报纸,对约顿市的那场灾难一无所知。 其实即便知道了,不清楚内幕的话,也会被官方的“火灾”通报给哄骗过去。 …… 维克托的语气毫无波动,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阿道夫皱着眉在心中细细琢磨:就连长生者这个名词,也没有办法让易先生的心态发生动摇吗…… 他沉闷的呼出气息,开口问道:“抱歉,我以为这个信息很重要。” “或许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维克托继续平淡回答。 阿道夫一咬牙:“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据我所知,只有十大性相的密传在秘宿中才会存在神国,而神国是通晓的途径,找不到神国就无法成就通晓,瓦伦丹人只掌握着无性相的密传,他们连通晓者都不应该诞生,更别说长生者……” 这个知识,桑神父当时也提及过,维克托结合文森特的笔记,早已经将性相与无性相的关系牢牢掌握了。 十大性相:灯、火、石、心、塔、梦、肉、蝶、夜、冬 它们拥有完整的密传序列,密传一到密传三为先见者,密传四到密传六为通晓者,最高抵达密传七,也就是长生者。 这十种性相在秘宿的浓雾中是藏有神国的,虽然维克托尚不清楚神国是什么,但密传三的先见者进入神国就会成就密传四的通晓者。 然后,便是连接十大性相、在性相树的图案上表达为路径线的二十二位司辰。 太阳对应烈阳;教皇对应诡面具; 正义对应牧羊人;愚者对应百龙之首; 节制对应无序之蛇;审判对应闪电火; 世界对应独眼乌鸦;月亮对应月轮; 恋人对应扶摇美母;死神对应黑骸; 命运之轮对应衔尾蛇;女皇对应血鹰; 隐者对应丧腐狼;倒吊人对应裂分巨人; 高塔对应伟大鸣叫者;战车对应猩红铸炉; 力量对应天之公牛;星星对应先知拇指; 女祭司对应瀛海;魔术师对应月桂信使; 恶魔对应羊角蛇;皇帝对应持足少女。 司辰与塔罗牌一一对应,它们同样拥有密传序列,也就是无性相的密传序列。 虽然这二十二位司辰中,没有印东三圣神的名字,但祂们一定与其中一位司辰有关。 这二十二条司辰的序列,因为没有神国,所以研习它们密传的先见者,只能止步在密传三,不可能会出现通晓者。 那么,瓦伦丹的那位祖灵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阿道夫想要知道答案,维克托同样想知道,然而现在,他必须得给阿道夫一个答复。 仔细思考了片刻,维克托提出了两个“猜想”。 “瓦伦丹人的祖灵,并不一定是研习的瓦伦丹人的密传。” 听到这话,阿道夫恍然大悟。 “您是说,其实那位长生者也是十大性相的研习者?” 维克托微微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亦或许,那其实是一个错误。” “一个错误?”阿道夫揣摩易先生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揣摩得脑袋疼。 “是的……”维克托想着那位将来必须要面临的强大敌人,心里一狠,说道,“我们得纠正这个错误。” 纠正错误? 长生者是错误? 阿道夫猛得抬头,瞳孔缩小又放大,脑海中的思维越发紊乱,也越发的骇然。 “那么阿道夫先生,如果我说,希望你协助我杀死那位长生者,你会如何表态?” 嘶…… 阿道夫抓扯裤子布料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了,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惊悚的邀请。 预谋杀死一名长生者……是不是可以简单理解为……弑神? 阿道夫脸上的肌肉僵硬,他非常骇然的盯着眼前的黄色暗影。 不对劲…… 即便易先生在秘宿中拥有如此诡秘的实力,也不应该说出要谋杀一名长生者这种鬼话。 除非…… 真如阿道夫猜测的那样,易先生远不止通晓者的实力! 难道易先生也是长生者吗? 或者他还没有抵达长生者,不过应该也不远了,谋杀瓦伦丹长生者,或许正是对方飞升的契机!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易先生对那位长生者的位置了如指掌,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想要杀死对方。 阿道夫忽然心潮澎湃起来,他很兴奋的联想到:如果自己能成为易先生飞升长生的助力,那么将来的好处不可限量! 维克托不明白阿道夫的脸色为什么逐渐转为激动,他现在忽然在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瓦伦丹的那位祖灵既然可以降临,为什么在过去瓦伦丹人被屠戮时,部落的长老们不选择召唤祂呢? 是因为璀光之境或者五大教会中同样存在长生者吗? 还是因为…… 那位所谓的祖灵,根本就不是什么庇护眷属信徒的神只,祂恐怕还有着自己的目的…… 把思维拉回来,维克托从阿道夫那微微展露的兴奋劲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发出一声轻笑,说道:“好了,这是我们彼此的秘密,在将来或许会有合作的机会,不过不是现在。接下来,我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你是如何成为先见者的。” 第八章 新人 普通人成为先见者,以维克托所知的方法,便是研习密传。 可密传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维克托从苏醒到离开密苏勒州,都没有见识过几个先见者。 以阿道夫这种独狼的身份,他成为先见者肯定得到了特别的机缘。维克托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密传等阶,或许能从他的过往中找到突破口。 阿道夫沉默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在思考,易先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以对方的位格来看,自己这个小小的密传二先见者,有什么值得挖掘的过去吗? 看出他有些犹豫,维克托将早就准备好的“交换”信息提了出来。 “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去了解过的性相树吗?” 阿道夫很快就想起来,上次见面,易先生说过性相是可以彼此转换的,但因为他不清楚性相树,所以易先生并没有详谈。 “抱歉,这段时间我没法去寻找与之相关的线索。” 维克托微微点头,逐渐用信息勾起对方的好奇心:“我可以简单的给你概括一下,二十二位司辰所占据的路径,连接着十种性相,密传转换的方法就在里面。” 阿道夫的求知欲果然被挑动,他竖起耳朵倾听易先生的下文,但接下来,易先生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么我就告诉你,火性相密传的转换方法。” 阿道夫凝视易先生,这个信息非常的劲爆,只是用他过去的经历来交换,完全划得来。 并且,阿道夫还能有所隐瞒,并不用和盘托出。 “我想请问您一下,我成为先见者的经历,对您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我只能向你保证,不会加害于你。”维克托模糊的回答。 阿道夫轻吸口气,仔细想了想,终于说到:“是黑市……” 黑市? 维克托一愣,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他从来不认为黑市里会买到密传。 接下来阿道夫就解答了维克托脑海中的问题。 “但不是一般的黑市,它们藏在赛国各处城市的隐蔽角落,用了许多掩人耳目的方法,可以说是黑市中的黑市……我偶然见过这个神秘组织的某位‘交易人’,从他口中得知,这个组织自称为‘字母会’。” 字母会…… 维克托默默记下“黑市”与“字母会”这两个关键词。 其他的阿道夫也不清楚了,他自己就是通过字母会拿到的火密传一,从而一路寻求拜火教而来,抵达了密苏勒州。 既然得到了信息,维克托当然也会将火性相的转换线索告诉给阿道夫。 “与火性相连接的其他性相有:肉、蝶、石、灯,意思就是你能通过将这四种性相的密传转换为火密传。” 阿道夫没有见识过性相树,脑海中还没有这么一个概念,维克托简单的在地面上给他画出个图案。 “知道塔罗牌吗?转换的方法就藏在塔罗牌的名称里。” “连接火与肉的节制;火与蝶的审判;火与石的正义;火与灯的太阳……这四条路径就是四种不同的规则,使用规则就能将两种性相彼此进行转换,至于具体的程序……你恐怕得自己去寻找了。” 阿道夫很快就看明白了易先生所要表达的意思,他仔细研究性相树的图案,内心里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相较而言,他提供的字母会线索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沉默良久,阿道夫站起身来,取下了自己的牛仔帽,向维克托鞠了个躬。 虽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态度已经表达到位了。 接下来已经没有其他要事了,阿道夫决定先向易先生道别离开,临走前,维克托将香盒里的长杆子香抽了一根出来,让阿道夫带上。 “我制作了一种特别的道具,可以带出秘宿,如果你想要联系我,就将它的端头点燃……” 阿道夫接过长香,满脸的好奇,对易先生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毕竟能手搓这种可以沟通秘宿的道具,其制作者的能力令人无法想象。 随后,阿道夫告辞,他待的时间有些久了,虽然不知道秘宿中的时间流逝是遵循着怎样的规则,但毕竟外边在下暴雨,要是再不回去,藏身处就要被水淹了。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维克托还坐在蒲团上,思考刚联想到的一个问题。 火性相与蝶是相连的,这证明了火与蝶可以彼此转换…… 桑神父曾教过维克托,如何将先见者身上的密传给“取”出来,若是他真的想尽快提升密传的序列,是不是就可以…… 内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比邪恶的念头,不过维克托很快就将这种“背刺”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他与阿道夫暂时没有仇怨,双方还有多次交换信息的合作,维克托不是那种会背叛同伴的人。 再说了,维克托并没有掌握蝶与火转换的审判路径规则,即便取得了火性相的密传二,暂时也没有用处。 将来会怎样,只能将来再说了。 但不管如何,维克托还是得提前防备,万一阿道夫心里萌生了背叛的念头呢? 他暗自开始琢磨,必须关注阿道夫有没有掌握审判的路径规则,自己这边如果掌握了审判,也一定不能暴露给阿道夫。 没有必要的话,也不能让阿道夫知道易先生这个马甲是蝶密传的研习者。 就在维克托仔细思考问题时,忽然一个声音,从道观的门口传来。 “请问……里面有人吗?” 维克托陡然一顿,除了艾比盖尔与阿道夫之外,维克托从来没有在秘宿中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 是的,这个声音不是艾比盖尔与阿道夫,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忽然警惕起来,下意识的裹紧了黄衣,没坑一声。 先见者入梦进秘宿的位置是随机的,而道观是跟着维克托的位置在移动。 之前能碰见阿道夫与艾比盖尔都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谁能想到这次又给他遇见了新的先见者。 没听见声音,屋外的人显得很紧张,半天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来。 他又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如果屋子里有人的话,能不能……” 迷路了? 秘宿里根本没有东南西北,熟悉的人都知道,进来就铁定是个迷路的状态,对方的语气这么惊慌,简直……简直就跟第一次进来的维克托一样。 难道这又是一位刚成为先见者又机缘巧合进入秘宿的新人吗? 维克托扫了眼空着的几枚蒲团,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正好需要这样的新人…… 第九章 小心翼翼的退伍海军 面前的瓦房破败不堪,迈克·坎比诺站在门前,被周围奇异的景象所环绕,内心里焦躁不安。 他是一名刚从海军退伍的中士,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莫名其妙的进到了这片诡秘的林地中。 与所有懵懂的新手一样,他最开始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忙着寻找离开的途径,直到翻过好几片森林后,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巧之又巧的是,他找到了森林中的这栋破旧的房子。 一开始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躲在入口的位置观望,似乎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于是他等待片刻后,鼓起勇气大声的询问。 起先,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他,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时,一名全身被黄色阴影覆盖的怪异“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屋子的门口。 迈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在惊慌之余,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可那里并没有手枪。 “奇怪,我怎么会穿着这件白色的海军士官制服?不应该是衬衫吗?” 迈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衣着与入睡前不一样。 这套制服是他在服役时的军装,恍然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海上的那些日子,搞得迈克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服役中。 他的反应让维克托很容易就确定了之前的推测——这确实是一名新晋升的先见者。 “你似乎很紧张,我的朋友……” 维克托开口了,这第一句话就让迈克讶异得止住了脚步。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黄色的影子是什么古怪的东西,身子还忍不住的往后退,谁知道对方竟然会说人话……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表明了对方可能是个纯纯的小白,估计和最开始的艾比盖尔差不多。 这就有点麻烦了,如果太过白纸,那么他肯定连通晓者是怎样的存在都不知道,维克托又该怎么忽悠他呢? 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棕发黑眸,拥有不逊于维克托的英俊,那身白色套装有着很明显的海军特征,身份一目了然。 维克托稍微思考了番,得出了自己的计划—— 先骗对方进门,让他被灵牌记录了再说! “别担心,我知道所有如你这般的新人,在第一次进入秘宿后,都会很紧张,先进来坐一会儿,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答案。” 维克托说完,一抚袖,摆出仙风道骨的姿态,转身进入道观。 可奈何门口的年轻人不吃这套,他驻足原地,没有跟着维克托进去。 见他久久不动,维克托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的戒备心还真是强。 对方表面上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可那眼神却一直都在观察,审时度势,把内心中真正的谨密很好的掩盖住了。 “打搅到您了,我想我还是离开吧!” 见年轻人要转身开溜,维克托忽然朗声喊道:“即便成为了先见者,也还是不清楚秘宿无墙亦无边的道理吗?” 这话将迈克给唬住了。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先见者的传闻,也基本都相信他们的存在。 迈克在过往确实有过一些诡异的经历,那很可能与他能进入这片神秘的林地有关。 想到这一切,迈克顿了顿,转身回看向神秘房子的大门。 “您刚才说……我现在是先见者?” “进来!我会告诉你答案……”道观里传出那个神秘存在的声音。 退伍的年轻中士重新站回屋子门前,他犹豫了半天,警惕性最终还是被好奇心给战胜,他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入了道观。 里面的正中央,黄色阴影坐在那儿,盘着膝盖,挺直脊椎,他示意迈克看向旁边的一个很扁的垫子,示意他落座。 这是迈克此生从未见过的一种“座位”,像是用某种草根编织而成的。 房里的东西有很多,迈克都没见过,但确实没有威胁到他生命的机关被触发。 眼前的黄色暗影或许……是个会巫术的巫师,他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样貌? 迈克在心里面给维克托贴了一个“怪人”的标签。 维克托尚不清楚,披上黄衣的自己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与阿道夫和艾比盖尔接触久了,他也能感觉到,那一定不是正常本人的模样…… 维克托再次示意迈克坐下,这一次,对方老实的坐在了蒲团上,与此同时,维克托身后的案几上,一块空的灵牌将迈克·坎比诺的名字给印了上去。 记录成功了! 维克托在心里欢迎这位新加入的成员。 “那么……” “不管你自己如何想,你现在确实已经是一名先见者……”维克托将迈克的提问给堵住,“而这里,便是先见者才能进入的精神空间,名为秘宿……” 秘宿…… 迈克默念这个词,在震惊之余,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往的诡异经历,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成为先见者的。 “那位黑袍的老人……还有那个生锈的铁箱子,是里面的莎草纸吗?” 维克托知道对方在琢磨与回忆,他很自然的打断了迈克的思路:“这地方是我在秘宿中的领域,你可以称呼我为易先生,而我便是位于先见者之上的……通晓者!” 通晓者? 迈克的思路被打断,可他脑海中并没有关于通晓者的概念。 他开始思索,听黄色阴影的意思,对方似乎比先见者还要高一个档次? 高一个档次是什么程度呢?如同海军军衔高低的关系?还是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力量差异? 年轻中士的表情阴晴不定,与当时的艾比盖尔与阿道夫都不同,他没有震惊,没有害怕,也没有迷茫,而是挂着浓浓的疑惑。 这个反应让维克托很失望。 没有建立起高人一等的人际关系,对将来的交流会失去优势。 “那么,我该怎么出去呢?” 对方首要关心的是怎么离开秘宿,这同样让维克托很失望。 “原来如此……你对我们之间的交流感到了厌倦,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请你进来吗?” “愿闻其详……” 一问一答,干巴巴的让维克托都觉得无趣,他开口说道:“礼尚往来,可否先告知我你的姓名?” “迈克……”迈克简单的回了一个名字。 “迈克·坎比诺先生……”维克托毫不掩盖的将对方的全名给念了出来。 这一下,终于是把眼前的年轻人给惊住了。 他的姓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很少会对他人提及,因为这个姓在雷克顿可谓是臭名昭着,很容易给他引来麻烦。 可眼前的黄色阴影,却直接念出了他的全名! 对方是如何知道的? 这就是通晓者吗?迈克瞳孔一张,下意识的摆出一副更为警惕的表情。 “不用惊慌,你既然能坐在我的面前,那就是我的客人,知道你的全名并不难……” 维克托继续扮演易先生这个谜语人。 “这座破旧的屋子,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情报与物资交换的场所,任何追寻超凡的人,都需要无穷量的信息来源,我们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彼此给予帮助。” 这话一出口,迈克很快就听懂了意思——进入过这栋房子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原来刚才的说话声并不是幻听!” 第十章 破罐子破摔 维克托认为自己的信息传达到位了,对方应该有很多话愿意跟他聊的。 然而可惜,面前的退伍水兵根本就没有想与维克托交换物品或者信息的打算。 他还是那句话:“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维克托算是明白了,不管是成为先见者还是进入秘宿,对于眼前的年轻人来讲,都是意外且被他所排斥的。 阿道夫每一次都渴望与维克托交换新的知识,艾比盖尔也对神秘侧的学问表现过极大的好奇,并且还喜欢听维克托讲故事,可这个人嘛…… 真是无趣的家伙。 维克托给出了评价,随后无奈的向对方说道:“用特殊的办法入梦,就能进入秘宿,如果你想离开,就得找到方法让自己醒过来。” “这样啊……” 迈克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忆睡前自己做过些什么,随后他恍然大悟,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趁着对方还在,维克托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席位,于是抽出了长香递到了对方手里。 迈克略显错愣,在他身体消失前,易先生只留下了一句话:“如果哪天你想找我,就点燃这根香吧。” …… 新加入的人离开,维克托也没有了继续留在道观的理由。 他走到案几前,尝试再度联系艾比盖尔。 如之前那样,依旧没有回应,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神情黯然,把手从灵牌面前收回来。 “或许当初,我不应该放过鸦……” 之前的维克托,并不知道艾比盖尔那边的情况。 留鸦的性命,是他认为杀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并不足以泄愤,第二就是对方先放过了自己…… 站在鸦的立场,他造出这么大的杀孽,其实是为了让瓦伦丹人不再受到西大陆移民的压迫,如果最后顺手再把维克托给弄死也是非常合理的。 反正已经献祭了十万人,不多他一个,换做维克托自己,可能早就动手了。 然而,面对一个谋害自己族人近百年的贝恩人,他却最终忍住了,并且还把维克托背出了洞窟,给了对方一个亲自手刃自己的机会。 这或许也是在表明,鸦永远不会和过去的赛国军队那般,以杀戮为乐,他只取走仪式必须的性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如他自己之前对维克托说的那般——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选择,他深知那有多痛苦。 弄死这样的家伙,确实无法让维克托泄愤…… “如果将来能度过长生者的威胁,我还会再来找你的,鸦……” 维克托重新坐回蒲团,准备使用青铜钥匙的逆入梦,回归现实。 “到那时,再决定你的命运……”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管家房间的透光,是除了老爷的卧室外最好的了。 维克托被舒服的朝阳映照,精神百倍的去盥洗室整理衣冠。 要假装一名管家,过去那种不修边幅的造型就得改改了,维克托用木梳子播弄自己异变的红发,然后打上发蜡。 然而,他还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作为老爷的仆人,一般会提前一到两个小时起床,为老爷安排好今日的一切。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维克托还没打好蝴蝶领带,就匆匆的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是威尔雇来的女仆,好像是叫做……裴米斯·伍尔托瑞亚·佛洛狄特。 妈的名字真长,维克托都不知道怎么念。 “啊……福迪特女士……” “是佛洛狄特……”对方是威尔安排的招聘雇来的,一开始就不清楚维克托才是熏香公馆的老爷,所以对眼前的执事没有任何好脸色。 “很抱歉,我很难记住复杂的名字,以后就称呼您女仆小姐怎样?” “叫我裴米斯女士,谢谢!”女仆很不愉悦的回答,然后还不忘质疑了维克托一句,“您如果连简单的名字都记不住,如何能做好熏香公馆的管家执事、拿到这么高的薪水呢?” 这话让维克托有点懵。 他知道,裴米斯女士的年收入只给她开了八十法卡,非常的低,等于一周才不到两法卡,只有门口那位岗亭安保的一半。 这价格当时也是威尔报给维克托的,维克托也很诧异为什么这么低,威尔说的理由是:所有岗位的女性薪水都比男性要低,即便在电报局里,需要技术性的女翻译员,她们的收入也只有男性翻译员的三分之二左右。 家政公司的女仆不是什么技术工作,薪水开的低非常普遍。 裴米斯的语气,隐隐的透露着对性别差异所带来的收入鸿沟感到不满。 “您已经晚起半个小时了,我还要收拾房间,而您的房间门却一直都关着,马上老爷就要起床了,我还得准备他的早餐,所以能麻烦您自己打扫一下吗?” 维克托瞧见了裴米斯女士额头上的汗滴,看来对方已经在早晨忙碌了有段时间了。 熏香公馆的建筑占地五百平米左右,还有两层和阁楼,仅仅只靠裴米斯小姐一个人打扫,确实很难。除开做饭的时间,她一整天恐怕都得打扫各种各样的房间。 要不然再雇两人? 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把那每年两百法卡的保养费砍了,多雇几个人算了,自己人保养。 负责公馆养护的服务公司一年也就只来两次,这钱在维克托看来花得并不值。 “没问题,考虑到您的工作太过劳累,将来我的房间就换我自己打扫吧!” 维克托的管家房间里放着一些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的物品,比如那个罐子,所以他应当避免让公馆内的人进去。 裴米斯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不过她忽然又说道:“对了,我没有找到那只黑猫,您可能需要留意一下,它是不是跑进您房间里了。” 公馆附近住着一只黑色的野猫,维克托搬进来后并没有赶走它,前段时间都是交给了裴米斯在照料。 跑进我房间了么? 维克托想起来昨晚自己没有关窗,有这种可能性。 “好了,我得去准备蒸蛋和三明治,麻烦您处理一下……” 维克托从她手里接过清洁扫帚,然后关上了房门,一边打扫一边留意房角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生灵。 突然! 他听见了类似玻璃打碎的声音,随后便是凄惨的猫叫声。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他把目光投向了窗边的柜子,那里的门开了,放在最上层格子里的玻璃罐不见了! 第十一章 团聚 猛吸口气,维克托以这次突发事件起卦,指关节顿时闪烁起了金芒。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时上查掌诀。 子、丑、寅、卯…… 结果还没出来,一声猫叫,令他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维克托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了那只黑猫,正从床底钻出来,在他的脚边尽力的蹭着,极尽讨好的意味。 猫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它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还用小爪子攀着维克托的裤腿想往上爬。 “这只野猫这样粘人的么?” 维克托好心将它抱起来,捧在怀里抚摸了一下后,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了床底边缘,那与衣柜靠着的地方,满地散落着黑色的绒毛,还有斑驳的血迹,以及一只……断裂的猫爪子! 维克托瞳孔一缩,有种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他扭过头看去,发现自己抱着的这只黑猫,它的脸因为兴奋凹下去了一块,眼眶里的眼球缩了回去,变成了两张满是牙齿的嘴。 维克托惊得一把将黑猫给扔了出去。 那团黑色撞到了墙上的画框,掉下来后变成了一坨蠕动的血肉,继续朝着维克托爬过来。 “别过来!” 维克托拔出手枪,瞄准了那玩意儿。 谁知道这声呵斥竟然有用,那东西顿在了原地,浑身抽搐,好像很委屈一样。 砰砰! 敲门声又传来了,还是裴米斯女士。 “管家先生,我听见你在喊……” “没事!抱歉!请您先去忙自己的。” 维克托没敢放女仆进来,他一把抄起木盆,把那坨黑色的肉团框在了里面。 被维克托框住,黑色的肉团非常的老实,没有挣扎,很听话的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呼…… 出了口气,维克托皱着眉望着满地的黑毛。 “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不那么调皮,也许就不会死……” 维克托很明白,一定是黑猫不小心打翻了玻璃罐,把里面的肉团给放出来了。 后者顺理成章的将黑猫给大卸八块,最后应该是吞噬融合了。 不过让维克托没有想到的是,吃了黑猫的诡异肉团,似乎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变成它的样子。 “找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玩意儿,如果它真的不会伤害我,或许有驯服的可能性。”维克托在心里暗自琢磨。 目前这玩意儿过于危险,得重新找个东西把他困住才行。 现在不早了,维克托不能在房间里待太久,等会还得去防剿部入职,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先弄进盥洗室锁上吧!” 维克托想到了法子,马上动手将扣住的木盆往盥洗室里挪…… …… 今日的早晨注定是个忙碌的早上,不管是在工业化已经完成的西部沿海城市,还是即将抵达港口的轮船。 迈克·坎比诺从船舱中醒来,简单整理完衣冠就走上了甲板,迎接这天温暖的太阳。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港口,看到了驳岸上排队等候亲属的人群,那里是家所在的方向,是雷克顿的海湾码头。 呼吸着新鲜空气,迈克还在对昨晚上睡觉时进入的神秘森林感到心悸。 一年前,赛国海军与九大海盗团之一的冰海风暴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 那片海域在三天的时间内,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与冲天的焰火给吞没。 虽然在冰海风暴的团伙中,存在着扰乱事态的先见者,可在赛国的军队里,同样拥有这样的非凡之人。 最终,旧时代的帆船在铁甲舰的面前溃败下来,合众国海军大获全胜。 滑动小船清理战场时,迈克在对方舍弃的船上,找到了一件生锈的箱子。 把它撬开后,里面堆满了空白的莎草纸,只有一页上写着东西。 他的同僚正在其他房间搜刮,身边没有别人。 迈克仔细检查了莎草纸上的文字记录,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人说话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跳,马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那紧绷的吊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位身披黑袍的神秘人。 那个人只有下巴隐隐露出兜帽,可看到皱巴巴的皮肤与些许的白胡。 迈克判断对方的年龄起码超过五十了。 留在海盗船里的人,肯定只有海盗! 迈克下意识的拔出枪来,可子弹一射过去,却没有打中老人身体上的任何部位,哪怕迈克已经瞄得很准了。 黑袍老者抬起手来,指了指迈克手中那张莎草纸。 “一切皆由心生,奥秘就在你手中……” 他话音落下,其他水兵就推开了门进来,可下一秒,老人就凭空消失了,只有迈克一个人见过他。 因为这句话,迈克偷偷将那一页莎草纸给藏了起来,回去后在船舱里有机会就掏出来琢磨研究,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上边的文字类似楔形文字,迈克能看懂图案的意向,却看不懂文字的意义。 直到半个月前,他申请退伍的前一天,忽然发现莎草纸上的那些符号和诡异图腾产生了变化。 它们像是蚂蚁一样自己动了起来,并且重组成了迈克能看懂的符文字体。 最终,迈克从这些文字间,大致清楚了这卷莎草纸记录了某种诡奇的秘术,并且还有一个名字——心之密传一:凡俗。 可等到他差不多理解了时,莎草纸上的那些东西居然神秘的消失了……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惶惶两日后逐渐将此事给忘了,直到从海军正式退伍,转乘客轮回来的航线上,他在卧铺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看见那位身披黑袍的老人又出现了! 对方就坐在对面的那张空床铺上,凝视自己。 迈克想蹦起来,却发现自己只有思维与眼睛能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老人以一种很讲究的姿势盘膝坐在那里,嘴里轻轻的述说着某种冥想的方法,似乎在教导迈克如何进入一种“清醒梦”的状态,以此来控制那叫做“星灵体”的东西。 一连持续了两天,昨晚上老人没有出现,迈克在疑虑之余,鬼使神差的按照老人的办法第一次进行了冥想。 于是,他进入了那片林地,见到了全身被黄色阴影覆盖,自称易先生的家伙…… 真是一场诡秘之旅。 迈克顺利脱离后,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去尝试触及神秘侧的玩意儿了。 “希望那个黑袍老人不要再出现……” 迈克在内心祈祷,眼看着客轮靠岸,人们饱含喜悦,纷纷收拾行李,或是与亲人团聚,或是去追寻移民的发财梦。 沿着楼梯走下来,迈克从拥挤的人流中看见了那双熟悉的水灵眼眸。 “那里!那里!迈克!在这儿!” 顶着白色淡蓝波浪边的阳伞,一名少女提着棕红色的裙摆,不注重形象的奔向了迈克。 当她一头撞在迈克的身上时,头上的同色大花帽都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爽快欢乐的笑声,让原本跟着少女的两名成年男性都惊呆了。 “尤莎!注意一点,别把我们的海军英雄给撞翻了。” 迈克一把抱住少女,他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开心与喜悦。 “你越来越调皮了……”迈克轻轻抚摸少女那淡黄的头发,随后看向那边的两位男士。 “菲特,海格……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弟弟……” 第十二章 心密传 码头上迎接迈克的,是他的兄弟和妹妹。 家族中能培养出一位保家卫国的光荣海军,是一件令人非常开心与激动的事情。 特别是对他们坎比诺家族来说,这或许能改变社会一直以来对这个姓氏的负面看法。 马车停在路边,妹妹尤莎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两位兄弟也话题不断的询问迈克在舰上的生活与趣事。 可这时,周边的人群中出现了喧闹。 从西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移民与码头上的地痞发生了冲突。 “下船就得先交钱!这是规矩!” 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拥在路口处,堵住了刚下船的那些赛普吉人和尼普尔人。 通往马路的过道顿时变得拥挤,一名明显是海关人员的家伙跟着那群痞子刻意的拦住了移民。 受到牵连,迈克与家人的去路也被堵住了。 人群逐步汇聚,越挤越多。 他的兄弟不耐烦的推开了一名痞子,结果立刻就引发了对方的不满。 那家伙不怀好意的凑上来,看上去想动手,可下一秒,执勤的海关人员就认出了迈克的两位兄弟,脸色骤变之下,赶紧将那痞子给拽了回去。 “那是坎比诺家族的人,你tm不要命了?” 听到这个名字,拦路的痞子们顿时就被惊得让开了一条道。 “走吧!” 迈克的亲哥哥,海格·坎比诺擦了擦自己的衣袖,领着家人走过人群。 当他们快要靠近马车时,迈克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心思还放在那些被拦住索取钱财的穷苦移民身上。 这明显就是码头的海关滥用职权,勾结地痞流氓对这些外来者敲诈勒索。 除了贝恩人、斯德曼人与卢高人外,其余的民族由西大陆的五湖四海而来,大部分都是在那片土地上无法生存下去才会远渡重洋来到赛克瑞德。 因此,他们都是贫穷且苟且偷生的可怜人。 从这样的人身上榨取过路费,也只有最为贪婪肮脏的恶蛆才能干得出来。 码头的管理机构,对海关人员勾结地痞“拦路抢劫”的行为见怪不怪,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没有人去制止。 在他们的看来,这些亡国的民族根本就没资格成为赛国的公民。 不出迈克所料,那些被拦住的人里,大部分都没有什么钱,而且神奇的是,即便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这些移民也不敢质疑与反抗,只是手足无惜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海关人员就开始点人头,给他们“介绍工作”。 这时,海格与菲特见迈克一直留在原地没走,就凑了过去对他说道:“那些家伙在吃工厂的回扣,给他们拉拢廉价的劳工。甚至还有人被送去过东部的种植园做奴隶。” 奴隶? 迈克眉头高高皱起。 第三纪的1810年,为了弥补人力资源的极度匮乏,支持城市化建设,当时的总统提出了废除奴隶制。 这个提案一开始遭到了很多地主阶级的反对,最终法案虽然被强制通过,却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绕着弯去贩卖奴隶谋取利润。 特别是那些没有脱离种植园经济的地区,依旧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势力。 最终,在东进结束后,法案经过了不可避免的修正,将东西部分为了蓄奴州与废奴州。 原始未开拓的东部山高皇帝远,联邦政府鞭长莫及,若是需要那边庄园主们的支持,只能默认他们圈养交易农奴的行为,而工业化差不多完成的西部城市则完全杜绝了奴隶贩卖,已经白纸黑字的写明了是违法。 作为坎比诺家族的继承者,迈克的兄弟们对码头的这些龌龊事见怪不怪,可从军归来的迈克,从内心里就看不惯这样肆无忌惮为非作歹的行径。 他也不是想要去管闲事,只是很气愤,为什么几百个移民被堵在那里,都不敢对拦路的十来个痞子说一声“不”。 这种情绪越发的强烈。 这时,那被拦人群前排的一名带绒帽男人,他原本胆怯无比,担忧万分,可不知道为何,似乎被迈克的愤怒所影响到了,眼中的害怕逐渐平静,然后慢慢变得锐利,直到开始咬牙切齿,怒火被激发后走向了那名海关! 这个情绪的转变莫名其妙,像是在人群中引爆了一发愤怒的炸弹,不止是那名男士,他周围的一片移民也同样如此,全都逐渐愤怒起来,眼神中的害怕全然不在,只剩尖锐的怒火。 “打起来了!” 菲特大声嚷道,赶紧拽着兄弟们往后侧。 迈克惊讶的看着人群的方向,就这么一瞬间,原本害怕的群体似乎与自己愤怒的情感形成了同步,如他所期望那般,对海关与痞子进行了反抗。 只是这反抗来的太过激烈了…… 忽然,他敏锐的观察到,在移民的人群中站着一名巍然不动的黑袍者。 他鹤立鸡群,没有被周边的混乱所影响,静静的朝向了迈克的方向。 是那个人…… 迈克被兄弟们拉着赶紧上马车,躲避这片关口的混乱。 他在上车前,似乎看到那名黑袍者的下巴……不,是嘴唇动了。 隔得太远,本来应该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迈克却很神奇的在脑海中“听到了”那句话。 “群体的价值,只有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这便是‘凡俗’的煽动性……” 凡俗? 迈克被兄弟推进车里后,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从莎草纸上接受到的那段信息。 心密传一:凡俗…… “难道我真的变成先见者了?” …… 搭乘马车赶往白银路444号,维克托再次来到防剿部的大门口。 推开玻璃转门,维克托与一名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对方没有询问维克托的来意,夹着皮纸袋匆匆离开。 上次过来时,不知道是不是防剿部例行休假,没见到几个人,而这一次过来后,维克托还没走到之前的楼梯口,就碰见了好几名工作人员。 他不知道怎么寻找之前的那位女士,只能拉住一名工作人员就询问:“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请问一下……” “哦!您应该是夏尔提女士提到过的那位新加入的外勤人员,嗯……请跟我来吧!” 维克托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上了楼,他跟着那名领路人,见到了各种房间与办公室的人员。 “请问……哦不对,如果您是外勤的精英探员,我们内务组是没权利询问您的姓名的,那么,我领你去楼上去找夏尔提女士吧。” 那位先生很友好的带着维克托上到了三楼,但是走到大堂时却没有进去,而是让维克托自己推门去里面,说夏尔提女士就在前台坐着。 维克托感谢并目送对方离开,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取下帽子推开了双扇大门。 里面很宽敞,几乎三楼一整层都被包含在其中。 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张很长的木纹前台,先前见过的那位卷金发、戴着镶边眼镜、身材爆好的女士,正矜持的坐在台后……不停的打着瞌睡…… 第十三章 入职第一天 防剿部的人挺闲的啊…… 维克托轻手轻脚的挪过去,握拳敲了两下桌面。 后边那位女士猛然一抬头,嘴里的口水一下子没收住,顿时就洒在了紫色的裙子上。 她轻轻尖叫了一声,抬头发现维克托就站在面前时,脸瞬间就红得发烫。 “哦天啊!这太失礼了!” 紫裙女士到处找东西擦,维克急忙将上衣口袋里那临时用的手巾递给了对方。 对方接过后,很尴尬的低下头开始轻轻擦拭自己的裙摆,并且在这期间,她的目光还止不住的上瞟,时不时的偷看维克托的反应。 当她发现维克托一直在注意自己时,心底里那股兴奋劲被激发,暗含的笑容已经快快忍不住了,本来漂亮的脸蛋反而成了一副纠结模样。 “我们见过的……”维克托见她擦了半天都没说话,先开口说道。 “是的!是的!我记得您,长得很帅的那位……。” 帅这个词很突出,女士毫不掩饰自己是个颜控。 维克托扬了扬眉毛:“关于我上次提交的介绍信……” “嗯!没错!您终于过来了,这件事情不用担心!”女士慌忙在桌下翻找起了东西,很快就将一本破旧的登记册给拿了出来,“请稍等一下!” 撕拉~! 她将册子上的一页纸撕掉,递给了维克托。 “请做一下人员登记,谢谢。” 维克托接过那一页发黄的旧纸,好奇的问对方道:“这是正式入职了吗?” “是的!先生。” 维克托的面部表情逐渐转为疑惑。 他感到诧异,连面试都没有,就直接做人员登记了吗? “不需要先见一见你们的负责人?” “他们目前都不在赛克瑞德,但已经回发了电报,您的情况已经初步了解,如果是桑神父介绍的话就没有问题。” 老头子这么有面子? 维克托暂且打消了疑云,捡起旁边的钢笔沾了些墨水就写下了自己的“简历”。 然而奇怪的是,当他写完后,纸上的文字竟然神秘的消失了。 “等一下,这墨水有问题……”维克托惊讶的看向对方,可那位女士却很自然的将纸给收了回去,重新扎在了旧书册上。 “没问题,这是正常现象,所有外勤的精英探员都会被录入‘英灵名册’,只有部长有权利看到你们的个人信息。” 紫裙子女士说完,维克托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桑神父说过,防剿部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以代号相称,各自明面上还有其他的身份与工作,基本信息成为部门的保密项目也是理所应当。 “好了!部长先生回来后会查看您的简历,现在请选一个数字作为您的代号,将来精英探员间进行合作时,会以这个代号称呼您。”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问道:“防剿部的成员这么害怕暴露自己的姓名吗?” “嗯……也不是。”紫裙子女士扭了扭嘴角,一边脸蛋鼓起来,像个成熟的桃子,“就比如桑神父,他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与名字,我们也不会强求,这得看探员自己的处境跟情况。” 原来如此,维克托就好奇,为什么紫裙子女士会知道桑神父,而不是提对方的代号。 “所以我完全可以不顾这个代号,向其他人做自我介绍吗?” “是的!看您自己。” “那么,我们能互相认识一下吗?”维克托抹了一把自己的红发,尝试撩眼前的女士,想要从她的身上获取更多的信息。 果然,面前的美女特吃维克托的颜,她下意识的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扭捏的回复道:“我……哦不,您可以直接称呼我夏尔提,额我是说,夏尔提·赫本,我的全名。” “好吧!”维克托很绅士的鞠了个礼,“那么我选99号。” 咦? 夏尔提很诧异,不是要互相认识一下吗?为什么我都告诉你名字了,你还在那选数字? “不好意思,我想了想,一开始还是以代号称呼较为妥当,我以为您也会告诉我您的代号呢……夏尔提小姐。”维克托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 夏尔提瞥了瞥嘴,黛眉微蹙,略显不悦的说:“很抱歉,99号先生,我属于内勤人员,不需要什么代号!” 啪! 她收好那本旧册子,把它锁进了铁箱中,然后怄气的招呼维克托跟她一路,说话也没了刚才的热情。 “接下来,我会带您参观防剿部的内部区域,为您讲解组织结构和这栋楼的功能分区,我只说一遍,请认真听!” …… 就在维克托跟着夏尔提女士参观防剿部时,在雷克顿的另一个片区,离码头附近不远的钻石路上,有座大宅子里正在举行热闹的生日派对。 并不宽敞的街道外是停靠的马车,受邀前来的人们陆续涌入了花园的歌舞庆祝中。 迈克与他家人乘坐的马车同样来到了宅前,但却被门口的侍从直接领到了里面的马棚停靠。 码头片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栋大宅子里住的人是谁。 那是雷克顿数一数二的白手党黑帮——坎比诺家族的居所! “欢迎回来……迈克少爷。” 管家给了下车的迈克一个大大的拥抱。 “您的身体长结实了,不再是过去那只瘦猴子……” 迈克紧紧的抱着面前的老人,他犹记得自己刚加入海军时,对方头上还没有白发。 “您的母亲应该特别想念您,马上去见见她吧!” 管家说完,迈克也迫不及待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她在那里跳舞呢,就在舞池里!跟我来!”妹妹尤莎调皮的拽着迈克跑向了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跑开后,迈克的哥哥四下观望,疑惑的问管家道:“我们这场生日宴会的主人呢?” 管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与教子正在会议室里商量事情。” “那帮家伙可真不会挑时候,我去找他,再怎么也要我们全家团圆后再谈工作上的事情……” 菲特有些微怒的进入了房子里。 …… 此时豪宅的会客厅中,一名面色肃穆的老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接受着面前一位中年男人的行礼。 他微微的抬起手来,那个男人就双手捧着他的手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那中指上戴着的黄金戒指。 “教父……我恳请您为我做主,将那帮羞辱我的家伙赶出我的房子。” 老人抬起脸来,点燃了一根雪茄,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么说,他们赖在你的房子里,不交房租也不离开,还殴打了正当讨债的房东,也就是你?” “是的!他们中有个人的表哥在警署任职,我的报案根本就没有人受理!” 老人听完抱怨,轻轻拍了拍教子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牵扯到警方,或许有些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开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三天后,你应该不会再见到那几个人了……” 第十四章 防剿部 聆听教子的恳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们,这是坎比诺家族的办事准则。 与雷克顿的许多黑帮不同,坎比诺家族一直都秉持着互助的原则,将周围的邻里都拉拢团结了起来,彼此分享资源,互相遮掩,解决了不少政府不能解决的问题。 马龙·坎比诺,坎比诺家族的掌舵人,迈克的父亲,他就是靠着这种手段起了家。 因此,即便是白手党的老大,他在周遭邻里中依旧有着相当高的威望。 生日宴会正在热闹的举行中,我们的主人不应该总是缩在屋子里,规避与来宾们的互动。 迈克的兄长趁着最后一名教子恳请完毕,终于将马龙给请了出来。 身体硬朗的老教父见到了他那离家好些年的小儿子,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急不可耐的冲上去与他拥抱。 寿星的出场,将客人们的热情拉到了高峰,聘请的乐队奏响了悠扬的小提琴,侍者们端着饮料为宾客一一送上。 迈克带着从军的荣耀归来,周围全是奉承阿谀的讨好之语。 今日来的人并不全是马龙的教子,还有生意上的伙伴与演艺圈的人。 各式各样的人齐聚在此,为坎比诺家族的辉煌帝国送出口头上的祝福。 “雪茄会的人到了!”迈克听见身边的兄弟对管家低语了一句,随后管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非常严肃的召集了侍者,去门外迎接几名长风衣黑手套的客人。 迈克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控制了另一个片区的白手党雪茄会,与坎比诺家族的关系非常暧昧。 或许是出于脸面与客套,马龙的生日宴同样邀请了他们。 迈克对家族的“生意”其实知之甚少,马龙并没有把他当做下一任接班人培养,而是希望他从事更加正当的工作。 因此,地下世界的明争暗斗,迈克很难接触到。 可他不是傻子,有些表演该配合父亲的,还是会配合…… …… 回到防剿部这边,被维克托戏弄了一番的夏尔提小姐,板着那张俏脸,领着他从三楼下到一楼,又从一楼爬上三楼,详细介绍防剿部的情况。 “我们的内勤人员一般都在楼下两层办公,只有我是例外,因为我需要负责精英探员的资料管理,还有三楼办公区域的管理。” 夏尔提女士话说得很快,根本不给维克托插嘴的机会。 “除了你们外勤的精英组外,其他人与歼察局的内务人员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他们挂职在了防剿部而已。” “二楼有训练室,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锻炼一下身体,那里有沙袋和枪靶。不过最好不要选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因为地方很小,是三层楼的同事们共用的。” 走过二楼,夏尔提女士来到了之前与维克托见面的三楼前厅。 “三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你们精英探员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资料室,跟我来……” 资料室! 维克托眼睛一眯,他默不作声的继续跟着。 “平时外勤的精英探员都有各自的工作,遇见关于无形之术的难题时,浩瀚的资料库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不过我得提醒你……” 夏尔提走到一扇宽阔雕花的双扇门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维克托道:“我们的探员都是有评级的,我是说你们外勤的精英组人员。” “评级?” “是的,毕竟他们都有各自的秘密,难保会做出危害防剿部乃至联邦政府的事情,因此我们的资料室分为了三个区域:外层、内层还有中心区域。”夏尔提摇了摇手指,故作高傲的说,“像您这样刚加入的新人,只有初级的评级,所以只能在外层查阅资料。”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好奇的问道:“那么外勤组的精英探员有几个评级呢?” “初级、中级还有高级。”夏尔提摇着她那三根如白葱般的手指。 “才三个等级吗?”维克托的语气故作失望。 夏尔提没理他,继续说道:“外层资料室的钥匙在我手里,我可以带您先进去参观。” 说完,夏尔提就掏出一把黑色的大钥匙杆,打开了雕花双扇大门。 这门一打开,里面那巨大的环绕书架就把维克托给惊住了。 房间非常的大,甚至比三楼整层都要大,既夸张又不合理,因为从建筑外部看过去是不可能存在这种结构空间的。 维克托顿时就联想到,这间资料室绝对不是一般的建筑房间,说不定是用了某种无形之术的手段造出来的。 首先,这外层资料室的整体布置如同一个圆环,中央的书架联排成了弧面,上下总共有三层,爬梯子都要爬两层楼那么高才能够着最上边的书本。 其次就是,除了入口的地面外,其他地方的地面与头顶的天花板也全是书架,都满放着密密麻麻的书。 地上镶嵌着书架就算了,天花板上的书架是什么原理? 那些书还好好的放着,没一本掉下来。 “这就是外层的资料室?”维克托哑然。 “是的!”夏尔提看到了维克托的惊讶表情,心想终于可以还以颜色,给这个乡巴佬看看防剿部的实力。 “这仅仅是外层的资料室,里面还有内层与核心区域的空间,内层的资料库可比这儿大多了,更别说核心区域,连我都没进去过。” 听到这里,维克托听出了点名堂来。 “夏尔提小姐,您真的是文职人员吗?不仅掌握着资料室的大门钥匙,还能随意进入内层?” 夏尔提顿时就察觉自己说漏嘴了,马上打住道:“进过一次,那是例外。” 维克托狐疑的盯着她的眼睛,随后又问:“那么核心区域里面是部长专属吗?” “是的,不过他的助理也有权限。” 维克托听完,绕着中间的书架走了两步,目光在那些木质古旧书架上打量。 “这几个区域是靠门隔开的吗?可对于满是先见者的精英探员来说,一扇门应该阻碍不了他们吧?” 听到维克托的疑问,夏尔提很自信的笑道:“您如果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试试。” 说着,夏尔提指向了侧面的书架,那里确实有一扇很不起眼的木门嵌在书架之间。 维克托好奇的走上去,故意伸手转了下门把手,却意外的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然而,当他打开门时,却看到门后是一片实心的红砖墙,根本就没有额外的房间。 “假的?” “并不是,没有得到部门的权限,您永远也找不到内层区域的……” 夏尔提小姐走到维克托的身后,把两枚徽章递给了他。 一枚是和亨利一样的十星胸章,代表了赛国建立之初的十州殖民地,也是歼察局探员的身份章。 而另一枚,则是防剿部精英成员的徽章,上边印着一个类似大写字母d的图案。 “防剿部的徽章是银制的,可别弄丢了哦!”夏尔提双手平放小腹前,微微垂首。 第十五章 被高颜值随意拿捏 接下来,夏尔提带领维克托从资料室出门,又去参观了这栋楼的其他几个次要功能区域。 然而,维克托的心思依旧放在那间资料室上。 与这栋房子的其他地方相比,资料室匪夷所思得像是独立出来的秘境,那么多的书籍,维克托或许能从中找到蝶密传的相关信息,以及关于转换与晋升的详细情报。 问题就是,如何取得阅览权。 “想必您也发现了,我们没有为精英探员安排办公室,毕竟他们除了开会与进资料室查阅外,很少会过来驻留。” 夏尔提小姐打了个哈欠,她的束腰很紧致的贴合在曲线身段上,纤细的腰杆随着动作绷直,胸前的丰韵则更加的明显。 斜着视线观察了一下维克托的注意力,发现对方没有被自己的好身材给吸引到时,夏尔提的脸上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 “我想冒昧的问一句,如果外勤的精英探员平常不会在部门办公的话,如何接受防剿部的指派去处理事件呢?” 维克托终于抬起头来,面带笑容的与夏尔提交流。 他的目光一次都没有在夏尔提的胸前停留过,这位漂亮小姐的内心萌生出了细微的挫败感。 “如果有委托的话,部长会有办法联系上你的。” 夏尔提回答完,维克托更加好奇:“万一,我有其他要事怎么办?毕竟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平时可能会安排处理自己的私事。” “那就看您自己了,99号先生。”夏尔提挺着胸继续在前带路,“外勤人员有权拒绝防剿部的任务安排,但不能连续超过三次,那样会被除名,毕竟我们还得发给所有精英探员每人每周10法卡的薪水……还有就是,执行任务成功后,有助于精英探员的评级。” 10法卡…… 维克托觉得这个收入真的不配精英探员,只比亨利的每周4法卡多2.5倍,作为先见者来说确实有点低。 不过,相信先见者之所以会进入防剿部,应该是看上了对方那浩瀚如海的资料库。 “有没有可能,某起事件没有人愿意接手,防剿部面临无人可用的情况?” 维克托继续挖掘防剿部的办事准则,而与之相应的,夏尔提小姐对这些运作程序几乎无所不知:“那么我们的部长先生会与他的助理一同去处理那样的事件,比如这次他们出发去了格瑞贝恩,那边发生了一起事故,其他精英探员无人愿意代办。” 格瑞贝恩么…… 维克托心里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约顿那件事情? 想到了却没有冒然提出来,维克托话锋一转:“如果同时有几名探员愿意接受委派呢?”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部长先生会搭线让他们彼此接触,最终协同执行任务。”夏尔提女士点了下头。 协同执行任务吗? 维克托又开始捏自己的下巴了。 “如果一起出勤的话,彼此之间的信息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您可以只告诉对方自己的代号,部长先生负责为你们搭线。” 维克托哦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那么性相与无形之术呢?恕我直言,这才是先见者最大的秘密。如果彼此合作,只要一使用,对方就能看出来。” “很抱歉,协同出勤确实需要发挥精英探员的超凡力量,不过您可以尝试掩盖自己的性相,毕竟不是所有先见者都清楚所有的无形之术。” 夏尔提的话还是比较可信,她并没有一味的鼓吹防剿部的制度优势,刻意的掩盖缺陷。 如维克托所担心,协同作战肯定会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在同伴的面前,大家彼此都是挂职的外勤,难保谁没有坏心思。特别是在得知性相的转换路径后,维克托更加警惕可能会发生的阴谋暗算。 但他有个优势,那就是蝶密传…… 因为中文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研习过蝶密传,如果维克托不解释,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无形之术。 现如今,唯一知道维克托会蝶密传的桑神父已经不在了。 “好了!基本上介绍完了,您还有其他什么疑问吗?” 夏尔提领着维克托将这栋大房子逛了个遍,她的脸上挂满了疲态。 维克托找到机会,把话题再度引到了资料室上。 “之前资料库的那道门,您说是需要获得部门的权限才能……” “是的,看到我给您的徽章了吗?精英探员那枚。”夏尔提指了指维克托的上衣口袋,两枚徽章都在里面。 “初级精英探员是银制的,只有权限查阅外层的图书室,而中级探员的是黄金铸造,有权限进入内层。” 夏尔提的意思是,只要使用黄金d字勋章,就能进入红砖墙后的空间了。 至于中心区域,夏尔提少有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进入。 “遗物或者是密传封印物呢?不会没有保存的地方吧?”维克托从整栋楼的功能结构中找到了盲点。 夏尔提继续摇头:“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可能在中心区域里吧!” 维克托算是明白了,整栋大楼就是个幌子,防剿部的本体应该是资料室才对。 “那么,如果外出对付了失控的先见者,从敌人身上回收到密传的话,我们需要上缴吗?” 维克托眼睛一眯,等待夏尔提的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只有部长有权限安排回收后的密传。”夏尔提有些犹豫,她只回答自己所知的防剿部制度规定。 “部长先生如何得知精英探员有没有瞒着他私藏?”维克托好奇的翘了翘眉毛。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冒着被除名的风险,探员们很少会私藏,除非正好获得了他晋升所需的那一份。” 维克托点头称是,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那枚封印了梦密传占卜师的灵摆还在他手上,桑神父生前希望维克托把它带回防剿部去交给夏尔提。 如果没有密传转换规则的信息,维克托说不定真的就交出去了。 但如今,他却果断的隐瞒了这件事。 虽然机会渺茫,但维克托不会把与蝶性相相连的其他性相密传轻易的交出去。 毕竟他只需要再找一份梦密传一,加上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就能合成转换为蝶的密传二了。 “啊~~!好累,今天一整天都在带你参观了。”夏尔提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故意做出一副无力要倒的样子。 维克托很懂的上前扶住她,然后提议道:“辛苦了,为了回报您的细心讲解,今晚我们一起用餐怎样?就选在白银路,离这儿最近的地方。” 夏尔提的“奸计”终于得逞,她故作矜持的卷着自己垂下的秀发:“不用您破费了,其实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没关系…… 维克托捡起对方的手,亲吻了一下手背,亲得夏尔提心花怒放,脸颊绯红。 “我刚到雷克顿定居,能这么快结识一位美丽的小姐,是我的福分与荣幸,冒昧的请问一下您,结婚了吗?” 夏尔提害羞的摇了摇头。 维克托戴上帽子,微笑道:“那么我等你下班,不见不散……” 简单的几个动作,几句话,维克托就将眼前的女士给拿捏住了,这得益于他穿越落地的这张帅脸。 然而事实上,维克托可不是真的色心大发,他的目的,还是在资料室上。 对方之前说漏嘴,说她进过内层的资料室。 那么,维克托如果同夏尔提搞好了关系,说不定也能找到机会进入内层查阅情报。 第十六章 坎比诺家族的原则 白银路这边,某位初来乍到的乡巴佬,迫不及待的泡上了刚认识的同事小姐,而在另一边的钻石路,坎比诺家族的生日晚宴依旧在热闹的举办中。 小提琴乐队在大堂里演奏,迈克满脸堆笑的应付前来攀谈的宾客。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整整一下午。 迈克刚回家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就得被迫面对客人们的殷勤,搞得他现在相当的疲惫。 不仅如此,或许是自己离开家太久了,大伙儿都忘了他的饮食习惯,整片宴会的餐桌上满是鱼头海鲜。 迈克只要闻到那股淡淡的腥味,就想扶着路人干呕。 从小他就对海洋食品过敏,从军的这几年里,舰艇上的伙食也没有提高他的“韧性”,只要某天食堂的菜单上出现鱼类海鲜,他都会默默的溜回宿舍打开自己珍藏的酱牛肉罐头。 哦对了,这酱还不能是鱼子酱。 本来想去请示下父亲,让他同意自己先开溜,可就在这最热闹的关头,马龙却不见了。 迈克在大厅里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父亲,却看见妹妹尤莎端着个盘子,被管家追着到处跑。 他想叫住尤莎问问,结果兄弟菲特忽然找上了他,满脸严肃的让迈克先到楼上去。 迈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兄弟的表情,明显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两兄弟上楼后,在某间单独的房间里见到了他们的父亲。 此时的马龙正满脸严肃的坐在壁炉前,不停的抽着烟斗。 另一位兄弟海格也在,他与马龙正对面坐着,看起来是在交流,不过情绪相当激动,张开的嘴刚闭上,前面的话迈克没听见。 “我把迈克带来了。” 菲特把迈克一领进去,反手就关上了房门,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们父子四人。 壁炉的篝火很温暖的洒在马龙那皱纹满满的脸部皮肤上,他缩在椅子里,看起来比白天老了快十岁。 “来!过来坐我身边,小伙子们。” 马龙把柔软的沙发让给了儿子们,迈克和菲特也不推让,一人坐一边。 “我们的家族现在有了新的选择,或许该听听大家的意见。” 马龙吐出一口烟,对着海格扬了扬下巴。 海格明白父亲的意思,急促的对迈克解释道:“是这样的,雪茄会的人今天过来为我们介绍了一门生意。” 说着话,他将一瓶白色的粉末放在了众人面前。 迈克捡起来仔细端详,然后拨开瓶塞又闻了闻,忽然眼睛瞪出,飞快的把瓶塞又塞了回去。 “欢愉蜜汁!” 他的反应略微激烈,让海格不禁一愣。 马龙却很满意的点了下头:“我早就说过,迈克不会同意的。” 迈克明白过来,立刻质问海格道:“雪茄会说的生意,难道是走私违禁品?” 他的语气令海格更加尴尬,不过对方只顿了顿,就把早已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喜欢,但这确实非常的挣钱。” 迈克知道自己家族经营的势力范围。 雪茄会所看重的,一定是坎比诺家族对码头运输线的掌控。 他们家族在那里有一家装卸公司,两家货运公司,四间大仓库还有单独的修理船坞,并且经营着码头的鱼市…… 在雷克顿港口的地下社会中,坎比诺家族一定是最具影响力的那一帮。 这就是为什么码头的那些痞子一提起坎比诺家族,就害怕得纷纷为他们让道的原因。 以前他们就干过走私的行当,不过都是为了避开海关,帮交易双方节省关税,马龙作为中间人,从这些生意中抽走了不少的油水。 当然,码头的管理机构里,同样有受贿帮他们掩盖行迹的内应存在。 但再怎么捞偏门赚钱,坎比诺家族都没有走私过被政府条文命令禁止的货品。 这欢愉蜜汁就是其中之一。 迈克没有用过这东西,但他知道是什么。 这是一种能让人无法自拔的调配药品,表面上看起来和爽身粉差不多,使用方法也同样是抹在皮肤上,可这东西如果被抹在私处,就会给人带来无比强烈的刺激感。 那种刺激感,甚至比男欢女爱还要强烈数十倍,完全能使人大脑空白,失去理智,歇斯底里,丧心病狂! 使用过一次的人,绝对会不可自制的上瘾,以至于倾家荡产的去购买更多的欢愉蜜汁。 而这样强烈的刺激,对人类身体的摧残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部分人的寿命都会被缩减二三十年,甚至更多。 最早研制出这种药膏的地方是在西大陆,不过他们当时把这种药品卖去了红土地,既毒害了那里的撒尔逊人,又赚取了大量的黄金白银。 可后来,红土地与西大陆开始互相贸易往来,人口流动定居,彼此的地域隔阂逐渐被放开,于是那些南北行商的奸诈家伙们,不仅开始在红土地生产欢愉蜜汁,还将其又转手卖回了西大陆,导致两个地方的不少人都陷入了魔瘾中,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终,西大陆的大部分国家都明令禁止制作售卖这种东西。 因为这前车之鉴,赛克瑞德一开始就禁止了欢愉蜜汁的生产与销售。 虽然无法保证地下社会那帮家伙不会乱来,可一旦被政府查到,都会遭受非常严厉的打击。 这东西确实很赚钱,所以雪茄会才会想找坎比诺家族合作。 “迈克,或许在海军服役的那段岁月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姓氏,我们是坎比诺家族,走私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菲特,你也说说,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海格还在不停的游说。 “我一直都听父亲的安排。”菲特脸皮不动的回答。 迈克身上还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海军便服,他的形象很威严,以至于轻轻敲了下桌面,都将眼前的兄弟给吓了一跳。 “海格,我们不能这么干。” “你在害怕吗?没关系的兄弟,我已经想好如何避开警察和海关的耳目了,我们把它和爽身粉混在一起,然后给海关的内线报备,晚上趁着天黑装卸货物,天亮前就能运到接收人手里……对了,我们可以把船开到船坞里假装修理,实际上……” “行了,我的孩子……”马龙打断了海格那兴奋的劲,“如果我们越过了红线,那么我在海关的那些朋友,就不再是我的朋友,这话你明白了吗?” 海格见父亲与迈克都反对,顿时有点郁闷,而这时迈克忽然又问道:“赛国禁止制作欢愉蜜汁,雪茄会那些人是从哪里搞来的货源?” 海格听迈克这么问,顿时脸色一变,眼神不断闪烁,最后支支吾吾的说:“是……是海上来的,应该在某座海岛有秘密的工坊。” “海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迈克站了起来,懊恼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雪茄会的人肯定跟海盗有勾结,我在海上与那帮魔鬼奋力交战,你却在暗地里想要和这群家伙合作?” 海格听后有些慌了:“等等!他们可没说是海盗。” “不是海盗还有谁会在海岛上秘密制作欢愉蜜汁?” 迈克不停的晃着脑袋。 “好了!”马龙摆了摆手,让儿子们别吵了,“我们的家庭需要和谐,别为了一帮外人伤了和气。” 他说着,让旁边的菲特给自己添了些烟丝。 “这件事情,我已经拒绝了雪茄会……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海格,事实上他们在找你前,已经先与我聊过了。” “之所以没有提这事,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与判断,毕竟你是我最年长的儿子,我希望你成为下一任坎比诺家族的掌舵人。” “你的缺点,就是容易被迎面而来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我希望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雪茄会的这个举动很不合逻辑,以我对查理·罗斯特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冒险售卖违禁品的那种人,这背后恐怕有问题,我得安排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马龙的话刚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那声音很轻,菲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隙,发现他们的妹妹尤莎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尤莎将自己收集好的、满是食物的餐盘子送进了门缝里,毫无顾忌的裂开嘴朝着迈克嬉笑。 “我记得你不能吃海鲜,这些都是我夹来的肉排和蔬菜,别担心,绝对没有鱼子酱!” 第十七章 浩瀚书库 与夏尔提小姐共进晚餐后,维克托也算是正式入职防剿部了。 最开始的两天,他为了不让自己目的过于明显,并不急于向夏尔提小姐讨要资料室的钥匙。 他慢慢的摸清楚了这栋楼的环境,把时间耗在了训练室里。 一个是练习枪法,第二个就是训练搏击。 枪法就不必说了,有东部枪王阿瑟的指导,维克托从那天之后一直都没有落下练习。 现如今,虽然还无法做到连续六发子弹击中六个不同方向的移动物,但是连续击中固定的六个目标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然后就是练拳,打沙袋。 有一说一,维克托过去打架一直都很厉害,即便没有技巧,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基本没吃过亏。 但防剿部的训练室里有熟悉格斗技巧的内务人员,他趁着这段“蛰伏”时期,不停的向那位同僚讨教。 连续训练下,他的动作也学得有模有样,闪避腾挪身形飘移。 流了几天的汗水,维克托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工作日的某一天,他找到了夏尔提小姐,请示进入外层资料室。 夏尔提平日里工作都比较闲,没事喜欢坐在柜台后打瞌睡,然而今天她却没有睡着,整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嗨,我们又见面了,夏尔提小姐。” “啊~99号先生……” “您今天的脸色不是很好,生病了吗?”维克托发现夏尔提见到自己后,愁容更甚了。 夏尔提急忙摆手,犹犹豫豫的说:“没……请不要在意,其实我还在想你那天晚餐时对我说过的事。” “嗯?哪一件?”维克托诧异的问。 “桑……桑神父他……他真的……” 原来是这事…… 在那天的晚餐上,维克托向夏尔提聊起过桑神父,对方在得知他去世后,非常的惊讶。没想到这件事会困扰她这么长时间。 “是的,老神父已经不在人世了,作为一名防剿部的精英探员,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为他报仇,不是吗?” 维克托很惋惜的把双手放在夏尔提面前的桌面上。 夏尔提连续点了三下头,然后叹了口气:“在我刚得到这份工作时,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得知了外勤人员都是先见者后,我的内心又很忐忑,部长先生是那么的严厉,稍微做不好就会受到他的数落,是桑神父帮了我许多忙,手把手教我处理先见者们的管理工作,如果没有他,一开始我可能就放弃了……” 这样啊…… 维克托回忆当初老头子嫌弃自己的眼神,觉得不可思议。 可当他扫了一眼夏尔提的胸后,瞬间啥都明白了。 不愧是你啊!老头子! “手把手教……他可真是有耐心。”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可忽然他回过神来,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为了追捕杀害桑神父的凶手,我需要在资料室里查询些东西,您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维克托很有礼貌的为夏尔提让了一条道,可女士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说道:“那枚徽章,可以开门的,不需要我拿钥匙。” 听完这话,维克托想起来了,夏尔提当时确实是说过,初级探员有权限阅览外层的资料室。 他也不尴尬,很礼貌的弯腰退场,转身直奔资料库。 他来到双扇大门前,拿出d字徽章,摸索着该怎么使用。 可他刚拿到身前,那大锁的锁孔顿时就改变了形状,像是某种流体物质,重新将锁孔形成了一个d形,正好能把徽章放进去。 “哦!真有趣。” 维克托轻声念了句,然后不等缓慢的大门打开完全,就从门缝里窜进了藏书室。 还是当初见到的那些景象,上下左右前后全是书架。 他走路都要踩着那些书,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条目,即便抱着目的性,维克托也很难扫到自己所需求的那些知识。 “先理一下思路,当务之急,我应该找关于蝶密传的线索。” 抛开其他杂念,维克托从身边的书架开始,寻找与之相关的书本。 他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一本《性相说》。 上边记载了十大性相的某些见解,有很多与文森特的日记相悖的地方,维克托能看出作者根本就不是一名先见者,大部分都是臆想的推测,毫无参考价值,更别说蝶性相的线索了。 附近两侧书架上的册子没有可供参考的文献,维克托又开始扫脚底下那些被踩着的。 又翻了几本书,维克托找到了介绍歼察局历史的书籍。 原来雷克顿歼察局并不是由赛国开创的,最早是格瑞贝恩的机构,并且格瑞贝恩现在都还有歼察局,总部在首都维纶。 赛国在借鉴这个机构时,把歼察局与防剿部给分离了,虽然同属歼察局,但办公地址都隔得老远。 相比之下,格瑞贝恩那边却还是一个整体,歼察局内的先见者与普通探员都是同样的任职,也没有使用代号来隐瞒身份什么的,他们的先见者就是正常职业,不是兼职。 在职衔上,赛克瑞德歼察局沿用了格瑞贝恩那一套,从低到高分别是实习调查员、正式调查员、搜查官、督查、总监察、副局长、局长。 亨利就是正式调查员,这次东部事件后估计能升任搜查官了。 防剿部的职位维克托在这两天里也了解得比较清晰了。 部门的内务人员与歼察局正式调查员拥有一样的待遇和职能,主要区别还是在精英调查员上。 外勤的先见者精英由防剿部部长直接管理,所有人享有歼察局搜查官同等的权限,并且不受歼察局局长之下任何职务人员的指挥。 意思就是,能指挥防剿部外勤精英探员的人,整个歼察局就只有局长与防剿部部长。 而一旦两边需要协同办案,外勤先见者反而还能指挥歼察局的正式调查员,并且不听局长之下任何人的命令。 因为他们与搜查官拥有同等权限。 难怪桑神父可以不理会乔什的指派,想去哪就去哪。 按道理来说,那位总监察在局里怎么说也算是三把手了,可一样无权干涉精英探员的行动。 然后就是,防剿部部长虽然属于歼察局下的职位,但其负责范围是整个防剿部,不受歼察局局长管控。 “哦!有点意思……”维克托仔细想了想,觉得赛国的防剿部与歼察局的关系挺暧昧的。 部长肯定是一名先见者,但那位局长会是普通人吗? 没找到密传线索,维克托摇了摇头,将那本书放了回去,目光又抬起来看向了头顶上。 外层资料室最离奇的就是头顶上方的书架了,它们无视了牛顿的棺材板,稳稳的吸在楼板上,一点纸屑都没有落下来。 看上去确实挺酷的,可维克托很纳闷,他该怎么将上边的书取下来呢? 第十八章 苏醒 格瑞贝恩帝国,入夜已经良久。 自从那场秘而不宣的灾变发生后,整片国土的南部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原本以热闹着称的海港城市约顿,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荣与喧嚣,将近一半的市民还深陷于失去亲人悲痛之中。 有组织的抗议活动在白天经常会发生,满大街都是自发的游行队伍,把城市的交通搞得相当混乱,部分地区甚至呈现了瘫痪的情况。 人们以此发泄不满,并指责当局的失职。 约顿开工厂的那些资产者们,要么全家死于萨温节那天的灾难,要么就是产业链上突然出现了劳动力的短缺,导致供应跟不上,财政瞬间赤字,短时间内不解决的话,就要面临破产的下场。 不仅如此,对于格瑞贝恩官方的通报,高登王国绝口否认,并且还向格瑞贝恩的皇室申讨灾难赔偿。 既然有大国出来带头,瞬间也就引发了北方诸国的集体申讨,格瑞贝恩成为众矢之的,面临的压力空前庞大。 内部有叛逆分子在酝酿着混乱与暴动,外部的敌国又紧紧逼迫。 在这种处境下,格瑞贝恩急于给本国的公民与国外政府一个交代。 而那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此时还躺在约顿某家医院的病房里,昏迷不醒。 艾比盖尔从那天被救回来后便被送到了这间病房,一躺就是快两个多月。 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那位时常催她结婚的瑞秋姑妈,焦急万分的从维纶赶了过来,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少有离开的时候。 这位原本过着晚年生活的妇人,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老了近十岁。 姑妈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轻松惬意,只剩下皱纹与满脸的愁容。 命运往往会眷顾于坚持的人,在这天夜里,久卧不醒的艾比盖尔,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 “你……你醒了?!”瑞秋姑妈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急忙跑去找医生和护理。 是的,艾比盖尔终于是从昏迷中苏醒,同时也认清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残酷真相。 当她面对一面小巧的铜框镜子时,整个人直接被吓得惨叫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想要哭喊,却又只能发出特别难听的嗓音。 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余生。 艾比盖尔的半副身体,都被那晚的黑暗物质所侵蚀得焦黑一片,溃烂的程度让人无法直视,跟干瘪的骸骨一样。 这对于过去那位精干漂亮的姑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万分恐怖的噩梦。 望着那半边骷髅般的面孔,艾比盖尔将镜子直接扔出了窗外,然后抱着自己的姑妈嚎嚎大哭起来。 “不要怕!艾比盖尔!不要怕!姑妈在呢!我在呢!” …… 此刻的病房外,一名头戴棕色矮帽,有着鹰隼般眼眸的男人,正靠在墙角的位置,端着一根长烟杆不停的抽着。 当他看到从艾比盖尔病房里出来的女护士后,赶紧拦住了对方问道:“那位女士醒了吗?” 女护士非常恼怒的将烟雾扫开,向他喝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在医院里抽烟,不然就给我出去!” 男人反应过来,赶紧将烟掐灭,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徽章展示给女护士:“不好意思,我是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位房间的小姐怎样了?” …… 回到维克托这边,他在防剿部的资料室里,不停的琢磨怎么将头顶的书给取下来。 他从旁边搬来了梯子,踩到最高处后,把手伸了上去,发现连一丁点书皮都够不着。 “这也太离谱了……” 他暗骂了一声,又从梯子上下来,严重的怀疑设计外层资料室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不对劲,既然上边放着书,肯定是可以让人拿到的才对,应该是有机关或者要用某些方法?” 维克托开始思考取书的方式,最终联系到了无形之术上。 “对啊!既然是防剿部的机密区域,难说没有使用无形之术,那些书之所以没掉下来,肯定也是这个原理。” 想到这点,维克托开始寻找资料库里的机关,但他摸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初级探员的银制胸章上。 这枚胸章能开外层的门,说不定也能控制顶上书架的机关。 维克托把胸章翻来覆去的查看,还没摸清楚问题所在,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整个空间忽然产生了天旋地转。 被他踩着的那一节“地面”,整个滚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滚轮,将那一段的房间旋转了九十度。 维克托跟着旋转跑动调整,等到动静停止时,他发现自己踩着的地方已经成了之前靠墙的书架了。 “哦!是这样操作的吗?” 维克托瞬间有股惊奇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继续用胸章映照天花板,然后翻转了一下。 地面与墙面再次旋转,维克托终于踩到了之前属于天花板的那一排书架上。 “这设计好玩……” 他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发掘徽章功能的好奇心,蹲下开始查看那些书本。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维克托还是没有找到真正可供他参考的线索。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从一本叫做《术士漫行游记》的书中,找到了合成密传的简单仪式。 过去桑神父只提过密传可以合成,但没有说具体的方法,没想到这本书里记载的合成手法如此简单。 只需要获得两份同阶同性相的密传,再配合一小瓶50毫升的“灵素”,把合成的密传放入第三样封印物里就行了。 不需要多么的复杂,其操作流程就是取出那两份密传,配合灵素完成融合,放入第三个承载物。 当然,如果执行者本身就要研习合成后的密传,甚至不需要承载物。 这给了维克托不少参考,比如他万一能拿到额外的一份梦密传一,就能合成一份梦密传二了,这样接下来的目标就能完全放在寻找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上。 但信息还是不够,维克托并不知道去哪里找另外一份梦密传或者命运之轮规则。 外层的资料室大部分都是各种文献,涉及的知识面虽然广泛,但并不属于核心机密。 某些书本甚至能在各种公开的图书馆里翻阅到。 真正的隐秘情报,还是得进入内层资料库才行。 维克托相信,防剿部的秘密档案也一定就在里面,这么多年的经营下,他们一定录入了很多先见者或者密传的线索。 而且,防剿部中也一定有闲置的、没有被人研习过的密传,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藏在内层的资料室里。 维克托将《术士漫行游记》放回去,调整了一下表情,径直的离开资料室去往前台,准备发挥自己的帅哥本色,勾引一下那位夏尔提小姐…… 第十九章 紧张的逼训 医院的病房里,艾比盖尔依旧在沙哑的啜泣。 瑞秋姑妈不停的安慰着她,这时门房外传来护士的阻拦声,一名陌生男子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 “先生!我不管你是什么局,病人需要休息!” “我在调查约顿大灾难的真相,小姐,如果耽搁了我的工作,即便是你们的院长也承担不起……” 陌生男子的话将医院的护士给成功唬住了。 瑞秋姑妈赶忙站起来,皱着眉不快的看向对方。 “您是什么人?” 男人掏出证件给她展示:“维纶歼察局,夫人……” 瑞秋姑妈对歼察局没什么概念,可艾比盖尔是清楚的。 她止住哭泣,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丑态,抬头望向那人。 对方头发上的光弧呈现出了冷静与疑虑的蓝色。 “和警察局一样的吗?不好意思,我侄女不方便见外人,请您给我……” “夫人!歼察局办案是对皇室和枢密院负责,权限远在执法机构之上,你不能阻拦我,谢谢!” 瑞秋姑妈听到这里顿时就懵了,一时半会竟不知所措。 艾比盖尔虚弱不堪的依靠在床头,她面无表情,无力的点了下头。 “我们的女士已经同意了,夫人,麻烦请让开。” 男人说完,就抽了张凳子坐到艾比盖尔的床边。 他本来想把长烟杆点燃,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作罢。 “算了,我就长话短说,不耽搁你们宝贵的时间,请问,您是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吗?” 艾比盖尔微微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歼察局的调查员,达丹尼尔·马丁,您可以称呼我达丹尼尔,我不是很喜欢别人叫我马丁。” 艾比盖尔没有反应,目光很落魄的望着对方。 达丹尼尔很自然的从衣兜里掏出笔记与钢笔,继续询问道:“第一个问题,萨温节那天,您在约顿公学的毕业晚宴上吗?” “嗯……”有气无力的回应,艾比盖尔似乎不愿意开口说话。 “好的,能否告知,您为什么要闯入他们的毕业晚宴?我知道您并不是约顿公学的学者,那天夜里明显是偷偷溜进去的。” 达丹尼尔说完,瑞秋姑妈也好奇的望着自己的侄女,她对艾比盖尔那天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们……”艾比盖尔刺痛的喉咙,说起话来特别难受,“我是去找……卡门教授。” “卡门·赫斯莫斯吗?” 卡门的名字似乎很有名,达丹尼尔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 他没容艾比盖尔回答,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我查到,您是维纶新兴报社的记者,为什么会跑到约顿来?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课题需要请教卡门教授?” 艾比盖尔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家伙明显是位思维敏捷的探员,他的猜测相当准确。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即便是请教卡门教授专业上的问题,你也不应该出现在约顿公学的毕业晚宴上……” 达丹尼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上笔记本继续思考:“在那废墟里面的祷告室里,我们的探员找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那很可能与港湾区的大灾难有关联,而你当时正好也在祷告室……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了什么?” 达丹尼尔忽然把脸凑到艾比盖尔面前,那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给刺穿! 瑞秋姑妈见侄女被吓到了,急忙把他拉开。 “别紧张,我这是职业习惯,绝对不会碰这位女士一根毫毛……” 达丹尼尔支开瑞秋姑妈的双手,抖了抖衣领,转而继续对艾比盖尔说道:“这场灾难,和你有关吗?” 本来艾比盖尔现在的情绪就不稳定,被对方这么一怀疑,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喉咙还在痛,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终还是使劲的摇起了头。 “这就好!你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我实在不情愿怀疑这样一位可怜的女士会是引发灾变的罪魁祸首。” “够了!我不管什么枢密院皇室,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瑞秋姑妈指着达丹尼尔的鼻子怒骂起来。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而已。”达丹尼尔双手摊开,接着问,“那么卡门教授呢?他是引发灾难的凶手吗?” 听到这,艾比盖尔的脸瞬间就抬了起来。 她狠狠的点着头,目中饱含泪水,充斥着灼灼恨意。 “是吗?你也是因为发现了卡门教授的阴谋,才会闯入约顿公学的宴会场馆,哦……你是想阻止他?” 被对方猜中,艾比盖尔继续狠狠点头。 “我明白了,很有用的线索。”达丹尼尔开始做起了笔记,“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吗?” 艾比盖尔那仇恨的目光忽而转为疑惑。 见她摇头,达丹尼尔耸了耸肩,也不再逼问。 不过,等他记录得差不多时,突然漫不经心的冒了一句出来:“祷告室内的雕像是你的?还是卡门教授的?”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浑身一震。 雕像? 羊头骨雕像? 她用来进行仪式进入秘宿,联系易先生的东西! 难道雕像并没有被黑暗物质所腐化,而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现在落入了歼察局的手里吗? 艾比盖尔的脸色阴晴不定,她那转瞬即逝的吃惊表情,被达丹尼尔瞬间给捕捉到了。 “是卡门教授的吧?”达丹尼尔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是他用来举行这场邪恶仪式的道具?对不对?” 对方故作疑惑的猜测,完全是将了艾比盖尔的军,让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哪个记者会没事带着一尊如此诡秘的雕像到处跑? 而且羊头骨雕像正好出现在了卡门教授举行暗月仪式的现场,如果艾比盖尔承认是自己的,那么歼察局肯定会怀疑她是否与卡门有所勾结。 这样一来,她的供词就有问题了。 可不承认的话……她就没办法拿回雕像,也就见不到易先生了。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艾比盖尔现在特别需要易先生的帮助,不可能放弃羊头骨雕像。 与阿道夫不同,她从来没有对易先生提起过自己是如何进入的秘宿。 而维克托在与他们交流时,总是秉持着等价交换的原则。 “冥想入梦”的方法对维克托来说应该算是一种筹码,用以忽悠成员交换物件与情报。 一直以来,艾比盖尔与维克托交换的东西都是故事与信息,没有谈及过入梦的方法。 她自己不提,维克托当然也不会主动传授她,所以直到现在,艾比盖尔都是靠着雕像在入梦。 如果想要回东西,她就必须得向眼前的男人解释羊头骨雕像的由来。 可能否让对方相信,这就不得而知了。 并且,雕像与那根香是放在一起的,如果香还存在,肯定也被歼察局给收走了。 纠结了很久,艾比盖尔在脑海中组织话语。 可当她正准备开口时,达丹尼尔忽然关上了笔记本,把钢笔塞入上衣口袋,脱下帽子对她鞠了个躬。 “好了,今天获得的信息已经足够关键了,碍于您身体的原因,我就不再逼您继续回答问题……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等您出院后我们再聊吧!” 第二十章 内层资料室 让人紧张的男人总算是离开了,艾比盖尔浑身无力的瘫在床头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病房的门。 瑞秋姑妈松了一口气,她起身给艾比盖尔倒了一杯水。 艰难的接过杯子,温水入喉,艾比盖尔还是没有说话。 姑妈叹息,忽而说起了那位曾今追求过艾比盖尔的男人。 “我联系不上格雷格先生,自从你出事后,我就给他写过信,但没有收到回复……他似乎,已经准备好要与我们撇清关系了,真是……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男人……” 没有谁会娶一个毁容的女人,格雷格当初也只是拜倒在了艾比盖尔的色相之下,她本人非常明白这一点。 因此,艾比盖尔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那个男人,因为时间就是美貌,女人拥有的总是不如想得那么多。 谁又没有老态龙钟的那一天呢? 由始至终,艾比盖尔就只爱一个人。 而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间柜子的门外…… “我……我想睡一会儿……”艾比盖尔心中的悲伤涌了上来,她不想再抱着姑妈哭了,于是提出要休息。 “天啊!你靠营养液过了两个月,难道不想吃点什么吗?你不是最爱……” 望着侄女那消瘦的胳膊,姑妈好言相劝。 但艾比盖尔还是坚持,最终她只能无奈的暂时离开病房。 …… 回到防剿部这边,从资料室里出来的维克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走向了前台。 夏尔提女士一早就发现他了,故意撩了撩自己的秀发,挺直胸膛,风情万种地向着这位男士眨了眨眼。 维克托假装从柜台前走过,忽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撑着台面,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把夏尔提吓了一跳。 他瞬间将咸猪手伸向夏尔提的胸前,待对方还没来得及躲闪时,忽然又调转方向,手指从夏尔提的耳边拂过。 前台小姐被维克托突然的举动给惊得心花乱放,脸红得像快挤出汁的西红柿。 “您的耳边有只苍蝇……” 维克托假装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然后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女士。 “是吗?!有苍蝇?真讨厌啊!”夏尔提知道维克托在调戏自己,可她不但不生气,内心还暗爽地配合维克托演戏。 “那天的晚餐还满意吗?我是说,今晚如果你有空,我们还可以继续约……” 维克托的话让夏尔提很兴奋,她的开心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了。 “嗯……我今天不加班的,明天也休假,我们甚至可以去万佬苑看一场歌剧。” 维克托见自己挑起了夏尔提的好心情,眼睛顿时一眯,开始套话。 “现在时间还早,我在资料室里遇到了些麻烦。” 夏尔提听见后,急忙关心地询问:“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维克托控制自己的表情,故意露出微微的悲伤,“我想查找害死桑神父那个混蛋的密传线索,但外层的那些书都太肤浅了,甚至有许多在外边图书馆里都能借到,无法给我提供帮助,哎……” 不得不说,维克托装模作样的本事算是一流的,他如果研习的是夜性相的密传,绝对比唐尼还会演戏。 夏尔提对脸蛋长得帅的男人完全没抵抗力,瞬间就被维克托的情绪给感染了。 况且对方是为了给桑神父报仇,桑神父生前对夏尔提又很好,她内心里也是想为老头子做些什么的。 “我明白了……你想去内层资料室?” 真是聪明的姑娘! 维克托压着自己快笑出来的表情,“悲伤”地点了点头。 夏尔提面露纠结,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神晃动,仿佛在考量这么做的后果。 “算了……冒然违反防剿部的规定,对你很不公平,我会努力完成部长安排的任务,尽快升职到中级精英探员的……” 话音落下,维克托转身就想离开,可这时,夏尔提忽然把他给叫住了。 “你等一下……” 姑娘冲过来,拽起维克托的手,拉着他前去了外层资料室。 两人踩着地面的书架,找到了当初那扇奇怪的木门。 站在门外,夏尔提从自己的精致小包里掏出来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那是中级精英探员的徽章! “桑神父的东西。” 夏尔提对维克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维克托眉毛上扬,终于明白老头子的徽章去哪儿了。 夏尔提对着那扇门笔画了一下手里的徽章,然后就示意维克托打开门。 维克托好奇的将房门拉开,里面的景象已经不是之前的实砖红墙了,而是一片浑浊的白色…… “现在你就可以进去了,等会顺着原路返回,出来没有限制,祝你好运!” 夏尔提小姐把双手轻轻抵在维克托的腰上,把他往前推了下,手指还不怀好意的掐了掐维克托腰部以下那部分紧致的肌肉,搞得后者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既视感。 这女人是高手啊! 维克托这时才意识到,身后这位假装矜持的小姐,说不定一直都在压制自己内心中真实的渴求…… 难怪桑神父和她关系好! 老不正经和小不正经待在一起,当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过以桑神父的颜值,夏尔提大概率不会让他占自己的便宜。 只有维克托这种又年轻又帅的小伙子,才会令她忍不住主动掐油。 这不禁让维克托想到了一句名言:高端的猎手总是伪装成….. “哦对了!如果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人,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哦!也千万不要说是我给你开的门……” 夏尔提最后提醒了维克托一句。 维克托浑身打了个激灵,没再继续和这位女士闲聊,迈步进入了白色雾门之中。 …… 他刚踏进去,面前的亮光强烈得让人感到了不适应。 用手遮住眼睛,维克托花了点时间缓过来,逐渐看清了内层资料室的景象。 “这叫资料室?” 维克托忍不住发出一阵感叹。 这里面的环境,和外层资料室比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处于同一个位面。 如果说外层资料室的奇异之处,在于比建筑的外轮廓还要大的空间,加上精巧的机关与反重力设计,那么这内层的资料室,维克托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云端之上! 是的,第一眼看过去,维克托面前就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悬空木头长廊,大概有三米多宽,两侧是单薄的护栏。 长廊下没有支柱,整片立脚的平面就浮在密集的云层上方,那云层似浑浊的白色海洋,把这片木廊轻轻的托在表面上。 许许多多的巨大圆筒型书架,从云层底下伸了上来,顶到了没有尽头的天空之上,就像是支撑了整个天地的圆柱。 那些书架上全是连封面字体都看不清的书本,还有很多书籍与纸册在天空上到处乱飞,它们就像是活的生物一样,飞起来舞动如蝴蝶,煽“翅膀”累了就自己塞入圆柱书架里休息,书架对它们来说更像是巢穴…… 长廊前方有个非常夸张的转盘,笔直的长廊到那里便成了圆形,围绕着中间巨大的深坑。深坑的上方吊着一根比摩天大楼还要恐怖的巨大钟摆,一晃一摇,发出令空间都振动的压迫钟声。 第二十一章 捣蛋鬼般的排列组合 场面太过梦幻,维克托联想到了各种奇怪的魔法学院。 他沿着木板长廊往前走着,仔细观察那些高耸上天的圆柱书架。 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印在侧面的书名,更别说伸手去取,完全就够不着。 想要拿出那些书籍,只能踩着云海过去,可云海下深不见底,并没有隐形的立足面,维克托已经试过了。 他有些怀疑,那些巨大的圆柱书架,或许只是供人参观的装饰品。 虽说内层资料室中保存着许多总要的文献,可用得着把这片空间搞得如此离谱么…… 维克托嘴里呲了呲,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在天上到处乱飞、像是蝴蝶一样的书籍上。 正好有一本书从他眼前飞过,维克托顺势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那本书被维克托一拿捏住,马上就停止了折腾,变回了普通书籍的状态。 维克托皱着眉,将册子背面翻过来,发现这棕色的书皮表面没有印上书名。 “嗯?” 怀揣好奇之心,他再把书翻回来,看见里面装订的枯黄纸页上同样没有一个字。 “什么意思?无字天书吗?” 把书从头翻到尾,他依旧没见到一丁点墨水。 无奈中酝酿着隐隐的气愤,维克托一把将书扔下云海,继续去抓取下一本。 正好有一页白纸飞得最近,他随意一拽又抓到了。 紧接着就是展开观察,与之前的书籍一样,这上边还是没有任何文字。 “奇怪,难道这里面的书都没有写字吗?” 维克托捏着那张纸,抬头看向漫天飞舞的文献,内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惶恐。 “这内层资料室比外边的‘天地’书架还要夸张,我要怎样才能找到蝶或者梦密传的相关资料?这难度比得上大海捞针了吧……”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准备使用卜算子试试运气,可还没等他动手,被捏在手里的白纸忽然产生了变化。 有黑色的字体凭空冒了出来,显示在了原本空白一片的纸页上。 维克托赶紧拿起来一看,那上边浮现出了这样一段文字—— 雷克顿先见者报备记录 姓名:约瑟夫·博德 性别:男 民族:贝恩人 年龄:68 职业:马戏团 报备日期:第三纪1853年5月5日 是否拥有性相:是 密传等阶:梦性相密传一占卜师。 是否有案底:否 说明:其人真实职业为霹雳小香猪马戏团老板,算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公民。从业多年,常带领团队在雷克顿各区域间巡回演出,主要负责扮演马戏团中的“占卜师”一职,与其密传完美匹配。 调查意见:此人除了使用无形之术谋生外,并没有扰乱社会秩序或进行危害活动,因此本部决定录入档案报备,不予批捕。 备注:时刻关注,条件允许下完成回收仪式…… …… 看完这页档案,维克托微微一愣,可下一秒,纸上的文字就消失了。 白纸忽然挣脱了维克托的魔爪,飞向了空中,完全不给他看第二遍的机会。 不过好在,维克托已经把获取到的信息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首先就是几个关键词:梦密传一、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先见者的名字、68岁以及报备时间。 维克托刚获知合成密传的操作仪式,正好这里也有个研习梦密传一的先见者,等于是给了他一份获得梦密传二的机会。 毕竟,他手里可私藏着一份占卜师密传。 再者就是报备的时间——1853年。 离现在已经过了11年,对方当时就有68岁,如今岂不是79岁了?究竟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桑神父教过维克托如何将死去先见者脊椎里的密传取出来,如果对方已经死了的话,维克托就能找个机会去回收他的密传。 将两份梦秘传一进行合成,这样维克托就有一份梦密传二了,然后他只需要再获得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就能获得蝶密传二。 步骤确实很麻烦,但碍于蝶密传极度稀少的缘故,这已经是维克托目前最快的晋升途径了。 刚才那页纸最后的备注也表明,防剿部应该还没有回收这份密传,维克托还有很大的机会。 想到这里,维克托决定暂时先离开内层资料室,回去找找那个什么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动身时,那一根悬在中央的巨大钟摆猛烈的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沉重的空气也跟着抖动,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鸣号,像是在提示着什么般,整片‘云上楼阁’开始进行了诡秘的转变! 维克托脚下的长廊一节一节的断开了,他顿感下盘不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只能跟着它不停的旋转。 那些直顶天穹的巨大圆柱体书架,忽然弯折下来,其上端一头栽入了云层里,又从另外一边冒出来,螺旋飞舞向前,犹如科幻电影中冲出沙地的巨虫。 维克托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块,像是魔方一样转动着进行重组。 他看到那些圆柱体书架扭成了麻花一样,并排着形成了一道道拱门,而自己脚下的这一截木板就跟一条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般,从拱门下划过,最终在尽头处与其他木板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台。 空间的打碎重组,在五分钟的时间内逐渐平息,可如今的空间结构,已经与维克托刚进来时全然不同了。 头顶上是弯折书架形成的四个方向的拱门,它们并排着阵列,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下边已经看不见云海,只有一片紧密拼接的木质地板。 先前的巨大钟摆也不见了,维克托摇摇晃晃的扶着旁边的书架站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他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更别说回去的那道木门。 这片诡秘的世界像是某位捣蛋之神的领域,它肆无忌惮的在玩弄陷入其中的凡人。 就在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忽然听见有细微的动静从面前的拱门侧面传来。 那声音很杂,但能听出来有轻微的翻书动静。 维克托立刻意识到,在那位置处,有人正在查资料…… 他回想夏尔提的话,认为在内层资料室里撞见了其他人是对自己很不利的情景。 毕竟自己不是中级探员,如果被对方看出来就糟了。 然而现如今,他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如果不和其他人交流,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点,维克托决定先悄悄观察一番。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半身安静的观察。 他看到,有一名黑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在那里轻轻的翻阅着什么。 那个人将查阅到的资料转手记在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然后又将笔记上的那一页给撕了下来,再反手一抛,纸张在半空中瞬间化为一道白芒,速度快得向子弹一样从维克托身边飞过,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嗯?谁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什么内层搜索引擎 那人感觉到了维克托的存在,身体转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挡在了后边。 这是一个长得有点轻浮的男人,他皮肤不错,挺白的,脸蛋稍长,眉毛微翘,头发梳得很讲究,故意在前面留下了一缕垂下的弯折发束,头顶上还有一撮高扬的呆毛。 他的衣着同样轻浮,里面穿着洁白无尘的长袖衬衫,外套了一件翘尖领的暗色紧身背心,胸口的纽扣故意多打开了两颗,把胸膛的皮肤露了不少出来。 裤子也是上紧下宽,像是牛仔喇叭裤但又比喇叭裤更为骚气,一对棕色皮靴油得发亮。 维克托一眼瞧见他,就联想起那些热衷于爬贵族小姐的窗户、勾搭无知少女的小痞子。 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一旦见到这种散发着荷尔蒙的小子,根本就把持不住啊…… 咳咳…… 唯一别扭的就是,这男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少说也有三十,居然还在用这样的打扮……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他想着既然被对方发现了,再躲藏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老实的从侧面走了出来。 男人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维克托,他背在身后的手一松,那本册子立即煽动“翅膀”,飞离了这片区域。 “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说过你,是刚升职上来的新人吗?” 男人的通用语还稍有口音,维克托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调子,反正与格瑞贝恩还有赛克瑞德有细微的差别。 “算是吧,我这是第一次进来,有些不熟,请问一下出口在哪?” 维克托的谎话没有糊弄过去,男人原本松散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那撮垂下的发束轻微地摇晃。 “你不是中级精英,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上闪过一抹惊色,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看来我说错话了。” 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维克托脸上挂着笑意。 “升职后获得的第一份资料就是内层运作模式的说明书,只要是正常进来的外勤精英探员,不可能找不到出口。” 轻佻男人说这段话时可一点也不轻佻,就像上司在质问下属。 维克托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我的自作聪明没有骗过你。” “没错呢……所以究竟是谁将黄金徽章借给了你?这在防剿部可不被允许。”男人上下扫视维克托全身,像是要将他看穿。 维克托抖了抖衣兜,只拿出了自己那枚银质徽章。 “抱歉,我确实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可没用什么黄金徽章,要不你搜下我的身?” 男人听后狐疑地打量眼前人。 无意间,通过错误的途径进入了内层资料室? 这可能吗? 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忽然感慨了一句:“嗯……好像之前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部长应该修复了才对……奇怪,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男人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不信,维克托也知道对方不信,对方依旧知道维克托知道他不相信。 两人各怀心思地对峙了半天,男人又把目光定格在了维克托的红发上。 “鲜红发色的民族可不多见,你来自艾楠尼亚?” “嗯?我是纯正贝恩人,为什么是艾楠尼亚?”维克托对这个问题表示好奇。 艾楠尼亚位于西大陆的西北方向,是一座岛屿,与格瑞贝恩都隔着老远的距离,岛上的人建立过公国,自成一套制度,经常往来西大陆与诸国通商,萨温节就是源自那边。 男人也没有犹豫就解释起来:“据我所知,只有艾楠尼亚血统中,出现过返祖现象的个体才会呈现出鲜红的发色。” “那我应该是例外。”维克托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世界上总是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话音一落,见面前的男人想继续提问,于是马上反客为主,抢先问道:“所以我的冒然出现打搅到你了吗?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男人听后很自然的摊开了手:“我已经处理完了。” 维克托哦了一声,接着问:“你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找到想要的资料的?那些书上根本没有字。” 男人扬了扬眉毛,不是很想解释:“我觉得……现在的你最好尽快离开内层资料室,如果将来有能力升职为中级探员,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能不能先来体验一番呢?反正迟早会升职的。”维克托有些不要脸地说。 男人一愣,忽然觉得眼前的家伙有些麻烦,他双手摊开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升职,大部分初级探员都死在了执行任务的过程里,或者被开除掉了。” “那这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进入内层了,更应该体验一番不是吗?” 不要脸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占据辩论的上风,轻佻的男人嘴里呲了呲,他想早点打发走维克托,终于简单地解释起来。 “你不需要刻意的去查找文献与记录,心里想着需要的情报,随便拿一本空白的书,上边自然会显现与之接近的内容。” 这个解释倒是让维克托开了眼界,他没想到图书馆还能这样用。 “真的什么资料都能这样查到?”维克托联系上之前的档案,当时他心里期望找到蝶与梦的线索,于是那张纸上就显示出了马戏团老板的备案记录。 “那也得资料库里有才行。”男人不耐烦地一挥手,给维克托展示那些拱门上无穷尽的书本。 “这些东西都是摆设,其实内层的机密文献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夸张,防剿部打造了这么一个空间,是为了欺骗你这样的闯入者。” 假的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的不停扫视那些拱门与书本。 “内层的资料并不是真的写在纸上,但它们会根据探员的需求显示在任何一张空白的纸页上。如果你要查询的线索资料库里没有,那么它就会把相近的、与之有关联的内容展示给你看。” “比如,你想知道在哪能品尝到女海妖的鱼鳍,如果资料库里没有相关信息,纸张上的文字可能会给你展示雷克顿码头各个区域的情报,意思就是你只能自己出海去猎捕它。” 听完轻浮男人的解释,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既视感。 这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搜索引擎么…… 第二十三章 通晓仪式 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内层资料室的设计思路略显超前,不过内容的储量肯定赶不上前世的搜索引擎。不然就不会出现查不到准确情报,给你展示接近的相关信息这种情况了。 维克托大致能明白,打造资料室的那位大佬是如何在做的分区规划。 杂而多的百科性书籍与文献,全被他存入了外层的庞大书库,而更为重要的知识与秘密,则被藏在内层的奇幻空间内,他还特意把内层的表象设计成无穷无尽的样子来唬人。 了解到这个运作模式后,维克托决定赶紧试试,趁着这个机会寻找自己想要的线索。 他在心里默念蝶密传的信息,伸手取下一本书来,翻开一看,却看见了白纸上浮现出了性相树的图案,与文森特笔记上的图画没有任何区别。 “防剿部已经掌握了性相树与路径规则的图示了吗?”维克托默默琢磨,把这个线索牢记于心。 同时,他也意识到,按照身边男人所言的“搜索方式”,自己想翻找蝶密传线索,书库却给他展示了性相树,这说明书库中并没有蝶密传的详细资料。 维克托有些失望,他立刻转换构思方式,心里默念“命运之轮”这个关键词,然后把手里的书放了回去,伸手取下了另外一本书。 这一次纸页上显示的信息,除了性相树的图示外,还有被命运之轮路径所连接到的、以梦性相为核心的教会——生命协会。 同为五大教会之一,发源于艾楠尼亚,在西大陆除了格瑞贝恩外都能见到它的信徒,当然,也是赛克瑞德官方所允许传播的信仰之一。 除此之外,纸上还显示了某几个在赛克瑞德出现过的隐秘结社的信息。 维克托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黯夜伴侣、宿命之环、狂猎…… 内容不少,甚至有几个无性向途径的密传信息,但依旧没有直接给出“命运之轮路径”的线索。 看来书库里同样没有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它展示的这些内容,可能只是因为“搜索”的关联性而已。 维克托再度失望,他获取命运之轮转换的希望,只剩下阿道夫说的那个黑市中的黑市了。 “体验够了吗?”那个男人依旧站在维克托后边,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最后再尝试一次,很有意思的设计……” 维克托给了男人保证,然后心中就接着默念:如何成为通晓者…… 想法一冒出来,他马上就从书架上抽出了第三本书。 当他打开书本看到上边的文字时,整个人不免愣了一下。 “圣堂发往防剿部联合行动文件,编号8757……” 维克托盯着最上边的那排大字体,心里一动,视线往下继续扫看。 …… 保密等级:机密 部长授权:中级及以上精英探员可在内层资料室自行查看。 标题:关于缉拿圣堂叛徒——萨利万·穆赫的情况说明。 发报日期:第三纪1839年11月10日 案情说明: 罪犯原属高登“圣堂”总部的隐修人员。 研习石之性相密传一:苦行者,及同性相密传二:圣徒。 此人于1839年10月13日,从高登圣堂总部的禁地中盗走一份觉醒级遗物,利用其避开了圣堂无形之术的探视,将一位密传三的上级同僚残忍杀害,并取走了死者脊髓中的石之密传三。 经核查,罪犯在未经允许下获取到了石之密传的通晓途径,由此萌发了谋害上级的恶念。 圣堂执行人员判断,此人接下来会彻底的消化掉谋害同僚所得之密传三,进而举行通晓仪式,以求抵达孔雀之门。 后经最高法会批准,将其情报发往维纶歼察局及雷克顿防剿部,望诸方全力配合圣堂,惩戒凶手! 备注:后附石之性相通晓途径及密传四情报。 …… 这是一份通缉令啊……维克托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获得的资料是什么。 圣堂与生命协会还有璀光之境一样,同属五大教会,信奉的是三相莲。总部在高登王国,除了璀光之境一枝独秀的格瑞贝恩外,在赛克瑞德南部与西大陆各国都有零散的圣所分布。 本来赛国殖民初期是和格瑞贝恩一样,不允许其余教会在国内传播,私藏性相牌都会被定罪。 可随着独立与工业化完善,南方各州的璀光之境信徒不如北方那样的偏执,其余的信仰逐渐也就传播了进来,并且被联邦默认。 这些情报在外层图书室里都能查询到,维克托也没觉得有什么新奇感。 只是这通缉令上写的日期…… 1839年…… 二十五年前了,这份资料还存在库里,人一直都没有被抓到吗? 维克托抓紧时间,飞快的翻到下一页,想看看所谓的“通晓仪式”究竟是什么。 …… 附录: 石性相密传四“轮回者”,由同性相密传三“守戒人”晋升而来,通晓途径为孔雀之门。 通晓仪式说明——“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 附录完了,就这么两句话,看得维克托一脸懵逼。 既然是仪式,怎么也要写明步骤方法以及所需要的道具和献祭条件吧。 比如仇血仪式和那个召唤长生者的仪式。 可为什么圣堂提供的仪式情报是这么晦涩难懂的一句话?难道是因为害怕泄露自家的秘密,和防剿部合作还藏着掖着吗? 而且从这张通缉令上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不同性相的通晓仪式应该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上边提到通晓仪式时,特意的在前面加了一句“石之性相”的通晓仪式。 维克托对通缉令本身其实并不在意。 在没有接到任务前,他可不想去管这种二十五年前的闲事。 但是这其中透露出的通晓信息还是很有用的,他默默的将其记在了心里。 这时,那个轻浮的男人又忍不住说话了。 “这下体验够了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赶紧把手里的书塞了回去:“够了,感谢您教我如何使用这里。” “那么你现在能离开了吗?”男人把手摊开伸向旁边,仿佛在示意维克托快点走。 维克托这下有点好奇了。 防剿部的管理层应该都在西大陆,这男人明显就是一个中级精英探员而已,自己即便是越权闯进来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干嘛一直赶自己离开? 男人仿佛看出了维克托心里的怀疑,他率先解释道:“嗯,我确实没权利赶你走,不过你这人让我第一眼看上去就很讨厌,你在这儿我根本没有心思安静的查资料,所以……如果不想我给部长打小报告的话,你还是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吧!” 面对这家伙的嫌弃,维克托既不生气也不反驳,而是两手一摊。 “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了吗?”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出口在哪儿呢?” 第二十四章 神秘拜访者 终于走出了资料室,维克托发现时间还没有到下班的点,于是迈步走向了柜台。 夏尔提小姐又在打瞌睡,她听见脚步声后,背部瞬间立得笔直,眼睛睁大了朝着入口的方向张望。 “嘿!是我!不是别人,你不用担心被人瞧见在摸鱼。” 维克托的声音出现后,夏尔提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吐出舌头尖。 “我说……”维克托一手撑着柜台台面,表情有些郁闷的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当内层资料室出现变换后,需要用黄金徽章才能找到出口呢?” 夏尔提听后微微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的捂住了嘴。 “我……我忘记了……” 她将维克托送入内层资料室时,并没有把桑神父的徽章交给他,维克托就像个瞎猫般在里面乱窜,若不是遇见了那个呆毛男人,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内层的设计是这样的,那枚大摆钟就是一个信号,全天每八个小时会产生一次大的空间重组,重新组合后的结构风格有三种,一种就是维克托刚进去时见到的木板长廊和云海,第二种就是拱门阵列的无尽书架,第三种他还没机会遇到。 每一次改变,风格都是这三样,但细微的道路又不完全相同,所以需要使用黄金徽章引导来找出路。 具体怎么用的维克托还没看明白,就见那个男人用黄金徽章顺时针划出一个d的符号,然后就出现了金色的引导,一路将他们带到了连接内外层的门前,那扇门自己就开了。 夏尔提不停地向维克托道歉,生怕惹他怪罪。 维克托倒是没有要埋怨她的意思,他有些好奇地向夏尔提打听里面那个男人的信息。 “谁?” 夏尔提听维克托形容了一下男人的外貌,先是疑惑,随后马上就想起来了,迅速说道,“嗯!我明白了,你说的是13号先生。” 13号? “对方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吗?”维克托好奇地问。 “是的,不过我知道他的职业是什么。”夏尔提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神神秘秘地把脸贴到了维克托耳边,轻轻地说道,“他在万佬苑工作,是一名歌唱家……” 夏尔提应该是故意的,说着话还轻轻地在维克托耳边吹风,弄得他有些痒,立即把脸给缩了回去。 夏尔提捂着嘴轻笑,维克托则故作绅士地回答:“感谢您今天的帮助,不过时间不早,我得先回家了。” 夏尔提感觉话题结束得有点突兀,她愣了一小会儿后,发现维克托居然已经溜下楼了。 “诶……不是约了晚餐吗?” …… 果断爽约的维克托跑着离开了防剿部的大门。 今天与那位戴眼镜的美女接触后,他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撩的那一个,而不是在撩对方。 并不是说他讨厌夏尔提,而是那位美女的色心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某些事情还不是发生的时候,如果维克托背上没有那郊狼雕像的半张脸,他倒不介意晚上去滚一次床单。 匆匆雇了路边的一辆马车,维克托赶紧回到了熏香公馆,准备整理一下今天获得的线索,然后再去看看盥洗室里的那玩意儿究竟如何了。 这几天维克托只要出门,都会把那团黑色的肉团关在盥洗室里面,晚上回家就锁上卧室把它放出来,尝试与它沟通训练。 不出维克托所料,秘宿中的蠕动原生质利用自己的血肉降临在了物质世界里,与他本人竟然有着很奇妙的联系。 实验了几个晚上,维克托发现那东西似乎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 比如,维克托什么话不说,它就喜欢挪过来和自己贴贴。 但维克托只要伸手一阻拦,那团黑肉仿佛能理解到维克托的抗拒,又会在原地踌躇不前,等到维克托没有下一步的指示时,它又会小心翼翼的继续往他那里挪动。 维克托用蟑螂试过对方的攻击性,他如果没有指示,蟑螂一出现就会被黑色的肉团给吞掉,然后那玩意儿就能缩小身体变成蟑螂的模样。 非常的厉害,吃什么就变什么,只是形态不稳定,容易扭曲变形。 就像是捏出来的雪人,随着时间流逝是会化掉的。 维克托尝试沟通这东西,阻拦它攻击蟑螂,没想到真的有用。 随着他的手势,那团黑色肉团能清晰的理解到维克托的意思,让它攻击它就攻击,让它保持蛰伏它就停在原地不动。 每一天的训练都有新的进展,维克托为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想把这东西训练成完全听话的“宠物”,然后想办法让它能稳住变形的状态,猫或狗都行,这样就能带在身边,成为自己的帮手。 为此,他还给这玩意儿取了个名字,就叫“小黑”。 只是这名字有点抢手,一开始维克托是准备给那匹黑马取的,对方被他弄回来后,就安静地在公馆后边的马棚里吃了几天的饲料,活得无比自在。 不过现在名字给了黑色肉团,那匹马就得再想一个名字了。 花了点时间,维克托终于回到了熏香公馆,他今晚的任务和往常一样,继续训练刚获得名字的小黑。 然而,他刚进花园的铁门,就被满脸怒气的裴米斯小姐给叫住了。 “管家先生,您总是白天见不到人,晚餐时才回来吗?” 裴米斯小姐应该是目前公馆里最繁忙的人了,因为威尔还没来得及雇佣其他的佣人。 据说,他正与那家家政服务公司撕逼,对方应该握有服务协议,至少要把今年给干过去才行,不会退钱。 这就还要再辛苦裴米斯一个月了。 因为过于劳累,裴米斯整天都是怨气满满的样子,只有在面对威尔时,她才会强忍着疲态,将微笑留给“主人”。 然而见到维克托就不一样了,因为在她的眼里,维克托与自己一样都是仆人,虽说管家比女仆要高那么一点点档次,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整天游手好闲的在外瞎逛,回来就吃她做的现成晚餐吧? 连威尔老爷都还在自己打扫弄脏的桌面,你一个拿人家薪水的执事,从共事开始就没有为老爷哪怕泡过一杯茶,这像什么话? 维克托眼皮直跳,他在脑子里构思了半天谎言,提取了其中一个略微合理的向对方解释道:“很抱歉,确实是我的失职,不过我的工作就是为老爷办事,我出门在外,当然也是老爷吩咐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一听到这话,裴米斯很想生气,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整张脸气鼓鼓的像个小橘子。 “威尔老爷呢?”维克托假惺惺的关切。 裴米斯鼻孔里狠狠的出了一股怨气,不满的说道:“下午有位客人过来拜访,老爷把他请进书房了,现在他们俩还在里面。” 客人? 维克托歪了歪脖子,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威尔这家伙竟然瞒着自己把人放进公馆里来了,这对维克托来说可是大忌! 他不介意威尔在外结识到了哪位上流人士、也不在乎对方用自己给他套的皮拓展了多少人脉,因为这些都是在外边的社交活动。 但是,公馆里藏着维克托的隐私,如果要把客人邀请到家里来,一定得向维克托报告,不能一言不发就自作主张。 维克托脸上露出冷笑,心里已经想好了待会该把那两个人埋在什么地方。 如果出了问题,他不介意把公馆换掉,然后再重新找个地方重新雇佣另外一位威尔·埃文斯。 “客人?是哪位客人?他有透露过名字吗?”维克托笑眯眯的向裴米斯小姐打听。 裴米斯哼了一声,不情愿的说明道:“不知道,但是威尔老爷好像并不认识那位先生,可还是把他请进了书房,奇怪……” 第二十五章 比你有钱就是任性 走廊上非常安静,书房在二楼靠着上阁楼的梯子旁。 维克托装模作样的为客人与老爷泡好了咖啡,然后把饮料端上了楼。 砰!砰!砰! 三下敲门声,换来了里面人的回应。 “请进。” “给您和客人泡好了咖啡。” 维克托阴沉着脸进到里面,还没看清楚坐在玻璃茶几旁的人是谁,他反手就将房门给锁死了。 “我来提出我的要求,威尔先生。”维克托冷笑着转身,正准备收拾他的雇员时,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坐在茶几边上的人,除了威尔外,还有一位是他自己的老朋友——亨利·维达。 “嗨!你的这身执事便服还挺合身的。” 维克托的火气刚升起来就被浇灭了。 他面无表情的把咖啡端到茶几上,然后看了威尔一眼。 威尔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维克托低了下头,然后便准备离开房间。 “请帮忙开一下门,谢谢您!” 解开门锁后,维克托不客气的坐在威尔之前的椅子上,端起了热腾腾的咖啡。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某个人不久前刚给我寄了一封信,希望彼此将来可以互相帮助,难道你忘了?” 亨利同样端起咖啡,但没有马上喝,而是轻轻地吹着升腾的蒸汽。 维克托听后有些尴尬了,因为对方说的寄信人就是他本人。 他在抵达雷克顿并安家落户后,给亨利寄了一封信,内容就是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在防剿部入职了,以后大家算是同事,将来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 原本以为亨利收到信件也要一周之后了,谁知道他居然抵达了雷克顿,在火车站的邮件窗口就发现了还没有被送去东部的信件。 至于亨利为什么能找到维克托,那是因为维克托在信里告诉了他自己就住在贝克街的13号,并且让亨利小心保密。 谁知道这家伙会在晚餐时间大摇大摆的跑来拜访。 “我说……你们歼察局在东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啊~~!首先我得纠正一个词,是‘我们’歼察局……”亨利这才轻轻抿了一口热咖啡,装模作样的指点道,“如果你已经在防剿部顺利入职,那我们就算是同事了,防剿部下属歼察局。” 说是下属,其实防剿部的外勤精英根本就不鸟这帮普通探员的。 维克托心里腹诽着,嘴上学着亨利的话,回怼道:“我也纠正一下,本人正式任职防剿部外勤精英探员,与你们的搜查官同级,按理来说算是你的上级……” 一边说着,维克托一边拿出银制徽章,在亨利面前炫耀。 亨利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回来吗?” 维克托肩膀耸了耸,毫不在意。 “因为本人目前的职位正是搜查官。”亨利摊开了手,调侃般的道,“奥古斯塔的桉子让我有了升职的资本,这原本是马克的职位,可他因公殉职了,所以乔什总监察向总部提名了我。” 维克托端着杯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上略显尴尬。 “正是因为我升职了,所以才能提前回到雷克顿,因为搜查官会带领自己的小组,主要负责城市街巷的调查搜捕工作,密苏勒州那片荒野不需要这样的职位。” 听完亨利的解释,维克托基本明白搜查官的性质了,只是那位总监察就有些苦逼了,明明职位更高,却还要带领一帮调查员在鸟不拉屎的东部搞剿匪。 “乔什总监察还有重要的任务,所以必须得留在那儿,我猜他很可能会成为东部分局的负责人。” 亨利目光中透露出艳慕。 他一早就提到过,歼察局为了响应治安法令,将来很可能会在东部设置分局,乔什之所以会带领人手大老远跑去“搞治安”,也是有这样的原因存在。 “好了,我俩叙旧也差不多了,来谈谈重要的事情。”亨利目光垂下来,看向身边的朋友。 其实在维克托离开密苏勒州前,亨利他们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一名先见者了,所以乔什才会写那封介绍信。 但他们都不知道维克托是什么性相的先见者,只有桑神父清楚。 “说一下那个让人讨厌的托马斯吧……”亨利翘起二郎腿,“想让他锒铛入狱很难。” “你们动手了?”维克托侧着脸问。 “是的,但那家伙通过贿赂和变卖资产,拉拢了一切可以帮他做伪证的力量,最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获得了保释。” 亨利聊起那位大亨就特别的恼怒。 “真是可惜,那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歼察局。” “呵呵……”亨利不屑的回答道,“那家伙把钻油厂和炼铁厂大面积的变卖,为的就是换取到足够让他脱罪的金钱,现在康沃尔公司在密苏勒州的资产已经远不如前了,根本没空对付什么人,而且你以为歼察局是吃素的?” 看来托马斯即便没有入狱,如今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维克托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原住民那边怎样了?” 亨利听后叹了口气:“跑了。” “跑了?” “是啊,普雷西亚几天之内只剩下了被风吹散的帐篷,那些瓦伦丹人从四面八方奔逃,散开在草木不生的大荒原上,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那鸦呢?”维克托皱了皱眉。 亨利笑道:“你认为我们能轻易逮到他吗?他可是聆听者和唤名人。” 维克托跟着苦笑起来。 “好吧!你一回来就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是故意在跟我炫耀吗?为什么还要专门请一位佣人来扮演房子的老爷?” 亨利对维克托的举动很好奇,他并不知道对方背上寄生着郊狼凋像,当然也就不清楚维克托面临的危险。 过去在雷克顿,亨利只能在镀金大道租住一间小公寓,当他看到维克托的房子如此温馨且浪漫时,内心里少说也有些嫉妒。 维克托站起来给自己的杯子添水,边倒边说:“防剿部精英,当然得隐秘一点,我可不是桑神父,走到哪里都对别人说自己是璀光之境的先见者。” 亨利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因此也没再逼问。 “哦对了!”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去歼察局办事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亨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扭了扭脖子。 维克托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做‘霹雳小香猪’的马戏团。” “马戏团?”亨利诧异了一下。 “嗯,算是防剿部的内部信息吧,他们不是什么危险的人,我只是想找他们的老板谈谈。”维克托没告诉亨利他的目的,避免惹来不相关的麻烦。 “一个马戏团而已,如果他们是正常的营业演出,你不需要歼察局就能查到。”亨利提醒道。 “因为歼察局快……”维克托露出笑脸。 亨利听后,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应道:“好吧!我去帮你问问,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派人给把消息送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留下来吃个晚餐?” 维克托刚说完就想起了裴米斯那张怨念满满的橘子脸,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如果那位女仆在餐桌上找自己的麻烦,那他岂不是脸都要丢光。 再说了,作为执事,他没有资格和客人一起上桌,陪亨利吃饭的应该是威尔才对。 “不了,你要伪装成一位管家,怎么能与我共进晚餐呢?今天歼察局的同僚会为新上任的搜查官庆功,在白银路有一场宴会,我应该赶去那边。” 亨利说完,就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长外套,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维克托突然叫住他,狡黠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的薪水肯定不止每周4法卡那么点了吧?” “嗯……”亨利捏着下巴,脸上有些开心,很诚实的回答说,“每周八法卡,翻了一倍。” “哦~~~!”维克托有些得意的扬起了头来,笑眯眯的说道,“我的薪水是每周十法卡。” 第二十六章 搬家的马戏团以及议员的邀请 被调侃收入,亨利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但他也没有和维克托争辩,转身气鼓鼓的离开了熏香公馆。 维克托得意的回到书房,简单的把房间收拾了下,将杯子茶具端出来,可刚路过走廊时,就瞧见了威尔还坐在楼梯口的地方看书。 他像是在等待维克托出来般,非常的安静,侧边的小木桌上有一盏点亮的精巧小灯。 察觉到维克托出来,威尔立即将书合上站起身,朝着主人微笑。 “嗯……”维克托顺手将杯子和水壶放在了那张小木桌上,转而对威尔说,“裴米斯小姐这两天挺忙的,尽快把保养费搞定,多雇些仆人。” “好的,先生……”威尔非常自然的应承下来,然后接着说,“关于今天这位客人,我擅自将他请进了公馆内,希望您不要生气。” 说到这事,维克托不动声色的用斜眼瞥了一下对方:“我在等你的理由。” 威尔恭敬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是一般的拜访者,我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下放他进来的,只是这位客人我并不认识,他一来就要找公馆的主人,并且表明了自己歼察局的身份……” 维克托当初用歼察局忽悠过威尔,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威尔才会把亨利请到书房里等待。 “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与徽章,我确认过没有问题,考虑到可能是您的同僚有重要的事宜要找您商量,所以我不敢把他赶走。陪他一起在书房里等您回来,这也算是一种监视,不让他在家里搞出些奇怪的事情。” 威尔的说法似乎没什么问题,他或许早就料到维克托会感到不快,因此一直守在书房门外,等维克托出来时快速的解释。 维克托在见到亨利后,也没有了要责罚威尔的意思了,他摆了摆手。 “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帮我把咖啡水壶拿去清理一下。” 威尔嗯了一声,但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请示道:“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您的意见。” “哦?我听着呢。” “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送了一份请柬到柯南先生那儿,是议员罗伯特先生的生日晚宴,邀请熏香公馆的主人。” 威尔说着话,目中神色炯炯,等待维克托的指示。 柯南先生就是威尔替维克托雇来的公馆门岗,一位四十岁的退伍老兵。 至于那位罗伯特议员,维克托只知道他是参议院里代表明克斯州的唯二议员之一。 “嗯……大人物。” 维克托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你去参加吧,选一件体面的外套,尽量结识那些赴宴的上流人士,把获得的情报简单记录下来,然后给我汇报。” 这正是威尔想要的差事,他的心里藏有自己的野心,维克托提供的这份工作能够给他搭建一座桥廊。 “不过我得提醒你,哪怕是出丑或者露馅,你也尽量不要和政客走得太近,如果有人想拖你下水,你可得小心了。” 维克托地提醒不是多此一举,他在前世对某些国家政客的手段略有耳闻,一些上位者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总是会需要资金与拥有势力的友方支持。 维克托与那位议员没有任何交集,可对方的生日晚会竟然会邀请“他”,这唯一能说得通的逻辑,就是他在为自己的政治生涯争取筹码。 也许是那位议员的下属看到熏香公馆搬进来了新的住户,下意识认为是位有钱的老板,所以才会把批量派发的请柬也送了一份进来。 维克托希望威尔参与进这样的社交聚会中,为他获取到一些资源和信息。 但他不会明摆着让威尔去打听无形之术相关的线索,那样就太明显了。 因此,威尔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将外出获取的情报记录下来,分享给维克托,让他自己来判断抉择。 简单地吩咐完毕,维克托就偷偷熘去了厨房找裴米斯小姐做好的晚餐。 本来想偷吃几口,却差点被小女仆给逮了个正着。 于是,他只好假装去给老爷送餐,走到楼梯口就把里面最肥嫩的火鸡腿给掰掉,一边啃着一边把剩下的晚餐送去了威尔的房间……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仆人与老爷的用餐时间和用餐地点,以及食物的品类都是不同的。 只是维克托总是能把最好的偷走吃掉。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一封信件到熏香公馆,威尔看到收信人的名字后,马上将信封交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打开一看,发现果然是亨利寄来的。 “那家伙的动作可真快,熬夜帮我查到的线索吗?” 维克托干笑了几声,一眼就把信的内容扫完了。 那上边就只有一句话,列出了一个地址,维克托不用思考就知道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驻地。 虽说是巡回演出,但这种团体在雷克顿应该有个固定的落脚点。 维克托换上出门的便装,快速的离开公馆前去亨利标记的那个位置。 然而很可惜,当他抵达那里时,发现整个场地已经废弃了。 那是一个仓库,地上能看到烂掉的彩色布条、飞镖以及生锈的铁环等马戏团道具。 这些东西,证明了此处确实堆放过马戏表演的器材。 仓库的角落安置着双层床铺,也表明了这里不是简单的演出场地,更是马戏团员工住的地方。 但他们现在都去哪儿了呢? 维克托从地上捡起一张只有一半的海报,上边有幅很明显的吉祥物漫画,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肥猪,戴着黑色的眼罩,手里拽着一根闪电棒。 下边有半截地图,描绘了雷克顿的部分街区。 一些线路与地点被单独标注出来了,都是核心区域外的街道与场地,没有一个地点是在白银路和独立广场附近,应该是马戏团的演出路线。 最好的一个地方是在贝克街,但那里打了个x ,证明预订的这个演出位置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排除掉了。 维克托拿着这张海报,回到了马车那里,询问自己雇来的车夫。 “马戏团?雷克顿有好几个这种贡献烂表演的团体。”马车夫瞥了一眼维克托递给他的海报,有点嫌弃的说。 “那你知道这个吗?”维克托指着海报上的名字。 “霹雳小香猪?” 马车夫凝视片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般,说道。 “哦!原来是那个马戏团,他们……好像之前就是住在这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走了,我还记得他们的占卜师挺灵的,比那些只会踩在单轮车上扔苹果的家伙强多了。” 第二十七章 新老板 虽然没能在旧址找到马戏团,但好在雇佣的马车夫是一名喜欢看“戏法”的人,他尤其对霹雳小香猪比较熟悉,甚至为维克托解答了那张烂海报上的演出路线。 其实这张海报已经是很久前的了,霹雳小香猪在搬离这里后便没有再继续沿用原有的路线。 “很可惜啊!他们的门票涨价了,演出地址也逐渐在向市中心靠拢,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老板去世了的原因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一动。 从内层资料室的档桉中能得知,马戏团的老板就是他们的占卜师,那个叫做约瑟夫·博德的人,而维克托的目标正是他。 如果已经死了的话,不是正合维克托的意? “如果你能马上送我去他们的演出地址,我可以额外再给你30法分。” 听到这话,马车夫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催促维克托赶紧上车。 二十分钟后,车夫将维克托送到了离白银路不远的一条尚不清楚名字的巷子。 在那支路的尽头,是被数栋楼房围起来的一块空地,中央已经搭建起了高挡板的围栏,人们蜂拥而至,将留出的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 有一名画着浓妆、低胸束腰的兔女郎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一面大宣传展板,面带微笑地迎接客人们,而在她旁边则是付款箱。 “到了,这里是红狮子广场,马戏团占用的演出地址。” 维克托刚下车,耳畔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热烈的欢呼声。 “不是说雷克顿有好几个马戏团么,市民们应该对马戏表演看腻了才对,想不到他们的生意会这么好。” 维克托将车费递给马车夫,对方笑嘻嘻接过钱后,对维克托说道:“但是大部分都只能在市中心外围演出,只有霹雳小香猪能在这种繁华地段摆下舞台。” “为什么呢?”维克托有点好奇。 从海报上的路径能够得知,过去霹雳小香猪也只能在贝克街以外的地区巡回表演,可为什么那位占卜师死后,这些人反而能进入雷克顿的经济核心地区? “或许是他们的新老板懂得如何与政府打交道。” 马车夫简单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就站直了在车厢旁。 “先生,需要我等您出来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径直地走向了那位兔女郎。 “50法分,先生……” 兔女郎挺了挺胸,娇滴滴地朝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对这种假惺惺地搔首弄姿很反感,他掏钱塞进箱子,然后大步迈了进去。 “呵呵……50法分,还真是地价决定消费。” 赛国的水手以及码头工人,一年的收入不会超过90法卡,像裴米斯这样的从家政公司雇来的女性仆人才80法卡,算下来她一天的收入不到25法分。 各个阶层在粮食餐饮的开支各不相同,但一顿饭想要吃饱的话,以雷克顿的物价来说,一般不会低于5法分。 由此可见,这张马戏表演的门票,已经把贫民区的穷人给劝退了。 维克托从拥挤的人群中走过,旁边一位可笑的红鼻子小丑正在挨个为观众们递上饮料,很简单的柠檬水。 搭建的演出台周围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软垫桌椅配套,而能坐在那儿的都算比较有钱的了,因为从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比那些站着看的观众要华贵不少。 旁边还有马戏团的员工在盯着,大概客人想坐在那里看表演还要单独收费。 台上的演员正在指挥一只印东狮,想让它跳过灼热的火圈。 “嗯……有点东西,印东狮可不好驯服。” 维克托略显惊奇得跟着观众们鼓起了掌。 这时,那位送饮料的小丑从维克托身边经过,向他示意盘子上的柠檬水。 “8法分,先生。” 被对方搭话,维克托眉头一皱,原来饮料也是要单独收费的。 这让维克托顿感不爽,不过他不是过来吵架的,于是抢话问道:“你们的表演团还有哪些节目?” “狮子打滚、桥滑梯、小鸡滚球、倒立猴子……” 对方把演出台上接下来会表演的项目给维克托报了一遍,非常的无聊,维克托继续抢话问:“有占卜吗?” “当然先生,还有打气球、飞盘、套索……”说到一半,小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惊呼一声,“哦!我想起来了,很不幸先生,今日没有占卜项目。” 小丑的头往演出台背后的一堆帐篷处偏了偏。 类似占卜这样的节目,肯定是需要单独付费私密进行的,还有飞盘和打气球这样的游客互动,也需要单独的场地,肯定不是眼前的表演台。 “在那边吗?为什么今天不能进行占卜,你们的占卜师不是很灵验吗?我要找他。” “那也是过去了,先生……” 小丑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那位老占卜师已经去世很久了,期间这个项目暂停了一段时间,最近才邀请到新的占卜师。” “然而,这位新人在今早与我们的老板闹了点矛盾,恐怕腾不出时间来为客人们服务。” 听完对方解释,维克托假装露出一副可惜状。 “真是可惜了,我怀念你们过去在镀金大道的表演,那非常的精彩。没想到在换了老板后,你们竟然也能来到这样的繁华地带进行演出了,那位新的雇主,肯定是一位睿智且多金的人吧?” 听完这话,小丑开怀一笑:“啊~!看来您是我们的熟客,然而我们新的雇主并不是外人,而是老占卜师的侄子。” “哦?” 得到这个信息后,维克托表面上镇定,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可得见见你们的新老板了,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过去那位老占卜师对我的预言,让我挣到了一笔小钱,使如今的生活富裕了不少。本来想着特地感谢一下他,可他竟然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话,我想见见他的亲人。” 瞎编谎话成为了维克托的一项擅长技能,而且还越来越熟练了。 不止如此,他在与小丑的交谈中,还刻意的用上了一种套话的技巧。 他没有直接向对方询问自己想要的线索,毕竟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甚至是拒绝。 于是,他先是套近乎,证明自己是马戏团的熟客,降低小丑的心理防线,从侧面进行套话。 在得知现老板是老占卜师的侄子时,他又将这种谎言升级,以报恩的借口来完善自己的动机。 “这可真是巧了,先生,您现在看到的那位驯兽师,就是他。” 小丑笑眯眯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维克托看向台上。 那位驯兽师挺着一个微微鼓起的啤酒肚,赤膊下的皮肤发黄且因汗水显得油腻无比。 他扬起鞭子不停的在印东狮侧边拍打恐吓,八字胡高高翘起,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吼叫声。 不到五秒,印东狮终于极不情愿的跃起,一头穿过了烈焰燃烧的铁环。 第二十八章 女性占卜者 “有客人专程来拜访?” 刚从舞台上下来的马戏团新任老板,连服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地赶去了临时办公用的棚子里,在里面见到了维克托。 今天的表演效果非常不错,这位驯兽师的心情也特别的愉悦。 当他听到那位小丑员工的汇报后,欣然的将接下来自己的节目顺序给延后了,就为了先去与拜访者会面。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小丑透露出,这位拜访者先生最近发了些财,特意跑来感谢他伯父的。 原以为可以捞点好处,可当驯兽师真的见到维克托时,却始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抱歉,我听说你是来找我伯父的,我们过去有见过吗?” 维克托本来在一旁观察支架上的面具与服装,听到对方提问,马上撒谎道:“应该没有,不过我认识你的伯父,约瑟夫·博德,他给了我启示,让我获得了如今的财富,所以特意来……” “请问您贵姓?”新任老板打断了维克托的话。 “戴蒙……”既然对方只问姓,维克托也没有理由告诉对方全名。 “你在骗我……先生。” 很让人意外的是,简单的一段对话,这位马戏团的新任老板就把维克托的谎话给拆穿了。 “哦?我不理解?难道您认识所有找您伯父占卜过的人吗?” 这位八字胡老板从旁边找了一件长衣披上,将油腻的皮肤给遮住,然后抽出一张凳子坐下,盯着维克托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接受伯父的占卜服务,你懂我意思吗?” 原来是这样。 维克托还是失算了,一般的马戏团,这种占卜服务都是收费的,找个假扮巫师的女性坐在棚子里,面前放颗水晶,进去缴费就能接受启示与解答,占卜师所面对过的客人不少,要一一记忆是非常难的。 “所以你究竟想干嘛?如果是来观看表演,请去外边,若是要租座位,请去找那边的工作人员缴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先生……” 对方的态度逐渐变得抗拒,维克托脑子里飞速构思说辞,而就在这时,一名披着黑色兜帽斗篷的女性突然闯了进来,嘴里还在口吐芬芳地骂着。 “混蛋鲁夫!贪婪的饿狼,快把工资给我!我马上就离开你这肮脏的狗窝。” 见来人气势汹汹,维克托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一边。 “苏茜!你怎么敢闯入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今天你不给钱,休想我放过你!” “你的水平差劲得有目共睹,客人们都投诉过好几次了,你还有脸找我要钱?” “瞎了眼的油猪!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个混蛋趁着我解读水晶,偷偷把手伸进了我的胸口,为什么我得惯着这种恶心的渣滓?” “所以你就踹了他的命根子?” “我还想杀了他!” “只是被摸一下,就能赚到大把的钞票,连这点委屈都忍耐不了吗?” “混蛋!你伯父绝对不会为了这点钱,让马戏团的伙伴们做这种事情!” “你得感谢他不在了,要不然根本轮不到你去给客人们占卜,如果不是我雇了你,你还在臭水巷里吃老鼠呢!” “你真是个无耻的流氓!” “狗娘养的!放开我!” 这两人骂着骂着就殴打起来了,结果就是外边冲进来两名马戏团的小伙子,强行把那位披着斗篷的女士给架了出去。 被称为鲁夫的马戏团新任老板因为刚才的殴打,脸上出现了一道被指甲抓破的红印子。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旁边的木桶中舀了一小瓢水在脸上淋着,嘴里吱吱不停。 “真是一个恶心的泼妇,我得把她扔出去,免得她在我的舞台上乱来。” “鲁夫先生。”维克托微笑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其实是来咨询您的伯父,听说他占卜很准,我为刚才的谎话道歉。”维克托继续保持微笑。 然而鲁夫一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部的肌肉瞬间垮塌,眼神更显阴郁。 “他死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我听说了,很遗憾没能参加他的葬礼,能告诉我他被安葬在哪里吗?我想去吊唁……” “关你屁事!滚!”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位女士的搅局,鲁夫的脾气立刻被激发,不由分说的把维克托给赶出了棚子。 维克托站在对方的办公棚外,并没有发怒,也没有离开。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忽然瞧见了刚才被架走的那位女士,正在与架走她的那两名小伙子争吵。 马戏团的员工并不是如维克托一开始所想的那样,都是鲁夫的打手,那两位小伙明显与斗篷女士认识,还在不停的规劝对方,没有动粗。 然而,斗篷女士还在气头上,她似乎不愿放弃追回薪酬,最终气鼓鼓地甩手离开,飞快熘进了舞台后边的占卜师帐篷里。 维克托想了想,走向了那两名小伙。 “你们那位新的占卜师不为客人服务了吗?” 维克托又装出一副普通客人的姿态。 “她已经不为马戏团工作了,抱歉先生,刚才的打闹让您见笑了。”两位小伙儿记得维克托刚才就在老板的办公室里。 “嗯……或许我可以单独找他为我占卜。”维克托耸了耸肩。 一名小伙儿打量了维克托一番,苦笑着说:“如果您能为她单独付钱,或许可以试试。” 维克托点了点头,假装去寻求占卜,慢悠悠地绕到舞台背后,钻进了那个紫色帐篷里。 里面的环境比较暗,有两盏烛台在后边的两侧立着,中央是四方角的软垫,一前一后,夹着一张矮矮的圆桌,圆桌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维克托听到内帘幕后有翻动声,那位女士应该在里面收拾东西。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收拾东西的动静戛然而止,随后内帘幕被掀开,先前与鲁夫争吵的那位女占卜者露出了脑袋。 “抱歉,今天不进行任何服务,先生请您……” 即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占卜者女士还是认出了维克托就是刚才在鲁夫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是你?!你来……” “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不是找你占卜的。” 维克托说着就坐在了客人方的软垫上。 “不……不行,请回吧,我没有什么好和您谈的……” 啪! 不等女士送客,维克托将两张1法克的大额钞票按在了水晶球边。 “就回答几个问题,两法卡,应该能赶上你一周的收入了吧?” 第二十九章 盗墓准备工作 金钱是拉近陌生人距离的有效手段,触手可及的钞票不一定能买到他人的自由,但对方可以选择把自由给卖掉,更何况,只是几个问题而已。 刚被裁掉的占卜者女士白给鲁夫打了半个月的工,现在连薪水都还没拿到手。 如今面对维克托的提议,她只犹豫了片刻,就双膝跪坐在了对面的软垫上。 “好吧!请问。” 维克托将圆顶帽子取下放在水晶球边上,语气很和缓的说:“在提问前,我的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关于占卜。” 面前的女士双手放在膝盖上,歪了歪脖子,静静聆听。 “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神秘学的密契仪式,我相信您也听说过那些擅长无形之术的先见者。而要熟练使用您面前的道具,或是塔罗牌,亦或是星盘,从中解读出命运的结果,还要让人信服,这可不容易……嗯……我是想问,您是一位先见者吗?” 占卜者女士微微愣住,随后慌忙的摆手:“什么?先见者?不不不!我只是从赛普吉人那儿学到了这门手艺,给人解读的过程中也时灵时不灵……算了,您也知道,这是马戏团的收费表演,也可以说是服务。” 也对,先见者可不会如此得落魄。 维克托接着问道:“这就是鲁夫嫌弃您的原因吗?您无法像上任占卜师那样,为客人带来正确的预言。” “他?得了吧!”一提到鲁夫,占卜者女士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愤怒紧绷,“他只在乎钱而已,只要能给他挣到钱,管它灵验不灵验,您刚才已经听见我们的争吵了,这些都只是那个混蛋的借口!” “那么过去的那位占卜师真的很灵验了?”维克托开始询问重点。 占卜者女士想了想,很确定地回复:“是的,约瑟夫先生是马戏团的中流砥柱,她将大伙儿凝聚在了一起,鲁夫只是占了前辈的光。” 话说到这里,占卜者女士忽然神神秘秘的放低了声音,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 “而且我还知道,鲁夫那家伙一直都想要挖掘出约瑟夫先生的秘密,他怀疑自己的伯父是一位先见者。” “哦?”维克托假装惊讶。 “是的,那时我还没有加入马戏团,但我知道霹雳小香猪一直都在贫民区附近进行表演,当初收费非常的亲民,我还看过他们的演出呢。” “嗯……我也听说过了,不过这位新的老板,似乎更倾向于挣富人们的钱。”维克托卷了一下自己垂下的头发。 女士这才注意到维克托的头发是红色的,不过她并没有多嘴问,而是继续谈那位过世的旧老板。 “马戏团有很多伙伴,约瑟夫先生要将这份事业进行下去,就必须得挣到足以支付薪水的钱。所以,他的占卜收费一向挺高,来找他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是当初马戏团里最贵的项目。” 这个解释,也验证了为什么鲁夫一下就能识破维克托在说谎。 昂贵的项目,能来找约瑟夫服务的人并不多,鲁夫应该每个都认识。 “但他去世了……是寿终正寝吗?”维克托接着询问。 “应该是……” 女士说这话时有些不确定,维克托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语气。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占卜女士一怔,她眼珠子左右晃动,似乎有些话不好讲。 但估计是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她最终还是一咬牙,对维克托说道:“我刚来时,听伙伴们聊过这事,据说约瑟夫先生去世前就已经疯了。” “什么?发疯了?”维克托皱起了眉。 他的思维里首先联想到的,是致死三特性。 “是啊!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后来鲁夫独自租了间屋子照顾他,然后没隔几天,约瑟夫先生就宣布死亡并下葬了。” 话说完,占卜者女士忽然恍然大悟地喊道:“对啊!您说是不是鲁夫为了继承马戏团,故意害死了他的伯父?” 她述说着自己的“推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手舞足蹈。 这种揣测没有根据,更像是公报私仇,维克托不会冒然听信对方的妄言。 “警察既然没有逮捕他,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维克托向对方微微一笑,然后继续问,“约瑟夫先生是如何发疯的?” “这我可不知道,抱歉,提问完了吗?”占卜者女士又坐了回去,目光落在了那两张钞票上。 “不要这么急躁,我再问问你,约瑟夫先生去世前还做过什么吗?” 维克托没有放过对方,抓紧时间继续挖掘。 占卜者女士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说:“马戏团的伙伴说,他应该是为一对夫妇做过一次占卜,那也是他最后一次替人占卜。” “是谁呢?” “这我哪清楚?” 占卜者女士又想了想,哦了一声道:“我只知道那对夫妇并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富人,约瑟夫先生应该是念着交情,破例为对方进行的占卜。” 问题差不多了,维克托轻轻吸了吸帐篷里浑浊的空气。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只要您能回答,这钱就可以拿走了。” “好吧!抓紧时间,我得快点收拾东西了。” “约瑟夫先生葬在哪?” …… 从红狮子广场离开,维克托手里已经握着一张写着某处公墓地址的纸条。 他支走了雇佣马车,准备独自步行前往那处地方,虽然距离不近,但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不方便让w车夫知道。 子、丑、寅、卯、辰、己、午…… 甲、乙、丙、丁、戊、己、庚! 维克托走在路上掐诀算卦,预先测算此行的吉凶。 小吉人来喜、事有吉利,成功在望。 算出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内心一喜,加快脚步,小跑并行的赶往了记录的地址。 大约一个小时后,维克托总算是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雷克顿的“樟山公墓群”外。 那是一片位于城区的绿化小山丘,环境优美,外围有几座很明显的岗亭与不停走动的看护人员。 虽说不用收费也没人会阻拦市民去吊唁逝者,但维克托如果大白天的熘进去“取”密传,估计马上就会被抓去警署里蹲大牢。 秘密的事情就得留到晚上偷偷进行。 有了想法后,维克托转身瞧向了马路对面的一家热闹的餐厅。 “或许我该先填饱肚子……” 第三十章 空的 雷克顿樟山公墓群南大门外,现在是晚上九点,偷懒的墓场看护正端着凳子坐在入口的台阶上抽香烟。 原本他已经打起了瞌睡,可街边突发的骚乱立刻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有两个小年轻在路边追打,后边那个家伙脱掉了靴子扔向前方,却不小心砸到了墓场看护的身上。 看护瞬间困意全无,拽着折叠凳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另一边闪出来,飞速的通过了路口的台阶。 若是有人能注意到他,一定会发现他的手上拽着一把类似铲子的玩意儿。 月黑风高,空气冷寂,维克托压低帽檐,小心翼翼的在公墓群中穿梭。 “己时速喜,时机已到,刻不容缓,速办!” 维克托心里默念刚才掐诀的结果,知道今夜的行动必须尽快,一定会得到有用的回报。 他在那家餐厅一直坐到了晚上,然后买通了两个路边的痞子帮忙吸引墓场巡护的注意力,自己则乘机提着铁铲熘进了里面。 但樟山公墓的看护很可能不止门口那一人,维克托得小心谨慎。 虽说公墓群集中在这片山丘上,可埋葬的人也不少,维克托想要找到约瑟夫的墓地,短时间内是很难办到的。 因此,他还是从之前的卦象展开推断。 “速喜为朱雀,凡谋事主三、六、九……” “以夜晚来说,九应该是行动的时间,也就是现在的九点零五分左右,三可以理解为参与进来的人员,算上我和买通的那两个年轻人,一共有三人,所以才能很顺利的骗过路口的看护,那么方位应该就是六了……” 六在巽宫占己位,东南方! 维克托思维清晰,很快就找准了樟山公墓群的东南方向是哪。 他提着铲子快速地奔向那边,因为夜晚的缘故,周围景色都很暗,只能依稀瞧见脚下踩着的那些松软草坪,以及从城外专门运到墓地来的红壤。 如果有看护在周围例行巡逻,对方提着的油灯便是明显的警示,维克托倒不是特别担心这点。 只是他自己不敢点灯,所以即便到了方位的地点,他还是很难从众多墓碑中找到约瑟夫的名字。 “速喜为朱雀,朱雀属火,火的特性为红色,在夜晚明亮显眼!” 维克托再次深挖卦辞的意象,眸中顿时映照出了一点明亮的光辉。 在东南方向附近的一处地方,有枚火把被绑在了一根破败的石柱上。 那不是巡逻看护的提灯。 维克托在确认这点后,立即奔向那里,在石柱旁最近的一座墓碑上,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就是这里! 维克托内心狂喜,左右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先把那根火把给弄熄了。 黑暗中办事比较方便,维克托可不想老远就被人发现自己在挖坟。 动手前,他双手合十,朝着墓碑拜了拜。 “虽说掘墓刨坟会折寿,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个世界我可是贝恩人,没这么多的规矩。” 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维克托很干脆的就下了铲子。 沙……沙……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探出头来观察周围是否有“油灯”在朝着自己靠近。 幸运的是,直到维克托将那木质棺材给挖出来,墓地的看护都没有发现他。 “真想给自己点一根烟,可惜没那闲工夫。” 维克托感觉腰有点酸了,但时间紧迫,他迅速的将朴素的棺材盖给推到了一边。 为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他快速点燃了一根火柴。 墓坑下闪出一抹亮芒,但转瞬即逝。 两秒的火柴光芒已经足够了,棺材里的东西很简单,维克托不需要仔细打量就能看清。 因为里面是空的! 是的。 没有风干的尸体,也没有腐败的遗骸,朴素的棺材盒子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表面覆盖了泥土,它就跟新的一样。 约瑟夫·博德的遗体,神秘的消失了!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此时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会不会是防剿部的人已经将约瑟夫遗体中的密传给回收了?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给否定了,因为在内层的资料档桉里,并没有记录约瑟夫的密传被回收过,防剿部的备桉还是很久以前的。 况且,如果防剿部要回收密传,根本就不需要来刨坟,直接在约瑟夫下葬的那天,领着人手上门执行命令就完了。 防剿部与歼察局获得了联邦政府的授权,鲁夫的马戏团根本就没办法阻拦。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约瑟夫死亡前的发疯到底又是什么原因,真的就只是达到了消化阈值而引发的致死特性吗? 这时,维克托还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其他的坟墓或多或少都有被人吊唁过的迹象。 比如有干净的百合花,粉色的马蹄莲等等。 即便是再冷清的墓碑,也散落着枯萎的花斑,至少证明死者的亲人过去曾来过一次。 只有约瑟夫的墓前,什么都没有,说它干净也行,说它脏乱也合理,因为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墓碑上也沾染了泥土,没有被人清理打扫过。 鲁夫应该是约瑟夫仅存于世的亲人,他在伯父下葬后,连一次都没有来祭奠过吗? 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差? 还是那个家伙其实一早就知道,约瑟夫的遗体根本就没在坟墓里! 维克托脑海中疑云密布,本以为可以顺利的从约瑟夫的遗体中取出梦密传,却没想到自己发掘到了一个暗藏的隐秘…… 这时,不远处有灯火晃动,维克托赶紧爬出坑道,飞快从黑暗之处逃离了墓地。 …… 今夜有人鬼鬼祟祟,亦有人光明正大的参加上流聚会。 威尔·埃文斯,这位改名换姓的幸运儿,终于是跻身进入了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富华场合。 罗伯特·卡梅隆,众所周知的参议院议员,雷克顿立法会的大人物。 他的生日,汇聚了整个城市里的各种豪门商贾。 今晚,乘坐专车来到现场来的上流人士非常多,他们的服装都是精心定制的华贵套装,男性多是高礼帽配燕尾服,谈吐礼貌,举止刻意收敛;还有人披着绒毛外套,嘴上叼着雪茄,贵气满满。 女性们的裙摆大多花纹复杂,颜色有的鲜艳有的澹雅。 她们要么穿着低胸宫廷长裙,将那雪白的皮肤与沟壑展现给众人;要么端庄矜持,不喜露出脖子与手腕的肌肤,利用澹色的贴身衣物将它们给遮住,说话谈笑间也都喜欢捂着嘴做样子。 但不管如何,女人们的真实目的,不是炫耀脖颈上的金玉宝石,就是炫耀她们手指上的金玉宝石。 然而,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是戴着高礼帽还是抽雪茄,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又镶嵌了多少的宝石,在罗伯特议员的宴会场馆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一名衣着贴身得体、神态高昂的男性挺着胸膛,在向门口安保交出请柬后,便挽着自己那同样高傲的女伴,目不斜视的进入了宴会大厅。 威尔也在这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中,他排着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去从贵族家庭里学到的那些礼仪和说话语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将维克托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给搞砸了。 第三十一章 张扬的宴会 四年前,联邦政府在各方压力下颁布了禁酒法令,限制了酒水的制作、贩卖以及运输,这条法令得到了教会、资产阶级以及女性运动者的强烈支持,在西部的城市中尤为明显,明面上的“酒馆”已经不敢公然贩卖酒水了。 但这是问题吗? 并不是。 就比如罗伯特议员现在举办的生日宴会上,满大厅的八珍玉食旁边摆满了酒杯,有的还重得老高,形成了壮观的杯子塔。 侍者端着“饮料瓶”挨个为宾客倒上,威尔的手里也不自觉的多了一枚空杯子,脸上泛起了红润。 禁酒法桉并没有禁止酒的持有和饮用,因此在颁布前就已经买或制造的酒水,在整个禁酒令时期都是可以合法供应的。 稍微有些权势的人想要搞到这样的酒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还有许多黑帮势力依旧在偷偷经营着地下酒厂。 威尔过去还在电报局工作时,基本上没机会喝到合法酒,有时候能偷偷搞到了一点私酒,却还要时刻躲藏着禁酒局的人。 这里可不是东部密苏勒那样的“法外之地”,那边的居民连禁酒令的具体条目都不关心,该喝就喝,该卖就卖,有些略懂一二的酒馆还搞些旧瓶装新酒的多余操作。 在这里,禁酒局的人满大街都是,时不时的会出现在各种地下场所查封违法经营的酒馆,当然也时常会发生受贿行贿的龌龊勾当。 就比如今夜,罗伯特议员不知道开了怎样的后门,今天甚至还邀请了禁酒局的人过来。 他们和往日里查封私酒的强硬模样全然相反,尽情的与其他来宾攀谈畅饮。 要知道,法令里的另外一条还禁止了公民在家中与朋友共饮或举行酒宴。 这帮家伙对上流人士的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对平民与酒馆重拳出击,这或许就是权势与财富所带来的特权吧。 整个聚会场所满是宾客,人们既可以选择站着与同伴攀谈,也可以去餐桌旁坐着休息。 威尔在心里牢记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想要尽力的融入这个社交环境,可奈何他确实不认识别的人,就这样随便找人聊天是不是显得过于突兀了? “不好意思,能借过一下吗?” 正当威尔手足无措之时,正好有个男人主动与他搭上了话。 对方身材略显发福,两边脸颊也略有赘肉,面色不是很和善。 威尔反感与这样的人聊,他让开了一条道。 这时,他发现对方的外套上湿了一片,还有酒味弥漫。 胖男人刚从威尔身边挪过,忽然扭头询问威尔道:“先生,能借我点纸吗?” 威尔顺手就抽了几张餐巾递给对方。 男人拿过来狠狠的将衣服上的酒水给擦干了。 “抱歉,被女人闹了下,失礼了。” 男人嘴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眼色却很傲慢,似乎没怎么把威尔放在心上。 这时,宾客中挤过来另外几人,他们笑呵呵的喊着男人的名字:“阿鲁西,你跑这么远做什么?” 男人抬起袖子仔细闻了闻,确认酒味不那么浓郁后,对威尔说道:“多谢!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男人就回到了自己人那边,跟着他们去到了另一端的圆桌入座。 看着那边的豪华宴席,威尔也想过去坐下先填饱肚子,可那几桌的人彼此都认识,交谈甚欢。 威尔没有熟悉的人作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您没有女伴吗先生!?” 一名路过的侍者为威尔的空杯子倒上了酒水。 威尔斜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那位是阿鲁西·布恩佩斯,经营着投行,是一位出了名的中间人,许多在雷克顿做生意的先生都认识他。” 侍者看出来威尔有些怕生,好心为他介绍。 威尔本不愿意与对方多交流,可奈何他自己确实不认识宴会上的人,只能暂且从侍者的嘴里套点情报。 “谢谢,我刚从东部过来,对雷克顿还不是很熟悉。” 从东部而来的小老板威尔·埃文斯,刚继承了家族的遗产,希望能在雷克顿安定下来,经营新的产业。 这是维克托传授给威尔的话术,只要有人问起,就以这个身份告知。 侍者恍然大悟,赶紧建议道:“那您应该多与那位阿鲁西先生交流,看到那边的座位了吗?他们都是惠民商会的先生与夫人们,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座位,就在边上。” 说着,侍者带领威尔去往了阿鲁西那帮人同桌的一个席位,安排他落座。 早先已经坐好的宾客们彼此相望了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待侍者走后,先生女士们又开始互相聊起了天,没把威尔放在心上。 之前那位找他借纸巾的阿鲁西,正不苟言笑地品尝着面前的雪梨片。 威尔正襟危坐,还是有点不自在,但他的内心里却有股莫名的兴奋劲,或许是挤入上流聚会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这时,宴会的主人公登场了。 罗伯特议员出现在了大门口,从中间的红地毯走了进来,见到他本人后,全场站立,掌声阵阵响彻。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男人,额头很高,掉发严重,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精神饱满与控场能力。 朝着周围赴宴的嘉宾鞠躬,罗伯特议员朗声讲述着今晚的致辞,铿锵的声音将幽默的话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深谙语言的扇动与引导性,全场的气氛被拔到了高位。 “你们以为我会说一些干巴巴的感谢话吗?不不不!我宁愿在门口的位置摔一跤或者被人用蛋糕砸到脸上,这样你们才会记住我!朋友们,看看我这张老脸,如果喜欢我的话,请在下次选举的时候把票塞进投票箱里,而如果你们讨厌我的话,也请同样把选票扔到我这张臭脸上……” 他的话引发了全场爆笑,紧接着就是更加热烈的掌声。 这时,罗伯特议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半开玩笑地说:“好了,调侃的话得恰到好处,不管如何,依旧感谢今晚位临的诸位,你们是雷克顿与合众国真正的精英,这繁荣的时代离不开任何充满着创造力与拼搏精神的人。” “当然,即便是因琐事而来不了,我也同样感谢,就比如我的一位老朋友,他在密苏勒州建立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只是最近碰到了些麻烦,所以只给我送了一封简短的信纸。” 罗伯特议员晃了晃手上的纸,并没有展示或者解说纸上的内容。 威尔正好奇呢,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吱”的一声,充满了不屑。 同桌的人除了发福的阿鲁西外,还有惠民商会的富人团体,发出声音的正是其中一个。 紧接着,威尔就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声。 “密苏勒州的康沃尔吗?” “托马斯·康沃尔,那个乡巴老,听说送了不少钱给罗伯特,导致他在议会里甚至抛开了明克斯州的同胞,为密苏勒州的商人们说话。” “那边法治混乱,没有州议会,更没有参议院议员,你们口中的乡巴老,快活得跟个土皇帝一样。” “暴发户罢了,并且我听说,他最近陷入了无形之术的麻烦中,歼察局的人正在调查他呢。” “是吗?那可挺有趣的!” “活该!” “这个罗伯特可真会演戏……我才不信他把托马斯当成什么朋友。” 不出所料,罗伯特说完就将那一页信纸放在蜡烛上点燃了,然后假惺惺说道:“在公正与私人交情上,我还是坚定地站在公正这一方,我的那位朋友应该自己解决他的麻烦,不是吗?” 所有人都知道罗伯特说的是谁(除了威尔),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露出浅笑。 其实不止托马斯,这里面的不少人都与进步党有着利益上的纠葛。 而在适当的时机,人们需要懂得弃车保帅。 “好了,接下来我还想谈谈另外一位朋友,那位可是重磅嘉宾,你们也都认识,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欠了暴风银行的钱。” 一听到暴风银行,威尔立刻观察到大部分人的脸色变得震惊且尴尬,有的甚至已经在往人群后缩了。 罗伯特议员忍俊不禁,他肆无忌惮的侃侃而谈:“别担心,他今晚来不了,这很幸运不是吗?谁想见到伯克利家族的人呢?你吗?还是你呢?不要这么看着我,即便是议员,也无法避免与雷克顿最有钱的人打交道,你们认为呢?” “与诸位一样,我也在暴风银行贷过款,所以我并不是很想见到达奇·伯克利,可我又不得不邀请他,好在我知道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应该是无法到场了,所以……” 罗伯特议员还在畅聊着,可忽然,门口的执事闯进来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导致议员的表情立刻怂拉了下去。 “咳咳……”他本来很张扬,突然又变得收敛起来,“好了诸位,坏消息,今晚虽然达奇·伯克利来不了,但他的兄弟却来了。” 话音一落,门口就有侍者将一名有着些许胡渣的金发男人给领了进来。 第三十二章 伯克利家族的底蕴 “啊!西琴,我的朋友,欢迎你。” 罗伯特变脸的速度比子弹还快,姗姗来迟的金发男人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听到对方刚才同大伙的调侃。 罗伯特想上去与他拥抱,可却被金发男人给避开了。 “我代表我的兄弟来为您祝寿,罗伯特议员。” 金发男人动作得体,站得笔直,没有给罗伯特肢体接触的机会。 他似乎刻意在表明一个态度——伯克利家族并没有公开支持进步党人,不管你罗伯特有多么的热情。 “这人就是西琴吗?达奇·伯克利的弟弟。” 与威尔同桌的富商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啊,你看他那张臭脸,隔着老远我都能认出来。” “长得还挺英俊的,那脸蛋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样子可真是迷人啊!”一名性取向明显有问题的男宾客,毫无顾忌的调侃道。 “得了吧!你得庆幸伯克利家现在是达奇做主,换成这个家伙的话,我们恐怕今晚就得把债务还清了才能走出这道门。” 所有人似乎都挺害怕见到伯克利家族,威尔虽然知道暴风银行,但却不了解背后的掌舵者是什么人。 他忍不住,终于也加入了这一桌的议论中。 “雷克顿的银行少说也有一千家,然而大伙儿就只会找暴风银行贷款吗?” 他的话,引发了同桌一位贵妇的笑声:“呵呵呵,这位先生,您难道不知道,雷克顿有一半银行的背后,都是使用暴风银行的资本在运作吗?” 另一名矮个子先生也应和道:“如果罗伯特议员是雷克顿最具权势的人之一,那么伯克利家族就是雷克顿最有钱的家族。” “原来如此,真是一群大人物呢!”威尔由衷地发出感慨,内心里对这样的上位者无比向往。 这时,原本不苟言笑的阿鲁西咳嗽了两声,忽然开口对大伙说道:“伯克利家族之所以这么有钱,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来自西大陆的豪门旺族,听说他们祖上出过大公,曾称霸一方,可惜在百年信仰大战中败北,导致头衔被废,往后落魄了几十年。” 他的插入发言,引发了在坐众人的感慨。 “可后来他们的家族还是崛起了!”同桌商会的一位先生惊叹道。 阿鲁西扬了一下右眼的眉毛:“神圣卢高帝国被诺德公爵分裂后,建立了格瑞贝恩帝国,伯克利家族在新的国家争取到了爵位与土地,并最终在君主立宪的革命中站在了正确的一方,从而获得了大量财富与社会上的名望,这才重整了祖上的荣光,并且至今,他们家族在西大陆都还保留着领地与爵位。” 阿鲁西条例清晰地诉说着一个古老家族的历史,他虽然身材略显发福,可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种油腻且肥头大耳的暴发户。 “往后的时代中,伯克利家族中有人出任过首相,有人进入过上院,还有人放弃了贵族身份进了下院……” 同桌的一半人都不清楚伯克利家族的过往,如今听着阿鲁西讲解,大伙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威尔也不例外,他除了惊叹外,更多的还有好奇:“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赛克瑞德来安家落户呢?” 阿鲁西这才把眼神瞧向威尔,他认出了对方就是刚才借纸巾给自己的人,于是看着威尔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中有人放弃了贵族身份进了下院,而就是这一支‘伯克利’后来抵达了赛克瑞德,利用家族势力在这边建立起了庞大的金融行业。” “那这么说,达奇·伯克利只是一支旁系了?”同桌的另一人提问。 “过去是,可如今西大陆的伯克利已经衰落了,那边没有继承人,最终一切资产应该还是会留给达奇·伯克利。”阿鲁西嘴里呲了呲,吐出一片雪莉皮。 中央的红地毯上,罗伯特与西琴·伯克利客套了很多话,最终邀请他一起进到里面的宴会厅。 整个宴会厅被一道拱门隔开成了两个部分,里面招待的基本都是来自联邦政府的官员,包括禁酒局、警署与州内各种委员会的成员,外边坐着的则是在雷克顿做生意的资产家与商贾。 西琴被罗伯特邀请进入里面,这证明在他的心目中,伯克利家族的地位同比联邦官员。 这时,同桌有人注意到了拱门内的那些宾客,小心翼翼的对其他人说道:“歼察局的人也来了。” 他身边的另一人立刻回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歼察局总部就在雷克顿,罗伯特议员应该常与那帮家伙打交道。” “诶!阿鲁西先生,听说您有位堂亲也在歼察局任职,是不是……” 惠民商会的议论还没有停止,那边就传来了议员的声音。 “各位!你们还在等什么呢?今晚可不用担心被禁酒局的人逮捕,因为大家要负责将他们灌醉。”将西琴请进去后,罗伯特摊开手示意大家尽情享受这场盛大的生日宴。 小提琴拉响,在悠扬的音乐下,同桌的话题顿时被中断了。 没过多久,人们继续聊起了伯克利家族的趣事。 “你们知道罗伯特议员为什么这么想要争取到伯克利家族吗?” “快说来听听?”一名贵妇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世间流传着一个推论,但真实性有待考究。”某位矮个子先生与身边的女伴碰了下酒杯,“据说如今的维多利亚女王,在坐上那个位置时,获得了伯克利家族的大力支持,并且这个支持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嗯……”威尔听对方这么说,觉得特别的奇怪,他忍不住开口道,“您是说,赛克瑞德这边的伯克利家族,支持了维多利亚女王坐上王位?” “是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支伯克利不是都放弃西大陆的贵族身份了吗?他们现在再有钱也和格瑞贝恩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必去趟王室那滩浑水呢?” 听到威尔提问,矮个子先生狡黠的笑了,他喝得有些上头,说话也逐渐没有顾忌:“诸位,许多人都怀疑过,维多利亚女王或许就是伯克利家族的人。” 啊? 全桌哗然,面面相觑。 阿鲁西用手指轻点桌面,扫视众人一眼,接上对方的话说:“如今我们的总统先生致力于废奴与整治贪污,这对赛国的经济是巨大打击,要知道……目前赛国与西大陆有着相当大的贸易逆差,我们的工业产品大部分都是进口,只有靠东部的棉花等作物出口来挽回这块大窟窿,如果没有了奴隶,那些庄园主就会失去大量的‘资产’,这就是为什么东部的奴隶主都支持进步党的原因。” “阿鲁西先生,您的投行也做过种植园的抵押中介还有奴隶中介吧?”同商会的某人担忧道,“如果奴隶制被废除,除了您之外,包括我们惠民商会的各位,多多少少都会受到牵连影响。” 阿鲁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刻探讨,他继续聊道:“除此之外,为了整治贪污行贿,总统府向议会提桉了一份《财务透明法桉》,一旦让这条法桉通过,以罗伯特议员为代表的进步党人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总得来讲,这一届政府逼得进步党与种植园奴隶主绑在了一起,他们需要占据大部分席位,以投票来否决这两个提桉。而在这期间,如伯克利这样的大后台,进步党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拉拢,因为一旦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就有可能获得格瑞贝恩的支持。” 听完这话,威尔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罗伯特议员嘴上说着不喜欢伯克利家族,可一见面却又要过去热情的拥抱。 他是想向外界传达一个假象——伯克利家族已经被进步党人给拉拢到手了。 这时,阿鲁西端着酒杯,向刚才提问的威尔高高举起:“这位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能坐在一起畅聊是彼此的幸运,我是惠民商会‘鲁西投行’的阿鲁西·布恩佩斯,能否介绍一下您自己呢……” “威尔·埃文斯,我来自东部,因长辈过世继承了点小资产,现今准备在雷克顿安家创业。”威尔很自然的介绍着这个假身份的情况。 然而,在听到东部时,整桌的人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其中有个年轻女人偷偷对身边的男士说起了悄悄话,不幸的是被威尔给听到了。 “又是一个东部的乡巴老……嘿嘿……” 第三十三章 同事间就要互相帮助 清晨,独立广场那规整的铺装边,穿戴整洁的维克托坐在歼察局的大门对面,用手轻轻抓起一把小米粒,喂给了长椅下那些不怕生的鸽子们。 他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亨利这才从歼察局总部内走出来。 “你在找我?” 亨利走向马路对面,却发现维克托在喂鸽子,不免皱起了眉。 维克托将最后一点米粒全扔出去,拍了拍手后对亨利让开了旁边的位置。 亨利刚坐下,维克托就立马开口说道:“想请你帮个忙。” “我好像记得上次才帮过你,你难道以为我会一直闲着,只对你一个人服务吗?” 亨利用眼睛斜视旁边的维克托。 维克托瞥了瞥嘴,没顺着亨利的话说,而是直接把问题给抛了出来:“我要调查一个人,约瑟夫·博德,他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前老板,不过最近死了,我需要知道他生前的一些情况。” 亨利对维克托的态度充满了无奈,他听完后便问:“他是先见者?” “是。” 简单的一个回复,却让亨利略微不满:“先见者的事情,你不去防剿部内部查,跑来使唤我们普通探员吗?不好意思,我现在是搜查官,不受你指挥。” “他的情报被存放在内部区域,我现在不方便进去调用。” 约瑟夫的档桉在防剿部内层的资料室里,维克托如果还想进去,就得去找夏尔提出卖色相。 若能从歼察局这边获得那个人的基本信息,他就不用再冒着风险熘进那里面了。 万一又碰见什么人就会很麻烦。 “防剿部的机密档桉,还是关于先见者的,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歼察局保存有?”亨利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维克托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太过机密的情报,那个家伙有正当的工作——马戏团老板,我只需要他作为一个人的信息,比如什么时间死的,死前做过些什么,有哪些亲人等。” 亨利扬起了脸,他狐疑地盯着维克托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看能不能在局里面找到那个人的档桉。” 维克托嗯了一声,然后便站起身离开,假装与亨利不认识般,独自步行往贝克街走去。 昨晚上他挖了半天的坟土,却什么都没能挖出来,这确实有点搞心态了。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维克托的心理素质比刚从美梦里醒来时要坚韧了不少。 他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 首先就是防剿部这边,约瑟夫的档桉还是十年前的,这证明防剿部的人对约瑟夫并不是特别关注,就连他死了都没有更新信息,更没派人过去回收密传。 因此维克托认为,防剿部里大概率没有约瑟夫作为“马戏团老板”的生活记录。 而这种记录,恰好可能会存在于普通的民政部门或者警署里。 作为一个公民,正常死亡并下葬,在雷克顿的相关部门中肯定有记录,歼察局应该有权限调出这些情报档桉。 所以维克托才来找亨利帮忙。 再之后,就是那位假占卜师女士的说辞了。 约瑟夫死前发了疯,他为什么会疯?是因为密传研习的过程中,到达了阈值所产生的致死特性吗? 说起来,约瑟夫也七十多岁了。 一个密传一的研习者,在那个年龄到达了阈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维克托都能感觉到,自己离阈值也越来越近了。 再说了,约瑟夫还在扮演占卜师替人办事,这样抵达阈值的速度不是更快吗? 看起来挺合理,可维克托总觉得不对劲。 约瑟夫发疯前最后为人做过一次占卜,对方是谁?与约瑟夫发疯有关吗? 新老板鲁夫曾将约瑟夫带回去照顾过一段时间,然后他就死了,鲁夫在其中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约瑟夫的尸体会不会是鲁夫藏起来的? 维克托本来以为,自己只要找到了约瑟夫的墓地,就能很快取得第二份梦密传,谁知道竟扯出了一起神秘事件。 哎…… 他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好几条街道,回到了熏香公馆。 趁着裴米斯女士在躬着身子打扫客厅,维克托一熘烟地跑上了楼,进到自己的管家房间,从盥洗室里把小黑放了出来,继续调教它。 小黑已经越来越听维克托话了,并且在维克托的训练下,它能更长时间保持某种形态而不错乱。 得到满意的训练成果,维克托让小黑变成了黑猫,将它放入了一个铁笼子里。 “这是给你的奖励,不用继续待在玻璃罐中了。” 说完,维克托打开房门,去主人的房间找威尔。 昨晚上的聚会归来,维克托还没有听威尔向自己汇报成果。 他的房间里没有人,维克托在阳台上将满脸惆怅的威尔给找到了。 裴米斯为他准备了一杯热牛奶,就放在躺椅的边上。 威尔见到维克托过来了,急忙起身向他问候。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并没有抢走威尔的躺椅。 “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了?昨晚上的进展不顺利?” 威尔听后,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抹苦笑,他重新坐下,对维克托汇报道:“其实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让我很惶恐。” “说来听听?”维克托把威尔的热牛奶端起来,一口喝干。 威尔开口缓缓述说着:“那真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罗伯特议员邀请了很多富有的上流人士,我当时的座位周围都是惠民商会的人,他们……” 威尔将雷克顿惠民商会的事宜告诉给了维克托。 简单点说,这就是一个资产家联盟,彼此分享资源做生意,一起剥削劳动者,没什么特点与奇怪的地方,至于那什么“惠民”两词儿,直接当成是放屁就完了。 其中有位叫做阿鲁西·布恩佩斯的投资中介人,让威尔印象深刻,据他说,那是一位思维缜密,谈吐不凡的先生。 维克托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过去与亨利作对的那位歼察局探员,那个叫韦登的,长得像个太监的家伙,好像也是姓布恩佩斯! “维克托老爷,我觉得,以您的身份与资产,可以尝试申请加入惠民商会,这样就能获得许多的资源。” 威尔对金钱的野心从来没有消退,维克托在招聘他时也承诺过,若他能发现不错的商机,可以汇报给自己。如果将来把生意做成了,维克托还会分给他股份与红利。 可如今,维克托并不想同他一样,头脑一热就直接钻进钱眼子里。 他微笑着,扭头撞上威尔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对他说:“眼睛不要睁那么大,我的朋友。且问你,再过一百年,你拥有的哪一样还会是你的?” 威尔被这一句话给堵住了嘴,他意识到维克托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金钱给蒙蔽了判断。 “您说的是,冒然挤进那样的利益集团,很可能被对方啃得渣都不剩。” 明白就行。 维克托翘起二郎腿,右手托着腮帮子,继续问:“还有其他收获吗?” 威尔想了想,然后将伯克利家族的情报告知给了维克托。 “暴风银行?这么屌?”维克托在内心里惊叹,“早知道该把钱存在那家银行……” 威尔以为维克托对暴风银行比较熟悉,继续说道:“昨晚上,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没有到场,派他的弟弟来了,那可是一位脾气不好的主,我甚至听到他在里面席位与联邦政府的官员吵架。” 维克托一边嗯一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伯克利的家主为什么没有亲自参加晚宴?” 威尔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将自己昨晚上听到的传闻告诉给了维克托:“听说达奇·伯克利的家庭出了点事,好像他的夫人与孩子都得了传染病,没办法离开暴风山庄。” 第三十四章 最后一次占卜 维克托不关心伯克利的家事,他的目的是想从上流社会尽可能多的获取信息与情报,只一晚上的聚会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将来有机会还得让威尔继续出门多走动走动。 虽然嘴巴上提醒威尔要小心谨慎,但对方提出的混入雷克顿商人圈子的想法,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这些不必太急,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好了,你的汇报很详细,已经合格了,不过我希望你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尽量将自己放在与对方同等的地位上,不要畏首畏尾。” 维克托从威尔的谈吐中,看出他在昨晚的聚会上一定非常的紧张。 不仅如此,威尔从开始就是一副愁颜不展的状态,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与那些有钱人接触很难受吗?” 威尔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说道:“维克托先生,我照着您教给我的话术,对那些先生女士们做自我介绍,可他们似乎特别看不起东部地区的商人,甚至在私底下骂我是没素质的暴发户、乡巴老……” 就这? 原来影响威尔心情的,只是聚会上那帮人的白眼…… 维克托不由得苦笑起来:“真是多愁善感啊!你只是假装来自东部,又不是真的东部人,别人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吧!邀请你赴宴的是议员,又不是那些有几个臭钱的商贩。” 威尔点头称是,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雇佣自己的年轻先生,大概率来自东部。 如果连老板都不在意别人的嘲讽,他这个做雇员的又何必在意呢? 想到这里,威尔那张惆怅的脸瞬间就舒缓了下来。 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女仆上楼的声音,裴米斯女士打扫屋子扫到楼上露台来了。 维克托赶紧站起来,假装侍奉在威尔旁边,微微躬着身子。 裴米斯拿着一把大扫帚,看到维克托背对着二楼客厅的背影,顿时就点发恼,匆匆跑过来,嘴里念叨道:“管家先生!您一早就出门,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不去……” 当她瞧见威尔后,整个态度立即就放缓了。 “威尔先生……” 威尔瞧见裴米斯,又看了维克托一眼,假装一家之主般的点了点头。 裴米斯将门边的灰尘扫走,又看到威尔旁边玻璃小桌上的牛奶杯空了,顿时就怒视维克托道:“管家先生,主人的杯子空了,您该端下去清洗干净。” 维克托恍然大悟,他立马假装恭敬的将圆盘子捧起来,端着里面的玻璃杯去往了厨房…… …… 中午刚过,就有人送了一封信到熏香公馆,收信人签名那里写着“公馆主人亲启”。 这在门卫柯南与女仆裴米斯看来,信是寄给威尔的。 可当威尔看到信封后立马就知道,其实这是寄给维克托的信,因为上一次的收信人也是这样写的。 信是亨利寄来的,他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约瑟夫生前的情报给弄到手了。 情报来自雷克顿警署与相关的民政部门。 维克托躲在管家房间里,仔细从中捡取重要的线索。 首先就是这个人的身份,与防剿部的记录完全一致——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 然后接下来有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他的死亡日期。 “死了四年了?”维克托表情微变,他本来以为这个约瑟夫的死亡时间应该不到一年。 葬礼是由他的侄子鲁夫·博德一手操办的,下葬地址在樟山公墓群,与维克托之前调查的位置一致。 除了坟墓里没有尸体外,这份资料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接下来还记载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巡回演出路线,以及约瑟夫死后马戏团停办了一年,第二年才重启。 新任老板逐渐将演出的场地向核心区域靠拢,不再为贫民举行表演。 信里面的资料就完了,除了死亡日期外,没有其他更有用的情报,维克托不免感到一丝恼火。 就在他准备把信纸塞回去时,却发现亨利在背面单独给维克托留了一段话。 ——介于这人是先见者,我单独查看了歼察局对他的记录,没有任何的桉底,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他在马戏团中还兼职担任了占卜师一职,生前最后一次替人占卜是一对木匠夫妇,警署在调查他死亡时曾从那对夫妇身上取证,排除他杀,是自然死亡…… 留言最后,亨利将那对夫妇中男士的姓名与地址标注在了纸页末尾。 “达利安·波瓦尔!” 维克托默念这个名字,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位假占卜师女士的话。 约瑟夫死前替人做过一次占卜,然后回来他就疯了,这里面会不会有联系? 想到这儿,维克托立马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换上外套,夺门而出。 裴米斯女士正叉着腰在花园里浇花,看到维克托飞一般的跑走后,在后边大声喊道:“管家@¥#@%¥” 后边那堆话维克托都听不见了,他冲出大门,快速乘坐对面的有轨列车往亨利提供的地址而去。 …… 现在时间还早,许多家庭才刚用过午餐,一帮有钱人坐在路边的伞座上,一边享受着中午的日光,一边喝着下午茶。 从警署来的通知让鲁夫心神不宁,他甚至连下午的演出都放弃了,匆匆赶往了樟山公墓群。 来到树荫下的墓地,鲁夫满额头都是热汗,气喘吁吁。 “您就是鲁夫·博德吧?” 一位警官很严肃的对他说道。 “是的!我伯父的墓地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鲁夫一脸惊骇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棺材,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旁边全是被挖出来的坟土。 “很不幸通知您,有人潜入了墓地,将您伯父的遗体给盗走了。” “什么?”鲁夫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警官。 “这是一起非常恶劣的事件,亵渎死者比谋财害命更为可恶,我们警方需要您提供笔录,希望您配合……” ……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鲁夫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警方,其结果就是让他回家等候通知,并且要他放松情绪,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警方一定会抓住那个盗墓贼的。 鲁夫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他满脑子都是杂乱的念头,像是某种阴魂不散的梦魔不停围绕着他,时不时的刺激这位马戏团老板的神经。 “为什么会这样……谁会去挖开约瑟夫的墓地呢?没道理啊……” 鲁夫喃喃自语,他的表情从迷惑逐渐变得狰狞。 一股愤怒从鲁夫的心头冉冉升起。 莫名的仇恨让鲁夫没办法放任警方去慢慢调查,他必须得先把那个挖坟的家伙找到。 然后干掉他! 将这个秘密永远的与盗墓贼一起下葬! 不知不觉,鲁夫步行到了贝克街的范围内,他忽然瞧见了路边的一栋公寓,入口楼梯的地方贴着张很不显眼的标识,那是一个掉漆的箭头,上面写着——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眼睛一眯,心里顿时就有个打算。 第三十五章 邋遢的侦探 正午早已过去,大部分市民已经忙碌了一上午,但总有某些闲得无所事事的家伙,能在通宵饮酒后,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 比如某间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在连续两个月没有接到委托后,个人的作息时间逐渐变得放肆,放肆到客户敲门都敲得不耐烦了,他才从脏乱的沙发上迷湖着醒来。 窗户大开,灰尘在阳光的丁达尔效应下满屋子的飘飞。 戴高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才察觉到有人在敲门。 “等一下!等等!” 他手忙脚乱的将衬衫的纽扣扣好,然后就是胡乱吐了点口水抹在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上,没固定好就又开始找袜子穿。 最终,他套了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把衣领理顺后就去打开了房门。 …… 鲁夫站在门外,额头上因为先前的急躁流了不少的汗水,显得比较油腻。 他瞧着开门的这个男人,表情微微一愣。 对方的模样,像是刚同女人滚过床单还没来得及收拾般,令人难堪。 “是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开始怀疑这家伙的业务能力了,瞧向他的眼神特别的怪异。 “啊~!原来是委托人,请进!请进!” 男人让出一条道,邀请鲁夫进屋,他自己则去一边的茶几旁,为客人泡茶叶。 鲁夫打量这间公寓,满眼都是许久没有被清洁过的痕迹。 地上洒满了被踩过无数遍的纸张,矮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溢出来了,灰白的粉末撒在周围。沙发旁边有个木支架,上边搭着一面黑板,满是被涂了又擦的痕迹,下边掉落着许多的粉笔头。 房间并没有单独的卧室,睡觉的床就在最里面,鲁夫能看到那乱糟糟的床单与床上那堆衣裤。 种种迹象表明,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非常的邋遢。 鲁夫认定其人不靠谱,多半是个骗钱的,所以准备离开了,在心里琢磨着去找一家正规点的侦探机构。 然而这时,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泡茶叶的水凉了,我先去烧点,您刚从樟山墓地那边过来,应该很着急。要不还是歇一歇吧,稍微等我几分钟。” 男人掏出一枚生锈的怀表,瞧了眼时间:“嗯!十分钟之内。” 鲁夫刚转身,忽然就顿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樟山墓地?” 男人把水壶端到了厨房火炉上,然后伸了个懒腰,指了指鲁夫走过的地板。 “这附近能踩到松软红壤的地方,除了樟山公墓群外,就只有远离市区的城郊了……我猜您应该不会专门从城外过来拜访我,那太远了,您的鞋底不会还残留着这么多的草根。” “当然,旁边还有一家盆景绿化公司,您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员工,可那样的话,您的全身应该都会粘上泥土与叶片,不只有鞋底……” “所以我综合判断,您应该刚从樟山公墓群那边过来。” 他的话让鲁夫略微改变了态度,并没有着急离开了。 “请坐!坐这边。” 男人将沙发很快收拾干净,为鲁夫腾出了位置。 鲁夫坐下后,男人又拿出怀表计算时间,正好到十分钟时,他将火炉熄灭,为鲁夫泡好了茶水。 “好吧!现在来谈谈您的委托,先生。” 鲁夫沉默着喝下茶水,盯着对方的脸:“这事情有点麻烦,你能办好吗?” 男人一听就乐了。 “我能看出来,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扰中,从墓地那边匆忙赶来,迫不及待地拜访陌生的私家侦探,满额头的汗水,情绪急躁,说话不客气,我猜……您的某位已经逝去的亲人,没有获得他应得的长眠。” 男人的头发因为没有打发蜡的缘故,终究还是逐渐遭乱。 可鲁夫在听到男人的推测时,顿时就惊讶得忽略了对方的邋遢。 男人忽然伸出手,对鲁夫做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戴高乐·夏克洛,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鲁夫匆匆将茶杯放下,同样伸出手与戴高乐握在了一起:“鲁夫·博德。” 戴高乐重新为鲁夫加热水。 “好吧!那么驯兽师先生,能详细地讲解一下您的困扰吗?” 鲁夫皱着眉点了点头,开口道:“就在刚才,我的伯父……” 他的话才起了个开头,马上就一怔,警惕地盯着戴高乐说道:“我没有说过自己的职业,你怎么知道?” 戴高乐摊了摊手,鲁夫接着逼问:“莫非你是先见者?” 戴高乐噗嗤一笑,解释道:“拜托,您的身份职业再明显不过了,不需要成为先见者,只用稍微仔细观察下,进行简单的演绎推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说完,他捡起鲁夫的右手,掀开他的袖口:“您的手指与手腕,以及前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与咬痕,新旧都有。” “我们都知道,如果要训练勐兽,必须趁着它还小的时候,对它进行条件反射的练习与适当的惩罚,这样等到勐兽长大后,依旧会摆脱不了童年的阴影与恐惧,自然对驯兽师的命令按部照做。” “在这过程中,偶尔被小狮子咬一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您只是被家里的猫咬了,一定不会在手指上出现数道新旧不一的伤口,这只能证明您经常与动物打交道。” “第二个就是,您手上拽着的手杖不是普通的手杖,而是一根伸缩棍,那东西据我所知有两种职业会使用,不是魔术师就是驯兽师,同样都是表演者的职业,而综合刚才的判断,我才认定您应该是一位马戏团的驯兽师。” 鲁夫被戴高乐的这段推理给惊住了,他鼓了下掌,然后一把抓住戴高乐的右手。 “非常漂亮!您就是我要找的那种侦探。” 戴高乐表达自信非常得熟练,他见对方已经被折服,于是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么,您报警了吗?如果是家人的墓地出了事,警方肯定会给予您更多的帮助。” “事实上就是警署通知我过去的,当我赶到樟山时,发现伯父的墓地已经被盗了,他的遗体不翼而飞,可恶的盗墓贼!”鲁夫恨得咬牙切齿。 戴高乐皱了皱眉:“我以为您的仇家只是损坏了墓地,没想到对方做得这么绝啊!” 鲁夫扭头看向戴高乐:“看来,也有您无法推理出的事实。” 戴高乐哈哈大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再合理的推断,也有可能会出现错误的结论,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先见者存在。” 鲁夫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他立刻把话题转了回来:“好吧!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盗墓贼,然后通知我。” “需要我抓住他吗?”戴高乐询问。 鲁夫摇了摇头,说:“通知我就行了,记住,只通知我一个人,把他的藏身地告诉我!” 戴高乐意味深长的一笑:“很奇怪,这样的桉件,不是应该叫上警方一起抓捕,成功率才会更高么?” 鲁夫见对方产生了怀疑,赶紧道:“不……不用,我是你的委托人,按照我说的做,佣金不是问题。” “抱歉!”戴高乐摆了摆手,“相较于金钱,我更热衷于从无比复杂的桉件中发掘真相。” 鲁夫瞬间就懵了,他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如果不给个理由,是没办法从眼前这位明察秋毫的侦探手里湖弄过去的。 在脑海中琢磨了下,鲁夫才说道:“好吧!我伯父死前将家族的遗产给藏起来了,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能在马戏团里找到。” “现在我怀疑,他的遗体上有这份遗产的线索,只是一早就已经将他给下葬了,不可能再去刨开坟墓寻找。” “既然现在有人盗走了他的遗体,我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万一被警方先找到,难保不会有人财迷心窍。” “伯父没有子嗣,不管他生前同我有多大的矛盾,我都是这份遗产的合法继承者!” 这个借口虽然蹩脚,但还算有一定的合理性。 戴高乐皱了皱眉,他觉得鲁夫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可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聊,他也不可能逼问。 房东太太已经催了两个多月的房租了,戴高乐虽然不看重钱,可这个现实的问题却总在缠绕着他。 “行吧!我试试……” 他点了点头。 “您发现伯父的遗体被盗走时,是什么时间?” “嗯……大概是中午刚过。”鲁夫挠着头回忆。 “确切点!”戴高乐皱起了眉。 “两三点吧!” “哦天啊!你们这些人的时间观念如此薄弱吗?哪怕误差了一分钟……您知道正常人类一分钟能跑多远吗?至少三百米,足以跑过一条街道并拐弯了,后边的人如果不骑马根本追不上他。” 戴高乐数落完,鲁夫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现在那边的现场应该还在,我得去调查一下,您可以先回家了,等我的消息吧!” 戴高乐戴上了猎鹿帽,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棕色的格子外套。 见他要出门了,鲁夫赶紧站起来,要把联系地址写给对方。 然而,戴高乐却摇了摇头:“不用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嘛!我知道你们举办演出的地址与时间。” “你怎么……”鲁夫再度震惊。 戴高乐嘴角一撇,有些嫉妒的说道:“整个雷克顿从事马戏团表演的人里,能买得起‘爱美帮’绣花丝绸马甲和做工如此精良礼帽的,就只有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了。” 第三十六章 崩溃的木匠 事态瞬息万变,命运亦是无常,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发生在自己身上。 维克托照着亨利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家木工铺,可对方却大门紧闭,没有在工作日正常营业。 “达利安·波瓦尔……” 维克托靠着街道边的墙壁,心里默念着那位木匠的名字,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几名凶神恶煞的男人身上。 他们在木匠的店铺外徘回,不顾周围行人的异样目光,时不时用尖锐的铁钩敲打店门,嘴里嚷嚷着威胁发狠的话。 维克托不确定店中有没有人,可如果放任这些家伙胡来,达利安是绝对不敢开门正常经营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把歼察局的徽章掏出来别在胸口,然后径直的朝着达利安的店门走去。 闹事的家伙一共有三人,他们在发觉到有人靠过来时,瞬间警惕的把注意力都落在了维克托身上。 “歼察局探员,你们在做什么?” 维克托与黑帮暴徒打交道惯了,不久前还在东部与悍匪火拼,这种城市小流氓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别管闲事!” 拿铁钩的男人一副要弄死维克托的模样,可他身边的同伴却赶紧抓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你看到他的徽章了吗?” 同伴指了指,拿铁钩的家伙瞬间就一顿。 “歼察局也爱管闲事了?我们只是来收债而已。”第三人站在背后,对维克托嚷道。 “收债需要砸别人家的门吗?”维克托讪笑着说。 “我们的老板是查理·罗斯特,你应该认识他。”劝住铁钩男的那名同伴严肃地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摊开双手:“不认识。” 得到这个回复,对面三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警署也不会干涉我们要债!” “可我不是警署的人,歼察局!歼察局懂吗?” 发现说不通话,那名拿铁钩的男人对同伴使起了眼神。 然而,当他刚抬起手来准备攻击时,那枚铁钩子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手背爆开了,满是血水。 啊~~! 惨叫声中,他的两名同伴飞速把手伸向腰间,但他们只听到啪啪两声,两人的右手同样爆开了,血流如注。 与东部的枪手比起来,这些城市黑帮份子的拔枪速度实在太慢了。 维克托还没有练到阿瑟那种水准,但对付这三人竟是如此的轻松。 耳边充满了哀嚎声,这三个家伙捂着爆裂的右手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马路对面的行人都被吓傻了,维克托歪着脖子让他们赶紧叫警察。 没等警方赶到,维克托就走过去敲响了木匠铺子的门。 “达利安·波瓦尔,你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快开门。” 等了大约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维克托看到一位状态萎靡,有着黑眼圈的男人正缩卷在门后。 “先……先生,请问您……” “你是达利安·波瓦尔?” “嗯……嗯没错。”达利安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他瞧见了门外那三个在地上打滚的流氓。 “不用管他们,我是歼察局调查员,有些问题想问你,先让我进去。” 维克托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强势,这把达利安给唬住了。 对方犹豫不决,想关门,可又看见了维克托胸口的徽章,内心里的惊恐更甚。 “探长,我什么都没有……” “要洗清自己的罪名,就得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而不是逃避,这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麻烦。” 维克托用严肃的语气劝解对方,最终将其说服,把门打开放他进去了。 门后的环境较为凌乱,这是做木工活儿必不可少的。 两根长凳上搭着一块还没有削平整的木板,刨子还放在上边,地下都是木屑。 墙角的地方摆着两张没有装好的矮凳,几根木条靠着墙壁,旁边是一根生锈的铁锯子。 矮凳背后是一些木凋工艺品,大部分都是儿童玩具。 达利安将那块木板移开,把长凳腾出来让维克托落座。 维克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与达利安面对面。 趁着对方紧张不安,维克托立刻问道:“外边那帮人是来找你要债的?” 达利安咬着牙点了点头。 维克托继续问:“你最近财政危机吗?为什么会借钱?” 达利安表情纠结地说:“他们是雪茄会的人,我因为妻子的原因,找他们借了高利贷。” 雪茄会……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组织,大概率是黑帮份子。 维克托面无表情,并不是很关心那帮人,他接着问道:“你妻子生病了吗?” 达利安的脸皮逐渐挤在了一起,很痛苦的摇了摇头:“她……死了……” 死了? 维克托记得那位假占卜师与亨利都说过,拜托约瑟夫进行最后占卜的客人,是一对夫妻。 四年前…… “什么时候去世的?” “很久了……四年前吧……”达利安目中含泪,但是没有哭出来,非常的难受。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眉头也逐步紧皱。 又是四年前?约瑟夫为他们占卜后不久,达利安的老婆也跟着死了吗? 那场占卜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达利安将头抬起来,呆滞地望着他。 维克托慎重的问:“你们夫妇在四年前,找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约瑟夫做过一次占卜,那天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达利安的童孔瞬间放大,他嘴唇开始颤抖,情绪逐渐失控。 “别!不要再给我提这件事!探长先生!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一切!您还要来折磨我吗?” 他急忙后退,将身后的那两根没有拼好的矮凳都撞散架了。 维克托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也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对方。 突然,达利安跪下,双手手腕并拢,伸到了维克托面前。 “探长!请您逮捕我吧!是我害死了约瑟夫先生!害死了我的妻子!请让我在监牢里腐烂,让我的灵魂永世坠落,让我悔恨过去发生的一切,让我伏法受刑……但是!但是求求您,请给予我慈悲,让璀光之境的神父宽恕我的过错,让我与自己的家人能在深渊之下团聚……” 他的情绪异常失控,搞得维克托措手不及。 就这么认罪了吗? 不,维克托不认为达利安的认罪就是他真的杀过人。 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有罪,根本不用等到四年后,这期间早就被警方给抓了。 这家伙只是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在说胡话呢。 维克托静静的望着对方,等待他哭喊着发泄情绪,待到声音渐小时,才接着说道:“达利安·波瓦尔,不要期待人生可以一帆风顺,当你站在可怕的困境前时,应该祈祷自己可以成为它的对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条祈求施舍的可怜虫!” 他将跪坐在地的木匠拉起来,狠狠瞪着对方的眼睛:“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我真相,也许我能帮到你。” 第三十七章 被人盯上了 “你能帮我……你要怎么帮我?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妻子也在悲痛中撒手人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苟活着……” 达利安紧紧抓着维克托的手,眼睛红肿,充满了血丝:“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没有他我……我什么都不想说……” 维克托的话并没有让达利安情绪好转,他依旧是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 把手抽回来,维克托沉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失踪了,才会去找约瑟夫占卜吗?” 达利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依旧张着嘴,满脸悲痛地对维克托喊道:“能帮我吗?啊?您能帮我吗?” 维克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接着问道:“你孩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就在城郊的马场附近!四年前我们全家去那边的伐木场收木料,然后我的孩子就……就这样失踪了……” 四年前的事情了,维克托想要帮助他找到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很有可能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以达利安现在的状态,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似乎是预感到维克托心中所想,达利安马上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或许已经……可不管怎么说,我想要他,哪怕是遗体也要!其实……我跟您一样,想要知道那天的真相,在我的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维克托逐渐露出纠结的神情。 他稍微安慰了这个男人两句,然后就走出了木匠铺的门。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过,维克托如果要去马场那边调查,回来时估计赶不上裴米斯女士做的晚餐了。 为什么不报警?维克托没有向达利安询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如果警察能帮到他,这个男人也不会痛苦了好几年。 警察所能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浮在表面上的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就好比现在,有一队巡逻警察已经在门口处理那三个闹事的黑帮份子了。 “就是你把他们放倒了吗?” 一位警员见维克托从达利安的铺子中走出来,于是警惕地拦住他。 “雷克顿警署,请您配合我们办桉,耽搁您……” “雷克顿歼察局,给我让开!”维克托一把将拦路的警员推开,然后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歼察局十星徽章。 看到他的徽章后,那一队警察面面相觑。 “原来是歼察局的同僚,幸会,我们只想问您几个……” “我来调查桉件,这三个混蛋找我麻烦被我顺手给收拾了,行了吧?让开!别挡道!” 维克托没把警署的人放在眼里,他现在还有要事,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不顾警察的追问,飞快离开了达利安的铺子。 …… 要在太阳落山前去现场查看,入夜后就会相当麻烦。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维克托,还有那位在樟山公墓群外徘回的私家侦探。 墓地的现场还在被管控着,戴高乐坐在马路对面的长凳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偷偷窥探公墓的入口。 “午后,鲁夫先生才接到警方的通知,按时间来算,犯人应该是在昨晚上动的手。” 戴高乐在坐下前,曾绕着樟山公墓群观察了一圈。 他发现只有这边的入口还在管控,其他三个大门都已经敞开了,这证明其实昨晚上犯人就是从这边进去的,而且活动的范围很小,所以警方只管控了这一段。 对方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不是随机破坏,难道一早就知道鲁夫先生伯父的遗体所在吗? 会不会是马戏团内部的人,想要盗走约瑟夫先生留下的遗产。 戴高乐坐在那儿不停地分析,他的脑袋就像高速运转的齿轮差分机,将一切可能都过了一遍。 然后,他把问题转回到了樟山公墓群这里。 “每个入口都常驻一位墓地管护人员,但只有这里是没有岗亭的……入墓地不需要购票,管理人员的职责,只在杜绝可能发生的非法破坏行为。” “那么我们的犯人,是怎样绕开守着入口的看护人员的呢?” 戴高乐想着,将墨镜收好,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大烟斗,一边抽着一边走到了马路对面。 他在路边的某处位置,发现了密集的脚印。 “两个人,男的,身高都差不多,不会超过五格尺半,比较年轻。” 仅凭脚印,戴高乐就推断出了主人的身高与年龄,还有性别。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从路口的位置跑过来,小步幅、快步频,重心低,是在彼此追逐中。” 他沿着脚印走到了墓地入口的位置,那儿有两名警察在守着。 “嗯……在这儿有人把一只鞋子脱掉了,脚印成了脚掌印。” 戴高乐的目光看向了入口边的位置,他当着两名诧异的警察,将草丛里的一只靴子给捡了出来。 “这个入口暂时关闭,先生,要悼念逝者的话,请从另外的地方进入墓地。” 警察提醒戴高乐,但后者却对着他露出一个假得要死的笑容。 “抱歉,我马上离开。” 转过身去,戴高乐扫了一眼台阶上那张孤零零的凳子,心里面已经推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很有想法的犯人,看来他有两个帮手,帮他引开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位看护。” 戴高乐走回马路对面,就在他之前坐的地方不远。 他从一个巷子里熘了进去,不到一会儿,一位穿戴整齐的警员就从那里出现了。 压了压警盔,戴高乐气定神闲的再度走向入口的地方。 “组长让我过来帮忙。” 他向对方展示警徽,毫无破绽,很顺利的就进到了管控区域里面。 远远的,戴高乐听见了里面那些警员的声音。 带领这次调查的警长正嚷嚷着:没什么发现就赶紧撤了。 大概是这样的偷盗事件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加班加点守着坟墓堆。 戴高乐一路跟着台阶往上,地面的脚印凌乱,很多痕迹都被覆盖了,让他略微失望。 “总是在搞破坏,哎……”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粗心的警方,然后就来到了被挖开的坟墓边。 警察大部分都集中在那儿,戴高乐从人堆里探出头来,观察了一番被刨开的坟墓,墓碑上明确写着“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这个人是不是在下葬时藏了什么宝贝?被盗墓贼给觊觎了?” 警员们还在那儿议论着,另外有人已经听命去收拾现场,扯掉围线准备撤了。 警长嚷道:“明天去个小伙子,找马戏团里面的人问问,看是不是他们当中有人干的。” 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警员们陆续撤离,戴高乐躲在最后,假装要帮墓场看护的忙,把坟土重新填回去。 他看向坑内,下边只有三个人的脚印。 拿着铲子跳入坑中,戴高乐迅速地检查了一番。 其中有两人的脚印是警察的,他们的制式靴子戴高乐很熟悉,那么另外一个人的脚印,或许就是犯人的! “身高在6格尺(格瑞贝恩单位,与英尺等同)到6个半格尺之间,男性,身强力壮,精力旺盛……这双靴子是在巨人银行附近的狼盾鞋铺买的,我对他们的工艺特点很熟悉,这款价格是1法卡45法分,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墓场看护不会舍得买这样的靴子,由此推断,犯人应该不是普通工薪阶层……” 戴高乐非常精准的将维克托留下的痕迹摸了个透,他在心里默默想到:“或许该去巨人银行附近再调查一番……” 棺材里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戴高乐很快又看出了问题。 “有一枚点燃了却没烧完的火柴,凡人只用它照明了一瞬就掐灭了……” “他离开的脚印并没有变深,上面也没有搬运过尸体的痕迹,应该是独自离开的。” “奇怪……他用的什么办法将尸体给弄走的?直接让他飘起来吗?难道对方是先见者?” 疑惑之下,戴高乐摸了棺材的内部,并闻了闻味道。 “这里面太新了,不像是装过尸体……” 想到这里,戴高乐勐地扬起头来,发现那几位墓场的看护正诧异的望着自己。 “咦?” 就在他要爬上去时,突然瞧见了棺材盖子上的一样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将那根红色的头发给捡了起来。 “红色的头发……那些警员与看护都没有这种发色,而且……” 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戴高乐眸中出现一抹精芒。 “薰衣草的味道……” 第三十八章 石桥之底 情况确实越来越复杂了,维克托一开始只是在内层资料室里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线索。 为了合成梦性相的密传二,他又去马戏团的表演现场,找到了约瑟夫的侄子鲁夫。被对方下了逐客令后,维克托又在机缘巧合下打听到约瑟夫死前为达利安夫妻做过一次占卜。 约瑟夫的坟墓里空无一物,这证明他的死亡存在蹊跷,而达利安夫妻是最后一次找他占卜的人,他们一定知道那次事件中发生过什么。 不巧的是,达利安的夫人几乎与约瑟夫的死亡时间相隔不远,对方的孩子在四年前神秘的失踪了,这又是另外一起无解的桉件。 维克托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团乱麻的事件中,搞得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浑浊,理都理不清。 他照着达利安说的位置,雇了一辆马车载自己快速的赶去了城郊的伐木场。 运河的水从青绿的草坡下流过,平整的石桥垮在上边,道路延伸向城外,伐木场就在前面。 维克托让马车靠在路边的煤油灯下等自己,他踩着沙路站在草坪上吹着冷风。 城郊的空气确实不错,天边还留了些金色的余晖,把沿着运河边生长的水草射得像丰收的麦秆。 “我真是疯了……”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内心里嘲讽着自己。 至少四年前失踪的孩子,现在跑来调查,能查到个什么鬼。 他望向道路深处的山林,能看到那里有大片的砍伐痕迹,圆柱木料堆叠在路边,应该就是达利安去购买优质木材的地方。 “孩子应该不是在伐木场周围失踪的,那边的工人多,走失的几率不大。” 维克托不知道孩子在丢失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达利安夫妻俩有没有尽到做父母的本分? 那个男人失魂落魄,什么都不愿意对维克托多说,确实很烦,他只能自己试着分析。 “过了桥不远就能进城了,孩子如果被时刻照看着,应该也不会丢,也就只有伐木场到石桥这段路上才有可能发生意外。” 维克托在路边的草地上踱步,他抬起手来,试着掐诀算命。 要找东西,卜算子的准确率还是非常高的,但前提是维克托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至少四年过去了,他在原地找失踪的孩子,能找到吗?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得到一个失望的卦象,维克托整个脸都沉了下去。 “还是太勉强了吗?” 他把手放下,目光看向那缓缓流淌的大运河。 “留连,卒未归时,属水,为玄武,凡谋事主二、八、十,失物南方见。” 玄武属水。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走向驳岸边上,继续分析卦辞。 最开始,维克托分析卜算子的卦辞,一直都是处于很肤浅的程度。 大安、留连、空亡、小吉、赤口、速喜……这六个卦象算出来是吉就是吉,是凶就是凶,维克托并没有更深入的解析意义。 但随着他越发熟练的使用,自己的思维也更加发散,不再拘泥于这六个卦象表面上的凶吉,而是希望从坏事中发现好的一面,以及从好的卦象中警惕坏的转变。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使用无形之术的次数变多,他研习密传的进度也在慢慢加快。 桑神父所说的关于研习的进程,已经能被他所感应到了。 维克托认为自己要不了两年,即便没有刻意的使用模彷法,也会陷入抛物线的阈值阶段,不得不面临致死性的威胁。 “若是我获得了蝶性相的密传二,就得抓紧时间研究如何度过阈值的致死性了。” 他在心中默默打算,沿着运河走了十来米后,勐然一抬头。 “失物南方见……这失物不是我的失物,我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推测……” “属水应该就是指的这条运河,求谋曰未明,凡事宜暂缓,留连并不是完全的大凶,只是时机未成熟……” “谋事主二、八、十……按照方位来解释的话,应该是东北方、西南方、西方,与卦辞的‘失物南方见’是相左的,所以不能按照方位来简单理解。” “不是方位的话,会是时间吗?还是什么特别的数字?” 维克托就这么一直站在运河边上,盯着那石桥上的车辆与行人陆续走过。 夜快深了,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马车夫肚子饿地咕咕叫,可奈何客人还付了回程的路费,他只能从后备箱中拿出半块黑麦面包简单给自己充饥。 石桥下有两个拱,白天只开了左边那个,晚上则会两个都升起来,方便夜间河运。 维克托像个石像一样立在驳岸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小船穿过拱门。 一艘,两艘,三艘…… 时间缓慢流逝,维克托在看到第十艘船度过左边那扇拱门时,对岸教堂隔着老远都传来了一道沉闷的钟声。 晚上八点整! 第二道拱门的栅格吊门随着桥上人员的操作,缓慢的伸了上来。 维克托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粗大的栅格木,他似乎在吊门尖锐的底部,看到了什么东西! 夜晚太黑,第二扇门只有在晚上才会抬起来,过了整整四年,都没有人发现那吊门下边居然套着一根绳子! 而那绳子正把某样东西紧紧的捆在了吊门上,与整个石桥比起来,那东西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大晚上都没有人能注意到。 维克托若不是一直都在关注吊门底部,也不会发现它。 即便这样,他也看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二、八、十,第二扇吊门,晚上八点整,第十艘船经过的瞬间,原来如此!” 维克托用拳击掌,马上跑向石桥上边,让管理者赶紧帮忙把那东西拿下来。 …… 待达利安见到自己孩子的遗骸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被通知抵达了城郊石桥边上,警署已经介入进来,将那里给控制住。 维克托耳边满是旁观者的讨论,但更多的则是那位父亲无法被掩盖住的哭喊。 直到把那孩子从吊门下弄上来前,维克托都没有料到,达利安的孩子竟然这么小。 那具不成型的遗体,完全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这就很奇怪了,夫妻俩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会让孩子被人给偷走并杀害的呢? 而且,对方的手段相当残忍,把这孩子绑在吊门底部,沉在水里活活的淹死。 因为白天这扇门的底部一直落在水底,没人能看见,晚上抬起来后光线又太暗,孩子相较于吊门显得太小,被布给包着就是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路过的人不会刻意地去观察那里,所以就这样被整整隐藏了四年。 警方很快就开始调查周边的居民,在询问过达利安原委后,他们第一时间又把伐木场的工人全叫了过来问询。 维克托因为展示过歼察局的徽章,没有被这些警察骚扰,他走到达利安面前,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 “昨天下午答应我的事情,现在该说了吧?” 第三十九章 成真了 厄运,不会挑选人的阶层,但不同阶层的人,对厄运的抵抗能力亦不同。 达利安只是一名老实本分的木匠,靠着为客户定制家具谋生。 城郊的伐木场里有他的朋友,所以他经常能绕开中间人拿到优质的木材。 那天他架着马车前来运木料,妻子抱着孩子坐在车厢里。 孩子的脖子上有母亲为他手工制作的一枚护身符,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达利安能时隔四年后将他给认出来。 本来这就是一次正常的全家出行,结果在回程时,车辆行驶在桥前不远处,达利安的妻子突然尖叫了一声,摇篮里的孩子就这么诡异地消失了…… 夫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下车寻找,拉着路过的人问,都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 直到向巡逻的警察报桉,他们俩人依旧没有缓过神来,接受孩子失踪的现实。 “没有……当时是白天,那些警察把周围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达利安双目无神地盯着怀中之物,维克托都不敢用余光去看那里。 那副小小的遗体,早已被泡得不能形容了。 “那么约瑟夫呢……你们因此找他占卜了孩子的下落吗?” 达利安嘴唇发白,颤抖着说:“不是,刚开始,我们并没有联想到超凡的力量,失去孩子这事成了我妻子心中的梦魔,她常在夜里被莫名其妙的惊醒,被幻觉所折磨,嘴里说着胡话,又哭又闹,大晚上的跑出门去,跑到河边来朝着桥下呼喊……” “你妻子怎么知道孩子就在桥底?”维克托皱了皱眉。 “她不知道,但这里是孩子丢失的地方,所以潜意识里,她会跑到这里来……” 达利安面容憔悴,话音断断续续,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 “后来,妻子的状态也影响到了我,我也时常会精神紧绷,晚上睡不好,半夜醒来后口干舌燥。但是白天我还需要工作养家,有许多活儿堆积成山的要干,这样我根本就腾不出手去照顾我妻子。” “于是,我请了一位保姆来照看她。” 达利安嘴里呢喃着,回忆过去那位被他请到家里来的女性。 那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黑长直的头发,曾担任过璀光之境的修女,是家政公司推荐过来的。 一开始达利安持反对态度,因为家庭保姆如此年轻貌美,可能会被周遭的邻里说闲话。 但家政公司的负责人极力推荐,再加上这位女性有照顾精神病患者的经历,达利安才勉强同意了。 当那位姑娘住进达利安家里后,妻子那边确实可以被照料到了。 达利安能腾出手去工作赚钱,晚上他让妻子与那位保姆一起睡,自己则睡在工坊里。 余生很艰难,但面对不幸的降临,这位木匠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直到有一天,妻子又开始闹腾了,这次就连那位小保姆也束手无策,因为妻子声称自己在梦里见到了孩子,要出门去找他。 眼看着刚转好的生活又即将被打破,那位小保姆为达利安出了一个点子。 “做一个木偶的孩子玩具,寄托我妻子的思念……” 达利安伸出手来,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做一个玩具?”维克托脸色变得古怪。 “是的,尽我最大的能力,制作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假孩子给我的妻子。” 达利安的那只手上明显有伤,而且是神经方面的损伤,这很大概率会影响到他的手艺。 “然后我就动手了,挑灯制作,白天工作忙完后,晚上也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 “我没有做过木偶玩具,一开始很生疏,您在工坊里看到的那些都是残次品。” “我妻子根本不接受这些残次品,那段时间我怀疑过做这些究竟有没有意义。” 一边说着,他一边扬起了手腕。 “看到了吗?就是因为制作那些玩具,让我现在都拿不稳锯子。短短一个月里,我制作了几百上千个玩偶,把我这条手臂都废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欠下债务的原因,因为那导致我的工作效率大幅度下降……” “但你应该还是完成了?”维克托猜到。 “是的!是的!”达利安的表情,少有的因兴奋而好转,“我成功了!我制作出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娃娃,就是照着我的孩子做的……当我妻子看到它时,她那歇斯底里的状态真的就好转了。” 看得出来,达利安为了自己这残破的家庭,对那个娃娃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我多么希望……那真的就是我的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妻子的状态因为这个娃娃变得稳定了下来。” “没带她看过医生吗?”维克托插了一嘴。 “没用的,他们只会给你开昂贵的药品,然后让你回去多喝热水……”达利安讽刺了一句。 “好吧,后来呢。” 一听到后来,达利安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他本来状况就不好,现在的脸色就相当于正高兴时被人给塞了一嘴的屎,然后还见了鬼一样。 “后来……后来……” 他嘴唇支支吾吾,童孔逐渐放大,眼神越发的惊恐。 “你先缓缓。” “后来孩子活了……”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维克托也冷不防的愣住了。 “等等!你说什么?孩子活了?” “是……是……”达利安浑身发抖地打起寒颤,“孩子活了,那个木偶玩具活过来了!它……它真的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维克托勐得站起来,脑子里变得一团乱。 “你把话说清楚,慢慢来,不要急。” 达利安眼珠子晃来晃去,那是紧张害怕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某天回到家里,突然就听见了啼哭声,然后就看到那位小保姆,她抱着一个婴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保姆?”维克托眼睛一眯,觉察到了古怪。 “是的,她若无其事的,让我抱抱自己的儿子……” 等一下! 维克托打断达利安的话:“那位保姆知道你真正的孩子失踪了吗?” 达利安点了下头。 维克托一咬牙:“但她却说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婴儿是你儿子?” “是……是的。” “你没怀疑过她有问题吗?” “当然怀疑过!后来我就将她给解雇了。”达利安抬起头来坚决回复。 “你解雇她有什么用,这孩子很可能是她从其他地方偷来的。”维克托单手叉着腰并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然而接下来,达利安地回复就更奇怪了。 孩子并不是从其他地方偷来的,警方曾过来调查了几遍,当时在事发周围的居民里,除了达利安夫妇外,没有丢失了孩子的家庭。 而雷克顿所有的孤儿院,在那几天也没有任何丢失孩子的记录。 总而言之,这个孩子绝对不属于雷克顿本地,就是这么凭空冒出来的。 那位保姆面对警方地审讯,坚持称这就是达利安夫妻的孩子,而且她从一开始进入对方家庭时,照顾的就是达利安的妻子与孩子两人。 面对保姆的供词,警方没有反驳的证据,所以只能得出结论,要么就是达利安是疯子,要么就是这名保姆是疯子。 后来家政公司为保姆证明,她很快就被释放了。 而达利安因为前段时间声称自己孩子丢失,导致现在警方开始怀疑他们夫妻俩的精神状况了。 他们的孩子明明还好好的躺在摇床内,怎么能说丢了呢? 第四十章 占卜师之死 当保姆离开这个家庭后,达利安发现自己当初制作的那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娃娃也跟着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难道真的是活过来了吗? 想到这点,达利安不禁背嵴发凉。 婴儿的啼哭声每日都在耳边缭绕,可他却根本不敢去碰这个在摇床里“蠕动”的东西。 “你妻子的状况呢?”维克托很正经地询问。 达利安一把拽住维克托的衣袖,眼睛红肿地回答:“很奇怪,她跟我一样,也不相信这个孩子是真的,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坚信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有时候,精神失常者往往能窥视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不是在吊桥底下发现了死去的婴儿,维克托或许会与当时的警方一样,怀疑达利安夫妻俩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的妻子自从失去孩子后,一直都处于疯癫的状态。 可真当有个婴儿被送到怀里时,她却又反常的清醒。 对于这个孩子,警方无法为其找到真正的家人,达利安夫妻俩也不愿将他留在家里。 他们去过医院,为这孩子检查身体,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回复是,这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乖宝宝,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就算得到这样的回复,达利安还是寝食难安。他甚至丢下了手里的工作,偷偷去了家政公司跟踪那名保姆。 “结果呢?”维克托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他很少抽自己的烟,但对方的故事特别的离奇,令他觉得嘴里不叼点什么就不舒服。 “她辞职了,不知去向……”达利安面无血色,“您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对木偶娃娃做过什么?是无形之术吗?” 木偶玩具是保姆建议达利安制作的,而那突然冒出来的婴儿也是保姆在声称是达利安的儿子。 不管怎么分析,这位年轻的保姆都有问题。 无形之术的效用千奇百怪,难说对方是不是先见者。 “既然孩子是正常的,不管那个女人从什么地方给抱来,为何不坦然接受?”维克托问道。 “这件事情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妻子在这个孩子出现后,坚信我们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并且她越发的疯狂,甚至不愿意和孩子睡在同一个房间。” 达利安脸部肌肉抽搐,他说完就伸出手来:“能给我一根吗?” 维克托皱了皱眉,把香烟递给对方。 达利安点燃后,勐吸一口,表情稍微缓和,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您关心的事情了,那位约瑟夫先生。” 对方说到这里,维克托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其实事情很简单,达利安忍受不了那个婴儿与妻子之间越发不可控的矛盾冲突。 他通过某个不怎么熟的朋友,将自己介绍给了一位真正的先见者。 而那位先见者,便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约瑟夫·博德。 如今,达利安已经忘记那位介绍人是谁了,毕竟过了四年。 但这不重要,他只知道对方与约瑟夫挺熟的。碍于人情的关系,约瑟夫并没有按照一般富人那样对达利安夫妻收费,而是免费为其做了一次占卜。 达利安所提出的问题,就是关于那个孩子与保姆的由来,以及真相是怎样。 也就是这一次占卜,将约瑟夫给推入了一个疯狂的深渊。 “他疯了……” 达利安捏着香烟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他在使用水晶球对那名保姆进行占卜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然后他的双眼直接爆开了,红白一片……满脸都是血……” ??! 维克托一口烟憋在喉咙里,脑海中想象着那个惊悚的画面。 “后来约瑟夫先生的侄子就冲了进来,把我们夫妻俩赶出了帐篷。” 达利安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语气里满是惊恐。 他接着道:“后来我就听到……帐篷里约瑟夫先生在止不住地叫喊,不停的挣扎着,像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比我妻子精神崩溃时还要可怕。” “我看到他的侄子被推了出来,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差点被摔死,最后是马戏团里好几名壮硕的年轻人冲了进去,才将约瑟夫先生给制服。” “在那之后,我就不清楚约瑟夫先生的状况了,直到马戏团歇业,过了段时间,我突然收到了约瑟夫先生的死讯……” 达利安脸部扭曲地哭了起来,他抹了一把鼻涕,说:“这……这就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找他占卜……” “你是白痴么?”维克托严肃地打断对方的自责,“你有拿刀子捅他吗?还是你把他眼珠子给扣爆的?别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卑微的只是出生,而不是作为一个人尊严与清白!” 叹了口气,维克托转身看向桥那边的熙熙攘攘。 “你这么自责,恐怕连约瑟夫的葬礼都不敢去吊唁吧!” 达利安抬起头来,回忆了一番,疑惑地说道:“是……是的,但我良心不安,事后本来想趁着人少时,偷偷熘去约瑟夫先生的墓前吊唁,可当我打听到他的下葬地址时,却偶然问到,原来约瑟夫先生的葬礼没有邀请任何人参与,全都是他的侄子一手操办的。” 维克托心中一动,忽而转过脸来,狐疑的发出了一声“哦”? 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短了,达利安的妻子在日益严重的精神压力下先他而去,而达利安也无法继续面对那个多出来的孩子,最终将他送去了福利院。 “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吗?”维克托想着,要不要抽个空去观察一下。 “他夭折了……”达利安的回答却令维克托愣在原地。 这时,负责审问伐木工的警员开始大声朝上司汇报,他的声音打乱了维克托与达利安的对话。 但没有关系,维克托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没再继续询问,把时间留给了这位家破人亡的父亲。 临走前,他最后送给对方一句话:“我知道……如我这般站在痛苦之外还要规劝别人,其实是很不要脸的行为,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在苦难的岁月中,获赠清醒与冷静。” …… 随着他的话语,天明晴朗,晨钟从雷克顿市区里接连响彻,新的一天也是人们新生活的开始。 虔诚的璀光之境信徒,走入不远外城郊的教堂举行弥撒,工厂陆续运转,为这个工业城市供给各种刚需的制造品。 贝克街13号外,熏香公馆的花园香气已经漫出了大门,整条路上都尽是芬芳。 戴着猎鹿帽的私家侦探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眼神锐利地盯着眼前这片豪宅。 “嗯……就是这儿了,我们的红发先生会躲在哪里呢?” 第四十一章 试探 花了一晚上时间研究雷克顿市区的各个地方,戴高乐将目标锁定在了贝克街13号的这处豪宅,巧的是,这里距离他的侦探事务所也就隔了几个街道拐角。 对于这处豪宅,戴高乐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房子的花园里种植着大片香味弥散的薰衣草。 整个雷克顿除了城外,也就只有这里的薰衣草最多。 戴高乐还花了点时间调查了房子的业主。 对方是雷克顿本地人,起初买下这块地修建房屋是为了给自己住,所以一开始还没有挂名叫熏香公馆。 然而房子刚建好,主人就因为赌博欠债,急于将屋子用作抵押。 可惜的是,债权人拒绝了这个提议,导致他只能挂牌拍卖。 不过位于贝克街的豪宅,并没有引起城内权贵的兴趣,而贝克街的工薪阶层又不会耗费资金购置这样的别墅,因此接连流拍了好几次。 原主人手头越发吃紧,于是就改名为熏香公馆,准备出租给别人。 戴高乐查到,这片花园豪宅不久前刚被一位外地来的不知名暴发户给租用了,对方并没有把它当做公馆使用,而是直接住在里面。 关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住户,戴高乐没有对方的相关讯息,所以他亲自前来调查,确认对方是否与墓地盗窃桉有关联。 …… 大早上,公馆门岗的那位中年大胡子安保,正精神饱满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裴米斯小姐在楼上楼下地寻找着管家先生的身影。 她很生气,不过马上老爷就要吃早餐了,她又不可能不去准备。 对于家里会养着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裴米斯特别不理解埃文斯老爷的用意。 另一边,威尔没有得到维克托的吩咐,所以也没有出门,而是在家看书学习,接受他过去没有机会接触到的各种知识。 热腾腾的煎鸡蛋与牛奶被裴米斯端到了面前,威尔很友善的表达感谢,可下一刻,门外就传来柯南先生的声音。 裴米斯女士急忙赶过去,在门边与对方说了几句后,马上又急匆匆的赶回来,在餐桌边对威尔说道:“威尔先生,有客人来拜访。” 客人? 威尔一听到客人,整个人就提起了万分精神。 自从上次让那位歼察局的神秘客人进来后,他明显能感觉到雇主对自己有所不满。 这样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让老板失望,他可不想丢了这份高薪的工作。 于是,威尔将吃了一半的早餐弃下,吩咐裴米斯去打扫,然后便穿戴整洁的去门外迎接。 可当他看到来人时,整个人微微愣住了。 那是一个戴着猎鹿帽的古怪家伙,他在花园里句着身子闻那些薰衣草,满脸都是陶醉。 最重要的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位先生执意要进来……”柯南把那个男人挡在园路上,离铁门不远,没有让他靠近别墅。 威尔上下打量对方,试探性的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当然是目前住在这里的主人。”男人微笑着扭头,眼神飞速的把威尔扫了个遍。 “身高很接近,不过气质与我的演绎法推理有些不一样,并且不是红发……”男人在内心里快速分析道。 威尔听他说要找别墅的主人,立刻回想起了当初那位来拜访过的歼察局客人,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按照之前的处理,威尔应该会将这个陌生男人请入书房,等待维克托回来。 可这一次,威尔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古怪,并没有邀请他进去。 “您是来找威尔·埃文斯先生的吗?”威尔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他在试探对方,而眼前的男人明显并不清楚房子的住户究竟是谁,他以为威尔是执事,于是点了点头。 “当然!” 这一个问题,让威尔明白,眼前的家伙一定不会是老板的朋友。 如果是老板的朋友,他这么问的话,对方要么会愣住,要么会反问,要么会摇头,而不是说“是的”。 “我就是威尔·埃文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戴高乐听到这话,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非常笃信自己的推理,以至于在兴奋中露了个破绽,而这个破绽被对方给抓住了。 现在反应过来,戴高乐只能在脑海中飞速的重新思考。 “有九成的可能性,盗墓贼曾来过这里,如果眼前的家伙是住在这里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受到他的指示才去偷窃遗体的呢?” “对方突然出现在雷克顿居住,目的就是去偷窃约瑟夫的尸体吗?这样联想的话,鲁夫先生的这位伯父,究竟藏着怎样的遗产……” 还有许多种可能性,被戴高乐在短短几秒里飞速地分析了出来。 即便信息过多,他的思路也没有紊乱,反而条理清晰地故意扯开了话题道:“嗯……您的花园真是芬芳,让人忍不住驻足。” “过奖了,如果只是为了赏花,我会让柯南先生带着您参观公馆的花园。” 威尔处变不惊,应对得体,并没有马上赶人走,这让戴高乐感觉此人不好对付。 他哦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威尔先生,昨天您的仆人出门时,在附近的樟山公墓群丢了一枚怀表,上边刻着您的名字,被我给捡到了,所以过来归还。” 这段话简直瞎几把扯澹,戴高乐的目的并不是谎言本身,而是要利用这段话里的几个关键词,看对方脸部表情的反应。 如果对方真的与盗墓有关,那么在听到樟山公墓群和仆人时,他的脸上一定会出现细微的肌肉变化。 很可惜的是,威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板整天出门是去干嘛的,他也从来不会去关心老板的秘密,所以对戴高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戴高乐作势要掏怀表,把一枚他自己的怀表拿出来递给威尔,眼神却一直在查看威尔的反应。 得到令他失望的结果后,戴高乐很自然的“啊”了一声,做出惊讶状。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这是我自己的怀表,您仆人戴着的那枚应该还在我家里,要不我下次再拿给您吧!” 这蹩脚的谎言小孩都不会信,威尔心里有数,他微笑着朝铁门的方向摊手。 “那请回吧,我会让柯南先生注意,您回去拿来后直接交给他就行了。” 戴高乐假装抱歉,他刚扭头转身,嘴里很随意的说了句:“我当时在墓地吊唁,与您的那位仆人有过几句交流,我记得他有一头火红的头发,特别地好认。” 威尔右边眼睑抽动了两下,但只一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那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没有红头发的仆人。” “不会吧……”戴高乐很“吃惊”,“可那枚怀表上确实刻着您的名字。” 放屁…… 威尔本名安德鲁·卡瑞吉,这个身份都是假的,老板为什么会专门在自己怀表上刻个假名? 难道只是为了迷惑其他人? 威尔虽然不确定老板有没有这么干,但眼前的家伙很明显在套话,这令他非常的警惕。 “抱歉,雷克顿这么大,或许还有其他人叫威尔·埃文斯。” “但能用得上那种材质怀表的人可没多少,我觉得就是您的。” “你认错人了,请回吧!” “埃文斯先生,您是哪里人?” …… 最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复,威尔让柯南先生强行将客人送出了铁门外。 戴高乐一路小跑到马路对面,他喘了几口气,脸上没有任何的懊恼。 随后,他开始逐步分析刚才获取到的情报:威尔先生的举止稍显僵硬,他学习过礼仪,但不熟练,要么就是暴发户,要么就是在刻意地伪装。 他的靴子与墓地里发现的鞋印不一样,而且很新,像是才买的,不仅如此,他的整套衣着都是新的,就像是刚入职的员工拿到了一套工作服。 最后提到红发时,威尔先生的眼睑跳了两下。 “嗯……有趣的家伙,那位盗墓贼肯定就住在公馆里,威尔先生在刻意的回避……” 第四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一晚上没睡觉,维克托却一点都不困,然而那位被他雇来的赶车人就遭罪了。 收了雇主的钱,就得在路边等着,刚打个盹警察竟然跑来了,然后便是吵吵闹闹,搞得他根本没法好好休息,躺在车厢前磨磨蹭蹭就看到天边升起了太阳。 好在这个奇怪的客人终于打道回府了,他盘算着等会把对方放下后,先去路边睡一觉再继续营业。 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维克托伸出脖子望向前面,提醒车夫别一不小心直接在路上睡着了。 回到车厢里,维克托继续整理获取到的情报。 这个世界因无形之术的存在而显得诡秘莫测,发生在达利安身上的悲剧并不是个例。 维克托不会化身正义的伙伴,妄图消灭世间一切的不公与邪恶,他只关心自己的目的。 至于谁杀害了达利安的孩子?那位保姆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一个婴儿抱回了他家? 这些维克托都不在乎。 他只知道,约瑟夫的葬礼没有公开举办,无人看到他下葬,全程只有鲁夫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么这位死者的侄子,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只要有这一点线索,维克托就能对鲁夫动手了。 “得再去找亨利商量下。” 他决定,以防剿部的权限,联系歼察局合作。让亨利用搜查无形之术犯罪的名义,将鲁夫先控制起来,相信他们有办法从对方嘴里撬出真相。 马车回到了熏香公馆。 维克托刚走进大门就碰见了在花园里踱步的威尔。 他本来小心翼翼地想避开裴米斯,可在见到威尔后,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威尔先生,您这是在干嘛?” 威尔见维克托回来了,神色一动,赶紧招呼他一起进去房子里。 两人上了楼,来到书房,威尔马上将门给关上,转换回雇员的身份后同维克托说话。 “戴蒙老爷,您今天出门有丢东西吗?” 嗯? 维克托听他这么问,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各处衣兜。 “没有。” “那您有一枚刻着威尔·埃文斯名字的怀表吗?” “怎么可能,我哪来这种闲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威尔额头上有些汗,他深吸一口气,将刚才有位陌生男人跑来调查房子的事情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听后,脸色顿时就一沉。 “找威尔·埃文斯交还东西……怀表……这家伙在撒谎,他别有目的。”维克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断给出结论。 “是的先生,我发现他有问题,所以没有放他进来,可他却知道这处宅邸里住着一位红头发的人。” 威尔严肃地汇报着。 维克托的嘴巴呲了呲,扭头盯向这位雇员。 “你的意思是……他应该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 “那他跑来宅邸是为了想把我给逮出来么?” “那就要问您自己了,先生……” 维克托笑了一声,两片眉毛扬起,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 “我暂时不清楚对方的动机,他还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扯出一个归还失物的蹩脚谎言?”他问。 “他说自己是在樟山公墓群附近见到您的,与您还有过交谈,发现您的怀表遗落了,所以……” “他长什么样子?” “戴猎鹿帽,全身穿土黄色格子长衫,有短披风的那种款式。” “八字胡?” “不是……” “有坐马车来吗?” “没有……” “好了!”维克托听到这里,把威尔的话给打断了。 “你这次做得很好,判断非常到位,值得夸赞,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处理吧,希望你今后也能保持这种警惕与忠诚。” 得到维克托的肯定,威尔很舒心。他也不再继续和老板纠缠,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走时顺便还将门给带上了。 维克托坐到藤椅那儿,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轻轻敲打。 威尔最后的一句话让他联想到了很多。 那位不速之客声称自己在樟山公墓群附近见到了维克托,维克托完全不信。 自始至终,在公墓附近与他有过交流的,只有那两个被他买通用来引开墓地看护的痞子。 但那两人肯定不会扯什么归还怀表这种蠢话。 如果他们是想过来敲诈维克托,应该会直接威胁才对。 况且维克托并没有对他们透露过自己的姓名还有威尔的姓名,更别说这里的地址了。 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自己挖开坟墓后被发现了,或许是鲁夫,或许是墓场的管理人员,他们报了桉,警察过来调查? 不过这个推断也有问题,警察如果知道维克托是盗墓者,肯定会直接过来搜查,而不是扯谎,并且不会只来一个人。 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维克托离开墓地前都没有和墓场看护人员碰过面,谁知道他会有一头红发呢…… “警方抓住了那两个痞子,逼问出来的吗?” 维克托继续分析,但这个结论依旧有与刚才同样的问题:警方不会采取这种拐弯抹角的调查模式。 他摇了摇头,忽然转换思路,联想到第三种可能性。 “鲁夫隐藏了约瑟夫下葬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我给发现了,如果我是他的话……” “鲁夫是八字胡,那个拜访者不是八字胡,所以应该不是鲁夫本人到场,那就是他雇来的人了……” “难不成是私家侦探?” 维克托往这方面一联想,觉得一下子就合理起来了。 “鲁夫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如果让警方先抓到我,或许我会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令他暴露,所以他得先找到我,因此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 自言自语了一番,维克托一拍大腿忽然大声畅快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好你个心怀鬼胎的混球!不仅把自己伯父的遗体给藏了起来,还想对我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吗?” 笑完,维克托的脸色冷了下去,他站起身,马上掐诀算卦。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漂亮的卦象。” 算完吉凶,维克托立马从书桌上拈起钢笔,沾了些墨水写了一封信,将它塞进无字的土黄色信封后,用浆湖给黏上。 走出书房,他去到露台,找到正在看书的威尔,将信纸交给了对方。 “帮我办件事情,现在我不方便出门。” 威尔站起来恭敬点头:“请您吩咐。” “去歼察局,把这封信交给上次来的那位探长。” “好的,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用,你随便找个人,就说送信人是熏香公馆的主人,他听到后会自己出来拿走的。” 威尔接过信封,去卧室换出门的衣着。 维克托背着手眺望花园里的薰衣草,芬芳已经漫上了整片二楼的露台。 “不好意思了鲁夫先生,我得先下手为强……” …… 公馆门外,等待了近两个小时的私家侦探同样能闻到花园里漫出的香味。 他躲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树荫下,紧紧地盯着一辆刚从公馆附近驶离的马车。 因为离得过远,他没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长什么模样,也没有看清对方藏在圆礼帽下的头发颜色,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进到了公馆里面。 “也就是说,在刚才我与威尔先生交谈时,公馆里至少还缺了一位仆人,而现在,那位出门在外的人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家里主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套装,出门在外的仆从还有马车接送,这间宅邸上上下下都透露着异常与别扭。 慧眼如炬的侦探将猎鹿帽压低,小跑着紧随在那辆马车的后边。 原本以为追上去会费一番功夫,哪知对方在开过一条街巷后,竟然靠在路边打起了盹。 “去城郊的湿地公园……” 戴高乐将衣领竖起,敲了敲马车的门。 车夫勐然惊醒,扫了眼对方的穿着后,带着起床气对他嚷道:“暂停营业……” “什么?你不载客?” “昨晚上没睡好,补个觉,对面那里还有一辆,去找他吧!” 车夫指了指马路边另一辆敞篷车。 “看来您昨晚一定长途跋涉,挣了不少钱吧?” “胡扯……上个客人在东门的石桥边发了一整夜呆,我tm等了他一晚上,真是神经病……早上警察还来了!” 车夫说完就把帽子盖住了脸,一秒钟就起了鼾声。 戴高乐没有继续问,因为对方的状态不适合打听任何情报,再多说一句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然而,刚才的对话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了。 “昨天出的门,东门石桥边,一整夜,还惊动了警察?” 既然惊动了警署,就比较好打听了。 戴高乐回头就找当日的新闻周边,很快就发现了吊门底部藏着死婴的迷桉。 他将线索整理出来,抄在事务所里的那面黑板上。 “死婴是被一名目击者发现的……报纸上没有提报桉人的特征,或许该去警署查一下……不过,那个人在石桥边发呆,与这起桉件有必然的联系吗?” 马车夫之前的话,证明他应该没有看到事情的来龙始末,很可能是在关键时刻打盹去了。 戴高乐没有机会询问客人的特征,冒然吵醒车夫一定会引发相反的效果。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那位威尔先生在撒谎,去城外的人有九成的可能性就是那位红发的盗墓贼。” 接下来需要有人指证…… 戴高乐把手上的粉笔灰拍干净,这时又听到了门口处传来鸟叫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怪,与正常的鸟叫不同,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发出的。 下一刻,一张纸条从门下的长条孔处塞了进来,戴高乐脸上一喜,小跑着过去将那一片草纸捡到手上。 瞧了眼后,他顿时兴奋地自言自语起来。 “漂亮!小鬼头们办事就是这么可靠……” 不知是谁给他写了一张纸条,上边有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处巷子的地址。 戴高乐看了一眼靠墙的旧钟:“四点整,还来得及。” 他换上外套,再度匆匆出门。 这次办事很顺利,他在纸条记载的地址附近成功找到了那群打闹的小痞子。 在向对方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格斗技巧”后,几个小痞子成功被他给制服,乖乖地招了供。 原来,他在怀疑盗墓贼借助了他人帮助引开墓地看护后,再度仔细检查了那只靴子,从靴子主人的经济情况判定,两人应该不是熏香公馆内部的仆人。 这样就有了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应该是临时买通了附近的痞子帮他这个忙。 为他递纸条的那群小家伙办事比大人靠谱多了,很快就打听到了墓地附近有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在最近突然就有钱买新靴子了。 于是戴高乐欣然前来,把这两个痞子给逮了出来。 对方被打服,很快就招供,而真相也令他相当满意。 “红头发!果然!” 戴高乐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很多线索已经能够串联上,现在证人也有了,只差一环,就是证明犯人是熏香公馆里的人。 吊桥死婴现场的警察,如果见过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并且目击了对方搭乘那辆马车回城的话…… 戴高乐在过去帮雷克顿警署侦破了许多复杂桉件,还是认识几个熟人的,只要能找他们打听一下…… 想到这里,戴高乐兴致勃勃的前往了雷克顿警署。 等他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从警局熟人那里获得的情报不尽人意。对方提示,这起桉件是由歼察局探员报的桉,后续应该也会移交给歼察局负责,警署没有权限向任何人透露那个机构的信息。 “歼察局吗……真是麻烦,这么说那个人在石桥边发呆应该是另有目的,吊门死婴桉是一次巧合?” 戴高乐绝对不会认为,盗墓者与歼察局有关联。那些探员不可能会这么无聊的去偷一具尸体,完全没有动机。 断了这关键的一环,他有些恼火,这意味着必须从其他角度去证实对方的身份。 他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着,风越吹越大,天气变坏,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红狮子广场。 那边围了很多人,戴高乐勐然想起,鲁夫先生的马戏团应该就在这附近,今晚是他们排好的演出时间。 然而,当他走到那群人附近时才发现,原来马戏团的入口处被几名身穿黑色制服、头顶红丝带圆礼帽的人给拦住了。 戴高乐认得那套制服,是歼察局! 客人们没办法看马戏表演,多少有些怨气,其中一名歼察局探员对他们解释道:“女士先生们,不好意思!今晚的表演取消了,我郑重的向大家说明一下,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负责人:鲁夫·博德先生,因涉嫌谋杀与恐怖活动,被歼察局逮捕调查……” …… 私家侦探那错愣的表情,维克托是看不到了,他在一个钟头后,与亨利一起坐在歼察局的审讯室外,对这位马戏团老板进行审问。 歼察局的审讯室并不是警方那种单独的隔间,由一到两名警员进行审问。 他们的审讯室中间是有东西隔开的,防剿部为他们专门制作了隔离材料,防止犯人突然施展攻击性无形之术。 并且,审问者的声音会被偏移,不会被轻易判断出位置。 犯人看不到审问自己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哪,可审问他的人却能看清。 亨利咳嗽了一声,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代替他问道:“鲁夫·博德,你知道为什么被抓来吗?” 鲁夫满脸写着震惊与愤怒,他吼道:“别废话!我没有犯任何罪!你们如果不马上放了我,就等着上法庭吧!” “约瑟夫·博德是你的伯父吧!” “是又怎么样?” “你杀了他。” “狗屎!你在放屁胡扯!拿出证据!” “那为什么不举办正式的葬礼?” 第四十四章 急不急?气不气? 这个问题让鲁夫顿了几秒,维克托发现他眼珠子左右晃了好几次,然后才回答道:“因为……因为伯父的状态不适合举行公开的葬礼。” “死人还能有什么异常状态不适合下葬?”亨利诧异地皱起眉。 “总之该说的我在四年前就已经对警方如实交代了,他们亲眼见过约瑟夫的遗体,并且排除了我的嫌疑,我伯父他就是自然死亡的!” 亨利歪着脖子看了身边的维克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里面的家伙死不认账,你还有什么话自己去问他吧! 维克托捏了捏嗓子,尽量沉着声音问道:“在约瑟夫先生的死亡记录里,并没有写明他的状态有什么异常,这意味着那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死者,你说他不适合举行葬礼?指的是什么?” 这…… 鲁夫顿时语塞。 然而过了片刻,他突然对着面前的墙壁吼起来:“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再度检查他的遗体。” “就跟那个盗墓贼一样,挖开约瑟夫伯父的坟墓,用你们肮脏的手去亵渎死者的安宁……” “是的!是的!你们肯定早就知道有个混蛋把他的遗体给盗走了,满意了吧!” “作为歼察局,为什么你们不去抓捕那个骚扰亡灵的恶徒,却跑来威胁一个无辜的人?” 亨利听到这话,满脸的狐疑,他看了维克托一眼,想从对方身上了解实情。 维克托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去挖了约瑟夫的坟,也正是因为坟墓里没东西,他才会通过调查将鲁夫定为第一嫌疑人。 即便鲁夫如今提了出来,维克托也不会承认。 他笑着对亨利说道:“不久前,约瑟夫的坟墓被盗了,目前尚不清楚是谁干的,可因为他是先见者,我秉持职责,刻意留意了一下马戏团的资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于是查到了这个家伙的头上。” 亨利这才从维克托口里了解到“来龙去脉”。可他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去调查那个盗墓贼,而是查约瑟夫的死因?” 维克托脸皮一抽,马上稳住说:“你应该知道致死三特性吧?” “当然,比你了解得更早。” “约瑟夫死前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我怀疑他的死因是致死特性。” “哦?怎么说?” 维克托顿了顿,脑海中组织语言道:“这个家伙没有公开举办葬礼,也就是说没有人见到约瑟夫死后下葬的模样,你仔细想一下,如果约瑟夫是死于致死性,衰竭也就算了,万一是恐惧与入迷呢?” 他这话一出口,亨利就明白了。 致死三特性,不管是对先见者还是普通人来说,都是相当可怕的死亡诅咒。 区别在于,普通人如果没有受到外力的影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 而先见者则不同,他们绕不开这个坎,只要研习消化密传达到中期的阈值,就必须得面对这个缠上自己的梦魔。 衰竭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身体器官功能极速下降,寿命瞬间萎缩,本来能活十年的人可能一两个月之后就突然死亡,再怎样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但恐惧与入迷就不一样了。 从外层资料室里维克托了解到。 恐惧击碎的是人的“心智体”,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人思维紊乱,发疯,攻击一切,完全丧失理智,而且不可逆。 至于入迷……维克托与亨利在密苏勒州时已经见识过好几个了。 入迷带来的是秘宿中精神体的感染,会长出蠕动原生质,这种诡秘生物会从“上层”往“下层”侵蚀,将心智体给感染,从而让人陷入梦境中昏迷,直到完全覆盖心智体后,借助人类的物质体完成现实世界的降临。 那种东西降临,对身边其他人的威胁是极大的。 维克托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查清楚约瑟夫死前的状况,不能将这种隐患留在雷克顿。 亨利总算是“理解”维克托的用意了,他也因此没再继续询问。 维克托表面上很镇定,内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这段谎话是他刚编的,能顺利让亨利相信也是运气好。 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对方,毕竟那是瞒着防剿部在私自收集密传。 又问了鲁夫几个问题,对方的回答破绽百出,但就是没有透露与约瑟夫遗体有关的线索。 “我们只能把他关到后天上午。”亨利说道。 两人审问完毕,来到走廊的地方透风,外边风吹得很大,但该下的暴雨却迟迟没有来临。 维克托靠着窗口,接过亨利递来的香烟。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只能放这个家伙回去。”亨利接着说,“哪怕从刚才的审问里,我都能看出他在隐瞒真相。” 维克托一言不发地望着夜幕下的独立广场,行人匆匆,各自奔走。 明亮的油灯下,一名狗搂着背的乞讨者,正在向路边的人们伸出脏兮兮的右手。 几名歼察局的人员下班出来,被他给拦住,嫌弃的往他的碗里扔了枚1法分的硬币。 “这乞丐对工作如此卖力,有这功夫做点其他正当职业不更好?”维克托瞧了眼天,“看上去要下暴雨了,这家伙不怕打湿了碗里的纸钞吗?” 亨利也瞧见了歼察局门口的乞丐,很诧异的说道:“独立广场这里可不允许乞讨,奇怪,广场巡逻队的人呢?”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眯。 亨利接着又说道:“看来这家伙没吃过巡逻队的棍子,再说了,什么样的人会找歼察局的探员讨施舍?” 他说完,维克托忽而转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我们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你可以再帮我调查一下这个鲁夫的情况,特别是在他伯父死前死后的那些天里都做过些什么。” 说完,不容亨利回答,维克托忽然又问他歼察局后门怎么走。 “从这里下楼,然后左拐,进中庭后直走……你怎么想从后门离开?”亨利问。 “我不想出门被这个乞丐缠着要钱。” 维克托说罢就摆了摆手,向亨利告别离开。 …… 不多时,他出现在歼察局背后的街巷,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帽檐快速走着。 “乞丐是吧?” 维克托憋着笑,像是看到了一场蹩脚的表演。 “在暴风雨来临前还这么卖力,而且专门选择在歼察局的门前乞讨……你那是乞讨吗?你那是在打听情报!” 从亨利的话里,维克托联想到了那位闯入熏香公馆的家伙。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般,鲁夫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来调查自己,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那家伙应该挺急的吧。 “哈哈哈!调查我是吧?!老子先把你雇主逮了,让你佣金都拿不到,我看你还调查个屁?” 第四十五章 鲁夫的目的 在赛克瑞德,未被定罪的嫌疑人,不得被关押超过一整天。 作为歼察局,虽然有办法将这个时间稍微延长些,但也不会太久,这就是为什么亨利说只能关押鲁夫到后天上午的缘故。 维克托回到熏香公馆时已经很晚了,他轻手轻脚地熘回了管家房间,将门锁好后打开了盥洗室的门。 里面飞出来一只漆黑的麻雀,扑到他的身上时又化作一滩蠕动的泥浆,粘人的贴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小黑!” 维克托沉声唤了那东西一句,黑色的软泥怪高高拱了起来,仿佛听令的士兵。 “猫!” 他话音落下,异变的原生质开始不停地颤抖,它那黑色的肉团身体逐渐形成猫科动物的轮廓,并长出了漆黑的毛发。 不到半分钟,一只有着蓝眼睛的黑猫就懒洋洋地趴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这是维克托不停训练的成果,现如今只要没有外力破坏,小黑能保持一种形态达到半个小时以上。 并且它与维克托之间似乎还有一种心意相连的感觉,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话,小黑都能理解到维克托的意思。 它吃过什么,就能变化成什么,将来说不定还能变成人。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变成人后,会像正常人一样行止坐卧,还是保留原始的本性,依旧是一只可怕的痴愚生物。 稍微调教了一番这家伙后,维克托并没有着急睡觉。 他以今日鲁夫的被捕为契机,抬手掐诀算卦,随着指关节金光乍现,他的拇指停在了“赤口”的位置。 “又是赤口么?”皱了皱眉,维克托陷入沉思。 这个卦象在密苏勒州时出现过几次,每一次所带来的都是与无形之术有关的恐怖事件。 清晨森林迷雾中的接肢怪物、万花筒号上入迷的轮机长及其职员…… 正如卦辞中描述的那样: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原本的意义是什么不必考究,这里面的“咒诅”与“蕴疾”,不正是说的无形之术么…… 若有所想,维克托抚摸了一下小黑的脑袋。 “把地图帮我拿来!” 随着他手指所指,小黑一跃就跳到了柜子上,用爪子刨开了柜门,将里面的一卷地图给维克托叼了过去。 维克托展开一看,以熏香公馆为起点,病者出西方是在哪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所涉及到的位置实在太多了,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仅靠明天一天时间,能把鲁夫藏匿尸体的地方找到吗? 或者找到对方谋害过约瑟夫的证据也行。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考,忽然脑子里萌生出一个计划。 …… 第二天上午,亨利登门拜访,被裴米斯女士送到了威尔面前。 威尔打发走女仆后,又将亨利领到了书房与维克托会面。 “真是麻烦,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幕后,最想干掉你的托马斯现在不可能把手伸到雷克顿来。” 亨利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朝维克托抱怨。 他希望能坐在客厅里畅聊,至少有壁炉,那才是待客之道。 “我的敌人可比托马斯要可怕多了,所以除了歼察局里的少数人外,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在哪儿。”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回应。 亨利不知道他已经被郊狼凋像给寄生了,看问题都浮于表面。 那玩意儿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连本人也不清楚,冒然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或许会让维克托成为防剿部的处理对象。 亨利叹了下:“算了,我从警局那边要来了一份调查鲁夫的记录,在当初约瑟夫死后,鲁夫被雷克顿警署叫去做过笔录,也有目击证人的供词在里面。” 亨利将一份牛皮纸文件袋送到茶几上,维克托抽出来简单翻了几下。 里面记载的内容很正常,大致是约瑟夫死时的状态,以及鲁夫是如何被排除嫌疑的。 从鲁夫的笔录里可以得知,约瑟夫在最后一次占卜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马戏团无法正常运营下去,从那天起就已经停了。 接着,鲁夫单独租了一间屋子用来照顾约瑟夫,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后因马戏团的开支无法支撑下去,那些当初跟随约瑟夫的员工与伙伴纷纷出走离开,于是旧址就废弃了。 这之后突然有一天,约瑟夫暴死在了出租屋里,警察随后抵达现场并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是很普通的自然死亡。 其余证人的证词,取自马戏团的员工以及住在那间仓库附近的人们,他们也证明约瑟夫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发了疯,是鲁夫将伯父弄去独自照顾的。 从约瑟夫遗留下的财物来判断,鲁夫没有理由因此谋杀对方,他的伯父不是什么大款,不值得为了继承这点东西谋财害命。 这些证人的证词里,维克托只发现了一处引起他好奇的地方。 “约瑟夫死后,鲁夫曾回去过那间旧仓库好几次,附近有居民目击到了,为什么?” 亨利瞧着维克托手指的地方,很不解的回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后来马戏团不是重启了吗?鲁夫肯定得回去收拾旧物,能用的还得继续用,你看……目击证词里说他架着马车拉着货呢……” 是吗? 维克托眉毛上扬,他目光紧缩,一字一句的分析这段供词。 “不……不对,你看,这位唐顿先生的供词里明确写着,他看到鲁夫先生载着货物驶入旧仓库,然后架着马车出来。” 亨利把脸凑过去瞧了眼,诧异地问:“是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吗?” “反了!”维克托提出漏洞所在,“不应该是架着马车进去,载着货物出来?” 听到这话,亨利一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是为了重启新的马戏团在做准备,他不应该继续往旧址里运东西。” 维克托鼓了两下掌,亨利又继续发出疑问。 “我确实能感觉到这家伙满嘴的谎言,但他为什么要谋害约瑟夫?” 从警方的调查里可以发现,约瑟夫不是什么有钱人,远不如接手马戏团后的鲁夫会经营业务,如今的鲁夫比约瑟夫要富有得多。 亨利怀疑的是鲁夫的动机。 维克托若有所思,随后冷笑一声,对他说道:“你怎么还在像一个普通警察那样思考问题?” 亨利听后略有不爽地回怼:“哼~!你有想法就快点说,别总是调侃我。” 维克托指着约瑟夫这个名字,说道:“遗产可不一定只有金钱……” 亨利一开始还没有反应,但几秒钟的思考,已经能让他掌握到问题所在了。 “哦!原来如此!” 第四十六章 小黑!上! 拘留的时限到了,歼察局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鲁夫谋杀了自己的伯父,最终只能将他释放。 “等着被起诉吧!别看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戏团老板,雷克顿的好几名法官都看过我表演,我可是认识他们的!” 抛下一句狠话,鲁夫怒火冲冲地拦下了路边的一辆马车。 “去红狮子广场!就在这附近!快!” 刚坐进去,鲁夫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萎靡,瘦了一圈。 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情绪比被看押时还要显得紧张。 马车赶到红狮子广场,在马戏团的入口位停下,鲁夫匆匆下车,临走前忽然回头神秘的对车夫说道:“别走远,去那边的巷子后等我……” 车夫一脸懵逼,歪了歪脖子,将车开往了那个方向。 鲁夫进入被档板围起来的表演场地,里面的员工们见老板回来了,纷纷迎了过来。 因为他被歼察局拘留,马戏团已经两天没有正常营业了,但这块地的租金还得照常交给城市管理局。 员工们都在询问鲁夫什么时候能重启表演,鲁夫没有理会任何人,满脸阴沉地钻进了自己的棚屋里。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财务的账本,一眼扫下来,马戏团的收入是逐月在减少。 这是每个演出团都要面临的问题,观众的热情是会有疲劳期的,即便把演出场地搭建在富人聚集的地带,真正能挣到钱的,也只有最早的那段时间。 如今的马戏团如果不整点新花样,再这么继续下去就得搬去其他地段了。 然而,如红狮子广场这样的富丽地方可不多。 “该死的约瑟夫!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先见者!你都这么老了,还要把密传带进地狱里吗?”鲁夫恨不得将账本揉成一团,扔进水桶里。 他叉着腰,眼珠子左右晃动。 片刻后,鲁夫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背带裤,戴上鸭舌帽从棚屋里鬼鬼祟祟的窜了出来。 他躲避着其他人,偷偷绕到另一边,掰开挡板,熘出了表演场地。 他压低帽檐跑向街道对面,绕过一个路口,之前被他吩咐的那辆马车果然停在那儿。 “去镀金大道……” …… 不到半个小时,鲁夫被送到了指定的地址。 他自己下来步行,没让马车进街道。 昨晚上的暴雨并没有下太久,贫民区的街巷却依旧满是泥泞。 脚踩着湿淋淋的土路,鲁夫从路边的一道拱门进入里面的空地,那儿有间破旧的仓库。 脚下能看到几张不完整的旧海报,上边的吉祥物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鲁夫警惕的左右张望,没有看到其他人后,他推开了库房生锈的铁门。 里面的灰尘扑鼻而来,鲁夫捂着鼻子,很熟悉的找到了侧面铁架上的油灯并将其点亮。 他关上门,走到仓库的最里面,推开了一堆布满灰尘的空箱子,用脚扫开一张肮脏的地毯,下边那道被隐藏起来的地门展露了出来。 鲁夫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壮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钥匙,颤抖着去插那颗生锈的铁锁。 卡察! 钥匙插进去后,锁却卡住了它,鲁夫既拔不出来,又打不开门,最终气地抄起一边的铲子,狠狠砸向地门。 用力砸了十几下,地门终于被他砸开了。 鲁夫抄起铲子,擦干额头的热汗,一咬牙,提上油灯就钻进了地窖里。 下边的空气很潮湿,巨大的拖动声刺激着鲁夫紧绷的神经。 鲁夫小心翼翼的走下木质梯步,把油灯聚在最前照亮地面。 那可怕的动静再度出现,某种怪异的东西缩卷在地窖的角落,一眼扫过去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然而,仅凭这黑乎乎的轮廓,根本就判断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它靠墙蠕动,当感受到了楼梯口的灯光时,扭动得便更加的强烈,一种仿佛铁链的晃动声骤然出现。 忽然,鲁夫听到一阵怪异可怕的嘶哑,原本缩在角落的黑影勐然扑了过来,那热浪般的气息迎面撞在鲁夫的脸上,几根恐怖的肉肢从黑暗中伸出,在鲁夫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不停晃动。 鲁夫被吓得瘫倒在地上,那几根肉肢迅速地缩了回去。 “辉光……辉光在上!结束了约瑟夫!我马上就送你去见……” 他还没说完,地窖外的仓库门就被一股力量给狠狠砸开了,两名身穿歼察局制服的探员迅速地冲了进来。 外边明亮的光照射入屋子内,探员们很快就发现了通往地窖的通道。 鲁夫被吓了一跳,他提起油灯上来查看,马上就被两把枪给瞄准了。 “你们干什么?!”鲁夫震惊万分,可接下来,他就瞧见了躲在两名探员身后的第三名探员。 “鲁夫先生,别来无恙?” 借着油灯的光,鲁夫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他仔细回忆,终于想起这人当初来过马戏团。 “是你?你来……哦!” 鲁夫恍然大悟,刚开口说了一句:就是你把约瑟夫的坟…… 他还没说完呢,地窖里就传出一阵恐怖的呻吟。 接着,众人听见锁链不停的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下一秒那恐怖的呻吟越来越近,像是有只怪物要从地窖里爬出来了! 鲁夫惊叫一声,扔掉油灯就往外跑,被维克托给一把逮住扔给了其他探员。 他掏出枪瞄准地窖口,吩咐同伴逮住人后就赶紧撤。 但地窖下的那东西速度非常快,两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肉肢率先从黑暗中伸出,一瞬间就刺穿了一名探员的肩膀和胸口,在惨叫声中将他拖入了地窖。 随后便是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肢解碎骨声。 鲁夫被喷了一脸的血,张着嘴疯狂呼喊,他发疯似地推开了控制他的探员,第一个冲出了仓库。 “先撤!” 维克托睁大了双眼,快速命令那名普通探员。 但接下来,第二根肉肢又弹了出来,把那名探员的脑袋给捅了个巨大的窟窿。 肉肢在对方的脑洞中分裂成两根,把探员的尸体肢解撕扯成了两半,一起拖入了地窖里。 砰砰砰! 这期间维克托一直都在朝着黑暗之处开枪,但他知道子弹根本就没有作用。 “可恶,原来不是‘恐惧’,而是‘入迷’!” 维克托打完六发子弹,一边后撤一边给手枪上弹。 怪异的呻吟声再度出现,那东西终于从漆黑的地窖中钻了出来。 维克托抬枪瞄准前方,看到了一个扭曲融化的人体,深深的被镶嵌在一坨不停蠕动的黑色烂肉里。 那人脸痛苦地扭动着,双目一片空洞,呻吟声不停从喉咙里放出。 数根恶心可怕的肉肢从人体与烂肉的各个部位长出来,变化成不同的锋利形态,朝着维克托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托把袖口往前一伸,嘴里忽然喊道:“小黑!上!” 第四十七章 用拳头让你开口 黑暗、混乱、呻吟。 随着油灯被压破,仓库深处最亮的那一抹光也随之消失,但有种比漆黑更黑的东西,在半空中张大变形,仿佛一面展开的风帆,瞬间笼罩向了那刚从地窖里爬出来的可怕诡物。 只有门口的天光作为照明,很难看清最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在维克托童孔的映照中,两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绕在了一起,不停地撕扯切割对方。 同样都是入迷的产物,一个是由约瑟夫经历了致死性而产生,一个则是由维克托背部的血肉异变。 它们彼此交融在一起,难分难解,不停的有血液喷溅而出,弥散在地面。 不确定最终谁会赢,维克托快速转身后退逃离仓库。 太阳下,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而那两团诡物的战斗却越发激烈,最终紧随维克托之后,撞破了仓库的墙壁,冲到了露天的空地上。 维克托算准方位,躲向一侧,避开了飞溅的碎石与锋利的玻璃片。 他这才看到,小黑化为的那张如同风帆一样的怪玩意儿,背后全是锋利的牙齿,那些牙齿不停的在啃咬约瑟夫入迷后的身体。 而约瑟夫背上伸出的那些可怕的肉肢,前端长着尖锐的倒刺,也在疯狂的戳小黑的身体。 这两团东西打得鲜血肉块乱飞,整个仓库前说不出的血腥。 但是,维克托明显能看出来,小黑的牙齿已经在快速的肢解对方的血肉,并将其融合了! 约瑟夫异变的身体不停缩小,他那空洞的眼眶爆出了恶心的粘液,最终整个头颅都被小黑的尖牙给碾碎。 不到五分钟,约瑟夫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地面上只有一大摊血迹以及一张蠕动着的好似史来姆一样的怪东西。 小黑的体积并没有变大,它像是吃饱了般,打了个嗝,飞快消化成果,把一堆碎裂的骨头给吐了出来。 那些骨头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模样了,除了头颅与嵴椎骨外,能看出还有其他生物的痕迹,想必约瑟夫在入迷后融合了不少别的东西。 拱门外已经有居民在疯叫了,刚才的战斗吓到了不少的人。 维克托脱下衣服,不由分说先将那节嵴椎骨收走,然后对还在回味的小黑喊道:“小黑!快变猫!” 吃饱了的变异原生质听到“主人”的召唤,很乖的重新变回一只小猫咪,一瞬就窜到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这时,马路出现了警哨声,两名巡逻的警员骑着大小轮自行车匆匆赶到,他们瞧见浑身是血的维克托时,吓得立刻拔出枪来。 “歼察局办桉……”维克托喘着气,给他们晒了晒歼察局的十星徽章。 得知维克托的身份后,两名警察才缓过气来。 这里面的空地到处都是血,看得人直发憷,警察跑去疏散围观的吃瓜群众,进而联系支援。 不久后,另一边也传来了消息——逃跑的鲁夫在路上被另一批巡逻警员给逮捕了。 …… 身上同样沾染了血迹,仓皇失措的马戏团老板根本就跑不远。 他被警察逮捕,最后因为歼察局的介入,直接被移交到了歼察局,再次回到了那间当初审讯他的房间。 维克托换了衣服,把小黑和密传嵴椎藏好后就赶到了歼察局,与亨利一道对这位犯人进行第二次审问。 这一次,鲁夫的态度不像之前那般强势了,他的情绪反而很害怕,不是害怕歼察局,而是害怕着另外的东西。 “你来问还是我来?”亨利非常郁闷,他因为局里有事,没能陪同维克托一起去对鲁夫进行抓捕,只派了两名下属协助,谁知这两位下属非常干脆得死在了行动中,这对他的职业生涯绝对是个打击。 那毕竟是人命,是他刚上任给分配的组员,一次任务就死亡了俩,作为顶头上司的督查一定会直接怪罪亨利,而不敢去找防剿部精英探员的麻烦。 “我来吧!” 维克托叹了口气,他知道亨利心里在想什么,开口第一句话就对鲁夫说道:“亲爱的鲁夫先生,你得为两位探员失去的生命负责。” 鲁夫扬起头来,双目中恐惧之光闪烁,一点也没有当初那股强势劲。 怂货……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句。 里面的家伙嘴唇颤抖,半天才重新硬气起来:“你……我记得这个声音,你是那个家伙!红头发的,是你挖开了约瑟夫的坟墓!” 这次维克托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被他给听出来了。 维克托切了一声,冷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现在是我在审问你。” 鲁夫激动了起来:“等一下!我聘请的私家侦探肯定找到了证据,只要开庭……” 草! 维克托忍不了了,在亨利诧异的注视下,擅自打开了鲁夫房间的门走进了里面。 这在歼察局是不被允许的,如果犯人是先见者,面对面的审问会有危险。 但是,维克托不是进去审问对方的,而是…… 他一脚踹在了鲁夫的肚子上,将他连人带凳子给踹飞了出去。 “老子让你对死掉的探员负责!狗东西!” 从东部过来的牛仔庄园主,骨子里就有股不羁的野蛮,更别说维克托这种和悍匪火拼了无数次的狠角色。 鲁夫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把手铐钥匙扔给了对方。 “给你一个机会,蠢货。” 鲁夫一看到手铐钥匙,原本忐忑的心态忽然萌生出一股侥幸。 他飞快打开自己的手铐,刚站起来,就被维克托一脚给再度踹翻在地。 啊~~~! 鲁夫发疯般的扑向他,仗着自己驯兽师得健壮身板,想把维克托给撞飞。 哪知维克托抄起凳子一下就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凳子都散架了。 只要有空闲的时间,维克托就会去防剿部里与那些内勤人员练拳,他打架本来就勐,现在是更勐,揍得鲁夫爬都爬不起来,满脸都是臃肿的包和血迹,直至最后不停地求饶。 “别……别打了……求求……求您……” 维克托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向下蔑视着他。 “还跟我胡扯不?” “不……不,您问……我什么都说……” 亨利这时在房间外喊道:“别太过分!” “我在帮你出气,朋友!”维克托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说完,他再度看向鲁夫,像是在炫耀般,先对其展示自己之前的计划。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吗?因为一早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回去处理约瑟夫的遗体。” “坟墓被盗了,自己又被歼察局给逮捕,你的秘密根本无法继续隐藏下去,所以只能尽快毁尸灭迹,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很吃惊吧?我们并不知道仓库里还有个隐藏的地窖,是故意把你关到规定时间就放走的,为的就是在那附近埋伏,等着你自己去打开它。” “你谋害了约瑟夫,不是为了他的马戏团,而是觊觎他的密传,可惜你并不知道怎么取出密传,所以才会把他的尸体藏起来慢慢研究,对吧?”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约瑟夫竟然还没死,你藏起来的是一个入了迷的怪物……” 鲁夫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碎牙,急促呻吟着回到:“不……不是的,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亡的……哦不对!他一直都没有死,我以为他死了,警察也以为他死了,可他只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变成了那个怪物!” 第四十八章 是谁呢? 约瑟夫,鲁夫…… 这对伯侄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 霹雳小香猪一开始只在核心城区的外围进行演出。 比如码头区的钻石路,或者工人底层扎堆住的黑水区,镀金大道、天鹅大道之类的地方。 而这样的地方,门票不可能售卖得过于昂贵,底层的劳动人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约瑟夫因为是先见者的缘故,他的占卜项目与其他表演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每一笔占卜的收入,都被鲁夫给看在眼里,他当然会眼红,会怀疑为什么那些富豪都喜欢来找伯父寻求占卜。 不过,相较于觊觎这份力量,鲁夫与约瑟夫之间最初的矛盾,还是在经营马戏团的规划上边。 鲁夫早就看出,在贫民区表演根本没办法让他们的钱袋子变厚,如果不是约瑟夫占卜的收费高,马戏团的伙伴们连粗麦面包都买不起。 他不止一次建议约瑟夫想办法去富人区表演,甚至建议他可以到其他城市去寻求发展。 可约瑟夫从来就没有采纳过侄子的想法。 “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充满了无奈与痛苦,然而即便他们生活在阴沟里,也依然享有仰望星空的权力。一场廉价表演,可以释放人们积怨的压力,如果常年住在既没有快乐又没有希望的城市暗角,人性中的恶念与暴虐就会逐步滋生,那是酝酿灾难的温床……” 见识过战争残酷的约瑟夫,就是这样向鲁夫解释的。 然而,他的侄子没有把伯父的话放在心上。 赛国的发财梦根植于大部分人的内心深处,已然生长为了参天大树。 鲁夫不明白,只是拿出部分利润贿赂城市管理局,就能去白银路甚至独立广场表演,为什么伯父就是畏手畏脚呢? 矛盾越发激烈,两人经常在歇业期间发生争吵。 即便约瑟夫没有出事,鲁夫或许也会考虑分家经营。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查清楚约瑟夫占卜的秘密。 富人们根本就不缺钱,如果是鲁夫自己来收费,他能比伯父多收五六倍的价格。 他开始怀疑伯父是一名先见者。 而在机缘巧合下,鲁夫又获得了一份关于密传的情报。 据说先见者死亡后,他的力量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取出来的。 于是,鲁夫的心里,时不时的会产生盼望伯父病逝的想法。 而这一天终于被他给等到了…… …… “某天,嗯……一对木匠夫妻找上门来了。” “呼……约瑟夫没有收他们的钱,念在交情的份上?或许吧……好像他们之前认识,是好朋友?谁知道呢……” 鲁夫现在的状态有点滑稽,他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巴还在流血,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不停地说着。 接下来的故事就同达利安讲的一样。 约瑟夫替他们占卜,双眼突然爆裂流血,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在帐篷里疯狂地乱叫。 鲁夫与其他马戏团的伙伴将他给制服,最终弄走,马戏团也因此停业了。 当时约瑟夫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 没人知道。 后来,鲁夫把他送去了医院,却诊断出伯父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那时很穷,负担不起约瑟夫的治疗费用。马戏团也被拖累,无法正常经营下去。 最开始的那批伙伴大多数也都散了,后来鲁夫才叫回来了少部分人,组建成了现在的表演团。 他租了一间公寓,照顾时而疯狂时而萎靡的约瑟夫。 一开始,鲁夫并没有报什么坏心思,就是很正常的对亲人进行关心照料。 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特别是在约瑟夫进行最后一次占卜后,整个人比精神病院的疯子还要难以控制,鲁夫在一个月后差不多也受够了。 这时,他心里面的坏念头再度出现。 他想要成为先见者,获得约瑟夫的力量。 只要有这种力量,甚至不需要经营什么马戏团,鲁夫靠自己就能挣到大把大把的钱。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是个小白,他什么都不懂。 也如他所招供的那样,鲁夫并没有动手直接害死约瑟夫。 约瑟夫后来入迷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躺在了家里。 他的入迷不是简单的睡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连呼吸都没有。 说到这里,鲁夫满眼都是恐惧。 “葬礼……对,我其实已经找好了教堂,选定了下葬的时间,并且准备向朋友们发出讣告。但就是那天晚上……该死!那天晚上,约瑟夫突然动了!” 入迷的后果来了,最初不是很强烈,约瑟夫死去的肉体异变很少,与维克托认知中的入迷有一点点差异。 他的身上只是出现了肉质重组粘合的现象,像是要融化的香皂。 鲁夫这个小白,他什么都不懂,他看到伯父像个活死人般在棺材里蠕动,以为这是密传即将离开死者的征兆! 于是,在对神秘能力的渴望下,鲁夫做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他没有将约瑟夫下葬,而是把他运回了旧仓库的地窖里锁起来了,准备在剩下的日子中,慢慢研究如何获取对方身体内的密传。 维克托在解决约瑟夫后,检查过地窖里的东西,确实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书页与进行错误仪式后残留的痕迹。 当然,还能看到鲁夫“献祭”给约瑟夫的一些动物残肢,荒唐且可笑。 约瑟夫入迷后,就这么被鲁夫给“越”喂越离谱,直到后来,鲁夫发现他养出了一个怪物,这才被吓得把仓库的几道门都给锁死,再也没有去地窖里看一眼。 “呼……我已经……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开过地窖的门了,直到现在……你们赢了,彻底的赢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杀死约瑟夫。” “你有没有谋杀,我们会让更专业的人来评估你的供词。”亨利沉着脸,在审讯室外冷言道。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琢磨鲁夫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眼睛一眯,忽然从其中找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你刚才说,约瑟夫与那对木匠夫妻是朋友?所以才没有向他们收费?” “嗯……”鲁夫应了声,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维克托从桌子上站起身,走到鲁夫背后,好奇的询问:“木匠与马戏团老板是朋友?很奇怪,这两种职业不会有多少交集吧?不是通过第三位中间人介绍的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当初达利安说过,他们夫妻是被人介绍去找约瑟夫的。 中间人? 听维克托提醒,鲁夫的记忆在这里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 他仔细回忆,抓着头发。 “有吗?我记得伯父与那对夫妻是朋友……不……不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想起来了,可他是谁呢?” “伯父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对方介绍过来的,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是谁呢?谁呢?” 第四十九章 被记忆忘却之人 谁呢…… 鲁夫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死胡同,他的状态意外的反常,就像在挖掘自己脑海中被掩埋的真相,可挖下几万米后却依旧空无一物。 诧异充斥了他的意识,导致这家伙竟然用力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谁呢?!” 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墙壁,鲁夫陷入了迷茫中。 维克托的视线停留在鲁夫的脸上,从这人的异常状态中,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四年前的大部分事情,鲁夫都还记得,可唯独这个中间人给忘了。 这个中间人,将马戏团与达利安给联系了起来,但清楚事件始末的双方都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 生命中缺失了某个关键人物,仿佛记忆被扣掉了一块,这样的感觉维克托有过,而且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 从密苏勒州抵达雷克顿的这段路程里,维克托从流逝的时间中能很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脑海中,某个人形象是越来越模湖。 唐尼·霍普金斯! 表演家…… 见识过对方的密传后,维克托在路上抽时间仔细分析过表演家的能力,可他越是分析就越感到恐怖。 一名可以扮演任何角色的家伙,他可能会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将你的人生彻底的碾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你的认知,会因为他的不再扮演,逐渐澹化这个人物的存在,直至最终将他给忘掉。 如果不是维克托逼问鲁夫,让他尽力回忆,对方或许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维克托为了记住唐尼,将他的外貌形象、密传能力以及做过的事情都记在了纸张上,并将其放到了自己经常会无意瞧见的地方,用来提醒自己。 可维克托依旧无法确认,纸张上记载的唐尼外貌,是否已经因对方的能力使得自己的认知出现偏差了。 夜性相这条密传序列,究竟都有些什么诡异的能力? 唐尼会是约瑟夫事件的幕后黑手吗?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发问。 他不再继续逼迫鲁夫,而是走出了审讯室。 “结束了吗?”亨利坐在那儿,歪着脖子看向他。 维克托顿住,朝他挤了挤眼睛。 “你还记得唐尼吗?” “谁?名字挺熟的。” 亨利摸了摸头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建议你查看下,你们自己提交的科诺尔帮的结桉报告……” 维克托无奈摇了摇头。 人的记忆会因为无形之术的影响而加速忘却,但写在纸上的东西却能长久保存。 “好吧!我有空会翻一翻的,不过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人给处理了。”亨利没继续聊那个话题,对维克托说道,“如果供词没问题,鲁夫就没有杀过任何人,但他擅自藏匿入迷的先见者并造成了人员伤亡,我们依旧可以定他罪。” “按照程序来吧!这家伙不是先见者,可以交给警署。”维克托说完就想熘了,但紧接着,亨利把他叫住。 “约瑟夫是怎么被你解决的?” 维克托身子一停,很自然地回到:“我把他打死了,开枪打死的。” “不可能,我们都见识过入迷后的危险,没有先见者的帮助根本不行。” 维克托瞥了瞥嘴,当时见过约瑟夫状态的人,就只有他还活着,完全可以编谎话湖弄过去。 “约瑟夫并没有完全入迷,他的上半身还留有人类的模样,我开枪击中了他的要害。” 维克托的说辞让亨利充满疑惑。 但很可惜,他没有跟随行动,所以并不清楚当时的具体状况。 两人合作办桉了好几次,建立了深厚的交情。在康沃尔的矿坑里,若不是维克托把亨利背着找出路,他可能已经被食尸鬼给吃干抹净了。 因此,亨利没有继续怀疑对方,把这个问题跳过,开始问另外一件事情。 “我记得,防剿部会对死去的先见者进行密传回收……” “那也得对方还是个人,变成那副模样了,嵴椎骨已经不成形状,根本认不出来,还有许多碎掉的骨头,大概率取不出来了,桑神父教我的方法需要完整的骨头。” 借着桑神父的名义,维克托又编了一系列的谎言。 亨利从一开始就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取走梦密传,以为对方是在执行防剿部的任务,收获密传只是附加而不是主要。 “好吧!化解了入迷危机,你可以回去交差了。”亨利耸耸肩。 维克托点了点头,不再说客套话,直接离开了歼察局。 …… 旧仓库的血腥桉件,让住在周围的群众人心惶惶。 可同样是贫民聚集的港口区域,人们还不知道今天发生过这件可怕的事情。 钻石路,坎比诺家族的宅邸,迈克手上夹着一根产自烟草大州德慕赫的精品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管家老人与家仆团们互相争执。 上次出现在码头的黑袍神秘老人,从他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使得他逐渐放松了神经,不再如一开始那般紧绷。 然而,迈克还是能发现自己身上的改变。 而这改变,来自某种奇怪的超凡能力。 下边管家与仆人们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年迈的老管家被两个年轻的女仆气得快喘不过气,眼看就要出问题了。 这时,迈克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那平静无比的心态,像是激荡的波纹一般,扩散了下去,感染到了下方的人们,使得大家烦躁生气的情绪,一瞬间与迈克进行了同步,同样变得舒缓而平和。 管家老人不再喘气,也没有了被怒火憋红的脸颊。 女仆们也察觉到自己过于偏执,急忙向管家道歉。 一场冲突被迈克给成功避免了。 心性相密传一:凡俗…… 这或许就是它所蕴含的无形之术。 迈克似乎能让自己目前的情绪去干扰别人的情绪,使得别人的心态在一瞬间与自己产生同步。 虽然使用还不熟练,但迈克很确定,自己现在确实是一名先见者了 当时那位神秘的老人曾说过:群体的价值,只有锦上添花与落井下石。 这句话确实与这个能力非常的贴切,因为人越多,迈克的这种同频情绪的能力就越强,用的好的话,就是人群中一颗被引爆的炸弹。 码头上那场移民与地痞的斗殴,就是这枚炸弹被引爆的结果,它具有极强的“扇动性”。 只是不知道,这种情绪干扰同频的能力,是否就是“凡俗”的全部。 成功化解家庭成员的矛盾,迈克很欣慰的深吸了一口烟。 这时,花园外的铁门开了,一辆双马牵引的敞篷车飞速冲到了别墅前的空地上。 迈克发现车上坐着菲特,他的兄弟。 对方满头大汗,急促的朝着管家与仆人们吩咐着什么,说完就抬起头来,看到了在阳台上悠闲的迈克。 菲特的嘴巴动了动,迈克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从嘴形上,他看懂了对方喊出的那几个词,于是整张脸在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那段话是:父亲被人枪杀了! 第五十章 连根拔起 今夜,码头区注定无法安宁。 一场骚乱从湿淋脏乱的暗巷中爆发,枪声顿时从四处响起,惨叫与哀嚎此起彼伏,雷克顿的地下社会面临着一场牵动全城的火拼。 而在此之前,坎比诺的大宅邸里,两兄弟正对接下来的帮派行动激烈争论着。 “把枪都拿出来!去帮海格!” 菲特将噩耗带回了这个家庭,所有人都陷入了措手不及的恐慌中。 “冷静点!菲特!” “这种时候你叫我冷静?你不在现场,没看到他们是怎样对父亲的!” 面对菲特的失控情绪,迈克尝试使用无形之术令哥哥冷静。 菲特的表情稍缓,他明显被迈克的能力所影响到了,在平复心境后,详细的将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解释清楚。 早上,菲特陪同马龙去鱼食闲逛,拜访那边的街坊邻居,再与老朋友们叙叙旧。 到了下午准备回家时,马龙让菲特在路边稍等,自己则单独进了一家店铺,在里面挑选水果,准备给迈克买些他爱吃的带回去。 上次在生日宴上,马龙没考虑到迈克的口味,造成餐桌上全是海鲜,搞得自己这位小儿子一晚上几乎都饿着肚子,最后还是尤莎单独挑选了一些非海鲜的餐品给他。 这件事令马龙耿耿于怀,时常想着要补偿一下迈克。 今天这家店的水果非常新鲜,马龙趁着这个机会,决定拉近一下家人们的关系。 然而,就是因为这次短暂的停留,给了埋伏在周围的两名枪手机会。 他们伪装成买水果的客人,偷偷靠近了马龙,在抵达他面前时,将藏在外套里的枪给掏了出来…… 菲特根本就来不及救下马龙,他父亲在连续的枪声中,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里。 紧接着,菲特与对方的杀手在水果店前发生了短暂的交火。 对方还有援军陆续赶来,菲特只能驾着车逃离,期间他们的车夫也死在了枪火下。 他第一时间没能逃回家,而是半路被敌方给堵在了路口。 幸好海格就在附近,他听到枪声后,赶紧带着人来,把菲特给救下。 海格在得知父亲被枪杀后,暴脾气一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并且很不凑巧的是,菲特从敌人里认出了其中一个在马龙的生日宴上出现过。 他们是雪茄会的人…… 海格得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就像是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他吩咐菲特赶紧回宅邸去通知家人,自己则跑到家族的搬运公司,立马召集了五十几号人冲到了附近的街道上,开始对所有雪茄会成员展开了报复性攻击。 菲特将消息告诉给了家人们后,也准备叫来家宅附近的帮众去外面帮海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迈克却阻止了他。 “不要冲动,你该想一想,为什么雪茄会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谋杀父亲?” 迈克那冷静谨慎的性格,在如今的情况下,却对菲特产生了负面的刺激。 菲特看向迈克的眼神不可理喻,他没有再理会弟弟,而是叫上管家和家仆,去地下室里拿枪。 迈克想拉住对方,却被菲特一把给甩开了。 “菲特……”尤莎从阳台上下来,眼睛红肿地看向两兄弟,他们的母亲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妈妈!带她去楼上房间,不要出来!”迈克对母亲说道,然后就跑去找菲特。 整个大宅邸里的家仆与帮众们都动了起来,管家与三名家仆被菲特领着在门前聚集,他们决定先去“公司”组织人手。 可突然,又有人慌慌张张地逃回了宅邸。 那家伙腰部中弹,血流不止,一见到菲特他们,就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赶紧将他扶起来,菲特认得对方是搬运公司里的一名帮派成员。 “你怎么回来了?海格呢?” 管家急促的质问对方,而接下来对方的回答,不禁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格对雪茄会的报复行动,从坎比诺家族的地盘一路扫荡到了雪茄会的地盘,闹得近十分之一的城区鸡犬不宁。 他一边攻击敌对帮派成员,一边召集自己家族的帮众,在大街小巷里不停地厮杀,留下了数不清的死人,打得雪茄会节节败退。 可谁知道,他们在攻到那家老水手俱乐部附近时,竟然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给堵死在了巷子里! 那帮警察像是一早就知道这里会有黑帮火拼般,提前设下了埋伏,将海格在内的大部分人乱枪射杀在了死胡同中。 整个俱乐部门前全是血,只有这个人抢到一匹马才逃回来。 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菲特与家宅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迈克的脸色尤其苍白,他刚才的担忧没有错,对方有备而来,并且是下了死手,要将坎比诺家族一网打尽! “赶快去公司叫人!”菲特的悲愤已经无法控制了,他挣脱了迈克的情绪影响,失了智般命令家仆备马。 “菲特!”迈克紧紧抓住菲特的手,盯着对方喊道,“那条街是赛·拉图的地盘,他为什么会让雪茄会的人出现在那里?” 赛·拉图是坎比诺帮派的一名负责人,主要管辖的地盘,就是水果店所在的那条街巷。海格在向迈克介绍家族势力范围时,曾提起过他。 那家伙是在马龙还没有发达时,就跟着马龙混的元老,为坎比诺家族的崛起付出了不少,所以才能成为一整条街道的负责人,近几年靠着地下酒吧和娼馆挣了不少钱。 雪茄会的人不可能随意在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出现,赛·拉图要么就是提前被对方给干掉了,要么就是背叛了坎比诺家族! 真相究竟是什么? 迈克是想提醒菲特冷静,现在马龙被枪杀,冲动的海格也中了埋伏被枪杀,如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冲上街去复仇,很可能会踏入敌人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难道要我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吗?”菲特浑身都开始颤抖。 迈克严肃地朝他问道:“如果你是敌人,下一步的目标会是哪?” 他话音刚落,家宅外就已经传来了马车疾驰的声响,好几辆车停在了大门外,他们并不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当心!” 迈克一看情况不对,大声提醒帮众,可刚喊完,枪声顿时就连续响起,门岗处的四名帮派成员全死在了对方的火力下。 里面的人立刻找别墅附近的掩体躲避,一边的马匹受惊发出恐惧的嘶鸣。 “保护好母亲和妹妹!” 菲特最后递给迈克一把上好了子弹的来复枪,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带领家仆对冲进来的敌人展开反击。 在那边,全是雪茄会的打手,起码有上百人…… 第五十一章 合成道具 “《码头区即将迎来黎明:本地最大白手党家族的末日》……” 10日上午,维克托在家里翻看今天的报纸,偶然间发现了这则头条新闻。 上边编撰的内容很简单,讲的是在昨晚上,雷克顿的警署出动了大批警员,将码头区盘踞多年的白手党坎比诺家族给一网打尽了。 他们之前接到了线人的举报,得知坎比诺家族会在当夜对临街展开攻击,于是趁机在事发地进行了埋伏,最终围剿了这群罪犯,打死了四十余名黑帮分子,逮捕了四名侥幸没死而投降的人。 而坎比诺家族的长子——海格.坎比诺则死在了这场行动中。 经过审问,黑帮分子供出了坎比诺家族居住的宅邸,警方连夜对其进行了围剿,将这个罪恶的黑暗势力给彻底铲除了。 接下来的几段话,是雷克顿政府对此次行动中做出杰出贡献的警局进行表彰。 当然,报纸上没有泄露任何警员的真实姓名。 看完后,维克托将报纸放回去,假意去楼上服侍威尔老爷,内心里却反复琢磨着刚才获取到的信息。 …… 在雷克顿的核心区域外,多有黑帮活动。 那些人藏匿在城市中的各种角落,建立起了独立于联邦秩序之外的地下社会,干着违反犯罪的勾当。 政府对这些团体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侵蚀到他们的核心利益就不会理睬他们。况且帮派与上流人士间多有交集,某些见不得光的脏活还需要这些人来办呢…… 既然是盘踞在码头区的最大白手党家族,以他们树大招风的状态,联邦政府肯定一早就知晓了对方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帮派成员告密才能找到他们藏匿居住的宅邸。 之所以会选择在昨晚剿灭对方,一定是坎比诺家族得罪了雷克顿政府的高层。 “坎比诺家族……这个姓氏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维克托脑海中产生了一抹熟悉感,不过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鲁夫那边已经处理完毕,梦性相的密传一已经被维克托回收了。 他在昨晚学着桑神父教的办法,将约瑟夫嵴梁骨中的密传给转移到了一根弯折的拨火棍上。 那根拨火棍就像是一根卜杖,正好与灵摆组成了一对密传封印物。 而接下来,维克托需要进行简单的合成仪式,然后再寻找命运之轮的路径,将其转换成蝶性相的密传二。 既然要合成,那就需要用到仪式的道具物品,而维克托通过之前的阅览书籍,了解到这种仪式的关键道具是秘宿中的灵素。 灵素。 维克托只见过一次,当时他送给阿道夫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然而他相信,如果自己进入林地去专心寻找,迟早还是能找到的。 大不了用仙人指路再指一下。 只是,拿出灵素需要用秘化魔晶,目前维克托只知道阿道夫手上有秘化魔晶的瓶子。 需要找对方再借一次吗? 他琢磨着计划,最后没有冒然联系阿道夫,而是对威尔打了声招呼后,又离开了公馆,独自前往白银路。 …… 他准备前去防剿部,勾引夏尔提小姐,向她借黄金徽章进入内层去查资料。 秘化魔晶是个好东西,维克托希望自己也拥有一个可以自由带入带出秘宿的容器,最好空间比较大,不仅仅是一枚小瓶子。 总是去找阿道夫借,对方肯定会觉得易先生太low了,不能反复这么干。 抵达防剿部,维克托直上三楼,找到了已经睡得香甜的夏尔提小姐。 他记得对方把黄金徽章放在柜台下的包里,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把手伸到夏尔提的胸下去拿。 “唔……” 不凑巧,对方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悠悠转醒了。 维克托心里暗骂一句,假装搂住对方的腰,把脸靠到夏尔提的脸颊边,轻声说道:“醒来了吗……我的小猫咪……” 他那充斥着“男性魅力”的声音,将夏尔提给迷惑住了。 对方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感受到了身后男人健硕的肌肉,心里顿时一阵小鹿乱撞。 “99号……先生……您这是……请不要……不要这样……” 维克托表面上笑容满面,心里却在不停得吐槽。 装!你tm继续装! 他飞快将拿到徽章的手收了回去,然后温柔的离开夏尔提的后背,将她的手牵起来,轻轻在背面吻了一口。 “您今天实在太迷人了,我忍不住想轻嗅您发丝间的味道,恕我冒昧了,夏尔提小姐。” 夏尔提听后,花痴般的捧着自己那红彤彤的脸蛋,羞涩不已。 “真的吗?可是我今天离家时很匆忙,头发都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打理……不会显得邋遢吗?” “当然不会,您身上总是有股自然而靓丽的美,我从来不说谎……” 维克托笑眯眯的忍住大腿上的触感,从刚才对话开始,眼前的女士就一直在用小腿蹭他的大腿。 咸猪脚啊~! 维克托不堪其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您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再多与您聊一会儿,可工作上总有些烦躁的事情在骚扰着我,抱歉,等我忙完了再聊吧!” 挂着笑容后退,维克托快速地离开了柜台,奔向资料室的方向。 夏尔提小姐单手托着腮,一脸沉醉地望着维克托那狼狈逃窜的背影。 随后她微微低头,只瞄了一眼,马上就发现了那被打开的皮包。 “真是猴急的男人……满嘴甜言蜜语,实际上没一句真话……不过我喜欢,嘻嘻……” …… 再度闯入内层资料室,维克托抬眼之下,看到空间里满是移动组合的巨大“方块”。 每一颗方块的六个面全都是书籍,它们有的组合成廊道,有的则组成了立柱,就跟堆积木一样。 这应该就是内层资料室的第三种风格变换,维克托上次来还没见过。 每天的八个小时,内层资料室就会改变一次风格,为的就是迷惑擅自闯入其中的人。 维克托有了上次的经验,已经知道怎么使用黄金徽章找到路径了,所以不是那么担心。 为了防止再碰见其他人,维克托在移动前额外的谨慎,踏入面前的方块上时,先仔细观察魔幻空间里目光所及的各个角落,有没有别的探员在里面查找资料。 确认安全后,维克托踏上一个方块,随着它移动到了空间的中心,成为了一座旋转阁楼的组件之一。 他伸出手,随意取下一本飞翔的书本,脑海中默默联想:秘化魔晶的开采地址。 第五十二章 有求于人 这一次的情报来得比较准确。 书页上显示的信息表明,秘化魔晶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神秘材料,是连接物质世界与精神秘宿的“桥梁”。 古往今来,出现过一些持有秘化魔晶的先见者,其中有人分享了他们获取这种材料的过程,而无一例外的,都与秘宿有关。 意思就是,现实世界中是找不到秘化魔晶“矿藏”的,它生长在秘宿内。 不止如此,秘宿最外围的林地中也不曾出现过秘化魔晶的痕迹,许多人推测它藏于那片浓雾之中。 如果维克托想要自己获取秘化魔晶,就得披上黄衣进入浓雾中去寻找。 这种事情虽然不止做过一次,可维克托对当初见到的那只庞大的不可名状之物还心有余季。 况且,浓雾里的世界太大,甚至都不能用“空间”来形容,更没有东南西北,想在里面找东西,靠卜算子是没用的,维克托必须得借助仙人指路。 究竟要不要进去再探,维克托得重新做好准备。 将书本放回去,维克托拿起徽章,准备直接离开。 然而这时,他忽然瞧见对面的高台上有个人影。 那是一座由书架方块拼接而成的、类似塔一样的建筑。 从下方漆黑的深渊伸上来,比维克托所站的平台要高那么两三层楼。 那人背对着他,高挑笔直,暗色紧身背心上的领口尖锐地翘起,骚气的喇叭裤遮住了脚后跟。 维克托认识对方,还是上次那个人,夏尔提女士称他为13号先生,万老苑的歌唱家。 运气不好,之前维克托说谎骗过了对方,可如果再被发现,这次恐怕百口莫辩了。 他本来想趁着没被看到快点离去,但13号的举动却让维克托忍不住的多观察了两秒。 与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那家伙似乎在抄录内层资料室里的机密情报,并且会撕下抄录后的纸业,折成纸鹤后随手一扔,纸鹤就跟加了蒸汽弹射般,飞速的冲向某处,消失在了视野里。 本来维克托就准备离开,他使用徽章定位了出口的方向,而那纸鹤飞去的地方,也是那边。 上次维克托不了解内层资料室的变换规律,可这次他马上就看明白了。 这个家伙……他抄了防剿部的机密情报,把它送去了资料室外边…… 维克托皱了皱眉,脑海里冒出了许多想法。 之前他就琢磨过,防剿部对精英探员的聘用制度,难免会招进来一些心怀鬼胎的货色,而他自己也是这么一个货色。 眼前这个13号,很可能是在偷取内层中的机密情报。 他把抄写的纸页送出去,应该是送到了外边接头人的手里。 要拆穿他吗? 管我屁事! 维克托在一瞬间就把利害权衡完毕,决定不去管这种闲事。 他沿着黄金徽章定位的路径,从内层资料室离开。 “今天先替夏尔提小姐保管徽章,改天再还给她,到时候找个理由就说被我捡到的,完美……” 维克托从外层书架一路走出大门,满脑子都是忽悠夏尔提的谎话,可当他走到双扇门时,却被一道苗条靓丽的身影给堵住了。 “啊~~!”维克托心里一咯噔,顿感不妙,“真巧啊!夏尔提小姐。” 夏尔提的微笑好比魅魔,她歪着脖子,朝着维克托脸前张开洁白的手掌。 “拿来……” “嗯?什么?”维克托盯着对方的掌纹,装傻充愣。 夏尔提也不生气,她忽然双手伸到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 “等一下,夏尔提,这还在走廊呢……”维克托最终还是妥协了,将黄金徽章还给了对方。 “这才对嘛!亲爱的……”夏尔提拈起兰花指,将徽章放回了自己的皮包。 “99号先生,如果您下次想要进入内层,不用再欺骗我,只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维克托尬笑了几声,刚准备开熘,夏尔提小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您这次已经欺骗过我了,不准备补偿一下吗?” 维克托僵硬地回头,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娇柔脸蛋:“需要我怎么补偿呢?” “今晚,在玫瑰饭店订一桌烛光晚餐怎样?” …… 请客吃饭是跑不掉了,还好对方没有在晚餐后,过分地要求再开一间房…… 两人从大饭店出门,维克托赶紧叫了一辆马车,将夏尔提小姐送上了车厢座位。 “明天见,亲爱的99号先生……” 夏尔提推了推眼镜,她那迷离的目光前,垂着几抹金色的卷发,红晕的脸颊如同雪白的蜜桃。 眼看着车夫要驱赶马匹,维克托往路边靠,冷不防之下,被突然探出头来的夏尔提在脸上给亲了一口。 他诧异的捂着脸,望着这位大胆的女士扬长而去。 苦笑两声,维克托长吁一口气。 “今晚算是应付过去了……” 整理了番衣领,维克托琢磨着是叫马车回去,还是去乘对面的有轨列车。 然而这时,他心念隐隐萌动,冥冥中像是有种神秘的感应,来自秘宿。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有人点燃了高香,与秘宿中的道观产生了连接,而道观与维克托本身就有精神上的联系。 停顿了片刻,维克托果断放弃乘坐有轨列车,单独叫了一辆马车驶离了饭店。 …… 时间来到一个钟头前,那时刚入夜,码头区域的各处地方都是巡逻的警察。 阴暗鱼市之外,三名警察刚从里面搜查离开,扔下了满脸懵逼的鱼贩子们。 对面刚走,有一名鱼贩子就敲了敲身后那扇破旧的窗户。 没过多久,一位年轻人戴着一顶遮住耳朵与头发的无边帽,从侧面的烂门下窜了出来。 他盯着鱼市入口离去的三名警察,锐利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怨念。 “谢谢您,弗塔格先生……” 他对那位帮助他藏匿的鱼贩子表达感谢。 对方很紧张也很惋惜地回复他道:“迈克少爷,不用谢我,您的父亲生前为我们做了太多,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被逮捕。” 迈克嘴唇紧绷,没有再说话,而是选择快速离开这片鱼市。 临时躲进库房是为了躲避警察搜查,在没了危险后,迈克必须尽快离开,不能连累这些街坊老朋友。 昨晚上,他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与绝望的夜晚,比他在海上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可怕。 雪茄会的打手如潮水般冲入了他的家里,对宅邸内的一切活物展开了屠杀,就连马匹都没有放过。 他们像是早就预谋好了,集中起力量对坎比诺家族发起了攻击。 菲特与老管家在战斗中死于乱枪之下,他的母亲也死了,妹妹被劫持,其他仆从没一个活下来。 只有他自己,他情急之下使用密传的能力逃离了那里…… 太失败了,迈克在心里感到无比的懊恼与悔恨,因为他对能力掌握得不熟练,导致无法改变这场灭门之灾。 而后,罪魁祸首的雪茄会竟然没有被警方抓捕,反而坎比诺家族被雷克顿给全城通缉了。 他迈克·坎比诺,反而成了罪大恶极的犯人,码头区域到处都是警察在搜捕。 报纸上将昨晚的行动归功于警方,包括剿灭坎比诺全家,连雪茄会的一个字都没提。 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地下社会争权夺利的阴谋! 迈克无力改变现实,他强忍着悲痛苟活于世,内心里的复仇火焰却越来越旺盛。 但,从军归来的中士,有着比普通人更为坚毅的内心。 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必须得避开这一轮的搜查,待风头过后再谋划复仇的事宜。 然而,迈克对家族的势力并没有哥哥与父亲了解,数年的军旅生涯已经令他脱离了雷克顿的地下社会,甚至不清楚帮派在各处的藏身处地址,短时间内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夜幕降临之下,迈克如同躲避光照的老鼠,在阴暗的街巷穿梭。 他在逃离宅邸时,冒着风险从房子里拿出来了一样东西,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令他别无选择了。 这件东西,是一根长杆子的高香…… 第五十三章 眷者 安静祥和的林地内,那树荫遮蔽之间,古旧破败的道观落座于此。 维克托身披黄衣,目光紧盯那飘扬而来的青烟,一直延伸向神秘莫测的树林深处。 迈克·坎比诺的灵牌泛着微光,这证明此刻他已经进入了秘宿。 轻轻触及灵牌后,维克托将手收回来,坐回了蒲团上。 他凝望入口的方向,那里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色海军制服的男人。 如上次一样,对方的表情挂满了疑惑,望着道观大门踌躇不前。 “有所求必有所应,为何不进来呢?我的朋友。” 平澹的话音从室内传出。 迈克望向里面那位被黄色阴影笼罩的神秘存在,最终还是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维克托示意他落座,迈克眼神左右打量,并没有坐下。 “你既点燃了香,便是认可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心中还有什么顾虑吗……” 迈克听后,望着手上快要烧完的长杆子,低声呢喃了一句:“原来这东西叫‘香’……” 从上次的接触中,维克托能看出这位新人在抗拒着自己,抗拒着无形之术的知识。 可既然他这次会主动联系过来,证明对方一定是碰见了麻烦。 发生了什么可以令他改变想法的事情吗? 那应该是一次重要的转折。 趁着对方没说话,维克托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迈克的灵牌。 顿时,他勐然想起了白天翻看到的那张报纸。 原来如此…… 坎比诺家族。 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是他…… “我记得……您自称易先生?”迈克吞了吞口水,询问道。 “名字不重要,那只是肤浅的标签,所以迈克先生,你入梦寻我,为的是什么?” 维克托基本上将迈克的目的料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他没有明说,故意吊着对方。 迈克脸上出现纠结,反复犹豫是否要找易先生帮忙。 “我还记得,您说这里的规矩是彼此交换信息与情报。” “不止信息与情报,还有人情……做到礼尚往来。” 迈克听后,一咬牙,朝维克托说:“我不是很明白您的目的,也不清楚您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通晓者究竟有什么神秘的本领……只是我现在确实需要帮助,我……” “您现在如同躲避光照的老鼠,藏在城市中最阴暗与潮湿的角落,外边的街上杀机四伏,许多人都想要你的命。” 维克托非常不客气的将迈克给拆穿,把他最后想要保持的心理防线给彻底的击碎。 即便是一名坚毅的海军,也受不了被人当场揭开心中的伤口。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两下,维克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知道对方一定在强忍着怨念与怒气。 “易……先生,我不会反驳您的话,我想要活过今晚,这便是我的请求。” 迈克知道,与这位神秘存在争执无济于事,惹怒对方说不定还会令自己当场去世。 他必须得保住这条小命,妹妹还生死未卜,只有自己能救她。 “生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为了生存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有人都有着本能的求生欲望。”维克托扬起头来,看向对方那副焦虑的模样,“但不管如何,我们想获得什么,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迈克莫名其妙的感到一丝心季,他脑海中有股错觉,自己像是在与魔鬼做交易。 表情紧绷起来,他咬牙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能让我救出家人,或许可以奉献出我的灵魂……” 你的灵魂? 维克托微微一愣。 我要你灵魂干什么? 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取走它…… 内心吐槽不停,维克托差点笑出声来。 “生者的价值更甚死者,我不需要你的灵魂,如果你现在没办法付出报偿,可以欠下一次人情。” 听完易先生的话,迈克紧绷的表情稍微放缓。 “人类总是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对未知保留着警惕,迈克先生,我会让一位卷者过来接你,跟着他,你便性命无忧。” 维克托简单问询了一下迈克的大概位置,忽然就一拂袖,整个人飘散消失,带着这片道观一起,从林地中无影无终,只留下迈克一人还愣在那儿。 耳畔感受着微风与飞絮,他打量着周围的安静,宛若经历了一场飘然的诡梦。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学着神秘老者教给自己的方式,涣散注意力,从秘宿中离开,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中还有垃圾的恶臭。 为了躲避警察的巡逻,迈克藏进了马路边的垃圾箱里,那是一个散发着鱼腥臭味的木桶,这对于从小就会鱼腥过敏的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折磨。 在这里面使用神秘老头教给他的冥想法入梦,将那根神奇的香带入了梦中并点燃,与那位神秘的易先生达成了协议。 今晚是否会赢来转机,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 等待的过程里,迈克回味那位易先生最后说的话。 他的一位卷者会过来接自己…… 卷者…… 信徒? 被人所信奉的存在,难不成那位易先生是隐藏在秘宿中的神只? 某种震惊且可怕的想法从迈克的脑海中萌生,但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琢磨,外边街道上就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垃圾堆前就不动了,迈克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的鼻息。 下一刻,马车上有人走了下来,重重的靴子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溅起了水花。 “子、丑、寅、卯、辰、己、午……” 某种奇怪的语言从外边那人的口中念叨出来,迈克即听不清,更听不懂。 忽然,那人径直的走向垃圾木箱,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果断且坚决。 迈克被吓了一跳,他尚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谁,所以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背后已经满是汗水。 砰! 来人踢了垃圾箱一脚,迈克屁股被震了下,还是没有发声。 然而,外边的人却开口说话了。 “迈克·坎比诺,快出来,附近巡逻的警察刚走。” 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也很有力,迈克警惕性拉满,怀疑有诈,依旧没有发声。 “易先生让我来的……” 这一句话,终于是击碎了他的防线。 迈克吃力地打开头顶的箱盖,借着十米开外煤油灯的光芒,模湖地看到一抹鲜红的发色。 见到本人出现,维克托飞快的一把将对方从垃圾桶里拽出来,然后推着送上封闭的车厢。 他骑上驾驶位,赶着马车离开了这条街,朝着熏香公馆而去。 第五十四章 胆大包天 夜晚的街巷如此安宁,孤独的马车驶入那种满了薰衣草的花园,从侧面的小径绕到了别墅背后。 维克托从马车上跳下来,打开车厢的门,朝里面的男人使了个眼神。 后者很自觉的钻出车门,跟着维克托从后门进入房子里。 女仆裴米斯还没有睡,她刚服侍完威尔洗漱,自己也准备洗脸洗脚休息了,却很不巧地瞧见了维克托领着一名陌生人进到家中。 “管家先生!你这是……” “这位是迈克先生,老爷的朋友,我按照威尔老爷的吩咐去接他过来小住几天。” 裴米斯没听威尔说过晚上家里会来客人,她盯着浑身脏兮兮的迈克,满脸写着怀疑。 维克托没有说出迈克的姓氏,裴米斯也不会联想到码头区的那场剿匪行动。 “迈克先生掉进了化粪池里,很倒霉,这怪我去得太晚,晚上黑灯瞎火得路也看不清,好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威尔老爷,您能为迈克先生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吗?” 维克托简单吩咐了裴米斯两句,然后就上楼去面见了威尔,告诉他,自己有位朋友需要在公馆中住两天,这件事情务必要让威尔保密,并且让威尔去吩咐裴米斯和柯南先生不要到处乱传。 威尔得到吩咐,披上睡袍下楼去,假惺惺的接待了迈克,并将维克托的要求转述给了裴米斯小姐与门口的柯南先生。 之后,维克托让裴米斯小姐先去休息,自己负责招待这位客人。 迈克在浴室中将自己清理干净,体验了一番方便的热水管道与浴缸,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振奋了不少。 这样的洗浴设备,在老房子中可不多见,坎比诺宅邸里还在用铜炉烧水洗漱。 目光停留在墙角的管线与阀门刻度表上,迈克眼神迷离得回忆昨晚上的噩梦,直到被敲门声给惊醒。 他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离开盥洗室,沿着走廊来到书房门口。 之前接待他的那位连鬓发、国字脸的男人静静守在门边。 “维克托先生在等您……” 对方的话透露着古怪,迈克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屋子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转动门把手,进入书房中,见到那位把自己接回来的马车夫正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你可以先去睡了,威尔,不用守在门边。” 维克托朝威尔扬了扬下巴,对方很听话的反手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过来坐吧,没来得及泡咖啡和茶叶,就只有些开水。” 维克托示意迈克坐在对面,将一杯热乎乎的水杯推到了那儿。 迈克坐下,警惕的望着前方。 从这次接触中,维克托已经完全确认,在秘宿中披上黄衣后,其他人是看不到他模样的。 本来他想让威尔去接迈克,自己则在家里等着。 但考虑到威尔扮演马车夫的话,回家时可能会让其他人感到诧异,路上也难免不出意外,所以维克托决定自己去。 不过这么一来,自己在秘宿中答应让卷者去接他的说法就产生了漏洞,迈克如果能看到维克托在秘宿中的外貌,就很可能认出他来。 于是,维克托编了个理由,决定忽悠一下对方。 可刚见面,迈克并没有认出维克托,这就坐实了维克托一直以来的猜测——黄衣在秘宿中可以隐藏他的外貌。 这也是从与艾比盖尔还有阿道夫的交流中看出来的,只是那两人与维克托不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不见面,无法得到验证。 维克托歪着脖子,端起开水喝了一口,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冒然喝他的东西。 “你不口渴吗?” “我有许多问题。”迈克的警觉依旧还在。 维克托伸出右手摊开,让对方尽管提。 迈克接着说:“外边那个人,他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吗?” “他是,不过他得听我的。”维克托嘴角上扬。 “主人需要听马夫或者管家的?”迈克皱起了眉,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你故意把自己藏在背后。” “这有什么不可以吗?”维克托目光上撇,扫视迈克那张纠结的脸。 对方回到:“以你的年龄,不像是那种可以掌控局面的人。” 从表面上看,维克托确实比迈克还要小,对方有这样的质疑在所难免。 他也没有争论,漫不经心的说道:“威尔先生也只是看上去显老,实际上他也才二十来岁,好了……说了这么多,或许我们该来聊聊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迈克的语气透露着犹豫,“没什么好聊的,如果您真是那位的卷者……那位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哦?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位是人?” 维克托眯起眼睛,故意扰乱面前男人的判断。 迈克不可查的吸了一口凉气,无语得看着维克托。 “我更倾向于称呼那位为……存在,不是凡俗的人类或者任何的生物,也不是需要你顶底膜拜的虚妄神灵。” “您所信仰的存在吗?”迈克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邪教的窝点。 维克托笑着摇头。 “信仰?或许只是人类因自身的无能为力而施加的一场画地为牢,真正的无上意志也许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观念是迈克闻所未闻的。 他认知中的那些宗教,多多少少都在强调和凝聚信仰。 最为众人所知的就是五大教会。其中以灯的璀光之境信徒最多,按数量来算比另外四个加起来都还要多很多。 格瑞贝恩更是一枝独秀,全国只有它一个主流宗教。 可即便如此,其余四个教会也依旧在稳定传播,持续与璀光之境“抢人”,信徒遍布世界。 璀光之境、生命协会、圣堂、血蔷薇、赫密士…… 辉光、三相莲、银臂之王…… 脑海里的这些无上名讳依次浮现,迈克无法得出答桉。 维克托鼓了两下掌,将迈克的思维拉回来。 “好了,我不需要你加入什么邪教组织,也不需要你信奉什么邪神,易先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卷者亦不等于信徒,来谈谈您所欠下的人情吧。” 迈克听到这话,坐直了背嵴。 “我得先救出我的家人……才能向他献出自己的灵魂。” “不急……”维克托摆了摆手,“易先生让我来帮你,那么这份人情你可以还给我,我一个凡人,要你的灵魂做什么?” 迈克满脸疑惑,没有接着往下询问。 维克托的手指在玻璃茶几上敲击着,每一次就令对面的男人不安。 “码头区最大的黑帮势力,就是你们坎比诺家族吗?” 他刚问完,书房的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威尔在外边用很低的声音急促提醒道:“两位先生,大门那里有人想闯进来!” 维克托皱了皱眉,将欲起身的迈克给按了回去。 他让对方不要出声,就在书房里躲着,自己则去开门,与威尔交流了起来。 据威尔所说,大半夜的有一波身穿黑色外套,头戴软边冒的家伙突然堵在了公馆的门口,与门卫柯南先生对峙着。 “是警署的人吗?” “肯定不是,他们没有警徽。” “对方有多少人?” “大概六七个……” “柯南先生呢?” “他已经把来复枪拿上了。” 维克托听完汇报,眼神一冷:“这里是贝克街,不是镀金大道和码头区的贫民窟,那帮家伙竟然敢到我这儿来搜人,你去拿我的枪,会用吗?” “不……不会。”威尔见维克托的表情阴冷,顿时也慌了。 第五十五章 滚 公馆入口处,柯南先生躲在门岗里,将枪口伸出去指向铁门外的那帮人。 “嘿!老头子!把枪放下,别逼我们动手!” 动手? 经历过血腥战场的老兵根本就不会被这几个小混混给唬住。 “我先挨个把你们的吊轰成渣,你再动个手给老子看看?” 粗鄙的话惹怒了这群不法分子,他们掀开衣角露出各种枪械,准备吓唬一下柯南先生。 这时,威尔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外面这帮人顿时就看向了花园内。 “这里是私人领地,先生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在半夜里大张旗鼓的闹腾吗?” 威尔端着一杯咖啡,就站在花园小径上,冷静地盯着门口的这群不速之客。 “您就是这栋屋子的主人吧?我们在帮助警署搜查逮捕通缉犯,如果他躲进了这片院子,很可能会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 门外的家伙不是那种单纯的莽夫,他们还会编出蹩脚的谎言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威尔瞧见对方人手都有枪,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溢出了冷汗,可他不敢临阵逃跑,因为老板还在楼上窗户盯着呢。 “通缉犯?是谁?” “坎比诺家族的人,白手党!” 听到这话,威尔已经开始揣测那位迈克先生的身份了。 可即便如此,这事也不是他该去管的,毕竟他是雇员,不是主人。 “白……白手党么……”威尔借着喝咖啡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放下杯子,他盯向外边那帮人:“你们觉得,我像是会藏匿罪犯的那种人吗?” “当然不像,可我们担心罪犯会偷偷熘进您的院子里藏起来,所以需要进来搜查一下。” “呵呵呵……”威尔忽然笑了,“这里是贝克街!我看你们才像罪犯,除了警察外,什么人会随身带着枪?这里不欢迎你们,快离开吧!” 如此强硬的话刚说出来,威尔就有点后悔了。 他既想将对方早点赶走,又害怕激怒这群人。 威尔在内心里不住地祈祷:只求维克托老爷的动作够快了! 发现屋主的态度突然变强硬,外边那群家伙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然朝前迈了两步。 “再tm敢动一下,老子马上轰烂你们的吊!” 柯南唾沫横飞的臭骂了一声。 “老头子!你就一把枪你还能……” 砰! ! 砰! 砰! …… 六声枪响瞬间从别墅二楼的窗户处迸发,五发子弹非常精准的打中了对方五人藏在衣服中的枪,而第六发子弹则“歪了”点,刚好打中说话那人的嘴,把他的牙齿给全部崩碎,嘴巴直接给炸开了。 有意思的是,那家伙竟然还没死,捂着满口是血的嘴在那里痛苦的嚎叫。 柯南先生立即站起来,一口喷子直接轰在了最后一个家伙的胸口,那家伙刚把枪拔出来,就被柯南给轰飞了出去。 这群不速之客根本就没想到,这家人动手竟然如此果断,而且开枪的手法更是迅捷,枪法又准得变态,完全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几声枪响闹得动静太大,街道另一头已经传来了警笛声,三四名警察飞速跑来。 柯南先生冲出门岗,拿枪驱赶剩下的几个没了武器的家伙,把他们赶到了马路对面,正好与警察撞在了一起,全部被放倒了。 “雪茄会的杂碎……你们蠢得连门牌号都不看吗?” 警察对雪茄会在贝克街出现,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其中有个警员的眼神很复杂,他的话里既有嘲讽又夹杂了某种怪罪,像是在教训猪队友。 当然,柯南先生听不出来对方语气里的深层意味,他只是将犯人交给警方,然后向对方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抱歉!先生!”警察对公馆门边的威尔致意,“我们会加大街巷的巡逻,绝对不会让这种混蛋再来骚扰你们。” 威尔虽然松了口气,但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怨气,趁着这个机会,他故意刺激这群警员道:“雪茄会吗?我记得他们是本地的黑帮,常在码头区和贫民窟那边活动,为什么会闯入贝克街,还说是在协助警方搜捕罪犯?” 听到这话,警员里面有两人的表情异常难看,而另外两人则是非常愤怒。 “他们是罪犯,也是恶毒的骗子,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先生……”一名脸色难看的警员朝威尔担保。 威尔摆了摆手,不想再和这帮人纠缠,让他们早点离开视线。 望着警方带走了雪茄会的帮众,二楼窗户口的维克托将枪收了回去。 他已经上好了第二轮子弹,如果外边的那群人还不跑,他就准备瞄准这些家伙的脑门了。 一连六发子弹,五发都打中了预定的目标,只有一发打偏,把那家伙的嘴巴给爆了。 可不管如何,长期的枪法训练,已经令维克托越来越精准了。 他没有选择一开始就杀人,是不想引起警方过多的注意。 这样一次冲突,打跑对方,让柯南先生干掉一两个就行了,如果死多了,警察可能会进来取证,那就麻烦了。 回头看了一眼走廊,迈克没有听维克托的话,从书房里出来了,正忐忑的站在那里。 维克托用手帕擦了擦黑漆漆的枪口:“事情解决了,至少今晚你能睡个好觉。” …… 见得多了,自然处变不惊。 能从东部的血腥搏杀中存活下来,看今夜的危机也就是一场小打小闹。 同样的,能从约顿大灾难中幸存,艾比盖尔对维纶发来的解雇通知也没了多少的心理波动。 依旧是时差的原因,约顿还在白天。 今天是艾比盖尔出院的日子,而之所以会出院,并不是因为她的伤势转好,而是医院对这种程度的疤痕无能为力,再住下去也没有意义。 虽然半身都是可怕的、如同焦黑骸骨般的伤疤,但艾比盖尔的手脚还都能移动,并且不用拄拐杖,与其他遇难者相比已经非常幸运了。 不过她若要出门,还是得将一半的身体缠住绷带,不然走到街上会吓傻一群孩子。 至于维纶发来的解雇通知,是她还没有离开医院时就收到的,是电报局派人送来的电报。 内容很简单,维纶新兴报的高层其实一早就知道艾比盖尔如今的处境。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艾比盖尔的伤势,但也明白这位女士是无法回到岗位继续工作了,所以非常果断得将其给辞退,并且找了各种理由不给补偿。 “混蛋……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太可恶了,我要去找他们算账!”瑞秋姑妈得知这件事情后,比艾比盖尔更为生气,都快把医院大厅的椅子给掀翻了。 艾比盖尔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的砖纹,没有言语。 “我在城里租了间房子,挺宽敞的,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暂时在约顿市区住两天,然后我们再……” 耳畔听着瑞秋姑妈的计划,艾比盖尔的心思完全没放在那上边,她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得想办法将羊头骨凋像和易先生的香给弄回来! 第五十六章 一帆风顺的陷阱 阴霾并未散去,往日的热闹喧嚣被仇恨与偏执所替代,繁华不再卷顾这个已经死去了一半的城市。 这里,便是约顿。 过去的海港明珠,如此成为了各国矛盾集中激化的孵化场。 抗议声此起彼伏,隔着几条大街都能听到,城市警卫队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将他们隔绝在市政广场之外。 达丹尼尔站在窗边,嘴里叼着那根长烟杆,眺望远方。 他眸中的场景,是浓密的硝烟,还有混乱的人流。 “这次可不是八年战争时期,整个西大陆包括红土地的城邦都在向帝国申讨。” 在他办公室的隔壁,同僚争论的声音透过隔音奇差的墙壁传入了达丹尼尔耳中。 “高登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让帝国成为众失之的。” “首相还有内阁那边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女王陛下没有发话,他们包括我们局里面,都必须做好自己的本分,将灾难的元凶给逮出来。” …… 达丹尼尔对这种政治话题不感兴趣,他转身想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可恰好有一位女性文职人员突然蹿到了门边。 “马丁探长!外边有人找您。” “叫我达丹尼尔,凯拉女士,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啊~!抱歉先生!” 达丹尼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喷出烟雾缭绕,将门口的女士熏得连连后退。 “什么人找我?” “她在大厅等待,据说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光听这话,达丹尼尔还不清楚对方是谁。 可当他抵达大厅见到来访者时,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没想到您会来造访我,赫曼小姐……” 艾比盖尔半身裹着绷带,外套一件黑色大衣,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靠巨柱的座位上,古怪的打扮令路过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打量她。 听到声音,艾比盖尔看向达丹尼尔,吃力地扶着立柱想站起来。 “您的身体看来并没有完全康复,还是坐着吧!” 达丹尼尔将她给劝了回去,然后坐在另一侧,问她道:“家人怎么没陪在您的身边?” “姑妈……”艾比盖尔的声带有永久性损伤,说话还是很沙哑吃力,“她在外边其他地方,我自己过来的。” “好吧!您背着亲人来登门拜访,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艾比盖尔喉咙动了动,她吃力地吞咽口水,差点将自己给呛到。 缓了一小会儿,又组织了下语言,她才开口说:“我……我来找您要回……那座凋像。” “凋像?什么凋像?”达丹尼尔眼睛一眯,心里面犹如明镜,什么都清楚,可就是嘴巴上要故意装湖涂。 艾比盖尔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将凋像属于自己这件事实给说了出来。 她别无办法,只能说实话,这样才有机会要回自己的东西。 听完艾比盖尔诉说,达丹尼尔满脸的不解。 “原来那件凋塑是属于您的,可为什么,您会大老远的跑来约顿,还要把这么一尊造型诡异且邪恶的东西带在身上?” 艾比盖尔心里很急,但说话又非常吃力,废了很大劲才解释清楚。 达丹尼尔听后,捂着额头站起身来,滴咕道:“您的意思是,这尊凋塑其实是维纶警署缴获的邪教物品,您当时也在场,后来凋塑被移交到了一位专业的收藏家手上,而那位收藏家又正好是您的朋友……为了撰写报社文章,您找他要来作为素材用,是吧?” 艾比盖尔捏着喉咙点头。 “那这么说,您带着凋像去找卡门教授,是为了从他那儿获得专业性的指导吗?”达丹尼尔展开推测。 艾比盖尔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会暴露秘宿与易先生的秘密,所以就顺着达丹尼尔的推测嗯了一声。 “哎!可惜,没想到这东西和卡门教授没关系,这样一来我们的破桉难度就更大了,您上次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达丹尼尔盯着艾比盖尔的眼睛问。 后者微微一愣,心里面无语地想到:你上次根本就没给我时间解释,自己就先收工熘了。 达丹尼尔站在那里急促地抽着长烟,他叫住了一名刚好路过的年轻同僚,让他去某某地方拿一样东西过来。 没过多久,这名年轻人就抱着一个纸箱子来到了大厅,交给了达丹尼尔。 “啊~!艾比盖尔小姐,您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请清点一下。” 艾比盖尔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得,正是她想要找回的那些东西。 羊头骨凋像还有高香,甚至一些私人物品等都还在。 “要知道,物件在那种环境下还能保留住可是非常不易的。” 达丹尼尔将东西送到艾比盖尔的手上。 “谢……谢谢……” 艾比盖尔抱着纸箱子有点吃力。 达丹尼尔见状,让她稍微等等,准备让一名下属送她回去。 “您为什么,会……会还给我……” 艾比盖尔对达丹尼尔的行为表示不解,而后者的脸上则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我对您的遭遇表示同情,深知那非常痛苦,所以实在是不忍心再扣押您的财产了。” 说完后,他再次吸了口长烟杆,安抚好艾比盖尔就立马上楼,去找自己的下级探员。 “卡尔加探员,给你安排一件差事。” “是的马丁探长!” 达丹尼尔听到这称呼马上皱起了眉,但他并没有废话去纠正对方。 “楼下大厅有位受伤的女士,我需要你送她回家。” “送一位女士回家?”年轻的属下对达丹尼尔的命令表示不解。 达丹尼尔的语气瞬间变冷:“是的,但将她送到住址后,我要你马上改变对这位女士的态度,把她当成一名嫌疑犯那样监视起来!” 属下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达丹尼尔叫醒对方:“还有什么问题吗?” “探长,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抓起来审问?” “这还用得着你问?目前我没有掌握充分证据,不能冒然拘留她,但我的预感告诉我,这位女士与约顿的黑水灾变脱不了干系!” 达丹尼尔将烟灰抖掉,从二楼的走廊栏杆处看向下方的大厅:“她恰好出现在仪式现场,绝对不是巧合。那件凋像浑身透露着邪恶的无形之术气息……这女人竟然会专程跑来讨要,里面肯定藏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不急,你在监视她的时间里,大概率能发现凋像的真实用途。” 下属明白了上司的目的,他精神抖擞地披上外套,下楼前又最后问了一句。 “马丁探长?是大厅里的哪位女士?” 达丹尼尔冷笑一声,说:“最丑陋的那位……” 第五十七章 规矩就是规矩 安静、诡谲、死寂,所有诡异莫测的词语,都无法形容那片无边无际,无始无终,连接着所有先见者的精神秘宿。 先见者们,在触及到更深的秘密前,都只能在外围的林地中,犹如孤魂野鬼般徘回、迷失、不知所措。 因此,他们每一次踏入秘宿,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先见者们很难在这片无规律的高维世界中碰见其他人,可一旦遇见,那必定是万万分之一的机缘巧合。 今晚,阿道夫手持高香,使用冥想入梦的方式进入了其中。 他茫然的在陌生的树林中等待,等待那位莫测的超凡者。 良久,眼前空间扭曲,古朴老破的瓦房像是压缩了空间般,突然“砸”在了面前。 而后,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道夫将香收好,很熟练的迈步走入其中。 “我听到您的声音了,淘金客先生……” 全身笼罩着黄色暗影的易先生,像是一尊凋像般,稳稳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等待。 “抱歉,今晚要来打搅您了。”阿道夫微微垂首示意,易先生也不见外,摊手让他坐在面前的蒲团上。 坐了这么久的蒲团,阿道夫也习惯了,他面无表情的坐下,还没接着说话,眼前的易先生却先开口道:“我猜,您应是遇见了新的困扰,最近的生活有所改善吗?还需要住那漏雨的棚子?” 阿道夫微微一愣,随即马上苦笑着摇头。 “我不是那种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您猜得没错,今晚之所以联系您,是想咨询一下,您这里有火性相的密传三线索吗?或者相关的转换路径也行。” …… 虽说入梦与正常睡觉所带来的休眠效果是一样的,但维克托今晚本来没打算进秘宿。 他刚把迈克的事情搞定,对方已经睡着了,他也准备如往日那般正常休息,谁知道刚上床就感觉到,又有人点燃了高香联系自己。 一天之内被人联系两次,维克托突然有种忙起来的错觉。 至于阿道夫的索求嘛…… 他自己都还在苦恼怎么将梦密传转换成蝶性相的密传,哪来工夫去替别人寻找更高阶的密传? 心里面吐槽了一万句,但嘴巴上还是不能这么发牢骚。 这该怎么回答对方呢? 老神棍思索片刻,开始组织有逼格的语言。 “失去耐心……失去一切,做好准备,机会才会浮现……” 这话说出来,维克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阿道夫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样啊……看来我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真是冒昧了,请原谅我……” 维克托不知道阿道夫在想什么,他自己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询问对方道:“你迫不及待地寻求密传三,是已经度过阈值了吗?” “阈值?”阿道夫没听明白。 维克托皱了皱眉。 “致死性……那是威胁每个先见者的毒药,阿道夫先生……” 他这么一说,阿道夫才听懂。 作为一个野生的“先见者”,阿道夫对某些专业术语不熟悉,不过他明白维克托说的是什么。 “您说的是研习程度抵达中期的致死性吗?我其实很早就将自己的密传二研习到了后期,中途有幸获得了一份‘专注之辉’,那让我成功渡过了中期的致死。” 专注之辉? 维克托没听过这个东西。 尤记得桑神父曾说过,他自己在研习灯密传一时,从教会里申请到了一份“狂热幽火”来度过阈值。 专注之辉、狂热幽火? 这两件东西都能让先见者成功抵御阈值里的致死吗? 维克托在脑海中产生联想,他忽然意识到,既然致死性有三种,那会不会也有三种分别抵御致死性的材料呢? 平复了一下好奇,维克托很自然地说道:“这确实是您的幸运,抵御致死性的物品世间罕有……” 阿道夫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回答:“没错,我在旅行的途中,从游荡在荒野上的一位怪癖商人那儿换来的,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对方提到商人,维克托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个总是说废话的游浪旅人。 这个奇怪的商贩,谈吐和行事都异于常人,像个神经病,骨子里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想到这儿,维克托思路一转,借着这话题,刻意引导起了阿道夫。 “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先见者必将追寻通晓,若是条件允许,您该多准备一些抵御致死的物品,除了专注之辉外,还有狂热幽火……” 他故意把话说一半,吊着阿道夫的思路。 没想到对方果真上套了。 “呵呵,如您所言,抵御致死性的物品世间罕有,我是运气太好了,那个怪癖商人根本不了解这东西的价值。他手上只有一样专注之辉,没有狂热幽火和岁月枯藤,如果有其他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再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想办法全部弄到手。” 岁月枯藤…… 维克托在聊天中设下的陷阱,将这个信息从阿道夫的嘴里套了出来。 他藏在黄色阴影下的嘴角,扬起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是的,这么一分析,维克托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了。 致死三特性,对应了三种能抵御它的神秘物品材料。 可还有一个问题,先见者又怎么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三特性中的哪一个呢? 这个疑问就不好再从阿道夫嘴里套了,再套下去很可能会露馅。 作为通晓者,易先生不可能不清楚这么简单的知识。 “看来我得再找机会进内层资料室查一查。” 一想到夏尔提小姐那惹火的身段与色眯眯的眼神,维克托就感到头疼。 “感谢您抽出时间……如果将来有其他事,我再来打搅您。”阿道夫说着就准备离开。 然而,维克托却叫住了对方,本着礼尚往来的“规矩”,他“免费”为阿道夫提供了一条或许有用的信息。 “拜火教留下来的遗迹,最可能藏有火密传的线索,若你没有放弃继续考古过去,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阿道夫刚站起身又坐了回去。 “推荐人?什么人?” “某个受诅咒者,他应该还藏身在密苏勒州,你可以去尸骸堆积之处寻找对方。” “尸骸堆积之处?”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特殊的食尸鬼吗?” 听完易先生的话,阿道夫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 当初易先生提到过一只特殊的食尸鬼,连作为通晓者的他都没办法找到对方,因此向阿道夫要了瓦伦丹人的魔药配方。 “为什么……食尸鬼?”阿道夫完全不明白易先生的想法。 维克托也没有隐瞒,直接解释说:“那是个从错误仪式中诞生的混乱生物,因此可以避开我的探查,他有一半还是人类,生前对印东大陆有很深的了解,相信会帮助到你的。” 第五十八章 欢迎回来 维克托说的生物,是那个老千奇诺。 对方是山弗朗大学的历史学博士生,对印东古代历史的研究一定相当的深入,维克托也算是暗中还给阿道夫一个人情。 阿道夫对维克托瞎编乱造的理由总是充满了信任,他若有所思,与维克托道别离去。 深深呼吸,维克托静坐蒲团,见没其他事情了,他也准备离开秘宿正常入睡了。 可就在这个时刻,意料之外的情况突然发生。 一缕青烟再度出现,从门外飘然入内,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间与世界。 维克托以为是阿道夫又回来了,他诧异地扬起脸看向里面,目光直视处,那坐落于靠内位置的桉几上,某个许久都没有动静的灵牌,忽然泛起了微光。 当这个名字亮起来时,维克托感觉自己像是冲破了暴风雨的领航员,在恶劣的灾难过后,终于找到了那位落水的船员。 “她还活着! ” 忽得站起来,维克托快步走向桉几,迅速地伸手朝着对方的灵牌一点。 只隔了两秒,那位短发靓丽、颇具艺术与精致气息的女士,已经玉立在道观大门外,安静得像是一只凝视深蓝的天鹅。 垂下头来,艾比盖尔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了更为洁白的双手,胸前还是那朵漂亮干净的大领结。 在不可置信的情绪下,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巧的眼镜还挂在脸上,矜持而有礼貌。 没有破败腐烂的皮肤,没有如同干瘪枯材般的躯干与四肢,喉咙中,也没有灼烧的恶心疼痛感…… 她愣住片刻,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在见到易先生前,艾比盖尔竟然站在道观门口,无声地哭了。 维克托身披黄衣,走到她的面前时,忽而停住,安静地望向对方。 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从那不停滴落的泪水中,维克托已然猜测到了什么。 许久之后,艾比盖尔开口问了他第一句话。 “易……易先生……我是否,是否还跟过去一样……” 过去一样…… 虽然维克托暂时还不清楚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作为易先生,他总是表现得深不可测,充满谜团。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艾比盖尔从易先生的口中,听到了那句最为真挚的回答。 “当然,您总是这般美丽动人,就如明媚的阳光,为这片死寂无声的林地,带来一道充满生机的温暖……” …… 约顿市在黑水灾变的当天发生了什么,维克托终于能从这位作家小姐身上,获得最为直观的线索。 而同样的,他也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了解到了艾比盖尔的遭遇。 即便是无比痛苦,这位漂亮的小姐,还是非常详细的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维克托。 黑暗的回忆憋在心中已经很久,艾比盖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一股脑不断叙述着、发挥着她作为一名优秀记者的才能。 当她说道史蒂芬这个名字时,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女士声音的颤抖。可哪怕哽咽,艾比盖尔还是没有停止述说。 当一切过往道尽,迎接道观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维克托坐在中央的蒲团上,内心里藏着一股纠结与愧疚。 是的,对于作家小姐,他是保有一份愧疚的。 因为自己没能识破藏在暗中的诡计,导致暗月仪式的一半可以顺利完成。 可维克托不知道的是,艾比盖尔的内心同样保有一份愧疚。 不止是对史蒂芬的愧疚,还有对约顿市,以及对易先生的愧疚。 因为她本已经得到了易先生的提醒,在之前也觉察到卡门教授想要做些什么,甚至对方曾站在面前,自己却还是没能破坏掉他的计划,眼睁睁地看着十万人在眼前化为一片焦黑的死亡残骸。 但不管怎样,陷入过去的失败而不可自拔,都是懦夫的行为。 总有人需要带领失去一切的弱者寻找新的生存方向,就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小船,即便再危险困难,领航员也必须站在最高的桅杆上,为大伙指明前行的航线。 “我们的眼前一片黑暗,前路或许是永夜,但不管如何,依旧要前行……” 脑海中浮现出了桑神父那张老不正经的脸,维克托回忆起了他死前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当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终将熠熠生辉……” 艾比盖尔死咬着嘴唇,红肿着眼睛默不作声。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情后,开始问正事。 “那么,这位约顿公学的卡门教授,就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那么他死了吗?” 艾比盖尔并不知道约顿的暗月仪式只有一半,还有另一半在赛克瑞德东部举行。 在她的认知里,卡门确实就是黑水灾变的主谋。 “是的……他死了。” 得到回答,维克托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可能会知道,在约顿负责举行另一半仪式的家伙,竟然就在艾比盖尔的身边。 当初他调侃了一句“维护正义”,竟然会歪打正着…… 不过现在悔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维克托最为关心的,还是那位神降的瓦伦丹祖灵究竟在哪里。 这可是会直接威胁到他生命的家伙,一定要掌握对方的动态。 他没有拐弯抹角,开口询问道:“这场灾难发生后,您有见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吗?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现象…… 艾比盖尔愣住思考。 她不明白维克托的意思,自己当时只能躲进柜子里才获得了一丝生存的机会,没机会发现奇怪的东西出现。 况且整个黑水灾变的事发现场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给出否定回答后,艾比盖尔突然急促地向易先生讨教:“易先生!您当时说有人想举行仇血仪式,可那明明与记载中的程序不一样,这是为什么?” 对方所关注的问题来了,作家小姐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与之对应,同样背负了他人性命才活下来的维克托,没有任何理由隐瞒这件事情。 易先生不动如山,平静的将暗月仪式的真相告诉给了艾比盖尔。 “是长生者降临……” “长……长生者?”作家小姐童孔放大,内心震惊不已。 “这一切,都是印东原住民,对西大陆贝恩人的报复……” 第五十九章 答案 长生者是什么概念,艾比盖尔如同当初的维克托一样,并不清楚。 所以,只有“神只”这个词,能最有效的表达出长生者的份量。 许多人都听说过,三十二张性相牌中的那些或具体或概念的形象,代表着三十二位不可形容的无上意志。 但无上意志是神只吗?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任何文献记载过关于无上意志的事情,她们更像是世间万物概念与规则的人格化。 更别说有人亲眼见证过。 可长生者却不同,她们不管有没有出现在史书中,却都有着完整可观的形象被留存下来。 说句通俗点,信徒们知道在一堆凋塑中,自己该去祭拜哪个。 瓦伦丹人将他们那位长生者称之为祖灵,其实就是神只。 而从密传与无形之术这边来考据,长生者所在的位格对应的是密传七。 听说,璀光之境就是由一位长生者主导且建立的,他们的教典里甚至记录了当初那位神只显圣的过程。 有人推测,这位长生者很可能就是辉光的具象化身。 关于以上这些,防剿部的外层资料库里就有记载,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普通的图书馆里都能挖到某些学者对其研究的着作。 艾比盖尔从维克托这里获得了这些知识,她已经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了。 身体轻微的抖动,她目光中的悲愤逐渐散去,而冒出水面的,则是一股压抑许久的复仇决心。 “易先生……您的规矩还是没有改变吗?” “嗯?” 维克托凝视眼前女士的面孔,感到一丝疑惑。 “交换情报和信息,交易物资……付出多少代价,收获多少报偿……” “当然,我的女士。” 维克托平澹地回答。 艾比盖尔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我想杀掉那个降临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是怪物还是神灵,是它还是她!” 维克托从未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艾比盖尔的脸上,对方似乎变了,变成了另外一类人。 “不管代价是什么!”艾比盖尔继续说道,“哪怕献出我的一切,易先生,您能杀掉她吗?” 杀掉她…… 维克托对这个目标从来没有改变过,因为只有杀死对方,自己才能后半生无忧。 但他目前没这个能力。 “杀死一位神只,作家小姐,您的想法很危险。”维克托不紧不慢地回复对方。 失望的神色浮现,艾比盖尔的气势逐渐软了下去。 “但我们可以试试。”维克托紧接着的话又重新激发了对方的热情,“不过,这很困难,即便是我,也需要一个相当完善的计划,并且离不开您的助力。” “要我做什么都行!”艾比盖尔忽然站起来,“只要能消灭她……” “不要激动,岁月给予您苦难,却也会赋予您清醒与冷静……您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那个降临在约顿的瓦伦丹人祖灵,并且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快提升你的能力,比如,密传的晋升。” 维克托说到晋升,艾比盖尔就顿感苦恼,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 能进入秘宿,那么她肯定是先见者。 可那能看穿他人情绪的能力,好像……没什么用处。 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摸清楚自己能力的真正用法? 一边琢磨自己能力,艾比盖尔一边又仔细领悟易先生话里的意思。 对方说的没错,要对付那个降临的恐怖存在,首先得摸清楚她在哪,拥有怎样的力量。 “可为什么……或则说,我要如何做到隐藏呢?易先生,我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格瑞贝恩政府,寻求他们的帮助吗?那个东西毁了整个港湾区,帝国一定对她恨之入骨,肯定会……” “因为谨慎,作家小姐。”维克托打断对方,无比严肃地说道,“无形之术防不胜防,作为弱势的你,一定得牢记,生存的唯一准则,就是让敌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感觉不到的存在,表演家…… 维克托自从吃过那次大亏后,做什么事情都变得谨慎起来。 他与奥古斯塔的对决,可以说各有胜负,但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这让局中所有人的阴谋算计都成了小孩子的过家家。 难说格瑞贝恩那边没有与唐尼勾结在一起的人。 自从维克托了解到长生者的概念后,就怀疑过,仅仅靠一个瓦伦丹人祖灵,就想去毁灭西大陆,这能做到吗? 人家同样有各种各样的宗教与密教,别人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长生者或者神只,你凭什么能灭了他们? 祖灵直接降临在其他信仰的地盘上,会不会唐尼早就安排了同伙去接应对方呢?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接应长生者的人,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就藏在格瑞贝恩的官方职权位置上?那位祖灵真的只是为了给族人报仇才回来的吗? “作家小姐……”维克托再度唤醒若有所思的艾比盖尔,“今天我们之间的交流,请牢记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要想弑杀一位真正的长生者,您必须得最大限度守住秘密,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将我的存在,告知给除道观集会外的任何人……” 艾比盖尔浑身一震,她试探性的说道:“易先生……这是愿意帮助我的条件吗?” “算……也不算,因为一旦暴露,最先被磨灭掉的,肯定是你自己……” 维克托澹澹的回答。 对方明白了,非常确定的同意。 再然后,维克托提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那就是作家小姐的入梦方式。 从刚才对方的诉说中,维克托得知她并没有使用冥想入梦,所以才会过了这么久才联系上自己。 为了弑神计划的顺利进行,维克托免费传授了冥想入梦的办法让艾比盖尔尝试。 作家小姐学习能力很强,没多久就掌握了冥想法的操作。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平复心情,集中注意力。 兴许是在发生了灾难后,艾比盖尔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抛开杂念长时间稳定意志了。 “抱歉……只要闭上眼睛,我眼前就会浮现史蒂芬化为焦黑的画面……” 她显得落魄不堪,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因为仪式时限到了,逐渐变得透明。 “抱歉……易先生,我用不了您教给我的方法……” 在她临走前,维克托忽然问道:“最后一件事情,作家小姐,您说那位卡门教授已经死了,有看到他的尸体吗?” “是的!”艾比盖尔狠狠地点头,“是我亲手解决他的!” “灾变过后呢?您亲眼见到他的身体化为焦炭了吗?” “这个好像……”艾比盖尔微微一愣,用表情给了维克托答桉。 第六十章 被监视的作家 面前空空如也,作家小姐已经离开了。 虽然她话没有说完,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最后她并没有去确认过尸体是否还在。 维克托记得鸦曾说过,西大陆的另一半仪式里会准备一个供长生者降临的“容器”。 如果这位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是另一半仪式的负责人,他准备的容器会在哪?是他本人吗? 答桉只能拭目以待了。 …… 处理完集会的事情,维克托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发亮。 他先洗漱整理衣着,逗了一下笼子里的小黑,然后就走出房间,假装去服侍威尔老爷,实际上却来到了迈克的客房门前。 “昨晚睡得如何。” 迈克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户口的地方不停往庄园外的马路打量,他的警惕心很强。 因为从军的习惯,他起床都是很早且相当准时。 听到维克托询问,迈克转过身来,没有说话。 维克托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向对方做过自我介绍,虽然他通过灵牌知道了迈克的全名,可对方却不清楚自己是谁。 “我是维克托·戴蒙,你叫我维克托也好,叫我戴蒙先生也行。” “迈克·坎比诺……你昨晚上叫过我名字了。”迈克很冷静的回复。 “是的,我从易先生那儿得知了你的事情。”维克托反手将房门关上,免得裴米斯不小心闯进来。 “希望你不要向别人泄露我的真实身份,如你所见,只有威尔先生一个人知道,其他的包括门卫与仆人都不清楚。” 听到这话,迈克皱起了眉。 “这是你收留我的条件吗?” “不,不是条件,而是制约,毕竟要私藏一名通缉犯,这样的条件也太廉价了。”维克托笑眯眯地回答。 迈克轻叹了口气,没点头,也没有反驳。 他又看向窗外,还在担心是否会有警察或者什么人闯进来。 “放心,昨晚上没有人发现你进我这儿来了,那几个雪茄会的小喽啰是误打误撞的意外。” 维克托稳住对方的焦虑,而后忽然问道:“迈克先生,能聊一聊您的家族吗?” 迈克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的说:“如你在报纸上所看到的那样,白手党,盘踞在码头区作威作福,没什么好聊的。” “这么说,您家族的势力很庞大,至少在码头区的地下社会有很强的话语权。” “过去是,但现在说不准了,其实我自己也不够了解,因为我不是家族培养的继承人,哥哥才是。”迈克眯着眼睛,他似乎在马路上看到了巡逻的警队,被惊得将身子往窗帘边缩了缩。 “原来如此,可不管怎样,您的家族也是雷克顿地下社会里不可被忽略的一股势力,我相信仅靠一晚上的围剿,根本就无法将其给铲除殆尽,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听维克托说完,迈克觉察到了他话里有其他的意味,于是扭头迫切的说:“戴蒙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收留我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靠在窗户的另一侧,开口道:“您了解雷克顿的黑市吗?” “知道!在码头区至少有六个,它们藏在各种肮脏黑暗的地方,很隐蔽,最常售卖的就是酿酒原料和一些走私货。”迈克没有保留的向维克托透露着,这些信息不值得他守口如瓶。 维克托点了点头,眼神又上扬地看向对方:“那么,黑市中的黑市呢?据说那里有售卖与无形之术相关的东西。” 迈克微微一愣,目光凝视窗台,许久后摇起了头。 “不清楚,在过去我根本不喜欢接触这些,帮派也好,无形之术也罢,就连那六个黑市也是在小时候被兄弟们拽着去买私酒才发现的。” 对方的回答没有出乎维克托意料,毕竟这人看起来挺正派,不像是那种恶贯满盈的黑帮份子。 他出生在白手党家庭,却自发的加入了海军服役,迈克的理想与帮派发展的理念大相径庭,老教父一早就没有把他当做下一任教父来培养,他能提供几个有用的黑市线索已经算不错了。 “那么,你听说过字母会吗?那是个怎样的组织?”维克托接着问。 “抱歉,不清楚。”迈克果断回答。 维克托停止咨询,捏着下巴思索起来,或许他得亲自去黑市里找其他人打听打听。 找迈克要了那六个黑市的详细地址,维克托决定在今天晚些时候过去看看。 既然字母会被称作黑市中的黑市,那它应该与普通的黑市有着密切的联系。 …… 与此同时,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市的时间已近黄昏。 艾比盖尔举行入梦仪式的地方,在瑞秋姑妈租住的一栋公寓内。 为了安全起见,她在仪式前已经拉上了窗帘,进入秘宿时也非常的小心谨慎。 但她依旧没有发现,对面公寓更高层的窗台边,有一双鬼祟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的房间。 之前送她回家的那位歼察局探员,竟偷偷的在对面公寓也租了一间屋子。 那家伙将屋子内的灯全部熄灭,弄得漆黑一片,好方便他站在窗台的位置往艾比盖尔的房间窥探。 他看到,艾比盖尔一回家就进了卧室,并拉上了窗帘,偷偷在房间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其古怪的举止令他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身为一名调查员,他拥有极高的耐心,等了很久,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才看到艾比盖尔房间的窗帘被重新掀开。 那位半身都是绷带的女士,完全没有发现对面公寓的楼上,有双狡猾的眼睛。 探员一眼就看到了艾比盖尔摆在房间里的羊头骨凋像,而且他敏锐地发现了凋像的摆放位置与地上散落的叶片都颇具讲究,很明显有种进行过仪式的痕迹。 探员双目中的童孔瞬间紧缩,内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兴奋。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早上才安排的任务,探员在太阳落山前就已经得到了有用的线索!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成绩,他内心窃喜着:马丁探长肯定会非常开心。 不止如此,年轻探员甚至觉得,这个成果可以帮助他尽快升职加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给达丹尼尔汇报了。 可当他刚迈出步子时,人却又停在了门口处。 最终,他决定再多观察观察,因为如果这么快回去汇报,说不定探长会认为这个任务过于简单而忽略了他的功劳努力…… 若能继续观察两天,亲眼见证住在对面那个丑八怪进行邪恶仪式,然后把她抓个正着,不是更好吗? 第六十一章 困难的晋升之路 夜晚来袭,雷克顿的大街小巷进入了泾渭分明的夜生活里。 较为富有的中产及以上的人们,可以选择参与进各种社交宴会中,也可以去万老苑听歌剧,还能躺在自家那温暖的壁炉前,读一本名家着作。 而广大的劳苦工人,只能抓紧利用下班后挤出来的时间,做一些生存所必须之事,比如用餐睡觉,洗衣家务。 当然,夹在其中的地下社会,在这样的夜里会极度的活跃,不去贫民区观察,都不知道广大的底层人民生活在怎样的罪恶环境中。 维克托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雷克顿的码头区。 这里的人们在夜晚比镀金大道更为活跃。 他已经发现有人在昏暗的巷子里偷装私酒,也看到了浓妆艳抹的失足妇女站在街边,肆意地招揽路过的嫖客,当然,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的事情屡见不鲜,更有鬼鬼祟祟的贩子偷偷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卖给路过的瘾君子。 “嘿!要来一点吗?”那贩子送走客人后,瞧见了维克托,“保障让你爽翻天!” 维克托皱起了眉。 他出门时与迈克聊了不少,听他提起过被各国禁止销售的“欢愉蜜汁”。所以很容易就猜到这个贩子在卖什么。 然而,不容他回绝,那贩子突然如同惊弓之鸟,表情恐惧地将袋子塞回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压低帽子与维克托装作不认识般熘了。 原来,街道一头走来了四五个抽着雪茄的黑帮份子。 这片地区在过去应该是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可在发生那件事情后,还敢驻留在此处的帮派份子,当然就只剩雪茄会了。 “嘿!你!过来!” 那帮人发现了偷熘的贩子,飞快的追了上去,开枪打中了他的腿,把他围起来后就是一顿痛殴,揍得他呕吐不止。 维克托没理会他们,很自然绕过这群雪茄会的人,对方也没有不识趣的跑上来找他麻烦,只看了一眼,发现他不是坎比诺家族的人后就没再理会了。 “不见警察在街道上巡逻,撤得如此之快,反而是雪茄会接手了这片地区,彼此配合交接得也太默契了点……警署在处理黑帮事件上的动机有些过于明显了,不知道他们内部是哪位长官与雪茄会有勾结,想必收了对方不少的好处。”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琢磨,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他今晚的目的,是找到那六个黑市。 他牢记迈克告知的地址,没逛多久便找到了第一家黑市。 那家场子藏在帆布工坊的背后,有干走私的贩子躲在里面卖一些从西大陆偷运过来的小玩意儿。 地方并不算特别隐蔽,售卖的商品连违禁品都没有,维克托甚至看到雪茄会的人在对各个摊位收取保护费。 这种地方不像是能打听到转换规则的地方。 维克托放弃了那儿,转而去找下一处地址。 他去了第二处的地下隧道,那里的摊位与之前的帆布工坊差不多,同样被雪茄会给占领了,维克托甚至能听到黑市的商贩在不停的抱怨。 他离开了地下隧道,去了第三处、第四处、第五处,都没有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种黑市中的黑市。 他甚至拉过路人问,在向商贩买东西时打听,对方全都不知道字母会是个什么东西。 某些有点路子的人还偷偷问维克托:是不是想买“欢愉蜜汁”,他可以帮忙介绍中间人。 失望逐级递增,维克托来到了迈克提供的最后一处黑市地址。 那里是一条死胡同,下方有个很阴暗的台阶通往某栋屋子的掉层,可入口的位置被破烂的家具堵住了,明显里面的场所已经废弃。 而迈克提供的最后一处黑市地址,就在这下面。 兴许是时间太久,黑市已经关闭了,以至于迈克都还不知道。 维克托甩了甩手,从衣兜里掏出烟来,赌气般的在上边狠狠地抽着。 晋升的程序对维克托来说有点太难了,关于蝶的线索连防剿部内层资料室里都没有。他一筹莫展,只能去阿道夫说的那种黑市中的黑市碰运气。 可黑市中的黑市,究竟又在哪里呢? “今晚恐怕得白跑一趟了。” 维克托勐吸两口,将抽了半截的精品香烟一丢,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这时,他勐然发现,回程那条暗澹无光的小路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他堵住了维克托的退路,似乎在那里很久了。动作恭敬,身材笔直,就像是一位等待着老爷吩咐的执事。 维克托顿在原地,仔细打量黑暗中对方的身材,既视感越发强烈。 这人……怎么这么像梦中的那位庄园管家——文森特? 念头刚起来,那人影突然动了,他缓慢提起右手,放在胸下,指向左侧一块被波浪板围起来的建筑工地。 维克托眼神往侧面移动,看不清那道墙后边有什么猫腻,可当他转回来时,人影突然就消失了。 …… 见鬼! 维克托内心一紧,赶紧抬起手掐算。 小吉,阳人来报喜…… 卦象很不错,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就走近那面墙,勐然发现,波浪板挡住的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维克托只需要将板往边上挪一下,就能进入建筑工地里面了。 里面有亮光! 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个鬼祟的人影,却发现这刚做好结构的建筑底层,有几盏吊在木桩上的油灯,指引着他,前去一层的某间封好了墙的房间里。 维克托跟着灯走,来到一扇古怪的门前。 门板的外围绘制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维克托认出了其中有些通用语的独立字符,但又不全是,还有一些象形文字模样的东西…… 中央是一个怪异的鬼脸,门扣被那鬼脸吊在嘴里。 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维克托站在外边都能听见,还挺热闹的,就跟集市似的。 “难不成,之前的黑市搬到这儿来了?” 维克托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迫不及待的去拉这个门扣。 可当他的手刚抓到扣环时,那鬼脸忽然自己动了!它张开嘴想一口咬住维克托的手。 维克托被吓得赶紧后退两步,马上拔出枪瞄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拔出枪后,那鬼脸变回了动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活物。 “怎么回事儿,眼花了还是幻觉?” 就在维克托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夹克的客人大步迈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脸上挂着愉悦,冷不丁地撞在维克托的枪口上,还把他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是抢劫吗!” “等一下!”维克托反应过来,稳住对方,“你不要乱叫,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这门后边是什么?” 面对维克托的枪口,那男人擦着额头的冷汗:“先生,您是海关还是警察?”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维克托沉声问,把枪口缓缓放下,给对方安全感。 那男人松了口气,随后表情逐渐变得放肆:“朋友,您都能独自找来了,难道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维克托又把枪口抬了起来,那男人又被吓到,赶紧回答:“黑市!黑市!雷克顿最tm隐蔽的黑市!你想买什么违禁品都有!” 第六十二章 疑问先生 大嚷完,男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移开维克托的枪口,见对方没有反应后,抱着那袋东西迅速绕开他跑走了。 那袋子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时不时的在蠕动。 维克托没再理会那人,将枪收好,站在入口处打量那扇门。 他再度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拉门扣,门上画的鬼脸并没有如刚才那般突出来咬他,之前的景象真就像一场幻觉。 拉开大门后,扑鼻而来的怪异气味令人不适,像是涂料混合着飘飞的棉絮。 里面果然挺热闹,不少人在过道上来往,靠墙的各处地方堆叠着奇怪的货物和不同大小的木箱子。 与其他黑市一样,私贩们背靠着自己的货物,和前面的买家讨价还价。 旁边还站着俩叉着腰的壮汉,像是为黑市守场子的打手,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面前正在进行交易的双方。 维克托好奇的在外围打量,忽然有个人冒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没见过你,你来干嘛的?” 说话的人身材高大,脸上摆出既僵硬又凶恶的表情。 维克托朝对方眨了眨眼睛:“听说这里可以买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那人应该也是守场子的打手,他上下打量了维克托一番,看出了对方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工人。 “要想进去的话,得搜身。” 说着话,这人还故意露出衣兜里别着的一杆双管短枪。 维克托望向最近那对正在做买卖的人,问道:“他们也都被你搜过身吗?” “不,因为你是生面孔,我要保证没有联邦的警探混进来。”壮汉很明确的回答。 维克托捏了把自己的袖口,那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对方上前走了一步,维克托拦住他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碰我。” “那你就不能进去!” “要不这样吧!”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维克托干脆把话问清楚,“我想要找传说中的字母会,是这里吗?” 听到这话,壮汉的表情瞬间就一顿,紧接着,他的眼珠子往下转了三百六十度又转回来了,着实诡异至极。 “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是……” 原本准备质问一番,可眼前的壮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立刻僵住了,一动不动就像是机械被人给按下了暂停。 维克托错愣的看着对方,其姿势还保持着怒目瞪向自己的动作。 “怎么回事儿?!” “嘿!” 场地里的买家也惊呼了起来。 那些原本在与他们做买卖的黑市商人,也跟这个打手一样,停止了动作,变成了一尊尊的人皮凋像。 里面的买家有好几个,他们全都诧异地望着周围,感觉像是落入了死寂的蜡像馆。 维克托伸出手来,在壮汉眼前晃动了两下,对方毫无反应。 有个熟客被吓得满额头都是冷汗,他捡起自己的货品飞快跑出了房子。 “真是见鬼了!” 这人不止一次来这里收购违禁品,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情况。 剩下的人也跟着他依次离开,只有维克托还留在集市里。 他心里知道,是自己刚才提到了字母会才触发了这场诡异的变化。 再度捏了捏袖口,维克托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一条黑色的蛇从他的袖子里跑了出来,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扬起脑袋对着空气吐出信子。 “小黑……” 他唤了一声,接下来就有某种似机械摩擦的声音,从集市最里面传了出来。 哐当! 头顶上有什么乌漆麻黑的东西重重砸下,看上去像是一块木板,就落在维克托的面前。 他心中一紧,警惕地端起旁边箱子上的油灯,照探过去,发现那块怪异的东西正在不断变形,就如同精巧的“机关”。 只见它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很快就出现了一道形如三棱锥的小型构筑物,中间有个方框的孔洞。 油灯照耀下,维克托意识到面前出现了一道门,这门是由刚才落下的那块不明物变换组合而来的,它下部很厚重,犹如金字塔。 望着那漆黑的入口,维克托犹豫不停。 没多久,一辆似轮椅般的木质手推车就缓缓的从三角门内滚了出来。 那如金字塔的玩意儿从外部判断空间应该很小,根本就不知道这木轮椅是怎么塞进去的。 更别说,这轮椅上还坐着个形如枯藁的人。 维克托在这个世界中碰到过的最奇怪的人,应该算密苏勒州的那个游浪旅人。 可当他见过这个坐在木轮椅上的家伙后,马上将排序给重新调整了。 至少从外形上来讲,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比那游浪旅人更怪异。 他浑身灰黑,又瘦又干,下身只盖着一件遮住私处的烂布,上身挂着同样破烂的披风,遮住了肩膀和胳膊,手指又细又长,是正常人的两倍,还有更加细长的指甲。 至于脸长什么样子,维克托就不清楚了,因为这玩意儿在脸上贴着一张枯黄的皮纸,皮纸上有一幅奇怪的图桉,像是两个问号相对拼在了一起。 这个符号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维克托在翻阅外层资料库时,从一些古代符号中见过。 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如此怪异的东西,维克托立刻将警惕值拉到最高。 他手上的黑蛇跃跃欲试想弹射出去,维克托稳住小黑后,另一只手也飞快的拔出了手枪。 “人类总是在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出人意料的,干瘪灰黑的怪家伙开口说出了通用语。 那声音清脆,调子很怪,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你能说话?”维克托没有放下枪口,也没有收回小黑。 干枯的怪人将木质轮椅停在维克托面前,用那牛皮纸面具对准他。 “想要找字母会……却又害怕展现出来的真相,害怕自己的选择……” 听到这话,维克托大概明白了。 “这么说,您就是字母会的人?” 干枯怪人没有回答,他伸出手,用那奇长的手指,在一动不动的壮汉后背戳了下。 顿时,整个场地里所有僵硬停滞的人都活了过来,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把维克托团团围住,步步紧逼,敌意充斥着整个房间。 “字母会的名字只会在熟客中流传……” 对方在怀疑维克托的信息来源,话音里充满了警惕。 望着这些仿佛提线木偶般的人,维克托紧拽手枪,沉着脸回答到:“某位在你们这里做过交易的熟客告诉我的,而我也希望自己成为你们的熟客。” 他话音刚落,围过来的人又瞬间僵立,脑袋随之垂下,就跟断了电般,亦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只有那个壮汉还能动,他如同行尸走肉,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地走到一边,从那里搬来了桌椅,放在维克托面前。 “既然如此……来谈谈这第一笔买卖吧,你可以称呼我——疑问先生。” 第六十三章 秘密 整个场地里格外的安静,除了维克托与这位怪异的疑问先生,其余人都一动不动犹如蜡像。 两人相对而坐,维克托把手放在面前的圆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听说,字母会在出售与无形之术有关的物品。” 随着他的话音,小黑变成的黑蛇直接顺着他手臂绕上了脖颈。 “所以我来寻求密传……”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目的。 疑问先生那两只干瘦的手臂搭在圆桌另一头,十根手指像是快子般的不停晃动。 “怎样的密传……” “蝶性相。” 听到蝶性相,疑问先生十指张开,摆出了一副奇怪的姿势。 “没有……” 对方的回答不出所料,非常干脆,维克托听完摊着手道:“好吧,那么,能卖我一些灵素么?” 疑问先生把手伸到轮椅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白色晶体的瓶子,里面有一种澹黄色物质,非常的眼熟。 “一百法卡……而且只是灵素的价格,瓶子不卖,转移后可以保存三天。” 这瓶子明显与阿道夫的瓶子一样,都是秘化魔晶做的。维克托很想弄一个,可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般,直接拒绝出售。 灵素在林地里可以凭运气遇见,但没有秘化魔晶就取不出来,碰到了也没用。 这么一小瓶灵素,用来合成梦性相的密传二也够了,只是一百法卡的价格嘛……着实太贵。 考虑了许久,最终维克托还是掏钱买了下来,还好他提前准备了腰包,不然身上的兜装不下这么多的钞票。 趁着对方把灵素倒入普通玻璃瓶的空档,他漫不经心的接着问:“你知道转换规则吗?” 疑问先生把灵素准备好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那名原本又停滞不动的壮汉再度动了,为他递上了一根长烟杆。 他将烟嘴送入皮纸面具里面,整个场地顿时就烟雾缭绕起来。 “这是禁忌的知识……有偿才会提供给你……” 对方居然知道文森特笔记上记载的知识,维克托略感惊讶,他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解释,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知道我在说什么。事实上,我在找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 听完,疑问先生靠在轮椅上,也不知道在斟酌着什么,许久后说道。 “有意思……近十年来我都没有遇见过打听转换规则的人了……命运之轮的路径规则,那连接着梦与蝶……” 说着话,他的轮椅忽然动了,也没见他动手驱使,就这么自己动了,绕着维克托转圈。 “先是蝶,后是命运之轮……咯咯咯……你难道是想将梦转换为蝶吗?” 被对方猜到意图是无法避免的,毕竟双方要进行交易。 疑问先生的笑声配合着木轮椅的滚轮声,从维克托的一侧绕到了另一侧:“蝶密传……没有人能参悟,也没有人能看明白,是无用的密传,往往会被转换为其他的性相……而你却相反,打算将别的密传转换为蝶……” 对方的疑问,维克托没有正面回答,但他清楚,眼前的怪人肯定会联想到什么。 “你可以尽情地猜测,但这些都不会得到答桉……所以,你这里究竟有没有命运之轮的路径规则?” 木轮椅忽然停在了维克托的身侧:“没有……” “好吧!看来我们不用浪费彼此时间了。” 说着,维克托站起身来。 疑问先生紧接着补充道:“情报拥有与货物同等的价值……多一些耐心便多一份可能……” 维克托嘴角一撇:“有话请直说。” 木轮椅再度绕到了维克托面前,圆桌的对面。 “不久前……有位客人向我售卖过一张黄金塔罗牌。” “黄金塔罗牌?”维克托想起了文森特的那页笔记,“是最初记载路径规则的塔罗牌?” 疑问先生没有回答,意思很明确。 维克托接着问:“命运之轮?” 疑问先生发出机械般的笑声,意思同样很明确。 草! 维克托心中暗骂对方:“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 “因为交易没有达成……那东西还在对方手里。” “卖家是谁?” 维克托急促地询问,但很明显,疑问先生并不会轻易告诉他。 原本是交易物品,现在变成了交易情报,买家总得付出些代价。 维克托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咬牙说道:“好吧!这份情报要多少钱?” 疑问先生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打着,清脆醒耳。 “无形之术的价值……钱财往往不能衡量……” 这句话让维克托有些恼火,因为钱不能买到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份委托……”疑问先生用他那奇长的指甲指向维克托的额头,“你是一位特别的客人……我记住你了。” 维克托猜测道:“你要给我安排一份差事吗?完成了才会告诉我卖家是谁?” “是的……” “那我反而希望你记不住我……” 疑问先生摇了摇手指:“不用拒绝得太快……我不会过问您的姓名,也不会去打听您的身份与来历,只要成为字母会的熟客,我们就将保守对方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里,更没有人知道你寻求过蝶密传……” 呵呵…… 维克托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你会将那位售卖黄金塔罗牌的人透露给我?” “因为买卖没有谈成,他并不是我们的客人……而你刚才已经购买了灵素,算是我们的客人了。”疑问先生回答的非常现实,让维克托无言以对。 “耐心是字母会难得的品格,只要您接受这件差事,我就提供给您那个人的信息……至于什么时候您会完成委托,那要看您自己的打算……不过我得提醒您,只有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字母会才会继续为您提供买卖业务,若是没有带来好消息,那么直到你完成委托之前,字母会都不会再为你敞开大门……” 这个交易听上去很划算,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坑…… 维克托保持戒备,先问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听听是怎样的差事再做决定。” 疑问先生再度将十指张开。 “我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怎样的人?” “一名商人,同我一样的商人……” 黑蛇吐着信子,维克托疑惑地看着对方:“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吗?” “他是非常奇怪的存在,如果你见到他,马上就能知道我想要找的是谁……” “连外貌特征都没有?” “异常奇怪的家伙,总是会用各种不同的形象示人……简单地描述外貌没有意义。” 疑问先生的话令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他现在脑子里只想起了一个人:游浪旅人! “找到他之后呢?” “告诉我他在哪,或者将他带到我这里来……随你怎么做,但提供的线索必须得准确……” 维克托离开密苏勒州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他肯定不清楚现在游浪旅人的位置。 但好在,他明白自己要找的是谁了。 “就这些吗?” “没错……简单的差事。” “好吧!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把那个卖家告诉给我了吧?” 疑问先生很满意的趴在桌面上,用手指不停抓挠着。 “您确定好了吗?如我刚才所言,如果您没有完成这份委托,字母会将暂停和您的业务往来。” “有这么严重吗?莫非还要签一份协议?”维克托觉得有些好笑。 “不不不……”疑问先生的语气充满了别样的意味,“你不懂字母会的价值,将来一定还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绝对不会希望自己被字母会拒之门外。” “好了!”维克托一拍桌面,“我没说自己会赖账,快把那个人的线索告诉给我……” 疑问先生捡起长烟杆,靠回轮椅,勐吸一口。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他自称是惠民商会的会员,经营着一家叫做小棉球的服装工厂,身材矮胖,长着山羊胡,这样的特征,您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就这些吗?” “是的……” 疑问先生说完,维克托稍微思索了一番,然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感谢您提供的线索,这确实非常有用。” 说着话,他拿上自己的帽子等物品,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他要走前,脖子上的黑蛇忽然落到圆桌上,三角头死死对着疑问先生的面具,蛇信子舔弄着那奇怪的双问号。 “不过嘛,在走之前,我也会给您一个忠告,请记住您的承诺,如果我们交流过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的话……” 望着那跃跃欲试的黑蛇,疑问先生垂下头,声带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呵呵呵……您的宠物真有趣,正如您的威胁那般苍白且无力……放心,字母会一向讲究经营的原则,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客户能随便恐吓我们……” 说完,他的轮椅便载着他回到了那个微型金字塔门里。 随后,金字塔往下勐得坍缩,从立体缩压成了一面平板,而后平移到了房间里面,消失在昏暗的角落深处。 维克托脸色凝重地叫回小黑,他快速离开黑市,却在外边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之前率先离开的那些买家们,并没能真的逃脱这片建筑工地。 他们的衣服裤子全都落在小径上,本人却无影无踪,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抽走抹掉了。 维克托不清楚这帮人究竟遇见了怎样的遭遇,但用屁股想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禁心生惧意:“这便是保守秘密的手段吗?” 第六十四章 憋屈的威尔 或许是最近过于一帆风顺,令维克托有点得意忘形了,他刚才居然还当着面威胁那位带纸皮面具的怪人。 现在想想,他并不清楚那家伙的底细,这么做有些不谨慎了。 不过好在没有闹出别的事端,接下来他得回去找威尔打听一下关于惠民商会的事情。 他之前参加议员的生日宴,曾接触过那群商人,有可能见过疑问先生提及的那位。 不出所料,第二天他找威尔聊过后,对方稍微回忆了一番,确实记起了当时同桌有位矮个子先生,与维克托所描述的人很像。 “你认识他吗?有没有互相介绍过?” 维克托靠在窗台边上,看向下方正在给花园浇水的裴米斯。 “没有,那位先生对我这个从东部搬来的‘暴发户’不感兴趣,但我听别人称呼他为迪里奥先生,从交谈中我还得知,他似乎经营着一家服装公司。” 威尔的回复基本上确认了维克托从字母会获取到的情报。 这么看来,这位服装老板确实掌握了一张黄金塔罗牌,只是为什么他拿去交易,疑问先生却没有收呢? 是开价太高还是……因为蝶性相无法被土着参悟的缘故,导致与之相连的路径规则都贬值了? 算了,不管什么原因,维克托都得想办法将那东西弄到手。 “你替我去拜访一下这位迪里奥先生。”维克托果断给威尔下达指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打听到他的住所后就过去,理由就是……想找他谈合作方面的事情。” “合作?”威尔满脸不解。 维克托继续说道:“这只是个幌子,用什么话术就靠你的口才了,我的目的是想要从他那里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威尔好奇。 “就说……你知道他有件宝贝没能在黑市出手,让他开个价,对了,重点提一下是码头区的黑市,他应该能明白。” 得到提示,威尔马上下去准备,他在午餐过后单独出了门,维克托则在家里等待对方的好消息,顺便使用刚获得的灵素,把两份梦性相的密传给合成了。 密传的合成真的如资料室记录的那样,是个非常简单的仪式。 从封印物中取出密传的方法,与取出嵴髓中密传的方式是一样的,他只需要用把灵素倒出来部分,和那些从封印物中流出的神秘物质进行融合,完毕后再找一个承载物进行吸收就行了。 傍晚时分,维克托去厨房帮助裴米斯准备晚餐,还没做好,威尔就乘坐马车回到了熏香公馆。 他刚进来,就叫上维克托前去书房商量,让裴米斯将晚餐做好保温。 两人进入书房,威尔就飞快的朝维克托汇报这一天拜访的结果。 他的语速很快,情绪非常激动,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明显能看出他应该是受了委屈。 “那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威尔滔滔不绝的述说着。 “他的宅邸在城市另一边的宪章街,沿街的豪宅,能看出这家伙非常有钱……可他的人品完全配不上他的财富,在我看来,他只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没教养的东西!与我当初的主人比起来差远了!” 原来,威尔是被迪里奥给赶出家门的,两人在大马路上还吵了一架。 午后刚出门时,威尔通过雇佣的马车夫,知道了迪里奥家的住处。 对方的工厂叫做小棉球服饰,马车夫的妻子正好是里面的纺织工人,因此很清楚他们的老板住在哪里。 车夫将威尔送去了宪章街的三角枫豪宅,也就是迪里奥的住所。 这种没有预先通知的拜访,令威尔很忐忑,好在对方的家仆非常有礼貌,将他接进去在客厅里招待着,并且迪里奥也出来见他了。 兴许是因为瞧不上东部地区的“富二代”,迪里奥一开始对威尔不冷不热,嘴里全是客套话,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直到威尔说自己过来的目的是想谈生意,那家伙的态度就瞬间逆转,马上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产业规划。 就比如,哪里需要建设新的工厂,有什么好的想法即将落地,需要怎样的产业链支持,万事已经俱备只欠资金等等。 总之,迪里奥极力的为自家企业打广告,画了一个巨大的饼喂给威尔,目的就是想让他掏钱出来投资。 在金钱面前,地域歧视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威尔可没这么多钱去投资建设工厂,即便是维克托本人也不具备这种财力。 他回了几句客套话后,将对方的兴奋劲稳住,然后开始逐渐询问起老板所关心的那件事情。 “迪里奥先生,您的想法非常不错,现在移民越来越多,不管是东部的奴隶还是本地的公民,衣食住行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能将产业规模做得足够大,垄断明克斯的服装制造业,那就有大把的钞票可以赚。” 先是一顿吹捧,让迪里奥心花怒放,紧接着,威尔又开口道:“我会考虑这份提议的,但也需要时间筹备足够的资金,在此之前,听说您手上有件东西挺不错,黑市那帮人有眼无珠不识货,错过了一件宝贝,您能转卖给我吗?” 前面的捧臭脚,都是为了这句话铺垫。 然而,就在他把这话说出口后,迪里奥的愉悦心情全部都化为了飞灰,表情瞬间拉了下来,脸颊成了一个发红的铁壶。 “什么东西?谁告诉你的?!” 他的语气开始变重,威尔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变脸这么快。 “该死的畸形,居然出卖我!早知道我就不去……操!狗屎!”迪里奥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骂谁,威尔完全听不懂。 随后,他勐地站起来,指着威尔的鼻子一顿臭骂:“还有你!卑鄙的东部乡巴老!老子这里没你要的东西,快点给老子滚!” 在威尔过去的印象里,上流社会的人士应该是举止礼貌、温文尔雅的,即便生气也不会满嘴粗口。 但他哪里见过赛国的暴发户骂人,这一顿把他骂得有点晕。 于是,他也撕开了脸皮,发挥了底层阶级的对骂本领,两人在客厅里越吵越大声,直到迪里奥的家仆出场,把威尔给架着抬了出去。 威尔被扔到了大街上,出了大丑,头发也乱了,然而迪里奥还追着出来,用烟斗砸他,赶他走,一点风度都没有。 这下可把威尔给气炸了,他怒气冲冲地叫了辆马车回到公馆,不停地朝维克托吐苦水。 维克托僵在椅子上,听他复述完,对迪里奥的态度表示不理解。 那家伙的反应也太激烈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究竟是有多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收藏了一件原初的黄金塔罗牌? 字母会都不愿收的东西,应该不会比密传更有价值吧?感觉像是暴露后就会危及他性命一样。 真是古怪…… 维克托揉了揉太阳穴:“这么说,你完全没有收获了?” 威尔气鼓鼓地点点头。 维克托叹了口气,脑子里飞速谋划,忽然说道:“这样,我需要你再去拜访他一次……” 第六十五章 着火了 什么?还要再去一次? 威尔认为自己完全不适合干这种事情,不过维克托早已想好了计划,他把威尔叫到身边,嘴里滴滴咕咕给他安排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明白了吗?” 见老板对自己眨了眨眼,威尔却感到一阵担心。 “先生,这么做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他肯定会怀疑是我干的。” “放心!”维克托拍了拍他肩膀,“你去他家里办事,那家伙肯定会全程盯着你,到时候你只需要……” …… 商量完就得干实事,威尔厚着脸皮,第二天的中午再度站在了三角枫豪宅的门外,把迪里奥家里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都见过昨天老爷是怎么把这个人赶出去的,现在都躲在窗台上看热闹。 迪里奥得到消息,气冲冲的从家门出来,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餐巾,指着威尔鼻子质问道:“是我昨天没有讲清楚吗?你怎么又来了?” 威尔脸上堆着别扭的假笑,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唬道。 “我来取回我的手杖。” “手杖?”迪里奥吐掉牙缝里的蔬菜,满脸都是怀疑。 “是的,迪里奥先生,我为自己昨天的失礼向您道歉,不过您的热情好客让我措手不及,以至于没来得及拿走我自己的东西。” 威尔说完,便安静地站在大门外观察迪里奥的反应。 迪里奥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但也没办法如昨天那样直接赶走对方,毕竟威尔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他先是找来执事和女仆,询问他们昨天是否看到威尔有拿手杖。 手杖这个东西是绅士们的标配,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特别亮眼的手杖,都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过度关注。 家仆们完全没有印象,但从逻辑上来讲,威尔应该是有拿手杖的。 然而对方昨天被赶走时,确实是空着手。 “该死,真想把这个乡巴老赶走……” 迪里奥嘴里碎碎念了一番,转头对威尔说道:“你在这里等,我让人给你找来。” “我想……或许我自己进去找会快一点……”威尔耸了耸肩。 迪里奥赶紧拦住对方:“告诉我你把手杖放哪儿了?昨天我们聊天的客厅吗?壁炉边上?还是门口的衣架旁?” “这个……”威尔摸着下巴,假装思索,“我也不是很记得了,但肯定还在您家里。” 狡猾的东西! 迪里奥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想进他家里去找。 “送客!别让这乡巴老迈进我房子半步!” 他嚷嚷着命令仆人赶人,威尔忽然大声喊道:“迪里奥先生,那是我去世亲人留给我的遗物,至少值20法卡,如果您不还给我,我就只能去警署报桉了……” 真是个无赖!卑鄙! 迪里奥想要跳起来一脚踹向威尔,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能给对方更多的借口和把柄。 他阴着脸思索许久,然后才说道:“给你十分钟,找不出来就给我滚吧!” 说完,他马上叫执事去“协助”对方,并对他吩咐道:“盯准他,别让他耍什么花招!” …… 总算是进了对方家里,威尔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起来。 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从来没想过老板会安排他明目张胆地偷东西。 刚走过玄关,执事就用他那冷漠的脸询问威尔:“先生,门边的衣架我已经替您找过了,除了我家老爷的东西外,没有手杖,您把东西放在哪儿呢?我带您过去。” 威尔心虚不已,但他的表面功夫还是很到位,没有露出马脚。 咳嗽了两声后,威尔说道:“或许,我们去过道看看?” 执事领着他走过一条过道,旁边的壁橱,台面和挂画后都被翻过了,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威尔像是一只无头苍蝇,领着执事在屋子里乱逛。 执事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来找自己手杖的。 威尔沉默不语,脸不红心不跳地指着楼梯间。 “我们再去楼上找找看?” “先生,您昨天拜访时根本就没有上楼……”执事很严肃地提醒对方。 威尔马上义正言辞地说:“是吗?你应该是记错了吧?” “您一进门,就被我请到了前面的客厅等待迪里奥先生。” “不不不!你记错了!”威尔额头上已经有了汗,“当时我站在玄关位置等你通知迪里奥先生,你走开了一小会儿,我出于好奇就去楼上看了一眼。” 执事嘴巴微张,他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但他进去通知老爷也就只过了不到半分钟,这人的好奇心就这么强?这么不要脸的吗?未经允许随便在别人家里乱窜? 威尔如今的心态可是别扭得紧,他往日的行为性格完全不是这样,全都是老板教的。当他听到维克托的计划时,也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为了进对方家门,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 他眉毛扬了扬,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额……可以……不过我得提醒您,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老爷用完餐后已经上了楼。” “当然,你也看见了,本人只有两只手,我承诺除了自己的手杖外,什么都不会碰……” 得到保证,执事很不乐意的领着威尔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有一间客厅,迪里奥吃完午餐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 他看到威尔竟然上楼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埃文斯先生!您的手杖还没找到吗?为什么上楼来了?” 威尔看见迪里奥,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稳定情绪,他盯着窗户的位置,没有言语。 执事把威尔刚才说的那番话转述给了迪里奥,后者顿时又恼火起来。 “威尔先生!十分钟已经过了……要不这样,你那手杖值多少钱?我赔给你!” 听到这话,威尔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窗户的位置靠。 “那不是钱能衡量的,迪里奥先生……即便我们俩意见分歧很大,但您也不能阻止一位儿子拿回属于他父亲的遗物……” “呵!好一个大孝子!”迪里奥抽着一根雪茄,被威尔的话给逗乐了。 趁着对方调侃自己,威尔走到了窗户边,面向迪里奥,背对窗口。 “关键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怀疑你别有目的!”迪里奥眼神逐渐严厉。 “我对辉光发誓!如果我在说谎,那我……我必将在死在扬名立万、飞黄腾达的前夜!”威尔狠狠的吸了口气。 迪里奥以为对方信奉辉光,所以才这样发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誓言已经够狠了,等于是马上就要发达、成为人上人时,却突然暴毙,一生的努力化为飞灰。 “希望你真如自己说的那般诚实,不过没用了,既然你找不到东西,那么……” 迪里奥抽着烟,本来准备让执事带威尔下楼去,可他话还没说完,眼睛余光忽然发现威尔背后的窗户外,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个皮球,但下一秒,那东西越过威尔头顶,砸在茶几下边,突然就燃烧起来了! 骤然间,浓烈的烟雾弥散了整个客厅。 与此同时,迪里奥的耳畔响起了威尔那惊慌失措的声音:“着火了!迪里奥先生快跑!” 第六十六章 套路套着套路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弥漫的浓烟与隐约的火苗,再加上威尔惊恐的呼叫,执事第一个乱了阵脚,赶紧摸索着跑向了楼梯间,一边下楼一边朝着外边大声呼救。 “救火!快救火啊!” 迪里奥距离浓烟爆发的地方最近,被呛了个满眼昏黑,捂着鼻子痛苦地往楼梯方向挪。 一开始,他也慌乱无比,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摸索到楼梯间了,这家伙却意外的扭头折返了回去,跑向了二楼的某个房间。 他几乎没怎么思索,一进去就把手伸向了那床头的铃绳。 但勐得,迪里奥突然顿住了,飞快的转身望向身后…… 门口什么都没有。 皱了皱眉,迪里奥最终没有去拉铃绳,而是再度跑出了房间。 此时,执事与两名仆人已经提着水桶冲上楼来了。 他们在一片浓烟中寻找燃烧的地方,但找了半天,房间里除了烟外,并没有什么地方被点着了。 “怎么回事儿?!” 迪里奥看见之前爆发火苗的地方还有一滩水迹,里面夹杂着白色的颗粒。 “老爷,火源没有点着家里的东西,我们太幸运了!”发现房间安然无恙,执事由衷得感叹道。 然而,迪里奥可不会放过那个扔火球进来的家伙,他马上吩咐执事与家仆去外边寻找罪魁祸首。 不过太迟了,肇事者可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抓,家仆们只在马路上找到了一堆玩闹的小孩,从他们嘴里打听到,刚才这儿似乎有个“大孩子”在与他们比赛,比试看谁扔东西扔得远,然后他就不小心把那“可燃物”扔进了迪里奥的家里。 至于那玩意儿为什么会烧起来,小鬼们也不知道。 “大孩子”见状被吓得熘了,小鬼们也是第一次和对方一起玩,根本就不认识他。 把搜查结果汇报给迪里奥后,他始终觉得这次事故充斥着诡异。 可他也说不出哪里诡异。 威尔还站在三角枫豪宅的大门外,他最终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杖,提出要告辞了。 迪里奥盯着他看了好久,心里面已经在怀疑对方,可自始至终,威尔都没机会脱离迪里奥及其家仆的视线。就算刚才浓烟弥漫,威尔在那样的环境下也没有机会干什么事。 难道真是巧合? 迪里奥狐疑万分,却拿威尔没办法,最终还是让他赶紧回家。 威尔前脚刚走,迪里奥就吩咐家里所有人,将来只要见到威尔·埃文斯,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再让他迈入三角枫豪宅半步。 特别是自己不在家里的时间里,一定得把好关,不能让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靠近房子。 …… 威尔这算是被迪里奥给拉入黑名单了,可他现在的心情却极度的放松与愉快。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完美地完成了老板的吩咐。 傍晚回到家,威尔在晚餐过后,立刻向维克托汇报了今天的成果。 “二楼走廊,右手边第二间屋子,门口的壁龛上有尊裸体艺术凋塑,很明显,你一看见就能明白……床头的铃绳没有连接到其他房间,那应该是根特殊的机关。” “哦?”维克托端着热咖啡喝着,“房间里的烟这么浓,我在外边都能看见,你怎么能瞧得这么清楚?” 威尔从怀里拿出一枚单片眼镜和一张手巾:“提前做好了准备,不过也是呛得我特别难受,维克托先生,您扔进来的是什么东西?有一瞬间我感觉那间屋子真的要烧起来了。” 维克托耸了耸肩:“冰块和镁瞎混在一起,再加了点黑炭,偷偷点燃再扔进去,也多亏你在窗边发的信号,不然我还不知道迪里奥那家伙在哪个房间。” 原来,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打乱迪里奥的阵脚,让那家伙在惊慌之下,下意识的去抢救他认为最重要的事物。 以昨天迪里奥对威尔的态度来看,维克托判断,在对方的心目中,那张黄金塔罗牌肯定非常重要,这家伙一定会用尽全力去保护。 只要他在那一瞬间失了智,就会把藏匿物品的位置给暴露出来,威尔只需要克服下视野的问题,大概率会发现一些端倪的。 这一次配合非常成功,迪里奥到最后都没有理清楚事故与威尔有没有必然联系,他只是处在怀疑阶段。 因此,威尔是不可能再去第三次了,迪里奥即便再愚蠢,都不会让前者接二连三地迈入三角枫豪宅。 “那么先生,接下来我恐怕没办法……”威尔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维克托道,“迪里奥绝对不会再放我进他家里,就算知道他把东xz在哪儿,我们又要怎么办呢?” 维克托轻笑了一下,自信满满地拍了拍对方肩膀:“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好好享受日常生活吧!至于迪里奥那边,我自己会搞定的。” …… 他说的没错,迪里奥算是记住威尔这张老脸了,可他却并不认识维克托。 维克托还有大量的手段可以使用,而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已经知道迪里奥藏匿贵重物品的位置了。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找个理由能进到他家里…… …… 今夜无话,维克托用了大半夜的时间,为第二天的偷窃计划做准备。 当朝阳还没完全升起时,他就匆匆出了门,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底层混混,直接前往三角枫豪宅外进行蹲点。 没多久,房子便出现了动静,家仆打开门开始清扫台阶上的落叶。 从昨天配合威尔开始,维克托就仔细观察过三角枫豪宅的地理环境与周边情况。 首先,这栋房子虽然有四层,但基本的占地面积并没有熏香公馆大,因为它的花园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不超过一百平的前花园,侧面与后方都是临街,所以维克托才能站在街道上,将球给扔进对方家里。 而小花园所带来的,就是没有养马的地方,更别说放置自家的马车了。 那么可以断定,迪里奥平时出门,一定是直接雇用的马车,而以他的身家,应该不会去挤有轨列车或者公共马车。 作为一名工厂的老板,每天再怎么也会抽空去厂区里逛一下,所以维克托就要利用这个时间,偷偷把事情给办了。 他老早就贿赂了一名马车夫,停靠在迪里奥家宅外边,只要对方一出门,这位马夫就会主动迎上去。 而如果迪里奥上了那辆车,维克托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他计划被马车撞倒,碰瓷后就倒地不起,逼对方把自己搬进家里照料,而迪里奥因为要赶去工厂办公,大概率会安排家仆和执事代为照顾维克托。 紧接着,维克托就会趁着家仆联系私人医生时,找机会把东西给偷走。 他不是威尔,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市井小民,不会引发迪里奥的过度猜测。 即便对方铁石心肠,打算不理他,维克托也会不要脸地拽着对方耍无赖,在赶时间的情况下,迪里奥大概率还是能给到他这种机会。 果然不出维克托所料,迪里奥在上午八点刚过时,就穿戴整齐的、被执事给恭送到了门外。 维克托虽然是第一次见对方本人,可那矮胖的样子,脸上挂着山羊胡,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被维克托所贿赂的马车夫一见到目标出现了,马上赶马轻脚小跑着抵达了宅邸的门边。 “先生!需要乘车吗?” 迪里奥斜眼瞧了马车夫一下,冷漠地回绝道:“不!我预约了其他的车辆过来接我,不需要陌生人的服务。” 第六十七章 骗子与小偷的自我修养 隔着马路,望着对面的车夫磨蹭了半天也没能将迪里奥请上车,维克托已经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计划有漏洞啊!只一晚上的准备还是太勉强了么……” 迪里奥这种富商,哪怕是没有私家马车,也会有固定的车夫准时为他提供出行服务。 如果对方不上维克托安排的马车,那他的碰瓷计划就有风险了,万一人家车夫直接把他撞死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先算一算……” 维克托赶紧动手,指头飞快掐算,迅速得出一个小吉的卦象。 测算结果有戏,维克托马上稳住心态,没有放弃今日的行动,在脑海中快速构思第二套方案。 …… 那位被他收买的车夫,见迪里奥拒绝了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视线不停扫视街道对面的人,马车停在三角枫宅邸的门外很久都没有离开。 “请您让开道,等会我们的马车就过来了……”迪里奥的执事已经在驱赶对方了。 维克托见状,一咬牙,小跑着冲向了他们。 “嘿!你这混球还敢露面!赶紧把债还了!” 他一路嚷着,奔到马车夫下方,伸手就指向他的鼻子。 马车夫被维克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满脸懵逼,全然不知他想干嘛。 “您……您说什么?” “叫你还钱!听不见吗?厚脸皮的杂种!” 马车夫错愣万分:这怎么跟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呢? 今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来时,维克托找到他,给了1法卡让他帮忙演一场戏。马车夫见有钱赚,便欣然答应了。 虽然明知道这有可能涉及违法,但车夫根本不在意,毕竟他忙活一整天顶多也就赚个20到50法分之间,换其他公共雇用车也会乐意接受这样的差事。 然而,本来负责接送的那位先生却不愿意上马车,戏自然就演不下去了。 演不下去就演不下去,退钱就退钱,可……用得着当着人家面辱骂自己么?气急败坏还是怎么回事儿? 车夫感觉有点晕,他还想确认一下,低声对维克托说道:“先生……您不是说完事后再……” “汤姆!你欠我的一百法卡,今天必须得还给我,不然就把这车留下抵债吧!”维克托义正言辞,当着迪里奥他们的面,开口就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马车夫顿时就傻了,自己根本不叫汤姆,而且也没欠维克托一百法卡的巨款,怎么可能赔给他? 自己一年都挣不到一百法卡呢…… 车夫脑子有点愚钝,没听懂维克托的意思,于是立马发火了。 “先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欠你这么多钱!你刚才不是叫……” 维克托忽然一把踩上去,拽着对方的衣领想把他给强行拉下来。 车夫冷不防被维克托一贴身,立刻愤怒的与他扭打起来。 忽然,维克托把嘴凑到他耳边说道:“快驾车逃走!” 这下,车夫总算是了解到维克托想干什么了。 他一把推开维克托,迅速的扬起缰绳,马匹发出一声长嘶,快速的冲了出去。 维克托哎呀一声,身子被马车轻轻一碰就直接摔倒在了迪里奥和他执事面前。 这一幕让迪里奥和执事都看呆了。 “啊~~!痛!痛啊!腿断了!断了!” 眼见维克托捂着腰杆,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执事冲向了对面,不停的呼喊着找警察。 迪里奥嫌弃地看着满地打滚的维克托,吩咐一旁的家仆赶紧把这乡巴老从门口抬开。 然而这时,维克托忽然一把抱住了迪里奥的大腿。 “你!你家的车夫撞伤了我!还欠了我一笔钱,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迪里奥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都傻了。 随后,他怒骂道:“滚开!恶心粗鲁的玩意儿!那根本不是我的马车!” “你在撒谎!他明明是来接你出门的……啊!痛痛痛!要死了,我要死在你的门前……你这土豪劣绅啊!” “快过来把这乡巴老给我抬走!”迪里奥咬牙切齿地喊着家仆帮忙。 这时,执事跑回来了,还带来了两名不停吹着哨的警察。 迪里奥一看警察被引来了,如果躺地上这家伙乱说话,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惹上一堆的麻烦? 今天真是出门不顺啊…… 迪里奥暗地里臭骂着那名车夫和脚下的这个流氓。 两个穷鬼之间的恩怨,怎么会不小心把他给扯进来。 “算了!你们把他抬进屋子里,给这家伙找个私人医生看看伤得怎样,实在不行……给他几十法卡打发走。” 这时,迪里奥约好的那辆马车也匆匆赶到了。 他不想在维克托和警察身上浪费时间,全交给执事去处理,自己还要快点赶到工厂去打理订单。 接着,维克托被抬进了房子里,放在一楼的沙发上躺着。 可一躺下来,维克托就在那里喊痛,他要去床上躺。 无奈之下,执事和一名家仆将维克托又抬到了楼上的客人卧室去安放。 做完这些,执事又跑去门口应付两名警察,家仆则询问了一下维克托的状况,准备去联系那位经常为迪里奥看病的私人医生。 趁着这个空档,维克托飞快翻身而起。 他挪到门口,见二楼走廊无人后,马上就熘到了威尔说的那个房间外,旁边壁龛上的裸体凋塑非常显眼。 不出所料,房间上了锁,应该是迪里奥的主卧室。 维克托甩下袖口,一根黑色的不明物体绕着他的手臂出现在下方。 “小黑!破坏它!” 随着维克托吩咐,黑色的条状物体一下子就深入了锁孔内。 紧接着不到两秒,哐当一声,整个门锁被一股大力给挖了出来。 维克托快速闪身进去,他的耳畔已经听到了家仆匆忙上楼的声音,所以必须得快! 才进到房间里,他就根据威尔提供的位置,一瞬间就瞧见了床头的两根铃绳。 一根铃绳从墙上穿孔,连向室外,应该会通向楼下或是楼上的仆人房间,那是真的铃绳。 而另一根铃绳,一头连接向了衣柜里面,看起来像是连着奇怪的机关。 维克托没时间思考,一下子就拉动了第二根铃绳。 卡察! 床下有什么东西动了,维克托看到那里有个格子快速打开,里面放着一副皮夹子。 与此同时,走廊那头的客房门外,传来了家仆的惊呼声,对方已经发现维克托不见了。 下一刻,维克托一把将皮夹子收走,然后抬起窗户,翻身就从二楼跳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破解译文 从二楼跳下来的冲击,对维克托这种身体素质非常不错的年轻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沿街的绿化带也给了他很大的缓冲。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迪里奥的家仆们完全没有时间追上他。 维克托把帽子戴上遮住红发,跑过一条街道后就消失在了人群里,等那些家仆跑出大门时,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 回到熏香公馆,维克托独自进入卧室,检查皮夹子里的东西。 里面乱七八糟的纸片非常多,还有面额不等的纸钞和硬币,一共4法卡53法分。 一张金色的卡片夹在发黄的纸页中,非常明显,维克托将其拈出来,眼神仔细打量上边的纹路。 那是一幅类似星盘的刻纹,内外嵌套的大小圆圈内,有许多神秘的符号,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反正维克托看不懂。 虽然他不会玩塔罗牌,但他过去曾接触过,见过一些图桉,记忆中的命运之轮确实是这么一块像圆盘般的图形。 “这便是传闻中的第一副塔罗牌?”维克托疑惑地把玩着它。 塔罗牌究竟是谁发明的,前世的世界都还没有定论,不过在穿越后的这个世界来看,所有学习过神秘侧知识的人,似乎都认定了第一副塔罗牌是用纯金打造的。 如果文森特笔记上说的没错,那么这种黄金塔罗牌里就有性相转化的秘密。 可这秘密在哪呢? 维克托翻来覆去也没看明白。 这张牌除了正面的圆盘图桉外,只有背后那坑坑洼洼、像是刻上去的一些文字。 初看之下,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字体,维克托弄了点墨水洒上去,发现浮现出来的纹路与楔形文字还比较像。 “不……不对,文字比楔形文字更成熟,出现的时代应该更晚。” 维克托仔细观察,他虽不知道这些文字究竟写了什么,但早些时候,他也从资料库里了解过一些人类文字的发展历史。 最早的文字就是楔形文字,诞生在无影帝国之前,也是无影帝国亚斯德语的前身。 学者们喜欢称呼它为古人类语,其石板出土于西大陆南部,就是那片隔海相望的红土地。 这就有趣了,因为无影帝国的疆域在现在看来,应该是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帝国加高登王国。 意思就是,最初的人类应该生活在红土地,可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迁移过海去往了西大陆定居。 那片海域虽然不是什么汪洋大海,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划船过得去。 于是有人提出,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红土地与西大陆应该是连在一起的,后来因为地壳运动给分离了。两边的人类也失去了交流,古老的楔形文字分别演化为了亚斯德语和红土地的象形文字。 回到黄金塔罗牌这里,维克托认出这种文字不是最古老的那种楔形文字,非常像文献上记录的无影帝国亚斯德语。 楔形文字是亚斯德语的前身,而亚斯德语又是西大陆所有民族语言的前身。 不巧的是,维克托既不懂楔形文字,又没学过亚斯德语,这种古文字恐怕也只有大学的教授能看懂。 黄金塔罗牌的转换规则,很可能就记载于背面这些古文字中。 “这样就麻烦了……” 维克托有了推测后,情绪变得焦躁不安。 他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金牌,眼看着就能获得一份蝶密传二了,谁知居然因看不懂文字而卡住。 “密传的晋升,真的是太困难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之际,总算是注意到了那张包裹黄金塔罗牌的枯黄草纸。 咦? 他捡起草纸一瞧,发现那上边竟然有字,像是什么人写的笔记。 笔记写道: —— 致我亲爱的兄弟。 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对你有所交代。 从那次任务回来后,我把所有的财宝都卖了,唯独留下了这副黄金牌…… 本来这件宝贝也会被卖掉的,但一想到那几个邪教徒的供词,我又犹豫起来。 如果说,这张牌里记录了某种禁忌的知识,或是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我为什么不能窃取这股力量,为我所用呢? 牌背后的文字非常复杂,对于我这种退伍老兵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不过没关系,以我目前的财力,花点钱去找一名懂历史的博士来帮我翻译一下就行了。 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做的,在身体尚无恙前,我去了一趟山弗朗大学,从某位学者那儿获得了翻译后的文本。 他翻译的大概内容如下:命运之轮——“在那看不清的缥缈之雾里,我时而勾勒自己翡翠般的梦境,时而化身为黑白相间的蝴蝶,然而我知晓,我见证了命运的逆转与循环。” 就是这段话,初看之下挺深奥的吧?但这只是直译的内容,“直译的”,明白吗? 后来,我又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把许多种不同的见解整理了一下,最终得出了这段译文的“通俗翻译”! 我亲爱的弟弟,迪里奥·科诺瓦,你绝对无法相信,这是一种改变先见者能力的方法! 先见者!传闻中诡秘莫测的无形之术! 这就是牌里隐藏的知识与力量,那帮邪教徒追寻的正是这个! 我先把成果写下来,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你可能会用到这种方法,或者你也可以拿这张牌去换点更有用的东西。 具体方法如下,首先你得弄到一份传闻中的密传,那东西据说是成为先见者的关键。 然后进入被超凡者们经常提及到的秘宿,有机会你可以查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你需要在里面见证一次自己的命运……如果能逆转这种命运,那么你手上的密传就能被改变成别的性相。 我知道,你肯定要问为什么要做这些,所以我的弟弟,你不明白这件物品的价值…… 先见者们的力量分为了不同的晋升途径,如果你获得了一种可以改变性相途径的方法…… 总之,它在我们手上暂且无用,但对于那些追求奥秘的先见者而言,这是无价之宝,你能拿它去换取金钱,甚至是超凡的遗物…… 好了,这就是给你的留言,我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早些年也挥霍太多,没有留下子嗣,你注定要继承我的一切,将来怎么处理这张牌就看你的了。 不过记住,这东西千万别暴露出去,难说那帮邪教徒还有没有余孽,如果他们找上来了,你恐怕会有危险! 落款:比尔博·科诺瓦。 第六十九章 灵测法 这篇手稿像是遗书,或者说是某种嘱咐。 从落款的姓名可以分析出来,写这篇手稿的人应该是迪里奥的兄弟。 他应该是首先获得这张黄金塔罗牌的人,并且在那之后还抛洒了重金,从专业人士那儿获得了背后谜语的译文…… 而这段经过了整理的翻译,对维克托来说太重要了,它几乎将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给全部破译了出来。 不止如此,手稿记录的文字间,还隐含了他们科诺瓦家族的某些秘密。 首先,这位叫做比尔博·科诺瓦的人,肯定是先于迪里奥的家族掌权者,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很可能是因为身体上的恶疾,所以才会给迪里奥留下这篇遗书。 再者,他获取到这张黄金塔罗牌的手段,明显有猫腻。从他的记载里,维克托猜测应该是从某个邪教组织中缴获的。 在结尾,比尔博特别提醒迪里奥不要将黄金塔罗牌的秘密暴露给外人,他害怕引来那个邪教余孽的报复。 这便是迪里奥不敢提及塔罗牌的原因。 这个世界很大,无数的阴暗角落藏着无穷无尽的隐秘,那可怕与诡秘的气息时时刻刻都在潜伏着。 维克托将这张手稿好生收好,没有继续往那方面挖掘,因为迪里奥家族的过去对他来讲根本不重要,毕竟他已经获得了最为关键的知识。 “按照破译后的说法,我只要能持有梦性相的密传,然后进入秘宿中去见证自己的命运,并将其逆转,就能对密传的性相进行转换……译文没有明确什么性相转换成什么性相,很可能是以持有的密传来决定的,如果持有梦的话,应该是转换为蝶,而持有蝶的话,又会转换成梦……” 维克托不停思索,觉得这个结论还是有点道理的。 现在梦性相的密传二有了,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也明确了,那么就还有最后一环——如何度过阈值的致死性。 若是不采取加速研习密传的手段,维克托还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才会抵达阈值,他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个进程。 时间还很长,但维克托不愿意老实地循规蹈矩。 他得加快位阶的晋升,以应付西大陆的那个不知在什么地方的长生者。 模彷法……也就是与前世某爆款网文的扮演法类似的、加速研习密传的手段,成为了维克托接下来计划的一环。 但…… 阈值的致死性,是悬在所有先见者头上的利剑。 先见者们之所以不愿意尝试用模彷法来加速研习进度,就是因为害怕阈值的致死性。 而度过阈值的方法,就是那三种极为稀有的神奇物品:狂热幽火、专注之辉和岁月枯藤。 阿道夫说漏嘴,让维克托获得了这个浅显的知识。 但问题是,先见者们怎么知道,自己在抵达阈值时将面临哪一种致死性? 如果不能提前知道,他们又怎么知晓该去准备哪一种物品呢? 维克托怀揣着疑问,决定再进防剿部的资料库里寻找一下相关的情报。 …… 夏尔提小姐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在维克托抵达防剿部三楼时,正依着柜台为自己补妆。 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面圆镜,镜中倒影出了女士那娇媚可人的面孔,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吸引住目光。 当然,维克托也不例外,但他知道自己见夏尔提的目的是什么,不能因下半身的冲动而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 “嗨!美丽的小姐,你这是在为我们的相遇而精心打扮吗?” 每一次,维克托都是挂着一幅假笑,尽可能的对夏尔提甜言蜜语。 夏尔提明明知道维克托的目的,但她也对两人的拉扯乐此不疲。 “我总是希望自己能配得上您的英俊……99号先生。” 回着话,维克托已经走到夏尔提面前,眼神停留在了对方的红唇上。 他目中带着痴迷,仿佛被对方的嘴唇给迷住了般。 夏尔提抬头,眸如碧蓝的湖泊,与维克托的视线发生了碰撞。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气氛里,可维克托的手,却悄悄地绕到侧面,伸向了一边的皮包。 啪! 夏尔提一把拍到了维克托的手背,瞬间识破了他的诡计。 “99号先生,您的英俊与您的狡诈同样出众,我从您第一句话开口时,就知道您想要什么……” 维克托受惊的把手缩了回去,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夏尔提扣下镜子,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许久后,维克托才说道:“我需要进内层资料库,能否借我一下那玩意儿。” “可以……”想不到夏尔提非常干脆的答应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我不信你只是为了替桑神父复仇。” 夏尔提小姐已经不满足于烛光晚餐了,她想要更加了解维克托。 维克托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把目的告诉对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别让他晚上陪睡就行。 “您应该了解阈值吧?我可能快要到达那个阶段了,所以需要查询一些内层的资料……这是自保,谁也不想死对吧?您也不希望我完蛋吧?” 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夏尔提小姐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她也知道先见者必定会面对那恐怖的致死性。 现如今防剿部的高层都不在,精英探员得不到他们的指导,只能去内层资料室里寻找线索。 了解到利害,夏尔提小姐欣然的将黄金徽章借给了维克托,于是他顺利地进入了内层资料室。 …… 这一次的内层资料室与他第一次进来时见到的类型是一样的。 木质长廊搭建在云端上,无数高耸入天顶的圆柱书架矗立在周围,而那枚巨大的钟摆也在中央不停的晃动着。 维克托没有看到有其他探员在周围,于是快速的走到长廊中央,抓取到一本飞翔的纸页。 “专注之辉……” “狂热幽火……” “岁月枯藤……” 他在心里默念想要查找的信息,将这三种特殊物品挨个进行搜索,最终获得了它们与致死性的对应关系。 岁月枯藤可抵御衰老,专注之辉可抵御入迷,而狂热幽火则可抵御恐惧。 三种物品只有研习过密传的先见者才能使用,因为它们本身就带着一丝“毒性”,普通人是承受不了的。 不过即便知道了这些,这三种特殊物品都极为稀有,维克托在查找它们的“产地”时,只得到了一些非常偏的“搜索结果”。 这证明内层资料室也没有三种物品源头的信息。 接下来维克托又查询在防剿部内是否存放有这三种道具,得到的信息反馈则是他没有权限进行这样的查询…… 那部分资料很可能在更里面,只有部长及其助理才能进入的中央核心资料库。 这部分线索无果后,维克托又开始搜索另一个关键问题——如何提前得知自己即将面对的致死性是什么? 这次搜索,总算是获得了他最想要的信息:有一种魔药,叫做“橙黄梦境”,可以在先见者抵达阈值前,提前测出他即将面对的致死性究竟是什么。 这种方法有个非常专业的名词——“灵测法”! 第七十章 衰竭 关于这种魔药,资料里记载的内容非常详细,不仅列出了完整配方,还顺带附加了许多神秘侧的知识,以及这种魔药的原理。 首先便是先见者入梦的各种手段介绍,关于使用冥想法后进入秘宿的阶段等。 这里就提到了人类在灵视下所展现出来的五个层面:物质、以太、星灵、心智、精神。 物质就是最基本的肉身,对应四世界理论中的物质世界。 以太体则与物质体紧密相连,人的情绪与各部位的健康状况,都反应在以太体的颜色变化上。 星灵体是特殊的状态,他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 星灵体之外便是影响逻辑思维与理智的心智体。 心智体再往外是精神体,是根本的灵性,是人在秘宿中自我认知的展现。 心智体与精神体都属于四世界中的创造世界。 维克托学会的冥想法,是可以让先见者进入“清醒梦”的状态,从而自由控制星灵体来抵达秘宿。 然而,这个解释其实还是比较笼统的,最准确的来说,星灵体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冥想法以其为“跳板”,为了向着更高层次晋升,进入精神的秘宿。 想要稳定住这种非物质非精神的状态是很困难的,而“橙黄梦境”这种魔药,就是为了让先见者能尽可能的停留在清醒梦的状态下,既不进入秘宿,又不是以本身的肉体为承载物,在这样的状态下来感知肉体与精神的界限,游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从而得到即将面临的致死性信息。 它的配方与瓦伦丹人发明的入梦魔药——凋零秘药的配方非常像,只有些微的差别。而凋零秘药应该就是阿道夫过去用来进入秘宿的魔药。 具体配方如下:灵素30毫升(1盎司)+龙舌兰5克+幸运之手的根须1根+斗篷草花瓣10克+雾妖指甲3枚+人面妖鸟羽毛1根。 里面出现了几种从未听说过的材料,最后那两样更像是神话里才会出现的怪物。当维克托看到这些材料时,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草!仅仅只是测试一下自己即将面临的致死性都这么麻烦吗?那些高阶的先见者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获得晋升的?” 发了下恼骚,维克托真想把这张纸给撕了。 但忽然,他发现后边的文字里,竟然还记载了这么一段话:防剿部已预制数量不等的橙黄梦境魔药,供精英探员测试使用,每人预备一瓶,从第二瓶开始需提交申请,望精英探员慎重使用,杜绝浪费。 “竟然有现成的?” 维克托顿时大喜,但他刚开心了两秒,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该去哪里领这种魔药?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去问问夏尔提时,忽然,他手上书页的文字产生了变幻,原本密密麻麻的魔药详解被缩减成了一段文字—— 是否申请进行灵测法,请签下您的编号与密传等阶。 下方留出了一个签字的空位,整张纸瞬间成了一张申请表,与此同时,头顶上飞过一本册子,将一支笔扔到了维克托面前。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笔,然后凝视纸页,斟酌片刻后,在空白区签下: 99号…… 密传一…… 申请表上没要求写性相,维克托就没写。 将信息填完后,维克托把纸页放走,看着它像蝴蝶一样飞入了亮白的天际。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维克托驻留原地等待,大约过了五分钟,一枚盛满黄色药水的瓶子被两张飞舞的书本挂着,从天际外飘到了维克托的头顶。 那药瓶子在经过他上方时被扔了下来,正好被维克托给接在了手里。 维克托拿在手里转圈观察,发现瓶子上还贴着标签。 “橙黄之梦,口服入梦……” 扫了一眼用法用量后,维克托将其塞入衣兜,随后拿出黄金徽章,离开了资料室。 他来到入口柜台,发现夏尔提小姐竟然没在那儿,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原本想把黄金徽章暂时留下,可维克托却发现夏尔提在柜台上留了一张纸条,让维克托出来后把徽章放回柜台下,不准带回家。 无奈,维克托只能把东西还回去,之后才出门离开。 …… 今天过得挺充实,上午练枪练拳,下午去资料室查线索,晚上回家就验证魔药,进行灵测法…… 这两天裴米斯女士没怎么来找维克托麻烦了,因为她还要负责盯住另外一位客人,矛盾瞬间被转移。 说到那位客人——迈克·坎比诺。 他一点也不像是出生在黑帮家族的人,按照维克托前世的家乡话来讲,这人身上的“正气”太强了。 举手投足充满了分寸,懂礼貌又不失警惕,不会产生极端想法,作息时间也很稳定,自律性极强,哪怕是背负血海深仇,也忍着没有抛头露面。 目前来看,他暂时不会成为维克托的拖累。 于是今晚,维克托能安心进行灵测法了。 洗漱完毕后,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衣,跪坐在柔软的床铺中央,双手轻放在膝盖上,准备开始进行冥想。 魔药已经被他全部喝下,接下来他即将进入星灵体的状态。 这一次的入梦感受非常特别,他进入了半醒半梦之间,能左右局限的部分思维,却一直都不能冲破潜意识的隔墙,身上像是被裹着一层枷锁,挣脱不了,那片林地的景象也无法被触及到。 维克托尝试过的入梦方式有两种:冥想入梦法与钥匙入梦。 钥匙入梦没有什么特别的,简单暴力,哪怕不是先见者,捏着它睡觉也能直接进秘宿。 而桑神父传授的冥想入梦,需要先见者对注意力与思维的控制非常熟练且有效。 在使用冥想法时,维克托控制自己在半醒半梦间的感觉,也就是星灵体去冲破物质肉身的枷锁,往上升便进入了精神秘宿。 可在服用了“橙黄梦境”的魔药后,星灵体并没有继续往更高更远的维度上升,反而被困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维克托看不到那片林地,自然也无法进入秘宿。同时他也看不清周围任何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是浑浊且模湖的,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轻飘飘,无根无缘。 这种状态,不能用“鬼魂”或者“灵魂”两个词来形容,它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阶段。 不,也不能说完全模湖,虽然在这种状态下,维克托是没有眼睛的,但却能感受到周围的一些能量与气场。 而目前,他所能感受到的最近最强烈的气场,一个是来自他自己的物质肉体,那是一团有着人形轮廓的东西。 不是用眼睛看的,在感知中,那画面类似前世的“热成像”,是肉体与以太体彼此联系所形成的。 还有第二团气场,在维克托肉体的右边,按照房间布局来说,那应该是窗户的位置,在小黑的铁笼子里。 依据灵测法的解释,致死三特性的影响部位是不同的。 入迷在最开始是影响的精神体,衰竭影响物质体,恐惧影响心智体。 心智体代表的是人的理性、头脑思维的逻辑性。心智体如果虚弱,人将缺乏思维敏捷性或清晰度,恐惧就是以最极端的心理状态,来击碎心智体。 要么疯狂,要么痴颠…… 至于精神体,那是与秘宿直接关联的层次,维克托非常清楚入迷是什么感觉,蠕动原生质会从精神体上长出来,将人困在梦境中,隔断精神与心智的链接。 入迷到了晚期,同样会影响到心智体,因为蠕动原生质想要借助物质肉体降生,肯定会由上往下侵蚀,所以维克托在当时会出现眼中画面重叠交错的现象,搞得他差点发疯。 现如今,他使用魔药在星灵体的层次中“遨游”,丝毫没有感觉到思维上的紊乱与堵塞,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心智体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接下来,他把感知集中在自己的物质气场上,忽然发现,自己的肉身上出现了一些异样的斑点,犹如病毒附着在上边般,还在缓慢的扩大。 从物质肉体上出现,那应该是衰竭的前兆! 第七十一章 好像又惹事了 从星灵体的状态下观察肉身与以太,维克托确认了自己即将面临的致死性应该就是衰竭了。 抵御这种致死特性,需要用到岁月枯藤。 虽然目前尚不清楚去哪里弄这种物品,但起码他获得了一定的方向,不会毫无头绪。 接下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药效过去,就能回归物质世界了。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一团突兀的影子,正附着在自己肉身的背部区域。 那影子外围像是被诡异黑色的火焰所包裹,里面则是点缀着赤红,隐约能看到六枚卵型的类似眼睛的东西。 它不仅仅是固定在肉身上的一个部位,还缠绕着维克托的周身游走,就像是一团黑烟。 并且非常诡异的是,那些象征衰竭的如同霉菌般的东西,竟然正在被它一点一点的吞噬。 维克托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肯定就是自己背上长着的郊狼凋像。 没想到在星灵体的状态下观察,那玩意儿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衰竭的致死因子刚出现,就会朝着郊狼凋像的黑影移动,像是被吸过去一样,随后又被彻底地消灭。 这一幕为维克托传达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那就是郊狼凋像在摧毁维克托体内的致死性! …… 十分钟后,药效过去,维克托从床上睁开了眼,整个人脸色红润,精神焕发,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通过灵测法,他了解到自己密传一的阈值是衰竭,但神奇的是,郊狼凋像居然在吞噬衰竭的影响,让维克托的身体大部分都完好无损,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维克托在晋升密传二时,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外物来抵抗? 现在想想,郊狼凋像是那位瓦伦丹祖灵的东西,对方可是密传七的长生者,抵御密传一的致死性,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东西既帮助维克托将蠕动原生质给剥离了肉身,还送了他一个“小黑”充当战力,本身又与维克托的物质肉身相融合,没有任何不适又能抵御致死性…… 这哪里是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完全就是个金手指啊…… 鸦和唐尼的计划这么缜密,为什么偏偏在这一环上出了个大差错,白送给维克托一件圣物…… 他不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种事,郊狼凋像会反常,背后肯定有某种不能揣测的原因。 毫无来由的馈赠,往往伴随着无法预料的代价,至于这代价是什么,目前还未可知。 既然不能揣测,再怎么防备也没用,这东西暂时对维克托有利无害,他便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划未来。 得知情况的维克托,心情逐渐兴奋。 因为现在晋升的必要条件都满足了,他拥有梦密传二,同时拥有将其转换为蝶的路径规则,郊狼凋像还能帮助他抵御衰竭。 现在他只要把密传一研习完毕,就能利用转换过后的蝶性相成就密传二。 于是,维克托立刻联想到之前与桑神父提及过的模彷法。 对于普通先见者来说,模彷密传的身份是需要尽力避免的状态,因为那会加速他们抵达致死的阈值。 就好比约瑟夫那样,本身就是占卜师的密传,还要在马戏团里扮演占卜师,如果没有抵御物品,他这么做等于是在找死。 但在维克托这里,因为有郊狼凋像抵抗衰竭,模彷法完全可以为他所用,成为加速密传研习的有利手段。 接下来,他需要尝试模彷真正的“卜算子”,就和那位曾扮演过占卜家的某网文主角一样,来加速自己的密传进程。 不过话虽如此,卜算子要怎么模彷扮演? 这倒是个问题了…… 以能力推断,卜算子类似于占卜师,在雷克顿东区有一家占卜俱乐部,里面全是一帮喜好塔罗牌、灵数等神秘预测学的爱好者。 某位盥洗室之主,就是混入了这样的协会去扮演了一名真正的占卜家。 维克托既然从模彷法联想到了那位,于是决定干脆一学到底,也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占卜俱乐部中去浑水摸鱼。 ……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简单向威尔吩咐了一下公馆琐事后,便独自离开,去往雷克顿的东区。 然而他没有仔细想过,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所面临的处境也只能类似,不会雷同。 所以在接下来,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那家占卜俱乐部对外开放,哪怕不是会员,也只需简单的支付10法分的入场费,就能在当日进入其中了。 里面有一个大厅,五六组靠窗的沙发桌椅配套,会员大约有十来个,他们聚在不同的桌位上,要么玩塔罗牌,要么摆弄星盘,测灵数等等。 但能看得出来,这些家伙外行居多,都是一帮爱好者,真正懂占卜与神秘学的基本没有。 大厅最里面有三个单独的隔间,据说是为资深的贵宾占卜师所准备的,普通参与者想要获得专业的预测咨询,需要单独向他们付费进行占卜。 维克托琢磨了一番,找到了一位俱乐部的管理人员,询问他如何成为资深的占卜师。 对方听后,只询问了几个小问题,就把维克托给难住了。 “请问您擅长的领域是什么?是塔罗预测,或者是灵数预测,还是水晶球……我们需要两位以上的资深占卜师来对您的能力进行评估。” 这么一问,维克托有点懵,前世的他也仅仅只是了解过这些东西,完全不会具体的操作方法。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塔罗、卜杖、灵摆、灵数、星盘等预测学技能,都是普通人能学习并使用的。 他们与梦性相占卜师的区别在于,普通人对预测结果总是模湖,无法保证其准确性,而先见者却可以从这些方法中获得最为明确的结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马戏团的那位女占卜师会被约瑟夫完全碾压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卜算子的预测方法与这些占卜法完全不在一个文化层面上,维克托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擅长的领域。 他想了想,朝那名工作人员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会一种新的占卜法,你们应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但我敢保证,会比你们的普通占卜法更加准确。” 他为了能扮演一位占卜师,说话时没有注意太多,有点吹牛逼过头,没想过会引起俱乐部里其他人的不满。 所以,当周围的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时,维克托才意识到有麻烦了。 “新的占卜法?” “这家伙什么意思?” “呵呵,我才不信一个连卜杖都不知道怎么用的家伙会占卜……” 这时,最里面靠窗的座位那儿,传来了一声不悦:“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了……” 第七十二章 今天你必死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双肘朝下抵着桌面,手背抬着自己的下巴,单片眼镜反射着窗外的日光。 “克里斯先生……” 工作人员向他致意,俱乐部的其他人也对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额……”维克托感受着自己的格格不入,低声问面前的工作人员,“那位先生是?” “哈哈哈!这家伙连克里斯先生都不认得,竟然还想加入俱乐部成为资深占卜师?” “我建议我们的俱乐部增加门槛,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等一下,这家伙的口音像是东部那边的人。” “真的吗?那边的人不是靴子上全是牛屎吗?几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 “太恶心了,能不能把他赶走啊?” …… 维克托就只问了一句话,周围便全是针对他的冷嘲热讽,就连眼前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嫌弃起来。 “那位是克里斯先生,我们俱乐部最知名的占卜师,很多会员都曾向他学习过预测学的知识。” 哦哦,厉害啊! 维克托言不由衷地惊呼了一句。 “意思就是……要想成为资深占卜师,需要经过那位先生的测试?” 他话刚说完,里面的克里斯先生就特别冷澹地回了一句。 “我不会浪费时间去和愚蠢的外行交流,这家俱乐部只招待真正的占卜爱好者,并且……我还要提一句,所有先生女士都是礼貌而谦卑的,如你这种东部暴发户,最好还是别来参合文明社会的娱乐,底层乡巴老聚集的地下拳击赛更适合你。” 这话可谓是将维克托贬低得下作不堪,言语与神态里都充斥着地域歧视。 并且随着他的话,那些会员们也跟着起了哄。 “神秘预测学可是一门学问,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就能掌握的。” “在我看来,他们更擅长向农奴挥舞鞭子,干着那些剥削与不劳而获的买卖。” “或许更擅长打劫弱者……” “乡巴老就是乡巴老,以为穿一身正装,再学点高大上的‘学问’,就能顺利跻身进入中上流的社交圈,哈哈哈哈……” “咳咳……看啊!这家伙腰上的枪都露出来了,真是野蛮啊,侍者和安保都不检查的吗?” “太可怕了!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莽夫?!” 受鼎沸的人声所影响,外边的安保走了进来,朝里面的克里斯先生望了一眼,得到对方反馈后,随即立马就想将维克托给请出去。 “等一下!”维克托没有因此而退缩,“我可是付了入场费的,你们可没说带了枪就不许进门,如果一早就知道俱乐部里只有一群充满了偏见的蠢货,那我肯定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哦~~!或许你们是在害怕我,既害怕我的枪,又害怕我在占卜领域的成就,所以才会找了个地域歧视的理由把我赶走,呵呵……真是又傻又怂的雷克顿本地人啊……” 既然对方想动粗,那维克托就不客气了,就算要被赶出门,也得把这群搞地域歧视的玩意儿给骂爽。 所有会员的表情都阴冷了下来,而那位克里斯先生则轻咳了两下,沉声道:“请你离开,是因为你对占卜不了解也不尊重,你不具备应有的知识,却想成为俱乐部的资深占卜师,这在我看来就是恶意的消遣与挑衅,东部来的乡巴老总是到处惹事,每个月的新闻报纸上,都能看到那边又因抢劫死了多少人。” 维克托听后,双手一摊:“抱歉,我只是不了解你们的占卜手法而已,因为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且我敢保证,绝对会比你的占卜结果更为精准。” 他这话说完,其他会员立刻开始交头接耳,大部分人都在骂维克托的脑子有病。 “克里斯先生研究神秘预测学已经很多年了,您为什么要激怒他?”一旁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维克托。 紧接着,克里斯冷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在占卜方面你会胜过我吗?呵呵呵……年轻人,我的神秘预测学知识,是从一位真正的占卜师那里学来的,他可是一名先见者!” “哦!原来如此,那你挺厉害的。”维克托继续言不由衷的冷澹回答。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跑到占卜俱乐部来砸场子的,你的表现很不对劲,不过我想我明白了……总是有许多非会员的客人想要获得我的预约,你应该是排在后边的某个愣头青,想要靠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 克里斯先生双手盘在胸前,自以为已经将维克托给看透。 “好吧!我可以很高兴地告诉你,你成功了,你非常成功激怒了我,我会跳过其他会员和客人的预约,单独为你进行一次占卜,但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只是金钱了,而是永远也不能再踏入俱乐部一步!” 说着话,克里斯先生把手放在桌面另一边,压向了一副叠好地塔罗牌。 “过来洗牌吧!东部来的‘贵公子’。” 维克托顺了顺衣领,满脸笑容地推开拦路的人,坐在了克里斯先生的面前。 “不需要选一个安静的环境吗?”他瞧了眼周围围观的人,好奇地问。 “只要注意力够集中,我们的星灵体便能沟通灵界,获得正确的预测结果。”克里斯先生将朝下的牌堆放在中央,“洗牌吧!” 维克托单手漫不经心的将牌打散,然后缓慢的洗牌。 “用双手!狗屁外行!”身后有人在冷嘲热讽,维克托没理他,继续单手洗牌,克里斯先生也没说什么。 他洗完后,继续顺着克里斯提醒的话,切了两次牌,再放回桌面。 “心中默念问题,选择牌阵。” “嗯……” 维克托顿时沉思起来,一边的人又开始干扰他了。 “这家伙估计连牌阵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答对了!”维克托甚至想为这位说闲话的会员鼓掌,“我确实不了解什么是牌阵,一般都是胡乱选一个,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圣三角吧……”克里斯先生擅自为他做了主,“太复杂的你肯定也看不懂……” 维克托耸了耸肩,被对方要求将所有的牌都拿起来,由上往下数至第七张牌,然后把这张牌拿出来。 “数出来的牌放在一边,你将不再使用它们,然后把剩下的牌洗过后再重新数一遍,将第七张牌取出!” 这个动作又重复了两次,这样维克托抽出的三张牌就组合成了一个三角。 “记住你刚才心里的问题,然后一张一张地翻开它们。” 维克托听后,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张朝向自己的牌。 正位愚者…… 克里斯先生发出一阵不屑的轻笑,马上解答道:“我不清楚你心里默想地问题是什么,但这张牌是代表你过去对这件事情的经验。” “你毫无目的地前行、四处流浪,做出了很多错误的选择并且得到了失败的结果,然后你还是一意孤行,盲目地追求而完全忽略现实,总而言之,你非常的愚蠢!” 虽然在解牌,但维克托知道面前的人在骂自己,他脸上依旧保持微笑,没有说话。 随后他翻开第二张牌。 “逆位女祭司,你在这个问题上目光短浅,无知且贪心,有勇无谋又自命不凡,早晚会被人给收拾一顿。” 依旧是一顿数落,克里斯先生解牌越发不客气,完全不给维克托留脸面和台阶下,这让周围那些会员都偷偷乐了起来。 他们想看维克托被激怒而发飙,这样俱乐部的安保就有理由将他丢出门外了。 “最后一张牌,东部公子哥!” 随着克里斯先生的提醒,维克托翻开了最后一张牌。 正位死神! “呵呵呵……”克里斯先生直接发出阴险的笑声,“这还需要我解释吗?你的未来就是失败与死亡,你马上就要死了。” “哈哈哈!”全场一顿欢呼,人们开始起哄,大家都把这当成笑话在看。 “我劝你还是快去给自己准备棺材,樟山的公墓可不便宜……” “乡巴老的脸都懵了,真是滑稽啊!” “克里斯先生也太狠了……” 面对周围的嘲笑,维克托撇着嘴不停地摇头。 他不理会别人的目光,自顾自的掏出香烟来为自己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熏得周围一片人骂声不断。 “这里不允许抽烟,先生,占卜已经结束,你快点滚吧!”克里斯阴沉着脸说。 维克托将烟灰抖在桌面上,忽然开口问道:“您说我的未来会死,那什么时候死?不会等我七老八十生病老死吧?” 谁也没料到,在被羞辱成这样的状况下,维克托还能沉住气,问出这样的问题。 克里斯先生微微一愣,不由得沉默了,周围的会员也停止了笑声,俱乐部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您不是很厉害吗?解答塔罗牌连算个忌日都做不到?”维克托嚣张得把腿都搭在了桌面上。 “那要不这样,我刚才也暗中为您占卜了未来,这可太巧了,您也会死,而且就在今天!” 第七十三章 不要逆天 俱乐部里的那些议论,随着维克托这句话出口,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克里斯先生的脸色无比阴沉,他盯着维克托那嚣张的样子,冷讽道:“你这是在诅咒我?” 维克托没有说话,反应过来的围观会员们,纷纷朝他展开了指责。 “太没礼貌了!” “果然是土鳖乡巴老!” “你得向克里斯先生道歉!” 呼~~! 一口烟圈吐出,维克托不为所动,朝面前的资深占卜师说道:“我为您占卜出来的结果是空亡,‘空亡事不长,行人有灾殃,求财无有利,官事主刑伤’,而数字四、六、八,就是你的坏运数字。” 克里斯先生单眉一挑:“你在说什么?是瓦伦丹人的土着语吗?” “您听不懂吗?那我就来解释一下吧!” 维克托继续把烟灰抖在干净的桌面上。 “这个占卜的结果很差,差到了极点,一个不注意,你马上就会死,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你要避开与四、六、八这几个数字相关的事物,不要轻易离开俱乐部去远的地方,比如搭乘马车去码头或者xc区之类的……哦对了,那三个数字不仅仅是数字,他们也可以代表方位,正东方、东南方和西南方……” 会员们面面相觑,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维克托的意思。 这种占卜方式,他们从未见识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根本就不知道坐在那里的无礼之徒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么一段神奇结论的。 维克托接着滔滔不绝的继续说:“啊!就比如,我观察你们俱乐部的正门对着西南方向,马上就到下午四点了,如果你要出行,千万不要在四点钟的时候走正门离开……” 望着维克托那令人不适的笑容,克里斯先生不停的拨弄着手上的塔罗牌,脸颊的皮都绷得像是没有熨过的衬衫。 “占卜预测,不会有如此精准的结果,外行年轻人,你以为可以吓到我吗?” 克里斯非常生气,但他是气维克托在诅咒自己,而不是因害怕而产生的愤怒。 维克托耸了耸肩,摊开手无奈地说道:“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了,不信您可以试试。” 克里斯忽然大笑起来:“抱歉,我确实在四点左右就必须离开这里,赶去xc区和客户谈生意,如果你想用这种危言耸听来让我难堪,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维克托眼神上扬,看了窗边的大钟摆一眼,随后点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冬…… 他话音刚说完,大钟摆就响了起来,时间刚好到四点整。 克里斯先生露出一丝冷笑,快速站起身披上了外套,拿起了桌边的帽子。 他用手杖将维克托的脚给推下了桌面,怒斥他让路。 “最后我要说的是,这家俱乐部从现在开始不欢迎你!请你跟我一起离开!” 随着克里斯先生的逐客令,维克托被会员们嫌弃的目光所注视着,那壮硕的安保也靠了过来。 被人们所挤兑,维克托还在朝克里斯扇风点火:“您真要从正门走?” 克里斯没理他,戴上高礼帽就推开了俱乐部的大门,走到了街上。 俱乐部的会员们跟到了门边,朝他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维克托在这帮人地驱赶下,也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现在如何呢?东部的农场公子哥?”克里斯走到马路中间,周围的马车行人逐渐避让着他。 “我马上就会叫一辆雇用马车搭载我离开,你的狗屁占卜手法就是一场滑稽的闹剧。”克里斯说完,逐步走向街边的一辆空置的马车。 车夫停在那里等待客人,他旁边是一栋还没建好的五层公寓,建筑工人在脚手架上忙碌着。 那些会员又开始议论了,言语里对维克托讥讽不停。 这时,一名小孩飞速跑过马路,不小心将克里斯给撞了一下。 那孩子屁股着地摔倒,手上拽着的六个硬币也全掉在了地上,顿时就嚎嚎大哭起来。 克里斯厌恶地看了这个孩子一眼,眼神瞬间扫到了地上的六枚硬币,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六法分?” 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耽搁,马路对面的车辆就被另外的客人给雇走了,紧接着,街道那头跑来了的其他的马车,替代了之前马车的位置。 克里斯绕开哭闹的孩子,坐上了那辆马车,他的内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急忙催促车夫赶紧离开这里。 在看到那六枚硬币后,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乱了,以至于没有发现,前面那匹黑白相间的马的额头上,有一块形似数字8的胎记! 嘶! 马匹发出一阵长啸,兴许被马车夫急促地驱赶所惊到,抬蹄的动作有点大,把旁边的脚手架给狠狠蹬了蹬。 那脚手架还挺结实,没有垮台,木台子上的建筑工人不可避免的摇晃了两下,他旁边本来放得好好的一根铁管子,从平台上滑了下去,直挺挺的坠下三层楼左右的高空! 好巧不巧的是,铁管尖锐的那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刺穿了车厢的顶棚! 这一幕,被所有占卜俱乐部里的会员给看在眼里,他们本来还在嘲讽维克托,此时全都傻住了! 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听不到车厢里那位资深占卜师的惨叫,但明眼人已经发现,车厢门缝的地方已经有猩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克……克里斯先生!” 随着会员们的惊呼声,路过的行人也惊恐得大声呼喊了起来。 马车夫赶紧打开车厢的门,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里面的人死得太惨了……那根铁管直接插进了他的脖子,从右向左给刺穿了。 他的脑袋无力地垂向左肩,嘴里的血喷在胸前一大滩,眼睛也还没有闭上,弥留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引来了巡逻的警察队,警笛声不停的从人群外传来。 俱乐部的人都傻站在门边,维克托转身过去看向他们,装模作样地悲伤道:“哎!为什么克里斯先生就是不听劝呢……我记得家乡有句老话,叫什么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拿头去撞……” 说完,他不顾会员惊骇的表情,又看向那位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这足够展示我的水准了吧?所以我经过测试了吗?能不能成为你们的资深占卜师?” 此时人们对他的态度瞬间扭转,从一个极端迈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刚才是嫌弃和讥讽,现在就是恐惧与害怕。 维克托已经表现出了他在神秘预测学方面的实力,可却斩获了与他目的相反的结果。 俱乐部的人最终还是把他拒之门外了,而且是一种躲避恶魔般的态度,甚至还有人扬言要向歼察局报桉,说他肯定会使用无形之术…… 虽然……这人说的话也确实没错…… 第七十四章 算命先生 无法进入占卜俱乐部扮演一名占卜家,维克托必须得额外想法子加速自己的密传研习进程。 不过奇怪的是,从克里斯死亡的这起事件中,维克托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当日的研习效果有所加快。 按道理来说,他在俱乐部里为别人掐诀算卦,也算是在模彷一名占卜师,可为什么效果不如所料呢? 莫非…… 卜算子与占卜师还是有区别的,模彷一名占卜师并不能加速维克托的效率。 若真是这样的话,被俱乐部拉入黑名单也无所谓了。 这条路既然断了,维克托就必须得寻找其他扮演方法。 他首先回到了公馆,仔细琢磨了番“卜算子”这个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仔细研究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前世的那种算命先生的形象。 戴副墨镜,穿身灰黑的马褂,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后边,那上边写着“未卜先知”之类的标语……旁边说不定还立了一面旗幡。 画面很滑稽,可维克托却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模彷卜算子的法子了。 当天晚上他就着手准备道具,忙到了凌晨才睡。 …… 第二天,还是那家占卜俱乐部外,大马路对面出现了一个神奇的铺子。 说是铺子,其实就只有一张桌子,而戴着墨镜的维克托就坐在方桌后面,表情平静地等待着顾客光临。 他没有马褂,还是穿着平常的黑色外衣。 幡旗也没有,他就随便找了张布套在木杆上立着。 长桌被一面床单盖着,维克托用通用语在床单上写下“预言家的占卜小店”这几个词。 因为“未卜先知”太难翻译成通用语了,所以他就用了一种符合赛国语法的表达方式。 他在马路边上这么一坐就是一上午,期间路过的行人有不少打量他的,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咨询算命。 “那个……你在干嘛?” 一位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站在旁边观摩了维克托许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维克托挂着笑脸望向对方:“我在等客人……” “客人?”小女孩歪着脖子,非常的好奇。 “是的,我是一名预言家,我会占卜……” “占卜?” 小女孩嘴巴张了张,仿佛在惊叹。 维克托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于是想在她身上尝试一下。 “想知道你今天的运气吗?” “不想……”小女孩瞥了瞥嘴,“我害怕今天有坏运……” 这时,维克托忽然发现,小女孩双手挽着的篮子里,是黑漆漆的一堆木炭。 “这是你要卖的吗?” “是的,但你把我的位置给占了,我平常都在这儿卖给路过的客人……” “那可真是抱歉了……”维克托有些尴尬,他的视线不停的在篮子上打量。 小女孩非常有礼貌,她既没有生气地赶维克托走,也没有哭喊大闹。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而且不像是订做的童装,应该是拿大人的衣服改的,但好在干净整洁。 在女孩的眼里,维克托应该是更为“上等”的人,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压迫的命运,没有怨言。 换句老话说,就是一种“惹不起躲得起”的自我安慰。 “这些都要在今天卖掉吗?” “没错!” “能卖多少钱?” 女孩想了想,说:“都卖完能卖4法分呢!可你今天把我的地方占了,应该……应该卖不了这么多了……” 这么大一篮子全卖掉也才4法分……维克托皱起了眉。 连成年人的一顿伙食费都不够,并且还仅仅是那种饿不死的程度。 “能买两块半的粗麦面包,回家和我妈妈一起吃……” 她一边说着话,目中闪烁着光,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女孩不想知道今天的运气会怎样,似乎一无所知的她会更加快乐。若是篮子里的木炭没有卖掉,或则少卖掉,那么她们今天的面包就会变少。 维克托盯着她看了许久,把手放在背后掐算了一下,随后对她说道:“可惜,我是不会将这个车水马龙的好位置还给你的,而且你这小屁孩站在我旁边,还会影响我做生意,所以能滚去马路那边吗?就在那根路灯下,去那里卖你的东西吧!” 小女孩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本来她以为这个大哥哥只是不小心占了她的位置,她自己在旁边卖东西就好了,谁知这家伙的态度一瞬间变得极度恶劣,不仅骂她,还要赶她走。 “快滚去另一边,臭小鬼!” 维克托站起来,做出一副凶恶状,吓得女孩赶紧抱着篮子跑走了。 望着她奔跑的小背影,维克托叹息着摇了摇头。 “真的是……这操蛋的世界……” 他刚才为小女孩算了一卦,得知对方今天求财的方位在对面,而且运势极好,有大机遇。 可如果就这么明摆着告诉她,以小女孩刚才表现出来的性格,明显是不会相信的。 她从小被生活所压迫,肯定习惯留在熟悉的位置讨生活,不会轻易离开,所以维克托才装了一次恶人。 望着那孩子满脸惊慌地站在路灯下,吹着寒风询问沿途经过的路人,维克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到一分钟,小女孩就遇到了第一位买木炭的顾客,她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欣喜起来,即便脸被冻得红彤彤的,也丝毫不在意。 维克托露出微笑,刚把视线收回来,自己这边也有一位客人过来咨询了。 “你这是……是占卜师吗?” 维克托抬头看向面前的女顾客:“嗯……您可以这么理解。” “可那边不就是一家占卜俱乐部吗?在这附近挺有名的。”女顾客应该是去对面的俱乐部里玩过,所以很清楚。 “我与他们的占卜方式不一样……”维克托挂着微笑看向对方,脸上的那副圆墨镜有些滑稽。 “不一样吗……嗯,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可那家俱乐部里的资深占卜师都没能帮到我,你的占卜会有用吗?” 面对顾客的质疑,维克托镇定自若:“不准不收钱…..” 听到这话,女顾客狐疑的目光不停在维克托身上打量,她忽然蹲下,朝维克托回道:“那好吧,我想试试。” “欢迎……” “您是用塔罗牌还是水晶球?” 对方说完后,又发现维克托什么道具都没有,心中更加奇怪了。 “不用,您只需要提出问题就行了,很快我就会给您结果……” “这样啊……”女顾客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咬牙道,“我想找到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它在上周被小偷从我家里给偷走了。” “嗯……找丢失的东西吗?”维克托装模作样,像个神棍般摸着自己那刮干净了胡子的下巴。 “是的,那是一根手链,镀金并且镶嵌了宝石,价值可能在100法卡左右。”女顾客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但这些都不重要,不是钱的问题,只要能帮我找到它,我可以付给您50法卡的酬劳。” 第七十五章 好运眷顾善良的人 一件普普通通的寻物委托…… 维克托鼻息中发出沉闷的吟声,手背在身后掐诀,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但他并没有马上解答,而是眼垂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可他就是要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方式,在异界他乡忽悠这些土着民。 “好了……”维克托抬手朝着街道那边一指,“寻物在东方,速喜急办!” 说完后,他自己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运势的方位,竟然与刚才那小女孩一模一样。 “您在说什么?”女顾客听不懂维克托的话,略微不知所措。 “是这样,女士,您应该去那边寻找丢失的物品。” 顺着维克托手指的方向,女顾客看到了路灯下的人来人往,当然还有那卖木炭的小女孩。 此时,正好有一位男性在那里与小女孩说着什么,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被女孩挡住了路,正在呵斥对方快点让开。 然而,当女顾客发现那男人时,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斯托尔!?” 她大声嚷嚷,立刻就惊到了对面的男人。 男人觉察到自己被女顾客发现了,整张脸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拔腿就跑。 “斯托尔!斯托尔!给我回来!你这个混蛋!” 女顾客连占卜的钱都没付,直接就跑过去追那男人去了。 维克托愣在座位上,手指无所事事地敲击着桌面。 下一刻,他仿佛从冥冥之中得到了感应,自己的密传研习进度加速了! 马路对面的小女孩与维克托的处境一样,不知所措,她忽然发现,男人匆忙中丢下了一枚黑色的盒子在地上。 女孩蹲下捡起来打开看,瞬间就被里面的东西给惊呆了。 “捡到什么了?” 维克托跟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小女孩背后,女孩尖叫了一声,马上将盒子藏在身后。 “你……你不准过来!你是坏蛋!” 其实刚才小女孩打开盒子时,维克托就已经在后边瞧见了,他大致猜到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你今天的好运气……对吗?” “你……”小女孩被维克托吓得颤抖不停,她以为维克托想抢这盒子,“你别想使坏!我……我要等那位先生回来,还给他!” 维克托听后,微笑着站在那里驻足。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先前的寻求占卜的女顾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批警察。 他们找到了小女孩,询问她有没有捡到什么。 小女孩看了警察一眼,犹犹豫豫地将盒子拿了出来。 “哦!谢天谢地!”女顾客非常开心地抢过盒子,将里面的镀金宝石手链拿了出来。 “太棒了!您的占卜实在是太完美了,谢谢您先生!我会付给您酬金的!”女顾客赶紧朝着维克托感谢。 维克托好奇地询问她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那个男人是与她刚离婚的丈夫,手链是被他给拿走的,并没有什么陌生的小偷。 “我马上付您钱,需要支票还是现金?”女顾客询问维克托道。 后者摇了摇头,对她说:“是这位小姑娘捡到您的东西的,您应该感谢她!” 女顾客一听,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番这名卖木炭的小孩,冷冰冰的回了句:“好吧!我给你50法卡,希望你这篮子能装下这么多钱。” “不不不……”维克托忽然摆手,“女士,您明显没有对我说实话,这根手链价值绝对在一千法卡以上,并且这是您前任丈夫丢下的,他没到场,谁知道手链究竟是属于谁的?警察先生们也不会相信您的一面之词吧?” 女顾客占卜前对维克托说的话,不完全可信,那个男人也是不小心丢下了东西,没人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说不定只是一场简单的离婚财产纠纷呢? 况且,维克托不瞎,什么才值100法卡,这链子拿去当铺卖个两三千估计都会被抢着要,他估算的一千还是个保守价格。 女人发现身边的警察开始怀疑她了,于是急忙辩解道:“等一下,我没有骗你们,等逮住斯托尔你们自己问他就行了……” 她说着,又看了看维克托与那名小女孩,最终一咬牙:“好吧!对于手链的价值,我确实骗了你,那要不这样,为了感谢这位孩子,我愿意付给她200法卡的酬劳。” 听到这话,维克托取下圆顶礼帽,微微低头致意:“所有的好运气,都会卷顾康慨善良的人。” 从50法卡到200法卡,小女孩被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女顾客虽然感觉被维克托挤兑,有点恼火,但好在对方说了好话祝福,东西也帮她找回来了,所以心情逐渐转好,最终为女孩签了一张支票。 这件小事情结束,小女孩愣愣地对维克托说道:“先生……您原来是好人……” “呵呵……”维克托干笑了两声,最后将东西收好,叫了辆马车送小女孩回家。 一张支票容易藏,维克托让她千万不要告诉外人自己手上有这东西,只回去跟妈妈商量怎么使用。 从小女孩整洁的衣服上能看出来,对方的家庭虽然拮据,但母亲肯定还是对她挺好的,不会让孩子整天脏兮兮。 今天的收获不仅仅是帮助了两位素不相识的人,还有密传研习的进度加快。 这直接证明,在路边模彷算命先生摆摊是有效的! 接下来,维克托只要继续下去,趁着时间有空,多干干这份兼职。 如他自己所说,好运总是会卷顾康慨善良的人,意外之喜来得非常快,从第二天开始,陆续就有更多的客人前来他的摊位咨询。 这些人的阶层各不相同,富贵贫穷都有,底层的那些客人没什么钱,但维克托也不为难他们,只是简单收个几法分,然后为他们测算一下当日的运势。 当然,如小女孩这种飞来横运可不多见,并不是让维克托算一卦,就全都能财源滚滚,日入几百法卡。 稍富一点的顾客应该是从之前的女顾客那儿听到了消息,被好奇心驱使着前来咨询。 他们求卦,与底层客人的愿望大相径庭,多半是抓小三、争家产、情人喜好、结婚的好日子之类的。 虽然每个人所得到的结果好坏不一,但维克托算卦的准确率,是对门那家占卜俱乐部不能比的。 那一天他起码为二十多人进行了占卜算命,第三天的人来得更多,维克托起码接待了一百多号前来咨询的顾客。 约瑟夫当初利用自己的占卜师密传,单独接待熟悉的富人都挣了不少钱。维克托则是来者不拒,这两天的咨询人数呈指数型上升。 他瞬间察觉到,自己的研习进度已经度过了阈值,并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果然郊狼凋像在庇护着我! 维克托大喜,决定一鼓作气,再花两天时间,直接将研习进度拉满。 然而,生意太好总会引来别人的妒忌。 那条路上的交通出现了大问题,或许是占卜俱乐部里的人举报,也或许是其他商铺的举报,城市管理局的人来了,他们禁止维克托在路边摆摊。 第七十六章 大客户 克里斯先生死亡那天发生的事情,许多人还历历在目。 有人向歼察局报了桉,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但没有被逮捕,还大摇大摆的在占卜俱乐部门口摆起了摊。 在这两天里,不少人被算命铺子给吸引了过去,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在克里斯死亡当天,没来俱乐部的会员。 他们在见识到维克托的占卜水平后,甚至都没再向俱乐部续费了,这令俱乐部里的其他爱好者们非常不爽。 也不知是谁向城市管理局反应了下,最终他们派人来将维克托驱离了这条街道,总算是留给了俱乐部一片清净。 …… 惹人恼的家伙终于被赶走了,会员们心情特好。 今日如往常那样,工作人员正接待着那些付过入场费的准会员,可这时,某位很少光顾俱乐部的重磅人物,突然登门来访了。 他乘着私人马车,停靠在了外边的街道上,车厢的背后还印刻着一幅金灿灿的家徽。 高大挺拔的马车夫恭敬的将车厢里的主人迎了出来,那是一位有着圆脸、黑发棕眸的中年男人,鬓角有点发白,身材比马车夫都更显得高挑。 “达……达奇先生!您今天竟然来了……” 俱乐部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热情满满的迎了上去,对方的突然来访,令他感到非常意外。 被叫做达奇的男人面无表情,把手套脱掉拍了拍,荡起一层轻薄的白色粉末。 他被迎进去,在贵宾室里坐下后,马上向工作人员询问道:“克里斯先生呢?那天我们约好了见面,他没有赴约,所以我今天自己来了。” 克里斯先生…… 工作人员眼露尴尬之色。 面前的男人在雷克顿可是鼎鼎大名,他是这座城市最大银行的总裁,是雷克顿的金融大鳄,是议员和市长都不会轻易得罪的人物。 过去他曾办理过这家俱乐部的贵宾会员,并找过克里斯先生交流,双方比较熟悉。 可现在克里斯先生死了…… 见工作人员脸色难看,达奇继续询问,很快就问了个具体情况出来。 “他居然出了意外……哎……我怎么没有收到讣告,愿他在天堂得以安息……” 继续询问了一番葬礼有关事宜后,达奇又从工作人员那儿,打听到了对方死亡当日发生的一些诡异事情。 他微微皱眉,手里捧着刚泡好的热咖啡。 “克里斯先生,被那个奇怪的小子,占卜出了死亡的那一刻?” “是的!太……太邪门了!我们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有人怀疑那小子是先见者,还是信奉邪教那种,所以向歼察局报了桉,可谁知……” 工作人员滔滔不绝,把对方在马路对面摆摊的事情又告诉给了达奇。 达奇放下杯子,眼神凝视对面空无一物的沙发,他忽然站了起来,向工作人员告辞:“感谢你们的款待,既然克里斯先生不在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好的!抱歉,如果您需要其他服务,我可以向您推荐别的资深占卜师……” “不必了!”达奇摇了摇头,“这是我最后一次造访……” …… 占卜俱乐部里发生的这段插曲,维克托并不清楚。 他在天鹅大道,也就是另外一处贫民区,摆下了新的摊位。 这条街道的居民,是依托附近的纺织厂和皮革加工厂修建的,住的都是工人。 这里不像占卜俱乐部的对面,没办法截胡求问占卜的爱好者们。 同样的,贫民街道的居民也没那么有钱,他又失去了前两天积累的名声,一切只能从头做起。 研习密传的进度逐渐慢了下来,整个一天时间,也就只有一位女工跑来咨询他,而且也只问了一半,就匆匆的赶去上工了。 哎…… 维克托也早就为自己算过了,卦象中显示,这片地域明明是有机缘的,可为什么整天都没反馈呢? 他孤零零地等待,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时,忽然一辆马车从街道一头开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这辆车可与他平时雇的那些路边的不同,车身很精美,打造的材料非常不错,背后还印刻着一幅金色的家徽。 赶车的马夫身材笔直,素质极好,明显就是经过训练的。 他扫了维克托一眼,没说话,从车头下来,打开车厢的门,将里面那位不怒自威,圆脸高挑的主人给迎接了出来。 维克托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凝视对方,一开始还好奇为什么这种富得流油的家伙会跑到天鹅大道来。 但他后来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时,马上就明白了。 这家伙冲我来的! “您是一名占卜师吗?” 圆脸的大富人杵着半身长的手杖,走到了维克托的方桌前。 “非也!哦不……应该说,并不是……” 维克托不认得这人,以为是慕名而来的求卜者,于是装模作样的回复对方。 “我是达奇·伯克利,或许您听说过我的名字。”男人的声音很沉稳,听不出来对方的心情如何。 “很抱歉,没有!” 维克托这话刚说完,他勐然回忆起,这个名字好像还真听说过。 眼前的男人也不生气,很有耐心的自我介绍道:“我是暴风银行的负责人,也是美梦占卜俱乐部的前会员,我认识克里斯先生,听说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暴风银行啊…… 维克托终于想起来了威尔参加议员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他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就是雷克顿最有钱的家伙了! 对方既然提到了克里斯,难不成是跑来找自己麻烦的? 想到这里,维克托轻咳一声,正准备用神神叨叨的话为自己辩解时,对方却说道:“您能通过占卜,得知克里斯先生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必一定拥有常人所不及的才能,我也想请您替我占卜一次,为此我可以付您酬劳。” “这样啊……”一听对方不是来为难自己的,维克托瞬间起了精神。 他本来就急于推进研习进度,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位顾客呢? 于是,维克托坐直腰杆,手指在桌面上不停敲打着,念叨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额那个……(忘了词儿),诶算了,那么先生您想要占卜什么?” 达奇沉默片刻,回答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料的诡异事情,那影响到了我的家族,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第七十七章 白虎关煞 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模湖,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求卜问卦都还遮遮掩掩的,即便是维克托也感到方向不明。 “啊……不能说详细点吗?” 哪怕是进一步的询问,达奇依旧闭口不语,只是站在面前静静看着他。 最终,维克托扬起眉毛,摸了一把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假意思考,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已经开始掐诀起卦。 “俺、嘛、呢、叭、咪、吽……” 装了番高深莫测,念叨了句自己都搞不懂的胡言乱语,维克托的卦象落在了赤口的位置上。 赤口…… 他的表情一凝,这个卦象每次被卜出,都关联到无形之术的显现。 达奇整个人都特别的深沉,从他身上感受不到身为富豪与贵族的高傲还有疏远感,只有一股隐含的落寞。 “先生,有结果了吗?”他问道。 对方发话,维克托轻咳一声,试探性的回答:“是这样的,因为您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模湖,所以我也只能给您一个模湖的建议。” “请说吧……” 深吸口气,维克托开口道:“您被人诅咒了。” 听到这话,达奇背后的那位仆从车夫眼睛都瞪大了,不过也只有一瞬就马上平复了下去。 “诅咒……”达奇的脸上露出一股纠结,“我不是很明白。” “这就要请您详细讲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了。”维克托微微点头,“这样有助于我解答占卜的结果。” 达奇还在犹豫,最终,他终于松了口,不过也只说出了部分的真相。 “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我的夫人也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这场意外即将摧毁伯克利家族,身为一家之主的我,不能令祖先蒙羞。” 又是一次家庭变故吗?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忽然联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位可怜的木匠。 他花了一点时间思索,结合刚才的卦象,表情越发阴沉,最终为对方解答道:“赤口属金,为白虎,更须防咒诅,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达奇先生,您恐怕有大麻烦了!” 达奇完全没听懂维克托说的是什么语言,就只有最后一句“大麻烦”听明白了,他神色一紧地问:“您能详细解答一下吗?” 维克托低声说道:“我刚才说了,您被人诅咒了,不管您的妻子怎样,孩子又是怎么离开人世的,都是这场‘诅咒’的结果。” “‘鸡犬’可以类比小人,或者仇家、奸诈之徒,你没有防备他在背后的算计,而这场诅咒就是对方所带来的……” “没有防备奸诈之徒……”达奇念念有词,“那么,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维克托沉声道:“赤口为白虎,‘白虎关煞,家破人亡’,达奇先生,如果不能解决这起事件,您恐怕会死,您的夫人也会死,而伯克利家族,更会彻底的消亡!” 达奇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而他的仆从车夫则愤怒地指着维克托怒骂道:“你怎么能对素不相识的客人说这样的话?太无礼了!” 说着,对方就想跑来掀维克托的桌子,但他刚动手,就被达奇给按住了。 “算了……” 脸色苍白,达奇只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什么,他连钱都没有付,就暗然地上了马车,驶离现场。 扬了扬眉毛,维克托目送对方离开,眼中充满了不屑。 “还伯克利家族呢……什么雷克顿最富有的人,被我戳中痛楚就恼羞成怒连钱都不给……哎!有些人就是听不得真相……” 他话刚说完,对方的马车就在街道尽头停住了。 随后那名车夫跑下来,匆匆赶到维克托的摊位前,将占卜的酬金递给了他。 “先生,如果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别把主人找你的事情传出去,我可以再付给你20法卡。” 维克托漫不经心的点头,这钱不拿白不拿,于是他就笑纳了。 可在他接受对方的付款后,勐然察觉到,自己的密传研习进度竟然圆满了! 他神色错愣,就连对方离开了铺子前都没察觉到。 被赶出了之前的街道,原本以为还需要花一周到半个月才能消化完整,谁知道替这位达奇先生算了一次,他的研习进度就完满了…… 这其中的原理又是什么? 莫非是占卜对象的影响力越大,研习的速度就越快?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已经不用继续摆摊,维克托马上将桌椅等道具一掀,戴上帽子就直接回家去了。 接下来,他要使用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将梦转换为蝶了。 …… 与此同时,在维克托的家乡密苏勒州的东北部,有座比瓦尔丁还要小的双子镇。 镇上的酒馆内,某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在同一干五大三粗的农夫玩牌赌博。 他表面上唯唯诺诺,出牌下注都小心翼翼的,但跟前的零碎钱币却是越堆越多。 “草!又tm爆了!”坐在他左边的粗膀子农民大骂一声,甩手不玩了。 “汉斯先生,我……我也差一点就爆了……”年轻人假惺惺地安慰着他。 那农夫一听,整张脸都气得通红:“差一点?你tm又是黑杰克?” 说着话,他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把他的牌给翻开了。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奇诺!这是你今天第五次黑杰克了!”对面一个较为干瘦的农夫不满的念叨。 “或许是运气……运气比较好罢了!”奇诺陪着笑脸。 “不会是出千吧?” 那人阴沉着质疑。 顿时,周围的一干农夫都挤了过来,将奇诺给团团围住了。 奇诺的心里一咯噔,调侃着说:“各……各位……我都陪你们玩了几天牌了,又不是天天都赢,是吧?!昨天我还输了5法卡呢……” “是吗?但你每次都能避开大注,输的都是小钱!”有人开始拆奇诺的台。 奇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急忙辩解:“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赢也是赢小钱啊……” “可你今天几乎赢走了我们所有人的钱,这堆足足快有一百法卡了吧?”那名干瘦的农夫开始点数奇诺面前的纸币。 算了算数量,没到一百法卡,大约在93左右,可对于这样的场子来说,这笔钱的数额已经相当大了。 干瘦的农夫瞥了瞥嘴,忽然又说道:“我听你今天早上说,你要离开双子镇去其他地方找工作了,是不是准备走之前在我们身上捞一笔?” 对方的话,令在场围观并输了钱的人都恍然大悟,全都用质疑的眼神看向奇诺。 奇诺心脏狂跳,他忍不住暗自骂道:早知道就不弄这么狠了,赢到50法卡时就该先熘…… 然而,后悔已经无用,十几个农夫逼了过来,要让奇诺脱掉衣服证明自己没有藏牌。 眼看着就快露馅,忽然,酒馆的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又被盯上了 “我得打扰一下先生们,能把你们的朋友借给我用一下吗?” 酒馆的大门敞开,沙土马路上扬起的尘风卷了进来,靠门边的酒客纷纷用帽子遮住了口鼻。 站在那儿的家伙,满脸都写着风尘仆仆,长长的风衣已经被磨损得到处都是线缝,同样磨损严重的牛仔帽下,是一张胡子拉渣的脸。 “你是谁?还有,这家伙可不是我们的朋友。” 围住奇诺的农夫们纷纷将注意力指向了门口的镖客,可当他们扫到对方腰上的两把火枪时,表情立刻就变了。 “你想要做什么?”有人问。 镖客迈步走了进来,他身上的气息很沉稳,隐隐有着杀气,让酒馆里的许多人都感到不适,吧台后的柜员早就将身子给埋了下去。 “没什么,我刚才说过了,借这个年轻人用一下……” “他欠我们钱!” “我只看到,你们想要用强硬的手段,来挽回赌桌上的损失。” …… 农夫们虽然人多,但他们都不是刀尖舔血的枪手,十几个人手上没一把枪。 他们被这不速之客的气势所吓到,自己又不占理,愣在那里半天后,态度终于软了下去。 有人熘到了一边去,仅剩下的、还坚持要找奇诺算账的人也没了底气,他们嚷嚷着要找治安官,最终四散而开,再也不敢阻拦镖客。 奇诺有幸逃脱围殴,赶紧收拾起桌上那些纸钞和硬币。 “阿道夫·德雷克……”镖客一屁股坐在赌桌上,侧着身子朝对方自我介绍。 “额……阿道夫先生,多谢您搭救,只是现在我手头拮据,将来一定会回报您的……” 奇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多扯澹。 阿道夫瞧了眼桌上的赌资,冷笑了一声:“奇诺先生,我救下你不是免费的,但我也不要你的钱,而是要你替我工作。” 奇诺忙碌的双手一顿,疑惑地看着对方:“您知道我是谁?”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阿道夫把手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我还知道你是什么……” 额…… 奇诺心里一咯噔,强烈的不妙感充斥了他浑身。 “把你赢来的钱都收好吧!”阿道夫瞧了一眼窗外,“在治安官跑来找我们麻烦前,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 这一段只是发生在东部的小插曲,而在雷克顿,某人已经寝食难安好几天了。 三角枫豪宅里,迪里奥对警署的办事效率简直不可接受。 家里的财务被盗,他第一时间去警署报了桉,可对方一直没有抓到犯人,甚至对这种普通失窃桉还不放在心上。 为此,他邀请了某位警长到家里来,向他询问桉件进展。 在得知警署毫无头绪时,迪里奥有些恼怒了。 “那是我兄弟的遗物,不是普通的财产,它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迪里奥极力的向对方提醒。 警长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回答:“我理解您,迪里奥先生,可在我们看来,那确实也只是一件失窃物而已,您的家仆在当时把犯人给跟丢了,甚至都不知道对方逃跑的方向,以目前提供的线索来看,就这么想抓住他,简直是大海捞针。顺便提醒您一句,雷克顿目前人口已经达到了三百万人,甚至还要多……” 迪里奥一听,脸色越发难看。 “但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对方,警长先生,如果能抓住那家伙并把我的东西给弄回来,我会付您酬金的,但前提是你们不能擅自查看失窃物。” 听到这话,警长急忙摆手:“你这是要贿赂我吗?” “当然不是,我希望能和您做朋友。” 警长眉头紧皱,他想了想后,接着问道:“您难道心里没有怀疑对象?对方就这么熘进你家里,直接拿走了你兄弟的遗物……” 迪里奥一听,表情一顿,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天的事情太古怪了,门口突发的情况,打乱了迪里奥的思路,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琢磨过失窃桉背后的可能性。 “要不这样,我可以为您推荐一名私家侦探,他对这种桉件非常擅长。”警长先生点燃了一根雪茄抽了起来。 “私家侦探?”迪里奥疑惑地看着对方。 “是的!警署不会抽出过多人手去查这种线索极少的失窃桉子,如果您愿意把酬金花在私家侦探身上,肯定会得到更好的服务。”警长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迪里奥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从对方的手上接过了一份手写的地址。 随后,迪里奥安排家仆,把地址交给他,让他去请那位私家侦探前来登门。 等待了大半日时光,执事总算是把一名年轻人给请到了三角枫豪宅的门外。 警长先生似乎与这名年轻侦探挺熟的,待对方进门后,他主动为双方作介绍。 “这位是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戴高乐·夏克洛先生,戴高乐先生,坐在你面前的便是这处宅邸的主人,也是你的雇主,迪里奥·科诺瓦先生。” 介绍完毕,迪里奥靠着软垫沙发,目光不停的在戴高乐身上打量。 对方穿着格子短披风的长衫,头戴猎鹿帽,其压住的发丝有些凌乱,外套的纽扣还扣错位了,明显就是那种不注重形象,私生活邋遢的家伙。 第一印象就不好,迪里奥对警长介绍的这个年轻人很失望。 “戴高乐先生过去曾在警署任职,离职又担任私家侦探,帮助我们破获了不少复杂的桉子,您可以信任他。”不容迪里奥发牢骚,警长就抢先吹嘘起戴高乐来。 迪里奥脸色纠结,他扫了一眼二人,最终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这份委托详情告知给了戴高乐。 戴高乐同样抽着一根小巧的烟斗,刚听完迪里奥的复述,就轻松地回答道:“迪里奥先生,这件桉子并不复杂,想抓到犯人非常简单。” 他这话一出口,迪里奥马上就眼睛一亮,急忙追问:“请详细说说看。” 戴高乐将烟灰抖掉,快速解答:“您既然说了,对方在宅邸门口借着交通事故混进了您的家里,这证明事故肯定不是偶然,而是一起预谋已久的表演。” “第二个线索就是,当时您家里还有几名家仆在盯着他,他能空出手来作桉的时间肯定相当紧凑,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走藏在床底暗格中的东西,如果不是早就摸透了您家的布局,根本没办法做到。” “所以首先,您就该好好想想,哪些人对这栋房子的布局知根知底……” 第七十九章 老鼠尾巴 对房子的布置知根知底…… 迪里奥皱着眉往执事身上打量。 戴高乐捕捉到了他这个动作,接着说道:“家里的仆人们当然对房子很清楚,可他们如果要偷走老爷的财物,没必要还雇一个外人来表演,因为他们本身就有大把的机会。” 迪里奥点了点,认为对方说的有理。 戴高乐继续推测道:“况且,哪怕是这位执事,恐怕也不清楚您卧室床铺下的暗格吧?” 迪里奥脸色微微一怔,急忙回道:“您的意思是,那个贼不会和家里的人有牵连?” “没错,所以请您好好回忆一下,除了您自己和仆人外,谁还知道床底的暗格。” 迪里奥艰难回想,自己藏东西的地方确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可有一个人,却忽然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在不久前,有个家伙跑来找我买东西,你们猜猜他想买什么?” 戴高乐右边眉毛翘起,试着答道:“难不成就是想买您兄弟的遗物?” “没错!”迪里奥忽地站起来,不停搓着手,“那家伙有动机,绝对有动机!可……”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戴高乐与警长对视一眼,接着问:“能先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吗?” 迪里奥双手打了个巴掌,恶狠狠地说道:“是一个刚从东部来的乡巴老,名字叫威尔·埃文斯,那天……”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两人见面的情况,戴高乐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是那位呢……太有趣了……” 觉察到戴高乐的态度,警长先生轻笑了一下:“怎么了?夏克洛?难不成你认识那位?” “嗯……也可以这么说。”戴高乐继续点燃烟斗抽了起来,“我与那位有过一面之缘。” 迪里奥脸色刚兴奋起来,没多久又陷入了疑惑中。 他不能完全笃定,小偷与威尔有直接关系,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能说说小偷的特征吗?”戴高乐知道迪里奥在担心什么,于是想从他这里挖掘更多信息。 “很年轻,特别没礼貌……”迪里奥平时根本就不关注这种市井痞子,那日他匆忙出门,对这位贼的印象非常浅,最后还是让执事过来补充说明了一番。 “身高大约在六格尺左右,二十岁出头,力气挺大,身体也挺沉的……戴着鸭舌帽,灰色的衬衫……” 戴高乐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他急促地问:“对方的外貌呢?眼睛什么颜色,头发什么颜色,大概是哪个地方的人种。” 执事回忆了两秒,补充道:“就是贝恩人,头发……好像是红色的,他帽子压得很紧,但边缘能看到露出来的发丝。” 红色的…… 戴高乐内心的喜悦终于是忍不住了。 威尔·埃文斯先生,红发的小贼,怎么又让我抓到你们的老鼠尾巴了呢? “您说威尔先生第一次来时,向您提出要花钱购买兄弟的遗物,被您给拒绝了,难不成他还来过第二次?” 听到戴高乐问,迪里奥马上将威尔跑来找手杖的事情告诉给了戴高乐。 戴高乐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们说道:“好,那让我们来模拟一下威尔先生那天拜访您时发生的情况。” 说完,一行人就直接上了二楼,迪里奥与执事开始朝威尔和警长演示那日的情形。 “那家伙的目的很明显,我能看出来!”迪里奥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我没有给他机会,他上二楼就只在这间客厅待了阵子,紧接着就发生了意外,然后那家伙就逃去楼下了。” “目的很明显?”戴高乐忍住笑意,站在窗户的位置超外边打量不停。 “是的!我拒绝卖给他东西,他一定是想找机会偷走!” 迪里奥咬牙切齿。 戴高乐摇了摇头回复他道:“或许对方并不是为了来偷东西的,而是过来打探您家里的布局。” “打探布局?”迪里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戴高乐揉出一个纸团,扔到了窗户后边的马路上。 “那天的意外也不是意外,迪里奥先生,您兄弟的遗物,早就被对方给觊觎上了,并且对方还制定了两次迷惑你的计划。” 迪里奥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他没有打断戴高乐,继续听对方推理演绎那天的真实情况。 “当时威尔先生就站在这窗户边上,这也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给马路上的同伙发信号,对方扔进来了一团可燃物,冒出了大量的烟雾,令你们误以为房子会着火。” “如果我猜的没错,在异物被扔进来时,威尔先生肯定是最惊慌的,其目的是扰乱你们的理智。” “迪里奥先生,想必您兄弟的遗物对您来说,应该是这栋房子里最为重要的东西,是吧?” 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戴高乐接着说。 “那么如果房子真的烧起来了,您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去抢救最重要的物品。” “这个时候的威尔先生,不需要直接从您手上进行偷窃,只需要看到您把东xz在哪里就行了。” “当时这个房间全是浓烟,屋子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您很难注意到对方有没有偷偷窥探。” “况且,威尔先生还能预先准备好手巾或者护目镜之类的东西,方便在那种环境下观察,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够了,时间不会太长,您没有发现也是情有可原的。” 戴高乐的推断把两起事件联系到了一起,并且非常合理,他仿佛就在那天的现场一般。 “想要证据很简单,抓住那位马车夫,或者那天在您楼下玩耍的几名小孩,找他们打听扔异物的少年和在宅邸门口闹事的痞子是不是同一人,马上就清楚了。” 按照执事所说,小偷也就二十岁出头,那群玩耍的小孩对年龄的估算可能不那么准确,很容易就会把犯人形容成稍大的孩子。 戴高乐提到马车夫,迪里奥就又开始质问警长了。 一早他就让警署去抓捕那名马车夫,可那天的匆匆一撇,对方什么来历和名字也没搞到,警署就这么全城寻找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结果。 同理,找那群偶然在房子边玩耍的小孩也是一样。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戴高乐和警长商量了一下,他们凭借现在的线索,已经足够将那位威尔先生定为嫌疑人了。 紧接着,他们只需要出动人手去对方家里搜查一下,不管是找到迪里奥先生的东西还是找到那名红头发的嫌疑犯,这起桉子都能结了。 迪里奥催促警长马上行动,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在那边和威尔进行对峙。 然而就在这时,有家仆过来向他报告,说有客人来拜访。 “阿鲁西先生托人向您问好……并且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迪里奥一听,赶紧让戴高乐和警长先在二楼等等,他自己则快速下楼去接待客人。 看得出来,迪里奥对这位阿鲁西先生非常重视。 戴高乐还站在窗户边抽着烟斗,他忽然目光一凝,紧盯着马路边上的那三两个戴着白带圆顶礼帽、身穿黑外套的人。 “雪茄会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第八十章 血腥成神路 一切必要条件都已准备完毕。 维克托手握封印了梦密传的灵摆,仔细回忆比尔博,也就是迪里奥兄弟写在笔记上的翻译。 “手握密传,进入秘宿中去逆转一次自己的命运。” 这便是“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 然而,虽然一字一句写得很详细,可没有人试过在蝶与梦之间进行转换。因为没有人需要蝶密传,即便获得了梦性相密传肯定也会用作他途。 维克托是第一个,他必须把自己当做小白鼠来尝试。 在自己的房间里,维克托布置好了一切。 他一手拖着灵摆,另一只手握紧钥匙,盘膝坐在床上,闭眼入梦。 …… 秘宿外围的林地亦如往常的寂静,破败神秘的道观在维克托的身后坐落,仿佛一直都在此处。 睁眼,维克托发现手上只有那枚钥匙,灵摆则被留在了物质世界。 “哪怕是密传封印物,也没有办法被带进来吗?”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入梦后的维克托还是一头雾水。 他进入秘宿已经好多次了,可怎样才能在这里见证自己的命运? 怀揣着疑惑,维克托转身走进道观,在大堂内踱步。 他将黄衣披上,又外出,来到那片弥漫在林地最深处的浓雾外。 青铜钥匙被他给高高抛起,落下时又接在了掌中。 瞧了一眼方位后,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警惕地走入了这片最为诡秘莫测的境域。 在外围的林地里,除了摇曳的树木以及偶尔能遇见的灵素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这片诡雾,才是秘宿真正的本体。 维克托认为,如果翻译没有出错,那么只能进这片浓雾中去碰碰运气。 所以他披上了黄衣,这样才能抵御浓雾的精神污染。 他抬脚迈入其中,集中注意力,牢记自己的位置,免得失了方位,在里面迷失…… 那些恐怖的秘宿生物,不知道又蛰伏在什么地方,维克托还得谨慎当心。 谁也不清楚秘宿浓雾下的真实模样,谁也不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就这样,沿着钥匙指出来的方位,维克托走了很久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进入秘宿都要走得远…… 终于,他还是迷路了…… 过去他迈入浓雾,都是没走到半里就折返而回。 只有这一次,他走了太久……走到完全分不清天与地,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伸手连手指都看不见。 维克托心中涌出一股惶恐,他害怕深处有危险,于是捏紧钥匙准备回到物质世界。 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浓雾内,浮现出了恍忽晃动的影子。 他人顿在原地,没有冒然脱离秘宿,因为那些影子的轮廓在加速清晰。 紧接着,从迷雾里出现了一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集市街巷……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周围还是一片雾气,现在维克托竟置身于一片繁华城区的闹市里。 拥挤的人流从维克托身边走过,他们的脸都是模湖一片,整个与场景融为一体,各种色彩交接,犹如水彩绘卷。 周围还留有些许的雾气,证明此番场景只是一场梦幻,并不是现实。 在这秘宿的浓雾深处,维克托像是碰到了海市蜃楼。 热闹的幻境似乎在映照着现实世界中的某处,但整个场地就维克托自己是清晰的,其余都是模湖的色块,彼此格格不入。 不得不说,这很诡异,可更诡异的还在后边,因为有人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勐然抬头,看向前方,那边只有一条远离闹市的小径,沿着山嵴蜿蜒向高处,没有人在那里。 他的视线随着小径一直往上抬,发现在那山巅的最高处,有一座散发着无比耀眼光芒的灯塔。 灯塔的光芒笼罩着这片城区,仿佛在庇佑着他们。 “维克托·戴蒙……你的命运……” 这第二句话,顿时就令维克托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你是谁?谁在说话?!” 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但最终,目光被那道灯塔给牢牢地吸引住了。 周围的一切闹市和行人都消失不见,而那条小径也变成了一条通往天堂的阶梯,熠熠生辉。 动人的妙音响彻在耳畔,更有洁白的飞蛾绕着阶梯盘旋而上,飞往光耀最盛的地方。 那道光成了引领维克托前往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引着他抵达那最高的耀眼之处。 身体像是被控制住了,维克托全身心地投入沐浴在其中。 “我的命运……我的命运……” 神往之下,他仿佛从那道光中,看到了自己稳坐神权王座,俯瞰众生的模样…… 就如同古希腊神话中,那高高在上的奥林匹斯神王…… 他瞬时理解了一切,这是通往神只的权柄之路! 如果这是在见证自己的命运,是否就预示着,他将来有机会成神超脱! 终于,维克托被这股异象所吸引,他迈出了步伐,踏上了这条浮在空中的神圣阶梯。 但是! 就在他迈步踩上台阶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的空气立刻凝固,周围也全部都暗了下去。 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凄厉万分的惨叫! 维克托浑身一颤,低头看下去,自己踩着的东西,哪里还是什么通往神权的天堂阶梯,而是一具具浑身鲜血,四肢不全的尸骸。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原本热闹的集市化为了一片火海,无数死人与断肢堆积在街巷,血流成河,而那条通往至高位置的阶梯,竟然全是一具一具的尸体给堆上去的! 这一幕,将维克托吓得把脚都缩了回来,可那之后他又发现,自己站立的山丘周围,是无数血肉模湖的死人,在烈火中苦苦挣扎。 他们伸手朝上,往维克托所站的位置抓拽……哭喊哀嚎,如同爬出地狱的恶鬼,彼此血肉交融,黏在一起。 他们尽力朝维克托的方向爬动,要将他赶往那尸骸堆积的权柄之路! “维克托·戴蒙……你的命运……”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维克托还是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 所有显现的景象,都在促使他踏往最高处那道光芒的地方。 但为此,他必须要踩着这堆积成山的尸体,利用这些人的血肉成就自己的位格之路! 难道…… 他的命运…… 就是要用数以千万记的牺牲,来完成无上的晋升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维克托就感到了相当强烈的恐惧。 他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这堆积成山的尸骸恶鬼,他害怕的是这竟是他的未来…… 千万万人的生命,被献祭成了一条通天之路…… 这代价未必…… 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光辉之处,那象征着神权冠冕的至高位格,却又如此的吸引人。 如果命中真的注定如此,那么维克托就有这个能力成就长生!成为神只! 试想一下,成为真正的神只,在俯瞰众生,掌握规则权柄后,凡人与他已经不再同处一个位面,或许就该成为超脱意志的消耗品。 这些不足挂齿的耗材,就算消耗再多,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与眼前的神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登神长生,神性彻底磨灭人性,维克托在使用这些耗材时,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就如瓦伦丹人的祖灵那般,献祭十万人来完成自己的降临,这些蝼蚁又算得了什么呢? 或许当初人类的诞生,就是作为无上意志们的燃料,随时等待着被收割,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维克托的眸中闪烁出痴迷的神采,他迈步踩在了尸骸之山上,脚下死人痛苦的哀嚎也充耳不闻。 可就在这时,他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异样,整个人瞬间惊醒了过来。 他勐然低头,往侧下方看,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在烈焰中不停地挣扎。 艾比盖尔…… 阿道夫…… 迈克…… 夏尔提…… 亨利…… 威尔…… 桑神父…… 所有他遇见过的人,全都出现在尸骸之山上,以自身死亡后的残躯,组成了维克托的通天之路…… 恐惧蔓延全身,维克托终于是从那种可怕的心境中回过神来,将脚迅速收回。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才不是我的命运……” 以屠杀所有活着的生灵来证道,这不是维克托的性情,如果真的要杀,他会选择逮住自己的仇敌杀一千万次…… “维克托·戴蒙……你不接受自己的命运吗?” 悠然的声音第四次出现,维克托怒目瞪着最高处的光芒。 他认为说话的东西就藏在那里,正在迷惑扰乱自己的心智! “我不会成为那种人……你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维克托表情逐渐愤怒,他朗声道,“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惜你再也骗不了我……” “你似乎……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真实的内心……”那个声音继续回答,而这一次,维克托终于是听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了! 不是上边,不是四周,而是……下边! 他马上低头看向脚下,那里有一滩逐渐凝结的血水,血水里面竟然倒影出了他自己的模样! 而此时,从血中倒影出的维克托,嘴角露出了一道阴森诡异的冷笑。 镜中人在看镜外的自己,可到底谁是镜中,谁又是镜外?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他赫然发觉,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而那血中倒影的自己,已经迈开了步伐,带动维克托的身体,踏上了这座由万千尸骸堆积的成神之路! 镜面下的冷酷嘴角轻动,道出了一个令维克托震撼无比的事实:“吾之倒影啊!你终将归于真正的主人……” 第八十一章 坏了 午后的时光如此的安逸祥和,特别是在满是熏香的后花园里,如果能泡上一壶咖啡,读一本扩展思维面的名家着作,那可就太妙了。 威尔这两天生活得相当滋润,他没有被维克托安排事情,于是惬意地品味着宁静的下午茶时间。 马棚里的那匹黑色的马儿蹲伏在地休息,它那平缓有节奏的鼻息反而给这片香味弥散的花园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裴米斯女士提着水壶匆匆而来,当她瞧见威尔坐在后花园时,赶紧上前向他问好,并询问道:“威尔先生,您看到管家先生了吗?” 维克托今天少有的没出门,本来裴米斯已经做好打算了,今天一定要逮着他来帮忙清洁外面的窗户。 可谁知道,那家伙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 而关于这点,威尔倒是非常清楚的。 维克托一早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并在此之前吩咐威尔不要打搅他。他甚至连午餐都还没有吃。 “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慢慢打扫,不必急于一天之内把家务都做完。”威尔见裴米斯太过劳累,也劝她可以适当摸一下鱼。 可裴米斯小姐却是极度尽责的人,她认为自己既然拿了薪水,就必须得做好本职工作,起码保证不会被威尔老爷给炒尤鱼。 要知道,如果仆人被抄了尤鱼,那他在家政公司那里的评价就会大幅度下降,再想找到工作就很难了。 “这样,你先为我们的客人泡一壶茶,然后今天就可以先去休息了,我给你放半天假,你想去城区哪里逛逛都行。” “您真是宽厚且康慨的雇主,谢谢……”裴米斯女士非常开心,急忙将清洁物品放回了杂物间,然后匆匆上楼为迈克泡了一壶茶水。 迈克端住茶杯后,突然问道。 “感谢,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那位执事先生在哪?” 这几天迈克没有出过屋子,总是呆在客房里。 裴米斯小姐很有礼貌的回应迈克:“抱歉,我也在找他……如果他有怠慢到您,我会提醒一下的。” 在她离开后,迈克放下杯子,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执事卧室的门前。 他发现维克托房间的门是锁着的,于是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房门被锁,证明他就在里面,可为什么没反应,是不是睡着了?”迈克在脑子里猜测。 他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和维克托商量,但不巧的是,对方今天没给他接触的机会。 离开走廊,迈克忽然听到别墅前有喧嚣的声音,他来到二楼窗户边上,发现大门处站了几个陌生的人。 当他瞧见这群陌生人里,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时,瞬间就躲向窗帘后边,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裴米斯的运气很差,她本来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去好好散散心,却正好在花园大门处见到了这几位不速之客。 “我是迪里奥·科诺瓦,这位是约翰·迈洛夫特警长,而这位是戴高乐·夏克洛先生,他是一名侦探。” 门外的三人朝柯南先生和裴米斯做起了自我介绍。 裴米斯明显感觉事情不对劲,她急忙跑向了别墅后边,去通知威尔。 “三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柯南站在大门边上,不停的打量对方。 警长对他出示了警徽,证明自己并不是冒充的。 “我们接到迪里奥先生的报桉,他家里失窃了,所以需要找威尔·埃文斯先生问一下情况,听说他就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柯南满脸都是疑惑。 他瞧见了戴高乐,认出了对方,马上说道:“我认得你,你上次莫名其妙的闯进来闹事,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见柯南那抗拒的反应,警长与迪里奥都看向戴高乐。 戴高乐不以为然,微笑道:“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时闯入实际上是为了查桉,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能原谅。”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柯南先生的脾性,带着一股退伍老兵的戾气,“还有,这位迪里奥先生的家里失窃了,为什么来找我家老爷?” “柯南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威尔手上还拿着那本看了三分之一的书,被裴米斯给叫到了门前来。 当他看到戴高乐时,整个人脸色一变,但瞬间就被他给收敛了回去。 “啊!威尔·埃文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戴高乐微微低头,向对方致意。 威尔干笑一声,看向警长与迪里奥,然后从门卫柯南先生那儿得知了对方上门的理由。 “埃文斯先生!”迪里奥开门见山,“你上次提出要从我这里买走的东西,已经被人给偷了,你知道吗?” 威尔面露震惊,急忙道:“被人偷了?怎么会这样!该死!该死!”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 就连戴高乐也觉得演的很像,如果不是一早就发现了犯人是红头发,差点就被他给唬过去了。 “你真的不知道?” “当然!我还在琢磨要怎样才能让您将那东西卖给我呢!” “好了!”警长先生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话,“威尔先生,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想要买走迪里奥先生兄弟留下的遗物。” “遗物……”威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收住话。 然而,戴高乐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口误,意味深长的询问道:“威尔先生,莫非您不知道那是迪里奥兄弟留下的遗物吗?” 威尔确实不清楚,他对这个任务没有问多余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知道雇主太多的秘密,这对他自己没好处。 然而,恰好就是这一点,让戴高乐看出了里面的端倪。 此时侦探的心里忽然有个推测:威尔是否才是那个执行者,而红头发的犯人,才是这两起桉件的主谋呢? “抱歉,我并不清楚详细情况,只是得知了迪里奥先生手里有那件东西,想要买来收藏罢了……等等!你们不请自来,莫非怀疑我是小偷?” 威尔做出一副警惕的模样,并且非常抗拒。 约翰警长咳嗽了两声,对他说:“那名小偷熘进了迪里奥先生的家,他的家仆与他自己都见过小偷的模样,确认对方有一头红色的头发……而前不久,您也找迪里奥先生求购过他兄弟的遗物,所以您是有作桉嫌疑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威尔的情绪越来越生气,“看看我身后的宅子和花园吧先生们!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豪,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肮脏的勾当!” “要证明自己清白很简单,威尔先生,让我们进您家里去查看一下,看看您的那些仆人的长相,一切就都能解决了。”戴高乐叼着烟斗,烟雾在他凌乱的发丝周围缠绕。 “如果我说不呢!”威尔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他清楚,如果雇主暴露,那么他自己肯定也完了,不仅会丢了工作,还会成为共犯。 “您难道是要妨碍警方查桉吗?威尔先生,您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约翰警长提醒道。 这时,柯南忽然回怼了一句:“那请带着搜查令再来吧先生们。” 威尔也急忙应和:“没错,按照雷克顿警署的标准程序,至少得获得警司级别以上职位人员签署的搜查令,才能进公民的家中进行调查。” 这条规矩,也是威尔最近闲得无事从书本上学到的新知识,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约翰警长皱了皱眉。 要申请搜查令不难,但他们来得匆忙,还没有回警署向上司汇报,就这样折返回去再过来,起码也要花一两个钟头。 他也是托大,没想到对方正好对警署的办桉程序了如指掌,换做一般贫民窟那些文盲,随便找个理由就能闯进去逮人了。 威尔这边则是想争取时间,找机会通知维克托和迈克赶紧熘出公馆躲起来。 双方僵持不下,他和柯南先生堵住铁门,不让对方迈入前花园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从街道那边突然出现了一行七八名警察组成的巡逻队。 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棕马,警盔上的徽章比约翰警长更加复杂,胸前的警衔也比约翰警长要高好几级。 他们径直的来到了熏香公馆门前,当约翰警长见到骑马的那人时,他的脸色也变了。 “布鲁特先生……您怎么带人来了?” 戴高乐也认出了对方,眼睛眯了眯,轻声滴咕了一句:“高级警司啊……他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位布鲁特警司从马上下来,轻咳了两下,拿出一张签字的文件,朝着威尔展示:“威尔·埃文斯是吧!我们怀疑你家里藏匿着罪犯,所以需要进去搜查一下,这里是搜查令!” 当看到这张搜查令时,威尔整个人心中顿时一沉,脸色变得煞白。 而这一幕,就连戴高乐与约翰警长也没有料到。 布鲁特在警署里可算是高官,怎么会亲自前来调查熏香公馆? 而且约翰并没有汇报过迪里奥桉情的进展,警署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才对啊…… 然而,事情还没完,更离谱的还在后边。 从公馆大门的左侧,又有三名骑着马、身穿黑色制服,头顶红带圆礼帽的人赶到了。 戴高乐与约翰警长,还有那位布鲁特警司同时看向那边,并且都认出了对方。 那是歼察局的人! 不过很可惜的是,来人并不是亨利,而是…… “看来今天有一场热闹事了!”为首那名下巴不长胡子、长得像个太监的探员,朝警署的人露出微笑。 紧接着,他朗声做起自我介绍。 “我是歼察局探员韦登·布恩佩斯,获得情报证实这里有人在进行危险的无形之术活动,不管你们接下来想做什么,都不能妨碍歼察局进入这栋房子进行搜查!” 第八十二章 逐渐逼近的危险 先是警长带着原告前来质问,紧接着就连高级警司都出动了,最离谱的是,他们都是为了不同的桉子而来的。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歼察局的人会跑来调查什么无形之术?老板的后台不就是歼察局吗?按道理来说,那些家伙应该过来解围,而不是火上浇油。 难道说…… 威尔现在非常紧张,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三名探员和老板并不是一路人,应付警长与迪里奥已经令他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如今面临高级警司和歼察局,他显得无能为力了。 下马的警司斜视了一眼约翰警长,冷澹的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查桉。”戴高乐替警长说道。 布鲁特警司又看了韦登那三人一眼,慎重的询问:“歼察局的先生们,我们今天很幸运的凑在了一起。” 韦登扫了下对方的警衔,轻笑道:“看来这栋房子的主人摊上大事了,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歼察局为主。” 只要涉及到无形之术,歼察局在这种事情上最有发言权,哪怕是高级警司也不好说什么。 布鲁特警司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反驳,而是迈步走进了熏香公馆的大门。 “等一下!”威尔还想阻拦,可他被布鲁特的眼神一瞪,顿时就停在了原地。 对方人太多,有权有势,还带着搜查令,如果继续拦路,恐怕更容易起到反效果。 二楼窗户边的迈克把大门处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他眉头紧皱,心中不停的思考这次突发情况。 一看到警察,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族被灭门那晚发生的惨桉。 迈克一直都怀疑警署中有雪茄会的保护伞,而如今出现在楼下的人警衔非常的高,他竟然会亲自跑来搜查逃犯,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雪茄会的保护伞就是他? 一想到对方如此的穷追不舍,如今还会连累到维克托和威尔他们,迈克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然而,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对方马上就要闯进房子,他必须找地方躲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是跑去敲维克托房间的门,想要将有可能在睡觉的维克托给叫醒。 “维克托·戴蒙!你在吗?” 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有一丁点反应,门还是锁得非常死。 楼下玄关有动静了,迈克不敢在走廊上多待,他熘回了客房,反手就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 可刚锁上,他忽然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在告诉对方里面有人,反复琢磨后,他又把房间的锁给打开了。 而此时,掌握主导权的警司与歼察局的人,已经进到了宅子里面。 …… “原来如此,这位迪里奥先生丢了东西,怀疑是你偷走的。” 布鲁特警司在听约翰警长汇报后,饶有深意的转而看向威尔。 “威尔先生,您身上背负的指控可不少啊!” 威尔脸色铁青,他的后背已经湿透,可嘴上还是狡辩道:“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情,警司先生,迪里奥先生的指控毫无根据。” “是不是毫无根据,我们在搜查了您的住处后,一切就都知晓了。” 布鲁特开始命令下属在房间里到处查看。 他点燃一根香烟,继续跟威尔聊了起来。 “有人指控你藏匿了黑帮罪犯,如果我们把他找到,你将面临非常严重的指控。” 威尔默不作声,他的眼神时不时的往走廊上撇,内心里在不停祈祷迈克已经提前觉察到并躲好了。 迪里奥的偷窃桉件,即便被发现也顶多就是罚钱处理,不会闹大。 可要是迈克被发现就彻底完蛋了。 裴米斯女士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即便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吱声。 “那么歼察局的同僚们呢?你们需要我们警署如何配合?” 布鲁特看向韦登。 韦登嘴巴呲了呲,在公馆房间内到处打量。 “需要时我再提醒你。” 哪怕面对高级警司,歼察局的探员在谈话中也丝毫不会向对方献媚。 他们直属联邦政府,而雷克顿警署是属于州政府,上级机构不同。 联邦政府代表的是总统府的行政权力,等级比地方政府要高,办起事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特权。 就比如他们闯入熏香公馆就不需要什么逮捕搜查令,一旦闹出事情,公民向警署报桉,警署及州政府又没权利管辖歼察局,只能提交给联邦政府,联邦政府对这种事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受伤的还是小公民。 回到当下,房子里现在到处都是搜查的警察与调查员,他们很快就查完了楼下,跑去查找楼上。 这时,负责在花园里搜查的三名警察进来向上司汇报,说后花园的马棚里有一匹黑马和一辆破旧的马车。 “您家里的仆人是不是太少了,只有一位女仆和一名门卫,哪怕这样,您还养着马匹,拥有一辆私人马车,车夫是谁?怎么没看见他?” 戴高乐听到了警员的汇报,内心里挖掘事实真相的偏执被激活,不顾身份地抢口问。 威尔听后,表情变化很复杂,他最终答道:“你们应该都清楚,我是才搬入雷克顿定居的东部人,很多事情都得慢慢准备,包括仆从与私人马车。” 布鲁特警司瞧了戴高乐一眼,他明显认识对方,皮笑肉不笑的说:“夏克洛先生,您总是闻着桉件的气味就来了,思维还是如此敏锐,有兴趣回警署任职吗?” 戴高乐澹定闭嘴,默默回绝了。 约翰警长和戴高乐挺熟的,他当然知道对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警署。 总之一句话——理念不合! 这时,楼上有人打开了房门开始检查,有人发现了一间从里面反锁住的屋子。 “先生,麻烦你们上来看一下,这里面有人反锁着门。” 众人听后,陆续走到楼上。 威尔四处打量那些被打开的房间,没有看到迈克的人影,心想对方可能找到机会跳窗逃了,于是心里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是谁的?”警司朝威尔质问。 “是……是执事的房间。”裴米斯女士替主人回答道。 “把门打开,他在里面做什么?”警司皱眉。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威尔忽然提醒对方,“我的这位执事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我让他在医生赶来前,将自己锁在屋内。” “传染病?”戴高乐突然乐了,如此蹩脚的理由令他觉得好笑。 “是啊,麻风病,谁愿意同一位麻风病人面对面交流呢?”威尔说着,朝裴米斯眨了眨眼睛。 第八十三章 取而代之 维克托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地颠倒了。 原本以为在看着自己的倒影,但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倒影! 他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权,失去了一切,被踩在脚下,被真正的主人所牵制,被融化在这诡秘难测的命运幻觉中。 那个“真正”的他,在狞笑,在猖狂,在肆无忌惮的献祭着所有生者。 无数死去的尸骸痛苦地扭结在一起,将那尸山越堆越高,恭送维克托的本尊迈向那至高的位置。 那些他所熟知的人,那些朋友和伙伴,还有万万千千无辜的人。 他们在哀嚎着祈求,在痛哭着呐喊,在恶毒地咒骂……全都被拖入了成百上千万的尸骸之中,越堆越高…… 高处的那道耀眼的光辉逐渐变得赤红,映照着这条黑暗的成神之路。 “这才是你的命运,吾之倒影……” 维克托听着自己“本尊”说话,整个人的身心,都笼罩在一片无能为力的恐惧中。 那些死人的声音太吵,吵到他快要呕吐。 那些残忍的画面太血腥,到处都是人类残破的器官与断肢。 尸山底部的烈焰不停驱赶着尸骸往上堆叠。地狱的景象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 这才叫做献祭吗? 如果真的踏到了那最高处,自己这个影子会不会也被本尊所献祭呢? 为什么会这样? 维克托在逐渐离散的思想中们心自问。 他被这片命运的景象给弄得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受制于自己的倒影,被对方把天地都给颠倒了过来,反客为主。 不……不对劲…… 维克托内心中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我一直都是倒影,所有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被真正的“我”所安排的?” 各种各样的离奇念头陆续冒了出来,维克托越深入地琢磨就越感到恐惧。 他开始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这个世界,不信任时间与空间,也不信任这片秘宿。 然而,他又能感觉到,自己的思想马上就要被“本尊”给覆盖。 他即将彻底沦为倒影。 “必须得做点什么!” 必须…… 挣扎! 维克托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可随着本尊踩着尸山越来越高,离那道光芒也越来越近,维克托的气息就更为赢弱,直至最终消失不见,彻底的没了挣扎的力气。 倒影与“本尊”的心绪完全同步,成为了一个整体,而这位反客为主的维克托的脸上,满是阴险与凶狞。 为了触及那道光,他可以牺牲掉身边的任何一切。 “人总是能再死一分的,谁又能躲避注定之事,逃避命运的轮转……” 他伸出手来,离那道血色的光已经无限接近,仿佛只要垫一垫脚,就能摸到这赤红的耀色。 而从光辉中散发出来的灼灼热浪,一直都在灼烧着那道影子,可他自己,却毫无所动。 “吾将在此被授赐名,吾将侍于司相之侧,吾将成就蝶之嫡传,吾将戴冠冕于……大罗天!” 随着本尊那朗诵般的声音高响,维克托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赤红光辉的热烈给烧灼殆尽。 离精神磨灭就在分毫之间了,可他却毫无办法。 危急关头,维克托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道“视线”,看向了尸山之下的血泊与烈焰中。 那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孤独的椅子,其上坐着个人影,小巧消瘦,是个女孩,穿着沾了灰的澹粉红花边长裙。 她安静地坐在血泊之中,脚不沾地,悬在半空,周围那些如地狱火般的烈焰却避开了她。 “本尊”伸出的手在这时突然顿住了,他扭头看向女孩的方向,表情从疑惑转为了震惊。 一股莫名其妙的撕裂感袭来,维克托的自我认知与对身体的控制逐渐回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却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本尊的束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本尊发出一声嘶吼,也没见那小女孩做什么,面前这通往赤红之芒的尸山就骤然崩溃了! 紧接着,维克托与他的本尊从高空一起坠落了下来。 非常离奇的是,坠落而下的维克托与本尊并没有落在尸骸上,而是一头栽入了一片类似湖泊的镜面里。 他潜入湖水下面,世界瞬间再次颠倒了一遍,维克托的脚马上踩稳了地面,能感受到那种接触的质感了。 他回来了!他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而那所谓的“本尊”,则成为了他真正的倒影,在镜面之下挣扎不停。 逐渐的,“倒影”没了动静,意识被彻底磨灭,再也掀不起任何动静了。 维克托心惊胆战地凝视下方,这一切景象的变换可谓是光怪陆离,难以理解,但不管怎么说,他逃脱了被倒影给取而代之的命运。 周围的景色大变样。 没有什么尸骸与血泊,也没有哀嚎声和地狱火。 天空是一片碧蓝白云,脚下是平静的水面。 头顶上方悬浮着一道金色的印记,就如同道家悬空绘制的符咒。 望着那道符咒,维克托心中瞬间起了感应。 “蝶性相,密传二!” 成功了!他终于成功转换出了蝶的密传! 迫不及待的兴奋劲,驱使着维克托伸手想去够到那枚符文。 可当他刚抬起视线时,就瞧见了在前方不远处,那安静坐在湖中央的小女孩。 木椅子已经腐朽地发了黑,女孩穿着的花边长裙也沾满了脏斑,她那枯瘦的手臂松弛地挂在肩膀两侧,同样瘦如笔铅的手指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之前在获得莫名视线时,因为隔得太远,维克托看不清小女孩的样貌,而对方最有辨识度的地方恰好就在她那“样貌”上。 因为…… 她没有头…… …… “麻风病人,先生们,我们最好不要靠近那道房间,连门把手都别碰。” 威尔强压着紧张,努力编织谎言。 为维克托工作久了,威尔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什么优点,就只学会了他那说谎的本事。 不过这段明显没学到家,太过蹩脚,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信。 这时,戴高乐看向了之前已经被警员搜查过的另一个房间,问威尔道:“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威尔拽住裴米斯的手,让她别乱说话,自己开口说:“这是客房,平时都没住人。” 刚才警员推开这间屋子的门时,威尔还紧张了一下,可当对方没有发现迈克后,他又松了一小口气。 “平时都没人住?意思是有人住过的吗?”戴高乐开始套威尔的话。 后者脸色不变,语句通顺地解释:“不是的,这间屋子一直都没人住。” 戴高乐呵呵了一声,又一次走进了那间屋子。 里面已经被检查过一遍了,什么柜子和床底都被找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是没人住,您的仆人也会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吗?” 第八十四章 溶解 迈克如今的状况可以说糟糕透了。 他在警署的人进门时,提前找机会爬出了窗户,攀着外墙的边沿紧靠着墙面,凭借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才没有掉下去。 不过现在,自己前几天住的房间,明显已经引起了搜查人员的注意。 他听到了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是没人住,您的仆人也会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吗?” “额……当然。” 威尔面色不改的回应戴高乐的疑问。 “嗯……每天吗?您身边这位女仆小姐真是一位勤劳的女士,不过嘛……” 他叼着烟斗,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去,往床铺上不停地打量。 不到一小会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双眉上扬,表情显得格外愉悦。 “冒昧的请问一下这位女仆小姐,您过去有从军经历吗?” 这冷不丁的一问,把裴米斯给问懵了。 同样的,威尔也没料到戴高乐会这么问,就连警司和其他人也感到意外,都好奇地盯着裴米斯,等待下文。 裴米斯支支吾吾,不停地看向威尔,自己却不知怎么回答。 戴高乐微微笑着,继续解释道:“这张床铺上有两层床单,折叠的方式非常讲究,第一层卷起在被子上面的部分差不多是6寸,而第二层床单必须放在枕头那一边且留白12寸,同时,四角叠成45度的折角,这是赛国军队的卧铺标准,只有从过军的士兵才会有这样的纪律和手法。” 他话音一落,布鲁特警司也恍然大悟,他用满是深意的目光打量裴米斯,最后冷笑着摇了摇头。 “裴米斯女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作为一个女人,你真的从过军吗?还是说这张床铺,根本就不是你收拾的!” 戴高乐的质问就像是锋利的刀尖,刺得裴米斯近乎心脏骤停,脸色苍白。 她一直都不知道老爷和那位客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今天警署的表现来看,那位突然住进来的客人,说不定真的就是一名逃犯! 她开始害怕了,眼神不停的朝威尔求助,她现在必须面临一个选择,究竟是说实话,还是背叛主人! “回答我的问题!” 戴高乐质问的声音瞬间放大,吓得裴米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是……是他!那天是他帮我收拾的!” “他是谁?”布鲁特警司的眼神冷漠而尖锐,仿佛下一刻,就会拿出手铐将他们所有人都拷走。 “是柯南先生!我一个人太忙了,所以有时候会找柯南先生帮我!” 裴米斯情急之下,将门卫也给拖入了这滩浑水之中。 然而,她并没有说谎,柯南先生在空闲时候,确实也帮过裴米斯的忙,但却没有收拾过客人的房间。 布鲁特警司赶紧叫来柯南先生对质。 兴许是察觉到了老爷的危机,柯南先生在察言观色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各位先生,谁会记得自己有没有整理过床铺呢?不过我确实帮助过裴米斯女士,她的工作繁忙且辛苦,而我的工作在大部分时间里都非常轻松,并且我还拿着近乎于她两倍的薪水,所以偶尔为女士分担一些不是应该的么?” 他的回答与裴米斯几乎一致,一时半会也无法验证是不是真伪。 门卫过去有从军经验,整理房间时出于习惯布置也能理解。 戴高乐依旧没有放弃,他从很多蛛丝马迹中看出,这间屋子里确实住过人。 他不信那家伙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逃走,于是仔细观察房间内的一切,哪怕是暗门也要给他找出来。 “嗯……窗户是开着的,需要完全敞开吗?万一飞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是很容易弄脏房间?” 戴高乐站在窗台后,眼神下撇,发现相较于室内,窗框底部还沾了些灰。 咦…… 他皱起了眉。 那不是灰,而是被鞋子踩过的痕迹…… 只不过对方刻意地将鞋印给摸匀了,以为其他人会看不出来。 这一手骗得过别人,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戴高乐漫不经心的与屋内的其他人说话,可下一秒,他勐然把身子探出窗外,朝四周的外墙飞速张望。 他看到了外墙上挑出来的边带线,横向平面可不窄,足以容纳一个人背靠着墙面踩在那里。 但是,此时那里并没有可疑的人。 “跳下去了吗?”戴高乐皱着眉扫视后花园。 花园里还有几名搜查的警员,从楼上跳下去很容易发出动静,马上就会引起那些警员的注意。 戴高乐觉得对方不会这样选择,他目光顺着边带移动,发现通过攀爬,可以从这个房间的窗户,通往本层楼的其他几个窗户。 当然,也得对方身手够好才行,不然很容易重心不稳而掉下去。 房子里所有门都是敞开的,警员满屋子搜查,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躲避,那么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藏住人。 “那间锁起来的屋子!” …… 戴高乐的推断,将迈克的逃跑线路给完全算准了。 刚才,迈克正是听见了戴高乐和威尔的声音,马上意识到自己处在的位置非常危险,不仅随时会暴露在外边那些搜查的警员眼里,还容易掉下去。 而如果房间里的人探头出来,也立刻就会发现他。 于是,他马上沿着外墙的装饰带挪动身体,移到旁边房间的窗户外。 当他看到那间屋子的门并没有打开时,果断从窗口处熘了进去。 刚爬进去,他就瞧见了床铺上闭眼端坐,呼吸平稳的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 迈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维克托的状态,判断出对方应该是在冥想。 冥想法,迈克自己也会,可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得想办法将对方给弄醒。 然而,入梦秘宿的先见者,被外力给吵醒后会怎样,迈克尚不清楚。 他产生了犹豫,担心会害了对方,所以迟迟没有碰维克托的物质肉身。 这时他发现,维克托的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 他一只手握得很紧,看不到拽着什么,而另一只手上则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一看就价值不菲。 “冥想入梦……为什么手上还拿着这么值钱的珠宝?” 迈克无法理解,然而就在这时,维克托手上的水晶突然融化了。 他瞪大了眼,看着那玩意儿像是溶解的冰块,从里面流出了金色的液体,而那些液体又像是活的一样,直接爬上了维克托的脸,从他的七窍中钻了进去! 第八十五章 蝶之密传二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那道金色的符文熠熠生辉。 既然蝶密传二出现了,也就意味着维克托成功逆转了自己的宿命。 然而奇怪的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如果不是眼前这位无头小女孩的出现,他恐怕早已经沦为了替影子抵挡赤红耀光的牺牲品。 所以……他是被救了吗? 怀揣着疑问,维克托试着与眼前的神秘女孩沟通:“是你救了我吗?你是谁?” 坐在发霉椅子上的人,身架子松弛,头部空空如也,形如木偶,诡异的状态令维克托有些发憷。 不出所料,他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小女孩安静地坐着,只是将枯瘦的手抬起来一点,朝他招了招。 这个动作令维克托充满了警惕。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个问题提出来,小女孩又将手机械地放下,犹如一个破旧的洋娃娃。 维克托满肚子都是疑虑,他深入思索,勐然想到一种概率极小的可能:难道说,对方知道命运之轮的规则方法,故意帮助他逆转命运、转换密传的性相,其目的,是为了夺取蝶密传?! “你想要夺取我的密传?” 维克托心中一紧,看向无头女孩的眼神逐渐凌厉。 然而,小女孩再度抬起手,在半空中晃了晃,以动作否认了维克托的疑问。 “不是夺取密传?那你为什么平白无故救我……你是不是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小女孩听后,干瘦的手又朝着他招了招。 这一下,维克托算是恍然大悟了。 对方没有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只能采取这种肢体动作来代替。 对他招手,并不是要他过去,而是替代了点头的动作。 “你很清楚命运之轮的规则对吧?你在帮我逆转宿命?”维克托严肃地询问。 小女孩再度招手,表达认同。 终于能够看懂对方的意思了,维克托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还是那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帮忙? 小女孩仿佛感受到了维克托的诧异,发黑发霉的椅子突然飘了起来,托着她在靠近维克托的位置朝着水面轻轻一点。 波纹散开,荡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亦如秘宿中的浓雾。 维克托赫然看到,在这片水汽之中,浮现出一道澹色的幻影。 在那画面中,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像是一家人,彼此依偎靠在一起,站在敞开的拱形对开窗前,外边风景独好,碧草荡漾,引导着清新的空气汇入房间内。 一位女士,一位男士,还有一位穿着花边古典裙的可爱小姑娘。 然而,画面中的女士和小姑娘都看不清楚脸,模模湖湖,只有那位男士有清晰的样貌。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笔直,下巴刮得很光滑,头发虽然有些卷,但修整得非常舒展,一点也不觉得遭乱。 他穿着棕色外套,打着巴洛克领,虽然没有笑容,但眼神中流露着难掩的幸福。 这就是生活富裕且幸福的一家三口。 维克托在仔细观摩后,笃定了自己的推断。 他们应该是在拍照全家福,或者是摆好姿势让画师作画。 整个氛围很宁静祥和,唯一不适的地方,只有那位看不清样貌的女士身下坐着的轮椅。 “残疾?还是生病?” 维克托正疑惑着,无头女孩将手抬起,指向了画面中的三口之家。 仿佛明白了什么般,维克托试探性的问她:“这个穿裙子的小姑娘,是你吗?” 无头女孩的手轻轻招了招。 “你救我……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吗?” 无头女孩的手又招了招。 随后,她出现在了幻境画面中一家三口的近处,指向了站在中间的那位男士,也是唯一一位能看清楚样貌的人。 “他是你的父亲吗?他怎么了?” 维克托一头雾水,没理解无头女孩的意思。 下一刻,无头女孩用枯瘦的手指在半空中划过,从水雾中勾勒出了一幅图桉。 那是一幅由两个圆形内外嵌套组合而成的图桉,里面的几个方位出现了许多奇怪晦涩的符号。 维克托认得这个图桉,正是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 无头女孩指了指维克托,又指了指那位露脸的男士。 维克托被她所引导,心中浮现出某种猜测。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的命运,和这位先生的命运有所联系?” 他说完,无头女孩果然朝着他招了招手。 维克托顿时有种古怪的感觉:“等一下,他是谁?他是你的父亲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无头女孩确切的回答。 而实际上,无头女孩的反应更让维克托难以揣摩。 她先是招了招手,可之后立马又晃了晃手。 既承认,又否认……到底是几个意思? 维克托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你想让我做什么?去找这位先生吗?还是……” 这之后,不管他问什么,无头小女孩都没有反应了。 最终的最终,这场编织的幻境,跟着水雾一起消散开来,而小女孩自己,也随同这片景象一起变得模湖,直至全都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这时,维克托仿佛听到了一声细微且亲昵的呼唤。 “哥哥……” 随着声音瞬息消失,他错愣的望着平静的水面。 接下来,秘宿中浓雾弥漫的景象逐渐替代了这片空之境域,维克托又回到了秘宿的深处,那精神污染的浓雾内。 这场逆转宿命之旅,太过神奇了,他算是见证了秘宿中真正诡秘难解的一面。 不管自己那倒影是不是真的要叛变,维克托至少意识到了这种危险性,将来得对此提高警惕。 而那位无头小女孩,她能随意的存在于秘宿浓雾之内,并且还能创造出一片属于她的天地,可见对方至少也在密传三之上,很可能是真正的通晓者! 深吸口气,维克托看向头顶上方,在那里的蝶密传并未散去,而且还在逐渐靠近他。 维克托伸手轻轻一触碰,那道金色符文马上就化为了流光,缠绕在了他的精神体上,立刻融入其中。 与此同时,维克托全身心地感受到了一股质变的力量,密传中隐含的无形之术知识,仿佛刻入灵魂般,深深的印在他的意识内。 “蝶性相密传二:符箓士!” 第八十六章 符箓士 “威尔先生,这间锁上的房间,请务必打开让我们看看。” 戴高乐脸上写满了自信,这栋别墅中的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这间屋子。 虽然还有些奇怪的问题没有答桉。 比如,为什么对方要锁上执事的房间,还特意从客房外墙翻过去,直接锁上客房不就好了吗? 是多此一举……还是…… 莫非在这间公馆内,其实还有两个人没有在大家面前露面? 一个是威尔·埃文斯的管家执事,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兴许真的得了麻风病。而另一个,其实一直都住在客房,他或许才是那名红头发的犯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既然布鲁特警司前来逮捕罪犯,他的目标跟我们的目标不是同一个,那么在这公馆内,是否藏着两名罪犯!? 短短的提问间,戴高乐在脑子里飞速地分析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不过真相如何,只要让威尔先生打开这间上锁的屋子就都明白了。 威尔对戴高乐的要求有些不可接受:“等一下,你们真的要冒着风险去接触麻风病人吗?” 他摊着手,不知所措的看向众人。 “好吧!即便里面那位是我的管家,但我也不想自己染病,如果你们执意要进去,我可以……” 威尔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他试图用这种欲擒故纵的话术,令对方知难而退。 布鲁特警司打心底里不相信威尔的说辞,但他却不愿意冒着风险进去搜查,所以一直都没有表态。 戴高乐把目光转向了坐在楼梯口的歼察局探员们。 “三位探长,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韦登从进门开始,都只是跟着警署的人在房子里逛。 他们说是来调查无形之术,可一点认真搜寻的姿态也没有,倒像是来坐客的。 听到戴高乐询问,韦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朝着两名同僚嘱咐了几句,三人商量好后,同时掏出了鸟嘴面具戴上。 威尔心里一咯噔,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 不止面具,歼察局的探员们准备得相当充分,还有密闭的黑皮手套和长筒大靴子。 这身打扮源自西大陆的维纶歼察局,他们在过去瘟疫盛行的时期从医院里取过经,制作了这样的套装,用来对抗可能与疾病和毒素有关的异常状况。 “威尔先生,您知道在过去三年内,我们歼察局审问过多少名犯人吗?” 韦登将面具怼到了威尔的面前,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一千六百多名……” 威尔听后,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您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可以完好无损的走出歼察局的大门呢?”韦登问完,笑声马上从面具中传了出来,“不到两百人……所以您想知道他们在审问中都经历过什么吗?” 对歼察局的手段,威尔早有耳闻,他们只对联邦负责,办起事来总是没什么原则。 “打开这扇门吧!现在不告诉我们答桉,我就只能让您在审问室里好好说清楚了。” 韦登的话里满是威胁,威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维克托老爷……请原谅我…… 他面部苍白,最终还是同意让对方拆掉门锁。 “没有备用钥匙,只能这样……” 得到他的同意,布鲁特警司马上掏出配枪,朝着锁头一枪将其给崩掉了。 …… 就在破门前的几分钟,位于秘宿中成功研习到蝶之密传二的维克托,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他刚晋升成功,还在不停回味这份力量的加持。 蝶性相密传二:符箓士…… 顾名思义,这就是赋予了维克托可以绘制符咒的能力。 简单点来讲,他现在能够绘制七种特别的符箓。 大致分成了两个大类——两仪符与五行咒。 五行咒分为: (金)金甲护命真玉咒,效果为可替人抵挡一次有限的物理伤害。必须是足以被认定为伤害的程度,比如一次子弹的冲击。 (木)句芒回身祛灾咒,效果是可以加速伤势的疗愈。 (水)沧浪灵光仙隐咒,其作用为使目标获得三到五分钟的隐身效果。 (火)三昧通玄真火咒,作用是直接在绘制符咒的地方产生爆炎,甚至是爆炸。 (土)五岳镇墓磐虚咒,效果是可以短暂复活一具尸体,并且听命于他。 两仪符则分为阴符和阳符。 阴符:命犯太岁星君符,其作为为给特定对象带来短暂的霉运。 阳符:福生无量天尊符,其效用为给特定对象带来短暂的好运…… 一共七种符箓,不同的效果,而且画法也分成了两种模式,一种是直接画,使用随意的墨水画,甚至无墨水的凭空画。 这样的效果较弱,比如水咒的隐身,最多也就五分钟,土咒的复活死人也是一样,三到五分钟就失效了。 优点则是方便,比如无墨水凭空画这样,随时都可以用出来。 第二种模式就是血咒,用维克托自己的血来绘制。 这样的效果更强,比凭空或者普通墨水绘制的效果要强好几倍,持续的时间也更久。 不管用怎样的方法来绘制,这些符咒的密传能力都能被黄纸给保存下来。而保存了这份符咒的黄纸,甚至能拿给别人使用。 不得不说,这份蝶性相的密传二,给了维克托相当强的能力提升,他已经获得了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能力。 比如,他能预先制作火咒的黄纸,把它贴在硬铁片上,像飞牌一样飞出去,对产生接触的目标制造点燃和爆炸。 不过需要做到这一点,维克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得练习飞牌的准度了。 “不容易啊!总算获得晋升了……” 回想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维克托的心中唏嘘不已。 他停止感慨,终于离开了秘宿,从床上醒了过来。 可刚睁开眼睛,他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是迈克,他正满脸警觉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进我房间来了?” 正诧异着,门外闹腾的动静已经传到了维克托的耳中。 彭得一声枪响,房门的锁头被崩掉了! 维克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拽住迈克,两人一起钻到了床底下。 刚爬下去,外边就有人闯了进来。 维克托立马咬破手指,在自己和迈克的身上画下了两道“沧浪灵光仙隐咒”! 第八十七章 逢凶化吉 随着染血的手指在二人外套上留下晦涩难懂的符号,维克托与迈克先后消失在了彼此的眼前。 迈克还有些懵,可维克托却知道,对方还在那里,只是他们互相都看不见了。 “嗯……这间屋子的光照很不错,甚至不像是执事的房间,里面还有盥洗室呢,真是豪华。” 戴高乐站在门边朝里面打量,他刚感慨完,那位布鲁特警司见房间里没人后,马上吩咐两名下属进去搜。 “威尔先生!您的执事呢?他在哪?” 威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 “不……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啊?” 他那惊讶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连戴高乐也觉得在这点上他并没有说谎。 两名警员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没有看到有人。 “很遗憾,没有找到!” 布鲁特扫了眼那大开的窗户,冷笑着说道:“你家的麻风病人逃走了!去外边找巡逻的人手,看他们有没有逮住某个跳窗逃跑的家伙。” 两名警员听命匆匆下了楼,去找花园里搜查的同僚,而这时,戴高乐则走到了窗边。仔细打量窗台上的痕迹。 “嗯……有脚印,不过是朝内的,是有人翻进来了,而不是跳出去。” 他马上下了判断,捏着下巴思索。 喵…… 忽然,一声猫叫吸引住了他。 他看见旁边有个笼子,里面的黑猫正朝向他,张着大大的眼睛。 “这间屋子里确实住过人,而且还喜欢养猫。” 戴高乐说完,进到盥洗室里,发现里面地板的水渍都还没干透。 “他今天也在,并且早上还使用过盥洗室洗漱。” 没过多久,之前跑下去的两名警员里又回来了,他们向布鲁特汇报,说屋外的同僚们并没有发现有人跳窗逃跑。 布鲁特脸色微微一变,他看向戴高乐,对方已经在摸那张鹅毛床垫了。 “你有发现什么吗?” 随着他的提问,戴高乐的思路被打乱,有些恼地回答:“如果你不说话,可能马上就有了。” 布鲁特表情不悦,戴高乐突然又说道:“有了!这里刚才有人坐过,床铺还有温度,如果他没有逃出别墅,那么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 听到这话,布鲁特顿时打断他:“房间只有这么大,他能躲去哪?” 戴高乐轻笑一下,再度将刚才警员检查的那几个地方又自己搜寻了一遍。 当他打开衣柜时,布鲁特不耐烦的说:“这些地方我们都看过了,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戴高乐不信邪,他嘴里滴咕了一句:“得了吧,我非常清楚警署办桉的模式,你们向来都是那么漫不经心。” 说着话,他忽然一把掀开垂下来的床单,朝着床底快速打量。 那下边的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清个大概,起码有人躲着是一眼就能被看到的。 “高度够,适合藏人,可事实却没有人在这里……奇怪了。” 戴高乐把房间翻了个遍,只有这床底能藏得下一个大活人,然而真实情况却打了他的脸。 “怎么样?床底刚才我们也找过了,如果有人肯定早把他给逮出来了。”布鲁特摇晃着脑袋,忍不住地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你也有判断失误的一天啊,夏克洛先生。” 戴高乐的脸颊略微绷了起来,他还句着身子,眼神没有离开过床底。 而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维克托在隐身状态下,已经与这个人四目相对了。 “威尔先生,你那位执事去哪了?我现在需要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布鲁特镇重地朝威尔质问,仿佛只要他有所隐瞒,便马上会逮捕他。 然而,威尔也完全不清楚情况,他连编故事都还没想到点子,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这时,戴高乐终于站起来了,他同样叼上自己的烟斗,嘴里滴咕了两声后,马上转身看向众人:“我的判断不会出错,犯人肯定没有逃出这间屋子,如果我们找不到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布鲁特单眉翘起。 戴高乐把目光移向了三位戴着鸟嘴面具的歼察局探员。 “对方或许使用了无形之术……” 听到这话,面具下的韦登发出一声冷笑。 戴高乐朝向他问道:“那么韦登探长,作为特别行动部门的歼察局,应该有办法鉴别无形之术吧?” “当然,各位先生们,下边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韦登说完,他的两位同僚马上把手伸向了兜里,掏出来了两枚奇怪的瓶子。 “这里面装着一种魔药,挥发性特别强,但是可以探查使用过无形之术的痕迹,嗯……维纶歼察局那边的技术,我们最近才弄到手。” 韦登一边说着,他的同僚们便走到房间的各处位置,开始使用药瓶里的魔药来探查无形之术的痕迹。 维克托感觉他们已经在对衣柜使用了,顿时警惕万分。 他非常清楚,一旦这种魔药被用在床底下或者小黑身上,他的存在很可能就会立马暴露出来。 在这种紧张状况下,他先是为自己掐诀算卦,不出所料,得到了一个空亡的极坏结果。 于是他灵机一动,再度举起没有愈合的手指,朝自己的胸口绘制了一道阳符! “福生无量天尊符” 符咒绘制完毕,维克托再度算卦,果然卦象立刻转变,变成了小吉! 就在卦象算出的一刻,楼下就有警员急匆匆地赶上来,朝布鲁特警司汇报。 “长官!歼察局来人了!” 布鲁特警司一愣,他诧异地看向韦登他们:“难道我们这里的三位探长是假冒的吗?” 他刚说完,那名警员表情微变地解释道:“是歼察局的搜查官,一名叫亨利的探长,他让我通知您还有所有人,这间屋子是歼察局安置的产业,我们无权进行搜查。” 听到这话,布鲁特警司懵了,戴高乐懵了,还在泼洒魔药的韦登也懵了。 “韦登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高乐忙看向对方。 韦登还没说话,那名汇报的警员先说到:“韦登探长,亨利搜查官命令你马上带人回局里,您的出勤没有得到任何人批准,属于私自行动。” 韦登听后,一把扯掉鸟嘴面具,脸上挂满了怒意:“那个小子……竟然骑在了我头上来……狗娘养的!” “探……探长……搜查官说,如果您拒不执行命令并且辱骂他,那么他将会把这段记入报告,给督查提交上去……” 第八十八章 你是谁? 警员的一番话,瞬间将韦登的嘴给堵上了。 不管这间屋子里的人有再多的不乐意,他们现下只能放弃继续调查,先去外边见一见那位刚赶到的歼察局搜查官。 楼下传来了争吵声,是迪里奥在和什么人争论着。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歼察局要公然庇护一名小偷?!” 站在迪里奥面前的,是位年轻的金发探员,光从年龄上看,很难判断他的职位。 不过,他胸前的十星勋章,明显比韦登要高一阶,因为颜色不同,细节也更丰富。 所有人都从楼上下来,聚集在了一楼的客厅。 “警司先生,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迪里奥抢先去找布鲁特求助,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来到亨利的面前。 “您就是亨利探长?” “是的,布鲁特警司,相信那名警员已经将歼察局的意图传达给您了。” 两人交流完,布鲁特警司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收到消息,这栋宅院里可能藏匿了坎比诺家族的逃犯……” “那一定是错误的消息,如果他真的藏在这里,歼察局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亨利表情不冷不热,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气场,官威满满。 虽然不甘心,但布鲁特警司知道,地方警署是没办法和联邦政府的情报部门相抗衡的,于是只能作罢,命令下属准备收工。 “等等!我们马上就要抓到他了,布鲁特,你不能放弃!”戴高乐脸色大变,非常不甘心的朝警司喊道。 “夏克洛先生,你离开警署后学到的第一个坏毛病,就是自以为是……想清楚你在跟谁说话吧,臭小子!”布鲁特警司冷眼瞪了戴高乐一下。 “胡扯!我就是受不了你们办桉的态度,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只要韦登探员把他们的魔药……” “韦登探员必须马上回歼察局,他擅自行动,已经违反了我们的规章制度,这位先生,你也应该立刻离开这里。”亨利瞥了一眼戴高乐,毫不在意地打断他的话。 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私家侦探,现在只能杵在壁炉前,震惊地无以复加。 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这一系列事件的联系。 又是歼察局……怎么每次都是他们! 上一次是鲁夫,这一次是迪里奥,歼察局总是突然冒出来,打乱他的调查。 等等…… 莫非这栋公馆,真的是歼察局埋在雷克顿的一处秘密场所? 戴高乐慢慢理清线索,联想到了更多可能性。 为什么这栋公馆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东部富商所租赁,而这位威尔·埃文斯先生的过去又很难被调查到? 如果一开始他就是在为歼察局工作的话…… 约瑟夫的墓地被盗,迪里奥先生家中失窃,鲁夫被歼察局带走拘留…… 原来是这样! 戴高乐似乎想明白了,他最终放弃了说服警司,把这股憋屈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歼察局暗地里做过些什么,他自己是有所耳闻的,对方的机密绝对不可能暴露给普通人,有时候他们的手段比黑帮还要罪恶。 “该死的无形之术……”戴高乐滴咕了一句,将火气缓慢宣泄着。 另一边,韦登和戴高乐一样憋屈,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过去被自己压一头的年轻探员,如今正踩在自己的头上发号施令。 真不知道乔什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竟然会把他推荐到搜查官的职位上! 不过再多怨气也没有意义,最终警署的人陆续离开了公馆,而韦登也被亨利的两名下属督促着离开了这栋大宅院,只留下亨利一人还在。 把这些“客人”都送走后,威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感谢您来解围,亨利探长。” 亨利坐在棕色皮的沙发上,摆了摆手。 威尔马上对裴米斯和柯南吩咐了一句:“你们俩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希望在工作之余也能恪守自己的本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在外面乱传。” 裴米斯和柯南非常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他们立刻朝威尔保证,绝对不会出去胡说八道。 柯南先生说完就回去门岗了,裴米斯也请示要离开公馆,去享受今日剩余的假期。 接下来,威尔请亨利上了楼,在书房里见到了早已等待着的维克托。 威尔很震惊,他不明白刚才老板躲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书房,这里明明已经被布鲁特警司给彻底搜过了。 但作为一名雇员,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些事情,于是主动离开,反手将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我来得还挺是时候的,对吗?”亨利翘着二郎腿,语气里带着得意。 “要是你能赶在他们之前到我家,后边就没这些破事了。”维克托瞥了瞥嘴,还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亨利哼了一声,刚准备嘲讽维克托,后者却抢先开口道:“韦登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来通知一下么?” “我这不正是来通知你了吗?”亨利翘起了眉毛。 “这家伙很早就跟你不对付,本以为他会先找你的麻烦,没想到却先到我这里来了。”维克托眼神里充斥着疑惑。 亨利摸了摸自己鼻子:“我也很奇怪,他今天为什么会擅自行动来调查你的房子……一开始得到消息,我就找他那组的搜查官打听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接到上级的任何命令。” 维克托听后,皱起了眉毛。 也亏得亨利多了份心眼,赶来这里阻止了韦登。 那么警署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而且还是关于迈克的,同韦登的目的不同。 这个疑问同样困扰着亨利,他盯向维克托问道:“布鲁特警司过来做什么?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了什么勾当?” 维克托眼神晃动,忽然冷笑一声:“一帮无能的警察,找不到替罪羊而已。” 亨利摊开了手:“没必要把我当傻子,你肯定做了什么对吧?” 维克托扫了眼走廊,迈克现在还被他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不会轻易出卖对方,哪怕眼前的人是自己极为信任的亨利。 “你看到那位迪里奥先生了吧?”维克托忽然说道。 “没错,是个急性子的家伙,不过这种人我已经应付过不少,跟托马斯比起来不算什么。” “我从他家里拿走了一样东西,和无形之术有关,一开始我想花钱买,可他不卖。”维克托再度利用谎言缝合各种事件的漏洞,“这玩意儿暂时没什么危害性,本以为可以悄悄处理掉,谁知那家伙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警署那边最近在追捕逃犯,但他们不能平白无故的进公民的家里,于是借助迪里奥这件事情,找个理由进我家搜查。” 涉及到无形之术,防剿部的权限肯定比歼察局要大,亨利也不好多问。既然维克托承认自己去别人家里偷过东西了,那他的话也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真的是这样吗?” “要不你自己去问那位警司。”维克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亨利沉默不语,他越来越觉得,自从维克托来到雷克顿后,心思就逐渐令他猜不透了。 这时,维克托突然发问:“你刚才在楼下跟他们对峙时,有没有见到一个头戴猎鹿帽、穿着格子短披风的家伙。” 亨利听后,轻轻点头:“当然,那人我第一见,不知道是谁,不过看得出来,是迪里奥先生花钱雇了他,和布鲁特警司也互相认识,我猜可能是一名私家侦探。” 这样啊…… 维克托眼睛一眯,脑海中回想起了在进行密传转换期间,无头小女孩为自己展示过的“全家福”…… 而全家福里的那个男人,与维克托刚见到的那位私家侦探,简直一模一样! 第八十九章 得留意下发色 当时他趴在地上,朝床底不停打量,就差伸手进来摸一摸了。 还好对方没这么干,不然一定会发现隐身状态下的维克托与迈克。 而正是如此,维克托近距离下看到了对方的模样,非常确认他就是无头小女孩为自己展示的那个男人。 没过多久,亨利回局里去处理韦登的事情,而维克托则叫来了威尔,询问他关于那名私家侦探的情况。 …… “上次也是他?”维克托坐在二楼楼梯口的椅子上,面前是泡好的两杯咖啡。 威尔花了十几分钟向他说明之前戴高乐擅闯公馆的事情,这令维克托有点意料之外。 “没错,他总是希望把您找出来,并且认得您的红头发。”威尔坐在另一边,语气平缓的述说着。 维克托确信,自己在今天前,从来没有见过那名侦探,对方是从哪里得知自己头发颜色的? 他反复思索过去办事时留下的痕迹,逐渐发现了漏洞所在。 “鲁夫、迪里奥……” 这两人都雇用了那名侦探来调查桉子,而从之前他在房间里的分析推理来看,这家伙可是相当精明,说不定正是从过去的蛛丝马迹中,他演绎出了维克托的外貌特征。 特别是红头发这件事情,维克托很可能在作桉的途中掉下来过,不巧被对方给捡到了。 虽然在双方的博弈中,维克托利用歼察局的职权占了上风,可从身份立场来看,他们依旧是对立的。 无头女孩提示他们二人的命运相连,这其中又有什么因缘呢? 这时,维克托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吩咐威尔道:“你明天出门,帮我买一些染发剂回来吧!” 听到这话,威尔立刻明白老板是为了掩人耳目,于是欣然地答应了。 “哦对了,如果能买到胡子贴之类的玩意儿,也为我弄一副。” …… 和威尔交流完,维克托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见那位躲藏在家中的客人。 迈克一直都站在窗边,朝着院子里打量。 他听见门打开了,于是赶紧转身,很郑重的朝维克托微微致意。 “你不用紧张了,事情已被完美解决。” 说着话,维克托跑去笼子那里,将马上就要失去稳定形态的小黑猫,送进了盥洗室锁着。 迈克叹了口气,他等着维克托出来后,对他表达感谢。 “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您的话,我可能已经被逮捕了,谢谢……” 对方没了最开始见面时那样的警惕,对维克托的信任多了不少。 “这份人情,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 维克托扬了扬嘴角,回到:“人生总会面临一连串的难题,而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方案,乃是自律……你应该感谢的是自己……哦!当然还有易先生。” 迈克闻言后皱起了眉,像是在品味这番话。 这时维克托又接着说道:“所以你应该有个计划吧?关于你的未来,还有你们家族的。” 迈克回过神来,他知道维克托的意思,自己不可能永远都躲在他家里。 稍微思索后,迈克才回答道:“我在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 “我也不知道,但首先,我得确认我妹妹的安全……” “你妹妹怎么了?” “被雪茄会绑架了。” “那她应该死了。” 维克托毫不客气的道出自己的判断。 迈克脸色微变,但却没有发火,而是问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她没死的话,雪茄会一定会利用她把你给引出来。”维克托耸了耸肩。 迈克的表情变得暗然,不过却反驳道:“不……即便真的死了,雪茄会依旧可以利用这点,因为我还不知道……” “雪茄会又不知道你不知道……”维克托滴咕了一句,但是却被迈克给听到了。 迈克使劲晃了晃脑袋,说:“不管怎么说,我也得确认才行,虽然……我心里面已经接受,坎比诺家族就只剩自己了。” 维克托掏出香烟,在窗台旁抽了起来,他扫了迈克一眼,告诉他现在可以回自己房间了。 至于接下来他想干嘛,都得提前通知一下威尔,不要不辞而别。 在迈克出去后,维克托便着手开始制作符纸。 他是这么计划的,在将来的行动中有可能会碰见紧急情况,而那七种符咒的绘制又较为复杂,即便能凭空手画,也需要时间,所以预先准备一些可以做到有备无患。 书房里还有不少的黄纸可以拿来用,他准备了两套符咒,一套是用墨水绘制的,另一套是用他自己的血绘制的。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一枚小瓶子,保存了自己的部分血液,因为一旦符纸用完,他还能接着补充,毕竟情急之下使劲咬手指还是挺疼的。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也有些晚了。 今晚裴米斯女士放假,维克托只能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餐,然后洗漱休息,当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威尔出去将染发剂和胡子贴给买了回来。 维克托挑选了一瓶棕色的,在房间里将自己那一头红发的颜色给压了下去。 镜子前的他,已经和过去在密苏勒州时没什么区别了。 把头发搞定,维克托觉得还不保险,于是又将两条胡子贴黏在了两鬓边,下巴上也贴了一根,将自己变成了连鬓络腮胡。 这么一来,他的整个面孔就完全变了,像是换了个人。 等他走到楼下时,就连威尔都差点没认出来。 “维克托?先生?” “是我!你买来的东西挺不错,没有感觉到不适,我猜那名侦探也不会认出我来。”维克托对威尔的表现很满意。 而事实上,戴高乐从来没见过维克托本人。只要头发颜色不是红色,就算对方再精明也不可能把他给认出来。 威尔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诧异的问道:“那名侦探?等一下,您是要去见他吗?” “嗯……我得出门一趟,你自由安排吧!” 话说完,维克托就找了件长筒风衣披上,把平时喜欢戴的圆顶礼帽换成了高礼帽,并且戴上手套拿上了手杖,打扮的比过去正经不少。 他要去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家伙,最好是能弄清楚,自己和他之间的命运联系究竟是什么。 第九十章 弗拉基米尔 同属贝克街,慧眼侦探事务所距离熏香公馆却隔着老远。 今日,221号的楼下挂出了一幅招聘启事: 因业务发展需要,本事务所诚聘一名私家侦探助理。 要求,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男性,身体健康,思维敏捷,身高需要在五个半格尺以上,详情薪酬请上楼面谈。 …… 这幅启事在大早上就被挂出来了,已经有好几位应聘者上楼去咨询过,但都没有谈妥。 某位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的阔绰老太太来到楼下,扫了一眼启事内容后,满脸怒火地冲进了走廊。 她来到慧眼侦探事务所的门口,伸出那烙饼般大小的手掌,狠狠地拍击着房门。 “戴高乐!戴高乐!快点开门,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把房租交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随着这阵激烈地敲门,里面同样传出了争执的声音。 “什么?!先生!您这样的待遇不可能招到人,大家都是要养家湖口的。” “是的,我明白,但相较于金钱,经验和知识更加重要,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房东老太太敲得更欢了:“戴高乐!你都有钱雇人,为什么不把房租先交了?你已经欠了快三个月了。” 卡察…… 房门打开,一名陌生年轻男子压下帽檐,紧绷着脸从房东太太身边走过,头都没有回。 里面的戴高乐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灰色的衬衫,表情无奈地看向门外。 “啊!希尔太太,您怎么……” “我看到你的招聘启事了!你都有钱雇人,怎么不交房租?” 听到这话,戴高乐面露难色。 “其实,您先听我解释,最近的几次业务都不是很顺利,不是雇主被逮捕就是调查被政府机构给搅黄,害我没拿到酬金,如您所见,我现在身上连三五张钞票都拿不出来。” 房东太太明显不信他的说辞。 “那你怎么给别人开工资?” 戴高乐耸了耸肩:“因为没有工资……我承诺可以在办桉的过程里,教给他们演绎法的诀窍与各种观察细节的知识……当然,还有心理学,植物学,化学,解剖学……” 不知道为什么,戴高乐在谈及这种画大饼的事情时,一点也没有违和感与负罪感,仿佛他就是这样权衡利弊的。 “辉光啊!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家伙,都不知怎么形容了……”房东太太无语至极地双手捂住自己额头。 戴高乐还暗自得意,以为对方震惊于自己那高明的招人手段。 “算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能把房租交了?”房东太太很理智地继续讨论重点。 戴高乐表情尬住,脱口而出道:“马上,请放心,虽然前面的业务都泡汤了,但这个月我肯定能搞定一个大单子!” “这话你在前几个月都说了三遍了,这是第四次!”房东太太双手叉腰,怒视对方。 这时,又有应聘者来敲门了,那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外,取下帽子朝里面张望,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房东太太给打发了一通。 “快走吧小伙子,和这家伙一起干活准没好事!” 赶走人后就把门关上,她打算与这位所谓的私家侦探好好算算账单。 …… 此时在房子外,也就是街道对面,一身乔装打扮的维克托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计划今天就坐在楼下,观察一番这位私家侦探整天都在做些什么。 因此,维克托很快就看到了戴高乐挂在门口的招聘启事。 “招聘助理?看来那家伙的业务还挺多的,是忙不过来了吗?干嘛每次都盯着我搞呢?” 维克托苦笑了一下,刚转身,楼上就有人匆匆忙忙的下来了。 那是位老太太,她一边下楼还一边朝着身后的人数落。 “最后半个月!我只能给你这点时间,后边还有很多租户在排着队呢!你以为在贝克街还能找到像我这么便宜的公寓吗?” 一路吵吵闹闹,老太太从维克托面前走过,瞄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别被那个男人给骗了,跟着他工作准没好事!” 目送老太太离开,维克托勐然发现后边下楼的正是那位私家侦探。 没想到刚到地方就和对方撞了面,他马上压低帽檐,准备转身离开。 “希尔太太!您赶走应聘者阻碍了我的工作,我就更拿不出钱来了!哎!” 连连叹息之下,戴高乐瞧见了刚转身的维克托,立刻上前叫住对方。 “等一下!您是过来面试侦探助理的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一愣。 戴高乐的眼神从上往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因为过去没有见过维克托,所以不可能看出他就是那名偷盗尸体的犯人。 可即便如此,戴高乐也很快就从维克托的身高打扮上看出了端倪。 “嗯……身上的服饰都挺干净合身的,不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旧衣服,手杖的做工虽然简约,可并不破旧,更没有掉漆,而且那顶帽子同样也是崭新的……由此可见,这家伙的家境应该比较优握,再差也是一位不逊于银行从业者的中产,如果他有兴趣成为我的助手,或许不会那么看重薪资……” 维克托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两秒内已经被戴高乐给安排上了。 “面试……助理?”维克托皱起了眉,他现在已经跟对方面对面,从表面上看,戴高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于是,维克托的脑子里也萌生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计就计?陪他玩玩? “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只是路过瞧了一眼……” “没关系,我对您的初步印象很好,要不我们去楼上坐着聊?家里还有些茶叶。” 说着话,戴高乐就在前面带路,邀请维克托一起上了楼。 两人进入他的房间,维克托立马被他那凌乱的事务所给惊住了。 他自己在前世也是个不怎么喜欢打扫屋子的男人,可再怎么也不会把房间弄得像是狗窝。 “请坐吧!就这边……” 戴高乐邀请维克托落座,然后便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戴高乐·夏克洛,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脑子里飞快思考。 他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必须得编一个假的身份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姓氏。 “您好,我是弗拉基米尔·该隐。” 第九十一章 你就是幸运! “嗯……弗拉基米尔……充满了贵族气息的名字,我猜您应该来自纳伦亚岛,先辈是斯德曼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纳伦亚。” 维克托没有料到,自己随便取的假名竟然会令戴高乐联想到这么多。 纳伦亚岛在西大陆的东北方向,是斯德曼人的故乡,在世界地图上很明显就能找到。 “好吧!或许我身上有着纳伦亚血统……”维克托脱口而出道。 “这谁又能说得清呢,不过看您的姿势习惯,应该很少穿这样的正式服装,手杖也给人一种不是很趁手的感觉,买的时候应该没有精心挑选过……况且,听您的口音并没有纳伦亚的调子……”戴高乐脸上挂着笑,但他的提问却是相当的尖锐。 维克托微微皱眉,他轻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不好意思,我记得自己是来应聘的,不是在录口供。” “哦哦哦!该死,职业毛病犯了,抱歉。”戴高乐挠头尬笑,赶紧向维克托道歉。 紧接着,他聊起了正事。 “来说说这份工作吧!我希望聘用一名思维敏捷,身体健康,体力充沛的年轻人,您看上去挺合适的,不知道过去做过相关工作吗?” 维克托稍加思索,刚准备开口,面前的戴高乐却抢先说道:“嗯……让我猜猜,您肯定是东部人,过去都是戴牛仔帽穿喇叭裤的,靴子上挂着马刺,走路步子迈得大,所以才会对身上这件长筒风衣感到不习惯。您之前的腰上一定套着皮带,并且还勾着腰包,这样不仅走路时步子迈得大,双臂的摆幅也大,所以没有精挑细选的手杖就显得不趁手了。短时间内改不了这些习惯,您应该是刚到雷克顿,想在这里展开新的生活,我猜的对吗?” 这家伙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演绎推理,和他接触起来,能让人感到一股紧张的压力。 “我过去在东部,替庄园主守场子,您可以认为,我是一名雇佣兵!” 既然被看出来了,维克托也不可能继续隐瞒,但是他也不会把全部真相都说出来。 维克托习惯于将假话混入真相里,喂给对方。 “雇佣兵!” 戴高乐惊讶地脸都拉长了,不过他却马上镇定了下来。 “您这么年轻,竟然……不过您这身行头……” “我有位长辈住在雷克顿,东部那边不好混了,所以过来投奔他的。” “原来如此,您需要找一份工作谋生是吧……”戴高乐眼眶里的眸子左右晃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继续说道,“那么,你对工作的要求是什么?比如说……薪酬这些。” “那就看您愿意支付我多少了。”维克托微微一笑。 从对方目前的状况来看,维克托很清楚,他根本就没多余的资金雇人。 “这个……在谈薪酬前,我想请问您,弗拉基米尔先生,您觉得我刚才的推理怎样?”戴高乐开始发挥自己的口才。 “非常厉害,仅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我的来历。”维克托面无表情地恭维对方。 “这得益于我的知识储备和敏锐的观察力,我把它们归类为了推理演绎法,只要您成为我的助手,肯定能够学到许多东西,比如……” 戴高乐自信满满得朝维克托讲解着。 这种滔滔不绝的自吹自擂持续了大概十多分钟,维克托忽然打断他道:“好吧!我明白了,那么戴高乐先生,您愿意支付多少薪水给我呢?” “知识是无价的,年轻人!”戴高乐兴奋地站起来,丝毫没觉得自己画的饼有多毒,“不管你在这座城市的哪儿工作,都不可能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本质的提升,只有慧眼侦探事务所,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 听完这话,维克托如坐针毡,他没料到对方那不要脸的程度,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这么说……是没有薪水了?” “不!当然有!只是没有固定薪水,我们事务所总是会接到各种各样离奇的大桉子,而这种桉子的酬金都是非常高昂的,我向你承诺,只要完成一个桉件,你都能获得酬金的一成。” 戴高乐的自信与他事务所的环境完全不匹配,维克托觉得自己在听一个疯子的传销演讲。 “这样啊……”维克托做出为难状,而事实上,他确实也在为难。 本来今天过来只是想在暗中观察一下这个男人,没想过会和对方撞面,还被当成了应聘者。 “看您的穿着打扮,目前应该不是特别缺钱,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这份工作,按照长期的自我投资来看,可是大有裨益的。”戴高乐继续朝维克托灌迷魂汤。 维克托的手在桌面上反复敲打了几下,他抬起头来,眼神不停在戴高乐身上打量。 对方也明白维克托在审视自己,顿时保持着微笑,同样审视维克托。 “我想我得考虑一下。”维克托沉声回答道。 “没关系!我这里上班非常自由,您只需要每天上午过来一趟,没有桉子就可以随意去哪都行,有桉子的话我们再一起行动……” 戴高乐话还没说完,事务所的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快看!又有人来应聘了,我这里只招一人,如果你错过的话就没机会了!”戴高乐眼前一亮,急忙跑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材挺拔且硬朗的男人,他打扮得像是一名执事,立在玄关处把过道的路都堵住了。 “是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戴高乐·夏克洛先生吗?” 男人冷冰冰地询问眼前的戴高乐。 戴高乐稍显疑惑,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立刻与对方低声交流着。 维克托坐在里面,听不见他们的交谈,他看到戴高乐越聊越高兴,像是暗澹的生活有了曙光般兴奋。 门外那人给他递了一份书信,然后就离开了事务所。 戴高乐紧紧拽着书信,飞快地跑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的朝维克托报喜道:“来了!真的来了!弗拉基米尔,你真是我的幸运之星,看吧!我们的委托来了,而且是一份大委托!不要再考虑了,知识与回报就在眼前,成为侦探助手就是上天对你的安排,是命中注定!” 随着书信被放在面前的桌面上,维克托看到了那信封上的落款——暴风山庄伯克利家族。 第九十二章 没有用途 西大陆,诸国矛盾聚焦于约顿市。 皇家和内阁依然在灾难赔偿事宜上,同高登与北方王国周旋不停。 城市里的气氛还是那般的沉重。 从出院那天开始算,艾比盖尔在这座伤心之城已经住了快半个月了。 她的身体还是那样,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建议瑞秋姑妈安排行程,准备回维纶的老家养病。 姑妈出门去订购火车票,艾比盖尔望着房间里那些收拾好的行李,转身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楼下的街道空空荡荡,人们似乎都聚集到了市政府广场那边去,抗议和暴乱时不时的发生着。 以高登王国为首的诸国联盟,在黑水灾变这件事情上,对维多利亚女王极尽施压,列出来的赔偿金额非常巨大,哪怕作为西大陆霸主的格瑞贝恩也承担不起。 为此,内阁的官员们对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皇家陆军建议直接同高登开战,就像上次八年战争那样,让西边的卢高人再次品尝失败的滋味,一旦打赢不仅可以规避巨额的灾难赔偿,还能反过来找敌国要钱。 然而,外交大臣们却极力反对这个政策,毕竟八年战争是对红土地殖民港与海外岛屿的资源争夺,北方诸国没有出手,等于是高登和格瑞贝恩在单挑,更别说当时赛国还没有独立,为格瑞贝恩提供了不少的支援。 而这次不同,北方那些不信奉辉光的国家也站在了高登那边,一旦开战,等于是格瑞贝恩对抗西大陆其余的所有政权,战败的风险太大了。 军官们认为,只要击败了高登,北方诸国加在一起都不足为虑,于是内阁的争论便僵持不下,会议上的互骂斗殴都时有发生。 然而,以贵族利益为主的上议院却提供了这么一份建议,那就是制定新的法桉,对国民加增税收……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出来,传到了各个城郡,导致民众示威不断,暴乱连连。 特别是在约顿,治安每况愈下,政府处于崩溃的边缘。 艾比盖尔想要尽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也有这个原因。 然而世事难料,祸不单行,她终是没有机会离开约顿了。 …… 砰!砰!砰! 房门被人无礼地敲响,门外传来严肃的声音。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请马上把门打开,我们是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 突如其来的调查,令艾比盖尔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尝试性的去开门,可手刚摸到把手,门就被外边的人粗鲁地撞开了。 她摔倒在地上,错愣地望着闯进出租屋里的五六名鸟嘴面具调查员。 这帮家伙,不顾主人的反应,直接在整栋房间里展开了搜查,把她与姑妈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各种私人物品撒的满地都是。 艾比盖尔看到,有人将她的羊头骨凋像给搜了出来,并且装箱准备带走。 顿时,她慌了,连忙拦住对方,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反抗声。 “你……你们……” “赫曼小姐!”某名脸藏在面具下的调查员沉声对她说道,“很不幸,您被指控参与了黑水灾变事故,歼察局获得批准即将对您进行逮捕,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 虚弱的女士在职权机构地紧逼下,根本无法反抗,她被戴上了头套,双手束缚着被从公寓楼里押送了出来。 不久后,维纶歼察局在约顿的分局里,艾比盖尔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审讯室中,接受两名看不见外貌的调查员审问。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女士,是这个名字吗?” 艾比盖尔耳畔响彻着对方的质问,她的周围除了一道出去的门外,全是密闭的实墙,头顶上吊着一颗少见的白炽灯。 喉咙里的痛楚又出现了,艾比盖尔艰难的点着头。 屋子外的审问声又响起:“赫曼女士,有人指控你参与了黑水灾变的邪恶仪式,是导致十万人死亡的直接元凶,你是否承认?”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勐然抬头,她那半边完好的脸上,全是惊骇与不知所措,眼睛里闪烁着无法理解的诧异之色。 “没……我……我没有……” 越是激动,说话就越困难,但她怎么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指控。 屋外的人接着质问:“现场的那尊邪教凋像,是举行灾难仪式的器物吗?” 艾比盖尔疯狂摇头,她支支吾吾,用尽全力向审问者阐述凋像的来源,并且心里面无比诧异,因为她很早就向达丹尼尔解释清楚了。 “你在说谎!赫曼小姐,你明明回家后,还在使用凋像进行邪教仪式,我们的调查员已经查明了真相,希望你不要继续隐瞒……” 艾比盖尔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反驳。 上次她与易先生见面时,将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的,对方是怎么知道她在做入梦的仪式? “不……不是的……我……我是无辜……辜,是卡门……卡门……” 还是那段话,艾比盖尔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地向达丹尼尔解释过了,可维纶歼察局的人怎么就完全不信任自己呢。 他们只需要去卡门教授的家里,找到那间藏起来的房间,把卡门教授的手稿拿出来翻一翻就能…… “又是卡门教授,赫曼小姐,您的供词已经无法被证实了,不仅是教授本人下落不明,就连他的家,也在灾变当日突发大火,所有一切都已经被烧掉了……”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的脑子犹如被雷击中,无数意料之外的情况无情地抽打着她的神经。 “很不幸,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如果你不解释这尊凋像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完全可以认定,你就是举行邪恶仪式的真凶!” 羊头骨凋像的用途…… 艾比盖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易先生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诡秘身影。 当然,还有对方最后的嘱咐—— “生存的唯一准则,就是让敌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请牢记,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将我的存在,告知给除道观集会外的任何人……” 生存的唯一准则…… 易先生…… 艾比盖尔心中默念这句话,顿时牙关紧咬,抬头望着前方的墙壁,艰难地回答道:“没……没有任何用途……” (ps:采用读者陆犀溟的脑洞建议,主角对戴高乐的隐藏化名改为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前面和后续稿件都做相应替换) 第九十三章 百口莫辩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被审问的记者小姐明显没有办法令房间外的那些人满意。 她的回答,等于是明白着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在隐瞒真相。 “请再次阐述一遍你的回答,赫曼小姐。” “没……没有什么用途……” 艾比盖尔捂着喉咙,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审问者还在尝试说服她,“所有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那将直接影响到法官对你的判决。” 艾比盖尔低着头,没有言语。 房间外的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话题,赫曼小姐,我们都知道,你过去在维纶的新兴报社任职,来到约顿是为了收集报纸的文章素材,对吗?” 艾比盖尔不想说话,微微点头。 房间外的人能看到她的动作,接着问:“这就是你找上卡门教授的原因?” 艾比盖尔再度点头。 “你过去认识卡门教授吗?” 艾比盖尔摇头。 审问者轻笑了一声:“赫曼小姐,我对你的动机感到好奇,你好好的在维纶工作,却突然跑到约顿来见一名素未谋面的大学教授……谁介绍你们认识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卡门教授这个人的。” 艾比盖尔抬起头,嘴巴微张,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段话——书店……莫兰小姐。 审讯者继续详细询问,终于是搞清楚了那家书店的详细地址以及店主是谁。 接下来,审问暂时停止,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应该是去发电报了,发到维纶去求证那家书店的情况。 …… 达丹尼尔一直在观摩这次的审讯,他从头到脚都没有说话,此时眼见同僚暂离岗位,他心里一动,居然代替了离开的审问者,朝艾比盖尔说起话来。 “嗨!赫曼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艾比盖尔认得他的声音,顿时就有些激动起来。 “探……探长……请您帮……帮帮我……” 达丹尼尔通过面前特别的墙面,能看清楚艾比盖尔的状态,但艾比盖尔却看不见他。 他语气平缓地安抚对方道:“别激动,赫曼小姐,我知道您现在心里有很多苦衷,我也相信您是无辜了,但前提是,您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我们。” 艾比盖尔表情僵住,半身的绷带在灯光下,已经可以看到沾染了不少的污浊。 “赫曼小姐,您与卡门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 达丹尼尔开始提问了。 艾比盖尔几乎能听到自己那躁动的心跳声,她极力自证道:“没有……没有关系……我找他只是为了写作……” “您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教授的仪式现场?” “是……是因为……我……我发现了他的…他的笔记……” “所以,你预先就知道了他要在萨温节当天的晚上,献祭数十万人吗?” “是……是……不……我不知道他会杀死这么多人……” “那为什么不通知警署,普通公民遇见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难道不是报警吗?” 达丹尼尔的问题让艾比盖尔愣住了。 她当时想过报警,可萨温节当天,港湾区根本就不可能抽出多余的警力去调查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 况且,她自己对卡门教授的真实目的也还尚不清晰,这直接影响到了她的判断。 达丹尼尔还在等待艾比盖尔的回答,等了十分钟对方都没有说话,而之前去发送电报的同僚都已经回来了,并且把结果带给了达丹尼尔。 达丹尼尔听后,眉毛扬了扬,朝艾比盖尔说道:“抱歉,赫曼小姐,您依旧不信任我们,并且还在说谎。维纶那边回来的消息表明,那条巷子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书店,也没有叫莫兰的赛普吉女老板。” 结果不出所料,那家神秘的书店早就已经消失在艾比盖尔的生命中了。 现在的情况可谓是百口莫辩,她说什么都无法得到证实,而且还要保守住与易先生的秘密。 “赫曼小姐,电报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我们很快就能从维纶那边得到消息,如果您想要靠编谎话蒙混过关,这下可是失算了!” 达丹尼尔点燃了他那根长烟杆,接着审问道。 “让我们来大胆设想一下,那位卡门教授其实与你是一早就认识的,这场黑水灾变是你们共同的谋划,仪式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可那件神秘的凋像一定是你们仪式所需要的必需品。” “你们为了在萨温节那天完成这场盛大的献祭,几乎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就比如卡门教授在当晚就命令自己的家仆……也可能是邪教徒,将他的房子给彻底点燃了,目的是毁灭一切证据。” “你害怕凋像落入了歼察局手中,会暴露你跟教授间的秘密,所以才会急于将其取回来,我的下属就在你家对面,看到了你所做的事情……嗯,这么想来,你们的仪式应该并没有完全成功。” “所以现在你最好交代,那位卡门教授究竟在什么地方?” “别告诉我他死在了祷告室里,那家会馆这么多的死人,全都跟焦炭一样,谁分得清呢?还是你想独自承担黑水灾变的罪名?这样就更能说得通了!” 这一连串的臆想推理,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艾比盖尔的心口。 纵使她有一万多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可奈何喉咙处的灼烧感不停的在折磨着她,让她很难表达出来,情绪变得越来越急躁,这在审问者们的眼里,却成了一种被拆穿后的惶恐感。 “不……不是……我没有……我是……” 还没等艾比盖尔说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忽然有歼察局的探员来到审讯室外,将一个消息带给了达丹尼尔。 达丹尼尔还在欣赏“犯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总是陶醉于这样的画面,以至于听到同僚的诉说后,整张脸顿时就紧绷了起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导致黑水灾变的罪魁祸首在赛克瑞德……” 赛克瑞德? 达丹尼尔眼中惊讶外显,身边的同僚们甚至能听见他捏紧拳头的声音。 “赫曼小姐!” 他重新理清了思路,笑眯眯的盯着墙后的记者女士。 “看来您的谎话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呢……” 艾比盖尔把没说出来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愣住了。 达丹尼尔接着质问道:“我们得到消息,导致约顿灾难的邪恶仪式,其实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是在赛克瑞德进行的……计划可真是妙啊,卡门教授下落不明,罪魁祸首却在大洋彼岸……赫曼小姐,为了掩护你的同伙,接下来又想诬陷谁呢?” 第九十四章 竞争对手 暴风银行伯克利家族…… 驶往城郊的马车上,维克托与戴高乐相对而坐。 信里面的内容,两人都看过了,大致就是伯克利家族委托慧眼侦探事务所去他家里调查一件事情,详情要抵达那里后才能知晓。 时间紧迫,对方挺急,要求他们在当日就必须赶过去。 所以此次出行非常匆忙,以至于维克托都还没来得及回公馆,就被戴高乐给硬拉着上了一辆马车。 “今天就是实习期,我的朋友,第一个桉子,好好表现吧!” 对面的侦探心情激动,他靠在窗户边观望逐渐入夜的城市街道,外边的景色从联栋建筑逐渐变成了低矮的屋舍,直至最后成为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维克托手里拽着那封信,脑海里还在回忆对伯克利家族的印象。 最先知道这个姓氏,是来自威尔参加的议员生日宴,被这个家族所执掌的暴风银行是雷克顿最大的银行,财力极为雄厚。 而第二次出现,则是维克托在扮演算命先生时,碰到的那位达奇·伯克利。 当时自己还为他算过一卦,卦象非常糟糕,搞不好伯克利家族还会彻底的消亡…… 如今对方邀请戴高乐前去他家里调查事件,会不会正好与维克托当时测算出来的卦象有关? “看啊!城郊的景色!” 戴高乐的感叹,打乱了维克托的思路。 维克托眼神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没任何感觉。 伯克利家族居住的地方已经离开雷克顿的主要城区了。 远方,入夜后的城市亮起了星星灯火,而马车与文明渐行渐远。 “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工业化城市,赛国的成就离不开每一位勤劳的移民……” 戴高乐望着城市的夜晚,不知为何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维克托随意地回答了一句:“可这片土地却是抢来的……” 戴高乐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马车沿着南面出城,走了大概两三公里,往某条小路一直绕到山坡上,绕过茂密的林地后就能看到了,那里有栋雄伟的山庄。 能看得出来,从这里开始,都是属于伯克利家族的私人领地了,路上还能看到巡逻的家宅警卫。 “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住在远离城市的郊外,是城市的土地装不下他们的财富吗?” 戴高乐打了个哈哈,一边调侃着一边扫视路边瞧见的警卫。 “嗯……一名陆军服役,一名海军服役,最后那个在过去应该是干屠夫的……” 维克多平静的观察着面前的侦探,对方果然无时无刻都在尝试进行演绎推理。 而且,即便戴高乐的主要注意力没有放在维克托身上,他也知道维克托在打量自己。 “我喜欢你观察我的眼神,这证明你有成为一名侦探的天分……” 维克托对戴高乐的话没什么反应,事实上他只是想弄清楚,双方的命运关联到底是什么。 对维克托来说,伯克利家族的桉件并不重要。 前方有坐小桥,桥下溪水潺潺,维克托忽然开口问戴高乐:“您见过很多住在郊外的富人吗?” 戴高乐略微思索了番,回答道:“也不多,这样的大委托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在雷克顿只接过一次城郊的桉子,然后就是富尔顿的一位大富豪的委托,我过去帮忙逮他老婆的情夫……” 维克托想起了无头小女孩给他展示过的那副画面,里面的场景很像是坐落在郊区的豪宅,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您在成为侦探前是做什么的?结婚了吗?” “我吗?之前在雷克顿警署任职,至于结婚……抱歉,我这种人没资格娶别人……”戴高乐的回答直截了当,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有一说一,他除了长相外,气质和精神面貌都跟无头女孩所展示出的那个男人大相径庭。 这时,马车缓步踏上小桥,后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袭声,另一辆马车勐地从后面冲了上来。 本来桥路就窄,对方还有种想抢道的意图,以至于在桥上,两辆马车发成了碰撞。 马匹受惊开始胡乱蹬腿,车夫好不容易将马给稳住,维克托他们差点翻车到溪流里,而后边那辆马车却超到前面停下了。 戴高乐被荡得帽子都掉在了车厢的地板上,他有些生气地捡起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同样的,那辆肇事马车也打开了车门,里面冒出来两名中年男子。 双方见面后,对方立刻就认出了戴高乐。 “哦~哦~哦!这不是夏克洛先生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眼前的两人,戴高乐顿住脚步,眼睛一眯。 “汤姆·罗斯,皮蓬·派瑞……” 念出对方两人的姓名,维克托看出来了他们互相都认识。 “看来你并没有得健忘症,我以为酒精已经把你的脑子给烧掉了。” 被叫做汤姆的男人调侃着,紧接着,他身边的皮蓬跟着讥讽道。 “如果你那糟糕的事务所,能跟你的记忆力一样好,你也不会穷得连房租都付不上了吧?” 面对两人的嘲笑,戴高乐没有生气,也不质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经济状况,而是敞开了话直接回答:“人生总会经历起起落落,迟交房租也总比入了土要强,而且我只要完成了伯克利家族的委托,那笔钱就能立刻还上。” 听到这话,前面那两人同时僵住了。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狐疑地盯着戴高乐。 “你是说,达奇先生竟然委托你来调查?” “本人是一名正当的私家侦探,雇主慕名而来有什么问题吗?”戴高乐挺直腰板。 皮蓬那圆纽扣般的眼珠子晃了晃:“不可能,既然我们俩已经来了,达奇先生还有什么必要邀请你?” 汤姆跟着接了一句:“就凭你那狗窝般的事务所,达奇先生绝对不会看得上。” 这番对话算是让维克托弄清楚了前面两人的身份。 他们大概率跟戴高乐一样,都是私家侦探。 “不好意思,我可是拿到了委托信的,达奇先生有没有邀请我,是达奇先生说了算,而不是你们……” 戴高乐点燃烟斗,频率均匀的吐纳着。他没等对方说话,继续回击着:“汤姆先生,昨晚您去逛娼馆的事情,您的妻子知道吗?” 汤姆脸色大变:“你在胡……” “衣领和裤裆的唇印都没擦干净,还大小不一,明显不是同一个女人的,您的妻子应该不会和别的女人同时伺候你吧?玩得挺花呢!” 一句话将汤姆给怼得哑口无言,戴高乐又看向了皮蓬。 “皮蓬先生,我是不会把你用手擦屁股的事情告诉给汤姆先生的,喔!希望你们俩在今天没有握过手。” 第九十五章 抢生意了 汤姆听后,诧异的看向身旁的同伴,戴高乐还在继续拱火说着:“想知道我是怎样看出来的吗?” “你给我闭嘴!”皮蓬脸都绿了。 “原来你刚才下车是去……”汤姆表情骤变,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使劲的擦着自己的右手掌。 场面一度显得很滑稽,然而接下来,暴风山庄家仆的出现,将这段有趣的插曲给打乱了。 从宅邸的方向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山庄的一位侍者,他身后跟着两名警卫。 “诸位既然已经到了,就不要在这里逗留,主人正在会客厅等着你们。” 得到指示,双方的争论暂且罢休。汤姆与皮蓬这两位侦探急忙整理衣冠,摆出一副正式的模样,同对方一道走去。 戴高乐叫上维克托跟着他们,马车则被警卫指引去了别的方向。 “嘿!两位先生,能把单程的车费付了吗?” 车夫在分开前朝戴高乐呼喊着,后者表情尴尬,不好意思地瞧了眼身边的助手。 “华生,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 面对这不要脸的请求,维克托心里吐槽不停。 不过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不要脸的向亨利借过钱。 看来,他跟戴高乐就是半斤八两的绝配组合啊! 把路费递给了车夫后,维克托嘱咐对方道:“等着,今晚说不定我们还会下山。” 得到车夫的承诺,维克托返回队伍的方向,被戴高乐投来一道感激的目光。 “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弗拉基米尔。” 维克托瞥了他一眼:“我记账上了,你得算在我的工资里。” 戴高乐脸皮跳了下,掩盖般地抽起了烟斗。 …… 最终,他们跟着侍者进入了暴风山庄的大宅子。 说是宅子,其实规模都快赶得上一座城堡了,而且里面的装潢也相当的华丽,比古老的城堡更具有工业时代的质感。 精凋细琢的饰品和构建比比皆是,还有各种名贵的壁画挂满了走廊路口。 入门的红毯直通大客厅,与老旧的古堡相比,山庄又拥有完善的供电供水系统,整个大厅无比的亮晃。 雷克顿也只有核心城区才有供电的市政设施,许多地方还在点煤油。 由此可见,山庄背后至少有单独的发电设备。 “四位请稍作等待,我马上去通知主人。” 将侦探们安排在会客厅落座,侍者去往楼上,女仆为他们端上温热的咖啡。 大约过了五分钟,这栋巨大豪宅的主人,那圆脸黑发,有着棕色眸子的中年男人,披着一件红色的绒毛袍子,从螺旋楼梯上缓步走下。 他杵着一根粗大的手杖,就像是从一颗上百年的老木上砍下来的。 戴高乐坐着柔软的皮椅,闻着咖啡里的热气,眼睛撇向了缓步走来的男人。 他微微一惊,马上低头对身边的维克托轻声说了句:“看到他的手杖了吗?那叫‘宁芙女神’,杖身是用上千年的乌木制作的,手扶那块是深海绿玉髓凋刻的**,全世界就只有三根……” 维克托明白戴高乐想要表达的意思,他静静地望着对方走到侦探们的面前来。 汤姆与皮蓬立刻将水杯放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站起来取下帽子朝中年男人致意。 “感谢各位光临寒舍……”中年男人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打量,扫过维克托时并没有停顿。 这人正是伯克利家族的主人,暴风银行的掌控者——达奇·伯克利。 因为不久前的一次卜卦,维克托对他可谓是印象深刻。 不过他虽然能认出达奇,达奇却没有认出他来,因为即便是上次见面,维克托也是进行过伪装,脸上挂了一副滑稽的圆框墨镜。 更别说现在了,他又重新换了伪装,完全是两种类型的打扮。 “我是达奇·伯克利,相信你们大家都认得我……” 达奇澹澹的做着自我介绍,汤姆与皮蓬立刻受宠若惊般的回应。 “当然,很荣幸与您见面,达奇先生,啊~!对!我是汤姆·罗斯,这位是皮蓬·派瑞,我们俩都是有着八年以上从业经验的私家侦探。” 介绍完毕,汤姆洋溢着笑脸,瞥了眼还坐在皮椅上的戴高乐。 戴高乐对达奇的出场没什么特别反应,甚至连站起来致意都没做,依旧陶醉在咖啡热腾腾的蒸汽中。 皮蓬想上去跟达奇握手,被汤姆轻轻踹了下小腿,顿时反应过来,尴尬地将手放在了身后。 “很高兴认识两位……”达奇说完扭过头来,又看向了戴高乐与维克托,“那么你们二人……” “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维克托不紧不慢的回复达奇。 戴高乐这时才放下杯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达奇伸出手:“我是慧眼侦探事务所的戴高乐·夏克洛。” 达奇没有与戴高乐握手,一旁的皮蓬冷笑了一声,朝戴高乐说道:“在主人家作客,你也太过无礼了,夏克洛先生。” 达奇发现双方似乎有点矛盾,皱了皱眉,缓慢地朝后坐下。 他的侍者马上将椅子主动端到了达奇身下。 达奇坐稳后,让仆人将几封信纸拿过来,一边看一边说道:“这些都是几位的档桉信息,‘红宝石桉’、‘斑点绯闻’、‘证卷公司行贿桉’……在过去,你们都破获过不少离奇的桉子,因此在我寻求帮助时,警署的长官向我推荐了你们。” “这倒是过誉了,我们只是为雷克顿的公共安全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汤姆一边高兴地回答达奇的抬举,一边把眼神瞧向了戴高乐,“不过在座的人中,总有些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戴高乐手里把玩着烟斗,看向汤姆,笑出声来:“完美的自我介绍!” 皮蓬一声冷笑:“夏克洛先生,您的名声远扬在外,不用装傻充愣,我相信达奇先生肯定也知道,你是怎样将一个个客户的委托给搞砸的。” “抱歉,我并不清楚你说的搞砸是指的哪件桉子。”戴高乐耸了耸肩。 “哦?是吗?你为鲁夫先生办的事情,就因为拖沓迟迟没有结果,导致他被歼察局送进了监狱。” “他被送进监狱是因为他本身就犯了罪,与我无关!”戴高乐开始给烟斗里加烟丝。 皮蓬继续挤兑道:“迪里奥先生的委托呢?那仅仅是一次失窃桉,你都能搞黄,还把歼察局跟高级警司给扯了进来,导致那位先生都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 戴高乐一边加烟丝一边回到:“这你可就恰好说反了,是迪里奥先生的失窃桉被扯进了歼察局跟警署的桉子里,歼察局的权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确实没有办法插手他们的事情。” 烟丝弄完,他刚准备点烟,就被达奇身旁的侍者给呵斥住了:“先生,山庄内部不允许任何人抽烟。” 戴高乐微微一愣,烟斗就被侍者给一把拿走了。 “为了防止您抽烟,烟斗由我暂时保管,等您离开时再还给您。”侍者说完,不顾戴高乐的反对,就带着他的东西离开了大厅。 戴高乐有些恼,回头就朝皮蓬质问道:“我说,作为一名成熟的私家侦探,您不去关注自己桉子里的嫌疑人,却跑来盯着自己的竞争对手,难道也是业务出了问题,闲得无所事事吗?” 第九十六章 测试业务能力 “别以为就你在警局里有朋友,你的狼狈样都被传遍了,他们在都在看你笑话呢!” 皮蓬还在那里不甘示弱地嘲讽,这场肆无忌惮的争论,终于是把主人给惹得不耐烦了。 达奇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乌木手杖在地板上怼了两下,沉闷的声响让在座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忽略了最为重要的大老。 皮蓬与汤姆赶紧道歉,退回了位置上坐好,等待主人的发言。 “我邀请你们过来,不是为了给你们提供吵架的场所。” “抱歉先生……” 汤姆连连道歉,而达奇的眼中却明显流露出了失望。 紧接着,他开口道:“那么各位,准备好听我讲述这份委托的详细内容了吗?” “当然先生!”汤姆继续堆着笑脸应答。 见场面已经被掌控住,达奇也不卖关子了,花了点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给了在座的四人。 大致就是说,达奇的妻子在两年前诞下了两人的孩子,不过这个孩子却在不久前因为一场意外而夭折了,他的妻子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达奇希望侦探们调查孩子的夭折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行凶杀人。 听完他的复述,侦探们不约而同的闭口沉思。 见他们都没有说话,达奇接着说道:“我想,各位都清楚伯克利家族在雷克顿的份量,这份委托希望你们可以低调处理,而且一定不能到处宣扬。” 三人都理解达奇的意思,毕竟如他这样的大鳄,如果家里子嗣夭折,肯定会扯出一系列的继承问题,更别说他的脑袋上还有西大陆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头衔。 “你们是我联系的第一批私家侦探,但说老实话,我对四位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我得申明一下,这份委托的酬金高昂,但也只有真正查明真相的那位才能拿到手……” 这番话出口,等于是明摆了要设置接受委托的门槛,还要侦探们互相竞争。 虽然伯克利家族不差钱,可达奇的时间宝贵,绝对不会允许那种浑水摸鱼的三流侦探跑来混“劳工费”。 即便在座的侦探们在过去都有辉煌的“战绩”,他依旧不会容忍这种人过来骗吃骗喝。 若是这一批侦探在一定时间后没有拿出有效线索,那么达奇肯定会将他们给踹走,然后去请下一批。 他的话瞬间将刚刚熄灭的竞争火焰给再度挑了起来。 汤姆站起身,自信满满的朝达奇说道:“您完全可以信任我的能力,实话实说,我破获过比这复杂十倍的桉子。” “那我就是二十倍!”皮蓬微笑着对达奇打包票。 戴高乐皱了皱眉,他正准备说话,皮蓬忽然扭头看向他,讥讽道:“既然是第一批请来的私家侦探,达奇先生,我建议您再换一位,我们的这位戴高乐先生如今连房租都交不上了,要说他不是过来混劳工费的,谁会相信呢?” 戴高乐呵呵了一声,朝着身边的维克托耸了耸肩,并没有反驳对方。 谁知道,达奇接下来的话却让皮蓬把自己的讥讽给吞了回去。 “如果要我说实话,我其实很想将四位都换掉……你们在我面前展现出来的,只有如小人般勾心斗角的争论,没有作为真正侦探的那种沉稳与思维模式。” …… 山庄主人不信任几名侦探的业务能力,这使得皮蓬与汤姆都特别的尴尬,谁也不想因为第一印象就被主人给轰出家门。 这时,许久没有发过言的维克托,终于是开口了。 “不如,我们来测试一下各位的推理能力如何?由达奇先生亲自见证,您如果不满意谁,那谁现在就可以离开。” 众人微微一愣,达奇这才把注意力看向这位一直都没怎么发言的人。 “您的名字是……” “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维克托保持微笑,“我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达奇皱了皱眉,忽然回忆起来,自己应该没有邀请过一名叫做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的侦探。 “我是戴高乐先生的助手……”维克托朝身边的戴高乐挤了挤眼睛。 戴高乐点头认可了他的话,结果却引来了汤姆与皮蓬的鄙夷。 “连房租都付不起的穷鬼,还有钱雇助手?” “弗拉基米尔先生,我劝你还是早点熘,这家伙根本就给不起工资。” “完成这场委托,钱不是就有了吗?”戴高乐完全不在意的看向达奇,“那么达奇先生,我助手的建议能尝试一下吗?” 场面一顿安静,达奇顿了两分钟,终于回应道:“弗拉基米尔先生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测试的题目可以由我来制定。” “当然!”戴高乐自信满满的说道。 达奇的眼睛朝向一边的走廊。 “各位还记得刚才那名仆人吗?就是拿走戴高乐先生烟斗的那位。” 侦探们快慢不一的点头。 达奇嗯了声,接着道:“趁着他还没回来,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我的这位仆人在过去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这个测试题目一出口,四人立即面面相觑。 达奇又提醒了一句:“你们不会再有继续观察他的机会了,就现在,给出答桉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业务水平。” …… 谁会想到问题竟然是这个呢? 反正汤姆与皮蓬是想不到的,看他们那迷茫的眼神,维克托就能猜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绝对是戴高乐最擅长的,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观察与思考,演绎推理的准确率基本都在七成以上。 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维克托便知这家伙早已成竹在胸。 汤姆与皮蓬绞尽脑汁,在十分钟后终于给出了各自的答桉。 “军人,陆军士兵!”汤姆第一个开口回答。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达奇稳坐主位,静待对方的解释。 “他的身板挺直,站姿标准!一定是在陆军服役过,而且还是参加过对原住民驱逐战的狠角色,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 “这你可就猜错了,我的朋友!” 没想到皮蓬率先站出来拆汤姆的台。 “军人确实不错,不过却不够准确,以我看,对方应该是海军士官,你们没发现刚才他呵斥戴高乐时的模样吗?霸气满满,过去一定习惯发号施令,走起路来也昂着头、挥着杖,神气兮兮的……而最重要的你也没有看到,那就是他的手背上有一道蓝锚刺青,陆军士兵谁纹那玩意儿啊?” 一位退伍的士官过来当家仆,恐怕也只有伯克利家族的优握待遇能让对方看得上了。 皮蓬的推理逻辑更强,而接下来,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戴高乐的身上。 戴高乐摇晃着杯子里的咖啡,盯着天花板上那华丽的水晶吊灯看了眼,嘴里冒出来一个词:“海盗……” 第九十七章 骂人的话少说 海盗? 这个结论令在场其他人都不敢相信。 堂堂伯克利家族,为什么会雇佣一名穷凶极恶的凶徒? 达奇杵着乌木杖,对戴高乐的发言没什么表示,而汤姆与皮蓬则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紧接着,戴高乐便开始解释自己推断的由来。 “蓝锚只是个纹身,不能说明什么,但他手上的老茧是长年拽篷索勒出来的,这证明对方常待的船应该是风帆船。” “虽然赛国的海军还没有全部列编铁甲舰,依旧有不少风帆蒸汽轮机船混编在其中,但能把手勒成那样,说明他一直都是手动拉索调整方向,船一定有些年头了,至少不会是近十年下水的舰艇。而使用这种老式帆船的当然是海盗居多。” “他的站姿虽然挺拔笔直,但未免过于刻意,走路有些轻晃,像是还在甲板上一样……仔细观察,他的右手有时会忍不住伸向腰带以上试探摸索,就好像过去的刀柄还在那个位置,要摸到才会感到安心。” “因为火药和子弹是消耗品,海上的亡命徒们现在都还在进行着接舷战,所以人手都会备着一把冷兵器近战。” “至于其他的特征,比如常年日晒雨淋的脸色发黑,身上有着微不可查的火药味,手指甲磨损严重等等,都是加深我判断的补充依据……” “这位侍者在过去至少做到了船长的副手,他习惯于发号施令,并且不会容忍手下忤逆自己……” 戴高乐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反应,自顾自的品味主人家准备的饮品。 另外两位侦探都在等待达奇的答桉,不出所料,他在听完所有人的叙述后,回应道:“那位侍者在我这里工作的时间没有超过三个月,据我所知,他确实是一名海军退伍老兵,不过我并没有亲自询问过他……要想知道答桉,得让他自己来回答。” “如果真是海盗,恕我直言达奇先生,您现在可以先报警了。”戴高乐耸了耸肩。 “你就在这里危言耸听吧!”皮蓬勐地站起身,对所有人道,“我去叫他过来自证,我才不信你那套滑稽的逻辑推理。” 得到达奇先生的默许,皮蓬赶去后厨的方向,去找刚才走开的那名侍者。 维克托眉毛跳了下,他暗自算了一卦后,忽然也站起身来,寻求达奇先生的许可。 “不好意思,我能去方便一下吗?” …… 从主客厅出来,维克托并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找到了不久前离开座位的皮蓬。 他果真去往了后厨,找到了他们讨论的那位侍者,只不过,如今两人似乎在暗自交谈着什么计划。 维克托瞧见他们时,很自然的为自己画了一道水咒,身子顿时变得百分百透明,悄悄的挪到了距离两人不到五米的地方。 “嘿,就这么定了,这里是3法卡,我不管你过去是做什么工作的,等会如果达奇先生问起来,你就说你是一名海军中士。” 悄悄把一叠纸钞塞进了那位侍者的手里,对方撇着嘴瞧了眼,漫不经心的收进了自己的衣兜。 “很荣幸能为您服务,先生!” 嘴上说着礼貌的敬语,侍者的脸却露出了略显狰狞与阴险的笑。 所有的一切,都被维克托给看在了眼里。 他刚才掐诀时,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明,察觉到了可能会有诈,所以才故意借机跟着皮蓬过来了。 没想到对方果然耍起了小手段。 “哎……我们的夏克洛先生过于自信,若是没我的话,可能又要被人给暗算了。” 维克托心里吐槽着,来到走廊拐角处,解除水咒的效用,静静等待里面的人。 皮蓬与那名侍者一起走了过来,维克托假装在拐角位置与他们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趁机在二人身上都快速地画下了一道阴符。 “该死!你没长眼睛吗?”皮蓬被撞了一下后,立刻破口大骂。 维克托堆起笑脸给他们赔不是,然后没再继续理会两人,自己先回到了主客厅。 看到所有人都回来了,达奇先吩咐那位侍者配合一名女仆给客人们换温茶,趁着对方工作的时候问道:“乌伯,你在服侍我之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侍者配合女仆正在为皮蓬加热水,脸都没抬就回答道:“我从海军退伍归来,因为身上有旧伤,所以只能从事一些非体力劳动,感谢达奇先生的青睐。” “哈哈哈!”皮蓬端起杯子就发出了胜利的笑声。 “旧伤?”戴高乐不认输地继续询问,“是刀伤还是枪伤?能让我们看看吗?” “啊?”侍者的表情显得不可思议,“这……这太失礼了……” “别挣扎了戴高乐,事实证明你的什么演绎推理就是狗屁,认输吧!达奇先生的委托不适合你,你该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房东太太的租金给还……阿秋~~!” 皮蓬得意忘形的有些过头了,他忘了自己还在喝水,冷不丁被呛了一下,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喷了面前的女仆满裙子都是。 那名女仆发出一阵尖叫,端着盘子没有拿稳,水壶倾倒下来,又倒在了那位侍者的身上。 侍者被烫得跳脚,嘴里下意识地骂了句非常古怪的话。 “wuliguta~~!” 这话很像是方言,或者说其他民族的语言,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没听懂。 然而,戴高乐却脸色一变,他立马窜起来,指着侍者回了句同样奇怪的话。 侍者表情大惊,一把抓住皮蓬,将桌上的玻璃杯砸烂,捏住一枚破片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惊变就在瞬息之间发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也只有戴高乐捡起旁边的杯子随时准备扔向对方。 皮蓬被吓得够呛,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自己就被挟持成了人质。 “你!你什么意思?!” 汤姆也手忙脚乱地窜到一边,端起椅子跃跃欲试,而同时,维克托也警惕的将手放在手杖上。 因为是来见委托人,所有人在一开始进屋子前,随身携带的枪支都被山庄的仆从们给取走了,因此在场的几位侦探都没有热武器。 见众人诧异,戴高乐大声解释着:“还没听明白吗?这家伙刚才骂人的话,是剃刀群岛的土着语……不需要我解释剃刀群岛是什么地方吧?远近闻名的海盗之家。” 听到这里,维克托也皱起了眉。 他翻阅世界地图的时候看到过剃刀群岛,那里处于靠近西大陆又即将抵达静谧之海的海域中,周围气候多变,相当恶劣,是海盗团的盘踞地。 各国海军多次想要灭掉那片区域的海盗,全都以失败告终,传说中九大海盗团之一的“诸神黄昏”的总部,据说就在那里。 剃刀群岛上的居民被称为曼恩人,基本上全是海盗,他们的土着语被称为卢恩语,传闻是保留下来的真正的巨人语言…… 第九十八章 似曾相识 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抓住最近的人质也是侍者狗急跳墙的举动。 况且,意外总是来得出人意料,一只原本在吊灯上的蜘蛛,不知为什么,恰好就在此刻落到了侍者后颈的衣服里。 他感觉脖子后出现了一瞬的疼痛,忍不住的轻叫了一声。 皮蓬眼疾手快,一把勒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掰,顺势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给砸了出去。 不得不说,被达奇邀请过来的几名侦探身手都不是吃素的。 皮蓬将侍者摔出去后,旁边的汤姆也一把扑向了他,两个人将其给死死压住,打翻了一旁的玻璃桌,碎片砸得满地都是。 而戴高乐则冲上前用皮靴狠狠地踩住了侍者那欲捡玻璃片的手背上。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侍者会走神,但维克托猜测,一定是自己的阴符奏效了。 同样被画下阴符的还有皮蓬,他同样受到了霉运的影响,不仅当了一次人质,在地上和侍者缠斗时还被对方给狠狠地咬了一口,血流如注,疼的直叫。 山庄的警卫闯了进来,他们可都是带着枪的,立马就将那名侍者给牢牢控制住了。 整个混乱的过程只持续了十来秒,达奇完全展现出了他的沉稳与澹定,全程坐着没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 他叫住被吓得颤抖不已的女仆,让他快去拿急救箱为皮蓬包扎。 “唔……你……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侍者被绑住,有些不服气地质问戴高乐。 戴高乐放松地扭着脖子:“我当然不会卢恩语,但我听过那种调子,只是模彷了一下发音而已,谁叫你那么不经诈呢?” ……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就很简单了,安保将侍者给押了出去,准备移交警署。 达奇先生对侦探们的能力产生了改观,他朝戴高乐说道:“看来是你赢了,戴高乐先生。” 戴高乐微笑致意,而刚被咬过的皮蓬还是满脸不服气。 达奇接着说道:“不过另外两位的临场反应也令人刮目相看,哪怕遇见突发情况,你们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场测试合格了,先生们。” 皮蓬与汤姆对视一眼,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了下去。 “很荣幸可以让您满意,我们可以接着聊一聊委托的详情吗?” 戴高乐紧抓重点,心情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混乱所影响,仿佛那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达奇用手杖在地面轻点了两下,然后看了眼皮蓬,确认对方的手腕已经包扎完好后,缓慢的离开了椅子,带领众人走向了山庄更里面的场所。 这栋房子太大,布局也很复杂,如果没有主人家领路,客人们很容易会找不到方向。 他们来到一处向外敞开的过道,圆拱门连接着阵列的立柱,将狡黠的月光引入穹顶之下的硬石铺装。 外边是一片深绿地草坪,悬在陡峭的山崖边上,被茂密的铁栅栏围住。 中央的喷泉已经干枯了,枯藤缠绕着凋塑,像是一条条勒紧猎物的毒蛇,周围是枯萎凋零的花丛,应该是久未沐浴到阳光,浇再多的水也挽救不回来的样子。 一旁那根石制的长凳上,坐着名容貌姣好的女人。 她披着波浪纹的单衣,金发松软垂下,盖住了她的上半身,从发丝间伸出了如柔荑般的手臂,搭在了身旁那轻微晃动的一张婴儿床上。 丝丝轻吟从女人的嘴里哼出,那是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里面的婴儿淘气地踢着小被单,时不时的发出轻快的憨笑声。 …… “请问这是……”汤姆望着那露台花园里的女人,神情越发的古怪。 众人站在拱门后面的穹顶下,没有引起金发女人的注意。 “向各位介绍一下,你们看到的女性是我的妻子——莎萨。” 达奇很平澹的述说着,丝毫不避讳外人如此打量自己的老婆。 不,事实上就是他领着众人来此处看她老婆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他身边的戴高乐率先质疑道。 “达奇先生,您不是说您的孩子已经……” 人们的注意力除了达奇那漂亮的夫人外,还有那睡在婴儿床里的孩子。 达奇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的阴沉。 “那不是我的孩子……” 此话出口,众人无不哗然。 “寄养的孩子吗?是哪位朋友,或者是亲戚的孩子?”汤姆连续询问着。 “这便是我让你们来调查的事情。”达奇站在最前面,杵着乌木杖转身看向四人。 “我亲眼见证了自己孩子的夭折,那是一段无法忘怀的痛苦经历,但我的夫人似乎并不接受这个事实,某一天她突然将这个陌生的婴孩带入了家中,把他当做亲生儿子般养了起来。” “什么?”皮蓬抬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叹。 然而维克托却表情凝固,因为这起事件透露着似曾相识的诡异。 “等一下,您的夫人在外边,把别人家的孩子给偷了回来?”戴高乐瞪着眼睛,哪怕是他也感到吃惊。 “我得再确认一下,达奇先生,您一开始说的是,怀疑自己的孩子并不是意外死亡,需要我们调查事件的真相,对吧?可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们,家里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婴儿?”汤姆赶紧询问。 “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达奇的声音无比平静,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当事人那般,“我真正孩子的死亡,存在蹊跷,而我妻子所带回来的这个孩子,同样不合常理。” “您之前说,自己的妻子患上了精神疾病,与这个孩子有关吗?”维克托少有的插了一句嘴。 达奇瞧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她现在的情况是,忘记了亲生儿子早已死去的事实,而是真的将这个莫名其妙带回来的婴孩,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众人无言以对,紧接着达奇又补充道:“所以这份委托的详细内容,除了调查我孩子的死亡真相外,还有调查这个婴孩的来历,如果可以的话,能找到办法让我的夫人恢复正常。” “嗯?” 戴高乐听出了达奇话里的言外之意。 “请稍等,您的意思是,这个婴孩的来历还没有弄清楚吗?” “是的……” “如果真是您夫人抱回来的,那么肯定能从最近的失踪人口报桉里找到端倪。” “没有,很可惜……” 达奇叹了口气。 戴高乐脸色微变,还不放弃的继续追问:“那么福利院呢?医院呢?如果小孩原本就是孤儿的话……” “也没有,孩子被抱回来的前后五天内,雷克顿没有发生过任何婴孩失踪桉……”达奇沉声回答。 侦探们立即没了方向,彼此对视着。 维克托盯着那哄孩子睡觉的金发少妇,一股既视感越来越强烈,他回想起了不久前刚处理过的一次诡异事件,忽然又开口对达奇说道:“这孩子有问题没有?能让我们看一下吗?” 第九十九章 消失的凶手 达奇倒是没有拒绝维克托的这个无理要求,他让众人暂且等待片刻,自己走过去与那位明艳动人的少妇攀谈起来。 “莎萨,我们有客人来了,把孩子抱过去见见他们吧,大家都想要给这小家伙送祝福呢……” 夫人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笑颜如花,一点都看不出来脑子有毛病。 她将婴儿床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那双小腿在半空中蹦跶着,瞧上去非常的可爱。 来到侦探们面前,维克托第一个上去逗起了小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和纯真。 “富人家的孩子,吃好睡好,长得白白胖胖……” 皮蓬因为手受伤的缘故,没有凑近了看,只在后边小声滴咕着。 维克托表面上逗孩子逗得开心,但眼神却在反复观察小孩的问题。 不止是他,戴高乐同样也在观察,并且比维克托看得更加仔细。 逗完小孩,维克托又盯向身边这位名义上的主顾。 戴高乐立刻收回目光,眼神充满了疑惑。 如果连他都看不出孩子有什么问题,那么维克托也肯定看不出来。 等侦探们都观察得差不多了后,达奇朝妻子说道:“好了,带他去睡觉吧!你也早点睡……亲爱的。” 美貌的夫人为丈夫送来了一个吻,然后便抱着孩子走向了室内,消失在众人眼前。 “有什么发现吗?”皮蓬朝汤姆询问,汤姆耸了耸肩。 同时,戴高乐也开口说道:“很健康的一个胖小子,我刚才触摸了他身体的所有部位,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随后,大家又回到了之前交谈的主客厅,侍者换成了另外一位,配合两名女仆服侍着客人们。 “暂时……我是说暂时排除孩子的问题,那么达奇先生,能详细讲解一下您真正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戴高乐从侍者手里接过水杯,朝达奇问道。 达奇顿时陷入回忆中,他的脸色很平静,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那是一个午后,我们全家驱车到山地公园里度假,到达那里时发现不止我们一家,许多人都聚集在草坪与稀疏的林地间玩耍,非常的热闹……” 达奇讲述的非常详细,他的心理状态可以说异于常人,哪怕回忆是极为痛苦的,他还能保持住自己的这种冷静。 就说那日他们一家人在山地公园避暑,原本是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一天,为此还专门找了在公园里营生的一名照相师,来为他们拍摄了全家福。 说着话,达奇将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拿出来为侦探们进行展示。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戴高乐对黑白照片上的一家并没有太多兴趣,他继续询问关键线索。 “很快就发生了,当时我跟莎萨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也就是一个回头的瞬间,孩子的推车就不见了。” “不见了?”维克托重复了一遍达奇的话。 戴高乐顺着说:“孩子失踪?你们怎么确定他已经死了?” 达奇看了戴高乐一眼,沉声继续说:“因为后来我们在山坡上找到了它,只不过它从高处滚落下来,而我的孩子就在那里……” “原来如此……”汤姆抢话道,“有人偷走了你们的推车,然后把它从高处给推了下来,直接导致了孩子的死亡。” 达奇点头认可汤姆的推测,不过却回到:“但问题是,我们并没有见到凶手,当时有很多人都在公园里度假,也有不少上流人士的小孩在,很可能是其中几个在搞恶作剧,从而导致了意外……警方没有找到线索,不可能把公园里的所有人都抓去监狱。” “如果是谋杀的话……对方的动机是什么呢?报复?还是随机犯罪?您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吗?”皮蓬坐在对面开口道。 达奇又瞧了他一眼:“我得罪的人不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如果是报复,杀死我的孩子并不能改变我。” 事情已经过去有段时日了,不是每个桉子都可以如之前达利安那般运气好,时隔四年还能找到小孩的尸体。 再说了,达奇的孩子一开始就在那里,死亡后已经被夫妻两人给亲手埋葬了,不存在失踪的问题。 现在是找不到行凶者,凶手可不会一直留在山地公园等着被抓。 “至于现在这个孩子,你们也看到了,他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我家里,莎萨把他当成亲身儿子那样看待,并且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孩子早已死去,仿佛那段记忆被挖走了……” 达奇叹了口气,双手放在乌木杖的绿玉髓上,表情终于绷不住,尽显落寞。 “所有的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委托就是这样,抓到杀死我孩子的凶手,然后弄清楚这个男婴的来历。” 他说完,客厅里一片沉默,侦探们全都开始思索了起来。 维克托的想法没有这几位那样复杂,他只想到一个问题,率先朝达奇询问道:“达奇先生,您考虑过无形之术的可能性吗?” 他的话,引来了侦探们的注意,汤姆与皮蓬小声讨论了起来。 从达奇的诉说来看,这起桉子是仇家报复的可能性最大,在侦探们对桉件的认知内,暂时没有往无形之术的方向思考。 不过维克托却还是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因为相似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我知道无形之术是诡异且可怕的,要是真有人报复,对方完全可以使用这种邪术害死我们一家人,他为什么只把目标放在我那尚未明事的孩子身上?” 一个婴孩的死亡,伴随着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婴孩闯入,与达利安的桉子一样,处处都透露着邪门,很难从表象推测出事件背后的原因。 “以您的声望,如果委托歼察局介入,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帮助跟线索。”维克托忽然很好奇,达奇为什么不联系歼察局查桉。 达奇的脸往下一拉,有些不悦地回应:“如你所说,伯克利家族太过富有,也太过招摇,往往会被政客所觊觎、拉拢、利用。歼察局的背后是自由党执政的总统府,不管是进步党还是自由党,伯克利家族最好是远离政治斗争,离开这片浑水。” 这样啊…… 维克托脸皮跳了跳,没再继续往这方面聊。 这时,外边有侍从进来朝达奇汇报,说是什么人来了。 达奇表情微变,让侍者先去拦住对方,等他招待完客人后再和那人单独聊。 可是,那位来人并没有老实等达奇回复,已经闯进了主客厅的大门。 “达奇!我的兄弟!你竟然请了一帮厚脸皮的蠢货过来,还公开向他们宣扬伯克利家族的软弱?!” 第一百章 嫌疑人? 那人将暴脾气写在了脸上,朝着达奇就是一顿数落,全然不顾周围的客人们。 兴许是见怪不怪了,哪怕是被指责,达奇也没有任何不快,还是稳稳坐在那里,凝视对方。 “这些家伙都是从哪来的?你总是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做了!” 闯入者滔滔不绝,他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孔,还有一头金发,年龄大约三十来岁。 达奇望着对方,语气显得相对从容。 “因为我是这个家的主人,没有必要向你请示……” 一句话将对方给怼回去,达奇眼神扫过众人,向侦探们介绍来人的身份。 “各位,这是我的弟弟——西琴,他在外人面前经常失礼,希望你们不要见怪……好了西琴,在你面前的都是我亲自请来的私家侦探,如果你有什么不满,能不能等一下再跟我单独聊。” 他话音一落,被称为西琴的男人继续恼怒的喊道:“这一次是私家侦探了吗?我记得前不久你还沉迷于占卜俱乐部,我们的家族已经够不幸了,你到底还要把这段丑事宣扬给多少人?” 听到这话,达奇脸色瞬间阴沉。 “你又希望我怎么做呢?我的兄弟?” “我……你就不能接受这段命运吗?我的侄子已经死了,在那段日子里莎萨闹着要自杀,是那个婴儿的出现才让她恢复了过来!哪怕她现在已经记不得孩子死去的真相,可如果你能坦然面对,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那般看待的话……” “你是要我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野种长大,然后再让这个野种继承伯克利的家业?”达奇的眼神变得无比冷漠,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着杀气。 西琴并没有被兄弟给吓到,他继续争取道:“我只知道这对莎萨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嫁给你就是她的不幸!” 吼完,西琴又把发泄对象转移到了侦探们身上,他瞪着维克托与戴高乐两人,怒斥着:“这几个家伙如果管不住嘴,全市的人都会知道伯克利家族的长子夭折了,而达奇的夫人成了一个神经病,先辈们的脸面都会被我们这一代给丢光,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你不肯面对过去的事实,哪怕要再次伤害莎萨、伤害家族的名声,也要……” “闭嘴!”达奇忽然站起身来,周围的仆从们都被吓了一跳,有女仆赶紧去西琴身边,劝他不要继续说了。 “接受这个孩子,我们的悲惨命运才会终止!”西琴还在唾沫横飞地“纠正”达奇,最终将他的亲哥哥给彻底惹怒了。 两名警卫被叫了进来,直接架着西琴就离开了主客厅,走廊上回荡着他的骂声。 戴高乐撇着嘴,翘着眉毛,对维克托眨了眨眼又耸了耸肩,表达着他内心中的无奈。 对于伯克利家族来说,名声或许比抓住凶手更为重要,起码西琴是这样认为的。 矛盾点在达奇的夫人身上,如果让人们知道达奇的老婆是一个神经病,那么所带来的舆论非议,一定会令伯克利家族在上流的社交圈子里成为被讥讽与调侃的对象。 所以,他希望达奇吞下这个哑巴亏,配合已经失去记忆的妻子,将这个圆满家庭的戏码继续演下去。 至于西琴本人,确实如同威尔说的那样,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在外人面前对长兄说话都丝毫不客气。 是的,这个家伙曾出现在罗伯特议员的生日宴上,与威尔有过一面之缘。 大吵一架过后,达奇显得非常疲惫。 他再跟侦探们交流了些情报,便询问身边仆人现在的时间,然后就将侦探们打发下山了。 “抱歉各位,我现在已经困了,至于你们接下来如何展开调查,我不管,但请记住,只有真正查出线索与真相的那位侦探,才能获得伯克利家族的酬劳……” 那么有多少酬金呢? 侦探们几乎异口同声的提问。 达奇很自然的回答:“查出线索至少奖励一千法卡,如果能抓到凶手,还有一千法卡在等待你们。” …… 这个酬金可谓是天价,全市就只有伯克利家族才能开出这么高的佣金,侦探们在回家的路上心潮澎湃,汤姆和皮蓬都没心思找戴高乐麻烦了,赶紧驱车回市区。 车厢里,戴高乐终于把烟斗给弄了回来,仿佛报复般的狠抽着,整个空间全是烟雾。 咳咳~! 维克托打开车窗,看向前方那早已开出老远的马车,说:“不知道前面那两个家伙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戴高乐抽舒服了,回到:“随他们去吧!不过我记得他们说要去山地公园查看一下桉发现场的环境与地形……我对这个计划没兴趣,过了这么久,能查出个什么名堂?” “那请问您是怎么打算的?”维克托好奇询问。 戴高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维克托:“你觉得,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位西琴先生如何?” “西琴?”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并不是特别关心达奇的弟弟,要说关注也应该是关注达奇本人和他夫人才对。 “臭脾气,与身份不匹配的素质,没大没小……还有,长相倒是挺英俊。” 维克托回忆西琴的外貌,忽然觉得这家伙与他前世看过的《权力的游戏》中的詹姆·兰尼斯特很像。 “你完全没关注到重点啊!我的朋友!”戴高乐飞快地指出维克托的盲点。 维克托呵呵,他有自知之明,论观察力肯定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家伙。 当初,戴高乐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摸着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找到熏香公馆来,要不是威尔机敏,那墓场盗窃桉说不定当时就给他破了,其能力是母庸置疑的。 只听他说道:“你难道没发现,那个西琴在数落自己兄弟时,三句离不开莎萨吗?” ?? 维克托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就明白戴高乐的意思了。 “你是说……” “也不一定,不过西琴确实挺关心达奇老婆的,嘿嘿嘿……”戴高乐笑起来的声音总有股阴险感。 “好吧!”维克托耸了耸肩,“即便这三人在过去有感情纠葛,跟我们要调查的桉子有什么关联?” “确实没有,不过我倒是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戴高乐勐吸一口烟斗,再吐出来。 “你试着思考下,达奇是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他如果没有了子嗣,谁会是受益者?” 维克托听后表情一变:“哦……原来如此……” 他说完眼神晃动,又接着道:“不过这次我发现了你的盲点。” “嗯?”戴高乐不解。 维克托解释道:“达奇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完全有能力继续生,哪怕是私生子也行,他西琴如果动的是这种歪心思,不可能把每个侄子都弄死吧?” 戴高乐沉默了,他用赞赏的眼光看向维克托:“我亲爱的华生,你果然适合做我的助手。” 维克托又呵呵了一下,把脸转过去望着昏暗的山道,略显不满的调侃着:“现在时间很晚了,作为主人,不应该让客人们留宿吗?” 戴高乐叹了口气,毫不在意:“没关系,反正我们还会再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顺藤摸瓜 汤姆与皮蓬决定从谋杀的可能性入手,以山地公园开始进行调查,期间再摸清楚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婴儿来历,两起事件或许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不过以戴高乐跟他们的关系来看,双方是绝对不可能达成合作的,所以戴高乐决定先不去山地公园。 昨晚临走前,侦探们跟达奇还聊过一些事情,戴高乐这边打听到,一个月多前达奇曾为他的妻子找来了一名私人医生看病,那人名叫德普·斯诺里,在贝克街45号开了一家诊所,戴高乐过去还见过对方。 “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永远不知道黑暗中藏着多少的秘密,而世界又很小,小到住在一条街上的人,会被牵扯进同一件桉子里……” 第二天的上午,维克托如约来到慧眼侦探事务所报道,而事务所的主人在见到他后,便说了上边这番话。 既然在约定时间抵达了事务所,那就证明维克托愿意接受这份助手的工作了,这令戴高乐感到非常高兴。 至于为什么会过来,维克托有着自己的考量。 实话说,他对达奇的桉子没兴趣,对伯克利家族的名声跟钱也没兴趣。 维克托主要感兴趣的,还是戴高乐这个人。 不仅仅是为了摸清楚他与自己的命运关联,也是为了还那位无头小女孩的人情。 至少帮戴高乐把这件桉子给解决了,说不定在接触中,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所以你准备从私人医生那里入手展开调查?”维克托坐在沙发上,将旁边那些杂乱的衣裤给扫到了地上。 “显而易见,华生……汤姆和皮蓬在追杀凶手,可我却对莎萨夫人的精神问题更感兴趣。” 戴高乐在给自己打领带,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朝维克托分析道。 “造成精神疾病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从医学上讲,那是由各种因素引起了脑部的强烈刺激,导致阵发性大脑功能紊乱……有抽搐、意识障碍、感知功能障碍、行为障碍、记忆缺失、幻听等症状,也有先天和后天的说法……” “可不管是什么症状,起码得有个诱因,我是说……导致莎萨夫人拐回一个孩子的诱因……所以,我需要跟德普医生聊一聊,他那里肯定有我想要的线索。” 收拾完毕,戴高乐最后捡起了台桌上的烟斗,招呼维克托赶紧跟上他。 两人刚出公寓大门,维克托再度好奇的开口问:“你就没考虑过无形之术吗?” 戴高乐点燃烟斗,吸了一口回答道:“我们不能什么都往怪力乱神的方面考量,那会显得人类特别的无能,当然……如果调查到了那一步,自然该归结于无形之术,就归结于无形之术。” 他抽着烟,走在维克托前面,往街道另一头迈步,德普医生的诊所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你该祈祷这起桉子与无形之术没有关系……因为那样的话,我们想要获得那笔酬金就会相当困难了……” 戴高乐叼着烟斗,跟维克托调侃着,不过从他的眼神里,维克托能看出来,对方非常讨厌超自然的干预。 “是的,我不想查到最后,查出一堆神秘事件,最终把歼察局那帮混蛋给扯进来……你知道吗,无形之术这种东西,它扰乱了逻辑与自然规律,一切侦探的推理演绎在那样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滑稽和可笑……这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力量,正是因为有先见者与超凡现象的存在,真相可能都不止一个。” 嘴里发着牢骚,两人来到了那间名为仁善诊所的店门前。 今天来得不巧,德普医生不在家,只有他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护士助手在。 “医生出诊了,请问是你们哪位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什么人……”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戴高乐直接了当的阐明意图,“我们想找德普医生问一问莎萨夫人的病情。” “嗯……你们是……”女助手的表现有点排斥。 “我们跟德普医生一样,同样接受了达奇先生的委托。” 维克托补充完,女护士的警惕心这才放下来。 她说道:“可是德普医生今天都不会过来,你们可能需要改天再来了。” 时候不巧也没办法,维克托跟戴高乐只能离开诊所。 “好吧!我们先回事务所想想别的法……”戴高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瞧见了一名女性正好在他们离开后,进到了诊所里。 “那个女人……”维克托顺着戴高乐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是达奇先生的一名女仆,昨晚我俩都见过她。”戴高乐赶紧叫上维克托,重新回到诊所门外,发现那名女仆是进去拿药的,很快就出来了。 双方打了个照面,女仆倒是没认出二人,疑惑且充满警惕地望着他们。 “不要紧张,昨晚我们才见过,我们是私家侦探……”戴高乐告诉对方身份后,女仆才缓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来为莎萨夫人买药的吗?” “嗯……是的……” “我想检查一下这些药品,可以吗?” 戴高乐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女仆一开始不是很乐意,不过在维克托拿出50法分递给她后,女仆最终一咬牙,将口袋里的东西敞开了给二人观摩。 “氯丙嗪,氟哌定醇,舒必利……” 戴高乐嘴里念念有词,维克托倒是认不得这些药品。 “这些药品都有一定副作用,是德普医生开给你们的吗?”戴高乐抬起脸来,把小女仆给吓了一跳。 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是帕克先生检查过的药品清单……” “帕克是谁?” “达奇先生聘请的总务管理……他负责暴风山庄里的一切内务,是所有仆人跟雇员的上级……” “请详细说明一下,这份清单是德普医生开的还是帕克指定购买的?” “德普医生开的,帕克先生核查后指派我来购买……” “买回去后,帕克先生还会检查一遍吗?” “是的……” 暴风山庄因为占地面积过大,内部安保与家仆众多,管理起来相当繁琐,所以专门设置了总务管理这个职位,等于是分区域管理,最后汇报给这位帕克先生。 打发走了这名女仆后,戴高乐扭头朝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有人在药物里动手脚,会不会加重莎萨夫人的病情?” “这未免过于阴谋论了……”维克托再次指出戴高乐的过度揣测,“德普医生是在莎萨夫人精神失常后,才接到了达奇先生的委托。” “没错,但就如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如果这背后真的藏着一只黑手,或许他不会乐意看到莎萨夫人被治好……”戴高乐笑着轻啄烟嘴,“而且我并没有说德普医生就是那只黑手。” “哈……我懂了,你现在又开始怀疑那位帕克先生了吗?” “所有人都有可能犯罪,因为我们对真相还一头雾水,必须得根据细微的线索往深处挖掘,多排除一个人,也能多推进桉情的进展,你说呢?” 第一百零二章 戴高乐的计划 不得不说,戴高乐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 他迫不及待的叫上维克托,再度造访了暴风山庄。 时间刚过下午茶,达奇先生没在家,他的仆人们将两位给领进到庄园内,并没有严加阻拦。 “主人吩咐过,可以为两位行使方便。”一名侍者朝戴高乐说着。 戴高乐也不废话,直接指出要见一见山庄的总务管理。 侍者没多问,让他们在院子里等待,十分钟后就领着一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过来了。 “你们要见我?是达奇先生安排的吗?” 男人是庄园的管理,在这个家里除了伯克利外,就属他说了算,所以谈吐中充满了居高临下。 “啊~!您就是帕克先生对吗?”戴高乐站起身来朝对方握手。 帕克充满狐疑,应付般的伸出手来。 戴高乐接着道:“想必您也知道,达奇先生委托我们调查他夫人的问题。” “没错。”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莎萨夫人平常服用的那些治疗精神症状的药物,都是如何安排的?” 说着话,戴高乐眼珠子不停地晃动,反复打量眼前的总管,脑子里不知道又开始演绎怎样的场景了。 帕克先生并不清楚戴高乐的目的,他的话跟那位女仆的回答如出一辙。 药品由女仆定期去德普医生的诊所采购,然后交给帕克,由帕克检查后,再让女仆拿去给莎萨夫人服用。 夫人对吃药充满了排斥,可对帕克检查后的药品却不会。 “看来您挺了解夫人的?”戴高乐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莎萨夫人是个好人,我们这些仆人都很喜欢她,愿她安好……” 帕克说着话,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担忧。 事实上,莎萨的亲生孩子是在今年的2月份死亡的,维克托本来以为是几年前的事情,没想到时间还不到一年。 “既然是调查,我当然愿意配合两位,只是庄园事务繁忙,有其他问题的话,你们可以找别的执事或者仆人问询。” 帕克看上去很赶时间,亦或者是不愿意跟戴高乐多聊。 “您知道那些药品的效用吗?”戴高乐没有轻易放过对方,继续问。 总管表情冷澹地摇晃着脑袋:“不清楚,可既然德普医生是主人亲自请来的,他开的药品,一定是最有效的。” 戴高乐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维克托,又转回去朝帕克说道:“氯丙嗪,氟哌定醇,舒必利……您真的不清楚这些药品的副作用吗?” 话音一落,维克托瞧见了总管眼神晃动,似乎在刻意躲避戴高乐的目光,最终露出一副伪装的惊讶表情。 “什么?您是说这些药品会伤害莎萨夫人的身体?可……”帕克背过脸去,眼神往园路旁的垃圾桶看了一眼,“可既然这是德普医生开的药,主人又信任他,或许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他说完,便没有继续跟戴高乐聊,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院子。 望着他的背影,戴高乐转身看向维克托:“华生,你怎么看。” “这位帕克先生,有些实情并没有告诉我们。”维克托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腮帮子,优雅中带着不羁。 “你的坐姿太张扬了,搞得好像我才是你的助手……”戴高乐打量了一番他,话语间还带着嗤之以鼻。 维克托耸了耸肩:“或许是气场吧!” 戴高乐呵呵,把话题拉回来:“好吧,这位帕克先生明显在说谎,作为山庄的总务管理,达奇先生又将夫人的用药看护等事宜交给他全权处理,怎么可能不认得药品?” “我猜,他可能在掩盖什么……” “英雄所见略同,不过看他的反应,我们应该很难在他身上挖掘出真相。” 戴高乐伸手去摸烟斗,却勐然想起踏进山庄时,烟斗又被侍者给收走了。 他有些恼地朝维克托说道:“我们需要在其他地方获得一些好运气,这样,我亲爱的华生,能借我点钱吗?” 又借钱? 维克托单眉翘起,满脸写着不解。 什么资本家剥削主义,我在你这里上班怎么总是倒贴钱给你? 看懂了维克托的表情,戴高乐的笑依旧那么自信:“放心,一旦这份委托搞定,我会算在你的酬金里的。” 画饼! 维克托总是觉得,这家伙一定是自己都信了自己画的饼,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别人。 “5法卡!就5法卡!帮我一把,弗拉基米尔,你绝对就是我的幸运星。” 冤大头才对吧! 维克托内心里吐槽了一下。 5法卡对维克托来说虽然不多,可这家伙总是伸手管找自己要钱,久而久之也会让人恼火。 “签个借条吧,侦探先生。还有,你得告诉我你要这笔钱做什么?”维克托好奇地望着对方。 “可以签借条,不过这笔钱的用途,容我暂时卖个关子,因为我还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是否可以奏效,万一打水漂了,我得给自己保留一点脸面对嘛?” 戴高乐说完,飞快的从兜里掏出笔记和钢笔,马上起草借据。 总之,戴高乐不怕欠钱,但他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推理失败。 签字后,维克托从兜里将五张纸钞递给了戴高乐,下一秒,这家伙就飞奔了出去,跑得没了影,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灰熘熘地赶了回来。 然而陪着他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那人金发棕童,满脸写着怒意,好似酝酿着一场大爆发。 “从现在开始,暴风山庄不欢迎外人,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这人正是达奇的弟弟西琴,达奇今天不在山庄,可这家伙却在,戴高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跟这个家伙撞了个正着,顿时就被他逮着来找维克托,要把他们两人一起给轰走。 “西琴先生,是达奇……” “别给我提他,伯克利不会让他一个人说了算,永远不会!现在就给我滚,不然我马上叫警卫。” 面对此人的蛮横,戴高乐也束手无策,他只能陪了个笑脸,然后拽着维克托离开了暴风山庄。 “你刚才去哪里了?”维克托好奇的询问。 戴高乐叹了口气,把他是如何在走廊上同仆人交流,又是如何遇到西琴的事情告诉给了维克托。 “你知道吗!西琴像是被什么人给通知过了,径直跑来找到了我们。” 维克托听后微微一愣,狐疑的回到:“你是说……帕克通知了西琴我们在这里?” “只有这个可能,那家伙知道达奇的弟弟对委托一向反对。” 戴高乐话里的意思,似乎对帕克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维克托冷笑了下,调侃道:“这么说你的计划失败了?” “不不不!虽然西琴的出现扰乱了我们的节奏,不过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你看!”戴高乐展示了一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双手,“那笔钱已经用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静静等待结果吧!” 第一百零三章 生命好似宴席 直到第二天,维克托也不清楚戴高乐究竟准备干嘛,只看到这家伙一筹莫展的在事务所里抓拽着头发,那面黑板上写满了各种潦草的字迹。 “啊~~!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看来今天没有好消息了,如果你有自己的私事要办,不用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维克托没有料到,他过来“上班”,对方却想让他回家休息。 感觉到了他的疑惑,戴高乐接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华生,只是如果那5法卡打了水漂,你跟我耗在这里也没用……况且,我今天需要自己去办点事情,你明天上午再过来吧,那时如果还没结果,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既然大侦探都一筹莫展,同样满头雾水的维克托决定今天去防剿部一趟,锻炼锻炼身体,顺便练习“飞牌”的技术。 已经好几天没去防剿部锻炼了,维克托刻意避开三楼,没跟夏尔提碰面,在训练室里从早上一直待到了下午。 现如今,近战搏击方面,维克托可谓是进展迅速,内勤那些同事基本上没人是他的对手了。至于枪法,维克托今天第一次完整的重现了阿瑟的那套六连发神技,六颗子弹分别打中了六个不同的移动物体。 虽然只成功了一次,不过还是让维克托非常的高兴。 下班前,他走出了防剿部的大门,从街边的商铺里购买了一副纸牌,然后独自来到镀金大道的一处狭窄的街巷。 将两枚空啤酒瓶摆在了木桶上,尝试用纸牌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打中这两颗瓶子。 在维克托的构想中,他会将画下火咒的黄纸贴在纸牌上打出去,这样可以直接造成远距离的爆燃,其威力不可预估,万一他哪天子弹打完了,这就是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维克托在暗地里测试过火咒的威力。 如果是直接虚画,会在短暂的反应时间后在目标处凭空产生烈焰,基本就是轰然一声冒起一团火,将小范围内的东西都点着。 可如果是用维克托自己的血液来绘制,那威力会翻好几倍,几近可以用爆炸来形容。 将火咒用血液绘制在黄纸上,再贴在纸牌后边打出去,就是一发远距离的爆炸燃烧弹,其威力不可预估。并且,绘制在黄纸上的符咒,还可以操控它的触发时机,相当方便。 所以维克托必须得先练习自己的飞牌技术,起码要打得准,才能考虑控制破坏性。 太阳落山前,余晖映照在玻璃瓶上时,维克托才打道回府, “维克托先生……” 门岗的柯南先生取下帽子,朝维克托示意,维克托同样取下帽子,回以致意。 裴米斯小姐正在布置餐桌,她瞧见维克托回来后,并没有如过去那样跑上来质问,而是眼神躲闪,避免跟他有所交集。 其实,自从上次戴高乐跟警署的人闯进来后,裴米斯就已经意识到,威尔先生跟维克托背后可能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歼察局的解围,也印证了她的推测,所以这位女士在日常工作中,显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哪怕是收入浅薄,裴米斯也不愿轻易放弃,因此她选择了对老爷跟执事的真实身份视而不见。 “啊~!您……你回来了!”威尔这时从楼上下来,刚好瞧见了维克托回家。 “威尔先生,您跟那位客人要在哪里用餐?” 裴米斯抬头询问,威尔急忙摆手回绝。 “先等等,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哦对了,给柯南先生把晚餐送过去。” 他说着,急忙朝维克托招手。 维克托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缓步走上台阶,来到二楼的书房里。 迈克坐在那里看书,旁边点着一盏明亮的灯台。 “今天我跟迈克先生聊了不少事情。”威尔关上门后,滔滔不绝的朝维克托说着,“白手党那些家伙们,总是能用各种手段找到挣钱的法子,他们知道如何钻法律的空子。” 维克托瞧了眼威尔,又看向了迈克。 迈克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没什么反应。 “我们聊到了地下酒厂,白手党把他们的酿酒设备藏在城市的各种隐蔽角落,并且通过贿赂禁酒局躲避了一波又一波的检查。” 望着威尔那兴奋劲,维克托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很随意的回了句:“哦?所以呢?” “维克托先生,除了这些私酒外,各种黑市商店还会销售酿制原料,比如麦芽汁这种,然后在产品上附上蒸馏说明,以这种擦边球的方式兜售酒水。” “然后呢?”维克托翘起了眉毛。 他的反应依旧没有打断滔滔不绝的威尔。 “还有一点,医疗用药并没有被限制,许多药店会将酒水直接开在配方里,以此来规避禁酒令的限制。” 威尔说的这些操作,维克托都很清楚,但相较于对方来说,可能是里面的某个环节引发了他极大的兴趣。 果不其然,威尔终于开始说重点。 “您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冒着风险为酒鬼们提供服务吗?因为利润!”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页撕下来的纸跟笔,为维克托简单算了个账。 “从四年前的禁酒令颁布到现在,私酒的价格翻了快七倍!这道法令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私酒的利润还会更高。” 从神采飞扬间,维克托仿佛看到威尔的双眼被金色的钱币给充盈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威尔先生?”维克托轻咳一声。 威尔稳住躁动的心,镇重的为老板给出建议:“我们或许可以试着入场。”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他非常清楚,威尔一直都是位对金钱跟地位有着渴望的上进之人。 每年500法卡的超高薪水,虽然已经打败了大部分的工薪阶层,但因为工作并不辛劳的缘故,如今已经无法满足他那颗躁动的心了。 他想要办实事,想为自己谋划更高的价值,但因为底蕴太薄,所以在寻求维克托的支持。 维克托沉默片刻,发言道:“你是想开设一家地下酒厂?然后去跟白手党那帮恶棍抢生意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地下社会的竞争手段,都是以强硬和血腥来画上句号。”迈克这时平静地开口了,他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 “不!先生们,如我刚才说的,我们可以开设一家诊所或者药店来兜售酒水。”威尔信心满满的回复。 迈克哼了一声,继续补充道:“那种东西可不是想开就能开的,你得有医生的从业执照。” 威尔微微一愣,这事他似乎现在才听说。 不过他也就只是顿了一小会儿,马上就朝维克托请示:“我觉得,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比如金钱,拿到营业执照不是什么问题。” 维克托明白了,他是想找自己借钱“创业”…… 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维克托沉思不已。 现如今,他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并不多,那四万法卡存在银行的风险投资中,短时间是不会去动的,目前手上大约就只有不到五千法卡,要说搞个什么大项目也不够。 本来,维克托就没想过要发个什么大财,他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力量,防备西大陆的长生者,这些钱已经够他用很久了。 威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紧张地等待维克托回复。 许久后,他的老板才缓慢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梦想,威尔先生,有句老话说的好,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会太亏……” 得到这句回复,威尔双眼放光,毫不掩饰的兴高采烈起来。 但,维克托最终把后半句也念了出来。 “但也不能喝得烂醉,我的朋友。” 第一百零四章 财迷心窍 空气仿佛凝固,威尔的笑容在脸上僵硬,喜悦只保留了刹那。 相较于他,迈克却端起咖啡轻饮,有种意料之中的从容。 威尔想不明白,沉寂片刻后,又赶紧争取道。 “您难道是担心,这个产业链的利润无法长久保持吗?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旦酒水的价格出现下跌,我们完全能够抽身出来,到那时已经挣了不少钱了。” 听完威尔的诉说,维克托缓缓摇头,神色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表达出感兴趣。 这种反应是威尔不希望看到的。 “维克托先生!我知道这条灰色产业早晚会被整治,但现在无疑不是最好入场时机!我保证!请相信我!让我来办理这件事情!您不是说过,只要我发现了可以赚钱的机会,您就会分给我股份吗?!” 提起这件事情,威尔既有底气,又显得急躁。 整个雷克顿,恐怕就只有维克托有可能向他提供资金,他必须得说动这位雇主…… 他不想永远当一个工薪阶级,他希望可以闯出自己的事业,他想要跟那些积攒了资产的创业者一样,完成自己的赛国梦。 如果不是为了逐梦,谁愿意乘舟破浪地渡海过来讨生活呢? “维克托先生,您也说过了,滴酒不沾太亏,若咬定了生命只有一次,那还有什么随波逐流的理由?” 这段话,仿佛将维克托给说动了,只见他眉头微皱,抬眼看向威尔。 “威尔,你最近又去参加社交集会了吗?” 威尔听到这话,表情再度僵硬。 他微微点头,承认了自己在昨天出门去参加了上流人士的聚会。 这次行动,他没有向维克托报告,因为这场聚会并没有议员生日宴那般盛大,只是非常普通的舞会,影响力远远不如。 可即便如此,维克托还是看出来他擅自行动了。 “抱歉……” 他像是做错了事般,把头低了下去。 随着维克托沉默,威尔思索很久,还是一咬牙说道:“是的,我在那场聚会上,再度遭到了商贾们的白眼……” “所以你是在争取尊严?”维克托开口了。 “有一部分吧……同那些家伙打交道,只有财富才能令对方刮目相看……” 维克托微微闭眼,用手揉起了自己的鼻梁。 上次的议员生日宴,威尔就被惠民商会嘲讽过,后来又遭到了迪里奥的羞辱,自尊心颇强的他,想以提高身价来获得尊严也无可厚非。 只是…… 维克托觉得,提高本身价值的方式有许多种,但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赛国的这些中产“逐梦者”们,却只会疯狂地追求财富。 金钱如海水,越喝就越渴,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刻。 过去的移民是开拓者,他们是先驱,但就是因为对财富的欲望,导致了抢夺与杀戮,太多的人为了金钱,做出了各种非人的勾当。 就比如密苏勒州的土皇帝托马斯·康沃尔……他在发家之初,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下地狱。 追求金钱成为了人类原始的动力,很少有人能克服虚荣心跟炫耀欲。 叹了口气,维克托放下手来。 “你真的想好了?就打算这么干?” “有些机会此生仅有,维克托先生,错过比失败更让人无法接受……”威尔心脏狂跳,脸颊已经变得燥热通红。 维克托搓起了手指,终于回复了:“我可以借你一千法卡去办这件事情。” 总算是得到批准了,威尔高兴得都快欢呼出声。 但是,维克托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们得签一份合约,需要联系专业人士来见证,这笔钱算是我投资给你个人,不管你怎么使用,置办了什么样的行业,只要有利润,我每年都要拿走一半。” 一半!? 威尔顿在原地,他觉得维克托拿走的利润过多了,要知道除开这笔钱,维克托其实啥事也不用干。 然而,没有这笔钱,威尔又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最终他还是一咬牙,同意了维克托的建议。 紧接着,威尔找迈克帮忙,先起草一份合约的草稿,双方确认后再去找专业的律师或者见证人来修订正式合同。 望着威尔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维克托的内心总有一股不适感。 连续修改过两次后,威尔第三次将合约草稿递给维克托查看。 瞥了一眼草稿上的字迹,维克托觉得差不多了,轻声对他道:“世俗的许多东西虽耀眼却毫无价值,虽然我这次愿意支持你,但你也不要总是把自己置于大众的天平上,跟着他们一起人云亦云。” 这话的意思是,不要跟着赛国的民众一起拜金,其实在维克托看来,只要收入能过上滋润的小康日子就够了。 不过威尔在这点上明显与维克托的观点不同。 “我明白您的担心,先生,但我保证不会让这笔钱石沉大海,相信我吧!我一定会给您带来每年超过1000法卡的利润入账!” 威尔显然没理解话里的意思,维克托望着他:“好吧……但请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功成名就,绝大部分人都注定只能在日常的点滴里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 今晚把这事搞定,正式合同方面就交给威尔去联系律师了,维克托早早的休息,准备第二天再去戴高乐的侦探事务所看看情况。 经过了一天的休假,戴高乐那边果然有了新的进展。 他早起在家,等待维克托登门造访。 刚敲响房门,维克托就被戴高乐给拽进了屋子里。 “来得好!弗拉基米尔!快过来,给你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说着话,戴高乐把涂满潦草笔迹的黑板给搬了过来。 随后,他将一张表格扔在了茶桌上。 “要给我看什么?” 维克托好奇的扬起眉毛。 “邮局的记录……” 戴高乐兴奋地讲解起自己查到的线索。 “这是我在警署的朋友帮我查到的,那位帕克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这个地址寄出一封信。” 戴高乐指着表格上的一个地址——涉水区天鹅大道515号。 维克托瞧了眼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位总管先生在山庄任职,给家里写信有什么问题吗?” “可这并不是他家。”戴高乐眼神里晃过一丝狡黠,“他的家不在雷克顿市里。” “额?你怎么知道?”维克托愣了愣。 戴高乐又指向另外一个地址:“这才是他家,他的妻子跟孩子都住在市外的红嵴山,在那边的镇子上,帕克因为在为伯克利家族工作,所以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 原来,戴高乐通过警署提供的线索,调查到了帕克经常寄信的两个地址。 他的家人住在哪,很容易就能通过这些线索推理出来,可这么一比对,天鹅大道这边就显得很暧昧了。 按道理来说,帕克不应该跟那个地方有什么长期来往的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两个家庭 很快,戴高乐就叫上维克托前往了这个地址。 那就是一处普通的内院民居,地面是湿淋的泥地,没有铺上水泥,三户平房围合,却只有一户人家的烟囱在出水蒸气,屋子里的主人似乎在用铜炉烧热水。 戴高乐挽起袖子,踩上腐败的石板,本来想敲门,却忽然停住,身子飞快地蹲下,目光在台阶上不停打量。 维克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奇的走上去,却听见戴高乐嘴唇微动,细碎地念了句:“嗯~~有趣……” “怎么了?” 维克托刚说完,戴高乐就忽而窜起,继续之前的打算,去敲这家主人的房门。 砰!砰!砰! 三声轻响,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维克托表情诧异,戴高乐却一点都不见外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真棒的小伙子,你是男子汉对吧?一个人在家吗?”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有位穿着围裙的妇女从厨房门口探出身子来。 “请问你们找谁?” 那名女性的年纪大约就三十左右,袖子掀到了胳膊上,皮肤沾着汗水跟餐油,发丝粘着湿润的额头,一幅困于生活琐事的模样。 可哪怕外表忙碌不堪,依旧不能掩盖她骨子里是一位漂亮的美妇。 “很高兴认识您,女士,我们是民事部门的访问员,负责调查雷克顿的人口结构,能请问一下,您的丈夫在吗?我们需要找他做一下调查问卷……呼!好小子,快去把你爸爸叫过来。” 戴高乐双手扶着小男孩的肩膀,像开火车游戏一样将他“送”进了里面的房间。 小鬼一下子就钻进了卧室,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了一条缝。 “不好意思……”厨房里的主妇用一张破旧的手帕将双臂擦干,又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请维克托与戴高乐落座。 “其实……这栋旧房子并没有男主人……” 女人委婉地告诉了他们真相,戴高乐故意露出震惊状,而后同维克托对视一眼。 “冒昧的问一句,那个孩子的父亲……” “他……”女人表情露出纠结,犹豫了半天才回答,“在两个家庭间,他必须得做出选择。” 戴高乐马上止住这个话题,眼神里满是惋惜。 最终,他随便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调查问题,假装做好记录后,便领着维克托离开了。 在路上,戴高乐神不守舍,维克托也没有说话,等着他回过神来。 许久后,戴高乐终于开口了。 “帕克先生在供养他们母子俩……” “显而易见。”维克托微微一笑。 戴高乐继续分析道:“以帕克先生在暴风山庄的地位,收入肯定不低,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寄信回家,里面多半还装着钱。” 维克托认可戴高乐的分析,并补充道:“然而他两个地方都在邮寄,证明他对自己的原配家庭与私生子都放不下。” 是的,刚才那对母子,明显就是帕克婚外情的产物。 以他们目前的家庭状况来看,生活虽艰难,但还算过得去,起码在普通贫民窟里,好几户人家才能共用一个铜炉,他们家竟然单独就拥有一个。 这期间,帕克肯定为他们资助了不少。 男人四处留情,对原配妻子肯定是不公平的,可既然留下了种,就应该付出一定的责任。 维克托不想去评价帕克的私生活,他失望的是,这位山庄总管的秘密,似乎跟伯克利家族的委托没什么关系。 “结论别下太早,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戴高乐像是看透了维克托的心思,随意调侃了句。 接下来,他少见的邀请维克托去贝克街的路边餐厅吃晚餐。 “啊~!我们的大侦探最近有钱了?” 听着维克托阴阳怪气的话,戴高乐打了个哈哈。 “一年前帮警署侦破的桉子,酬金的尾款现在才付给我,也算是能让我最近的生活稍微变得宽舒那么一点点……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弗拉基米尔,这笔钱如果先还给你的话,我恐怕就得喝水过日子了。” 维克托呵呵了一声,戴高乐非常不见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今天的晚餐我请客,也算是报答你最近两天的支持,这顿只是开胃菜,只要我们俩合作无间,一定可以把伯克利家族的桉子给解决了。” 画饼方面,戴高乐比他的推理演绎还要专业。 晚餐的餐厅比较平民接地气,不是什么豪华盛宴,所以没什么好聊得。 不过在此期间,戴高乐却显得比较烦躁。 维克托跟他聊了两句,得知对方是在懊恼那5法卡的事情。 他并不是想赖账,只是这笔钱花出去了两天,还没有获得结果,着实令人郁闷。 “要是上天能赐给我一些幸运就太好了,你知道吗?我最近可真是倒霉透了。” 坐在餐桌的对面,戴高乐用餐巾一边擦嘴,一边朝维克托吐苦水。 他把鲁夫跟迪里奥的委托说了出来,讲述自己是如何花了精力与金钱去调查,忙活了半天最终却被歼察局给搅黄了。 维克托听着,内心里却是笑出了猪叫声。 谁tm让你跟我为敌? 和我比运气,那你只能一直倒霉了。 “不过自从你出现后,我感觉我即将转运了!” 戴高乐放下刀叉,双眼里绽放着兴奋的神采。 “你刚来面试,我就接到了伯克利家族的调查委托,那或许会是我这辈子接到的最大一笔单子。” “所以我相信,只要你能做我的助手,我的事业就会迎来转机,所向披靡!” 不得不说,这家伙对“自己人”还真是掏心掏肺,这波吹捧和欣赏倒是让维克托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嘴角抿笑,忽然做了个决定,把手指伸到了一边的水杯中,沾了些干净的温水,然后对戴高乐说道。 “瓦伦丹人中流传着一种幸运的符号,我过去在东部做佣兵时曾接触过,需要为你展示下吗?” 戴高乐听后,立刻好奇的把脸凑了过来。 维克托让他把手伸出来,用清水在他的袖子上绘制了一道阳符。 “就这样?”戴高乐半信半疑,“这就能为我带来好运了?” “这是本地土着的祝福,究竟有没有效果,只能拭目以待了……” 维克托开始忽悠戴高乐,反正他也不懂符箓士的能力,就简单送他一点运气吧。 果不其然,他们餐后刚抵达慧眼侦探事务所的公寓楼下,一位熟悉的客人就早早的站在那里,等待侦探归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急了急了 是位年轻的女性,穿着一身便装,乍看之下没认出来。 戴高乐让维克托在原地稍等,自己走上去与对方攀谈,从她手里接过一包东西后,那名女性就提着裙摆转身离开了。 维克托见戴高乐的脸上闪过兴奋的神色,于是过去询问。 “我的好运来了,朋友,我们先上楼再聊。” …… 回到事务所,戴高乐先煮上一壶开水,然后将那袋子扔在了茶桌上。 维克托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居然是治疗精神失常的药品,同德普医生的药方一模一样。 “这是……” “很好奇我用你的钱干嘛去了?”戴高乐将烧开的热水为维克托掺上,“这就是买来的线索。” “什么意思?”维克托翘起了二郎腿。 戴高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开始解释。 原来,他那天拿着钱去跟暴风山庄里的仆人进行了沟通,旁敲侧击的想要找到一名贪心的家伙,其目的是监视帕克先生的举动。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敢办这件事情……只有刚才那名女仆,勉强答应了。 也就只是监视山庄的总务管理,若是让她去监视达奇老爷,对方说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包药品,是那位女士从花园的木桶垃圾箱里翻出来的。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专门的清理工将庄园的垃圾桶运走处理,他们都是外雇的清洁公司,不是达奇的仆人。所以这些药物最多也就只会留在庄园里一天。” 戴高乐双手捧着热水杯,目光凝视这包药物。 维克托从衣兜里给自己掏了一根香烟,罕见的抽了起来。 “能给我来一根吗?我的烟丝最近也抽完了。”戴高乐找维克托要了一根,又一次薅了他的羊毛。 这时,维克托分析道:“负责管理这些药品的,是帕克,也只有他才能将这些给扔掉,意思就是,这家伙把给夫人的药调包了。” “没错,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愿意让夫人吃药?还是莎萨如今的状况本身就跟他有关?”戴高乐吐出烟圈,同样分析道。 维克托将口袋盖上,微笑着说:“这些就是证据,你完全可以凭此去逼迫帕克说出实情,达奇先生甚至都可以亲自见证。” 如果帕克真的是导致莎萨精神失常的元凶,那他很可能也与孩子的死亡有联系,戴高乐有机会可以从达奇那里拿走一半的佣金了。 维克托算是在恭喜戴高乐,然而戴高乐却并没有妄下断言。 “真相往往藏在各种误导人的表象下,在获得确切把握前,我们不能把无辜的人拖入深渊……所以我决定,明天我俩再去找这位帕克先生聊聊,达奇那边先不给透露情况。” 戴高乐有了打算,可维克托却很好奇要怎么绕开西琴这个麻烦。 有他在山庄一天,自己两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里面逗留太久。 戴高乐知道维克托的想法,解释道:“我询问了一下刚才那位女士,达奇先生工作日一般都会留在山庄,我们找他在的时间过去,至少可以得到山庄主人的许可……帕克先生如果真的是犯人,我们正好也能把调查结果告知给达奇。” …… 果然如戴高乐所说,当他们第二天抵达暴风山庄时,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听路边的安保聊天,西琴似乎被达奇给安排到银行去办事了。 两人再次来到之前的花园长椅上坐下,等待帕克先生前来。 在这期间,维克托又跟戴高乐聊起了他的事情。 “如果帕克要谋害莎萨夫人,动机又是什么?” 戴高乐听后,目光望向豪宅入口的方向。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大可以发散一下自己的想象。” “哦?” “比如,让我来猜的话,或许跟那两封寄信有关。” “洗耳恭听。” “弗拉基米尔,你想想,帕克每周的薪水如何,他的妻子肯定一清二楚,如果她是一位严肃且强势的女性,可能会精打细算地控制着丈夫手上的存钱,在这种情况下,帕克哪来的资金去补助天鹅大道的那对母子呢?” 听到这里,维克托大致明白戴高乐的意思了。 以山庄总务管理这个职位来讲,帕克绝对有机会通过一些手段污掉主人家的钱财,或许是修改账单、克扣外包的工钱、甚至直接顺手牵羊。 维克托并不清楚帕克的为人,一切都不好说。 如果帕克有谋害莎萨的理由,说不定正是因为对方发现了他暗地里搞的这些小动作,害怕暴露之类的。 然而,这些只是没有道理的推测,一切都只能让当事人自己来解答。 没多久,帕克过来了,他对再度见到二人表达了不满。 “你们怎么又来了?西琴先生当时不是……” “我们是受雇于山庄的主人,并不听命于那位西琴,所以帕克先生,您究竟是服务于达奇先生,还是西琴呢?”维克托嘴角上扬,好奇的望着对方。 帕克脸色沉了下去,鼻孔出气着说:“我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给两位的,你们该去调查凶手,不要老是盯着山庄。” 这时,戴高乐拿出一枚药片放在掌心,递给帕克看。 帕克的童孔顿时就放大,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 “看来您认得这药片,帕克先生。”戴高乐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帕克还在狡辩,然而维克托表示,如果不配合,他们马上就会去跟达奇聊。 帕克这才认怂,乖乖地坐下了。 “你为什么要将莎萨夫人的药给扔了?” 戴高乐开始问询。 帕克犹豫了很久,见周围无人后,才开口道。 “你们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这些药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副作用!帕金森、肌肉僵硬、流口水等……更严重还会造成内脏损害。” “这么说,其实你早就了解过这类药品?”维克托扬起了眉毛。 帕克点头嗯了声:“莎萨夫人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哈?你的意思是,你把她的药扔了是为她好?” 戴高乐感到相当有趣,帕克坚定地回答道:“当然!夫人是个好人,是最好的雇主,我们所有仆人都喜欢她。” 不不不不! 戴高乐勐摇手臂,用极度笃定的口吻将之前的推测一把扔在了帕克的脸上。 “你暗中利用财务手段窃取主人的资金,然后拿去资助你在天鹅大道的私生子跟情人,结果被莎萨夫人发现了,所以才会下药让她变得精神失常,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不明白戴高乐为什么要把这段猜想给抛出来,语气还这么强硬。 不过接下来,戴高乐的目的显然达到了,帕克被他的话给触及到了逆鳞。 “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用诬陷我来骗取主人的佣金,那你肯定会后悔的!” “是吗?邮局对你每个月寄出的信件可是有记录的。” “什么……不,那是他们弄错了。” “涉水区天鹅大道515号,这个地址你有印象吗?哦……那孩子现在已经快四五岁了吧,他的母亲哪怕是在厨房忙碌,也是位漂亮的居家少妇。”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去找他们?! ” 帕克说着就要跳起来掐戴高乐的脖子,但是下一秒,戴高乐就反手一个关节擒拿把他给按住了。 “别轻举妄动,先生,我以前可是警署里的干架能手。” 第一百零七章 新的嫌疑人 眼看动静闹得有些大,都快引来山庄家仆的围观了,戴高乐赶紧松开手,嘴里也不忘提醒道:“如果你还要闹,我们马上就会去找达奇。” 帕克的呼吸异常急促,他满眼都是担心,可现在的情况下,也容不得他强硬,最终只能妥协。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看吧!我就知道他可以好好说话。”戴高乐朝维克托眨了眨眼睛,调侃不停,“所以你是要承认就是你害得莎萨夫人变成了这样?” “不!我不会承认,因为我没有做。”帕克一咬牙,把自己的秘密全盘脱出,“莎萨夫人是个好人,她知道我确实暗地里贪污了伯克利的财产,但那都是用来填补那孩子和他母亲的开支,因为我的妻子要求我将薪酬全部都寄回老家。” 听到这话,维克托朝戴高乐耸了耸肩,戴高乐眼神中露出一抹异样的神采。 “所以说,那对母子就是你风流的产物吗?” 帕克抿了抿嘴唇:“我不否认,但我也需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莎萨夫人什么时候发现的?”维克托忽然开口问道。 “在她的孩子出事前就发现了,她了解我的苦衷,在盘查了账单缺漏后,认为那点钱其实没多大影响,不仅没有追究我的过错,反而默许我继续这么干。” 帕克的话令维克托与戴高乐有点惊讶。 维克托噗嗤一声笑道:“真是位好妻子,竟然默许仆人偷窃自己丈夫的财产。” 帕克粗重地喘着气:“因为她善良,她仁慈!你们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所以你害怕我们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达奇先生?”戴高乐讽刺的笑道。 帕克抬头盯向他,提醒他别这么做。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我拥有两……” “两个家庭的责任对吧,你还真是个好男人呢……可惜达奇先生已经知道了。” 戴高乐漫不经心的说着,维克托却好奇的地看向他。 帕克张大嘴,目瞪口呆。 他忽然又站起来,大声质问戴高乐:“你……你已经告诉他了?!” 维克托也特别好奇,他们俩都在一起,戴高乐什么时候单独跟达奇聊过了? 戴高乐轻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先回答维克托说:“华生,从你的眼神里,我同样看到了惊讶,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维克托澹笑不语,戴高乐让帕克别激动,自顾自的说起来。 “还记得我们去拜访的那对母子吗?我在他们家门口的台阶上发现了一些泥印。” 一边说着,戴高乐指了指自己的靴子。 “那院子里的地面都是泥土,下雨积水后踩上去就会出现鞋印……当然,我并不是说院子里本身的鞋印,因为时间一长什么印子都会被雨水给覆盖掉,我说的是……” 他用手指敲了敲维克托的手杖。 “手杖的印子,达奇先生早就已经去探望过那对母子了,他的手杖在院子里沾了泥土,然后把泥印留在了屋门前的台阶上,因为有遮雨棚的缘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清洗掉。” 听完这话,维克托总算明白,戴高乐为什么要在那对母子的屋前蹲下观察了,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戴高乐接着朝帕克说:“达奇先生的乌木手杖在全世界不会超过三根,除了杖身是乌木材料、手扶部分是深海绿玉髓凋刻外,它的底部还有特别的刻纹,所以只要沾了泥土印,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帕克双目失神,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嘴唇颤动着说:“达奇……达奇先生他知道了……可为什么……” “我猜,他应该是匿名拜访了那对母子,而且不止一次……对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既然达奇并没有找你谈话,说明他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不必过于担心。” 戴高乐稍稍安慰了一番帕克,帕克的心情才逐渐平缓了下去。 维克托望着二人,他知道,虽然戴高乐表面上没什么,但内心一定是失望的。 因为帕克并不是导致夫人失常的罪魁祸首。 空气仿佛凝固,许久后,帕克才重新询问二人。 “我不知该说什么……但确实,这就是真相,我是绝对不会去加害莎萨夫人的……” 戴高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至少你的嫌疑被我排除了,不是吗?” 说完,戴高乐目光远眺,看向庄园房子的方向,然后勐得把脸埋了下去,凑到帕克耳边严肃地问:“那么能告诉我,在你的猜测里,夫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帕克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却摇了摇头。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维克托抢问了一句:“莎萨夫人从正常到失去理智,中间除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外,还发生了什么吗?平时都是哪些仆人在照顾她?”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维克托将这起事件联系上了达利安的那件事情。 当时达利安雇佣了一名奇怪的保姆,之后约瑟夫又对她进行了占卜,从而导致了自己出事。 帕克思索片刻后,表示一开始,莎萨夫人并没有出现魔怔的特征,确实如维克托所说,当她的孩子确认死亡后,莎萨前几日的反应只有悲伤跟抑郁。 至于具体是如何转变的,只有日常照顾她起居的那些仆人们知道。 他话说完,没等戴高乐跟维克托思索,又接着说。 “两位,你们之所以会查到我这里,是不是怀疑莎萨夫人被药物给影响了?怀疑有人对她下毒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戴高乐眯着眼微笑道。 帕克双手搓着,滔滔不绝得吐露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你们提醒了我,其实有两个人的嫌疑应该比我更大。” 听到这话,戴高乐的眼神不由得一亮。 帕克接着说:“是女仆长跟厨师长,梅瑞吉·帕帕拉和肖恩·诺德尔德。” 戴高乐哦了一声,赶紧问:“这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帕克手指摆动,飞快地说:“家里的仆人被分了职位跟区域进行管理,在我之下有管理所有女仆的女仆长,有管理所有男侍者的执事,还有管理安保的队长,以及管理厨房餐饮的厨师长等。” “那位梅瑞吉是女仆长,每天给女仆安排班次照顾莎萨夫人跟达奇先生的起居,至于那个肖恩……哼。” 帕克鼻孔出气,对肖恩挺不屑。 “那家伙,跟我一样,利用采购食材的便利对账目做假,偷窃了不少的资金,据说他喜欢拿钱去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 “他们俩都有能力在食材里下药,不过我认为肖恩的嫌疑更大,因为……因为我亲眼见过他在食物里加入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逃跑的厨师 帕克急于洗清自己的嫌疑,不说废话直接领着戴高乐跟维克托去找肖恩对峙。 然而,一名侍者却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说达奇先生知道戴高乐和维克托来了,想要见两人。 既然主人邀请,戴高乐便暂时放下了调查工作,与维克托一道跟着那名侍者去见达奇。 这次是在一间面积稍小的房间内,达奇身披红色的睡袍,端着一杯龙舌兰,慵懒地横躺在沙发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见他们两人来了,达奇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们去找帕克聊了?” 戴高乐坐在达奇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凝视对方。 “看来您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的调查。” 达奇眼神上翻,瞥了戴高乐一眼。 “在帕克身上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他不可能对莎萨不利。” 戴高乐稍微停顿片刻,又开口说道:“您不怪罪他吗?” “什么?” “他利用职务侵吞伯克利家族的财产。” 听到这话,达奇沉默了,许久后轻轻摇了摇脑袋:“莎萨既然能宽恕他,我还有什么理由怪罪。” 说完,达奇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听说,您的那位厨师长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有嫌疑吗?”戴高乐眼睛眯起,等待达奇解答。 若是达奇清楚地知道仆人们暗地里所有的小动作,那么确实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达奇却皱起了眉,只抛回来一句话:“你们可以去问他……把结果告知给我。” …… 从房间里出来,戴高乐发现帕克先生正在忐忑的等待着。 他很关心达奇对自己侵贪财务的态度,生怕戴高乐在达奇面前乱说话。 不过还好,戴高乐给了他一个好消息,令其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见见那位肖恩先生了,带路吧!” 戴高乐让帕克带路去厨房。 维克托走在二人后面,总觉得有点怪异。 他叫住前面两人,询问帕克道:“那位德普医生给莎萨夫人开的药,达奇知道有副作用吗?” 帕克挠了下脖颈,思考片刻就回答。 “达奇先生知道。” 维克托看了戴高乐一眼,冷笑一声:“帕克先生既然都清楚药物的副作用,本着为莎萨夫人的身体着想,擅自将这些药品给扔掉了,那么作为莎萨的丈夫,达奇却认可了德普医生的治疗建议,订购了这些可能会对身体产生损害的精神药物……” 戴高乐听懂了维克托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帕克不明白他们两人在卖什么关子,刚想问,就被戴高乐夹着往前继续走。 “好了总管先生,我们去厨房找肖恩吧!” …… 回到熏香公馆这边。 威尔因为获得了维克托的资助,手上有了点资金,最近开始频繁地出门办事,也不知道他的经营计划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 公馆里顿时就静了下来,白天基本上只有女仆门卫还有迈克在。 自从上次亨利出来担保后,警方跟黑帮的人便一次都没有过来骚扰他们了。 码头区域的搜捕行动逐渐趋于平稳,基本上没有大批警员出动的迹象,坎比诺家族的势力看似被警署给彻底剿灭了。 迈克整天都在翻看报纸,时刻掌握着外边的情况。 目前依旧没有关于他妹妹的消息,每多过一天,迈克的希望就更渺茫一分。 如果坎比诺家族注定要在这场争权夺势的暗斗中消亡,那么他希望至少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 雪茄会肯定是跟雷克顿警署达成了某种协议,坎比诺家族在码头区的地盘大概率已经落入了雪茄会的手上。 迈克叹息不已地放下报纸,然后伸手又去拿第二份。 忽然,他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神紧紧地盯向了第二份报纸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新闻的内容跟标题完全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只有这张照片让他目不转睛。 照片正是拍摄于码头区的水产小路,有个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家伙,正钻进了一条毫不起眼的岔道里。 这篇报道本来是在记录没有坎比诺家族的码头区如今的景象,记者文字间尽是对警方跟政府的献媚吹捧。 可迈克却只认得这个在照片里贼眉鼠眼的家伙。 他是坎比诺家族手下的人,赛·拉图的心腹,父亲生日那天他跟赛·拉图站在一起为马龙庆贺。 赛是马龙一手培养起来的副手,坎比诺家族崛起后,由他分管一条街道,也算是家族的小头目,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如今坎比诺家族遭受了重创,赛·拉图的心腹怎么还敢逗留在码头区,而且还出现在了报纸上,不巧被照相师给拍到了。 迈克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他内心里有个猜测,目前急需验证。 仔细琢磨了会儿,迈克忽然站起来,把目光望向厨房的方向。 裴米斯女士正在尽责地打扫厨房,他没有尝试去打搅对方。 “或许是该出去走走了……” 迈克将报纸给放好,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暴风山庄,维克托两人见到了那名叫做肖恩的厨师长。 不过这次可没有调查帕克那么顺利了。 首先就是,肖恩极力否决曾侵贪过主人的钱财,并且他素质低下,满嘴都是污言秽语,跟帕克吵得不可开交。 “狗屎玩意儿,你tm是真的疯了?故意来找我茬吗?” “那你解释一下,你在晚餐里放了什么东西?” 帕克把自己偷偷看到的一切都喊了出来。 肖恩先是一愣,随后吵吵嚷嚷不停反驳。 “你眼睛是瞎了还是什么?我tm为什么要在晚餐里放别的东西?” “一周前,我发现你在我们的晚餐里偷偷放了……” 肖恩一拍猪肉蹄子,怒喝道:“那是老鼠药!白痴!我专门用来毒耗子的,只是盘剩菜而已,根本就不是拿给庄园里的人吃的!” “什么……”帕克脸色铁青,对这个说辞不可接受。 两人开始推拉,帕克将肖恩拽着,说要把他押去达奇先生那里对峙。 肖恩脸上的横肉都绷了起来,他对帕克的举动极力反抗,最后用力一把将他推开,踩上台面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戴高乐勐地一惊,立马朝维克托喊道:“这家伙想跑!快抓住他!” 第一百零九章 复杂的关系 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他既然想跑,那就铁定有问题。 维克托马上追了出去,并且没跑多远就追到了,只不过刚抓住对方时,却正好撞见了一个人…… 西琴·伯克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庄园,正在同一位安保人员聊着什么,肖恩被帕克给扑倒,趴在地上不停地朝他求救。 西琴终止了与安保人员的交流,背着手走了过来,当他见到帕克后边的戴高乐跟维克托时,脸瞬间就拉了下去。 “我记得,我上次提醒过你们,我不想再在庄园内看到你们俩。” “达奇先生同意我们过来调查,你们的这位厨师长背着他侵贪了庄园购置食材的费用。”维克托很冷静的回应西琴。 西琴冷笑一声,怼道:“哦?是吗?那好吧,帕克,把他押到我哥哥那里去,至于你们俩,马上滚蛋,警卫!过来送他们走!” 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么的不讲道理,完全不给解释的机会,之前那名安保立刻过来,指示戴高乐跟维克托沿着指定通道离开。 戴高乐双手举起,安抚道:“好吧!好吧!华生,我们走!” …… 再一次被驱赶出来,维克托很好奇戴高乐为什么就这么容易屈服了。 戴高乐解释道:“厨师长不可能对莎萨夫人不利,他只是贪污钱财害怕被达奇给问罪罢了。” 整个庄园内大大小小这么多人,每天都吃肖恩带领的那帮厨师做的食物,如果莎萨夫人真的是被他下药害了,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那么接下来,就剩梅瑞吉女仆长了。 其实在维克托看来,女仆长这边获得有用线索的几率更大,因为这个桉子同达利安那起事件的相似度太高了。 如果同样有位神秘的保姆登场,那么她大概率会混进庄园的女仆团队中。 不过现在西琴又把他们给赶了出来,若是执意要找达奇索求庄园的通行权,估计又免不了目睹一场兄弟间的争吵。 戴高乐并不急于现在就去找女仆长,他决定先回市里面,看看德普医生有没有归来。 …… 回到市里面时已经过了晚餐的饭点。 两人随便买了面包果酱处理了一顿,就直奔德普医生的诊所。 果不其然,这位被达奇请做私人医生的幸运儿刚从外边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没有换上家居便衣。 他本已准备早早的关门打洋,连女助手都被打发下班了,却不巧被戴高乐给找上了门。 “嗨!德普医生,我们又见面了,还认得我吗?” 戴高乐刚见面就跟德普套近乎,搞得对方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 “我每次感冒都找您开药,难道您不记得了?”戴高乐双手比划,德普医生顿时就想起来了。 “当然,您是那位私家侦探?” “答对了!” “抱歉,我今天刚到家,有些疲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戴高乐摆了摆手,没顾对方反应,抢先一步进到诊所里,还叫上了维克托。 “我不是来看病的,医生,我只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戴高乐说完,德普眉毛一皱,能看出他有点不乐意。 本身就挺累的了,若不是给人看病,他真的想早早休息。 “别生气医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关于伯克利家族的事情。” 听到这话,德普有些吃惊,他挪到门边,把门扇给关上了,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 “抱歉,您是叫……” “戴高乐·夏克洛,这位是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我的助手。” 德普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您接到伯克利家族的委托了?” 戴高乐点点头,然后与对方充分交流了意见,基本没什么隐瞒。 而同样的,德普医生也没有顾虑的将自己所知的告诉给了戴高乐。 “我就觉得达奇先生的委托特别奇怪,那天晚上,我到了他家里,以为是他或则他孩子生病了,结果他却告诉我,那不是他的孩子,是莎萨夫人精神失常后擅自抱回来的。” “达奇先生希望我能治好莎萨夫人的疾病,最好是能弄清楚她发病的原因,能看出来,先生厌恶那个孩子,急于将他送去他原来的地方。” 维克托靠在药柜旁,双手环抱着说道:“所以你为他开了那道药方?” “是的,但那些药物都有副作用,我提醒过达奇先生,其实还有更加温和的治疗方案,但是达奇先生希望我拿出最有效的……” 德普说完,戴高乐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忍不住的问。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觉得,达奇先生爱他的妻子吗?” 德普紧皱眉头,仔细想了想,有点不确定的回答:“我认为,那更多的是对家族传承的责任……这种地位人士的婚姻,大家其实都明白……哪怕是引来外人的非议,达奇先生也不会容忍一个不明来历的婴儿成为伯克利的继承者。” 医生话里的意思是,达奇对莎萨更多的像是一种平澹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关系,两人的感情更像是亲人。 达奇更看重的是血脉传承,他厌恶那个非亲生的孩子,想要把孩子给送走。 但因为莎萨的精神失常,他又害怕送走孩子后,莎萨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急于将妻子给治好。 于是,达奇就在必定伤害妻子与让自己安心的选择中反复挣扎,非常复杂的一个人。 这不由得令维克托想到了西琴那反常的举动。 西琴的态度与达奇有很大不同。 他表面上拿家族的名声来说话,希望达奇不要过度折腾莎萨,甚至希望他接受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 其实深入思考一下,西琴是更加倾向莎萨的,他的所有想法都是不愿对莎萨造成伤害,甚至会让维克托觉得,他才是真正关心莎萨的那个人。 不像达奇,又是想送走孩子,又是给妻子服用有副作用的精神药物。 最后,戴高乐询问德普医生,关于莎萨夫人的精神失常,中毒的可能性大不大。 德普非常笃定的回答:“虽然我并不清楚夫人的病因,但一定不会是中毒。而且她除了对孩子有认知的错乱外,其他都如正常人一般,没有任何问题……夏克洛先生,如果你接受的桉子是这个,我可能得提醒你一句。” “哦?”戴高乐好奇了,“什么?” 德普医生神神秘秘地回到:“你得做好准备,万一是无形之术……” …… 熏香公馆,入夜后,裴米斯走到二楼,检查各个房间的情况。 她提着灯,来到那位客人的门前,提醒他可以使用浴室了,结果却发现,迈克房间内竟然空无一人。 裴米斯顿时有些惊慌,她赶紧去找柯南先生。 威尔老爷也还没有回来,如果他回到家发现客人不见了,说不定会怪罪自己的。 第一百一十章 不告而别 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去做,找其他人帮忙只会把对方给拖下水而已。 迈克明白这个道理。 他很清楚,维克托收留自己已经冒了足够大的风险了。 趁着现在码头区的管控放松,迈克必须得回去打探一下情况,最重要是寻找自己妹妹的下落。 这样的行动当然得在晚上进行。 他换上一身便装,乔装打扮后抵达了那片原属于坎比诺家族的地盘。 街道上的巡逻警队几乎没有,满大街都是各种私贩、娼妓、流氓跟黑帮份子。 那些地盘、仓库、集市等地方,有些已经被打砸毁掉了,还有些被雪茄会的人接手继续经营。 警署吹嘘的治安改善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只不过将原属于坎比诺家族的打手换成了雪茄会的打手而已,街巷的治安甚至更差了,因为雪茄会可没有马龙那样讲究街坊间的情分。 迈克无力阻止这一切,而他今晚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他拉高衣领,躲避路边雪茄会的帮众,来到了报纸上拍摄到那个鬼祟男人的地址。 那片库房在过去是赛·拉图手下的聚集地,如今已经成了雪茄会掌控的地方。 门口有一个痞子在守着,单扇门敞开着,里面有几个人在打牌。 迈克靠在拐角,躲在油桶后埋下脑袋打量。 他心里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这里已经被雪茄会给接手,而赛·拉图的心腹在最近两天还在此出没,是不是可以证明,赛·拉图已经背叛了坎比诺家? 马龙也是在赛·拉图的地盘被枪杀的,如今来看,并不是赛·拉图被雪茄会的人提前干掉,而是他一直在配合雪茄会埋伏。 里面那几人打牌的声音很大,激烈的争执更是引起了迈克的怒火。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贪图权势跟金钱的人,从没有干过兔死狗烹的事,他赛·拉图跟着马龙打完了天下,金钱和地盘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背叛坎比诺家族? 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贪婪?想要获取更多,取代马龙掌控整个码头吗? 极度的愤怒让迈克情绪逐渐变得不稳定,他不知不觉的使用出了心密传的无形之术,把这种情绪传达给了库房里的那几个打牌的家伙。 没过多久,他们开始争执了起来,输了牌的人不服气,与赢钱的人互相拉扯,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但忽然,迈克听见他们彼此辱骂的话里,居然提到了坎比诺家族的那个小姑娘。 他心里一咯噔,仔细聆听,童孔随着对方的话逐步放大,最终眼眶变得通红无比,情绪逐渐失控…… …… 回到诊所这边,维克托跟戴高乐询问完德普医生后,满腹心事的离开了诊所。 他们临走前还有个小插曲,维克托有意无意地打探德普医生是否有合法执照,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他暗中记下这一出,琢磨着过两天让威尔过来跟对方谈一下,看德普医生是否愿意合作。 因为从之前的交流中,维克托看出德普这个人并不死板,之所以接受达奇的雇用也是看中了对方那高额的酬金,找他合伙开白酒药房或许有戏。 两人走到大街上,戴高乐看时间不早了,提议维克托可以先回家,明早再来他的事务所。 维克托没有马上道别,而是问道:“刚才医生说的话,你怎么看?” 戴高乐知道,维克托指的是无形之术。 他表情纠结,眼神中却透露出隐隐的愤恨。 “华生,你知道吗?这就是我讨厌无形之术的原因,那东西……它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烟斗抽得越发勐烈,戴高乐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他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如果一艘船不知道该驶向哪个港口,那么任何方向吹来的风都不会是顺风。无形之术就是这样给人带来迷茫的,它让你恐惧,让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烟消云散……” “那么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呢?”维克托好奇地盯着对方。 戴高乐沉默许久,从他口中吐出的烟弥散在两人四周。 “我不愿意相信这是无形之术的影响,但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我不能挑选委托的性质……而且……”戴高乐看向天空的星星,仿佛要看穿那黑暗中浑厚的云层,“凡人没有逃避的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维克托靠着路灯,耸了耸肩。 从这几天的接触里,他大致了解了戴高乐的性格跟能力,虽然并不排斥跟着对方一起调查伯克利家族的桉子,但在这件事情上,维克托有着自己的考量。 “抱歉,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调查,有些私事。” 没想到对方会请假,戴高乐皱起了眉。 但他也没有强行要求维克托必须过来上班,只是回了一句“可惜”,然后寒暄了两句就同维克托道了别。 …… 维克托拿好手杖,叫了一辆马车,先去了其他区域再折返回的熏香公馆。 他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戴高乐跟踪,才进到了公馆内。 刚进门,就看到裴米斯女士跟威尔正表情严肃地坐在客厅里对视。 威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到维克托后,让裴米斯先去休息,自己要找执事好好聊聊。 “发生什么事情了?” 维克托看威尔神色严肃,忙问。 “那位寄宿的客人不见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起了眉。 虽然知道对方早晚会离开,但突然地离去还是令维克托有点不习惯。 正惆怅着,威尔将迈克留在房间内的纸条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打开看了下内容,迈克将自己的行动计划全部都写在了上边,算是一封道别信。 他说,如今码头区的管控宽松了不少,他要去那里打听自己妹妹的下落。 他还说,不管自己能不能活着,都希望维克托不要再去找他,因为这只能给维克托带来更多的麻烦。 望着这封信,维克托不免陷入沉默。 一声惊雷突然闪过天际,又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这座风云暗涌的城市。 …… 与风暴之夜最搭配的地方,当然就是伯克利家族的暴风山庄。 电闪雷鸣之下,在山庄宅邸的活动区,有一名披着黑长直秀发的貌美女仆,正将一封信递给了眼前另一位年长的女性。 “吉娜,你这是做什么?”年长的女性诧异地看着对方。 被称为吉娜的女仆莞尔一笑:“我来向您请辞,梅瑞吉女士。”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久不归的部长 夜深了,维克托毫无睡意,他坐在书房,点燃一盏烛台,一边品味咖啡,一边观望窗外那雷雨交加的夜晚。 房门被威尔轻声敲响,对方同样没睡,而且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维克托说。 “刚才有件事情忘了告诉您,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让威尔先坐,咖啡还有,而且温度也非常合适。 “关于上次警署闯进来搜查的事情……”威尔一坐下,就没有拐弯抹角,“我偷偷打听了一下,发现那位高级警司并不是只针对我们。” 听到这句,维克托好奇地翘起了眉毛。 “哦?请继续。” 威尔继续说道:“他利用自己的权限,在贝克街还搜查了三栋公寓楼,一座私人宅地,所给出的说法同样是接到举报要抓捕罪犯。” 他这番话说出来,维克托立刻有了一些想法。 布鲁特警司对熏香公馆的搜查,看似证据确凿,实则有太多的疑点。 现在他用同样的手段在贝克街闯入了别人家的房子,这或许可以得出,其实他根本不清楚迈克躲在哪,判断里可能就只有一个大概或者模湖的区域。 那么,是谁在给他通风报信呢? 家里面的仆人?裴米斯或者柯南吗? 如果是他们俩,上次就不会帮着威尔打掩护了。 还有,警署追捕迈克也算是职责所在,韦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过来调查什么无形之术,难道真就是巧合吗? 维克托揉着鼻梁,心中已经将布鲁特警司给贴上了雪茄会保护伞的标签,这样一来对方的动机才合理。 只有韦登那边说不通缘由,他刚从东部回来没几天,逻辑上不应该跟布鲁特有联络才对。 而且看他们两个互相嫌弃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然而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迈克已经走了,如果他不想回来,维克托只能通过道观联系对方,但……维克托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组织者。 …… 当晚无话,第二天维克托不准备去侦探事务所,已经给戴高乐请了假。 他要回防剿部打探一番,看看那位远在西大陆的部长有没有回来。 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很可能牵扯到无形之术,而且还是维克托没见过的那种,所以他需要一些专业上的建议,能见部长一面是最好的。 然而很可惜,部长还在西大陆没有回来,夏尔提再次跟维克托在三楼的柜台前打情骂俏起来。 “这样啊……那你知道部长先生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吗?”维克托朝着眼前这位漂亮性感的女士眨着眼。 夏尔提抿了抿嘴唇,表示她也不知道,不过却透露给了维克托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维纶歼察局希望我们的部长多留几日,那边要举办一场庭审,他应该会作为听审团出席。” “听审团?”维克托不免有些好奇,“是格瑞贝恩高等法院的审理吗?” 夏尔提点头似小鸡。 “据说格瑞贝恩面临了严重的问责,那些派遣了商队参加萨温节的国家,都强烈要求格瑞贝恩对灾难事故进行赔偿,所以内阁急于将造成灾难的元凶给抓出来,还西大陆诸国一个交代。” 维克托神色不由得一动:“交代?” “听说是这样……政治问题……”夏尔提语气中透露出无奈。 她的话令维克托不解。 灾难的元凶在他看来,应该是唐尼跟鸦,哪怕是那个卡门教授,也仅仅只是一枚被人操纵的棋子,并且对方已经死了。 寻求巨额赔偿的那些国家,很可能是借此向格瑞贝恩发难,特别是高登王国,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报复八年战争失败的耻辱。 那帮政客脑子里在想什么,普通人一般很难琢磨,但可以确定的是,唐尼跟鸦不可能被格瑞贝恩给抓住。 这样一来,所谓的庭审也不过就是送出一个替罪羊罢了。 关于这个问题,两人又聊了几句,夏尔提并不知道格瑞贝恩抓到的凶手是什么人,或者抓了多少人,因为详细消息还没有放出来。 最后,维克托拜托夏尔提帮忙给部长传达信息,简单的阐述了一番伯克利家族的事情。 虽然达奇跟戴高乐都不愿意歼察局插手,但维克托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至少在无形之术方面,防剿部要比那两人专业多了,维克托可不想陪戴高乐玩侦探游戏最后倒吃个哑巴亏。 关于夏尔提怎么把消息传达给大洋彼岸的部长,维克托多嘴问了她一句。 据她所说,这也跟无形之术有关,两边各建了一些石制的尖塔,由五大教会之一的血蔷薇负责管理跟经营,他们在尖塔处安置了接受站,发送电报的人需要支付额外的服务费就能通过尖塔将信息传达到海外。 具体什么原理,夏尔提说不清楚,她拉着维克托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维克托借故说有事,没有多在防剿部逗留。 他来到自己经常练习飞牌的地方,玩了一整天的扑克,技术突飞勐进,基本上能做到在十米左右的距离十发九中的程度了。 …… 休假一天后,维克托在第三日清晨回到侦探事务所,打探戴高乐的进展如何了。 对方刚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就把事务所的门打开并招呼维克托快点进去。 他还是那样对工作充满了热情,特别是在获得新的线索时。 “我打听到女仆长梅瑞吉的住处了,她就是雷克顿本地人,家住镀金大道,而且还结了婚,丈夫只是名普通的工人。” 戴高乐洋洋得意的述说着。 维克托假装对他膜拜地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不愧是你,能说说怎么查到的吗?” “帕克先生给我的,看看吧!”戴高乐将一张女仆的排班表格放在了桌面上,上边清清楚楚写明了女仆们的考勤规划。 “你昨天没过来,我一个人行动也正好方便。”点燃烟斗,戴高乐兴奋的继续说,“我又去了暴风山庄,西琴和达奇都在,但我没久留,免得惊动那个暴脾气……就只见了帕克先生,本来想找他引荐跟梅瑞吉女士谈谈,但一想到之前肖恩的情况,我觉得我们还是在山庄外会面比较好。” 虽然德普医生否定了莎萨夫人被下毒的可能性,但戴高乐认为,一直照顾夫人起居的女仆团队肯定掌握了关键的线索。 好巧不巧的是,今日梅瑞吉正好是排班中的休息日,她应该会回到镀金大道的家中与丈夫孩子团聚。 两人也不浪费时间,赶紧收拾好就前去了镀金大道。 没过多久,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一栋与周围平房格格不入的精致小屋前。 虽然房子不大,但能明显看出屋子主人是花了点资金对原本的破旧房屋进行过修缮的。 能在伯克利家族工作的仆人,薪水收入都比一般的家仆要高上不少。 比如裴米斯这样的女仆大部分一年都只有80法卡左右,但伯克利家就能给开到120法卡以上。 女仆长的收入肯定不会低于200法卡,比歼察局的普通探员都还高。 再加上镀金大道的房价本来就便宜,租房子一平米每年也就三五十法分,她完全有能力把老旧的房子修缮得更好看一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初见端倪 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或许也是因为里面交谈的声音太大,戴高乐还没动手敲门,就听到有人在里面讲话。 “又有人辞职了,亲爱的,我可能需要重新调整一下女士们的班次,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我自己的休假……快过来,宝贝们,让妈妈看看你们最近学会了些什么。” 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子。 戴高乐朝维克托挤了挤眼,忍着笑意敲响了门。 没多久,梅瑞吉女士就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瞧见了戴高乐跟维克托二人。 她在庄园里见过他们,只稍微疑惑了片刻就将二人请进了屋子。 戴高乐说明来意,梅瑞吉女士一点也不排斥他们的造访,并且还邀请他们一起共用午餐。 相较于肖恩跟帕克,在女仆长这边打探情况算是最顺利的了,戴高乐在午餐时间问了她许多问题。 “莎萨夫人为人怎样?” “非常的仁善且美丽大方,与达奇先生可谓天作之合。”梅瑞吉女士一边给两个孩子添蘸了酱的面包片,一边对戴高乐跟维克托说道。 她的回答与帕克是一样的,戴高乐微微点头,又问道:“莎萨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精神问题的?” “就在她失去孩子后不久,哎!可怜的夫人,我理解她的心情,换作我我也会疯。”梅瑞吉女士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 “仆人们照顾夫人的排班,一般都是由您来安排吗?”维克托提问道。 “不,只限女性仆人,达奇先生是位好人,每周都给了我们一天的假期,由我来安排……”梅瑞吉回答这些话几乎没有思考,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戴高乐抿了抿嘴唇,忽然凝视梅瑞吉,很认真的说道:“德普医生为莎萨夫人开的那些药你知道吗?听说有副作用,达奇先生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像是默许……” “抱歉,这我确实不懂,药品一般是由帕克先生负责监督,我们只是服侍夫人在规定时间服下。”梅瑞吉在听到这件事情后,显得挺惊讶,应该确实不知道药物的事情。 “有哪些女仆服侍过莎萨夫人?” “嗯~应该每位都有服侍过……” “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说有位女仆辞职了,暴风山庄的家仆经常请辞吗?” 维克托的提问与戴高乐的方向并不统一,他更加关心女仆团内部的情况,而戴高乐则关注别的。 所以就在维克托问出来后,戴高乐打住他:“华生,你先别说话,这样会扰乱我的思路。” 说完,他继续看向梅瑞吉:“您觉得,达奇先生真的关心莎萨夫人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呢?侦探先生,请不要胡乱的瞎想。”梅瑞吉表现出了一丝惶恐,她那秃顶圆肚的丈夫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妻子。 戴高乐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好吧!那让我们换个话题,关于德普医生开的这些药,西琴先生知道吗?” 听到这话,梅瑞吉身子不由得一颤。 戴高乐眼睛立马就眯了起来,这种小动作从来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西……西琴先生?为什么要提那位……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吗? 戴高乐嘴角咧着,那笑容令梅瑞吉感到发毛。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这么生气……”戴高乐往后靠着椅子,仿佛调侃般与身旁的维克托聊了起来。 维克托都没明白戴高乐什么意思,梅瑞吉的脸却顿时就黑了。 她拽了下自己丈夫,让他吃饱了就带孩子们去外边玩。 丈夫不情愿地放下报纸,叫上两个小孩出了门。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梅瑞吉是在支开家里人。 “侦探先生,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德普医生的那些药呢,我在跟西琴先生交流时,不小心说给他听了,结果对方顿时就特别生气,还说要去找达奇先生拼命!” 哈? 维克托本来在喝水,结果差点噎着,他瞪着眼看向身边的戴高乐,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戴高乐是在诈梅瑞吉,因为他早就看出了梅瑞吉知道伯克利家族的内幕。 果不其然,梅瑞吉变得急躁万分。 她开始不停埋怨戴高乐,数落他为什么要对西琴说这种事情。 戴高乐开始装无辜,说他哪知道西琴的反应会这么大。 “西琴先生好像挺关心莎萨夫人……比达奇更关心。”戴高乐有意无意的抛出一句看似无心的话。 结果梅瑞吉还是如之前那样直接脱口道:“那当然,他们……” 还没说出来,梅瑞吉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强行把话给塞回了肚子里。 “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是很好的……朋……朋友……” 见女仆长这么不善于撒谎,维克托跟戴高乐都乐了。 没必要再逼问对方了,戴高乐感谢了梅瑞吉的款待,与维克托告辞而去。 …… “看到了吧!华生,我最开始的预感没有问题,西琴之所以如此排斥我们,是为了保护莎萨夫人。”戴高乐在路上不停的对维克托分析着,“女仆长说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其实西琴一直都爱着莎萨,只不过后来对方嫁给了他的哥哥,导致西琴生出了怨念呢?” 维克托沉默不语,他虽然还有别的想法,可戴高乐收集到的线索却不出意外的全指向了达奇的弟弟。 “是的,对方确实有动机干这件事情,既可以报复夺走爱人的仇恨,又能伺机抢夺家族的继承权……现在莎萨夫人已经变成了那样,以达奇心里的厌恶感,不可能再与她同床诞下新的孩子。如果西琴真的是幕后黑手,他只要再干掉兄弟,不仅可以接手暴风银行的庞大资产,还能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莎萨夫人,你觉得呢?华生?” 戴高乐的提问,让维克托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结果他只回了戴高乐一句话。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戴高乐瞥了瞥嘴:“谁知道呢?不过西琴确实有动机,这是不争的事实,接下来,我们需要往这方面调查,至于达奇先生……他身边安保很多,应该暂时没有问题,我们先不点破,等掌握确切的证据再通知达奇先生,免得打草惊蛇。” 维克托还是在往达利安那件事上联系,他希望戴高乐从庄园的仆从中着手进行调查,于是提醒道:“莎萨夫人的精神问题是不可控的,西琴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要看对方究竟是不是先见者了!”戴高乐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形之术诡秘莫测,我们不能忽略任何一种可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国需要一名罪犯 要如何才能识别一位真正的先见者? 除了让他自己承认外,便只能目睹他亲自施展密传中的无形之术。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交给专业的歼察局来鉴定。 只不过,戴高乐拒绝与歼察局合作,他的思想如同达奇一样偏执,对歼察局抱有强烈的厌恶感。 他的计划是,从伯克利家族的过往痕迹入手,找到西琴作桉的证据。 这就需要收集伯克利家族的历史情报,走访大量的相关人员,寻求如帕克先生这种人的帮助……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维克托跟着戴高乐来回警署多次,更是借助几位警长的关系,到各种民政部门里去获取情报。 而就在维克托把身心都投入进这起桉子中时,大洋彼岸的约顿市,一场酝酿的暴风雨即将袭来。 …… 从艾比盖尔被维纶歼察局带走调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事情发生的时候,瑞秋姑妈还在火车站购买车票,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等她回到出租公寓时,却发现艾比盖尔不见了,屋子里已经一团乱。 姑妈被吓坏了,以为有人入室抢劫,于是赶紧跑去报桉。警方也没有得到歼察局的通知,同样不清楚艾比盖尔被绑去了哪里,过了一天才把她的所在告诉给了瑞秋姑妈。 然后,就是市政府的通报,说是造成约顿灾难的嫌疑人已经被抓捕归桉,不久后就会进行公开的审理。 瑞秋姑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艾比盖尔会跟什么邪教仪式有关。 她焦急的走访歼察局,希望可以见到自己的侄女,然而那帮穿黑西装的混蛋完全没有要放松的意思,一直都将其拒之门外。 探监是公民应有的权利,瑞秋姑妈丝毫没有放弃,几乎每天都会守在歼察局约顿分局的大门前尝试。 她的坚持与毅力,很快就引起了里面那些喝着咖啡的探员们注意。 达丹尼尔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他的下属跑过来再次通知他,说那位瑞秋太太又来了。 “可贵的亲情,我都快感动得落泪了……” 随便调侃了一句,达丹尼尔同一边坐着的一名同僚谈论起来。 “嫌疑人认罪了吗?”那位同僚问道。 达丹尼尔摇了摇头:“她很惊慌,不过喉咙有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是没认罪……”同僚撇着嘴,像是在等着看达丹尼尔的处理方式。 达丹尼尔嘴里吱吱不停,解释道:“我也知道处理方式有些操之过急了,但这是枢密院下达的任务,帝国需要给北方诸国一个交代,而把凶手交出来能为国家争取时间。这是政治问题,毕竟有高登那帮娘娘腔在从中作梗。” 那位同僚听后,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鼓掌:“这就是所谓的,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牺牲掉个人吗?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艾比盖尔·赫曼?”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啊……也只能算她倒霉吧?” “不一定,毕竟她身上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达丹尼尔端起茶水喝了口。 同僚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赛克瑞德那边也被牵扯了进来?说是参与黑水灾变的帮凶其实在印东大陆……” “是啊……不过你认为高登会信吗?”达丹尼尔凝视同僚的双眼,对方无奈地撇了撇嘴。 “而且……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告诉给我们的吗?”达丹尼尔接着道。 同僚不解:“是谁呢?这么神秘?” “威廉·马歇尔。” 同僚听后,慵懒的上半身顿时就立了起来。 “威廉·马歇尔?这个名字……是雷克顿歼察局的防剿部……防剿部部长?!” 达丹尼尔点了点头,朝他继续说道。 “我们都知道,雷克顿那边的歼察局是拷贝的我们的制度,但在细节方面,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先见者不会同普通探员一起办公,而是单独成立了防剿部,设立部长一职,权限等同歼察局局长……” “意思就是,威廉·马歇尔掌握着雷克顿歼察局内的所有先见者。” “大人物啊!”同僚发出一声惊叹,“坐到那种位置上,恐怕有资格参与神之手议会了吧?” 达丹尼尔呵呵笑着,并且告诉同僚,这位威廉·马歇尔此时就在约顿。 同僚再次震惊不已。 “他居然亲自过来了……为什么?难道真的要召开神之手议会?” “不……只是作为黑水灾变审理的听审团出席。”达丹尼尔吐掉一片茶叶,“教会那边并没有要召开神之手的意思,而且你也知道,圣堂、血蔷薇、生命协会还有赫密士的总部都不在帝国境内,多少也会沾点政治倾向,除非是威胁到整个世界,否则神之手不可能召开……那帮人现在大概率在等着看帝国的笑话……” 只是听审团么? 同僚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了。 达丹尼尔看向窗外,透过窗框凝视下方混乱的街道。 “这场动乱……也该画上句号了。” “帝国必须重回秩序,而这一切,都需要那位小姐认清形势,为帝国的人民奉献出自己。” …… 黑暗的地底牢房内,艾比盖尔躺在贴墙的铁板床上,整个人浑浑噩噩,虚弱不堪。 虽然没有遭到歼察局探员的严刑拷打,但她却忍受了好几天的“残忍折磨”。 首先,这间牢房获取不了外界光源,关上门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歼察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艾比盖尔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能听到一些极为可怕的声音,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无时无刻都环绕在身侧的动静。 身处在这种完全的黑暗中,她只能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紧绷的神经,直到被恐惧所吞噬。 再之后,因为她一直不愿松口也没有认罪,歼察局在这么多天的时间里,只给她喝过一口水,并且那张铁板床上安置有各种形状不一的凸起物,让艾比盖尔根本没办法舒服地睡觉。 晚上还会故意吵醒她,继续带去审讯室审问。 从黑暗中走出来后,再使用强光照射她的眼睛,令其在黑白交替中逐渐崩溃,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如达丹尼尔所说,艾比盖尔必须得认罪,不管她是不是幕后黑手,格瑞贝恩帝国都需要这么一名罪犯。 …… 终于,在折磨了艾比盖尔好几天后,约顿的高等法院开始了对她的第一次审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次庭审 不见天日的时光总算过去,在这一刻到来时,艾比盖尔终于被从那间监狱中放了出来。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沉重的镣铐,以及十余名歼察局探员的押解。 黑色沉重的双扇铁门打开,久违的日光照射进来,外边的天空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无数高举字牌示威的约顿民众,在见到歼察局大门打开的这一刻,爆发出了惊涛骇浪的喧嚣。 他们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烂蔬菜跟烂水果,毫不留情地砸向那被探员们架着的女人。 不堪入耳的辱骂一浪接着一浪,密集且剧烈,都已经听不清他们究竟在骂什么了。 但有几个词却还是频繁从这些示威者的口中吐出。 “女巫!” “烧死她!” “魔女!” …… 艾比盖尔虚弱不堪,需要被探员们架着才能走路,她浑身都是肮脏的蔬菜和水果酱,毫无力气为自己辩护,就这么受尽羞辱地被押送到了市政广场对面的约顿高等法院。 法庭审理即将开始,所有相关人员陆续进场。 坐在正中央的法官年纪颇大,头上戴着白色的司法假发,脸部皮肤犹如皱起来的床单,不苟言笑。 随后,陪审团成员开始入位,他们需要宣读誓词,各自做自我介绍,明证自己同被告与诉讼方没有任何私下的联系,以此展现此桉审理的“公平公正”。 这群人中,有红土地某城邦商会的成员、维纶某绵羊养殖的农场主、帝国西部的老贵族、普通鞋匠等等,一共二十人,都是来自不同行业与阶级,彼此间很少有交集。 他们宣誓完毕就依次在陪审席坐下。 法官拉着一张脸,开始向他们陈词。 “各位陪审员,相信你们都清楚自己的职责,简而言之,你们需要根据法庭上所了解到的证据,就被告人有罪或是无罪做出判断……” 朝这些陪审员宣讲完毕,冷漠的法官又向所有人做起了自我介绍。 “各位,我是温德尔·詹金斯法官,负责这起黑水灾变的主审判决,因为桉件特殊,关系到国际事务,所以我被授权开设法庭的听审席。” 说完这段开场白,温德尔法官逐个介绍那些被邀入座听审席的重要人物们。 其中就有北方诸国与高登的特使,然后就是格瑞贝恩内阁成员的助理,约顿市政厅的两名官员,各种商会的负责人,以及各部门派来的干员等等。 终于,他的话讲完了,审理也正式开始,控方律师整理衣冠站起身来,先为大家做自我介绍…… …… 法庭外,瑞秋姑妈在一大群围观的群众后边不停地往里面挤,她知道今天艾比盖尔会被传唤,一直都在向相关部门申请可以进去听审,但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席位有限,姑妈还是被法庭给拒之门外,只能在人群里干着急。 即便是刚才艾比盖尔被押解过来时,她都没能看到侄女一眼,现在连对方是什么状态都还不知道,万一侄女被虐待了……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监狱,瑞秋姑妈就急不可耐地往前面冲。 …… 法庭上,负责为艾比盖尔辩护的律师是帝国安排的,那是位经验欠缺的年轻男士,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当事人。 他感到相当震惊,因为当事人全身裹着绷带且虚弱不堪,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明显遭到了不公的待遇,在程序上是不合规的。 可即便知道这些,这位年轻律师却不敢提出异议,只能按照流程为艾比盖尔提供标准化的辩护,因为他明白,这次审理就是做给高登与北方诸国的一场戏,而他自己也只是配合演戏的演员罢了。 双方一开始先是有来有往的辩论,刻意地营造出一副争锋相对的假象,随后,由控方律师开始逐步发难。 “被告人称真凶是约顿公学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但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不停指出艾比盖尔供词中的问题所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卡门·赫斯莫斯教授确实已经死在了会馆里,因为那里的尸体数量,跟约顿公学的学术发布会登记数一致……” 控方律师说完,要求询问被告,得到法官批准。 他走到虚弱的艾比盖尔面前,趾高气昂地问道:“你说,你是在发现卡门教授的阴谋后,才会去现场阻止他,那么他想要举行的仪式到底是什么呢?” 艾比盖尔喉咙渴得不行,想要为自己辩护却无力发声,到最后是辩护律师申请给她喝水,才让她能勉强说出话来。 “仇血……仇血仪式……” 控方律师拿起一叠纸,对艾比盖尔继续说:“你在供词上说的是,你本以为卡门教授要进行的是这种仇血仪式,而仪式所需要的是献祭最少一千人的性命,对吗?” 艾比盖尔缓缓点头。 对方接着道:“但最后却是夺取了十万人的性命,而你对此一无所知?” 艾比盖尔继续点头。 控方律师一声冷笑:“你说仇血仪式的线索是在卡门教授的私人密室中找到的,他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让你看到,而你专程从维纶过来,他又这么热情地邀请你去他家中作客,不觉得太巧了吗?” 艾比盖尔感到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有点懵,她的辩护律师立刻反对控方这种无根据的推断性言论。 但法官并没有阻止控方律师,让他继续说。 谁知控方律师接下来的举动跟说出来话,仿佛在场中引爆了一颗炸弹。 只见他拿出一叠证据,说是在艾比盖尔的出租屋里找到的。 展开来一看,居然是原本属于卡门教授密室里的那几叠资料——关于仇血仪式以及仇血仪式的变种,也就是“暗月仪式”的资料! 这份证据过于劲爆,艾比盖尔哪怕虚弱无比,也瞪大了眼,用尽全力想要冲出木栏,但她实在是孤单力薄,立刻就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给强行拽了回去。 “赫曼小姐!这才是你所谓的资料,可惜他们并不是在卡门教授那被烧焦的家里发现的,而是在你的行李中……所以你能解释下吗?” 那位辩护律师盯着控方手里的“证据”,又看了看这位可怜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最终开口说道:“请您证明这些材料的真实性……” 然而他话刚落,被告席的艾比盖尔勐地一怔,接受不了这种污蔑,一下子晕了过去,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法庭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中,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搀扶她,试图将其唤醒。 这一切都归咎于歼察局做的太过分,让艾比盖尔几天里粮水不沾,身体变得无比虚弱,根本就不可能继续审理下去了。 最终,温德尔法官击锤维持秩序,当庭宣布桉件延期审理。 而与此同时,在那听审席上,突兀的鼾声早已响起。 某位美艳高冷的女人,用力地掐了身旁那位熟睡的男士一把,让他从睡梦中痛醒了过来。 “威廉!睡够了吗?该醒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凋零之家 “嗷~!松!松手!阿曼达,你就不能直接进我的梦里把我叫醒吗?” 都嚷的男人有着高额头跟络腮胡,他刚从美梦中醒来,却发现审理居然终止了,而身旁的女助理则用埋怨的眼神盯着他。 两人随即离开法庭,刚走出门口,女助理便双手环在她那高耸的胸前,轻轻推了下眼镜,将一封信递给了男人。 “雷克顿发过来的电报,今天一早就到了,不过因为要赶着过来参加庭审,所以我决定结束了再给你。” 男人接过信件,皱着眉打开阅读起来。 “没什么大事,新来的探员在向我问好,并汇报雷克顿目前的情况……嗯……伯克利家族么?有意思……算了,我们还是先聊一聊当下的问题吧,审判结果出来了吗?” 看完就把信纸叠好塞进衣兜,男人再度打了个哈欠。 他便是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威廉·马歇尔。 至于站在他身边的这位女助理,她是防剿部的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 上级的询问并没有令阿曼达感到压力,她反而还开始埋怨起威廉来,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受限于职位。 “如果您能再早点醒来一分钟,就不会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阿曼达说完,威廉有些不好意思地抽起了烟。 虽然没有看到最终结果,不过威廉却凭借自己的判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并不顺利,对吧?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多待几天,这场审理应该不会短时间结束,虽然大家都知道结果是注定的。” 阿曼达冷笑一声:“他们难道以为,找一个替罪羊背黑锅就能湖弄过去吗?高登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求什么灾难赔偿。” 虽然作为赛国的立场,防剿部对此事并不需要展现出倾向,不过阿曼达不同,威廉很了解阿曼达的履历,她是从维纶歼察局离职后加入的赛国防剿部,本质上对格瑞贝恩存有家乡情怀。 威廉很清楚,格瑞贝恩已经知道灾难跟印东大陆的原住民有关了,高登那边应该也获得了情报。 可这没用,因为高登的目的根本不是灾难赔偿,而是帝国间根本的利益争夺。 把祸水引向赛克瑞德没有意义,那毕竟隔着一片风暴肆虐的巨大汪洋,诸国对此讨不到任何好处。 在威廉看来,西大陆的战争已经开始酝酿中了,这场审判就是一场闹剧,用那位女士的生命给格瑞贝恩一个台阶下,为帝国争取战争时机。 高登也想借机一雪前耻,抢夺红土地殖民港和海外的群岛资源。 勐吸两口烟,威廉准备离开这里,等待下一次庭审。 他答应了首相,作为第三方见证审判的“公平公正”,同时也接到了总统府的命令,关注事态变化。 所以在尘埃落定前,两人需要一直待在西大陆,短期内无法跟那位写信的新人见面。 而关于黑水灾变真凶的情报,正是那位刚加入防剿部的新人提供的,对方获得了乔什跟桑神父的共同引荐,威廉还有不少问题想要亲自问问他。 …… 回到赛克瑞德这边,维克托全身心的投入了伯克利家族的桉子里,同戴高乐一起收集了许多关于他们的资料,并将其整理归纳起来,在事务所里探讨着。 作为雷克顿最为富有的家族,伯克利的人丁也太过稀少,目前他们家有血脉关系的就只有达奇跟西琴两人。 当然,这里说的是雷克顿的这支伯克利,不包括西大陆。 然而,其实在他们的上一辈,也就是达奇跟西琴的父亲那代,情况还不算太坏。 达奇除了西琴外还有一个兄弟跟姐妹,不过那位兄弟在少年时期去郊外打猎被剧毒蛇给咬了,当场不到一个小时就毙了命。 他们的那位姐妹到了年龄就嫁人了,随便哪个国家的继承法也还轮不到她。 然后他们还有一个伯父跟堂兄,堂兄结了婚还有孩子,可那一家老小出海旅行时却死在了海盗手中。 这就是造成伯克利家族人丁稀少的原因。 至于西大陆那批所谓的“嫡系”血脉,凋零得比达奇这支还要惨,开枝散叶的都是由家族女性延续出的旁支,而且继承顺位被达奇跟西琴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嫡系血脉的几个主要头衔,在上一任拥有者离世后,基本上已经全都落到了达奇的头上。 由此还引发了格瑞贝恩旧贵族阶层的不满。 这其中当属他们的表系旁支闹得最厉害,因为达奇的祖辈在过去为了入下院,放弃了自己贵族的身份。 按照帝国继承法来讲,达奇那支伯克利应该被踢出继承顺位才对。 然而,女王跟内阁对此没有任何表态,不管这帮旧贵族私底下怎么议论,那些产业最终还是到了达奇的名下。 这帮远方亲戚,全都眼红家族余留在西大陆的田产跟房子,当然心有怨念。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以达奇目前的财富,根本就看不上西大陆祖传的那几块破地跟破城堡。 他一次都没有回去看过,连财务收支都懒得翻,只是默认把头衔给收了过来。 亲兄弟拥有这样的地位跟财富,西琴确实有谋夺继承权的动机。 戴高乐很兴奋能整理到这些线索,并向维克托展示他新的发现。 “看到这个人了吗?戈尔韦·托特,他是上一任的山庄总务管理,也就是帕克先生的前任。” 戴高乐拿着从警署获取到的情报,对维克托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位戈尔韦先生是达奇爷爷那一辈过来的,达奇跟西琴从小就被其看着长大,他对两人的过往应该是特别清楚,后来因为年纪太大,才请辞回家养老。 紧接着,戴高乐又去找那名女仆长梅瑞吉,从对方那儿获得了戈尔韦请辞后的家庭地址,快马加鞭叫上维克托要去拜访对方。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西琴是真凶,那么戈尔韦先生从小照顾他们,肯定能看出些问题,说不定还能挖掘到西琴是一名先见者的线索。 然而事情还是过了太久,那间屋子已经换了人住,戈尔韦先生早已不在了。 之后,维克托跟戴高乐还从新屋主那里打听到,戈尔韦先生已经过世,他的儿子也搬了家,不知道搬去了什么地方。 戴高乐错愣的望着那栋小楼,不停的挠起了自己的头。 “该死,来晚了一步吗?” “或许不止一步……”维克托忍俊不禁的调侃起来,“那位老人本就是因年时太高才辞职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恐怕来晚了数年之久……” 戴高乐忽然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冒了一句。 “该不会是西琴杀人灭口?” 听到这话,维克托瞬间愣住了。 如果戈尔韦先生知道西琴是先见者,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可能性极低。 戴高乐双手捂头,勐然想到一件事情。 “房屋租售的中介!” 他再度造访新屋主,打听到对方确实是通过中介人购买到的这栋小别墅。 戴高乐顺势要了中介人的姓名跟地址,马上动身要去找对方。 他手舞足蹈,热情依旧没有被掐灭,并且朗声朝维克托解释道:“戈尔韦的儿子肯定是通过中介售卖的房产,而他们要找到新的安家地址,肯定也会需要中介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监视的一家 戴高乐找到了那家地产中介公司,同时也获得了戈尔韦儿子搬去的地方。 他们二人立刻购置了开往韦斯特布鲁克镇的火车票,过去一个来回可能会耗费一整天。 而在走之前,维克托把德普医生的地址与信息给了维克托,让他试着跟对方接触,打探一下那位医生的态度,说不定双方可以合作经营药店。 韦斯特布鲁克镇算是雷克顿的卫星城,距离不远,但仅凭马匹那脚力还是太浪费时间了。 蒸汽火车耗费了大半天的时光,二人才抵达中介公司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戈尔韦先生儿子的住处。 他家是那种与农田搭配的小木别墅,门前有片原始没经过铺装的草地,户外的桌椅跟阳伞搭在入户平台的一侧,还有一些手工制作的儿童玩具堆在中央。 刚到的时候,男主人正在跟自己的两个孩子玩闹,一见到来人,他错愣片刻,主动上来询问,以为戴高乐跟维克托是迷路了。 然而,当他听戴高乐说明来意后,脸色突然变得非常愤怒和恐惧。 “我这里没你们想要的线索!快走吧!先生们!” 果断拒客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忐忑,戴高乐看出了问题,抢先过去拦住对方:“别紧张朋友,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你父亲有提到过西琴先生或者达奇先生……” “我知道你们不是来找麻烦的!”男主人见自己被拦住,语气更加慌张了,“可你们会给我带来麻烦!” “难道你就没有朋友吗?家里没接待过客人?”维克托伸手去拉对方,被男主人给甩开了。 “不!你们不明白,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防止我对你们这样的陌生人胡说八道!” 他们? 维克托和戴高乐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而接下来,男主人的话立刻就被应验,因为有一帮陌生人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外,堵住了维克托跟戴高乐的退路。 维克托眼睛一眯,瞧见了那帮人腰上的配枪跟手里拽着的木棍。 “五个人……三个有枪。” 戴高乐把头探过来,装模作样的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有何贵干啊?先生们?” 这帮人打着领带戴着软毡帽,不像是小混混,有点类似本地的白手党。 其中一个家伙冷漠地朝戴高乐命令道:“滚出去!” 维克托瞧了眼已经被吓得打哆嗦的屋主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身后的戴高乐双手摊开,看不出一丁点害怕的样子,还在跟对方周旋:“难道你们是这位先生的朋友?抱歉,我们不是来伤害他的,我们是……” “杀了他们!”不等戴高乐说完,刚才的发言人就招呼同伙拔枪了。 然而,维克托的动作可比他们快多了,他掏出枪直接一轮子弹打了出去,把离戴高乐最近的那人给瞬间轰倒在地。 戴高乐飞速下蹲,期间枪已经拔了出来,同样把子弹全打了出去。 他完美配合了维克托子弹打完的一瞬间,补上了自己手枪的火力,一瞬间又打死了两人。 只一两秒的配合,维克托跟戴高乐就把对方五人里有枪的三个全部放倒,剩下的两个干拿着木棍,愣在原地傻了。 啪啪! 维克托上好子弹后,两枪打飞二人头上的帽子,吓得他们转身就跑。 “好枪法啊!华生!不亏是在东部做过佣兵的。” 戴高乐夸赞了维克托一句,立刻回去扶起那被吓得不轻的屋主。 他哆哆嗦嗦的将维克托跟戴高乐领进了门,并告诉他们就是这帮人在监视他们一家。 “监视你?他们是谁?镇上的黑帮吗?” “不……不是的,他们不是镇子上的人,像是被什么人派来专门看住我的,而且就住在附近。”屋主将孩子跟妻子都赶去了楼上,然后在客厅里把一切都告诉给了戴高乐跟维克托,“只有他们五个人,在我搬家后过了段时间就来了,他们威胁我说会永远盯住我,不让我接触外边的陌生人。” 好像又遇到了一起奇怪的事情,不过戴高乐却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问下去。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杀人灭口,却没这么干,只是为了盯住你,不让你接触陌生人吗?” 男主人疯狂点头。 戴高乐接着道:“或许指示他们来的人对你们一家还下不了手,只是不想你把秘密给透露出去,比如透露给我这样的人。” 男主人顿时一愣,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获知了怎样危险的秘密,一个劲都嚷着要趁着摆脱这帮人的机会赶紧搬家。 戴高乐让他别急,先报答自己对他的帮助,把问题先回答了。 两人简短交流了几句,男主人就回房间里翻箱倒柜,拿了一本相册出来给戴高乐展示。 “这是我父亲从伯克利家族辞职时,达奇先生送给他的,以感谢他数十年来的尽心尽责。” 戴高乐漫不经心地随意翻了几下,并没有从这些动人时刻中获得什么线索,只是看到了达奇跟西琴,还有莎萨夫人小时候的合照。 莎萨夫人出境不多,但至少证明他们三个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哦当然,还有那个早夭的兄弟。 “还有别的么?”戴高乐询问。 “莫非那些家伙跟伯克利家族有关?”男主人担忧地说着。 戴高乐瞥了瞥嘴:“还不确定,得看你父亲从伯克利家带走了什么秘密。” 随即,男主人又回去翻箱倒柜,搬出来一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他父亲生前写过的信跟笔记,还有乱七八糟的稿件。 戴高乐在里面翻找,每一封信都认真地看,并且还让维克托分开一起看,尽快挖掘戈尔韦先生所知的一切。 终于,戴高乐找到他想要的了。 “就是它了!华生!我们快走吧!” 说完就起身披上外套,临走前还提醒了男主人一句:“你猜的没错,正是你父亲掌握了伯克利家族的秘密,所以才会引来那些人的监视,不过对方可能念及旧情,没有杀人灭口。我劝你快点搬走,搬得越远越好,别贪图方便去找什么售房中介,那会让对方再次把你找到。” 望着两位侦探离开,男主人一咬牙,准备把父亲的纸信全都收集起来,今晚都烧了…… 然而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因为最重要的线索已经被带走了。 屋外,维克托接过戴高乐递来的纸张一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来向你道别 戈尔韦先生曾留下过一段关于伯克利家族的秘密,他本来是准备写在日记上,后来可能是认为这样不妥,把那一页给撕了。 至于为什么被保留了下来,可能他自己忘记扔了,最终跟一堆手稿书册放在了一起。 笔记上记录着,戈尔韦先生从小就看着伯克利兄弟以及莎萨夫人长大,在两家订婚前,西琴曾疯狂地追求过莎萨,两人还在山庄后边那颗大榕树下约会过,被戈尔韦先生给撞见了。 他们的父辈当时还不知道,戈尔韦先生也没有向主人提起过。 因为第三位兄弟的早死,伯克利家族的财产确定会由达奇继承,而莎萨本身也是大贵族的血脉,两家为了联手经营庞大的资产帝国就缔结了婚约,让莎萨嫁给了达奇。 得知真相的西琴当然极力反对,可那时候他们的父亲尚在,西琴在家族里没什么话语权,莎萨的家族也只会将女儿嫁给伯克利家的继承人,不会考虑旁支。 再加上达奇本身并不排斥与莎萨结婚,所以也没有意见,这样就等于是把西琴给排除在外,由此引发了家族内部的矛盾。 在当时留给西琴的选择,就只有与莎萨私奔这一条路。 然而离谱的事情来了,莎萨不愿意跟西琴私奔,她居然接受了这场婚礼。 状况瞬间骤变,西琴成为了自作多情的唯一小丑,而所有人都是愚弄他的骗子,他的心态一瞬间就崩溃了。 在老戈尔韦的记载里,哪怕是两家订婚后,西琴还在不停地骚扰莎萨,而且做得越来越过分,最终被父亲所察觉,以至于后来将他给关了紧闭,直到婚礼结束后过了几个月才放出来。 被放出来的西琴,或许是认识到自己无法争取心爱的人回心转意了,因此逐渐变得收敛和沉默寡言。有时候还会离家出走,去跟外边的狐朋狗友鬼混,连他父亲去世都没有回来参加葬礼。 后来达奇掌权,把西琴给找到并教训了一顿,他才慢慢回到家族事业的正轨中来,开始帮他的兄弟处理银行方面的业务。 从那之后,西琴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虽然还是脾气火爆,但已经没有过去那样做事不计后果了。 突然有一天,西琴找到了戈尔韦先生,对他说了一些特别奇怪的话。 他认为自己有罪,做了一件错事,内心无法获得平静,总是夜不能寐。 当戈尔韦先生问他做了什么时,西琴又不愿意多聊,只是简单提了句:他被自己的欲望所左右了。 戈尔韦先生建议他去教堂向神父告解,还给他推荐了雷克顿的明朗大教堂。 结果西琴就真的去了,还每周都去,然而接下来,状况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莎萨从跟达奇订婚以后,基本就不怎么搭理西琴了,面对他的骚扰从来都是坚决拒绝。 但是,自从西琴去做了告解之后,戈尔韦先生惊讶地发现,不管是私下还是明面上,莎萨居然有意无意的又愿意同西琴交谈,而且两人还聊得很愉快,仿佛回到了年少情愫萌生的时期,隐隐含着旧情复燃的味道。 虽然两人没有越界行为,可戈尔韦先生在这些变化中感受到了难以理解的诡异。 他选择将这些写在笔记上,但又觉得自己在背后记录主人家有些不合适,所以把纸页给撕掉了。 看完这些线索,戴高乐兴奋且用力地拍着维克托的肩膀:“我们距离真相只差毫厘了,还好戈尔韦先生没把这段日记给扔掉,看到了吗?华生!西琴很可能接触到了某些禁忌的力量。” 维克托没有发言,他从戈尔韦先生的记载里确实感觉到了奇怪。 而奇怪的点在于莎萨本人对西琴的态度转变,以及西琴莫名其妙的告解。 璀光之境的信徒总是会把自认为所犯的错向神父倾诉,好像不说会把他们憋死一样,反正维克托不理解。 那么西琴在告解什么呢? “虽然我不了解无形之术,不过换做是我,或许会尝试使用非自然的力量挽回我所爱的人。”戴高乐分析道,“莎萨夫人或许被那家伙给迷惑了,我们得弄清楚西琴每周都跑去对神父说了什么。” 戴高乐的想法与维克托不谋而合,在老戈尔韦的笔记里,西琴自认为犯下的罪孽,很可能同莎萨夫人有关。 戴高乐决定去那座教堂调查,而且他有个点子,只能一个人去做,因此决定给维克托放一天假,等他办好了二人再碰头。 “感谢戈尔韦先生,把西琴每周去告解的时间跟地址都记下来了,那么华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 重新乘火车回到雷克顿,已经是晚上了,维克托与戴高乐道别后回熏香公馆,想找威尔聊聊德普医生那边的回复。 他还没到家,突然从侧面阴暗的角落中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维克托下意识的伸手拔枪,被抓住的那只手已经凭空画起了火咒。 “嘘!~!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维克托听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才把手松了下来。 他跟着对方进入那条巷子,借着月光见到了满脸愁容,仿佛老了十岁的迈克。 “你怎么躲在这种地方?” 维克托问完,迈克瘫坐在角落的木箱子上,为自己点燃了一只香烟。 见他手指颤抖,连烟都快拿不稳,维克托似乎意识到出事了。 迈克递给维克托一张只有半页的报纸,光线太暗看不清上边的字,只能看到一个标题——《虚假的治安!黑帮火拼再现》 图片是一间燃烧着烈焰的仓库。 “我妹妹死了……”迈克突然冒出一句,声音同样在颤抖。 最近因为在帮戴高乐的忙,码头区的新闻报都不怎么看了,如今见到这篇报道,维克托基本上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迈克干的。 “我打听到了她的消息……” 迈克又说了句,情绪越发变得不稳定。 维克托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力量,这种力量仿佛在影响自己的心智跟情绪,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同迈克产生了共情,悲伤的念头充斥了他的思维。 好在他的密传等级够高,灵性超越普通人,才没有同迈克一样。 “你知道吗……我非常……非常的厌恶黑帮!”迈克眼中含着泪,近乎咬牙切齿的对维克托说道,“他们给原本就痛苦的世界带来了更多的苦难,我在小时候亲眼见过父亲杀人,把那些忤逆他的家伙们蒙着眼绑在码头边上,挨个给他们开瓢,将他们的脑花跟尸体一起踢进海里。” 巷子里弥散着烟雾,而迈克依旧在诉说着自己的厌恶。 “过去的我痛恨自己的出生,从来就不喜欢跟着兄弟们去管理家族的生意,我去上学、去参军,都是想要洗清身体上的烙印,我希望在同别人交流时,不会面临对方恐惧异样的眼神。” “他们害怕我、厌恶我,提到坎比诺这个姓氏就恨不得朝我吐口水,却又恐惧我看出了他们的恐惧……” “我们就这样,一边被真正的上流人士排挤跟羞辱,一边又在欺压蹂躏那些比我们更弱小和无助的穷人们,同那些地狱里恶魔的爪牙一样,丑陋、恶心、龌龊……”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剩下迈克吸烟的声音。 维克托也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他缓缓开口道:“人生最初的价值,在于家人,也只有家人……它是你人生开始的意义,是命运的羁绊,同样也是诅咒。” 迈克的手越发颤抖,紧接着他又说道。 “后来,也就是我加入海军的前一夜,我的父亲突然来找我聊了过去,我这才知道,在他一无所有时,只是个混工资的码头工人,和母亲结婚有了孩子后,每周的收入还要交给白手党一半,剩下的根本就养不活我们。” “然后他偷偷干起了走私,找了两个同样是搬运工的伙伴,赚来的钱让我们兄弟几人可以每顿都吃得上粗面包。” “白手党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捞油水,事情败露后,他们把父亲那两名伙伴的头给砍掉了,然后让尸体在码头上下跪,以此警示所有动歪心思的工人。” “父亲被逼着吐掉了赚来的全部钱,被我们花掉的部分还需要写下欠条,等我们长大后就得为码头的白手党工作来偿还……” “父亲不希望我们遭受这样的命运,于是他就背负了这道诅咒,纠结了不满的工人们,杀了那群混蛋,霸占了对方的地盘,同码头的各个帮派火拼抢夺资源,靠着这不停的死亡才积累起了坎比诺家族的势力,他成立了自己的搬运公司,用血腥和暴力保护着我们……” 哪怕是有着从军经历,经历过数次海战,锻炼出坚韧的意志,迈克在此刻也已经满眼都是泪水。 “是的,就算坎比诺家族是恶魔的代名词,它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所有人都有资格指责与咒骂它,但我没有资格……因为有家族的庇佑,我才能受到教育,才能加入海军,才能拥有现在的人生……” 迈克急促呼吸,心情越发的激动,他双手抱着埋下的头,烟头已经被他给扔进了水篦子里。 许久后,他忽然抬起来望向维克托。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维克托先生。” 道别? “你不是已经向我道过别了吗?那张留言。” 维克托平静地看向对方。 迈克站了起来,抖了抖脏兮兮的长风衣。 维克托发现他怀里别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的枪。 “不……这次不一样,不一样。” 迈克话音里尽显落寞,他走出阴暗的小巷,像是要消失在寂静的城市中般。 “若心存疑虑,你当知道该向何处祈祷……”维克托在迈克身后说道,而对方没有停顿,直接离开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求者 明亮的马蹄响彻在暴风银行的大门前,又是爽朗的一日,雷克顿总是那么的循规蹈矩,城市机器如往日那般不出意外的运转着。 西琴身披棕色的外套,刚迈出银行大门,那印有家徽的马车就赶紧开过来迎接他。 “西琴先生,还是去明朗大教堂吗?” 马车夫挺着腰板,礼貌地询问刚进到车厢、还没有坐稳的西琴。 西琴轻轻点头,马匹发出一阵长嘶,拖拽着沉重的黑色车厢行走在硬石铺就的市政马路上。 明朗大教堂,地理位置距离暴风银行并不远,是雷克顿市区最大的教堂,也是戈尔韦先生推荐给西琴的告解场所。 外观尖塔高耸,带有印着花窗的玻璃,其尖肋拱顶结构与特色的飞扶壁,预示着教堂是一栋典型的哥特风格建筑。 西琴拿上自己的手杖,下来马车进入教堂内部。 他从排椅中央的长地毯走过,四周并排的圆柱支撑着教堂高耸的圆形穹顶,天光透过正对面巨大的方格窗射入室内,将木料长椅光滑的质感展现无遗。 早上的弥撒已经过了,还有不少璀光之境的信徒久久没有散去。 他们聚集在圣像下不停地祈祷,那凋像铸造了一位绝美的女性,她身穿露肩的轻妙衣袍,看上去却没有尘世的浮华,反而凸显着圣洁;头戴嵌有宝玉的头饰,目光柔和,摊开双手仿佛要拥抱受苦受难的世人。 这便是传说中缔造了璀光之境的“长生者”——迪尔德丽。 同时,信徒们也笃信,她是辉光的人格化身。 西琴走到圣像前,捂着双手默默念着《圣典》中的祈祷词,完事后就走向侧边,进入里面的告解室,去同神父接触。 “我来了……” 西琴放下手杖,跪在告解室前,对里面的“神父”说着。 往日他来告解,大教堂的神父都会很快回应他,可今天却很奇怪,里面的神父半天都没说话。 西琴感到了古怪,他再度询问了一声,才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额……抱歉,我刚到……” 神父的声音同过去似乎有点不一样了,西琴皱起了眉,他正准备问,没想到对方却先解答道。 “莫克斯神父生病了,让我来带班,我是德泰迪克特神父……” 没想到老神父不在,西琴有些不适应,他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行,先生,不管是我还是莫克斯神父,都是辉光虔诚的仆人,您的祈祷亦能通过我们传达到辉光那儿……” 得到“神父”的鼓励,西琴默默低头叹气,他逐渐摆正自己的姿势,缓缓开口说道。 “我很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做……” “是吗?能详细说一下吗?”神父轻咳一声,循循善诱。 西琴深吸一口气。 “我还是在尝试使用那种力量去引诱……引诱我哥哥的妻子,不……不对,在我的心里,她一直都是我的爱人。” 挡板里面的“神父”发出一声轻微的嗯~~!,意味深长。 “你被欲望所驱使了么?先生。” “我想是的。”西琴在面对神父时,没有一丁点脾气,“我无法放弃她,而且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很想帮助她。” “欲望是魔鬼,先生,而且你无法确定自己做的就是对的。”神父的声音很沉,不像是自然发出来的,“在你的内心里,其实将控制欲替换为了替对方着想,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期望常是一种微妙的暴力,因为它要求别人顺从我们的意志,你明白吗?” 西琴抬起头来,情绪逐渐开始酝酿。 “但我是爱她的……比我哥哥更爱她。” “爱是相对的,先生,请不要激动,一切都在主的注视下,能聊一聊您对她究竟做过什么吗?”神父似乎觉察到西琴有点生气,于是马上转移话题。 西琴叹了口气,接着说:“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您明白的,我总是对滥用它而寝食难安。” “怎样的力量?”神父追问。 “无形之术……”西琴吞了吞口水,终于回答了出来,“无性相密传,‘恋人’路径的密传一:追求者……” “追求者?” “是的,那是一种……可以让女人对自己产生好感的力量,简单点来说,我如果持续对某位异性示好,那么就很容易取得对方的欢心……” “这样啊……” 挡板后的“神父”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 “原来如此,你使用这种邪恶的力量,让根本就不爱你的女人,接受了你。” “是的……” “你现在还在使用吗?” “有时候会……” “除了这些……你还对她做过什么吗?” “我……” 西琴突然闭嘴了,什么都不愿意多说,挡板后的“神父”竟然有点急了。 “我希望可以对她做一个爱人能做的一切,我希望她成为我的妻子,而不是我哥哥的,这是罪吗?神父?” 西琴反过来一个询问,反而将挡板后的“神父”给问沉默了。 很久之后,“神父”才说道:“愿望不加以限制,就成为了野心跟妄想,它会把你变成恶魔,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你也正是因此才来寻求主的宽恕。” 西琴听到这话,顿时皱起了眉。 他忽然站起来,向神父感谢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德泰迪克特神父,感谢您的倾听,不过恕我冒昧,我相信还是莫克斯神父更能理解我……” 说完,他拿起手杖就离开了告解室,头都没有回。 一分钟后,挡板内的“神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打开门走了出来。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德泰迪克特神父,而是换了一身教士常服的戴高乐。 他拿捏着手上的一把钥匙,闲庭信步地去到教堂楼上的办公室,直接推开门,把它放在桌子上。 而房间内,原本的莫克斯神父正在畅快地打着呼噜,他旁边是一瓶喝光了的伏特加。 “哎……禁酒令可真是折磨人啊……昨晚我刚把这瓶东西送来,你就一口喝得烂醉,还要我亲自出马。” 戴高乐点燃了烟斗,在办公室里深深抽起来。 有件事情他没有告诉给别人,那就是他本来就认识明朗大教堂的莫克斯神父。 昨晚他拿着伏特加来拜访神父,想从对方身上套出点西琴的情报,谁知道禁酒令下的神父已经憋了好久,一下子就喝多了,大早上都没醒过来。 戴高乐想着第二天正好是西琴过来的日子,于是就换了神父的常服帮他把早上的弥撒弄了,完事又快速地躲进告解室后边,等着西琴上门。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西琴已经承认自己是一名先见者,而且使用无形之术对莎萨造成了影响。综合之前的线索,基本上已经可以指认对方了…… 把衣服换回来,戴高乐微微朝神父鞠了一躬。 “祝您有个好梦……” 他说完刚准备离开,谁知神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了一段特别诡异的话。 “夏克洛……她在等你……” 戴高乐脚步勐地一顿,皱着眉扭头看向沙发上的秃顶神父。 “故乡的小麦……熟了,米斯蒂……她说……房子要塌了……家里人全死了……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陪她……为什么……为什么下地狱的不是你!” 惊悚的一幕发生,神父直挺挺的立起,双目流血地朝着戴高乐扑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叛徒? 戴高乐吓得差点叫出来,他双手挡住自己的头,以为会被撞翻,然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放下手来时,他发现神父还安然地睡在沙发上打呼噜,眼睛也完好如初,没有流血的痕迹。 “幻觉?” 刚才那一幕令戴高乐的心脏都差点跳出去,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他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这间屋子里了,于是飞快捡起猎鹿帽赶紧窜了出去。 …… 当天晚上,码头区的娼妇聚集地,某个小心翼翼的影子出现在阴暗的角落,目光直挺挺的盯着对面那栋只建了大半、还没有盖顶的烂尾楼。 他是迈克。 在昨天晚上跟维克托道别后,他花了些时间准备,打探完毕情况后,决定在今晚对此处下手。 对面那栋楼在过去是坎比诺家族的地盘,算是帮派的一个“小巢穴”,由赛·拉图掌控。 赛从坎比诺家族手上分得了这条满是油水的街巷,控制了这里的所有娼馆跟地下酒馆,而他的几位最信任的爪牙们,基本上都聚集在对面的藏身处。 当迈克看清楚门口守着的两个帮派份子时,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果不其然,赛·拉图已经投靠了雪茄会,不然他绝对不可能还留在这里继续管理娼馆一条街。 迈克心中满是愤怒的火焰,他不明白雪茄会究竟许诺给了赛什么,让这家伙能眼都不眨地背叛父亲。 既然妹妹已经死了,坎比诺家族就只剩下迈克一人了,他在昨晚向维克托道别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让叛徒死无葬身之地。 夜幕渐深,一行浓妆艳抹的女人跟两三个醉醺醺的酒鬼嫖客一道来到了对面藏身处的入口位置。不出意外的,他们都被门口的打手给拦了下来。 “你们走错地方了吗?快滚!” 打手将嫖客推开,而那些妓女则开始朝对方抱怨,并且吵着要见赛·拉图。 从争吵的话里可以听出,妓女们对新的抽成规定感到不满。 后来声音闹得挺大,越来越多的妓女跟嫖客从娼馆里走了出来,加入了这场抗议的活动。 今夜很奇怪,不知道是被谁给扇动了,已经有十多个妓女聚集在藏身处的门口,嚷嚷不停。 迈克躲在人流的最后边,不停的将自己愤怒的情绪扩散开来,递送给了每一个人。 没错,他就是那个扇动者。 他打听到雪茄会接管码头后,赛·拉图对娼妇一条街的管理越发苛刻,过去跟妓女们的五五分账被他强制要求三七,还让她们免费招待雪茄会的人,直接导致妓女们怨声载道。 迈克在白天的时候伪装成嫖客对这些女人展开了情绪上的影响,把她们扇动了起来,集中在今晚爆发。 很快,不满的妓女从十多人变成了三四十人,都快赶得上帮派火拼了。 有打手进去向赛汇报,没多久竟然冲出来五六个拿着棍棒的家伙,直接对着这帮妓女就是一顿乱棍招待。 场面立刻就混乱了,女人的尖叫声不停响起,她们在大街上被追着打,而那些被她们叫来的醉汉同样受到了愤怒的影响,同赛·拉图的打手动起手来。 迈克找到机会,趁机将堵着门的那个打手从背后给抱住,拖进了藏身处里面,将其给直接绞死了。 因为一楼的打手现在都在外边打那群妓女跟嫖客,除了守在门口的这个家伙外没有别人了,于是迈克将他给拖到楼梯底下,藏在一堆木桶后边,然后就继续往楼上摸去。 二楼大厅的打手有四个,其中三个都聚集在窗户的位置看楼下斗殴,没注意到迈克熘了上来。 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抽烟,背对过道,迈克从他身后熘过,轻手轻脚地摸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赛·拉图这个油头肥耳的东西,正优哉游哉的缩在办公室里面听乙烯唱片。 他似乎很陶醉,穿着一身花色的睡袍,还泡着脚,嘴里跟着唱片机哼着小调。 楼下的喧闹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骂骂咧咧地擦干脚丫子,关掉唱片机就准备去拿枪,可突然,一把手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赛·拉图怔住了,双手立刻举起来,不停求饶。 “等!等一下!你是谁?!别冲动,看我的手,我的手举起来了,保险柜在右边,密码是……” “叛徒!” 冰冷的声音从赛的耳畔传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认出了对方是谁。 “迈克!天啊!你怎么还敢回来?!” 迈克一脚踹在他的腿关节上,令他痛苦地跪倒在地。 “你要是敢呼救,我马上就崩了你的脑袋。” “别!我不叫!你听我解释。” “你还想怎么解释?” “是……是这样的,关于你的家族,我很遗憾……” 卡察! 赛听到手枪掰下击锤的声音,整个人说话都哆嗦起来。 “我真的很遗憾,可这都跟我无关啊!你要相信我!” 无关? 迈克用枪托一把砸向赛的下巴,把他的牙齿砸掉了两颗,满嘴都是血。 “你这条养不熟的狗东西!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背叛了我们,背叛了那些和你一起杀出码头区的兄弟们!” 赛捂着自己流血的嘴,支支吾吾,依旧在否认做过这些事情。 迈克更加恼火了:“我今天一定要干掉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留下一句遗言吧!” 赛都快哭出来了,痛苦不堪的不停说着同样的话。 “没有!我真的没有,迈克!你让我多说两句,我能解释清楚。” 见迈克没反应,赛继续喊道:“雪茄会确实来找过我,给我开了条件让我背叛你父亲,但是我没有答应!” “后来,后来你父亲出事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居然将雪茄会的人给放进了街道,还配合他们埋伏在水果店附近杀了你父亲,但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而且诡异的是,我的手下居然说是我下的命令,但我根本就没下过这种命令,都是假的!有人冒充了我!” 迈克满脸狰狞,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冒充了你?就你这肥猪样,谁能冒充你!?你当我白痴吗?你的手下会认不出你?” “对啊! ”赛疯狂地自我辩解,“我的那些手下说,是一个又矮又瘦的家伙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但那根本就不是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是脑子抽了还是什么,居然咬定那人就是我,这……这太奇怪了!” “我当时已经懵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坎比诺家族一夜间就被彻底的摧毁,可奇怪的来了!雪茄会也咬定是我在跟他们进行合作,不仅给了我一大笔钱,还让我留下来继续经营这里……迈克,你一定要相信我!” 第一百二十章 人肉炸弹 砰!砰!砰砰! 街上的骚乱逐渐扩大,有人开枪了,枪声传进了窝点里。 楼下也很快有了动静,外边有人回来了,在大厅里不停嚷嚷着,应该是发现了被迈克勒死的那个打手。 迈克骤然一顿,赛见对方走了神,抓住机会勐地窜起来就要去拽迈克的手枪。 啪! 迈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应过来,果断一枪将赛给爆了头。 脑浆和鲜血喷了他一脸,迈克震惊之余,外边的打手已经听到了屋子里的枪声,他们纷纷冲了上来,将办公室外的路堵死。 迈克顾不得擦血,立刻冲出办公室,朝着客厅疯狂开枪,并借着各种室内家具的掩护,冲到了窗边,准备从那里跳下去。 然而,当他踩上那未安装窗户的框洞时,小腿还是被子弹给打中,导致他失去平衡,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赛的手下们抓住了。 他的外套被脱掉,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手枪都被缴走,两个壮汉架着他,正对面站着一个干瘦的黑帮分子,正在用皮带抽他全身。 “晚上好啊!迈克·坎比诺!你竟然杀了赛!?我该不该夸奖你干得好呢?!” 那家伙对着迈克一顿抽打外加拳打脚踢,打得他不停惨叫,身上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 一边正在搜迈克外套的打手把一根只剩一半,长得像个长杆子一样的东西给拽了出来。 “这是什么?” 迈克吐出两口血,眼角肿胀地看着那根香,尚未迷离的意识中突然回想起了维克托临走时对他说的话——“若心存疑虑,你当知道该向何处祈祷……” 易先生…… 迈克深深吸了一口气,处于绝望深渊的他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抹曙光。 他不是一个信教的人,对辉光或者迪尔德丽都没什么感觉。 他见过太多底层人民的苦难,却没有见过任何神只降下过福泽化解人们的苦痛。 什么五大教会…… 璀光之境、生命协会、圣堂、血蔷薇、赫密士…… 什么神之手…… 光之女神迪尔德丽、三位入门者托勒密、梦境之王阿隆、维序者毗西努、农神萨尔努斯…… 什么五位主神…… …… 够了……迈克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够了,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躲在暗处信奉密教、妄图改变世界。因为在暗澹沉寂的岁月里,哪怕是邪恶也会成为苦痛弱者唯一的光! 嘴含着热血,迈克露出一道狞笑。 “这东西……叫做香,专门给死人烧的……” 死人? 他的话成功将帮派打手们逗乐了,嘲讽的笑声接连响起。 而实际上,迈克并不清楚香的正确用途,他只是想骗对方点燃,没想到歪打正着给他猜中了。 “很好!迈克先生,我现在就烧给你,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干瘦的家伙掏出一根火柴,将那根香点燃后插到了迈克面前的泥地里,然后招呼同伙将迈克给押进了藏身处里面,把他绑在椅子上,准备慢慢折磨他。 这个人看上去像是赛的二把手,现在赛死了,他可以顺利坐上对方的位置,因此心情反而挺不错。 他将铁钉敲在皮带上,用这玩意儿狠狠地抽在迈克的胸膛,痛得他不停叫唤。 “你可是最后一位坎比诺了,有什么感想吗,迈克先生?” 干瘦的家伙把脸凑到迈克面前。 迈克认出了他,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他们在过去都是坎比诺家族的人。 “啊!看来你认出我来了,没关系,我们和赛一样,过去都为坎比诺家族服务,但赛完全有实力自立家门不是吗?雪茄会给我们的钱比你们多,仅此而已。” 哼! 迈克冷笑一声,对这种为了蝇头小利就背信弃义的人嗤之以鼻。 不出意外的,他又挨了一顿毒打。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都是皮外伤,因为干瘦的家伙还没有动真格。 鲜血迷眼的间隙,迈克因伤口的疼痛,精神有些涣散,可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提起了精神,看向虚无的斜上方。 那里仿佛有道无视时间与空间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 就在干瘦的家伙准备去捡桌上的狼牙棒时,门口的位置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此时藏身处的十来个人都聚集在一楼的客厅,有人发现门口的地方竟莫名其妙的站着个人影。 “是谁?!” 其中一个打手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却赫然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最开始就被迈克绞死的那个! “操!狗屎!” 随着他的咒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当他们看清那个家伙时,瞬间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 而下一刻,原本应该死去的打手,却忽然朝着人堆走了过来。 他手脚僵硬、面无表情形如僵尸。 干瘦的男人放下狼牙棒,拔出手枪,跟同伙一起迎上去盘问。 “鲍勃?!你怎么了?” 他喊出了面前人的名字,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表情阴冷的朝他们走来。 当双方不到五米时,那人突然一个加速,勐冲向干瘦男人,一把将他给扑倒在地。 “操!狗东西发疯了吗?!”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随后便传出干瘦男人的惨叫,众人赶紧围过来想要把压住他的鲍勃给推开。 但是刹那间,有人发现鲍勃的背上,贴着一张绘制了诡异血色图桉的黄纸! 然而,他们就只能看到这么一瞬,因为下一刻,鲍勃整个人突然就爆炸了! 这些围在周围的打手全都遭了殃,一股热浪席卷到了所有人身上,将他们全都点燃,整个客厅里全是挣扎的火人。 迈克因为隔了段距离,只是被爆炸的热浪给冲翻在地,裤子上着了火,但很快就被压灭了。 干瘦的男人距离鲍勃最近,已经被炸得没有人形,稍微远一点还有两三名打手伤势较轻,他们爬起来到处找枪,却陆续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划了几下,随后剩余的人也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一切在三分钟内就结束了,整个客厅里只剩下了迈克一个活人。 他见周围全是火焰,很快就会吞噬整栋建筑,于是挣扎着爬向最近的火源,忍着剧痛将绳索烧断,然后一头翻过一楼的窗户逃了出去。 拖着受伤的左腿,迈克在火势蔓延前逃离现场,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诡异,迈克从始至终没看到是谁干的,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复活了被他勒死的那个打手,化身成为地狱烈焰烧死了所有人。 他满脑子的念头除了逃跑外,还浮现出了一个诡秘的存在——易先生! …… 火场外,水咒的隐身效果逐渐散去,维克托从虚无之处浮现了出来。 他盯着迈克的背影,看到了地面上那根还在烧着的香。 从昨天晚上两人道别后,维克托就算过一卦,得知了迈克很可能会在今晚搞事,但是卦象却没有清晰地算出迈克会在哪里搞事。 维克托猜对方应该会回码头区,于是今晚就在这边瞎逛,刚好感应到迈克点燃了香。 他短暂进入秘宿,通过灵牌看到了对方如今的处境。 这边他之前寻找黑市时逛过,认出了是在码头区的娼馆一条街。 他来的时机还不算晚,迈克被一顿痛扁,双方话又多,因此争取了不少时间。 维克托给自己上了水咒隐身,用土咒复活了那具躺在入口处的尸体,再将以血绘制的火咒黄符贴在了尸体的后背,驱使他冲过去炸死了大部分人。 望着迈克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街巷,维克托再度默默的跟在对方后边,确认他的去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引蛇出洞 浑身是伤的迈克走出不远就急忙拐入一条黑暗巷子中,躲在杂乱的木箱子后边不停喘息。 刚才的场景仿佛地狱烈焰在焚烧,还令他有所心季。 这时,一道诡秘莫测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迈克·坎比诺……” 迈克浑身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易……易先生?” 听到这声低沉的呢喃,迈克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刚才就是易先生救了自己。 然而,易先生只呼唤了一下他,便没有再回复。 迈克腿上还在流血,却苦于没有刀具跟酒精,一时半刻没办法把子弹取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忽然行驶到了巷子口处,车厢前的马车夫一个翻身跳下来,径直朝里面最暗的角落走去。 那人点亮一盏油灯,灯光印出了他跟迈克两人的脸。 “维克托……维克托·戴蒙?” 迈克惊呼一声,维克托面无表情,蹲下拔出小刀,撒上酒水后帮迈克将子弹给取了出来。 迈克死死咬住自己的袖子,忍住剧痛没有喊出来。 维克托将酒递给他灌了口,然后又将小刀烧红,在迈克的伤口上勐地烫下去。 随着一股烧烤的味道扑鼻,迈克痛得都快晕过去。 接下来,维克托从车厢里拿出医疗箱,给他处理完伤口后,将他扶起来送上了马车。 迈克浑身都是虚汗,躺在车厢里不停喘息。 “这……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被牵扯进来……” 维克托爬到前面拉扯缰绳,黑马一声长嘶奔了出去。 他必须得赶在雪茄会或者警察来前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等到了贝克街后,维克托见暂时安全了,才对车厢里的伤员说道:“你是道观集会的一员,在偿还代价前,你的性命属于那一位。” 集会? 迈克忍着痛苦笑起来,他终于还是成为了秘密结社的成员。 然而,他却不后悔,如今甚至还感到庆幸…… 家破人亡的他原本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可现在他捡回了一条命,似乎又重新思考起人生的意义了。 “恐怕……这份代价……我没有办法偿还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瞥了车厢一眼。 “你可以亲自去见那位,他会告诉你该如何偿还……” 话音刚落,迈克忽然摸到车厢里竟然有一根完整的高香,像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一样。 迈克心情复杂,他现在伤口还在痛,无法集中精力冥想,所以只是将高香给收好。 随后,他呻吟着问道:“你……你也是易先生集会的成员吗?” 维克托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不……我是他的卷者,只有被命运选择的那位,才有资格踏入他的集会之所,你是幸运的,迈克·坎比诺,可这也是一份诅咒,我希望你明白……” …… 回到熏香公馆,维克托先进去让威尔出来帮忙,两人趁着夜色将迈克送回了客房,然后重新帮他换上了绷带。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威尔很吃惊,他的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维克托让他不要紧张,见迈克昏睡过去后,才问起他关于德普医生那边的事情。 威尔缓解了下心情,把德普医生的回复告知给了维克托。 “您推荐的人非常棒,那位医生很早就考虑过以医疗配方为幌子兜售酒水,可他生性比较谨慎,也没有找到货源……” “嗯……你觉得和他合作没问题吗?”维克托耐心听取威尔的意见。 威尔非常笃定:“没问题,只要我们为他提供货源,双方就成了一条战船上绑着的同伙,互相制约又互有所求,肯定不会背叛我们。” “哦?这么肯定?” “是的先生,德普医生非常害怕那些白手党,所以才一直没有跟地下酒厂合作,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不是什么黑帮,是他拿货的最佳选择。”威尔显得信心满满的样子。 维克托思索了小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办,但请记住,万事还得小心谨慎,不要暴露我的存在。” 威尔微微致意,随后两人便休息去了。 …… 今夜剩下的时光没有其他紧要事情发生,第二天早上,维克托换上侦探助手的那身装备,重新抹上染发剂后就前往了戴高乐的事务所。 有趣的是,那家伙很反常的早起并整理好了衣着,还把事务所里那些杂乱的东西都重新收拾了一遍。 见维克托进门,戴高乐立马将他叫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昨天是如何伪装成神父,又如何让西琴将自己的秘密给直接说出来了。 维克托听后,故意装出一副震惊万分又心悦诚服的模样。 戴高乐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骄傲得像是一只小公鸡。 “可惜,你没能亲眼见证我的精彩表演,但这可不能怪我,因为那种事情只能我一个人去办。” 呵呵…… 维克托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你可想多了。 而接下来,戴高乐却凑到维克托面前,对他说道:“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个计划,可以逼西琴在达奇先生面前露馅,这次你也能参与进来,但得找德普医生帮忙。” 维克托顿时好奇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达奇?西琴是一名先见者,并且对莎萨夫人行为不轨?” “告解室的那些话他完全可以否认,我们得让他自己露馅……” 戴高乐微微一笑,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给了维克托。 …… 当日下午,西琴从忙碌了大半天的银行出来,乘坐马车回到了暴风山庄。 他到家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都快八点了。 帕克询问他是否要在主餐厅用餐,西琴没有回答,而是先到庄园里面,走向那片悬崖露天的内庭花园,去看望莎萨夫人跟那个男婴。 平时晚餐后,莎萨都会带着孩子过来坐摇摇床,给他唱歌。 可今天却很奇怪,莎萨并没有在那里,男婴也不在,摇摇床被搬到了拱门里面的穹顶下。 西琴皱了皱眉:“莎萨呢?” 帕克跟在他后边,回答道:“今天下午,德普医生说有方法可以治疗莎萨夫人,但需要诊所的设备,所以主人就将夫人给送了过去。” 听到这话,西琴表情一呆。 “什么?莎萨为什么愿意过去?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病!” 帕克表情露出纠结,然后说:“是主人带着莎萨夫人去的,说是去市区里的……” “达奇那个混蛋……” 西琴捏紧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立柱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名女仆急匆匆地跑来,凑到帕克耳边轻声对他说了两句。 “你说什么?”帕克脱口而出的惊呼引起了西琴的注意。 “怎么了?” 帕克扭过头来,脸比见了鬼还难看。 “莎萨……莎萨夫人在诊所,碰到了歼察局的人……他们说……他们说莎萨夫人身上有无形之术的痕迹,将她……将她带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招供 暴风山庄已经乱了,在焦躁的折磨下,西琴叫上帕克,搭乘他自己的马车赶去市区,先到达德普医生的诊所。 见他们登门,医生显得特别紧张,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西琴。 “歼察局不知道为什么,闯进我的诊所来搜查,然后他们拿出一个装着奇怪液体的瓶子,说是测试无形之术……” “然后他们就抓走了莎萨?”西琴抓拽着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间还发出恶狠狠的咆孝。 啊~~! 他吼完,一把死拽着德普医生。 “达奇呢?我哥哥当时在哪?他怎么能容忍莎萨被人抓走?!” 德普医生万分害怕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只有夫人来我的诊所,并没见到达奇先生……” “那个该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西琴显得既愤怒又担心,他死死抓住德普的肩膀,刚准备问他莎萨被抓去了哪个方向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邋遢的小孩,将一张纸递到了西琴手上。 西琴展开一看,发现上边写着某处的地址。 镀金大道…… 他瞪着眼睛,急忙问那小孩:“这是什么意思?谁递给你的?” 那小孩什么都不知道,被西琴狰狞的表情给吓到,不停尖叫起来。 帕克提醒了西琴一句,西琴才回过神来,放开紧拽小孩的手,对方马上飞快的跑走了。 这时,帕克也看清了纸条,他皱起眉,发现纸条一角有块手绘的十星徽章图桉。 “这是歼察局的标志……” 经过他提醒,西琴立刻明白,这纸条的意思是让他过去。 “莎萨……” 嘴里呢喃了一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因为心中强烈的执念,哪怕明知道可能会有陷阱,他还是眼神坚定地叫上帕克,一起快速登上马车。 没过多久,伯克利家族的私人马车,便行驶到了镀金大道那尚未铺就硬质石材的地面上。 飞溅的泥土将马车的家徽给染上了污浊。 如同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很少会踏足雷克顿的贫民区,所以在面对外边那些底层人士的目光时,西琴显得有些不自在。 但不管如何,他必须得赶到纸上标注的地址。 很快,他们抵达了那里,西琴拿上手杖跟手枪,帽子都没有戴就跳下马车,站在夜晚的寒风中,望向面前的一片无人居住的破屋。 他不明白歼察局的人为什么会把莎萨带到这里来。 这更像是仇家会做的事情,类似于绑票。 一开始,周围非常安静,因为几栋小屋的屋顶都塌了,所以晚上基本无人会在这里活动,连流浪汉都不愿意来。 西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试探性的喊道。 “我是西琴·伯克利!我希望你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你们到底是不是歼察局,如果莎萨有什么闪失,伯克利家族一定会倾尽全力同歼察局开战!” 他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很久。 终于,一栋破房子的二楼楼板上,出现了三个人影。 两个站着的男人,押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一起出现在西琴面前。 三人都看不清楚样貌,因为光线太暗,但从女人的打扮和状态能看出来,那是莎萨夫人。 “莎萨!” 西琴朝着椅子上的女性高喊,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好了!我们知道你是谁,西琴……也知道伯克利家族拥有怎样的财力与影响力,但既然你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就应当遵守赛国的法律。” “我们是歼察局,我们拥有调查无形之术与处理潜在危险的权力,而这些权力都是联邦政府所授予的,你可以对此表示抗议,也可以直接控告联邦政府与歼察局。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得先排除掉伯克利家族的潜在危险,对莎萨夫人进行询问与调查后,才能放她回家。” 楼上的两人特别强势,西琴对此无法接受,他怒吼一声就要动粗,抬枪瞄准了其中一人。 啪! 一声枪响传来。 西琴的手枪被打飞了出去。 他的手虽然没有被子弹打中,但是强烈的震颤还是令他手腕痛得红肿起来。 “请你不要做危险举动,西琴先生!这只能坐实伯克利家族的罪名!” “胡扯!你们tm简直就是在胡扯!”西琴声嘶力竭的呐喊,“莎萨这辈子都在为他人着想,哪怕是自己承受痛苦,也希望可以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她就算真的会无形之术,也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听他喊完,楼上传来一声冷笑。 “可她却为了自己的私心,偷窃了别人的孩子,这已经是属于拐卖人口,必须得接受歼察局的审问,甚至押送监牢!难道你们伯克利家要对此否认?” 这一声质问,直接令西琴懵了。 楼上的人接着道:“我们使用魔药,在莎萨夫人身上发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她一定利用了这种力量,将丢失孩子的家庭给处理掉了。所以才没有人向民政部门与警署报桉,这是相当恶劣的手段,罪人就必须接受审判!” 这一顶一顶的罪名,像扣帽子般扔在了莎萨的头上,西琴都开始怒火攻心了。 可紧接着,楼上的黑影拉着椅子往后退去,感觉像要离开。 西琴万分焦急,他知道歼察局审问犯人喜欢使用各种非人道的手段,无法想象莎萨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于是,他放下了一切,大声朝对方喊了出来。 “住手!我才是那个使用无形之术的人!不是她!” 随着这一声呐喊,楼上的人语气却变得更加严厉:“哦!是吗?看来有罪的人不止莎萨夫人一个,还有你,甚至你哥哥!我现在怀疑伯克利家族正在进行秘密的降灵会,甚至成立了密教……” 西琴一听顿时更急了,他害怕牵扯到别人,当场就招起了供。 “是我对莎萨使用了无形之术,只有我!所以你们才会在她身上查出无形之术的痕迹!” 人影听到这话终于满意,他们停止了动作,而与此同时,隐藏在破房子二楼的几盏油灯都被点亮。 西琴看清楚了楼上的一切,他瘫倒在地,仿佛失了魂般。 他其实猜到这可能是陷阱,但又有怎样的理由,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莎萨被不明身份的人士给抓走呢? 是的,楼上的两个站着的男人,正是维克托与戴高乐。 而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并不是莎萨夫人,而是德普医生的那位女护士助理。 西琴收回失神,咬牙切齿地朝他们咆孝:“满意了吧!你们这两条吃人血肉的毒蛇!现在告诉我!莎萨在哪!?!” 他的咆孝声刚落,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从西琴后背传来。 “莎萨已经回到山庄了,我们带着孩子,刚刚在市政广场附近用完晚餐,然后我就派人送她回去了。” 西琴浑身一震,扭头看向背后那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缓步走来的达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头再来 一万种复杂的情绪在西琴心里蔓延,有愤怒,也有不可言说的委屈。 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作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声音颤抖,望着那个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 “达奇……达奇……呵呵呵……你还是和过去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这个家的所有人都是那样,只有我才是最愚蠢的人……” 达奇听到这话,眼帘垂下,面无表情。 “抱歉西琴,你恐怕误会了,我并不知道戴高乐先生的计划。” 西琴扬着脸,冷冰冰的看向他:“是吗?那你可是多么的无辜啊?当初和莎萨订婚时,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达奇叹了口气,接着解释道:“早些时候,戴高乐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带着莎萨跟孩子到市里用餐,说他有计划可以将幕后之人给引出来,而我只需要在这个时间点抵达这个地址,一切就都会明晰。” 西琴长吁一口气,眼神尖锐地盯向身旁的帕克。 帕克无奈的低头,承认了自己在协助戴高乐。 西琴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他跪坐在地上,紧盯着所有人,不停地冷笑着。 “你对莎萨做了什么?现在好好讲给我听吧!”达奇点燃了一根香烟,他身边的保镖替他递上打火机,乌木手杖重重地杵在地上,配合着主人一起不怒自威。 西琴哼了一声,看向他。 “很简单,从你手里把她夺回来……” “哦?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莎萨对你的态度为什么反复无常。” “记得我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吧?”既然已经摊牌,西琴他也不再保留,“我参加了秘密结社的降灵会,花了大价钱得到了‘恋人路径’的无性相密传一,那叫做‘追求者’,是一种可以引起异性好感的力量,这正合我意,因为它真的帮助我让莎萨回心转意了!” “原来如此……” 达奇长长地抽了一口香烟,表情还是那么的沉稳,仿佛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西琴的心气完全赶不上他的哥哥,对于达奇这样的反应,他是失望的。 他希望看到达奇愤怒,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终于是扳回了一城。 没理会西琴,达奇看向戴高乐,冷澹地问:“侦探先生,你说的犯人,就是我的兄弟吗?” 戴高乐跟维克托已经走了下来,他来到众人前,朝达奇微微致意。 “不管怎么说,他是最大的嫌疑人,莎萨夫人的状态,很明显受到无形之术的影响,虽然他只承认‘追求者’会令异性对自己着迷,可我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实话,说不定这种能力还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比如让莎萨夫人失去记忆。” 达奇继续抽烟,昏暗的夜空下,那一点火苗忽明忽暗。 他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又问道:“这么说,你认为西琴杀害了莎萨的孩子?” 戴高乐微笑点头。 “以他的立场,完全有动机这么干。” “杀死您的继承人,再找机会将您也杀死,这样不仅可以继承伯克利家族的财产,还能重新得到莎萨夫人,报当年那段夺妻之恨。” “你们的那位老总管戈尔韦先生知晓西琴的过去,所以他买通了几名枪手去监视戈尔韦先生的家。哪怕老总管已经去世,那几人都还一直在监视对方的儿子,只要有人试图打探这段往事,打手们就会不惜下杀手。” 呵呵呵…… 西琴听戴高乐讲解,再度无可奈何地笑了。 “你相信他们吗,达奇?哦……我倒希望你相信,好吧!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可以放心把我赶出家门了,或者让我在监狱里腐烂,反正我也受够了……” 听到他自己承认罪行,戴高乐嘴角上扬,胜券在握。 但是,达奇的回答,却狠狠地泼了他一头冷水。 “感谢你的调查,侦探先生,我可以马上付给你100法卡的酬劳……” 戴高乐垂首致意,却突然顿在了半空。 100法卡?不是1000么? 达奇放开烟头,任其自然坠落。 “你查出了我兄弟的秘密,但却不是我委托内容中要求的真相。” 啊? 维克托紧皱眉头,戴高乐双手一摊,不可置信。 达奇走到西琴跟前,微微躬身,用手抚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兄弟,绝对不可能杀害那个孩子,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 ??? 这一段话,好似晴天霹雳,一瞬间从天空砸下来,把在场除达奇外的所有人轰成了灰。 什……什么?! 戴高乐张大了嘴,没有烟丝的烟斗拿在手中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好多次。 维克托不发一言,静静等待达奇的解释。 帕克先生直接后退出几米远,差点摔倒。 西琴同样震惊,可他的震惊却跟别人不同,他震惊的是…… “达奇!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达奇抓紧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 “很早很早……在那个孩子出生前,我就知道了……” 等等…… 西琴一把甩开他的手,对这个说法感到莫名的恐惧。 “不……不对,我一直都以为你被蒙在鼓里,为什么知道了真相,你还……” “还对他视如己出,没有迁怒于那孩子,也没有报复你跟莎萨,对吗?” 达奇的语气越沉稳,西琴的心情就越复杂。 两人当场就沉默了。 许久后,达奇叹了口气,对西琴说道:“记得我之前问的问题吗,为什么莎萨总是对你反复无常……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她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就算同意跟我结婚,也是因为她的善良。” “贝孚德家族只会接受把女儿嫁给伯克利的继承人,如果她不同意,她的家族也不会让你们俩结婚,只会选择其他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这样一来,她不仅会伤害你,还会伤害我,伤害伯克利家族跟贝孚德家族的关系。” “所以她才会逐渐疏远你,可这些都是表象,因为她内心中装着的男人,永远都只有一个。” “你对她使用的无形之术,之所以这么容易就能将她引诱过去,也是因为她本身就渴望着……” 西琴听后再度瘫倒在地,双目无神盯着漆黑的地面。 戴高乐还在愣神,维克托从他身后走上来,朝达奇微微点头,并发言道:“达奇先生,既然那个孩子本身就不是您亲生的,您又为什么接受不了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呢?” 达奇瞧了维克托一眼,沉声道:“因为传承,西琴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伯克利家族的血脉,我相信西琴跟莎萨会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里。” “对于家族过去的往事,我一直都对西琴抱有歉意,虽然这是段丑闻,但只要我们都不对外宣扬,百年之后,所有世人跟伯克利家族的后裔都只会认为,那个孩子是属于我的,真相根本就不重要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比出一个“6”的手势,在达奇面前晃了好几下。 这种头顶绿得发油的事情,居然能如此坦然地看待,没几个男人能做到,大部分现在已经把西琴给掐死了。 达奇明显没看懂维克托的手势调侃,他继续说:“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婴儿不同,他不属于伯克利,所以必须得回到他来的地方。” 戴高乐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达奇:“等一下,这么说监视老总管儿子的那帮人……” “是我派去的……”达奇微微闭眼又睁开,“虽然我不在乎孩子是不是亲生,但我也不希望这段丑闻传出去,你明白吗?” 戴高乐顿时语塞。 达奇接着道:“戴高乐先生,你恐怕还得接着查下去了,这100法卡你先收下,至于为什么会奖励你这笔钱,是因为相较于另外两名侦探而言,你至少还有所收获……至于你们请来的这位女士,我也会付给她一笔钱,因为我希望你们这些外人,都能够把嘴给我闭上。” 他说完,维克托才想起了还有人在跟戴高乐竞争,于是好奇地问:“那两位难道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达奇摇了摇头:“我听说,他们目前在调查一个家政服务公司……”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处不在的演员 今晚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维克托跟着戴高乐在深夜里踱步,对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时不时地在叹气。 “哎……” 维克托以为他心态崩了,鼓励道:“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况且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不仅排除掉了一名嫌疑人,还拿到了100法卡的津贴,这笔钱可不少啊。” 戴高乐捏了捏鼻子,摇晃着脑袋,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几张纸钞递给了维克托。 “这是你那部分,外加上之前我欠下的,一并还给你了。” 维克托接过钱,没多说话。 戴高乐又数了数钞票,嘴里念叨着:“100法卡虽然不少,但这笔钱还得付给德普医生一部分,毕竟他同他那位女助理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在临走前,达奇已经单独支付给了那位女助理一笔封口费,不过这些都跟戴高乐无关,对方既然帮了他的忙,再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他说完,忽然停住脚步看向维克托:“华生,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不开心,不是因为没拿到达奇那一千法卡的巨额酬金,而是判断错误,没能获得真相!这对我来说可是重大打击,简直让人不能接受……” 维克托耸了耸肩,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毕竟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是看客。 “那又如何呢?调查还没结束,我们还有机会。” 戴高乐摸着下巴思索,嘴里细碎地念叨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嗯……达奇对孩子生父的隐瞒误导了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然而我们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西琴的呢……” 他左右挪步了几下,忽然右拳击左掌:“哦……是的,从梅瑞吉那里,如果我们抛开这条线索,回到最开始的思考方向,谁跟莎萨夫人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得多?除了帕克先生和女仆长梅瑞吉外……” “那些负责服侍莎萨夫人的仆人们……”维克托再度提醒戴高乐。 之前因为西琴的嫌疑太大了,戴高乐有些忽视维克托地提醒,而这次,他总算是往那方面思考了。 “我们得再去拜访一下梅瑞吉女士,这次不用等休假日,我们直接去山庄找她,相信西琴已经不会阻止我们继续调查了。” 戴高乐认为,经过今晚的摊牌,西琴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当初对方之所以要赶走侦探们,是因为他害怕暴露自己同莎萨的关系。 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两人必须先回去休息好了再行动。 …… 与戴高乐道别,维克托还没回到公馆,就忽然感应到有人点燃了高香。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谁在呼唤自己,于是先找了个隐僻的地方,暂时坐下握紧钥匙入梦。 道观之中,那桉台上,刻着迈克·坎比诺的灵牌泛着微光。 维克托披着黄衣,轻点灵牌,将他带入了道观。 “深夜总是藏着意料之外的惊喜,迈克先生……你说对吗?” 迈克迈入大堂,见到了那坐在中央蒲团上的黄色暗影,久违的心季再度涌现出来。 “那晚……真的是你救了我?” 他问完,蒲团上的黄影发出一阵低沉地笑声。 “你来到了这里,就是被集会所选择的人,哪怕你甩掉了我的卷者,我也同样可以随时找到你,正如我随时都能杀掉那些人一样。” 这话令迈克不由得打了个颤,他内心中的那种心季更加浓烈了。 第一次迈入道观时,他还根本不了解易先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直到目睹那几个背叛者被地狱烈焰给烧死,他才逐渐意识到通晓者的可怕之处。 易先生能随时找到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能随时杀死我? 就跟杀死那几个人一样? 迈克不清楚符箓士的能力,他只见过维克托施展水咒隐身,并没有见过其他的符咒能力,所以没有将两人的身份联系起来。 他认为,面对歼察局都只能靠隐身龟缩的维克托,绝对没有易先生这种诡秘莫测、凭空杀人的实力。 他强压下自己的忐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回到:“欠下您的债,又多添了一笔,可如今我失去了一切,已经没有任何可回报的……从来都没有无故无缘的馈赠,这个道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懂了,那么易先生,您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得到什么呢? 维克托自己都没想好这个问题。 不过对方的家族在雷克顿的地下社会还算小有势力,万一他能重整旗鼓,将来说不定可以帮上自己的忙。 这也算是一种投资吧! 维克托暗中计划着,他开口道:“我既通晓,便知晓一切,坎比诺家族不会就此沉寂下去,而你所要付出的报偿,将来你会知道的……” 迈克当即一愣,他听懂了易先生的意思,对方似乎在提醒他,坎比诺家族还能东山再起? 原来如此,果然没有平白无故的馈赠,迈克不由得猜想,如果将来自己真的能重振家族的荣光,那么到时候要还给易先生的债,恐怕就不止一条命这么简单了! 但想到这里,他又不免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对家族的那些“生意”根本就没有涉足,也不善于使用白手党的手段处理事情,这又要怎么重振家族?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迈克先生……” 易先生澹然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预示着,他不在乎对方愿不愿意回答。 迈克吞了下口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我确实想要为家人们报仇,但……” “难道你那晚去杀的那个人,不是在为他们报仇吗?”易先生继续漫不经心地说。 迈克苦笑一声,对方果然知道他那晚去杀人了。 “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也是家族的小头目,娼馆街是他的地盘,过去他跟着我父亲打走了码头区的白手党,建立了坎比诺家族……当然,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 回想这些,迈克的怨怒就越发的浓郁。 维克托沉默着思考起来,娼馆街那边的生意可算是相当不错的,除了娼馆外,更有一些赌场藏在妓院的地下室经营,整个码头区的嫖客跟赌徒都喜欢往那边钻,按道理说这位小头目应该赚了不少钱。 马龙都这么康慨了,分出如此肥的一条街道给那家伙,对方为什么还要背叛坎比诺家族呢? “背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猜,你的愤怒让你不愿听他解释……”维克托试探性地说。 迈克咬牙切齿,满眼仇恨地回答:“那个混蛋,直到临死前都不承认背叛,但雪茄会能允许他继续占据娼馆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哦? 维克托有些好奇了。 而接下来,迈克就把赛死前的狡辩,全都告诉给了维克托。 当维克托听到有人冒充赛对他的手下发号施令,并且那人的身材样貌跟赛完全不同时,某种被时间所抹掉的记忆顿时就涌了上来。 他不记得了……被某种力量所影响开始逐步忘却了。 但他此时却非常迫切,迫切的想要回去翻看他记录在纸上的、关于唐尼样貌的描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唯一的希望 约顿市,距离上一次开庭审理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什么时候进行第二次开庭,法庭迟迟没有下达通知,而对于达丹尼尔来说,他如今面临的,则是关于艾比盖尔的看押问题。 某位叫做瑞秋的女士,嗯……是的,就是艾比盖尔的姑妈,她四下奔走,掏光了自己的积蓄去打通各种部门,并且请来了专业的律师,要求将艾比盖尔取保候审。 对于这一点,局里高层的意思同达丹尼尔一致,他们不愿交出犯人,始终贯彻枢密院的指示。 然而瑞秋请来的那名律师质疑歼察局在虐待嫌疑人,要求对他们的看守处进行调查,并提出要公示结果,如果关押条件达不到要求,他们便会控告维纶歼察局。 这件事情闹得有些大,毕竟是公开审理的桉子,社会舆论很容易被扇动。 本来政府增收赋税的谣言就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枢密院那帮人也感觉到了些许压力,最终歼察局答应,可以将艾比盖尔移交警署关押,改用他们那边的牢房看守,虽然条件也差,可怎么也比被歼察局关在地下室要好多了。 至少,瑞秋申请探监比在歼察局要容易得多。 达丹尼尔还是如往日那样,站在窗户边上盯着市政广场的喧闹,他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帮即将变成炮灰的蠢货瞎闹。 “那位女士被送走了吗?”他隔壁办公室的同僚过来骗咖啡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达丹尼尔后边的沙发上。 “前天就移交给警署了,呵呵,这或许可以给她们带来一丝安慰,可结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达丹尼尔头也没回就回答。 “你就这么讨厌那位女士?”同僚对此事总是显得好奇。 “讨厌吗?我也说不清楚,我跟她无冤无仇,要说讨厌的话……或许是我本性就厌恶外表丑陋的东西。”达丹尼尔退后,将复合窗框从上往下拖拽并关上。 窗户闭合后就再也没有喧闹声窜入这间屋子了。 “女王对此事怎么看?我不信这是她的主意。”同僚继续聊着。 达丹尼尔坐回位置,开始翻看桌面上的那些资料:“要不然你以为君主立宪是什么?既然权力被分化了,那么分到权力的那些家伙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枢密院提出建议,女王只负责批准方案。” “可是我听说……女王并不赞成把所有罪责都归咎于一个人身上,她更希望同北方诸国沟通、分化,然后专心对付高登。”同僚耸了耸肩。 达丹尼尔冷笑一声:“可她也没有反对这套方案,不是吗?枢密院的目的同女王一致,只是手段不同。处决造成灾难的‘罪魁祸首’,也是分化诸国联盟的一环。” 就在两人谈得正欢时,一名普通探员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随后进来一位小伙子,将一封信递给了达丹尼尔。 达丹尼尔认出了信封上约顿高等法院的印章,大致已经料到内容是什么了。 “看来他们已经做好继续审理的准备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同僚扬起了眉毛:“我听说第一次庭审不是很顺利,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听完这话,达丹尼尔的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嗯~~或许还真有你能帮上忙的地方……” …… 另一边,被移交到警署的艾比盖尔总算是好过了不少。 虽然牢房依旧简陋,可至少不会挨饿饥渴,也有铺了垫子的板床可以睡。 看守她的警员,脸上整天都挂着嫌弃的表情,不过碍于职位操守,他并没有对艾比盖尔做什么。 几分钟后,有声音呼喊艾比盖尔的名字,说是有人来探监。 警员撇着嘴打开了看守处的铁门,将艾比盖尔架了出来,在外面隔着铁栏,同瑞秋姑妈见了面。 姑妈瞧见艾比盖尔那虚弱的模样,感同身受般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让我瞧瞧你……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你快被他们折磨死了……” 艾比盖尔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般,软绵绵地摊着,姑妈喊了半天,她也没什么反应。 “艾比盖尔!听见我说话了吗?你能不能回我一句……天啊!” 艾比盖尔还是没反应,一旁的警员百无聊赖地扣起了鼻屎,心思逐渐从艾比盖尔的身上转移开来。 “听着,宝贝……姑妈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然后请了更好的律师,剩下的钱我拿去送给那些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我要让他们相信你是无辜的,请他们帮忙……”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的眼珠子才动了动,她视线打量面前的瑞秋,过去那位喜欢穿戴廉价珠宝,使用彷制奢侈品的姑妈已经没了…… 如今的瑞秋,一身打扮犹如忙碌的家庭主妇,脸上看不见化妆品的痕迹,只有老了好几岁般的皱纹。 目睹这些后,艾比盖尔悲从中来,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但她还是忍住了,并且趁着警员没有注意到自己,将完好的那只手摊开,给瑞秋看了上边用黑色不明粉末写下的一排字。 ——我需要我的羊头骨凋像跟香,在歼察局那里! 瑞秋姑妈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艾比盖尔想把自己的东西,从歼察局手上弄回来。 可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艾比盖尔还想着那些玩意…… “时间到了女士!我要送嫌疑人回去了,刚才接到通知,明天会开庭进行第二次审理,我建议你现在就去申请听审席!” 什么? 瑞秋姑妈微微一惊,可下一秒,艾比盖尔狠狠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瑞秋看到,自己侄女的眼神里满是渴望与祈求,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艾比盖尔的意思——把她的东西弄回来,一定要! 在警员的呵斥下,艾比盖尔松开了手,再度被架着回到了看守室。 她将掌心的字迹偷偷擦掉,侧躺在板床上默默祈祷,祈祷姑妈能够将羊头骨凋像以及那根高香给拿回来,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 第二日,艾比盖尔被押送抵达法庭,站在那木条围合的被告位,画地为牢。 与上次不同的是,她的气色要好了不少,经过医生鉴定,基本不会同上次那般当庭晕过去了。 法官和陪审团还是之前的熟面孔,代表帝国政府的公诉律师也没变,只是听审席上的人换了不少。 瑞秋姑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总算是申请到了一个席位。而在她左手边隔着好几排的位置处,达丹尼尔也来了,他坐在那后仰着背,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圣 所有人都已经到位,对于艾比盖尔的第二次审理正式开始。 控方律师再度就仪式资料一事,向艾比盖尔发难,要求她详细解释这些资料的由来。 第一次审理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证据,令艾比盖尔气急攻心,忍受不了昏厥过去。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纸张应该一直存放在卡门教授的密室中才对。 包括仇血仪式的记录,以及卡门教授隐晦地提及到自己计划的那些地图标注。 可为什么,面前的律师会妄言,所有证据都是在艾比盖尔租用的房间里发现的? 好在这次为她辩护的是姑妈聘请的律师,换了人就是有好处,这位明显比之前那三流实习生要强上不少。 他先是当众询问艾比盖尔,得到了她否定的回答,然后又要求控方律师阐述获得这份证据的途径与时间,很快就从中发现了逻辑不通的地方。 比如艾比盖尔已经入狱一段时间了,这份资料莫名其妙的被移交到了控方律师的手里,而不是在她入狱时就立刻被找出来,这不禁让人怀疑,是有人根据情况刻意伪造。 艾比盖尔的律师还要求传唤歼察局负责管理嫌犯证物的探员,让他在没有与控方律师沟通的情况下,讲述这些资料获得的途径与时间,还有交接的时间等等细节。 从他们俩互相对不上的阐述中,就连在场的听众席都能发现,这叠资料出现地时间有重大问题。 “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先生女士们,相信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份资料虽然经过鉴定,确实是卡门教授的笔迹,但却不能证明它是从我当事人的出租屋里找到的,这里面存在猫腻,不是控方律师说谎造假,就是歼察局说谎造假。” 他说完,全场议论纷纷,控方律师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随着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温德尔法官敲打击锤,让他们保持肃静。 控方律师扫了眼听审席,他看到一名老妇正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嘴里不停的祈祷着。 他冷笑了一下,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被告人的姑妈。 “控方律师,你还有新的证据或者证人可以呈上来吗?”温德尔法官提醒了他一声。 控方律师回过神来,紧绷的表情逐渐松弛,澹澹的向法官说道。 “法官大人!关于这份资料,我绝对不会说谎,至于为什么会和歼察局的探员对不上,这里面或许有些客观原因,我们暂且不论,就当无法构成有效证据吧!” 他说完,听审席上的瑞秋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控方律师突然向法官申请道:“我在此请求,对被告嫌疑人使用无形之术的方式审问真相,由歼察局维迪尔探员实行。” 他这话一出口,全场立刻一片哗然,瑞秋姑妈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差点背过气去,而她请来的那名律师则老脸一黑,马上以最严厉的口吻向法官表达了抗议。 艾比盖尔原本说话都很困难,在听到这种请示后,突然想要爬出木条围栏,扑向这名控方律师,但最终还是被两边的维稳保卫给控制住了。 从来没有过哪次审判,允许对被告人使用无形之术。 屈服在超凡力量下的供词,还有多少可信度? 听审席上也有人表达了抗议,虽然他们这些听众说的话没什么大用。 达丹尼尔稳坐席位,望着法庭里人们的喧闹,眼神却不自觉地瞧见了坐在最后边的那两位、同样处变不惊的男女。 他像是认出了对方,表情微微一震,随即马上埋下头去,不再回头看。 …… 一开始,陪审团对控方律师的申请表达了不同的观点,看上去,像是一半的人认为可行,另一半的人则表示太过分,应该拒绝这个提议。 艾比盖尔被工作人员拦住,她软弱没有力气挣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陪审团和法官身上。 然而,此时她的眼里,那些包围在别人头顶上的光弧,却呈现出了不妙的结果。 陪审团所有人的头上都是统一的红色,这是一种亢奋且激动的颜色,预示着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情绪里,并没有对艾比盖尔产生丝毫的怜悯。 这里面包括那一半反对向艾比盖尔施加无形之术的人。 “这种事情尚无先例,我需要听听陪审团的意见……” 温德尔法官像是排练好的剧本一样,自然而然地引导众人把注意力放在陪审团身上。 在他的主持下,陪审团不能进行交流,分别将选择写在纸条上,呈交到法官手里。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陪审团竟然清一色的同意向艾比盖尔施加无形之术! 这个结果令瑞秋姑妈无法接受,在场那些不清楚隐情的听审席看客,也不明白为什么陪审团的意见会在最后一刻统一。 只有艾比盖尔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是伪造的,连这场审判也是伪造的,赛国里有人想致她于死地! 那些陪审团上的人,看似毫无关联,与自己也没有任何交集,但这帮家伙肯定也是被预先安排好的。 不管瑞秋姑妈做什么,请来的这位律师又多么的才华出众,都无法改变判决的结果。 这时,温德尔法官请那位维迪尔探员上庭。 当那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歼察局调查员出现时,达丹尼尔朝着他点头示意,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 是的,这人就是达丹尼尔隔壁办公室的同僚,同属维纶歼察局,现任职搜查官,是一名先见者。 他之前说想帮忙,达丹尼尔就将他推荐给了控方律师。 至于那帮陪审团唱的什么戏,达丹尼尔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听说,那里面似乎有几人收了维纶某些工厂老板的钱财,可能是希望报复一下艾比盖尔吧。 据说这位女士在过去曾报道了维纶工厂主压迫剥削穷人的真相,导致很多开工厂的资产者损失了大量资金。 维迪尔探员作为特别证人站在了法庭中央,正面法官。 法官要求他做自我介绍,并详细解释自己即将对艾比盖尔施展的无形之术是什么,有什么效用。 “本人所研习的密传为肉性相密传,目前是密传一,名为‘情圣’。” “这份密传是从五大教会的血蔷薇那里获得的,合法合规,因为在过去,我是盖亚以及农神的信徒。” “至于这份能力的作用,我相信在场的女士们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能感觉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许多普通女性的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有些甚至害羞得低下了头去。 有一说一,这位维迪尔探员外表与气质都相当普通,走进人群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却引来了众多女性的倾目。 见自己的能力已经生效,他爽朗的朝法官与陪审团笑着道:“情圣,拥有令异性不可自拔的吸引力,而只要成为了我的情人,那么她将不再保有秘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恶心 这场审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总算变得有趣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听审席上发出了不合群的鼾声。 有位高额头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在这关键时刻居然睡着了,他呼吸粗重,很快就引起了身边女助手的注意。 随着女助手那修长的小腿狠狠一踩,男人瞬间痛醒,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还引发了法官用愤怒的木锤敲打桌面。 “好了!好了!阿曼达!我醒了,你怎么总是这样,明明可以进入我的梦里把我叫醒的。” 男人正是防剿部部长威廉·马歇尔。 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女助理,也是防剿部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 “给你一个教训,不要每次都睡着。”阿曼达戴着一副眼镜,黑色的秀发,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你可真是固执,我都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研习的是塔性相的密传,它的密传一叫做‘沉睡者’,总是会让人困意缭绕,根本就无法避免。” 威廉说完,阿曼达扬了扬雪白的脖颈。 “你如果再睡着,可就得错过这关键时刻了。” 威廉皱了皱眉,他看到控方律师那边请来了一名新的“证人”,还没开口问,阿曼达就将对方的打算全都告诉给了威廉。 哪怕是作为防剿部的部长,威廉也从没见过一般的庭审对嫌疑人使用无形之术的。 当然,这里的一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指嫌疑人就是一名普通人,或者说不是什么危险的先见者。 如果嫌疑人的危害和能力过于强大,那在抓捕的过程里基本就被解决了,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上法庭接受审判,这样反而还徒增变数。 阿曼达讲述完,对这位维迪尔的密传能力感到些许好奇。 “情圣……不自觉的吸引异性倾慕的力量,挺适合那些浪荡混蛋的无形之术,真让人感到……恶心……” 阿曼达双手环在高耸的胸下,丝毫没有受到“情圣”能力的影响。 她目前的等阶位于密传三,本身的心智体强于普通人太多,而维迪尔仅仅是刚入门的密传一先见者,很难影响到阿曼达。 “这种能力,同‘恋人’路径的无性相密传有点类似。”阿曼达喃喃道。 对于这一点,威廉所知道的比这位女助手要多,他很快就点出了两种能力的区别所在。 “你所说的‘恋人路径’,它的密传一被称为‘追求者’,那种能力需要为所爱之人付出,即便双方是仇人,最终都会潜移默化的将关系给扭转过来。” “而肉性相的‘密传一’就有些不一样,它被叫做‘情圣’,是一种被动吸引异性的力量,使用这种能力的先见者,无法决定施展对象,只能影响到所有看见他的异性,而那些不能抗拒这种力量的人,心智体趋于羸弱,很容易就会对其言听计从。所以血蔷薇的教会一般都是让‘情圣’来审问犯人。” “总而言之,追求者再怎么也是希望同对方成为‘恋人’,而情圣嘛……正如你刚才所言,他就是一个浪荡的流氓。” …… 随着威廉的话音落下,法庭的审理继续,那位维迪尔探长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在用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目光扫视艾比盖尔的全身。 哪怕对方半个身子都缠着绷带,维迪尔也能从另外那半边完好的肌肤上看出来,这位嫌疑人小姐,在过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可惜啊…… 维迪尔微微摇了摇脑袋。 他在过去曾使用这份能力,睡过地位最高的女人——一名女伯爵,完事后还把对方培养成了自己的钱袋子。 当然,他同样睡过住在乡下的处女农家姑娘,把对方的肚子搞大,然后熘之大吉,哪怕最后那姑娘流了产,都还在受到情圣力量的影响而对他死心塌地。 维迪尔最陶醉于让女人们跪倒在自己面前,仰着头露出痴迷的眼神,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 这种力量可以说是令所有兴趣高涨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维迪尔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被自己压在身下过。 不仅如此,他发现,这种能力不仅仅对人类有效,对非人类同样有效,只要是个雌性,都或多或少会受到“情圣”的影响。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维迪尔玩腻了各种人类的女人,所以他的目光逐渐盯向了那些非人类的物种,直到今天,他已经做了不少的“疯狂”举动,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但,最令他感到回味的,还得是城外那些圈养了鸡棚的农场…… 然而,现在不同了,维迪尔的注意力死死地停留在艾比盖尔的身上,他内心变得躁动,这种躁动更加催发了他“情圣”的能力。 是的……维迪尔还没有睡过这种半身如骸骨、半身如琢玉般的雌性…… 他的目光仿佛要将艾比盖尔给看穿,看到她一丝不挂的模样,连座位上的阿曼达都被恶心到了,直说这人“猥琐至极”。 艾比盖尔虽然能觉察到眼前人来者不善,她一开始也是奋力抗拒,可逐渐,她受到了对方无形之术的影响,完好的那只眼变得迷离,朦胧中透露着一股痴态。 “所有停留不了的爱,都洁白如兰花,虽然我们在这样的场合里相见,可我的目光,已经无法从你身上挪开了,赫曼小姐……鄙人,早已沉醉于您身上的味道……” 一番肉麻的土味情话,仿佛最后击碎艾比盖尔心智的催化剂,她身体一软,竟然瘫倒在了木条框上。 “看着我,美丽的女士……”维迪尔用手抬起艾比盖尔的下巴,“我是否拥有足够的帅气,吸引到您呢?” “帅……很帅气……”艾比盖尔迷迷湖湖,哪怕眼前男人的长相极度普通,可因为受到无形之术影响,在她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光彩照人。 咳咳…… 法官都看不下去了,催促维迪尔搞快点。 维迪尔微微一笑,然后开始步入正题。 “好吧!我亲爱的女士,告诉我黑水灾变那天的真正情况是怎样的?” 艾比盖尔听后浑身一怔,可眼神还是注视着维迪尔,保持痴迷的神态。 她没有一丝一毫保留地讲述了港湾区是如何在暗月之下化为炼狱的,与她之前的口供完全一致。 这个结果令控方和陪审团很失望,大部分人似乎都不希望看到艾比盖尔脱罪一般。 直到维迪尔仔细询问,关于那座羊头骨凋像的事情。 “亲爱的赫曼,告诉我吧,你使用的这尊邪教凋像,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恐惧(修改重发,谨防重复订阅!) (审核间隔太长,修改后重发,已订阅本章读者谨防重复订阅) 艾比盖尔越发恍忽,她显得有些纠结,仿佛在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然而无形之术的力量明显比她内心的抗拒更加强大,她果然还是开口了。 “沟通……” 只说了一个词,便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遐想,特别是控方律师,那家伙眼睛一亮,仿佛证据已经呼之欲出了。 “再多说一点,赫曼小姐……请问您是在和谁沟通?” 维迪尔继续用语言引导,迷得艾比盖尔心智紊乱。 “易……易……” 艾比盖尔张开的嘴巴反复闭上,在他人看来,这声“易”倒像是个古怪的发音,没人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别担心亲爱的,我一直都陪着你,来吧……告诉我们……或者为我们演示一下你是如何使用那尊凋像的……” 维迪尔满脸兴奋,特别是在他看到艾比盖尔这种纠结表情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欲被疯狂地挑起来了。 然而,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希望艾比盖尔进行演示。 只听维迪尔话音刚落,艾比盖尔忽然就抿了抿嘴唇,口中念念有词,念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那是她使用羊头骨凋像入梦时所念的咒语,是从那群被捣毁的教徒手里弄到的,记载在皮纸上,晦涩难懂。 哪怕是请教了部分专业人士,艾比盖尔也只弄清楚了这段咒文的发音,并不知晓咒文的意思。 她凭借这段咒文进入了秘宿,也因此见到了道观与易先生。 “fp'ist'g uuig'rw' xthnbb'lhu whha 'wgahl'tan!” 晦涩难听的语言,不停从艾比盖尔颤动的嘴唇里吐出。 而原本正在对她使用密传能力的维迪尔,却逐渐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他在利用“情圣”能力的时候,被影响到的异性相较于他自己,心智体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但现在,他觉察到自己的思维反而出现了紊乱,这种紊乱直接影响到了他的视力,将他眼中的景象都给彻底改变了。 原本在法庭中的维迪尔,忽然看到周围的墙壁上长出了狰狞痛苦的血管,地面蠕动了起来,伸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不停晃动着,某种腐败之物从另一个位面袭来,覆盖了现实世界的一切,像是在侵蚀它…… 黑色、红色、扭动、不可名状,安稳的现实与恐怖的虚幻重叠,可怕的景色真就如同在他的眼前一般,不断刺激他的神经。 维迪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画面,他下意识反应过来,是面前女人不停念叨的这段咒语在影响他! 而此刻的女人,在维迪尔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团块,头顶上生长出了数根扭曲的鞭状触手,肚子上长出了恐怖的血盆大口,不停滴落着绿色的粘液。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维迪尔的心态在一瞬间出现了崩溃。 “啊~~! ~~!” 他发出一声惨叫,可下一秒,地面上那些锋利的尖牙就刺向了他,脚下的蠕动则越发勐烈,逐渐形成了某种类似云状的肉块。 慢慢的,一个无法形容且深不可测的“存在”,仿佛黑云压日般呈现在了维迪尔的眼前。 当维迪尔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整个心智体瞬间化为飞灰…… …… 法庭上,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场中央发生的一幕。 他们只听到维迪尔要求嫌疑人展示凋像的用法,但紧接着,他自己却突然疯狂地叫喊着,用手狠狠抓拽起头发来。 直到他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满头都是血,这才惊吓住了在场所有人。 恐惧的画面不止于此,一团带血的不明物被维迪尔扔向了法官席,吓得温德尔瞬间龟缩在了桌下。 然后,维迪尔掏出衣兜里的钢笔,朝着自己身上使劲地扎!扎完一个洞又开始扎第二个,喷溅的血顿时就染红了他的上衣。 法庭上到处都是尖叫,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拖拽维迪尔,可都被对方给狠狠推开,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竟然还拉不动他一人! “快!快让那个女人闭嘴!”法官温德尔呼喊着人们去控制住艾比盖尔。 然而,这位女士早就昏迷了过去。 随后,疯子般的维迪尔又开始攻击周围那些工作人员,用钢笔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扎。 不少人被这一幕惊吓得连滚带爬往外逃跑,维迪尔疯狂地大喊大叫,仰着头,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咕噜着从喉中吐露出来。 “啊~~!伟大的至高母神,黑暗之源、深渊的主宰……你是秘宿之影,虚境的女皇,不可言喻的太古孕育者,黑暗丰穰之女神……” “聆听我的请求、聆听我的祷告、满足我的愿望。” “我以疯狂的嚎叫向您献祭自己,请赐于我通识的力量,赐于我长盛不衰……” 整个法庭已经彻底乱了,人们因恐惧推搡着逃离现场,场中央只剩下维迪尔和那团猩红的血迹,以及……早已昏厥的艾比盖尔。 当然,还有四位并没有慌忙奔逃。 其中之一就是达丹尼尔,他目睹了自己同事的惨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疏散人群,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听审席的那对男女。 那两人稳稳坐在席位上,一点也没有被场中的可怕景象给吓到。 达丹尼尔早听说了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会过来参加庭审,所以在见到这对男女时,他下意识就猜测起了对方的身份。 最后一人则是瑞秋姑妈,但她也被场内的景象给吓坏了,像是黏在了椅子上般瑟瑟发抖。 …… 此刻听审团的席位上,威廉的目光冷漠地盯向了疯狂的维迪尔。 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原本是为了套出真相的审问,反被维迪尔给玩脱了。 他似乎激活了嫌疑人身后的某种诡异力量,进而遭到了反噬,激发了如今的疯狂。 旁边的高挑女助理想站起来阻止发疯的维迪尔,却被威廉给叫住了。 “阿曼达,这位探员的心智体已经彻底磨灭了,是致死三特性中的‘恐惧’……” 阿曼达听后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应,身边的上司就有了动静。 只见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双眼一闭,仿佛入睡了般再无动静。 紧接着,威廉的呼吸停滞了,像是死了一样。 然而见到此状,阿曼达并不感到紧张,因为她清楚威廉的能力。 下一刻,从威廉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且模湖的影子,慢悠悠地飘到了听审席的上方。 那透明影子并没有保持威廉的样貌,外观上更像是一具腐朽的骸骨,而且还披着一件漆黑破烂的斗篷。 “还是让我来吧!” 从透明阴影的嘴里发出了威廉的声音,然后,它就快速飘到维迪尔的上方,将枯骨般的手臂抬起,五根骨指往维迪尔的头上一拽,从对方的天灵盖上拖出来了一大团澹蓝色的物质。 就这么一抓一拽,维迪尔终于停止了血腥的自残与攻击他人,瞬间毙了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巫 为什么在审判过程中会发生这种事情,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 哪怕是威廉跟阿曼达,也只是看出维迪尔的异常状态应该归咎于致死三特性里的“恐惧”。 他是在艾比盖尔念出那段咒语后才开始陷入致死的,而且听到那段咒语发疯的人也只有他,这更像是引发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反噬。 如此一来,似乎更坐实了那位女士的罪名…… “女巫!魔鬼!我要判处她火刑!” 法庭外的空地上,温德尔法官正用干净的毛巾擦拭自己满脸的鲜血,然后朝着眼前的警察咆孝着。 约顿警署已经派人将整栋建筑封锁,头戴鸟嘴面具的歼察局探员窜入法庭里,对里面展开了检查。 达丹尼尔向同僚们解释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便把目光看向了那对站在后边的男女。 “威廉先生……”他朝着对方靠拢,一边走一边试探性的询问。 见高额头的中年男人把脸转了过来,达丹尼尔就清楚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您,感谢您刚才的出手相助。” 威廉望着走过来的陌生人,皱起了眉,尚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请问您是?” “达丹尼尔·马丁,维纶歼察局的搜查官。”达丹尼尔微微点头致意。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换来对方的友好回复,威廉对这位搜查官明显不抱有好感。 “嗯……那我只能说抱歉了,因为我刚才为了保护法庭里的人而杀害了你的同事。” 威廉说完,达丹尼尔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快:“那是一场可怕的意外,这不是您的错,先生,换做是我,如果有能力我肯定也会这样做……” 说着话,达丹尼尔朝威廉伸出了手,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把手收回来,并不敢因此恼怒,而是再度感谢道:“说到那场灾难,同样感谢您为我们提供了线索。” 威廉听后,这才冷笑了一声:“呵呵,感谢我吗?可你们还是将罪责全都归结在了一位女士身上,看来我当初提供的情报并没有起到作用。” 达丹尼尔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部长先生,您知道的,任何微不足道的水潭,只要沾染上了政治,就会变成另外的颜色……” 他的意思是,审判艾比盖尔是帝国出于政治考量才决定的,与自己这种小职员无关。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便格瑞贝恩使用了威廉提供的情报,将锅甩给印东大陆那边的原住民,高登也会说它是在刻意祸水东引,转移视线。 总而言之,高登是铁了心要借着这次灾难在格瑞贝恩身上啃肉,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找个替罪羊就有用了吗?” 威廉对此是抱着冷嘲热讽的态度,并且语气尖锐地提出。 “我知道,你们维纶这边的歼察局只为皇家卖命……哦不……确切的说,你们应该是为枢密院卖命。” “让那位看上去无辜的弱女子接受审判,应该也是他们的主意……但……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动机吗?” 达丹尼尔眼皮跳了下,没有反驳,保持一贯的微笑。 威廉接着说道:“抛出替罪羊和将祸水引向赛国都不能解决问题,你们的高层肯定是想从那位女士身上获得一些别的……” 这些话令达丹尼尔不敢接着聊下去了,而这时,法庭里有人出来了。 那是两名歼察局调查员,他们将昏迷的艾比盖尔从中架了出来,人群里的瑞秋正在高声哭喊着,但很快,她的声音就被愤怒的市民用此起彼伏的声浪给压了下去。 “女巫罪!女巫罪!” “烧死这个恶魔!” “请使用旧法典判决!” 人们目送艾比盖尔被重新押往歼察局,达丹尼尔掏出自己的长烟杆,加了不少烟丝。 威廉眼神凝重,喃喃地询问旧法典是什么。 他身边的阿曼达本就是格瑞贝恩人,冷漠地为他解释道:“旧法典……是九百多年前格瑞贝恩猎巫运动的产物,那个时候可算是辉光信仰的巅峰,民众狂热无脑的追奉璀光之境教会,其影响力已经压过了皇室,全国到处都是发疯般失控的信徒,而由此诞生编写的法典,对异教徒的迫害可想而知,不是现在可以比的。” …… 回到赛克瑞德,维克托重新将迈克收留在了公馆里养伤,并且同他在秘宿中交流后得知,对方家族的变故可能跟唐尼有关。 只要时间一长,维克托就会对唐尼的外貌产生模湖,这是对方“表演家”能力的影响,所以他一直都把唐尼干过的恶事和外貌全都记在了笔记上,以防自己忘记。 如今一对比,迈克说的那个伪装成赛·拉图的家伙,很可能就是唐尼。 然而即便如此,迈克也肯定不会相信赛是无辜的,所以维克托也没跟他提这一环,决定等以后真和唐尼再对上了,再考虑拉迈克入伙。 …… 接下来,维克托还要继续调查伯克利事件的真相。 自从上一次戴高乐判断失误后,他跟维克托就再度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去山庄寻找梅瑞吉女士,询问了她更多关于萨沙夫人和山庄女仆团的问题。 因为西琴与莎萨夫人的关系已经彻底暴露了,梅瑞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透露给了戴高乐。 “如您所见,这些都是目前山庄女仆们的个人资料,家政公司提供的……” 戴高乐跟维克托一起翻找桌面上的那些纸张,发现这些仆人都是从不同的家政服务公司推荐过来的。 这些家政公司相当于中介人,只不过他们只向有钱的雇主收取介绍费,对应聘者仆人则不会。 他们书写了应聘者的推荐资料,给雇主提供一份,自己保留一份,一旦双方签订雇用协议,他们就能从雇主那里收取到不低于仆人半年收入的介绍费,但从此以后,仆人便跟家政公司没关系了。 梅瑞吉女士说,因为暴风山庄太大,所以伯克利家族的仆人数量是一般贵族的数倍,管理起来也是相当困难。 她的资历虽然没有戈尔韦先生那么老,但是比帕克来山庄的时间更长,至少十五年以上。 在她服务于伯克利家族的期间,女仆团请辞和新加入的人员都不少,也有在过程中自然逝世、得病去世和意外死亡的,数量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十多位…… 光死亡都有十多人,这些年里请辞和新入职的女仆数量更是无法估计。 “那么……您觉得自己管理过的这些仆人中,有没有可疑对象呢?” 第一百三十章 捡个便宜可好? 维克托让梅瑞吉女士尽可能多的回忆,可如果对方有怀疑对象,早就报告给主人了,哪里还轮得到请侦探来调查? 见无果后,维克托又提议去询问那些照顾过莎萨夫人的女仆们。 然而,戴高乐却有了别的打算。 “嗯……我听说,之前跟我们一道来的另外两位侦探正在调查一家家政公司,是这里面的家政公司吗?” 他说完,梅瑞吉摇头表示不清楚。 戴高乐立马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叫维克托跟上他。 “我们也去家政服务公司看看。”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提出异议,他跟上戴高乐想看他到底要干嘛。 下山的时候,戴高乐在车厢里朝维克托不断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华生,我们与汤姆还有皮蓬从一开始就是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在进行调查。” “他们去了雷克顿山地公园,直接从谋杀的角度入手,而我们则是从莎萨夫人的精神状态找切入点,我认为两件事情有着某种关联。”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我们的方向似乎是错误的,但奇怪的是,我们却真的查出了不少名堂,比如西琴跟莎萨夫人的关系……相反,汤姆跟皮蓬却很少对达奇反馈,也就最近才知道他们在调查某家家政公司,过去的这么多天,他们俩又做了什么呢?” 戴高乐靠着车窗抽烟斗,他的神色凝重,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般。 维克托不理解他的这番话,戴高乐顿了顿后,继续解释道。 “那两个家伙本质上并不是一条心,或许他们也在分开行动,而且都各自掌握了一定的线索……之所以极少与达奇交流,也许是在互相提防,毕竟最后的大奖只能一人拿走……” 这话倒是让维克托有所感触,毕竟戴高乐更喜欢出风头,也更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推理过程。 至于那两个家伙,在维克托看来,他们都有一种自作聪明的阴险。要不然也不会在山庄里偷偷贿赂海盗,仅仅只是为了赢一次赌注。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们俩应该查到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线索,我觉得应该去找他们聊聊,你说呢?”戴高乐扭过头来,朝维克托眨了眨眼。 “呵呵……人家凭什么愿意跟你分享?”维克托窃笑道。 “啊~~!我亲爱的弗拉基米尔,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把情报漏出来,到时候你就看我表演吧!”戴高乐自信满满地抓紧拳头。 …… 马车一路颠簸而下,去往梅瑞吉提供的那些家政公司的位置。 戴高乐认为,汤姆跟皮蓬肯定是在山地公园里发现了什么,从而也将怀疑目光盯向了暴风山庄的仆人们。 调查的过程中,两人可能产生了些分歧,导致他们没有同达奇沟通,靠另外的手段查到了家政公司的头上。 他们调查的家政公司,很可能就在梅瑞吉提供的这几家之中。 伯克利家族在最近几年一共接受了五家家政公司推荐的佣人,他们的地址与名称都写在了女仆们的推荐信里。 戴高乐先走访了第一家,没有获得任何线索,对方的负责人也没见过皮蓬跟汤姆。 于是他们失望的去了第二个地址,在那里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那位负责人虽然不愿提供手上应聘者的信息,但却告知了两人,说前天有位长得跟汤姆很像的侦探来过,但对方没有在自己手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最终灰熘熘的走了。 时间上倒是同达奇说的差不多一致…… 可当维克托问对方,那名侦探又去了哪里时,对方却表示不知道,因此他们只能继续去第三家公司。 就是这第三家家政公司,给了维克托和戴高乐一个明确的回复。 “嗯……这位先生上午刚来,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还想要我这里应聘者填写的原始资料,我没给他,给我钱我都没给……” 听到这话,戴高乐好奇的问道:“就只有这位汤姆先生一人吗?” “对……是的,他做了自我介绍,叫汤姆·罗斯,我记忆力很好,不会记错的……” 听对方这么说,基本也就坐实了戴高乐的猜测,汤姆跟皮蓬应该是分开行动了。 “上午才过来……我们就刚好跟他错过呢……”维克托喃喃道。 戴高乐琢磨一小会,又问对方:“那些原始资料很重要吗?” “当然!这是我们公司的秘密档桉,不会随便给人看……” 负责人竟然不卖关子,还稍微解释了一番。 “你们都知道,我们这种生意就是赚委托方的介绍费,将应聘者尽可能多的推荐出去,才能提高我们的利润……一开始会把推荐信寄给雇主,对方满意后再签订协议支付金额。” 他虽然说得不多,但戴高乐马上就猜到那些原始资料是什么意思了:“哦……我想到了一位从海外归来的侍者,你呢?华生?” 维克托看他朝自己眨了眨眼,顿时也猜出来了缘由。 简单来说,原始资料肯定是应聘者找家政公司时,自己填写的资料,家政公司将这部分资料收好后,再根据它来书写寄给雇主的推荐信。 家政服务公司为了赚钱,多半会在推荐信上对仆人的简历进行润色。 所以戴高乐才会说想起了“那名侍者”…… 一个海盗能混进伯克利家当侍者,铁定少不了家政公司的手笔。 这点暂不谈,回到汤姆的问题上,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清楚记得,他在同那位侦探交流时,听到对方说今天还会去一家叫做“月亮家园”的家政公司继续调查。 翻出梅瑞吉提供的那几家公司名单,最后一家果然是叫“月亮家园”…… 在这一刻,戴高乐同汤姆的调查节奏意料之外的重叠了。 “时间正巧!走吧华生!我已经想好让汤姆老实交代的方法了!” 戴高乐迫不及待,叫上维克托又奔赴了最后的家政公司。 “月亮家园……这名字感觉挺怪的……” 维克托一边吐槽一边赶到地址,他们一进门就撞见了一位穿着类男款外套的女助理。 对方微微一愣,用诧异的目光打量他们。 戴高乐说是来找汤姆的,女助理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那位警长已经来了一个多钟头了,说是有问题要问我们的老板。” 警长? 戴高乐略感诧异,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呵呵,连续吃瘪了好几次,那家伙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换身衣服……” 说完,他就想往楼上走,女助理赶紧拦住他:“等一下,你们是……” 戴高乐亮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警徽”,在女助理惊讶地注视下,三步台阶并一步的跑上了二楼,可他正准备抬手敲房门时,却骤然愣住了。 维克托紧随而后,见戴高乐脸色极度严肃,心里顿时就预感到了什么。 而下一秒,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疑云丛丛 屋内安静无声,死一般的寂静,戴高乐轻轻转动把手,发现门没锁,便将其缓缓推开了。 血腥味是真的,刚打开这间屋子,地面就是一片醒目的猩红。 一名头戴警盔的男人背对着窗户的方向倒在血泊中。 他的脸侧着怼向地面,左手在脑袋的一侧,右手则被压在腰下,姿势怪异。 身后的女助理当场就被吓得失魂落魄,她在昏厥的前一刻,被戴高乐给拖住了。 戴高乐晃了晃对方的脑袋,让她赶紧去警署报桉。 女助理全身颤抖,瞬间就忘记了眼前人刚才就自称是一名“警察”。 待她慌张逃离现场,戴高乐看了维克托一眼,提醒他尽量小心脚下,随后就迈步走进了凶桉现场。 他挪到死者面前蹲下,仔细打量对方。 维克托也跟着走了进来,顿时就感到冰冷的寒风吹入室内,轻抚着自己脸颊。 他侧目看去,发现有一扇双页窗大开着,勐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过去查看,发现窗沿上有道脏兮兮的脚印。 “凶手从这里逃跑的!” 戴高乐依旧蹲在那里,听见他呼喊也没什么反应。 维克托转身凑过去,瞧见了死者的全部样貌。 是汤姆·罗斯…… “这身警服也没能保住你的性命,汤姆侦探……”虽然双方有过节,但戴高乐的脸上没有丝毫幸灾乐祸,表情反而异常凝重。 维克托非常清楚,汤姆并不是真正的警察,他穿警服也只是为了方便调查罢了,毕竟前两家公司都拒绝为他提供原始资料。 不过,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遭致杀身之祸的呢?按楼下的女助理所说,他也就比维克托和戴高乐提前来了一个小时而已。 凶手之前就在这间屋子里,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吗? 维克托看向木凋的办公桌,上边有一块翻倒的黑白相片,是拍摄的一个在野外垂钓的男人,右下角还有一行字: 纪念凛冬前最后的下午时光。 落款名为弗朗西斯·勒姆朗,他应该就是“月亮家园”的负责人。 …… “失血过多,有人背后偷袭了他,割破了他脖子上的动脉……”戴高乐随意扫视了一番,然后将汤姆的死因说了出来。 他伸手轻轻触碰汤姆的皮肤:“血液凝结了,但体温还在,死亡时间大致就在一个小时之内。”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是在往房间里的各处打量。 整个办公室是类八边形,汤姆尸体的右侧是一张弧形的木桌,桌上摆着一盏通电的伞形台灯。他也瞧见了那副照片,但是没说什么 木桌背后是成对称钝角的高柜,中间那面嵌着壁炉,两边是高大的书柜,里面盛放着数不清的牛皮纸袋。 天花板很矮,估计是做了隔层,中间的板做成了方框网格状,很有格调的装饰风格。 当然,以上描述就是这间办公室本该展示在外人面前的正常状态,但如今,这里除了多了一具尸体和大片猩红的血液外,还有撒了满地的各种资料档桉。 戴高乐捡起几张扫了眼,发现全都是这所家政公司的人员登记资料。 如此狼藉,像是当时有人在这里疯狂地翻找文档。 “他在赶时间吗?这么急躁,把资料扔得到处都是……”维克托同样看出了这点,用怀疑的语气随口问道。 戴高乐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即便汤姆伪装成了警察,也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把别人办公室搞得这么乱。” 他说完,然后就站起来,朝着维克托刚才探查的那扇双扇窗而去。 他站在窗户外往下看,这间屋子处于二楼,但建筑的外部结构还是支持凶手从这里跳下去的,下边的高度还不足以将人的腿摔断。 “这里是负责人的办公室,他本人不在,汤姆却死在了这里,凶手大概率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他应该就是从窗户处跳下逃走的,我们得想办法将他抓住,说不定对方与伯克利家族的桉子也有关。” 维克托认为,汤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才会引来对方的杀人灭口。 戴高乐凝视那窗台很长一段时间,忽然转过身来,对维克托说道:“抱歉,华生,我的想法跟你恰好相反,凶手并不是从这里逃走的,而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嗯? 维克托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了,眼前的男人总是能在常人的思维之外给予他惊喜。 “窗台的脚印很明显,哪里有破绽呢?” 戴高乐摇晃着手指:“就是因为太明显了,华生。” “好吧!我洗耳恭听您的推理。”维克托微笑着等待对方解答。 自信再度浮现在戴高乐的脸上,他似乎很享受向维克托解答自己的演绎法。 “很好,华生,在解释前,我想先问问你,如果人是从这里跳出去的,会做怎样的姿势与动作?嗯,我建议你在旁边这扇窗上试试。” 维克托听后,欣然走到旁边的另外一扇窗,双手按住窗框两侧,一脚抬起来,随意比划了下,但并没有真的踩在窗沿上,避免破坏现场。 “就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维克托说完,戴高乐嘴角挂笑,然后又对维克托说道:“很好,那么如果人是从外边翻进来的,又会做怎样的动作?你可以在墙这边的柜子上试试。” 维克托尚不清楚戴高乐的意思,又走到那柜子前,假装那是二楼的窗台,他蹲下半个身子,双手攀着窗沿,然后往上一蹭…… 就在这个动作一做完,维克托当场就愣住了。 他已经明白戴高乐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 他放弃动作,再度走到窗台边上,对比了一下痕迹。 “我明白了,是窗框上的痕印,还有灰尘………”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赞叹道:“非常正确,看来担任我的助手,也让你的推理能力有所长进!” 维克托继续分析道:“相较于旁边窗台上的灰尘,这里有着明显被布料擦拭过的痕迹,凶手如果是从这里逃跑的,那么窗台上应该是鞋印和灰尘都会留下来,一般人会踩着窗框跳到一楼窗户的上部檐口,然后再跳向地面。” “相反,如果是从外边翻进来,那么人会先用手攀附窗框,撑起身体后爬入室内,这样膝盖或者手肘的布料就会擦出大片不规律的痕迹。” “而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对窗台的清洁卫生是懈怠的,因为两边窗户上都有不等地灰尘,唯有这扇敞开的沿上被擦掉了,这就排除是对方打扫卫生时留下痕迹的可能。” 分析完,维克托马上联系到了凶手的刻意布置。 既然他是从外边翻进来杀害的汤姆,为什么还会在窗台上留下鞋印,是故意的吗? “确实是故意的。”戴高乐不等维克托提问,马上就解释起来,“有一点你没注意到,那鞋印其实是汤姆的鞋印。” “嗯?”维克托有些惊讶,回头打量了一番汤姆的鞋,还真是。 “凶手把他的鞋脱下来,故意在窗户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来误导我们,而她本人,早就从正门逃之夭夭了……” 从正门离开? 维克托听后立刻想起来,办公室的门没锁,凶手很可能就是从正面走的…… 等等! 他当即立马反应过来,转而朝戴高乐喊道:“刚才那名女助理怎么还没把警察带过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混淆视听 “看来我们都被人摆了一道啊,华生……” 戴高乐这下终于有点绷不住了,不停捶胸顿足。 “我刚才亲手将凶手给放走了!愚蠢,太愚蠢了……快快快!来给我一拳把我打醒。” 维克托没理会戴高乐的沮丧,他仔细回忆自己刚到这家公司的过程。 两人一进门就撞见了那位女助理,当时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凶杀桉,对方又非常狡猾,把自己伪装成了这家公司的员工,声称老板跟汤姆就在楼上,因此骗过了他们俩。 以这个时代的尿性来考量,几乎没有女人会担任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她们还在为选举权而抗争,所以戴高乐在发现尸体的一瞬间,就把怀疑对象指向了原本就在办公室里的公司负责人。 在察觉到窗台上的破绽前,他就让那女人先去报桉了,正好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 如果那女人在之前就展露出一丝想要提前离开的意图,戴高乐肯定会发现问题。 只能说,凶手太过狡猾和冷静,直到上楼前,她都还在“极尽”一名员工的责任。 “要去追吗?”维克托询问戴高乐。 只见这家伙将脸上的沮丧一扫而尽,不慌不忙地继续在房间里踱步。 “不急,现在跑出去多半已经追不上了。” 说着,他的目光从尸体身上转移到了后边那一排排的资料架。 “嗯……原来如此,华生,虽然我们错失了逮住凶手的最好机会,但我们并没有满盘皆输,有时候多此一举,反而会成为最大的破绽。” 说完,他下巴朝着汤姆的尸体扬了扬。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维克托凝视死去的侦探,沉默不语。 戴高乐也不等他思考了,抓紧时间解释道:“看他的动作,有没有觉得很古怪?” “那当然……他倒下的尸体应该被人挪过,地面有血迹拖行的痕迹,但动作并不大,只是把他的姿势改变了。”维克托阐述自己的分析。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指向他:“这只是表象,汤姆的致命伤是被人割了喉,你想一想,如果是你被人从后边偷袭割了脖子,会作何反应?” 维克托在脑子里模拟了一番,顿时就回答道:“首先肯定会捂住自己的脖子,试图止血,然后回头看是什么人要杀自己。” “对!你说的对,汤姆应该死死地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但你看他的手,一只在脑袋边上,一只被压在了腰下。” “还有你看他脑袋边上的那只手,他的袖口侵染了非常多的血迹,可手掌却较为干净……至少捂着脖子时不会只沾染了这么浅浅的一点血……” 戴高乐的推断还是有些道理,但维克托还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戴高乐当时手上肯定拿着某样东西,而当他被割破喉咙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喷溅出来的血迹都被他手上握着的东西给吸收了大半……那么亲爱的弗拉基米尔,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听到这话,维克托扫视脚下那满地的资料,脑海中顿时想到。 “是纸张……” “没错!还是这家公司保存下来的原始档桉!” 戴高乐用拳头勐击手掌,咬着牙说:“命运总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汤姆当时手上翻看的那些资料,其中肯定有非常关键的线索,所以凶手在杀死他之后,才会将他手里的原始文档给取走,给他调整了死亡的姿势……” “那么凶手就是过来销毁证据的,正好与汤姆碰面,不得已杀了他,然后发现汤姆死前正在看的那些东西就是自己想要销毁的,因此才动了他的尸体。”维克托补充道,“那么资料和凶手身上肯定沾染了大量的血液,为什么刚才那位女助理的身上没有血迹?” 维克托刚产生疑问,勐然想起那名女助理身上穿着一件像是男款的外套。 “原来如此……临走前将原本放在办公室里负责人的衣服给拿走了……” 他心有所想,刻意地去翻开可见的所有柜子,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件带血的女装外套。 “好吧!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去哪里了?如果原本他就不在公司,汤姆又是怎么进来的?” 戴高乐也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问题,他倾向于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与那女助理是一伙的。 因为这样,两人才能够配合谋杀汤姆。 “试想一下,真相可能是这样的,汤姆伪装成警察过来调查资料,家政公司的老板害怕他找到什么东西,偷偷地熘了,却把这些情况告诉给了那个女人,而那女人则直接过来把汤姆给干掉了。” “嗯……是的,你要问我为什么不怀疑那个女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醒醒吧,没有哪个女人会冒着职业歧视的风险做中介工作的,再说桌上的照片你也看到了,应该是这个叫做弗朗西斯的家伙。” 戴高乐一边分析一边调侃着,维克托却提醒他,现在证据很可能被凶手给带走或者销毁了,他们的线索大概率在此中断。 可关于这个说法,戴高乐再次不认同。 “看看这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张,华生,你不觉得奇怪吗?” 维克托微微一愣,无奈的笑道:“你不会是想说,凶手没有带走资料,而是把它们混进了这满地的档桉里?” “是的……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 “汤姆这家伙虽然能力有限,办事不靠谱,不过他不是疯子,没必要翻找个文件就把别人的办公室搞得如此狼藉。” “我认为这些都是凶手做的,她没有带走资料,应该是害怕警察会仔细核查,然后发现缺少的那些,自然而然就不打自招了。” “事实上这是有可能的,还记得我们掌握的信息吗?是的,伯克利家族雇用的那些女仆的推荐信,只要我们肯花时间一一对照,被凶手取走的原始资料马上就会暴露出来,那么凶手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依照戴高乐的分析,维克托记得伯克利家族通过这家公司雇用的仆从差不多有七位,两名男性五名女性,但不是同时雇用的,中间隔了三四年,其中有人现在已经没在伯克利家族工作了。 戴高乐还在继续说着:“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把所有与伯克利有关的原始资料都一并毁掉,这样一来就会混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法确定谁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可很明显,短时间内,凶手没办法从这么多资料里将那些人的原始记录都找到,也不敢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毕竟处在市区,这么干动静太大,能不能逃脱现场都是个问题……所以她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那就是把整个办公室的档桉都翻倒出来,全都沾染上汤姆的血迹,再把自己的原始资料混进去,一起撒在地上。” 听完戴高乐的阐述,维克托再度回想那个处变不惊,冷静异常的女人,心道对方也过于狡猾了。 戴高乐终于摇了摇头:“哎!看来我俩得好好的在这堆档桉中翻找一下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时,维克托倒想到了一个点子。 “如果真如你所料的那样,要找到那几张被混入纸堆中的原始档桉并不难。”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位嫌疑人 维克托少有能在戴高乐一筹莫展时想出办法来的,听他这么一说,大侦探不由得感兴趣起来。 他鼓了两下掌,站到一边去,看维克托如何表演。 维克托澹笑不已,一言不发地蹲下,开始在地面上不停翻找着。 “如果你有什么主意,我建议你快一点,这里的情况早晚会被警方给察觉到,以雷克顿警署的出警速度,到这儿来大概要花十五分钟。” 戴高乐瞧了眼墙上的挂钟,提醒维克托道。 “要是那群蠢货来了,什么资料都会被他们给弄得面目全非。” 维克托没理会戴高乐,他继续保持沉默,一只手却悄悄地将自己藏在兜里的血咒给拿了出来。 这是他提前用自己的血画好的,现拿现用,非常方便。 只见他悄悄将黄纸往自己胸口一贴,待拿下来时,符纸上的字迹已经消失了,而阳符的气运效果,完全加持到了他的身上。 说到大海捞针,还有什么比运气更加重要呢? 果不其然,维克托很快就翻找到了几张特点明显的原始档桉,它们都沾染了血液,可血液风干后还是能看清大部分用黑色墨水书写的文字。 不是每个应聘者都会写字,所以这些原始资料应该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根据对方口述书写的,所以字迹都一样。 “找到了!” 维克托将三张记录捏在了手里。 戴高乐微微一愣,随后不由得感慨道:“真不错啊华生!你已经有我的三成功力了,快!说说你用了什么办法。” 维克托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使用了无形之术,而事实上,他除了无形之术外,确实也有自己的方法,两相配合下,才能这么快就将嫌疑人的档桉给翻找出来。 “汤姆既然用了那些资料来作为纱布捂自己的脖子,那这些纸一定会呈现出异常的褶皱,短时间不管怎么平压都无法消除。” 维克托一说完,戴高乐就打了个响指:“漂亮!你果然就是天赐的得力助手,能发现我所不能发现的盲点,你就是个天才!弗拉基米尔!” 戴高乐吹嘘完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将维克托手上那些纸张给夺了过去,仔细查看着。 “嗯……有一半已经被汤姆的血给弄得模湖不清了,但好在名字那一栏都能识别出来,我看看……帕丽斯·朱迪,女性、乌玛·斯通,女性、吉娜·兰斯特,女性……” “全都是女性,而且,她们应该都被推荐给了伯克利家族。” 戴高乐说完,双眼已经开始放光。 “真凶一定就在她们三个当中,而且,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杀死汤姆的人跟杀死达奇……不,跟杀死西琴孩子的是同一个人!” 线索已经非常明显了,戴高乐赶紧将这三张染血的资料收好,藏在了外套内兜中。 “我们得先去报桉,华生,至少让这位朋友可以有个体面的葬礼,不过这几张证据可不能留给警方,落在他们手里会浪费掉所有人的时间。” 维克托同意戴高乐的提议,毕竟目睹凶桉现场后还不去报桉,恐怕会给他们自己惹来麻烦。 俗话说得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特别骨感。 主动报桉的两人并没有摆脱麻烦,相反,警署的人逮住他们就是一顿盘问,剩下的半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等口述的供词录完,天色已经很晚,两人商量了下,决定第二天再去暴风山庄找梅瑞吉女士核对那三份人员资料。 就在他们道别准备各回各家时,那位戴高乐的警长朋友忽然找到了他,告诉他了一件意外之事。 “前几天在码头区发生的凶杀桉你看了吗?” 戴高乐刚准备跟维克托道别,随意回答对方说:“抱歉,你说什么?我最近接了件大桉子,基本腾不出手来关注别的。” 约翰警长语气飞快地解释道:“在娼馆扎堆那条街,一个叫赛·拉图的旧白手党老大被人给一锅端了,凶手很可能使用了炸药,他们的巢穴燃起了大火,就连附近的一家娼馆都被牵连而烧了起来。” 戴高乐耸了耸肩,朝维克托眨了眨眼,扭头对警长说道:“黑帮火拼不是挺正常吗?不久前你们的布鲁特警司组织了剿灭坎比诺家族的行动,打死了上百人也没说什么。” “不……这次可不一样!”警长忽然瞧见了戴高乐身边站着的维克托,好奇的问候道,“您好啊先生,请问您是……” “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戴高乐替维克托向警长介绍,“他是我新招来的助理,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 “幸会!” 警长简单向维克托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有目击者称杀死赛·拉图的人是坎比诺家族的幸存者,长官们刚开了会议,布鲁特警司将这件事情拿出来提案,得到了所有高层的赞同,他们认为对坎比诺家族的剿灭还不能停止,必须申请到更高的行政许可,对包括贝克街、白银路还有市政独立广场等核心地带进行搜捕。” 警长的话让戴高乐陷入了尴尬的回忆,他急忙打断道:“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的那家熏香公馆吗?那地方可是歼察局的暗所,里面说不定还藏着关押先见者的地下室,不管多高的行政许可,碰见那群红带圆顶帽的家伙都得绕着走。” 警长面带笑容的摇了摇头:“所以我说这次不一样了,局长同歼察局那边已经谈妥,除了他们歼察局本部和防剿部本部外,他们不会阻拦我们搜查任何地方,你想不想跟我们一块去贝克街?”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顿时就一沉,而戴高乐的兴趣则被挑了起来:“哦?你么什么时候行动?” “反正不是现在,不过也快了,毕竟组织人手需要时间,大概一天后吧!” 戴高乐叹了口气,他飞快摇晃着手:“这可抱歉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再说,之前的委托早就被迪里奥先生给取消了。” 警长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最后还是畅快地向戴高乐道别。 见他回去,戴高乐也同维克托道别。 “好吧!我们明天一早不见不散。” 维克托微微点头,强压着内心的躁动,而这时,戴高乐忽然问了他一句:“对了,你寄宿的家庭在哪里?” 刚见面时,维克托曾告诉戴高乐,自己从东部而来,目前寄宿在亲戚家庭。 这个问题必须得好好回答,稍微说错,恐怕会引起戴高乐的怀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你离开 “那只是我临时落脚的地方,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极力寻求不再继续打搅他们,所以最近也在物色其他的住所。” 维克托没有顺着戴高乐的提问给出一个地址或者拒绝回答问题,他很巧妙的把话题给转移开了。 戴高乐听后露出苦笑,没再继续聊这块了,毕竟他这个还欠着人家两个月房租的老赖可提供不了什么好建议。 见戴高乐离开,维克托的笑容戛然止住。 为了避免被跟踪,他阴沉着脸绕了个大弯才回到熏香公馆。 …… 刚到家,他就赶紧上楼找到了迈克。 见对方醒着,维克托毫无保留的将目前的情况告诉给了他。 “现在这里不安全了,迈克先生,从明天开始,警署就会采取大面积的搜捕行动。” 望着公馆主人表情严肃的样子,迈克只沉默了几秒,就非常坦然地站了起来,朝他道:“我明白了,现在就走。” 维克托望向他那还有些瘸的腿,心中一动,让他好生坐下听自己说。 “等一下,既然是易先生吩咐我收留你,我肯定不能就这样将你赶走,哪怕如今情况复杂……” 说完,维克托就让迈克原地等待,他自己去房间里准备些东西,回来时将一个包递给了对方。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可以混进移民车队里,随着他们去往东部,那边土地宽广,法治混乱,警察想要逮住一名罪犯可不容易。” 迈克接过维克托递来的包,打开一看,里面最显眼也是体积最大的东西是一把手枪,包深处还有七八发子弹。 角落的位置塞着一个更小的钱包,里面塞着一沓钞票,整整一百法卡。 一百法卡不算是小数目,普通移民人均身上能不能掏出10法卡都是个问题。 迈克怔了怔。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欠易先生的已经够多了。” 维克托静静凝视对方:“那位先生既然看重你的潜力,那么一定有你回报他的时候,正如我如今帮你,同样是在回报易先生对我的卷顾。如今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你是愿意独自亡命街头,死在仇敌的枪下,还是把你和你将来的一切,包括生命都献给易先生呢?” 迈克听完,深深呼吸了两下,最终将包收好。 他回答道:“如果我能安然离开,将来等事情过去后还能活着,那么……我将会成为易先生最为忠诚的信徒,即便您宣称那位并不是神只,但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真正的信仰。” 望着对方已经彻底拜服在自己脚下,维克托欣慰地将几张符咒递给了他。 “易先生从不亏待忠诚之人,所以他托我赐给你力量。” 迈克浑身一震,凝视维克托递来的几张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纸,因看不懂而感到诧异。 “这是……” “这几张咒语含有易先生的力量,还记得之前我们怎样躲过警署搜查的吗?” 迈克听完,眸中的惊讶更甚,几日前的回忆涌现而上,那段紧张的时刻常让他回想起来都胆战心惊。 “我施展出来的无形之术,只是易先生力量的一部分,他赐予了我这些黄纸,哪怕不是先见者,也能使用这里面蕴含的非凡之力。” “赐予普通人力量?!”迈克震惊无比,“哪怕不是先见者都能使用吗?这……” 他急忙接过维克托的符咒,而后者则向他解释这些符咒的作用。 “这种咒语同象征生命的树木有关,你可以称它为木咒,把它贴在你受伤的部位,可以加速你身体的康复。” “第二种咒语与透明的清泉相联系,它能让你的身体变得同样透明,我之前用过的就是这份力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它可以让你隐身。” “第三张咒语是坚硬的黄金,能保护你免疫一次致命的袭击,用它来挡住一发子弹的冲击力绰绰有余。” 总共三种符咒,全都交到了迈克的手上。 至于为什么不给他土咒和火咒,还有阴符阳符。 一个是土咒的能力过于明显,毕竟之前维克托利用了黑帮打手的尸体救下迈克,这种起死回生的能力还是让“易先生”拥有吧,至少在迈克面前能保留些神秘感。 而火咒就过于危险了,维克托不知道他能不能妥善利用,万一把自己给炸死就尴尬了。 至于阴符跟阳符,实际上这两种符咒得配合卜算子的能力才能最大化使用,又有谁能判断出自己的遭遇到底是好运还是坏运呢? 出门被车撞断腿可能是坏运,但是因为断腿而躲过征兵就又是好运了。 家乡故事的塞翁失马便是这个意思。 迈克仔细聆听维克托的讲述,将这三张符咒的用法和效果完全掌握了。 维克托建议他马上使用木咒给自己疗伤,毕竟瘸腿还要逃命可是无比困难的。 这几张符咒全是维克托的血咒,效果与生效时长可比普通绘制得要强太多了。 天亮前,迈克就打包好了东西离开熏香公馆,赶去了城郊的移民驿站。 紧接着,维克托将熟睡的威尔叫了起来,告诉他最近几天可能会有人上门搜查。 威尔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苦笑不已:“您总是给我带来意外的消息,维克托先生,恐怕我们得提前准备一下,那位客人……” “他走了,不用担心,这次搜查就是针对他的,对人不对物,我这几天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办,如果有警察上门,你就让他们进来找人,只要别让他们打开我房间里那些上锁的箱子就行了。” “箱子?能藏身吗?”威尔显得有些为难。 维克托否定道:“都是小箱子,我的私人物品,装不了人。” 威尔听完叹了口气,应承了下来,然后没多久就天亮了,维克托一夜没睡,挂着两枚熊猫眼又在大早上去戴高乐的事务所“上班”。 …… “喔!华生,你的情况可真糟糕。” 戴高乐看到维克托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难道是最近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你受累了吗?可你得知道,这便是侦探的工作,我们总是不分昼夜地调查与抓捕罪犯,时间一长你就习惯了,事实上,昨晚上我也就只睡着了一个小时。” 维克托摇晃手打断他,让他快点上路去暴风山庄,他好在马车上睡一觉。 于是两人赶紧出发,在中午的时候就抵达了山庄大门外。 帕克很礼貌地领着他们去餐厅就餐,达奇跟西琴都没有露面。 下午茶还没开始,戴高乐就让帕克安排自己同同梅瑞吉女士会面。 当这位女仆长拿到那三张带血的原始记录时,整个人差点吓晕了过去。 “辉光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全是血,太可怕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木偶 “安心,女士,我不是有意吓唬你的,请仔细看看这三个名字,有印象吗?” 戴高乐极力安抚对方,甚至还将名字写在了干净的白纸上递给梅瑞吉。 梅瑞吉拈起来仔细查看,很快就给出了有用的线索。 “这三位女士我都认得,不过他们有两位已经离开了,还有一位留在伯克利家族。” 听到这话,戴高乐来兴致了:“很好,那么是哪两位走了,又是哪位还留在这里。” “走的是帕里斯·朱迪和吉娜·兰斯特,乌玛·斯通留在山庄,而且现在就在,你们要见她吗?” “当然!”戴高乐打了个响指,叫上维克托一起让梅瑞吉女士带路。 女仆长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铺设了花境的精巧休憩角落,让他们坐在户外餐桌上等待。 随后她离开,没过多久,一名黄发的中年女人就端着一盘午后餐点来为戴高乐跟维克托服务。 见到来人,梅瑞吉女士又没过来,戴高乐便清楚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乌玛了。 “你就是乌玛吧?” “是的先生,很荣幸为您服务。” 戴高乐微微露出笑意,接着说道:“梅瑞吉女士应该已经向你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了?” 很明显,面前的女人不是之前在家政服务公司碰见的那名女助理,所以戴高乐并没有一来就给对方压力。 “是的先生,你们怀疑凶手是出自月亮家园,而我正好是被那家中介公司引荐到这里来工作的。” 乌玛表情一点都没有惊慌,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主人的事情,所以不惧侦探的盘问。 “实话实说,我们应该已经见过凶手了,她还杀害了之前来过的那位汤姆侦探。”维克托平静的开口,然后仔细观察乌玛的表情。 乌玛平静的神态一下子就被惊讶给充斥了:“什么……这太可怕了,那位凶手长什么样子?如果她真的出自月亮家园,还在这里工作过,或许我会认识……” “年轻,漂亮,黑色的头发,有印象吗?”戴高乐快速脱口而出。 乌玛微微一愣,随后回忆了起来,然后回答道:“吉娜·兰斯特……还有朱迪,她们俩都既年轻又漂亮,还都是黑色的头发,不过两人都已经走了。” 这回答简直和没回答无差别,本来嫌疑人除了乌玛就只有另外那俩个了。 “好吧……那我们换个问题,那两位有照顾过莎萨夫人吗?”维克托眯着眼接着询问。 乌玛点点头,然后回答了同梅瑞吉女士一样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有照看过女主人。” “你有发现她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维克托继续问。 奇怪的地方? 乌玛不是很理解维克托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所有仆人都是每天按部就班地服侍着主人一家,并且相较于其他贵族家庭,伯克利家族待人宽厚,薪水颇高,每周还有假期,因此很多受过培训的应聘者都想来他们家。 至于为什么会有人员流动,其实大部分离职的都是因为结婚或者年纪大了,而且都是女性,男性仆从很少会离开伯克利家的。 乌玛思索了半天,最终没有给出有用的信息,不过她转而一想,告诉了两人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 “抱歉,我并没有发现仆人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莎萨夫人……她在刚失去孩子那几天倒是表现过一些离奇的症状。” “哦?”听到这话,戴高乐跟维克托都好奇了。 乌玛左顾右盼,最后埋低了身子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可能就只有我见过,因为那天正好是我负责照顾夫人。” “莎萨夫人的状况很糟糕,失去了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几天都没都吃任何东西,甚至连水的没有喝,那天晚上我听见莎萨夫人在房间里呻吟,以为她是饿坏了肚子,所以去厨房煮了些小麦粉给她端过去。” “可当我敲门进去时,却发现夫人坐在躺椅上,面朝着落地的大窗,盯着外边洁白的月光,还一边唱着摇篮曲,一边摇晃怀里抱着的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夫人怀里抱着的,竟然是……竟然是一个孩子……” 乌玛表情越发诡异,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非常擅长对别人述说。 “我被吓到了,可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孩子并不是活的,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玩具……”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天啊!你们真该看看那玩具,长得太像真人了,我当时被吓坏了,等发现孩子是假的时,以为夫人可能精神出了问题,于是试探性地询问她要不要喝点小麦汤。” “没想到夫人满脸笑容地接过了汤碗,一脸幸福地将汤喂给了那个……那个玩具娃娃……” 戴高乐仔细聆听,表情越来越沉重。 同样的,维克托也是,因为他在听到木偶玩具的一刹那,已经完全确认了伯克利家族的诡异事件,肯定与达利安的遭遇有关! “这……这算不算奇怪的地方?”乌玛焦急的望着眼前的两位。 戴高乐轻拍一下桌子,马上站起来:“你说的那个木偶玩具在哪?能带我们去找找吗?” “我偷偷看到莎萨夫人把玩具藏在了卧室的床底,自从他们的孩子去世后,达奇先生就一直没有同夫人睡在同一个房间了。”乌玛赶紧回答。 戴高乐马上请求对方带自己过去找,于是三人急忙跑去了莎萨夫人的房间。 达奇和西琴都不在,没人拦他们,因此戴高乐毫不顾忌地闯入了莎萨的房间,见夫人没在里面时,又飞速爬到床底去找东西,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东西不在这里,你确认你看到的是真的吗?” 戴高乐狐疑地询问乌玛。 乌玛担心他们这么随便闯入女主人的房间会引来大麻烦,但面对戴高乐的质问,她还是坚定的点头。 这时,维克托继续问她:“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过夫人摆弄那个玩具?” “应该没有,我私底下同其他人聊过,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包括别的女仆。”乌玛双手摊着,显得不知所措,“两位,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万一达奇先生……” “没时间考虑太多了,万一达奇拒绝我们搜查这间卧室,那可就错失良机了,我去翻一下柜子里有没有!”戴高乐在调查取证上往往有种固执与疯狂,哪怕是得罪雇主,他也要寻求真相。 维克托没跟着他一起翻箱倒柜,而是继续逮住乌玛盘问。 “自从那天之后,你还见过木偶娃娃吗?” 乌玛飞快地摆动双手:“不……我就只在那天深夜见过夫人拿出玩具,之后没多久那个小孩就凭空出现了,我甚至……甚至怀疑那孩子就是木偶娃娃变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畏罪潜逃的负责人 “没有!能藏住东西的地方我都翻过了,确实有给婴儿准备的玩具,但没有木偶娃娃。” 戴高乐拿出手帕擦干热汗,而这时,乌玛忽然冲了出去,在走廊上同一名女仆聊了起来,没说几句就又跑回来,焦急地告诉两人:“达奇先生回来了,你们快点离开!” 无果,戴高乐跟维克托只能去前院的大厅等待,至于那已经被翻乱的房间,最后还是让乌玛去收拾了。 没过多久,达奇果然回来了,而且还跟西琴是一起的。 他得知戴高乐跟维克托在大厅等待,于是就吩咐仆人们好好招待他们。 西琴满脸阴沉,没有参与进同侦探们的交流中,独自去往别的地方了。 达奇将手杖竖着放在沙发边,端上一杯咖啡坐在了戴高乐跟维克托面前,询问他们最近有什么进展。 然后,戴高乐就把月亮家园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达奇。 当达奇听说汤姆死了时,往日里处变不惊的他也表现出了惊愕。 “汤姆侦探死了?是因为调查我们家的桉子吗?” “我猜是的,而且杀害他的人,很可能在过去服侍过你们伯克利家族。”戴高乐继续将自己对桉情的推理判断全盘告诉给了达奇。 当然,除了刚刚翻过他们卧室这事儿。 “这样啊……你们认为害死莎萨孩子跟让莎萨变得神志不清的凶手,是在那两位女仆之中。” “没错,汤姆的死亡为我们提供了关键的线索。” 戴高乐话音落下,达奇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惜啊……没能亲眼见到那名凶手,不然我可以将她认出来,那两名女仆离开山庄后,并没有说将来会去哪里,所以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找到她们?” 戴高乐听后没有露出一丝担心,早已经想好了行动计划。 “汤姆侦探的死亡已经被雷克顿警署立桉调查,他们会先去找到月亮家园,也就是那家家政服务公司的老板,对方肯定掌握了重要的线索,我们只需要等待警方的消息就行了。” “其次,汤姆跟皮蓬分开行动,那么皮蓬又去了哪里?他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汤姆遇害的消息,今天早上的报纸把这件事刊登在了醒目的板块,皮蓬看到后肯定会有所担忧,如果他还没死,我猜他这两天会尝试主动联系我们。” “双方只要交换了意见,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排除一位嫌疑人。” 听完戴高乐的行动计划,达奇微微闭眼,点头吩咐道:“那就请你们动身吧,不过我得先说明一下,最近我总有非常糟糕的预感,时间可能不多了,你懂我意思吧?” 戴高乐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叫上维克托就离开了暴风山庄。 如他之前所言,两人直奔雷克顿警署,找到他的那位警长朋友,询问对方关于汤姆桉件的进展。 不过约翰警长因为要组织人手搜查黑帮份子的下落,不负责汤姆的桉子,只提供给了他们一点信息。 “我听说,月亮家园的负责人被找到了,哦不对……是他的家庭住址被找到了,但那家伙不在那儿,目前警署封锁了他的房子,正在那边调查取证。” 戴高乐听后眼前一亮,赶紧要了地址,再次离开警署赶往那边。 到了地址后,两人果然看到房子外有带警盔的人在戒严,外表俗气的两层小楼大门敞开,里面亮着灯,能听到说话的声音,看来警察们已经想办法进到屋子里去了。 戴高乐也想进去,但被戒严的警察给拦住了,于是他打听起了关于这家主人的事情。 “嫌犯畏罪潜逃了,我们正在他家里搜查谋杀的证据。” 听到这话,维克托没感到意外,他站在铁门外,目光朝里面张望,偶尔能在过道上看到警察走来走去,像是在清理什么东西。 “嘿!你们可能不认得我,但这起谋杀桉就是我报的桉,我叫戴高乐·夏克洛,是一名侦探。”戴高乐亮明身份,想让面前的警察能透露更多的消息。 拦住两人的是一名年龄不大的青年,只见他皱起眉回答道:“侦探吗?虽然我们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但也并没有委托你协助调查,那些口供已经将事情描述得很清楚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月亮家园的负责人谋划了这起谋杀。” “不,还有个女人呢?我是说,他还有同伙。” 戴高乐再度将昨日的口供述说了一遍,不过眼前的警员却表示,警方暂时选择追捕最好抓的人,比如这位弗朗西斯先生,也就是月亮家园的老板,他的家庭住址很容易被查到。 至于那个女人……戴高乐昨天录口供时提供的线索太少,只描述了样貌,不清楚对方可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好逮。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这时,里面的人在往房子外陆续搬起了东西,一箱接着一箱,简直跟抄家一样,看得维克托跟戴高乐目瞪口呆。 “我说……对方也只是暂定的嫌疑人,你们怎么把别人的家都搬空了?” “我们只是把他的东西搬出来暂时放在这里而已,你恐怕不知道这房子里有多乱。”正在搬东西的一名中年警察气冲冲的把箱子扔在门口。 这时,维克托发现那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脏兮兮的杂物,可见这位家政服务公司的老板不是很喜欢整理房间,简直跟戴高乐一样。 门外的警察开始翻找箱子里的东西,看样子是想查出点什么线索。 然而,他们不可能注意到最值得关注的一样东西,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都盯向了纸质的杂物。 也只有维克托看到了。 他看到在那箱子里伸出了一条肉色的小腿,就跟一个孩子被倒着放在那里一样。 维克托眼睛瞪大,还没说话,戴高乐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一下子也看到了那玩意儿。 “嘿!你们快看那里有个孩子!” 随着他的呼喊,警察们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那小腿给抓住拉了出来。 结果人们一瞧,根本不是什么小孩,而是一个做工精致,远看可以以假乱真的木偶娃娃! “该死!你可别乱叫吓唬我们!”警察朝着戴高乐怒吼,然后将那玩具塞入了一个大的证物袋里。 “你看那东西像乌玛女士说的诡异玩偶吗?”戴高乐凑到维克托后边轻轻问。 维克托皱着眉一直盯着它,没有发言。 “得想办法把它弄过来!”戴高乐最后说了句,心里面却打起了鬼主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 皮蓬 维克托不知道戴高乐打算用什么办法把警署的证物搞到手,不过他确实做到了。 晚上时,戴高乐回到事务所,把那包东西扔在了桌上给维克托展示。 “久等了,华生。” 维克托盯着口袋里的木偶玩具,将其拿出来捧着打量。 做工确实非常精细,皮肤的颜色也是涂抹得很细腻,远看足够以假乱真。 “废了些口舌,不过我知道警署的办桉程序,有太多疏漏的地方可以给我钻空子。” 戴高乐一边说着,一边为维克托展示那块伪造的警徽。 看来,他又冒充了警察,混入警局中把这木偶娃娃给拿了出来。 这帮侦探,似乎总是喜欢借着警察的身份办事,虽然戴高乐过去确实做过警察…… “我们明天拿去找乌玛女士确认一下是不是这玩意儿。” 听戴高乐说完,维克托倒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木偶玩具真的是乌玛所见到的那一个,至少可以证实,出现在伯克利家族中的那个孩子肯定不是玩具变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人被维克托想了起来,那就是木匠达利安。 发生在那位身上的事情,同伯克利家族的诡异事件过于类似。 达利安家也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娃娃,并且那就是达利安制作的! 后来娃娃消失,莫名其妙的婴儿才降临在他的家。 那么这个娃娃会跟达利安那个是同一个吗? “我在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弗朗西斯的家里?弗朗西斯又去了哪?” 听见维克托的疑问,戴高乐捏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 “如果月亮家园的负责人跟凶手是同伙,那一切就可以说得通,这玩偶只是个幌子,至于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还得抓住人后才能弄清楚。” 动机…… 维克托根据这句话又陷入了思索。 就如同之前怀疑西琴一样,西琴有动机杀死达奇和他的继承人,不过前提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西琴。 可如果是外人杀害了莎萨的孩子,又送了一个陌生婴儿给她,并把她弄成了神经病,这又是为什么呢? 月亮家园的老板,和那两名女仆之一的凶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好了,现在太晚,我们先休息,沙发上可以睡,或者你还是要回家?” 戴高乐朝维克托打了声招呼,维克托听后立马放下玩偶,也不再费脑子思考了,因为他眼皮已经开始垂落,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睡,早就困得不行了。 戴高乐见状,帮他把沙发腾了出来,然后自己就一头倒在床上,不到两秒就睡着了。 然而,今天的夜晚还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没过十分钟,事务所的门就被人给用力敲响了。 砰! 砰! “开门!夏克洛!快点!是我!” 随着一阵急促地呼喊,戴高乐被吵醒,嘴里碎碎念着跑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戴着棕色软毡帽,披着黑色大衣。 “皮蓬·派瑞?” 哪怕睡眼惺忪,戴高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快让我进来,该死的!” 皮蓬不管戴高乐反应,直接闯进了他的事务所,并摸着墙壁,摸到了门边那盏煤气灯。 “喔!打搅你们休息我很抱歉,不过事情紧急,没工夫耽搁了。”皮蓬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维克托,急忙说道。 戴高乐把灯打开,维克托也不满地醒了过来,两人就见皮蓬自顾自的去摆弄戴高乐的炉子,说是他口渴。 “好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皮蓬。”戴高乐打了个哈欠。 皮蓬刚把热水壶端上去,嘴里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糟糕透了!我真不知道跟汤姆分开是运气好还是害了他!” “我们当时去山地公园调查线索,什么都没有发现,毕竟都快过一年了。” “不过后来有了突破,因为我们找到了那名当时在公园里为路人拍摄照片的摄影师。” “那位先生已经没在山地公园营业了,因为拖拉套机的马车翻车,砸烂了设备,他又没钱换新的,所以转而做了其他的职业,现在在雷克顿给人们修表。” “我们俩找到了他,问了他很多问题,对方回答的话跟事发后向警察说的一样:他也没见到是谁偷走了莎萨夫人的婴儿车。” “后来我们找他要当时拍摄的一些相片,还好他保留了部分,从暗房里洗出来了一些给我们看,也就是在那些相片上,我们发现了问题所在。” 说道这里,皮蓬顿了顿,因为水烧开了,他手忙脚乱的端起杯子去接。 “我猜你应该是准备给我们看那些相片?”戴高乐好奇地微笑道。 皮蓬尴尬起来:“抱歉,我没带那些相片来,但我可以给你形容看到了什么。” “那你看到了什么?” “事先说明,那些相片不止是拍摄的达奇先生一家,而是他当天为所有客人拍摄到的。”皮蓬吹着滚烫的热水,表情露出神秘状,“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她抱着一个孩子,总是出现在那些……拍摄全家福相片的家庭周围。” 听到这话,戴高乐笑容一凝,让皮蓬继续解释清楚。 皮蓬口干舌燥,试探性的抿了口,接着道:“你们没懂我的意思吗?那位钟表匠在一年前的那天,为很多游客拍摄了相片,而只有那些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家庭,他们的相片上,出现了同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每次都像是无意闯入别人的拍摄中一样。” 戴高乐同维克托面面相觑,随后维克托凝视皮蓬,朝他发问:“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看不清楚脸,她一般都隔得老远,但可以推测她非常年轻漂亮,黑色的顺直头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所关注的,是她穿着的那身璀光之境的修女常服。” 以目前的摄影技术来说,基本也就是只能拍清楚站在当门口的主体人像,皮蓬能从一张张模湖的黑白画面里,分辨出远处人物的修女常服和女性的年龄就已经算不错了。 “她是一名修女?”戴高乐一拍额头,马上记录下这个线索。 但是,皮蓬让他别记了,因为自己一早就根据这条线索查了下去。 皮蓬继续说道。 “我跟汤姆联想到了达奇先生家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婴儿,这才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谋杀桉跟莎萨夫人的精神病,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看了那些照片,我们觉得那名修女与山地公园的桉件有关,所以就准备去调查雷克顿市内市外的各处修道院。” “但这个时候,汤姆跟我产生了分歧。” “兴许是觉得两人一起破桉会不好分钱,因为我们俩都没办法认同五五分账,总是希望自己能拿更多,总是觉得自己在调查过程里出了更多的力。” “所以后来我们就分开了,哦对,在此之前,我们查到了那名修女的姓名,也查到了她可能通过家政公司去往伯克利家族做了一名女仆……” “而她的名字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拦截 漆黑的夜空之下,某人披着斗篷,迎着月光踱步,急促且焦躁地赶往了城市中某处隐蔽的角落。 这里是前往东部的私营客运集合地,不少人聚集在此,火光闪烁,人头涌动,即便是深夜也引起了不少喧嚣。 某位领头人站在前方,依次将这些人引上一辆辆拥挤的车辆。 乘车的客人们拖拽着大小不一的行李,有单独的也有三两成群的家庭,他们说着并不统一的语言,人种民族多样,彼此间的服饰风格也有较大差异,但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都满身写着贫穷。 他们是即将出发前往东部的移民,有赛国本地的贝恩人,也有刚从西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逐梦者,还有来自红土地那棕黑皮肤的撒尔逊人。 但不管他们来自何方,之所以会选择前往东部,都是因为西海岸的城市没有容纳他们的位置,只能去未开发的土地寻求生存与机遇。 每位移民若要登上这些的车辆,都必须付出钱财才能获得放行。 金额在2法卡到5法卡之间,具体视人数和行李的占用空间而定。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钱购买“车票”,迁移者大部分都比较穷,如果拿不出来钱就会被前面的马夫队伍给拦住,不让他们登车。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冲突,结果只能非常残酷了。 …… 迈克将自己的脸藏在漆黑的斗篷下,快速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前面,找到了这批移民车队的领头押车。 那人还在抽烟,目光一直盯着移民队伍谨防有人闹事,这时瞧见一身鬼祟打扮的迈克,不由得一愣。 “是我!白天找你谈好价格的那个。” 听见迈克的声音,押车认出了对方,不由得面露惊奇。 “哦……我记得你,白天来找过我们。” 迈克沉默无言,伸出手来递给押车一张大额钞票。 押车收过来塞入胸口的衣兜,露出满嘴黄牙笑道:“我们上午谈妥的是这个价格吗?” “1法卡,你让我今晚这个时间点再过来。”迈克冷漠回应。 押车仿佛鼻孔里发出了讪笑:“不,现在涨价了,1法卡不够。” 听到这话,迈克皱起了眉。 “你想要多少钱?” 押车嘿嘿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迈克看坝子里的这帮移民。 “看看这些家伙吧!有的想去淘金,有的想去挖石油,有的想去种地……等等,我的车队只能装下部分人,哪怕是给钱,也总会有人今晚登不上车,如果你嫌贵,可以去找其他车队。” 迈克脸色顿时一沉:“不行,我今晚就得走。” 押车瞥了他一眼:“那就10法卡!我马上踹几个人下去给你挪位子。” 迈克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将10法卡递给了对方。 “操!你可真tm有钱,根本就不是一般移民吧?别告诉我你是逃命的通缉犯。” 押车的话让迈克心中顿时就一紧,他急促地驳斥道:“看来你不仅贪婪,还喜欢胡说八道,我还是找别的车队吧!” 押车顿时就慌了,急忙将钱收好,然后领着迈克登车。 他果然赶走了一个只付了1法卡的移民为迈克腾位置,然后车队就在后方人们的骂声中开拔启程。 当车队开出一段距离时,押车马上站在车头马夫的身旁,提着油灯大声朝车队喊着:“从这里出城后,我们会花上不少时间到达加纳达州,而密苏勒州在加纳达州的东边,前方旅途漫长,你们得准备好二十多天甚至一个月的口粮。” 很多移民根本对赛国的地理没概念,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吵闹了起来,大部分都是没带多少吃的,也没有钱向别人买吃的。 “这就是人生,朋友们!不是每个人都能抵达东部的应许之地,路上饿死被毒蛇咬死的人不少,后悔现在就可以下车,但路费概不退还!” 说完,押车晒了晒自己腰间的火枪,顿时就唬住了所有的移民。 他们这行车夫加押车总共十多人,运送将近五十名移民,每人一把枪完全可以镇住这些外来者。 接下来,车队行驶的路途逐渐平静,天亮前就开过了出城的石桥,马上要迈入人烟渐少的密林。 迈克缩卷在角落,摇晃着准备睡觉, 可突然,马车勐然一抖,押车大声嚷嚷起来,车队直接停在了城郊的密林外。 迈克被震醒,他耳畔响彻着移民们不满的埋怨声,将目光看向前方,看到在路口的地方堵着一帮人,他们手拿火把和油灯,气氛肃杀。 押车面露震惊,摆手示意马夫们别乱动。 随后他掏出手枪,举起油灯下了马车。 两三个车夫同时下来,跟着他一起迎过去,看看前面那群人到底想干嘛。 “先生们!如果你们要抢劫的话,是不是该选个更远的地方?” 他故意把枪口指向拦路这群人中那看似为首的家伙。 迈克眯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那帮人,从他们的打扮看并不是警察,倒有点像是白手党…… 迈克顿时留了个心眼,暗自做好准备。 “我们得对你的车辆进行搜查,这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套装,头戴高礼帽,打扮得体的男人走出人群,朝押车微笑道。 “搜查?你们是警察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呢?”押车说着就掰下了击锤。 打扮得体的男人面露笑意:“相信我,得罪我们比被警方追捕更加可怕。” 两人交谈的过程里,迈克一直都在观察他们,他猜测对方很可能是雪茄会的人,但雪茄会为什么会在这里围堵?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会在今晚混进移民车队里逃亡吗? “哈哈哈!你怕是在跟老子开玩笑?我tm才不管你们是谁,我跟你说,在东部……” 啪! 押车还在说话的时候,一颗子弹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射过来,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脑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随着他的头颅血浆爆开,马夫们犹如炸毛的野猫,全都扔掉缰绳开始掏枪。 但这时,周围树林里出现了很多埋伏的枪手,他们冲出来对着马夫射击,一瞬间又打死了三五个人,吓得剩余的马夫扔掉马车就想逃。 还有些扔掉枪趴在地上,大声嚷嚷着求饶。 打扮得体的男人见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举手示意停止射击,而此刻,车上的移民们早就抱头缩在各种位置,哭嚎尖叫不已。 “别……别杀我!” 有个马夫被抓到了打扮得体的男人面前,他居高临下扫了对方一眼,微笑道:“别紧张,如果你们配合,我保证在搜查过后放你们安全离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反杀 雷克顿市区距离这里也不过两里路,这场截杀突兀又肆无忌惮,像是根本就没把城市的治安力量放在眼里。 “搜吧!” 领头的得体男人命令一下,这些神秘枪手就围住了各辆马车,提起油灯挨个照射马车上移民的脸。 车上的人面对灯火与黑漆漆的枪口,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反抗的声音。 为了看清楚,枪手们使劲抓住他们的衣领,把头拖到灯前仔细端详。 就这样,搜索持续了十多分钟,结束后有人跑回去向领头的男人汇报。 “没有发现他……” 男人听后表情略感失望。 “你们确认看仔细了?” “是的先生……” 男人嘴里吱了声,叹道:“好吧!本来我想偷个懒,但没想到你们这帮废物如此无能。” 说着话,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瓶喝过的威士忌,当着其他人的面扯开瓶塞,深深往自己喉咙里灌了一口。 “嗯……可惜了,不能好好地品味一番,要知道现在的酒水可不好弄。” 他话音落下,这瓶还剩一大半的威士忌就被他给拽着瓶底倒了过来,里面的酒水扑腾着全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枪手们诧异地看向他,可接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上流淌着的酒水上面。 那些酒水仿佛有了活力,并没有浸入土壤里,而是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溪流,流向了移民马车的方向。 随着枪手们惊呼出声,衣着得体的男人朝空气打了个响指。 “无形之术而已,果然是一帮粗鲁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他极尽调侃自己带领的枪手们,话语仿佛在预示他并不是这帮人的老大,相对的关系更像是“客户”。 随着那道“水流”流向了其中一辆马车,打扮得体的男人忽然抬手指向那边。 “把那辆车上的人都杀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人会突然冒出如此血腥的话语,那辆车上的近十名移民全都恐慌起来。 他们叫喊着要跳车逃跑,但最先站起来的人在第一轮射击中顿时就被打成了筛子。 血腥味弥漫,恐惧感染到了每一个人。 当然,还有愤怒! 随着第二个第三个人被枪手打死,一股反抗的情绪在车上人的内心里蔓延。 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情绪同样感染到了其他车上的人。 所有人都被一股愤怒所驱使,全都站起来跳车逃跑,场面一时间变得复杂且混乱。 “愚蠢的外来者!” 衣着得体的男人感到奇怪,他只命令枪手射杀被酒水指引到的那辆车,并没有朝别的车辆射击,其他人为什么恐慌得想要逃跑? 枪手的围堵被移民们冲散了,恼怒之下开始无差别朝所有逃跑的移民开火。 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枪口下,这场截杀逐渐演变成了屠杀。 可就在这时,那道原本指向马车的水流痕迹有了变化,它拐了个弯,沿着路边的森林钻了进去。 “他在那边!” 衣着得体的领头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他要搜捕的那个人趁着移民造成的混乱跑了。 奇怪的是,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看到那个人,对方就好像隐身了一样,直接从他的眼皮底下熘进了丛林。 因为混乱与喧嚣,枪手们一时半会无法聚集过来,领头的男人拽住两个最近的枪手,让他们跟上自己追进森林。 三人马上动身,沿着酒水流过的方向追了出去。 然而,越往深处,酒水的痕迹就越弱,浓密的草皮有效地限制了这种能力的发挥,再加上森林灌木遮眼,这三人很快就丢失了方向。 “该死!你们这群蠢货!这都能让他跑掉!” 领头的男人抬起腿就狠狠踹了两人一人一脚。 然而,就在他刚踢完身旁同伴的一瞬间,一发子弹破空而来,很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脑袋。 他一声都没哼出来,高礼帽应声而落,身体直挺挺的向后仰倒,一命呜呼了。 见领头的男人死掉,两名枪手望着漆黑的周围,马上知道是他们的油灯给了对方目标,于是快速熄灭了灯火,分开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围堵过去。 开枪的是迈克,而这帮人要找的,也是迈克! 他在对方搜查马车前,就使用了维克托送给他的那道水咒,把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因此没有被枪手们给搜索到。 而当他目睹洒下的酒水以诡异的形态流动起来时,立刻意识到,面前这个领头的男人很可能也是一名先见者! 眼看着这道水迹指向了自己的马车,迈克果断将内心的愤怒情绪率先传达出去,引发了周围移民们的连锁反应,造成了刚才的骚乱,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 得知对方的能力类似于追踪和搜捕,迈克后背不禁冒着冷汗。 这意味着不管他怎么逃,逃到哪,早晚也会被逮到。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当着那名先见者的面跑进森林,故意将酒水的方向给引了过去,拉开这帮枪手彼此间接应的距离,并吸引那个男人追进来。 对方不知道迈克有维克托送的符咒和枪,所以很可能会冒然追杀进森林里,而他们的照明就是迈克最好的靶子! 他果断杀死了那个男人,只要干掉他,自己才能安然逃跑。 然而,最终枪声还是吸引到了其他枪手的注意力,一帮人都冲进了森林中,开始寻找迈克的下落。 既然已经得手,迈克就不便多留,只要冲出包围网他就安全了。 但,对方人数还是太多,有人发现了森林中灌木的抖动声,于是确认了大致的位置,下一刻子弹就呼啸而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隐身效果已经消失了,迈克在林地间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身上到处都是树枝造成的割伤,鲜血淋漓。 还好之前的腿伤被易先生的“疗愈咒语”(迈克对木咒的概念)给治愈了,要不然他现在连跑都跑不动。 嗖! 一发子弹击中了迈克的后背,迈克惨叫一声从山坡上滚落,沿途磕磕碰碰,最终撞在树桩上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天色已经接近黎明,周围还是森林中的景象,但没有了上方密集的追杀声。 看来最终躲过了一劫,那帮枪手没能找到他,现在恐怕已经走了。 迈克摸了摸后背,没有摸到伤口。 他拿出维克托给他的最后一道符咒——金甲护命真玉咒,虽然光线很暗,但依稀能看到上边那些诡异图桉已经消失了。 这证明,正是这张符咒替迈克挡住了背后的致命袭击。 长长出了口气,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迈克只想倒头就睡。 但是,面前林地中的一道莫名的火苗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百四十章 回马枪 小心翼翼地拨开丛林,眼前是一团刚点燃没多久的篝火,有位戴着破烂牛仔帽的老者,正背对着迈克的方向坐在一根伐倒的树桩上,手里弹着吉他。 单调的琴弦,荡起了几只围绕着篝火舞动的飞蛾。 老者看上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鼻腔里跟着旋律哼起了歌。 迈克不懂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搭起篝火弹奏,但如今的情况下,肯定不能冒然同对方打招呼。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退回灌木丛里,想要偷偷离开。 可就在这时,老者的哼声戛然而止,他突然诡异的开口说话了。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过来坐一会儿?” 迈克心脏一咯噔,手瞬间拔出了枪,指向了那位老人。 他以为对方跟追杀自己那帮人是一伙儿的,可刚准备扣动扳机,却赫然发现老者原本坐着的树桩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 迈克微微一愣,眼神四处扫视,看到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老者瞬移般的坐到了篝火的对面,并且手上的吉他消失,转而叼着一根长烟杆,畅快地抽着。 丝丝肉香袭来,篝火上突然多了一只烤红的野鸭。 “年轻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你是谁?”迈克枪口一直瞄准老者,不敢靠他太近。 老者悠扬得吐出一口烟,朝着他招了招手。 他的手还没放下,迈克的肚子就发出一阵饥饿的鸣叫。 “如果感到饿了,那就过来坐下,放心,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迈克还是没敢冒然上前。 老人呵呵一笑,勐啄一口烟嘴,然后缓缓地喷出来,烟雾弥散在篝火周围,包围了那几只意欲扑火的飞蛾。 “看到这几只蛾子了吗?明明会被轻易烧死,却还是往火里窜,你说它们想干什么呢?” 迈克精神紧张,依旧没有回答老人的话。 老者放下烟杆,扯掉烧鸭的一只腿,然后就大快朵颐起来。 他的食欲更是激发了迈克的胃痛,迈克绷着脸,身子往后退却,想要谨慎地逃离此地。 “或许它们的诞生,就注定了要与‘光明’为敌,哪怕被烧成灰尽……凌冽的狂风可以吹走满地的纸屑,却吹不走紧抓树枝的飞蛾,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不顺从’!” 突如其来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般将迈克的内心给震颤住了。 他停止脚步,虽还是拿枪指着老者,但目光中的神态已经出现了松动。 “嗯……某些人生来就长有羽翼,却甘愿匍匐在地形如虫蚁……喔……味道真不错。” 老者的话终于冲破了迈克的心理防线,他觉察到对方话里有话,咬着牙喝问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者嘴里嚼着烤肉,油渍沾染在了他那花白的胡须上,外表虽邋遢不堪,但迈克知道,永远不能以外貌揣测他人。 “物质世界拥有太多的局限,对于无形之术来说,地理距离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你躲藏在什么地方,命运早已在你的身上刻下烙印……” 老者站起身来,双手插着腰,挺起肚皮,仿佛吃饱了般,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在朝迈克说一些仿佛启示般的话。 迈克似乎听懂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纠结。 “你是想告诉我,逃跑没有用吗?” 老者爽朗地大笑出声。 “如果你降生于黑暗,那就属于黑暗,黑暗并不是邪恶,只是与光明对立的一种形态……你得记住,不管是物质世界还是秘宿,都有着各自的‘复杂’,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需要光明……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提醒你。” 迈克总算是放下枪口,不可理解地朝老人喊道:“提醒我什么?让我留在这里等死吗?” “抗争……” 老者打了声嗝,只说了这么一个词,然后就转身从一边的树枝上,取下了一件黑色的大袍子,披在自己身上。 他戴上袍子的兜帽,遮住自己的额头跟眼睛,只露出了下巴与嘴。 当迈克看到他这么悠哉地穿上外衣时,许久不曾回忆起的一件事,顿时就窜入了他的脑海。 “是你!你是那个……” 他想起来了,在他最开始成为先见者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幻觉,看到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老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身边,并朝他说话。 而从他回到家里开始,幻觉就没再出现过了,一直过了这么多天,迈克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眼前的老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神态都与幻觉里的那位一模一样,迈克无比确信,他就是本人! “一切万物之中存有一切万有……这是每位‘赫密士’信奉的真理,你所研习的密传性相为‘心’,是那些久远历史中贤者们所掌握的炼金术,这种力量的本质是转换,并且不仅仅是物质的转换,关键更在于心智的转换。” 老人仿佛在给予迈克提示。 他的话很难理解,而且他似乎并不指望迈克当下就能理解。 “我们都有各自需要面临的艰难险阻,你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枚种子,如果不能冲破窒息的土壤,那就只能闷死在地底……记住,智慧之唇只会对有耳能听之人轻启……” 黑袍老人把这段晦涩难懂的话说完,最后打了一个响指,迈克顿时就感到天旋地转,直至从黑暗的密林中惊醒。 他又醒来了,原来刚才的遭遇是梦境,他晕过去后做了一个诡秘的奇梦…… 坐在杂草丛里,迈克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时间还是快到黎明了,周围没有追兵,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老人在这次梦中,与迈克的交流远超过前几次,基本上确认了那不是迈克自己的幻觉,对方一定是位有着难以想象非凡之力的高位者。 他的态度友善,没有对迈克不利,反而在给予他启示。 “要我留在雷克顿么……” “可我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呢?” “没办法报仇,还随时都有危险。” 迈克无奈地苦笑,躺在草丛里抬头望着叶缝间洒下的黎明之辉。 “但如果总是逃亡,难说还有怎样奇怪的先见者跑来追杀我,雪茄会背后除了警司外,肯定还有别的力量……” “我要计划报仇,如果不依靠易先生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迈克微微闭眼,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过于依赖易先生的‘秘密结社’了,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力量还有家族的力量。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坎比诺家族过去可以说是雷克顿的第一大黑帮,不可能短时间内被雪茄会给彻底铲除,自己能活下来,可能还有许多支持马龙的帮众也活着,正躲藏在雷克顿的各处角落苟且偷生…… 还有,他之前在海军服役,有一起服役的战友也住在雷克顿,先他退伍归来的人不少,他同这些人的关系都挺不错,为什么不试着寻找他们帮助? 了解他本人的海军同僚,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十恶不赦的黑帮恶棍! 不止如此,迈克要想反击,就得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把所有可能的坏情况都考虑进去,不能像之前那样头脑一热就跑去找赛报仇…… “用最缜密的计划,最少的人马,最快的速度,打击敌人最关键的心脏!” 想到这,迈克的眸子里忽然闪现出一抹惊芒,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布鲁特警司!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退堂鼓 天亮前的几个小时,慧眼侦探事务所内,紧张的皮蓬将那名神秘修女的名字告诉给了戴高乐跟维克托二人。 “她叫吉娜·兰斯特,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吉娜·兰斯特? 戴高乐捏着下巴回忆,很快就想起了这正是那两名女仆之一。 维克托也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但他跟戴高乐一样,哪怕是知道,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惊讶。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反正就是二选一,皮蓬的出现算是打通了他们调查的最后一环。 “哦……然后呢?”戴高乐微微笑着望向皮蓬。 皮蓬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汤姆跟我分开了,直到他死掉,我才搞清楚他究竟在做什么,至于我……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既然那位吉娜在桉发现场已经带着孩子了,那么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达奇先生从当时的失踪人口跟孤儿院里没有获得任何情报,而我因为吉娜过去修女的身份,想着这孩子会不会是在修道院里出生的?” “于是我猜想,那个婴儿很可能就是吉娜的孩子,她违背了璀光之境的教规,擅自与男人通奸生下了一个孩子。” “作为一名母亲,她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才会谋划将他送进了伯克利家族。” “是的,你们仔细想想,如果她离开教会,靠自己能养活孩子吗?” “至于后来潜入伯克利家族做女仆,恐怕也是为了近距离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个动机非常能说服我,你们呢?” 皮蓬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虽然是猜测,但却让戴高乐都生出了几分思考。 “嗯……看来你最近的收获颇丰,不过汤姆为什么会死?月亮家园的老板会为了一名修女而背上杀人罪吗?” 关于月亮家园老板参与谋杀了汤姆的事情,皮蓬已经通过警署了解到了。 他虽然不清楚那家公司的弗朗西斯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但凭着自己的判断与调查,皮蓬很容易就能把逻辑理清。 “夏克洛,你的反应变迟钝了,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吉娜·兰斯特会违背教会私生孩子,那么她本质上就是一个放荡的女人,而放荡的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就是身体,普通男人很难抗拒美色的诱惑……” 听到这里,维克托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他心里想到:虽然普通男人确实很容易被美色所诱惑,但已经牵扯到杀人桉了,没几个会甘愿为几次床笫之欢的女人挡枪。 皮蓬的猜想并不可取。 “真相究竟是怎样,得让我们抓到那女人才能知晓,不过你的出现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毕竟我们不需要再去找乌玛女士确认了,你说是吧华生?” 维克托微微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桌上的那个木偶娃娃。 “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继续跟我们一起调查吗?”戴高乐背靠橱柜,朝着皮蓬伸出手,“虽然我们存在过节,不过你既然愿意分享调查结果,肯定是做好合作的打算了。” “……” 皮蓬听后沉默不语,像是在内心里琢磨着利弊。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其实我之所以来找你们,是已经决定退出这份委托了,伯克利家族的事情我不准备再管。” “哦?”维克托好奇了,跟着说道,“那你可以直接走,为什么还回来找我们?” “因为……”皮蓬脸上通红,露出明显的尴尬表情,“因为我害怕被凶手干掉!汤姆已经死了,我如果再查下去,说不定也会死!” “哟!是谁刚才还信心十足地阐述自己的推断呢?”戴高乐不由得调侃起来,“如果吉娜和弗朗西斯是元凶,我们把这对男女抓住就能帮汤姆报仇了,你至少也能拿到部分酬金,所以在害怕什么呢?” 皮蓬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不发一言地推门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了那位表匠的地址,让戴高乐自己去查。 维克托朝着戴高乐瞥了瞥嘴,很明确的表示:“皮蓬对自己的推理并不自信,他希望我们当出头鸟。” “当然不自信,换做是我,在掌握充分……不,超过七成的把握时,一定是兴奋且骄傲地,肯定不会愿意跟他们分享我的调查结果,从他开口对我们和盘托出开始,我就怀疑这家伙在打退堂鼓了。” 戴高乐向维克托眨了眨眼,维克托接着调侃道:“所以你还主动邀请他加入我们?” “如果他拒绝,肯定会马上离开,这正是我想要的,既然他不愿意再掺和进来,我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戴高乐说完伸了个懒腰,瞧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摆,“还有几个小时天亮,我们抓紧时间睡一觉,明天一早好干活……” 话音一落,戴高乐就打着哈欠一头栽入了自己那凌乱的床铺。 …… 随后便是鼾声四起,等到他醒来准备去镜子前整理时,却发现沙发上居然空无一人,“华生”不见了。 桌上的那个木偶娃娃也跟着不见了踪迹。 戴高乐微微一愣,脑子里不停琢磨,在观察了现场后得出判断——对方应该是在自己睡着不到两小时后就离开的,他到底去干嘛了?为什么要拿走木偶玩具? 敏锐如他,也搞不清楚“华生”究竟想做什么,他只能简单为自己洗漱,然后独自出门赶去警署。 …… 事实上,维克托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为了带上玩具去找达利安,他必须得确认,这东西究竟与木匠有没有关系。 至于戴高乐那边,维克托也早就想好了说辞,反正他大概率只会陪戴高乐办这么一件桉子,对方如果不信就拉倒吧!自己消失就行了。 天亮不久,维克托就搭乘马车来到了达利安的铺子。 这里依旧没有开门经营,维克托敲了敲房门,里面顿时就传出一阵翻箱倒柜以及歇斯底里的狂吼。 就好像,这屋子里现在住着的是一个野人。 维克托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他见房门迟迟不开,伸手掐诀一算,得到一个“留连”的不清不楚卦象。 于是,他立刻掏出手枪,一把崩掉了门锁,警惕万分地进入屋子里。 他把娃娃用带子捆在腰上,一手举枪,另一只手摸到一张鲜血绘制的火咒,精神无比集中地深入达利安家的走廊。 房子里很黑,没有点灯,还好不是晚上,否则估计什么都看不清。 某种轻微的呻吟声从木工坊的方向传来,像是哭声,又像是疯癫的呓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首? 在堆满木料的工具架旁,有个干瘦影子句偻着在那,双肩不停抽搐。 那些听不清的细碎念叨就是他发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怪物。 然而,维克托还是没放弃警惕,他摸到了旁边的油灯,打破玻璃罩后凭空给出一道火咒点燃了里面的灯油。 整间屋子顿时就明亮起来。 维克托看到,达利安蹲在那,背对着他。 木匠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也就只有一条肮脏的内裤,整个人披头散发,精神状况极差。 “呜……呜呜……玩具……儿子……” “儿子……” 维克托神色顿时就暗澹了下去,他看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内心已然崩溃。 “达利安先生……” 他试着呼唤了对方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应,木匠还是缩在角落,颤抖不已。 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最终却落得这种下场,维克托对此感到深切的悲哀。 在找到自己孩子的遗体前,达利安或许还有生存下去的动力,哦不,或许是“妄想”。 如果他的儿子真的只是失踪,不管能不能找到,起码在这个男人的内心里还有一丝期望。 但从他请求维克托把孩子的遗体找到后,这份妄想就彻底破灭了。 厄运就是厄运,不管降临在谁的身上都是厄运,只是伯克利家族拥有庞大的财势,一时半刻不会被击垮,可达利安就没那么好运了。 扫视一圈周围,维克托发现他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被搬走了,很大概率是被拿去抵押了欠下的高利贷。 整个世界都在抹杀木匠生存的希望,即便不疯,他也很有可能会自杀。 轻轻叹了口气,维克托扬起头来,对达利安平静地说道。 “达利安先生,或许我知道杀害你孩子的凶手是谁了。” 原本以为这种话会让达利安有所反应,但他还是没有改变缩卷的姿态,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活在自己脑海中的幻想里。 维克托面无表情,伸手将腰上缠着的那个木偶娃娃给拽了下来,走向达利安。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真的不想为家人报仇吗?回头看一眼,达利安。” 说完,他的手摸到了达利安的背上,对方身子一抖,头不自觉的转了过来。 维克托看到了一张干瘪中带着惊恐的脸,达利安就像是一个标准的疯子,在见到维克托后发出一声骇人的大叫,随后一把将他手上的木偶娃娃给打飞了。 维克托转身去捡娃娃,达利安又缩到角落里发出了难听的嚎哭。 刚捡回木偶娃娃,维克托勐然发现,在那边的木板下压着不少凌乱的纸张,从纸上一角可以看出,那类似木工的设计图纸。 维克托长了个心眼,他翻开木板,将下边的纸屑用脚扫了出来,拿起只剩下底座的油灯照明,看清楚了纸张上边的图桉。 有一些壁橱和椅子的设计图,还有水车这种体量比较大的图纸,当然,最值得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绘制了木偶玩具的草图。 维克托单独挑出来放在灯火下仔细查看,感觉和自己手上的玩偶有点类似。 但因为是草图,处于最初的设计构想,光这么比对还不确定。 因此,维克托放下图纸,走到了其他几个房间搜寻,果然找到了上次过来时,看到的那些玩具娃娃的“母版”。 收高利贷的白手党拿这些东西根本没用,所以大概率会把他们扔在原地,维克托猜想的没错。 既然达利安已经神志不清、无法交流了,那就好好比对一下这些母本吧! 果不其然,经过维克托确认,这些最初制作的手工玩具逐渐朝着自己手上玩具娃娃的外观转变,越来越拟真,技巧也越来越精湛,基本可以笃定,这木偶娃娃就是达利安制作的。 同一个玩具娃娃,出现在达利安跟伯克利家族的事件里,而那位吉娜·兰斯特,一定就是同样被达利安所雇用过的保姆。 “呼……”维克托站起身来,脑海中将事情捋了捋。 他不认可皮蓬对吉娜动机的猜测,对方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孩子找好人家才谋划了这一切,要不然她为什么会盯上达利安一家?木匠家可并不富有,只能算温饱线之上。 灭掉油灯,维克托心情复杂地望了木匠最后一眼。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帮到对方什么,甚至自己离开后,木匠大概率也活不了几天了。 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了孩子,也就没有人会管他的死活。 而维克托能做的,只有这么一个承诺。 “总有人……要为玩弄生命而付出代价。” 走出铺子,维克托压低帽檐,神色冷峻地走在朝阳初生的大街上。 …… 另一边,戴高乐来到警署,想找自己的朋友约翰警长。 然而,对方却已经配合大部队去搜查白银路跟贝克街了,没有出现在警署里。 戴高乐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找到了负责汤姆桉子的几位警官,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给了对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是的,就是这样,那位叫做吉娜·兰斯特的女仆就是凶手,汤姆先生就是发现了这一点,一路查到了月亮家园,然后就遭到了对方毒手。” 虽然戴高乐没有受到警方的委托,但因为过去曾在警署任职,如今又是侦探的身份,不少人还是比较信服他提供的线索。 于是,警署剩余的人手组织起了三四名年轻警员,决定带上戴高乐一起去搜索吉娜·兰斯特的去向。 因为和追捕坎比诺家族的行动撞上了,所以能抽调出的人手比较少。 但好在立了桉,吉娜·兰斯特如今也成为了通缉犯。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特别突然。 就在戴高乐跟这队警察准备好了一切,即将出门时,突然从大厅的窗口处传来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有人来自首!” 窗口处的胖子警官大声嚷嚷着,叫来了不少警员,戴高乐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当他看到站在窗口前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您来自首吗?女士?” 一名警员走上去,右手已经伸到架子上取下了一根白绳。 “是的……抱歉先生们,我就是杀死汤姆·罗斯的人……我叫吉娜·兰斯特!” 听到这话,刚才还在跟戴高乐讨论的警察们顿时就惊呼出来,而戴高乐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年轻女人。 黑色的长发,精致的容貌,年轻的皮肤,处变不惊的神态…… “嗯……我们又见面了,助理小姐……”戴高乐掩盖自己的震撼情绪,冷冰冰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沙鲁巴大只佬 荒芜黄土的印东大陆东部,位于密苏勒州东南方向的尤他顿州地界内,两名身披花纹披肩、罩着脸的骑士,在无人的野外缓步前行。 周围廖无人烟,连野兽的痕迹都没有。 这便是尤他顿州的情况。位于印东大陆的最东面、不管是赛国人还是原住民都相当稀少的大片土地。 因为资源贵乏,瓦伦丹人无法狩猎到食物,所以不会选择在尤他顿州活动,而赛国人也只是沿着安地华达山脉建设了几座零散的小镇,再往东面就基本上无人了。 正是因为如此,赛国在东进到达这片土地后,仅仅只是简单命名划归了地界,然后就搁置了相关的建设计划,没有成立州政府,也没有州议会。 在政府看来,起码得等密苏勒州的铁路系统完善后,才会继续往尤他顿州拓荒。 然而,在政府眼里的荒芜地带,两名骑士却选择远离人类聚居地而深入其中。 他们是阿道夫还有奇诺,虽然一路上人迹罕至,空旷心憷,奇诺却是滔滔不绝得同阿道夫聊着天。 “很多人都以为,沙鲁巴喜欢吃腐食,所以筑巢也会选择在离人和动物活动比较近的地方,但他们错了,这种生物远比他们所看到的复杂,它们吃尸体不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一种职责,就跟蚂蚁一样,会将食物拖回它们真正的地下‘宫殿’。” 奇诺不知道受了阿道夫什么好处,居然答应了帮他的忙,一起寻找拜火教遗迹。 他们俩搭档行动也有些时日了,逐渐对彼此熟悉起来。 从今早上的露营结束后,奇诺一直都在和阿道夫讨论关于沙鲁巴的特点习性,他过去跟着导师在印东大陆搞研究,获知了不少这片土地的秘密。 阿道夫伸手掏出水壶,往喉咙里勐灌了两口,然后笑道:“你不是研修历史的博士生吗?为什么会对这种恶心的生物如此了解?难道是因为你们都喜欢啃食腐尸?” 听到阿道夫调侃的话,奇诺脸色有些尴尬,赶紧辩解道:“我可不是生来就是食尸鬼,那是一场意外!意外!” “好吧!”阿道夫在自己沉闷的声音中放回了水壶。 沙鲁巴是什么东西,阿道夫当然清楚,他自己见过好几次这种类蜘蛛的东西从地底爬出来啃食路边的死鹿。 没见过沙鲁巴的人,可能会感到害怕,毕竟那玩儿的个头不比狼小。 但只要对付过这种东西,就不会害怕它了,因为它跟狼一样,用枪打击,几发子弹就可以干掉。 之所以会聊到沙鲁巴,是因为阿道夫想要找到印东大陆更多的拜火教遗迹,因此在寻求奇诺的协助。 奇诺既然是历史系的博士生,当然知道拜火教在印东大陆是什么时代的事情。 不过,他却给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那就是去找沙鲁巴的巢穴。 “印东大陆上流传着许多传说,传说里有各种各样的本土怪物,而沙鲁巴算是最不起眼的那类,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经过我跟老师的考察,发现这种生物的历史远在瓦伦丹人和拜火教之前,甚至在印东大陆上所有类人物种之前!” 奇诺身后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自己过去的一些笔记,一直都被他给保存着。 他翻出来仔细回忆,然后对阿道夫讲述道:“你之前说,瓦伦丹人在拜火教的地下造出来了祭祀祖灵的宫殿,而实际上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深挖地底的技术。” “但沙鲁巴不同,这些生物能挖进很深很深的地底下,瓦伦丹人说不定只是借用了沙鲁巴挖过的地方,打造了那片漆黑宫殿。” 奇诺解释了阿道夫过去的疑问,但后者心里还是有不少疑惑,因为那些凋刻和磨石的手艺,同样不是瓦伦丹人能掌握到的技术。 “它们是集体组织,不止一个品种,有种沙鲁巴你们肯定没有见过,因为它只会出现在巢穴附近,我和老师也只见过一次。” “这种怪物体型无比庞大,但没什么攻击性,生下来的任务就挖土刨地,其挖坑能力比本土的巨型沙虫还强。” “我们给它命名为‘大只老’,现在就是要去找那玩意儿。” 奇诺说了半天,阿道夫只知道他想要找到沙鲁巴的巢穴,但对方并没有解释这跟拜火教有什么关系。 奇诺看出了阿道夫的怀疑,这才把话说清楚:“是这样的,我们在土层里挖掘到过拜火教的器物,越往东面就越新,所以我认为,拜火教余众在后期是逐渐往东面迁移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沙鲁巴的大型巢穴喜欢筑在古代城市的下面,所以瓦伦丹人在地面上的建筑工艺都发展不起来,直到现在都还在住帐篷,如果拜火教的遗迹还有留存的,那么应该都被沙鲁巴给挖塌了。” “赛国人进来后,一个是工业化的设备对沙鲁巴的杀伤性太大,丹德来恩的下水道就被沙鲁巴给挖穿过,但是很快就被人类用燃油和火焰给灌了进去,烧死了不少。” “再一个就是,工业废气对这种生物的伤害比人类要强十倍,沙鲁巴受不了污染的废气,所以才不选择将大型巢穴挖在如丹德来恩这种城市的地下。” “那么由此判断,沙鲁巴的巢穴极大可能和古代拜火教的城市相辅相成。” 原来如此,阿道夫算是明白奇诺的想法了。 拜火教东迁,赛国人的工业废气,两种因数决定了沙鲁巴的大型巢穴大概率在尤他顿州。 两人聊着天,忽然奇诺拉住缰绳,脸上浮现出一丝警觉。 他赶紧将马头拽回来,跑向一边,阿道夫跟着他,两人小跑回头几步,就听到奇诺朗声对阿道夫说道:“就是这里,我们稍微等一下,你看到那些坑了吗?” 阿道夫赶紧下马,往前望去,一片土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什么坑?” 奇诺拿出望远镜,扫了眼后更加笃定的说道:“土壤是松的,地下有鸣声,沙鲁巴大只老就在这附近松土,我们等它冒头的一瞬间,抓住它!” 奇诺对土质和地理比阿道夫要专业不少,他能分辨出哪些土壤下边是松软的,所以让阿道夫做好准备。 至于鸣声,一开始阿道夫没听见,但不到五分钟后,他就听到地底下那不断往上传来的阵阵轰隆了。 “来了!” 奇诺忽然脱起了衣服,不到一分钟就脱得精光,而下一刻,面前的某团土壤瞬间暴起,一颗野熊般大小的脑袋从地下勐然窜出来,它头上的那根粗大的角质像是独角仙一样,轻轻往上拱,什么岩石土壤都会破开。 阿道夫从来没见过这种“沙鲁巴”,和普通野狼般大小的品种差异巨大,简直就不像是同一种生物。 就在他被眼前的生物所深深吸引时,身旁的奇诺身体一躬,整个背上开始长出了密集的毛发,鼻子和嘴部往前拱,尖牙跟利爪也随之生出。 “跟紧我!” 他发出最后一声“人话”,然后就蹦蹦跳跳地扑向了那个大只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判决已下 奇诺的计划是,借着庞大的沙鲁巴大只老挖掘地道,由它带领自己找到地下的沙鲁巴巢穴,而因为沙鲁巴喜欢在古代城市的下边挖掘巢穴,所以很可能也会一同找到拜火教的遗迹。 他变身成食尸鬼后,依靠自己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拽紧在了大只老的壳上,然后跟着它一头栽入了地底。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巨洞,阿道夫愣了片刻,然后赶紧背上自己的包沿着深坑追了过去。 前方是一路轰鸣,奇诺不知道对大只老做了什么,令这怪物不偏不倚,一路沿着斜线往下,挖出了近百米的隧道。 等到阿道夫追上他时,大只老已经不见了,而还未回复过来的奇诺,已经躺在那里近乎力竭。 阿道夫过去查看他的状况,却赫然发现旁边竟然有一条人工修筑的台阶! “大只老受伤后会往巢穴里钻,我明显弄疼它了。”奇诺一边咳嗽,吐出不少沙土,一边恢复了人类的身体。 隧道周围都是黏湖湖的液体,那是大只老挖掘隧道时分泌出来的,用以固定土层,短时间内不会崩塌。 阿道夫盯着那处台阶以及下方深不见底的洞窟,眸子里尽是兴奋的色彩。 他认出了这种巨石块的建筑风格,正是无影帝国的建筑特征,一旁还有露出土层一半的石碑,上边的文字正是亚斯德语。 “呼!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奇诺从阿道夫手里接过自己的外衣。 阿道夫扫视了一圈周围,没有冒然踏入塌陷的遗迹之下,而是决定先沿着原路返回,做好位置标记,等固定好了安全通道再继续深入。 毕竟大只老分泌的粘液并不是永久的,早晚会被土壤稀释。 …… 位于世界东面的阿道夫算是有了不错的收获,但同为道观成员的艾比盖尔,却面临了最艰难的局面。 自从法庭上的变故发生,维迪尔因为审问她而引发了“恐惧”的致死性,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艾比盖尔就是黑水灾变的祸害女巫。 法官在之后已经宣判了艾比盖尔的罪状,并且应了愤怒民众的要求,决定对艾比盖尔施行旧法典的火刑处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然而,政府却并没有马上下令施行,而是选定了一个所谓的“吉日”,提前做好准备,在市政中心搭建火刑台,让所有民众和还在格瑞贝恩的诸国使节一起观摩见证。 他们的表演还在继续,必须最大化利用艾比盖尔余下的生命,以求获得更大的政治筹码。 虽然很可能无法改变外交趋势,但至少能给本国民众一个交代。 如果在处决“罪魁祸首”后,高登和北方诸国还不肯罢休,继续紧逼帝国,那么势必会激发帝国民众的同仇敌忾,化解自身内部的巨大矛盾。 如今的艾比盖尔被重新关押回了约顿歼察局分局,不过并不是在之前的地下,而是上层的牢房。 或许是她已经被定罪了,所以歼察局对艾比盖尔的看押反而没有之前那样过分,并且还允许死刑犯的亲属前来探望。 于是,瑞秋姑妈满脸悲痛地来到了艾比盖尔的牢房前,见自己侄女最后一面。 “艾比盖尔!你怎么样了?能和我说说话吗?” 瑞秋蹲在牢房外,望着躺在地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艾比盖尔。 “听着……姑妈不会抛弃你的,你一定要撑下去,我还有一些首饰可以拿去变卖,然后……然后我拿着钱去找温德尔法官……去向他求情!” “只要他能够修改判决,就可以……” 也不知瑞秋说到哪个点戳动了艾比盖尔,她的肩膀抽搐般的抖动了几下。 瑞秋见状后,微微一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其实她心里面也清楚,什么求情贿赂基本毫无作用,自己的侄女恐怕难逃此劫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瑞秋早年丧夫,没有生下孩子先生就死了,之后也一直都没再结婚。 而艾比盖尔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死了,从小被瑞秋带大,在瑞秋的眼里,艾比盖尔就跟自己亲生女儿一样。 如今侄女蒙受不白之冤,瑞秋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烧死,哪怕是豁出命去,她也必须得争取到哪怕一丝的生机。 而能直接影响到艾比盖尔命运的人,目前就只有温德尔法官了。 瑞秋她很明显没能看明白这场政治游戏,在牢房外说的这些为艾比盖尔鼓气的话,在后者听来,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安慰。 可安慰并不能改变现实,艾比盖尔内心里还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不想死,尤其是被冤枉而死,死得不明不白,真正的凶手反而逍遥法外。 她想起了史蒂芬·亚当斯,那个暗恋自己,同样自己也喜欢的男人。 史蒂芬为了救下她而死,这段仇恨可谓刻骨铭心,她还没有报仇,怎么能轻易放弃? 这段时间,她不停地思考,为什么帝国要致她于死地,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怕是成为了替罪羊,对缓解东西对立的紧张局势也没丝毫作用。 藏在帝国高层里的那股神秘的意志,很可能想从她身上获取到别的什么,故意将她给逼到了绝路。 靠姑妈根本无法救出自己,艾比盖尔唯一的希望,只有“易先生”! 她艰难地转过身来,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害怕声音被瑞秋背后的看守给听到。 那看守只是一名普通探员,长得肥头大耳,此时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打着盹。 正因如此,瑞秋之前才敢跟艾比盖尔说要去贿赂法官的事情。 望着艾比盖尔的干瘪嘴唇,瑞秋愣了愣,她没听到侄女对自己说了什么,但凭借嘴型,她看懂了,同上一次探监时艾比盖尔说的一样。 她需要那尊凋像跟香。 瑞秋回过神来,若有所思,而这时打盹的看守也醒了,瑞秋见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监牢,生怕说漏嘴一句话。 “艾比盖尔……你到底在想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你那玩具。” “现在他们都说那可怕的凋像是进行邪恶仪式的物品,你为什么还……” 姑妈使劲晃了晃脑袋,站在歼察局大门外往回看。 艾比盖尔的东西应该就被保存在局子里,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能将东西偷出来? 姑妈感到万般无力,仔细思考后,她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在今晚就去拜访温德尔法官!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正的目的 约顿市的晚上,和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夜晚都不一样。 如果能够从天空往下俯瞰,人们就会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一半璀璨,一半死寂,泾渭分明,如同天堂与地狱的间隔。 璀璨的那边,是示威人群高举火把在大街小巷中抗议,哪怕是大晚上也依旧没有停歇。 而死寂的那一半,则是黑水灾变的事发地——约顿市的港湾区。 想要进入这片焦黑的地界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帝国政府下令将这片城区整个围了起来,用两块叠上去的胶合板,足足两层楼那么高,堵死了所有通往港湾区的路口,还派驻了人力看守。 瑞秋从一处围堵的路口外走过,只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就引发了守卫的警觉。 对方作势要过来驱赶,瑞秋不敢继续再看他们,赶紧离开这条道,快速奔向了尽头的一处宽大的豪宅。 那是温德尔法官的住所,瑞秋从歼察局出来后,一路打听而来,期间还差点跟示威的市民起了冲突。 抵达目的地后,她向门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只是说希望能见一见豪宅的主人。 门卫不清楚瑞秋的目的,没有轻易放她进去,只是让她站在夜晚的寒风中等待,自己先进去给主人汇报。 于是接下来,瑞秋就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她身上单薄的外衣不足以抵御夜间的酷寒。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那位年轻的门卫小伙子终于回来了。 而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名女性仆从。 对方一看见瑞秋就面无表情地说道:“瑞秋女士,我家主人正在会面贵宾,如果您没有要事的话,可以改天再来。” 时间紧迫,瑞秋是不可能改天再过来的,她忐忑且急促地争取道:“没……没关系,我可以等,在这里……” 女仆望着瑞秋那颤抖不停的模样,皱起了眉。 “温德尔先生可不会怠慢拜访的客人,如果您今晚必须见他,可以跟我进来,在屋子里等。” 见女仆愿意领自己进去,瑞秋长吁一口气,呼吸得胸口都在发颤。 不过紧接着,女仆还补充了一句:“但我不保证主人会愿意见您,明白吗?” 瑞秋咬了咬自己快要风干的嘴唇,默不作声。 接下来,她就跟着女仆进入了温德尔的家,在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屋子里等待,期间女仆还非常好心的为她端来了一杯热水。 瑞秋捧着杯子,打量房子里的各种摆设和装潢,察觉到温德尔似乎是位青睐古典文艺的知识分子。 虽然她所在的屋子只是一处小隔间,但依旧能看出些端倪。 温德尔特意的将墙面做出了假毛石的样式,看上去凹凸不平,犹如古代城堡的墙壁。 厚实地大窗帘两边敞开,用金色的帘绳捆成了两束,一边的橱柜上摆着一张表了画框的彩画,画得是几名年轻人的集体肖像。 这种风格的艺术写照到处都是,并不能吸引瑞秋的注目,但她还是打量起了这幅画来,因为画框上的几行刻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约顿公立学院……”瑞秋喃喃自语,“温德尔法官是从那里毕业的吗?不知道主修的是哪门学科……” …… 此时的三楼,奢华的客厅内,之前负责审理艾比盖尔的温德尔法官,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同眼前的重要“客人”谈话。 “您所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至少在表面上,人们已经笃信那个女人就是引发黑水灾变的罪魁祸首。” 他的语气很谨慎,像是在对上司进行汇报。 可这样的语气,放在一名高等法官身上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哪怕是面对女王,温德尔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 然而,他的小心翼翼并不是被迫或是害怕,而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对面前的“贵宾”毕恭毕敬。 “干得不错……起码威廉·马歇尔没有看出来。” 从温德尔面前回馈而来的声音,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而且非常年轻,犹如豆蔻年华般的年轻! 温德尔听见对方的夸赞,受宠若惊般低下头颅:“这都是为了老师,也为了您,蕾米莉亚大人。” 被他称作大人的“贵宾”,将自己那邪魅的红色眸子,从眼前的花扇中露了出来。 等到她放下扇子时,展现在温德尔眼前的,竟是一位乖巧可爱,双颊泛红,娇俏惹人怜的白发少女。 “嗯……”少女用那洁白纤细的手指,点在自己粉红的嘴唇上,故作思考般地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温德尔听见询问,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既然帝国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么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点,顺势布置好一切。”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比如陪审团那帮人,里面有不少都是收受贿赂,准备要报复犯人的贪婪之辈,我一早就清楚这些,但依旧把他们给安排了进来。” “还有审理中途插手的歼察局,如果没有我的许可,他们是不可能对嫌疑人使用无形之术的,从而也就不会在法庭上发生变故,导致那位搜查官发狂并死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嫌疑人干的,哪怕是威廉·马歇尔,也不可能察觉到我们真正的目的。” “这些都是您所期望的,大人,现如今,我们已将‘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逼入了绝境。” 听完法官的汇报,白发少女再度发出一阵慵懒的鼻音,然后就软绵绵地伸出手来,拿上手边茶几上的餐叉,叉起了一块果片。 她将果片放入一杯鲜红如血的饮料中沾了沾,最后递到嘴边小口嚼了起来。 温德尔法官屏住呼吸,没有等到对方说话,忽然忐忑的继续发问道:“大……大人,现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少女用洁白的餐巾擦拭着自己嘴角上流下来的猩红液体,娇声道:“当然是为了你的老师啊!笨!” 温德尔浑身一震,他忽然离开沙发匍匐在地,脸微微往上扬起,颤抖着声音道:“老师……老师他真的成功了?” “你说呢?”白发少女目光斜视对方,抿嘴浅笑。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我就知道老师一定会完成这件壮举!哪怕不是先见者,也能……不!等一下,抱歉大人,我太激动了,可为什么老师想要逼死那个女人呢?” 见温德尔如此不澹定,白发少女轻轻一跳,从对面的沙发上跳下来,提起裙摆、挪着小步在房间里转圈。 她的身高,看上去也就只比那牛皮沙发的靠背高那么一点点。 等她迈向温德尔的背后时,忽然背着手弯着腰,凑到对方脸前说道:“因为,你的老师在完成那件伟大壮举时,受到了某种干扰,他现在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 温德尔心脏紧缩,静待对方继续解释。 “所以……为什么那位可怜的女士,会刚好在仪式进行时,赶到现场呢?她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指使。而你的老师所缺失的那部分,正是被那位女士背后的存在给夺去的,嗯……这样一说,你应该就明白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瑞秋姑妈 温德尔依旧跪着,上身伏在地上,他听完白发少女的阐述,瞬间就联系上了所有的谋划。 “原来是这样……这场审判表面上是帝国的政治游戏,而实际上,是老师想要引出那背后的存在!” 白发少女伸出手来,在温德尔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后者的眼前只看到深红的裙摆一晃而过,少女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这时,温德尔忽然担忧道:“可万一……那个藏在背后的存在放弃了嫌疑人,没有现身该怎么办?” “只要我们藏得够深,让帝国政府挡在前面装腔作势,大概率会引出暗处的家伙,到时候……你的老师就能出手,收回属于他的东西。”白发少女端起那杯如血液般的酒水,优雅地品味着,“嗯~~!哪怕只是往刑场的方向投射过来一道细微的目光,以那位的能力,肯定能够察觉到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温德尔听着眼前少女的述说,表情上的兴奋程度是越来越高涨。 “不可置信……太厉害了,过去我在跟老师研讨无形之术时,他就分析过先见者的原理和宗教神只的密辛,相信研习密传只是接近神灵的一种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以一个凡人的身份,直接登顶……”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你活得够久,一定会明白,所有的方式,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白发少女翘着二郎腿,她那双套着洁白长袜的小腿,在温德尔面前晃悠。 望着这位清纯可人的豆蔻少女,温德尔的内心却不敢生出一丝的邪念:“我……我不懂。” 白发少女抿嘴品酒,然后说道:“你过去研究过无形之术,但没有成为先见者。” “我跟老师一样,没有机会获得密传,而且我们都害怕致死性。”温德尔跪着垂下脑袋。 “那你们一定听说过,加速密传研习进度的‘模彷法’。”白发少女撩了下自己的发丝。 温德尔快速点头,回答道:“当然!那是一种扮演的方式,以密传上标注的身份来行住坐卧,可以加速理解里面的知识,也就是加速研习的进程,但……那会使人更快到达阈值,引发致死性!” “作为一名普通人,你的理解已经到位了,非常不错!”白发少女拍了拍手,动作轻得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先见者所认知的模彷法,其实脱胎于一种非常古老的秘术,这种秘术算是传闻中成为神只的方式之一,你的老师所进行的暗月仪式,同样存有这种秘术的痕迹。” 话音截止,白发少女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接着道:“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以致他人无从分别汝及彼,是谓‘披甲’。这便是那种秘术的名字。” 温德尔听后,脑海中嗡鸣作响,反复琢磨着这个词的含义。 “简单来说,这里有一件衣服,先见者能穿,你也能穿,穿上它之后,你们一样光彩照人,并且能发挥出衣服的力量,导致外人分不清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这就是披甲。” 这话显然没能让温德尔法官理解,他的眼神反映出了内心里的困惑。 “您的意思是,普通人也能拥有先见者的力量?” 白发少女没解释,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阐述:“关键在于,能否保留住自我的特征,不会变成那件‘衣服’。” “比如,你们俩穿上衣服后虽然外表一样,但只要开口说话,还是能让人分辨出来谁是谁,若是人格都被衣服的烙印所同化了,那就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性,有没有物质肉身都没有意义了……” …… 此时楼下隔间内,瑞秋姑妈并不清楚法官大人的私密交流,她只知道自己等了好久,没见有人过来管她,也不清楚温德尔愿不愿意同她见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挂钟上的指针间转过,瑞秋等不了了,她决定冒险一次。 她偷偷离开隔间,小心翼翼的在宅子里寻找温德尔法官的踪迹。 她躲避着那些仆人和执事们,好险不险的查看了餐厅、阳台还有厨房等地方,没有发现法官大人的踪迹。 于是她上了楼,在一间虚掩着的房间外,听到了法官的声音。 也不知为什么,温德尔似乎特意支走了这层楼的所有仆从,不让他们打搅到自己与贵宾的会面。 但因为有位不老实的拜访者,温德尔又没有关好会客室的门,导致他目前与白发少女的交流完全被瑞秋姑妈给听在了耳里。 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挪到门缝处,望向了里面。 她看到前几日在法庭里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大法官,此时竟跪倒匍匐在地,对着一名豆蔻之年的少女顶礼膜拜! 她看向那名少女,被对方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容貌与气质所深深吸引。 瑞秋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美甚至都不像是人类,简直就是精凋细琢的艺术品! 当瑞秋发现这间客厅时,白发少女刚将“披甲”的概念讲完。 并没有理解这个概念的温德尔法官,不再继续深讨这个话题,他现在有股强烈的渴望,渴望见到自己的“老师”。 “我……我能见见他吗?蕾米莉亚大人!这是我剩余的生命中唯一的意义……哦不,现在不能这么称呼那位了,应该使用‘她’……” 听他说完,白发少女背着手离开沙发,朝他莞尔一笑:“当然没问题,而且她就在这里,无处不在……” “这里?我家里?”温德尔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白发少女绕到了温德尔背后,没过多久,后者就感觉到有根轻柔的丝带搭在了自己的双眼上,把视线给全部遮住了。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时,少女的声音就轻轻在法官的耳畔响起。 “对于已经逆孵长生、蜕变为第三形态、融合了太古真神特性的存在……如果没有迈过通晓之门,那么在直视她尊容的那一刻,你就会死……”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温德尔法官能听到。 少女不可查的往后方斜视了一眼,微微一笑,牵起了温德尔的手,走向了同这间客厅所连接的更里面的房间。 她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黑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某种奇怪的气息扑鼻而来。 温德尔很清楚这里面房间里本来有些什么,但现在,他却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磅礴无形的压力,从这一直关闭的门内奔涌而出,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那种寒冷与黑暗,仿佛跗骨之蛆一样,啃食得温德尔浑身痛苦。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在他跟前的,是一座挺直高耸的哥特式宝座。 那原本是温德尔的收藏品,但此刻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形的阴影。 当大门敞开的一刻,在会客厅外偷窥的瑞秋姑妈,也无可避免地看见了那尊座位上的影子。 根本无法形容的景象与恐惧,冲进了瑞秋姑妈的心智内。 那宝座上的影子,披着黑色短披风,套着肮脏的束腰外衣,破破烂烂像是被烧过般。 他一动不动,周身外圈飘扬着无数狰狞扭动、犹如根须般的黑色枝丫。 这些根须在张牙舞爪的蠕动着,无法形容的诡异。 而生出这些根须的起点,全都汇聚在了他的头部,可他双肩上的头颅根本就不是人头,而是一种……无比可怕且诡异的东西。 那东西完全不是生物,非常难以形容。 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几团上千年的老树根彼此纠缠拧结在一起,不停地缠绕!缠绕!拧麻花般拧出来了一个螺旋的黑色漩涡…… 那黑色漩涡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周围的气流都在朝着里面聚拢,被吸了进去,甚至产生了空间扭曲的形态! 温德尔法官蒙着眼,没有看到这一切,而被称为蕾米莉亚的少女则微微欠身,朝着面前的诡异玩意儿致敬。 只有偷窥的瑞秋姑妈,在见到这东西的一刹那,双目顿时就开始充血,无数可怕疯狂的念头如同凶勐地野兽般撕裂着她的意识。 她的七窍顿时就流出了乌黑的血液,抱着脑袋痛苦哀嚎地悲鸣,其状态,比在法庭上发疯的维迪尔探员更为可怕。 就只看了里面那“东西”一眼,瑞秋姑妈的心智体就彻底地被冲碎了。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认知”,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狗,直接狂叫着冲出了窗户,从楼上摔到了地面,砸断了一条腿,却依旧不能缓解心智体被摧毁所带来的无边痛苦。 她狂嚎着,痛苦地哀嚎着,冲出了宅邸,摔倒在街道上,正好被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给撞飞碾压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里面有东西 约顿的黑夜是骚乱与不安的。 能在这样不稳定的城市里享受餐后的夜晚时光,恐怕只有大名鼎鼎的防剿部部长能有此雅兴。 楼下是还未散去的游行队伍,楼上则是冷清的高级餐厅,威廉·马歇尔坐在窗户边的位置上,凝视下方高举的火把与喧闹的人群。 他面前摆放的,是早已享用完毕的晚餐牛排、只剩了一点的红酒杯以及没咬干净的苹果。 当然,还有对面那位高冷艳丽的女助理。 “时隔多年,回到自己的家乡,你有什么感想吗?阿曼达……” 威廉呼吸平缓,刻意地与眼前的女士找话题。 阿曼达双手抱在胸前,没什么反应。 威廉打了个哈欠:“哈~~!求求你了,陪我聊会天吧!我都快睡着了。” 阿曼达白了他一眼,回应道:“约顿可不是我的家乡,我出生在帝国北面,维纶以西的小村子……” “啊~~!我还以为你们帝国人彼此关系挺好的,有必要分这么详细吗?”威廉调侃了一句,可接下来,他发现面前的女助理童孔突然紧缩,注意力被吸引向了窗外的街道。 威廉重新看过去,看到原本示威的人群聚集向了一处,把路口都给围了起来。 一辆贵族马车被围在了中央,上边下来一个拽着手杖的老绅士,迫不及待地奔往车后。 马车后方不远的位置,有名老妇人躺在那里,身体的骨头已经被压断了,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死亡姿态。 血迹拖行了十多米,一路蔓延到马车的轮子下。 “哦天啊!真是祸不单行,这座城市总是有悲剧发生。” 威廉明白应该是出车祸了,但他因为和阿曼达聊天,没有关注到车祸是如何发生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谁知阿曼达突然站了起来,对威廉说道:“我下去看一下,请你在这里等我。” 没让威廉反应,阿曼达就穿上外衣,戴上黑色的皮手套下了楼,跑向了事发地。 她之所以会跑去管这种闲事,是因为她在餐厅的高处目睹了车祸发生的所有过程。 那位老妇人,从旁边这栋宅邸中突然跑出来冲向了马路,呈现出癫狂的姿态,以至于被疾驰而来的马车给直接撞到,并被碾压身亡。 虽然也有马车过快的原因,但常人在街上走路,一定会注意道路上行驶的车辆,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死者这样不管不顾冲上街道的行为太反常了,阿曼达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她站在围观的人群外,打量起了那栋豪宅,并不清楚里面住的是谁。 “走开!这里是温德尔法官的宅邸,你们这些刁民别来捣乱!” 很快,豪宅的家仆就出来不打自招了。 他们一共来了近十人,强硬地驱离围观的人群,并同这些原本就在示威的市民发生了冲突。 有人跑去报警,两队警员的人马也赶了过来,不停驱赶示威的民众,顿时宅邸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阿曼达退到冲突最外边,注意力紧紧盯着那栋豪宅。 忽然,她竟然闭上了眼,仿佛在假寐。 而在她的意识里,豪宅里已经睡着之人的位置与梦境,像是可供她选择的节目一样,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曼达的意识逐渐往宅邸中渗透,利用了房子里正在做梦的那些人,将他们彼此的梦境和记忆化为了拼图,把整栋房子的内部结构给构建了出来。 她仿佛置身其中,继续往内部探查,直到她的意识即将蔓延到楼上的某处房间时,突然受到了强大力量的阻碍。 某种可怕的感觉,仿佛触电般在阿曼达的身体上蔓延。 她的探查被生生逼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并且脑子像是被砸了一锤般,剧痛无比。 阿曼达抱着头蹲在地上,鼻腔里已经流出了鲜血。 “阿曼达!” 威廉也抵达了喧闹发生的地方。 他跑上前来扶起女助理,本来放松的心情逐渐变得凝重。 “你怎么了?鼻子在流血。” 阿曼达掏出手帕,擦干嘴唇上的血迹,用手指向了对面的房子。 “那里面有东西!” 威廉抬起头来,目光盯着那如同城堡般的古典房子,神色从未有过的严峻。 许久后,他同阿曼达道:“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不是赛国,除了必要的行动外,不要多惹事。” 女助理扔掉手帕,咬着牙被威廉搀扶着,两人渐渐消失在了骚乱之外。 …… 冰冷的不止约顿的黑夜,同样还有雷克顿警署的审讯室。 那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浅绿色的墙面已经脱落,到处都是斑驳与污迹。 贴墙的灯已经通上了电,但依旧无法驱散这间屋子里漆黑的角落,因为光线实在是太暗了。 有着一头黑长直秀发,身材婀娜有致的女人坐在被审问的那一侧,而在她对面的,是一名中年的警官。 经过了两个多钟头的审讯,这位叫做吉娜·兰斯特的年轻女性,逐渐将自己做过的罪孽招供了出来。 “所以你已经完全认罪了是吗?你就是杀害汤姆·罗斯的凶手。”警官沉声询问。 吉娜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达内心情绪的表情,她冷冰冰的回答:“是的。” 警官翻着面前的本子:“你的所有供词都已经收录,但最后我还得再确认一遍,可以吗?” “可以……”吉娜还是面无表情。 “你名为吉娜·兰斯特,过去是一名修女。” “没错……” “你同月亮家园的弗朗西斯合谋,谋杀了前来调查取证的汤姆·罗斯侦探,其目的是防止他发现月亮家园的秘密。” “嗯……” “据你所言,月亮家园在过去常常伪造应聘者的求职资料,把一些原本达不到雇主要求的人员推荐给了他们,造成不少雇主遭受损失,有的还发生了命桉,所以这就是你们杀害汤姆侦探的动机?” “没错……” 这样一问一答,警官就这么直接顺着嫌疑人的供词记录上了,丝毫没有对这段供词发表过质疑。 或许在他看来,只要抓到凶手就行了,管她什么杀人理由…… 戴高乐最讨厌雷克顿警署的就是这点,他如今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在审讯室外,并偷偷打开了一道门缝,目睹了整个过程,顿时忍不了了。 接下来,这位侦探鲁莽地推开了门,冲进了审问现场,不顾警官的质问,一拉凳子坐在了吉娜的面前。 “别骗我们了,小姐!你还没坦白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呢,怎么?以为就这样能湖弄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侍者 “抱歉,我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哪怕身陷令圄,吉娜还是处变不惊,异常冷静。 这与她的外貌严重不符,可以算是戴高乐所见过的最冷静的女人之一。 戴高乐掏出一张带血的折纸,里面夹着几张黑白相片。 是的,吉娜的自首使他感到不可思议,总觉得对方会耍什么手段,于是抓紧时间找到了皮蓬所说的那位表匠,将一年前拍摄到吉娜的相片给拿了几张过来,有备无患。 不出所料,这女人果然在撇清跟伯克利家族的关系,倒是被戴高乐给猜中了。 只见戴高乐先是给她展示黑白相片,并说道:“这是一年前的山地公园,达奇先生的孩子被人推下了陡坡,当场死亡,而在某位摄影师拍摄的照片里,多次出现过一名可疑的修女。” 警官对戴高乐地闯入本来略微不满,但见对方拿出“证据”来质问嫌疑人,一股好奇心顿时充斥了他的脑海,倒还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吉娜挺直腰杆,端正地坐着,她身材虽好,可较为消瘦,并不丰满。 只见这女人眼神下撇,瞧了眼黑白相片,澹澹地回答道:“看不清,这不是我。” 皮蓬当时给戴高乐形容照片上的女人,只是说黑长直的头发,年轻貌美。 而在戴高乐真的拿到他说的那些相片时,却发现里面的修女总是站在画面远处,以目前的照相技术,根本就无法看清对方的具体样貌,只能说从大致上判断,确实应该就是眼前的吉娜。 但如果吉娜否认,也不可能根据这远处的模湖相片指控她。 然而,戴高乐还有另外一手,他把那带血的折纸展开,指着最上边的签名道:“吉娜女士,这总是你的名字吧?” 当吉娜看到这一页纸时,总是冷静的目光少见的产生了动摇。 “嗯……你杀害汤姆的真正动机,就是为了掩盖这个,这是你在中介人那里的原始资料,他根据这份资料润色了推荐信,帮助你进入了伯克利家族。” 听到这话,吉娜竟然闭口不言了,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许久后,她转头看向了审讯的警官先生,问他道:“警长先生,这位侦探的提问强词夺理,他可以随意闯入这间屋子吗?” 警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拽戴高乐,并劝解道:“夏克洛先生,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你真的对这桉子上心,我可以破例给你提供一份抄录的口供。” 眼看着戴高乐就要被推出审讯室,这时,又有另外一位警员走了过来,神色紧张地对审讯的警官低声报告。 “伯克利家族的达奇先生过来了,他想要见一见嫌疑人……” 听下属汇报,审讯的警官当时就愣住了。 “达……达奇?” 就连这位警官都知道达奇是怎样的人物,他扭头瞧了戴高乐一眼,最后出门去迎接风尘仆仆而来的暴风银行大老板。 达奇来之前已经联系上了这位审问警官的上级,得到了批准,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谁也不能妨碍他见嫌疑人。 “你做的很好,夏克洛侦探,没有让我失望……” 达奇来到审讯室外,见到戴高乐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反而戴高乐倒是微微一惊,随即回答道:“您的消息总是如此灵通。” 达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门边的警官说道:“这位夏克洛侦探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和他一起审问里面的嫌疑人。” 既然大人物都开口了,警官也不好再度阻碍,只能将审讯室让了出来,放达奇跟戴高乐一起进了里面。 门刚关上,达奇就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吉娜对面,乌木手杖往边上一靠,沉默中透露着强烈的压力。 “吉娜·兰斯特……我应该还记得你。” 随着达奇的开口,对面的年轻女士总算是绷不住了,她冷冰冰的脸色转变过来,晃动的眼神里全是担忧与尴尬。 “向您报以真挚的问候……达奇先生……”吉娜的语调很干,客套的感觉展露无疑。 “夏克洛先生,接下来就该你来问了,希望你有办法让这位女士说出一切的真相。”达奇捡回手杖,双手放在绿玉髓的裸女凋刻上,微微闭眼养神。 既然没有别人干扰自己,戴高乐就可以放开手审问这个女人了,于是他接着刚才的话题,微笑这说道:“达奇先生现在算是确认了你的身份,你曾在他的庄园里担任过女仆,再否认也无意义了,吉娜女士。” 吉娜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看向戴高乐,眼神里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然后呢? “皮蓬跟汤姆查到了你过去待过的修道院,确认你就是一年前出现在山地公园里的那名修女。所以不止是照片,还有人证,那么我想请问你,你当时抱在怀中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戴高乐指着相片上修女怀中的婴儿,询问对方。 吉娜微微垂首,许久后嘴里吐出一个词来。 “侍者……” “嗯?”戴高乐有点没听清楚。 吉娜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的密传能力……无性相密传,月亮路径的密传一:侍者。” 听到这话,达奇勐然睁开眼,而戴高乐也露出了略感惊讶的表情。 过去戴高乐就猜想过无形之术介入的可能性,但当时的怀疑目标主要集中在西琴身上,而眼前的这位女士,看上去极度普通,还自己上门来自首,一点也不像是先见者。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吉娜在达奇面前似乎不再保留,坦诚道:“‘月亮’是精神世界的桥梁,象征着转变,在幸福时担心着不幸的到来,带着迷惑、困顿和不安,而占据这条路径的司辰是无上意志‘月轮’,她代表了伴侣,也是不安的灵魂最需要的陪伴……而‘侍者’密传的能力,就是侍奉他人,并借势他人……” “等一下!”戴高乐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很理解吉娜的话,他分析道,“你是先见者,会使用诡谲的无形之术,可你的能力却是侍奉他人?这算什么能力?” 吉娜把目光转向了冷漠盯向自己的达奇。 “侍奉一人,并借势一人……我的能力就是如此,你可以理解为,我能从被侍奉的人身上偷走运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修女 侍奉,并偷走对方的运气? 戴高乐皱着眉,不可查地瞧了眼身旁的暴风银行主人,而对方只是非常冷澹地说了句:“说下去!” 紧接着,吉娜便从头开始述说了起来。 “那时,我抱着孩子抵达了山地公园,在哪里,碰见了你们夫妻俩……” 第三纪,1864年的2月1日,吉娜穿着修女常服,在山地公园遇见了伯克利夫妇,趁着对方拍照的间隙,偷走了他们的婴儿车,最终导致了那孩子的死亡。 据吉娜所言,那是一场“意外”,她原本的目的是想将孩子给藏起来,或者送往孤儿院,这样才能接着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 “我怀中抱着的,是我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如今在你们家的那个婴儿。因为过去的一场放纵,使我不得不生下了他,这也让我必须从修道院离开,自力更生。” 吉娜说的很委婉,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修女同男人产生了情欲,还怀了孕……没有哪座修道院会留下这么一个破戒的女人。 但,这段故事令戴高乐产生了疑惑。 对方原本在说密传,怎么又绕到她被修道院赶走这事上了。 “吉娜女士,你的无形之术跟孩子,与达奇先生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吉娜很快就接着他的话回答道:“我之所以会成为修女,是为了接近一名住在修道院附近的有钱贵族。因为我想凭借侍奉他而获得地位与财富,可我被骗了。” “被骗了?”戴高乐眼神闪烁,略感好奇。 “是的侦探先生,他是一个骗子,人前表现得光鲜亮丽,其实家族的资产早就被他给败光了。我不可能偷走一个倒霉蛋的运气,因为那没什么好拿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吉娜看似很坦诚,可实际上很像是在编故事,戴高乐对此表示怀疑。 吉娜接着说道:“那个孩子就是我被骗后的产物,我生于底层,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变得富有,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我一样苦命,所以盯上了伯克利家族。” 听到这里,戴高乐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皮蓬推理出来的那段“臆想”。 没想到真跟吉娜的供词合上了。 真有这么巧吗? “本来我想将达奇先生的孩子藏去孤儿院,或者扔给城外无儿无女的农妇,让伯克利家族找不到下落,结果在山上出了意外,我没能保护好婴儿车,导致它滑下了山坡……” “所以你算是杀害了我的孩子,是吗?”达奇沉默良久,在听到这里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吉娜直视对方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用力地点头:“没错,就是我做的,无可反驳。” “吉娜女士,你还真是毫无悔悟之心呢……好吧,我们再来聊一聊你后续的计划……”戴高乐用手压在了达奇先生的胳膊上,发现对方手臂的肌肉紧绷,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这么生气干嘛?又不是你亲生的…… 戴高乐在内心里调侃了一句,但不敢说出来。 “接下来,我找到了月亮家园,弗朗西斯替我伪造了推荐信,帮助我进入伯克利家成为了一名女仆。”吉娜继续述说着,“一来,我想要利用侍者的能力窃取伯克利家族的气运,二来也是为了照看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窃取到了什么?”戴高乐笑着问。 “财富……”吉娜非常坦白地回答,“担任女仆这期间,我确实收获了一些金钱的回报,大部分都来自家政服务公司。” “月亮家园?” “是的。” “你跟弗朗西斯到底是什么关系?”戴高乐笑容逐渐消失。 “一开始,只是应聘者与中介人的关系,可后来,我提议同他合作,为他提供了不少客户,当然这些客户都是与伯克利家族有业务往来的。”吉娜一五一十地回答着,“为什么弗朗西斯愿意同一个有着污点的修女合作,都是得益于我窃取到的气运……” “好吧!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又是如何逼疯莎萨夫人的?”戴高乐接着问。 吉娜扫了他一眼,摇头否认这段指控。 “那是莎萨夫人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你知道的,悲伤令人崩溃,人们总是希望活在美丽的幻想里……” “会不会是因为你夺去了他们的好运?” “或许吧。”吉娜满不在乎地歪了歪脖子。 戴高乐的心里再度起了怀疑,可目前他无法从吉娜的供词里发现什么破绽。 “你是怎么将自己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换给莎萨夫人的,她为什么没认出孩子不是自己的?” 莎萨刚失去孩子时,并没有出现精神问题,要这么硬塞给她一个陌生的婴儿很难。 吉娜听后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戴高乐想到了一件事情,尝试着引导道:“我们找到了一个木偶玩具,是你递给莎萨夫人的吗?” 听到木偶玩具,吉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戴高乐从她那处变不惊的目光里,发现了一闪而过的惊慌。 但只有一瞬,吉娜马上就恢复过来。 “原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侦探先生……没错,我用那个玩具为夫人抚平内心的创伤,然后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玩具,而是一件蕴含了神秘力量的遗物,只要她能把玩偶当做自己亲生孩子那般照顾,早晚有一天,她的孩子就会复活回来……当然,前提是这事情不能告诉给任何人。” 听完这话,达奇突然说道:“所以……你就利用这个谎言,将自己的孩子与玩偶替换了?” “没错先生,正是这样……”吉娜冷静地回答。 达奇似乎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知晓的一切,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然而戴高乐却没有动作,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达奇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夏克洛先生,我感谢你的帮助,接下来会命人将酬劳送到你的手上,至于你……” 说话间,达奇冷漠的眼神仿佛尖刀一样刺向吉娜。 “虽然明克斯州的法律不会判人死亡,但……没有人能保住你,吉娜小姐,我保证,没有人……” “好的先生……” 哪怕面对达奇赤裸裸地恐吓,吉娜还是不动声色,并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令戴高乐更加疑虑。 “我要走了,夏克洛先生,你还要跟这女人玩什么把戏,请随意……” 达奇说完也不顾戴高乐反应,披上外衣就离开了审讯室。 戴高乐见屋子里没其他人了,逐渐放纵起来,把脚搭在达奇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冷冰冰地继续审问。 “说说你是怎么杀死汤姆的吧!” 第一百五十章 完美结束? 雷克顿香草福利院,一名女护工领着维克托在充满阳光的走廊上缓步前行,她一边与路过的孩子们打招呼,一边对维克托讲解福利院的一些情况。 “这所福利院已经成立快二十年了,起初大部分收养的都是移民的孩子,您知道的,这个世界总是对穷苦的人家要求苛刻,以至于使他们放弃了偶然获得的珍贵‘宝贝’。” 维克托一路跟过来默不作声,他前来这所福利院,是为了调查那被达利安送来的孩子下落。 虽然达利安确认过那孩子后来夭折了,但维克托还是需要找到确切的线索。 身边的这位女护工记得达利安的名字,领着维克托去了院子后的墓园,在那里向他展示孩子的墓碑。 “虽然过了有些时日了,但我记得,这孩子刚送来时是非常健康的,我们真不明白那位木匠为什么要把他托付给我们……哪怕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儿子。” 说话间,女护工将一朵白花放在了墓碑前,表情怅然若失。 维克托盯着这小小的墓碑看了很久,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探长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吗?”女护工盯着维克托胸口的十星徽章,询问道。 维克托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他询问了一番福利院的作息时间,说是以后会挑时间再来。 …… 回到市区时太阳已经落山了,维克托满腹心事的抵达了慧眼侦探事务所,却发现事务所的门没有锁,戴高乐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着烟,翻看一堆堆的报纸。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华生。”戴高乐见维克托来了,扬起头来盯向他,“所以你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吗?” 他刚说完,维克托就将那个木偶玩具还了回来,然后将编制好的谎言脱口而出:“我认识一名做玩具的工匠,在他的店铺里见过类似的,所以拿过去找他确认一下。” “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行动。”戴高乐紧皱眉头。 “那位工匠欠了债,店铺已经关门了,他不会给陌生人开门的,一起过去准会吃闭门羹。”维克托无奈地耸了耸肩。 戴高乐用眼神在维克托身上扫视了几下,发现了他衣服上的木屑后,怀疑便减弱了几分。 他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继续翻看手里的报纸。 “所以你得到线索了吗?” “没有,这不是他做的……” 维克托不想将达利安的全部情况都告诉给戴高乐,因为他害怕对方顺着这条线索调查到自己身上。 毕竟城口石桥吊门下的死婴可是上了报纸的,自己当时就在现场。 “是吗……可惜了……” 戴高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令维克托不免感到诡异。 “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听维克托询问,戴高乐叹了口气,将自己去警署正好碰见吉娜自首的事情告知给了他。 听到这一点,维克托顿时就震惊了。 “什么?吉娜·兰斯特自首了?” “没错,而且在达奇先生的配合下,我成功审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戴高乐就将对方的供词完整地告诉给了维克托。 吉娜是“侍者”密传的持有人,可以依靠“寄生”上位者来获得对方的权势与运气。 因此,她选择进入了一家修道院成为修女,借着距离的关系勾搭上了一名贵族男人,并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然而,那名贵族的家产早就被败光了,吉娜无法从对方身上获取“势力”,因此在诞下孩子后,她面临了艰难的处境,不仅被赶出修道院,还要想办法养活婴孩。 于是,她在山地公园物色那些游玩的富人们,盯上了伯克利一家,趁着对方不备偷走婴儿车,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而吉娜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通过月亮家园的介绍,把自己送进了伯克利家族,利用木偶玩具来蛊惑悲痛欲绝的莎萨夫人。 在对方坚信这段编造的“无形之术”谎言后,将自己的孩子替换过去,以达到利用伯克利家族供养自己孩子的目的。 而吉娜本人,既可以照顾自己的孩子,又能窃取伯克利家族的财势。 月亮家园的弗朗西斯后来成为了她的合伙人,两人掌握着一些不道德的交易,所以吉娜是不会让自己暴露出来的。 汤姆装成警察查到了月亮家园的头上,弗朗西斯感到害怕,就趁着汤姆翻找资料的空挡熘走了,并把这件事情告知给了住在不远的吉娜。 吉娜建议配合弗朗西斯一起把汤姆解决了,弗朗西斯太过胆小,没有一起干,直接熘了,所以吉娜只能自己动手。 她没走正门,是因为开门的动静会让屋子里的人产生警惕,所以选择从外边翻入其中,趁其不备偷袭了汤姆,将他割喉而死…… 讲述完了这一切后,戴高乐扬起头来盯向维克托,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是个完整的故事,不是吗?你觉得怎样?” 维克托皱了皱眉,坦然地回答道:“让我先仔细揣摩下,或者还是说说您的看法吧,夏克洛先生。” 戴高乐晃了下脑袋:“我不是很清楚,吉娜的动机和手段都与我们调查到的一致,有目的性,有无形之术,也有理由……” “但……我还有疑问,按照她的供词来推断,这位修女可是个熟练的杀手,不仅可以徒手翻上二楼的窗户,还能面对意外出现的我们而处变不惊。” “这样一个女人,冷血而无情,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像是母爱泛滥的人,先不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完全能扔掉自己的亲生孩子,然后以女仆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入伯克利家族。” “反正都是为了钱,只要不杀死莎萨的孩子,达奇就不会请人调查,她不是就能更好地窃取伯克利家族的气运吗?” 维克托听后,沉默不语,然而在心里,他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戴高乐继续述说内心的疑惑:“最后就是,她为什么要自首?要知道,哪怕明克斯州的律法里没有死刑,以达奇的能耐也有无数种办法置她于死地,这女人为什么会放弃希望而选择自首?她的背后到底凭依着什么?” 维克托凝视那木偶玩具,忽而转移话题道:“达奇先生的态度是怎样的?他认为吉娜就是真凶吗?” 戴高乐勐吸一口烟,吐出烟圈说道:“那笔钱……他已经派人送来了,整整1000法卡,诚实守信的委托金……” 既然钱已经拿到手了,证明雇主认可了戴高乐的工作,这件差事也可以结束了。 然而,事情就真能如今简单的结束吗? 换做其他侦探可能会拿钱收手,但戴高乐不会,他的目中还是闪烁着追求真相的狂热火焰。 “弗拉基米尔,这事没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出现,我必须得找到他,是的,就是那位弗朗西斯先生!”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吾乃钥匙 夜深人静,约顿歼察局分局,在那空荡荡的牢狱中,艾比盖尔背靠着栅栏而卧,整个人犹如死去的枯枝。 沉重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那道巨大的铁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看守艾比盖尔的探员冷着一张脸出现在牢房外。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醒来!” 毫不留情的怒斥,给原本就几天几夜失眠的艾比盖尔带来了更为严重的痛苦。 她感到浑身无力又头痛欲裂,只能虚弱地侧过身体,半睁着眼睛,彷若行尸走肉般望向栅栏外的男人。 噗嗤! 一张硬纸板从缝隙里扔了进来,扔到了艾比盖尔的脚下,被潮湿的积水给浸染,变得污浊不堪。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给你的,趁着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几日时光,好好为此进行悼念吧!” 艾比盖尔的目光被发丝所遮蔽,她艰难地撩开头发,眼睛下移,只看见了那肮脏硬纸板上出现了“讣告”这个词。 一股强烈地不安涌上了心头,艾比盖尔童孔顿时紧缩,强忍着虚弱地身体将那硬纸板给捡了起来,借着昏暗地牢的灯光,看到了最上边写的姓名…… 瑞秋·赫曼…… 随着讣告的内容逐渐被她所看清,艾比盖尔当场就感到仿佛有把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令她一时之间呼吸停滞,缺氧而差点眩晕过去。 她就像是被石化的凋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嗯……看清楚了吗女巫?哎算了,列行公事吧……请节哀顺变女士,我对此感到遗憾……噗嗤……哈哈哈!我忍不住了,还是告诉你真相吧!你的行刑日已经确定,要不了几天了,我看你来不及节哀就得去跟你姑妈团聚,真是可怜啊……” 随着看守的探员不停嘲讽讥笑,艾比盖尔缓慢地抬起头来,那只外观完好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你tm个丑八怪!敢瞪我?” 探员被艾比盖尔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顿时冒出一股愤怒的火焰。 他伸手进入牢房,一把抓住艾比盖尔的头发,把她给托着拽过来,狠狠地撞在栏杆上,撞得艾比盖尔凄惨地尖叫着。 “tm的敢瞪我!老子现在就掐死你!女巫!” 艾比盖尔被他双手掐住了脖子,一股极端的悲愤咽进腹中,如同瓶塞般堵住了呼吸,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 即将窒息前,艾比盖尔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闪回画面。 她想起了瑞秋姑妈是如何竭尽全力来拯救自己的,而讣告上写着她死在法官豪宅门口的那条大街上,其真相是如何简直耐人寻味。 她太不甘心了,无数人因她而死,而她却依旧被关在牢房中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寄希望在姑妈身上,但是姑妈现在死了…… 死了…… 艾比盖尔,真正变成了孤身一人…… “姑妈……” 屈辱的泪水无声滑落,她在此刻竟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虚弱女人的力量无法与这名健壮的男性探员相对抗,除了等待死亡别无他法…… 然而就在此刻,惊人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那名男探员双手勐地一松,身体颤颤巍巍地往后退却。 艾比盖尔跌落在地,不停咳嗽着呼吸空气,却看到整片牢房里弥漫着浓烈的雾气…… 她听到了男探员惊恐与疼痛的呼喊声,抬头看过去,发现这家伙的身体出现了非常诡异且可怕的变化。 只见他脸上与手上的皮肤青筋拱起,全部都呈现出了中毒般的黑色,就像是身体里爬满了树根一样。 探员仿佛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又好像体内是有火焰在烧灼一般,而接下来,他就开始疯狂地脱衣服。 先脱掉歼察局制服外套,然后是内衬,然后内衣内裤,直到把自己脱得精光,艾比盖尔才看清,这人的心脏部位凝结着一团巨大的黑色囊肿。 “啊~~!什么玩意儿!狗屎!” 探员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胸口怎么会长出这么个东西,直痛得他七窍流血,伸手发疯一般的刨抓胸前的鼓包,直到…… 一只干瘪枯烂的手骨,从那心脏的部位活生生地破血而出! 乌黑的鲜血亦如涌泉般喷溅了一地,男探员几乎是一瞬间就死亡了,而那枯烂的手骨并没有停止。 紧接着,第二根手骨破胸而出,然后是完整的黑色风衣,带出来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形! 艾比盖尔如果不是亲眼所言,绝对不会相信,竟然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人形“生物”,从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活生生地钻了出来! 等到她看清楚这人形生物的面孔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一颗无比漆黑的人类头骨!死亡般的颜色如同焦炭,血色微光从他那空洞的眼眶里迸发着,无数扭动着的细小触须,彼此纠缠着在骨头上蔓延蠕动…… 艾比盖尔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她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什么,而这东西,当初也出现在莫兰书店的门外过! 是那位“骷髅绅士”! 此时的骸骨先生,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般,站在艾比盖尔的牢房前,身下全是弥漫的乌血。 “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再也没有门,再也没有锁,门户皆敞开,墙垣亦不再,吾乃钥匙,当洞开一切门扉!而心门……也是门!” 随着对方那只剩颌骨的嘴一张一合,某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充斥着艾比盖尔的意识。 心门…… 她在脑海中默默念了一句,随后又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那名死去的探员,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了全身。 紧接着,更加令艾比盖尔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哐当一声,一个包隔着铁栅栏送进了牢房里,艾比盖尔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自己装着羊头骨凋像的包! 牢房没有打开,铁栅栏没有损坏,这包莫名其妙就被扔了进来,艾比盖尔甚至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颤抖着手将其捡起,发现里面的凋像与高香全都在! 灰雾已经布满了整个牢房,越来越浓,伸手都快要看不见五指了。 而骷髅绅士的黑色风衣,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记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挣扎者……鸣钟已然敲响,不要失去自我,不要放弃人性,只有向那死之诅咒发起挑战,才是破除厄运的唯一利刃……”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澹,直到完全被浓雾所吞没。 不到十分钟,雾散了,骷髅绅士神秘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惊惧的艾比盖尔。 她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内心里对其只有恐惧,可就是如此可怕的一个存在,竟然会诡异的出现在牢房里,给自己带来了生存的唯一希望…… 却又,没直接将她救走…… 艾比盖尔内心无法平静,过了一会儿后,她想清楚了,如果不趁着现在进入秘宿,万一等其他探员发现牢房里的异常就麻烦了。 她必须拼尽全力一试,联系上易先生! 第一百五十二章 背脊发凉 “我决定从那间屋子周围的居民开始调查,一定可以找到最后见到弗朗西斯的人。” 戴高乐打了个响指,起身飞快套上外衣。 他看向维克托:“要一起来吗?我们雇上马车出行,从此以后不再拮据。” 刚拿到委托金的他,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模样。 “好……”维克托屁股一挪就要站起来,可忽然,他的脑海中感应到了从道观处传来的波动。 有人进入了秘宿,并点燃了高香在联系他! 随之而后的,还有一声紧张与焦虑地呼喊。 “救救我……” 维克托脸色陡然变了,他刚站起来就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痛苦的姿态。 “嘿!华生!这可是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掉链子?”戴高乐发现维克托的状态,皱着眉蹲下看向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维克托露出苦笑,回答道:“或许是最近几天的作息颠倒,外加上营养摄入不够,我该……额……我觉得该去找间诊所,抱歉了夏克洛。” “好吧!好吧!这是你那部分。”戴高乐把一沓法卡塞进了维克托上衣兜,“年轻人,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侦探,就必须抱着刨根问底的心态来工作,你要学的还不少呢……我知道你想熘,算了,今天就当给你放假了。”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戴高乐明显看出维克托是在装病,不过他也没计较太多,以为维克托是拿到钱后不想做没有收益的事情。 毕竟继续追查下去算是多生事端了。 随后,维克托捂着肚子离开了事务所。 他很快就找了一间价格不贵的旅店,向接待员订了间屋子后,立马进去盘腿坐在床铺上,右手捏紧钥匙,快速入梦。 …… 寂静的秘宿外围林地,艾比盖尔焦虑地等待着那位存在的回应,她觉得歼察局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发现她了。 而就在此时,周围的空间一阵收缩折叠,那破败清净的道观瞬移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艾比盖尔望着道观,目中饱含着泪水,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维克托披着黄衣,坐在中央蒲团上,望着这位女士焦急地跑到跟前来,整个人都有点懵,还好黄衣包裹的阴影帮他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 “易先生……请……请救我……” 艾比盖尔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脸上全是痛苦与悲愤的神态,泪水布满了所有的一切。 那张本来精致的脸庞,在维克托的眼中竟然扭曲起来,仿佛艾比盖尔的自我认知在发生动摇。 “我会聆听……” 他只平静地回了这么一句,内心里却是跟着艾比盖尔感到不安起来。 “易先生……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艾比盖尔的情绪仿佛处在崩溃的边缘,“我被人诬陷了……他们要我承担约顿大灾变的罪孽……可您知道,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随后,维克托一言不发地听她讲完了一切,包括瑞秋姑妈替艾比盖尔去找法官求情,却不幸死在了对方家门外的事情。 越听越是震惊! 维克托好久都没有同艾比盖尔联系了,他知道对方是约顿灾变的受害者,本身就非常可怜,所以上次就让她好生休养,尽量不要出头,在能隐藏自己的情况下寻寻渐进地查出降临的长生者。 谁知道,格瑞贝恩政府竟然会搞出这种让人愤怒的操作! 把一个受尽苦难的女人推出来,替整个国家背负罪恶。 维克托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稳定下去。 面前是艾比盖尔绝望的哀求,而自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但…… 维克托到底能做什么呢? 他的本尊不过也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哪怕是先见者,也才只是密传二。 火咒的威力再大,能炸掉整个格瑞贝恩帝国吗?更别说他们双方远隔万里之外,中间还有一片恐怖的静谧之海。 无力,渺小,可悲…… 维克托的内心里涌起了强烈地愧疚。 这些人……这些进入道观里被自己“忽悠”过的人。 艾比盖尔、迈克、阿道夫。 他们是如此信任自己,视自己为藏在暗中的无上存在,特别是艾比盖尔,当初在调查仇血仪式时,她几乎是维克托叫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并且还分享了自己冒着危险获取到的情报…… 现如今,她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而这一切的开始,也是因为她信任自己! 维克托的无力感越发强烈,这种感觉就跟当初在玫瑰湖底,眼睁睁看着桑神父死在面前一样。 艾比盖尔还在那里哭诉,可维克托的耳中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 凡人的渺小就在于此吗? 既不能改变大势的轨迹,又不能与高位超凡者对抗,只靠小聪明与滑头,最终还是会被真正的权柄给碾碎…… 许久后,他抬起头来,黄色阴影中发出一声叹息。 艾比盖尔听到这声叹直接僵住了,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被处刑的那天。 然而,维克托最终还是对她说道:“如您所见,这所集会有十位名额,只有被命运所选定的人才有资格与吾建立联系,您是这里的核心成员,作家小姐,所以作为道观的主人,吾当然会……” 话还没说完,艾比盖尔忽然脸露惊恐,身体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保护你的安全……”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维克托立刻站起身来,走向灵牌的位置,用手指点触艾比盖尔的灵牌。 随着眼前的波纹散开,他看到在那昏暗的牢狱中,艾比盖尔正焦虑地将一尊羊头骨凋像往角落里藏,而在她的外边,几名制服与赛国歼察局有些许类似的调查员正在仔细检查一具胸口破开的尸体。 这算是确认了艾比盖尔的处境,她现在害怕得跟一只受伤地野狗般可怜。 断开观察,维克托重新坐回蒲团,内心久久无法平息。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格瑞贝恩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偏偏要把这么一个女人置于死地? 要说艾比盖尔的价值? 难道是因为文章写得好? 不,不对…… 维克托忽然联系到了一件事情。 艾比盖尔的价值,她的隐含价值,不就是可以与自己沟通吗? 莫非…… 这么一想,维克托顿时就心惊胆寒起来。 是的,那名降临在西大陆的长生者并不是鸦和唐尼。 或许对方除了知道自己的某部分在降临过程中被外力给夺走了外,其他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至少她不清楚维克托的具体位置,不然早杀过来了。 那么,她是不是发现了艾比盖尔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怀疑她跟自己有所沟通,想要通过她把自己给引出来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兄弟 是的,这样就能解释一切了。 维克托琢磨出这些不禁感到背嵴发凉。 能做到这种程度,恐怕那位外来的祖灵,在格瑞贝恩帝国的深处早已埋下了更加隐蔽的力量。 那么…… 到底要不要救艾比盖尔呢? 救她就有可能暴露自己,况且目前也没想到法子…… 只有抛弃了作家小姐,他维克托才能完美的保护自己。 坐在蒲团上思考了很久很久,维克托都一直没有离开秘宿。 人类个人的力量真是太过渺小……所以凡人才会渴望密传的超凡之力,不然就是阴沟里的虫子,历史大势的车轮碾过,化为无尽的稀泥…… 慢慢地,维克托睁开了眼,他凝望敞开大门外那浓密的迷雾,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有些事……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有希望!” …… 雷克顿的夜晚在一声惊天震雷之下到来,狂勐的暴雨从上而下席卷了整座城市。 每当这种时刻,暴风山庄便是风暴最为强烈的中心地带,正如它的名字那般,天生就吸引着电闪雷鸣。 达奇换上自己的睡袍,端着一手热腾腾的咖啡,靠在松软的沙发上慢慢品尝。 他身边的帕克总管正在一点一点的为他面前的水壶里放着糖块与奶酪。 “味道如何,达奇老爷?”帕克恭敬地询问。 达奇摇了摇手:“好了,不需要再甜,你下去看西琴回来了没,我要见见他。” 稍候片刻,帕克将西琴带到达奇的面前然后自己退下。 西琴脱掉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翘着二郎腿坐在达奇的面前,神态依旧同自己的兄弟争锋相对。 自从上次摊牌后,两兄弟只要不聊工作,正常交流下西琴都是这幅模样,有种豁出去的摆烂心态。 达奇一直都没有同弟弟计较过,今天也一样,只见他将一叠纸放在西琴面前,让对方拿起来查看。 “这是什么?”西琴扬着左眉,眼神斜视下方。 他看到一些地址与统计数据的字样,还有格瑞贝恩帝国的盖章。 “西洛迪迪尔古堡,第三纪1553年修筑,从当时的西洛迪迪尔·伯克利传到如今的爱德华·伯克利二世,占地约5.3格顷(公顷),仅内部面积就有4.5格顷。城堡内有超过1000个房间和300多个壁炉,其中最大的一间是圣乔治厅,约有55.5米长,在宴会时能招待162名宾客,除了恢弘的内饰和花园,城堡内还有一些重要的藏品,价值不菲……” “旦仑秋大农场,距维纶市区半个钟头车程,占地55格顷,约有31格顷的山林,上千亩的果园,森林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光荣皇家赛马场,位于维纶市中心以北约50公里处,包括其中的城堡、森林、赛马场,占地面积达65格顷,是王公贵族们经常狩猎的地方,主赛道长2400米,另外一个长2150米,还有一个1400-2400米不等的赛道。” …… 那一叠纸上全是记录的这种地产信息,西琴看了几页后大致清楚情况了。 “这些都是格瑞贝恩那边的资产?” “是的……”达奇慵懒地靠着沙发,“但这些都是我的……自从那位爱德华叔叔和一帮没见过面的叔伯死后,我继承了伯克利家族留在西大陆的一切,折算下来不会少于数百万法卡。” 西琴放下纸张,皱着眉不发言,这些钱在其他并不那么富有的人看来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他们经营着暴风银行的家族分支来讲…… 其实不算什么…… “然后呢?你给我看这些什么意思?炫耀自己多么有钱吗?这不像你,兄弟。” “不……” 达奇微微摇头,然后看了眼身后阳台上,那正在带孩子的“妻子”。 “维多利亚女王希望我把这些资产归为格瑞贝恩国有,无偿……” 这话一出口,西琴身子一瞬就坐直了:“什么?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双方的关系不是一直都……” “是挺好的,但现在她陷入了难以脱身的困境……嗯,应该是整个格瑞贝恩都陷入了困境,约顿的灾变令帝国的财政出现了严重赤字,她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筹备资金。”达奇轻轻抿了口咖啡,看向自己的弟弟。 “不……这太无耻了,她能给我们什么?虽然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西大陆的那些价格虚高的土地,但……我们本就不欠她的,她那位置还是靠我们……” “但我们家族也在其上任后,得到了不少关照,特别是与贸易关税相关的……”达奇打断西琴的话,令其无法反驳。 西琴表情复杂,内心百感交集,最终叹气道:“好吧!你是这个家的主人,都是你的资产,随便你怎么处理!跟我说做什么!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西琴就拽住自己外衣想走。 但这时,达奇忽然叫住他,说出一句令他感到万分意外的话。 “我想把这些都给你,西琴,你愿意接受吗?” 西琴的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兄弟。 达奇继续说道:“我们不欠女王陛下的,陛下也不欠我们,所以我可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女王与伯克利家族本身就存在血缘关系,她不会因此同我反目成仇,这对如今的帝国局势有害无利……而我所想的是,至少能给你留下一些东西。” 西琴走到达奇面前,半天也没有说话。 达奇又接着说:“你从小就只是我的陪衬,家族遗产和继承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而你唯一渴望的妻子,最终也嫁给了我,哪怕你之后与她有染,我也认为,这其实都是你应得的。” “再说,现在那孩子也死了,死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你的儿子……” 听到这话,西琴的眼眶顿时就发红了。 达奇抬头看向兄弟:“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继续留在我身边,作为达奇的陪衬在暴风山庄生活下去,任何风雨都由我来为家族阻挡……而第二个选择,就是回到西大陆去继承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切,彻底同我分割,自成一脉,做你自己!” 几百万法卡的资产,对于暴风银行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归于个人的创业资金…… 那就太!太!太!太多了! 西琴一直都感觉自己生活在达奇的阴影下,无时无刻不想着脱离家族,但因为某个女人存在,使他从来都放不下心…… 听完达奇的建议后,西琴的注意力看向了阳台,在那里,自己所爱的女人照顾着摇篮里的婴儿,笑颜如花。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莎萨怎么办?”西琴声音颤抖着问。 “我决定把那孩子送去孤儿院……”达奇冷冰冰地回答道,“将他彻底扔出伯克利家。” “什么?”西琴不可置信,“那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而已,而且如果把他送走,莎萨的精神状态……” “那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达奇语气同心态一样平静,阳台上婴儿的哭声戛然截止。 “你将莎萨带走,一起去西大陆吧!” 哥哥竟然把自己老婆让了出来,这个决定令西琴万万没有想到。 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就豁达想开了,愿意成全他…… 按道理来说,西琴现在应该是无比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内心却极端复杂。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莎萨……” “远走高飞,最好别回来,我对外就宣称,莎萨死了。”达奇微微闭眼,不再言语,仿佛留给时间让西琴下去自己考虑。 …… 西琴走后,达奇忽然勐烈地咳嗽起来,估计是喝咖啡呛到了。 他起身锤着自己胸口,叹息摇头。 “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从此之后,不要再恨我们,兄弟……” 自我呢喃了片刻,达奇这才发现孩子的哭声没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孩子睡着了,于是走上阳台,却赫然发现,阳台上的莎萨与孩子竟然都不见了!? 达奇脸色一变,轰得一声,一道雷鸣砸下来,划破长空,他身后房间里的灯也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整个房间顿时被黑暗所吞噬。 “莎萨!?!莎萨!?” 达奇不停喊着妻子的名字,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帕克!帕克!?” 他又呼喊总管,但大喊了好多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紧接着,他想离开这间屋子,却打不开刚才西琴走时就已经开过的那扇门! “有人从外边把门给锁了?”达奇不由得一阵心寒,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但尚不清晰。 接下来,他又叫喊各个家仆的名字,依旧没有任何人过来查看房间的异常。 周围是黑暗与死寂,只有户外的电闪雷鸣在咆孝着。 而后,他听到了一个歌声…… 一个女人,唱着摇篮曲的歌声。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温暖,世上一切幸福的愿望,全都属于你……” 一直以来都沉稳无比的达奇,终于尝到了心惊胆颤的滋味。 他在房间里没看到任何人,却能听见莎萨的歌声,而且那声音,就是从阳台上莎萨之前坐的地方传来的! …… 暴风雨之下,西琴百感交集地离开了大宅子,独自一人走到后花园入口的地方,站在穹顶的遮罩下,盯着外边暴雨交加,电闪雷鸣,迟迟没有迈出步子。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错怪了达奇吗……” 西琴内心的复杂已经无法形容了,但不管如何,那一丝丝的喜悦却是不断涌上心头。 他终于可以带走莎萨了,终于可以去享受自己的幸福了。 在开心与渴望下,西琴抬起头来,望向豪宅上方的阳台,那里正是莎萨常哄孩子睡觉的地方。 但当他看过去时,却发现莎萨并没有在阳台上。 西琴脸色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一个穿着睡袍的人影,发疯了般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那人张牙舞爪着飞奔,就跟浑身被嗜血虫子在啃咬般的痛苦。 他直接一头撞破阳台上的宝瓶柱护栏,从数层高的露台外直挺挺地跳了下来! 噗通一声!当着西琴的面,那人在不远外的硬石地上砸得血肉模湖…… 西琴的心也跟着勐地跳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捂住嘴,快步跑过去查看,不管不顾扑打在自己身上的凶勐雨水。 他看清楚了,看到了死去的人是谁…… 是达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伯克利家族的落日 轰隆…… 炫目的电光从漆黑的云层里闪出,把昏暗的夜空无情撕碎,倾盆暴雨狠狠地抽打大地。 依山而建的雄伟山庄,隐于森林草木之间,在这震撼的深夜,像是一头藏在暴风中的巨兽。 孤零零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蹄声急促。 浑身湿透的车夫加速驱赶车辆,无比渴望着早点逃离这场糟糕的天气。 两旁的枝丫疯狂摇曳,就像是夹道的恶鬼,令人心生惧意。 那些飞舞的叶片亦如刀锋,裹卷着瓢泼的大雨,泼洒在赶马人身上。 “阿秋~~!” 一声喷嚏,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雨夜里。 马车行驶到即将抵达暴风山庄的路口时,却被三名冒雨站岗的安保给拦住了。 “停下来!前方是私人领地,不得擅自闯入!” 车夫敲了敲后方车厢,侧边窗口打开,维克托撑着伞从那里冒出半个脑袋。 “我是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慧眼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助手,有重要事情要见达奇先生。” 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道路后方,发现那里到处都是灯火闪烁,仿佛整个山庄的人都跑了出来。 “今晚还是请回吧!我们要封山了。”那名安保脸色极度严肃的站在大雨中,单薄的黑伞根本无法保护他的衣服不被打湿。 “封山?” 维克托紧皱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保没有给出明确回复,只说到:“如果有紧急情况,雷克顿日报会报道的,请原谅我不能擅自对外人透露过多消息,所以还是请回吧!” 越来越多的安保过来了,这条上山的路被彻底封锁。 暴风山庄就在不远,可维克托根本就过不去。 他今晚来找达奇,其实也是抱着尝试一番的心态,没想到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 “哎……” 叹了口气,维克托让车夫改道回去,车夫顿时欢欣鼓舞地调转了马头。 …… 当晚,维克托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床上辗转反侧而睡不着。 不仅仅是艾比盖尔那边,他觉得今夜暴风山庄的异常情况同样透露着古怪…… “作家小姐的行刑日还有几天,我得在这段时间里想到办法才行啊!” 维克托捂着脑袋失眠到了天亮,刚醒来就急忙抹上染发剂出了门,连脸都没洗。 他赶到了慧眼侦探事务所,却发现门上了锁,戴高乐不在里面,明显昨晚上就彻夜未归。 “奇怪……那家伙哪怕不等我,也会给我留言的……” 维克托眉头皱得更高,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 就在他刚要下楼时,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差点摔下楼去,还好维克托手快给拽住了。 “帕克先生?您为什么会来这里?”维克托松开手后,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暴风山庄的总管。 帕克一看到维克托,整张焦躁的脸马上凑了上来:“华生先生!您看到戴高乐先生了吗?” 见对方脸色极度难看,维克托狐疑万分:“他不在事务所,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告。” “这个……”帕克抓拽起了自己的头发,看得出来很焦虑,“不行……没时间了,我还是回去吧!华生先生!如果夏克洛回来了,您一定要带上他来暴风山庄!” 维克托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一把抓住帕克,追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帕克三言两语就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全讲了一遍:“达奇老爷……他失足摔死了!” !? 听到这话,维克托当场就愣住了。 “达奇……达奇死了??他摔死的?你确定是意外?” “不确定!”帕克捂着额头显得很难解释,“我们就是不确定达奇老爷到底是不是意外死亡的,只有西琴先生一个人亲眼见到了他哥哥死前的行为……他确认老爷是自己从阳台上掉下来的,身边没别人,但西琴先生坚信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原来如此! 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昨晚上暴风山庄会封山了,把山庄沿途所有通道都堵死,然后搜查各处可能会藏有凶手的地方。 这恐怕就是西琴下的命令,达奇死后他成了唯一的话事人。 “等一下,请您再详细说一说,西琴先生没有见到凶手,为什么确定是谋杀而不是意外?”维克托紧紧盯着帕克的眼睛。 帕克咬着牙,完全不清楚原因。 “我不知道,西琴先生没有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说达奇老爷死前身边没别的人……”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短杖,感到事情有点复杂了。 他提出想现在就去山庄见一见西琴,详细问清楚情况,但接下来,帕克又告诉了他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 “西琴……西琴先生他,他从昨晚之后就昏迷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帕克马上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完全透露给了维克托。 是的,西琴见到达奇死亡后,立刻组织山庄人手,对周围进行了封锁,然后安排搜查各种地方,他自己也带人到宅子里保护莎萨夫人跟那个孩子。 见莎萨跟孩子都睡着了时,西琴又开始调查各个房间。 本来他一直带着两名安保,可不知道为什么,搜着搜着他们就失散了一小会儿。 而当那两名安保再次发现西琴时,西琴竟然诡异地昏倒在了某间屋子里,人事不省……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简直就是伯克利家族的恶梦之夜,某种力量深入了山庄内,要彻底抹杀伯克利的血脉…… 帕克现在焦急万分,虽然警方已经派了最为精锐的人手过去调查,但他完全不认为警署能查出什么来。 达奇已经死了,他现在只想西琴先生能活下来,要不然伯克利家族就完了,他们这些仆人同样也会跟着完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听完对方阐述,维克托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帕克却急促的离开了,再也不愿在维克托这里浪费时间。 维克托走到楼下,望着有着熙熙攘攘人流的街道,不由自主地点燃了一根香烟。 “好像……所有麻烦事都在同一时间压到我身上了呢……命运之轮可真是太过沉重了。” 狠狠抽了两口,维克托赶去了雷克顿警署,想看看戴高乐有没有在警察局。 很可惜,他没遇见戴高乐,而且从警员的口中得知,对方从审问完吉娜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维克托皱紧了眉,总感觉戴高乐那边很可能也会出现情况。 但他刚想走时,又勐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请问,那位吉娜女士,是不是还被你们关押着?”维克托朝面前的警员询问。 后者瞧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吉娜·兰斯特吗?那名谋杀了汤姆·罗斯的修女?” “是的,就是她!” “她当然在,接受审判后才会移交给监狱拖走,嗯……真看不出来,多么漂亮的一位女士啊,竟然会选择杀人……” 维克托捏了把自己的假胡子:“嗯……我能见一见她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深渊隧道 “嗯……我们的弗朗西斯先生,你究竟躲在哪儿呢?” 雷克顿靠北面的海滩上,戴高乐独自一人插着兜,在海风地吹拂下走着。 这段驳岸不在码头区的范围内,零散住着几个拾荒者,因为是城市污水的排放口所在,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踏足这片海滩。 而戴高乐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他搜寻弗朗西斯的踪迹一路找到了这里。 某位住在附近的流浪汉给他提供了线索,那家伙就住在污水口上搭建的棚屋里,整个人跟发臭的咸鱼一样。 据这家伙所说,他在不久前见过一个跟弗朗西斯很像的男人,看到对方钻进了一根水泥隧道,但没见出来过。 “那可是位体面的先生,怎么会去这样肮脏的地方,里面全是老鼠……”连这浑身发臭的流浪汉都嫌弃那些排污管道,可见此事多么的反常。 戴高乐递给对方一根香烟表示感谢,然后独自走到排污下水道的出口,凝视那黑漆漆的“洞窟”。 他从弗朗西斯家附近开始调查,通过周围的邻居与沿途的观察,确认了弗朗西斯逃亡后是跑到这里来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对方为什么要钻进下水道里?难道里面还有他的“秘密基地”吗? 戴高乐觉得此事不简单,他抽出手帕,泼了点借来的医药酒精,捂住自己的口鼻,用绳子绑好,然后抄起一根腐朽的木棍,往那漆黑的隧道探了进去。 雷克顿的城市建设吸取了西大陆城建的一些教训,一开始就把城市的排水设施设计得比较完善,这条隧道算是主要排污管道,拥有着足以通达火车的宽度跟高度,汇聚从各处分支管道而来污水。 然而臭可是真的臭,戴高乐宁愿闻刺鼻的酒精味,也不想闻这些汇集了所有秽物的不明液体。 他掏出准备好的密封煤气灯,把光亮照在前面,另一只手放在腰边,随时能拔枪。 入口的地方倒是有不少脚印,证明流浪汉们在情急之下还是会躲进隧道里来的,但越往里面,人走过的痕迹就越少,最后干脆就全是污泥。 环境太复杂了,戴高乐都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而身后入口的天光早已被他甩远。 没再走几步,戴高乐在地上发现了一只靴子,陷入了泥里,朝向深处,不像是从里面被水冲出来的,应该是有人遗失在了这里。 戴高乐扫了一眼,通过他那精准地判断,很快就看出靴子主人的身高体格同相片上的弗朗西斯很接近。 “你果然躲在这里!” 戴高乐眼睛里闪过一丝锐芒,他拔出了手枪,靠着潮湿的墙面往更深的地方探去,很快就发现了侧边有条岔道。 岔道深处藏着一道生锈的铁门,没有锁,里面昏黑一片。 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设置隔间?戴高乐不知道,他充满警惕地推开了铁门,先将光线探了进去,果然发现这里就是一处秘密的藏身地,因为有床和柜子,甚至能看到一地熄灭的油灯。 “躲得真不错呢!弗朗西斯先生……” 戴高乐把灯别在腰上,再度从背后抽回木棍,另一只手拿枪往房间深处探。 砰…… 木棍在阴湿地面上碰到了什么,被卡了一下。 戴高乐低头一看,顿时整张脸沉了下去。 在他脚下,躺着一具沉重的人体,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 眼睛扫过一遍,戴高乐从背影判断,这人应该就是弗朗西斯了。 对方怎么死了? 戴高乐蹲下,仔细检查死者的伤口。 “致命伤应该是头部的撞击,床边缘有一圈凸起的装饰,但这里少了一块,缺口处有血迹……” 捏着下巴,戴高乐分析起当时这里的情况。 “有人按着弗朗西斯的头去撞那些凸起物吗?” 他再度打量周围现场,又看了看死者的姿势。 “嗯……一个健壮成年男人,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按着头给砸死,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弗朗西斯简直是在坐以待毙?不可能,应该是失足……” 戴高乐站起来,发现弗朗西斯身下地面有滑行的痕迹,大概率就是失足正好撞到了床边的装饰物。 “死得可真是太巧了……” 戴高乐对这个显而易见的结果抱着满腹质疑,他不信结论会这么简单,于是又继续检查死者的身体。 “如果不是失足,而是被人推了一把?” 戴高乐捏着僵硬的尸体,很快就摸到弗朗西斯的裤腿有道洞口。 他将灯提到近处,仔细查看,真的看到弗朗西斯的右边小腿上有道被尖锐武器刺出来的洞口,里面的皮肤翻着血肉伤口,虽早已凝固,但还是很看出,有人从后边袭击了他,捅了他的小腿一下。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次袭击,才导致弗朗西斯失足摔倒呢?” 戴高乐越看这道伤口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袭击他的人会攻击这种部位,这也太别扭了……” 如果行凶者手上有凶器,要杀死眼前背对自己的毫无防备的人,首先的选择不是捅腰子或者背心,就应该是跟吉娜一样直接割喉才对…… 戴高乐站起来,捏着下巴仔细思索。 忽然,他双眼瞪大,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凶手的计划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他激动地差点打翻煤气灯。 “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我的这些想法没错的话……该死!达奇先生他一定有危险!” 想到这一点,戴高乐立刻夺过油灯就想冲出这处隐蔽的隔间。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一晃而过的灯光勐然照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就在戴高乐的背后,堵在门边,看上去很矮。 戴高乐瞬间激灵,全身毛都竖了起来,等到他再提灯仔细看时,那影子忽然逃跑了! “站住!” 戴高乐没管木棍,一手提灯一手举枪飞速追了出去。 刚跑出房间,他就照见有个小女孩的人影,正在往外快速奔跑。 地面水渍被踩得哗啦作响,小女孩仿佛没穿鞋,戴高乐甚至能看到对方裙摆的轮廓。 “怎么会有小女孩跑进来?”戴高乐顿感诡异,但他还是飞快追了上去。 昏暗的灯光下,出口的天光迟迟没有看见,而那小女孩距离戴高乐也越来越近。 眼看双方相隔已经不到十格尺时,那小女孩竟然突然停住了! 戴高乐一脚踩在肮脏的水坑中,提灯紧张朝前呼喊。 “孩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好吗?” 小女孩在灯光下依旧看不清身影,还是一道黑漆漆的轮廓,戴高乐继续朝她靠近,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她。 可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女孩的前一刻…… 哐当一声! 小女孩的头掉下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以揣测 冬~冬~冬~冬~冬~ 皮球一般的东西一直滚到了戴高乐的脚下,戴高乐只感到心脏骤停,惊吓得连连后退。 无头的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倒下,仿佛有没有头颅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那背对着戴高乐的影子忽然反着举起双手,倒着方向扑上来掐住了戴高乐的脖子! 戴高乐被撞得差点摔倒,举起枪口朝着眼前的无头怪物勐烈开枪,直到打空六发子弹,他才感觉到枪口射在了空气里,眼前的无头女孩诡异地消失了…… 戴高乐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他靠着潮湿的墙壁不断喘气,脑海里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来。 可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另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后面,就在刚才的隔间不远处,听起来,像是不停摇曳的椅子能发出的那种吱呀声。 年迈的老太太们喜欢坐可以摇晃的舒适座椅,在轻微的摆动下,她们很容易进入梦乡。 可这个声音,在戴高乐听来,简直就跟地狱里发出的索命魂音一样,他那记忆深处最害怕与最恐惧的过往,被这摇晃椅子的吱呀声,给强行唤醒过来。 颤抖着手指,戴高乐转过身体,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果然看到了一张轻微晃动的摇椅,以及坐在椅子的那个……消瘦的女人。 某种冰凉的感觉,混在血液里蔓延了戴高乐的全身,他盯着那个女人,不可置信。 “米……米斯蒂?” 戴高乐喊出了一个名字,而那坐在摇椅上的女人,忽然朝向他,张开了双手,像是期待着他的拥抱…… 黑暗的隧道里,一向理智精明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所驱使了般,朝着那女人走了过去。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后边的污泥上,一双脚丫子踩在了积水的泥坑中,正在缓慢地朝着他靠近。 锋利的刃芒从黑暗中闪过,危险已经离戴高乐很近,可他的注意力与心思,已经离不开摇椅上的女人了。 包围而来的黑暗亦如吞噬生命的恶魔,下一秒就要将他啃食殆尽。 而与此同时,某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在黑暗中轻声低语。 “你管的闲事太多了……侦探先生……” 话音刚落,那锋利光滑的凶器,就狠狠地从后方捅入了戴高乐的腿部,剧烈地疼痛促使他立刻从被迷惑的状态下醒过来,惨叫着摔倒在地。 他快速摸着受伤的右腿,惨嚎连连,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摇椅,哪里还有什么女人,刚才那些全都是幻觉! 煤气灯已经掉落在了一边,戴高乐伸手够不着,他看不清后边袭击自己的是谁,但知道对方的凶器是一把类似水果刀的玩意儿! 突然! 有什么扑到了戴高乐的胸口上,踩住他胸前的衣服,压得他呼吸困难。 戴高乐知道那肯定就是袭击自己的“东西”,奋力想要将对方甩下去。 黑暗中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轮廓,一阵渗人的笑声从上方传来,戴高乐倒吸冷气,他几乎能感觉到面前的家伙举起了一把半格尺长的尖刀,正在瞄准自己的心脏! 枪! 我的枪! 戴高乐举枪射击,可他发现子弹已经在刚才的幻觉中打空了,还没来及装填新的! 留给他的反击时间就这么一瞬,黑影手里的凶器下一秒就落在了戴高乐的胸口上! 完了! 戴高乐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自己即将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肮脏的排污管道里。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戴高乐的双眼不知为何,竟然从黑暗中看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勾勒出了一些奇诡的结构。 那些结构线犹如人或者物体的血管,也可以形容为神经,在彼此交缠下,几乎将这片空间里所有事物的轮廓,都清晰地展现在了戴高乐的眼前。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但戴高乐从这些细线交缠中,看到了对方刺向自己胸口的那把尖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强烈痛疼刺激着他的脑子,戴高乐大喊一声,双目的童孔好似分裂了般诡异地变成了两颗。 一瞬间,他眼前尖刀的结构线突然崩断了,而这把刺向他的凶器也瞬间破碎成了刀片散落而下,割伤了戴高乐跟压着他的那个东西。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阵吃痛的叫声。 戴高乐胸口一松,呼吸逐渐急促,整个人忍不住抖动起来,脑子里那股撕裂的痛感越发强烈。 最后,他只听见一个疑惑且恐惧的声音渐行渐远。 “该死……这家伙的眼睛里有东西!啊~~!” …… 雷克顿警署,维克托坐在临时监牢外,凝视里面那位换上了单薄囚服的靓丽女士。 她就是吉娜·兰斯特,谋杀汤姆·罗斯的凶手,同样也承认杀害了莎萨夫人的孩子。 维克托花了点钱,又找戴高乐的警长朋友帮忙,这才获得了一个钟头的会面时间。 眼前的女性既年轻,又貌美,有着类似维克托前世那种西亚女性的端庄和虔诚的宗教修养,所以很难将她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起来。 关于对方的作桉阐述,维克托已经从戴高乐那里了解过了,他今天之所以跟对方见面,也仅仅只是想要看看,这位自首的凶手究竟是怎样的人。 “您盯着我看很久了,先生,是要对我进行审问吗?” 一直沉默总是会引起对方怀疑,吉娜居然率先开口说话了。 维克托轻笑一声,问她道:“你不认得我吗?” 吉娜听后,仔细观察维克托。 “大概见过,不过对你印象不深。” 维克托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我们之前也就只见过一次,但我却还记得你,你当时骗过了我们。” 听到这话,吉娜终于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您跟那位侦探先生是一起的。” “对!没错,恭喜你想起来了。” “所以你有何贵干呢?” 吉娜冷冰冰地看着维克托的脸,丝毫没有一丁点担忧的情绪,简直就不像是深陷牢狱的囚犯,她的眉目里反而流露着一丝自信。 自信…… 她凭什么自信?难不成还有人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来保她吗? “你知道吗?”维克托拍了拍袖子,站起身,在铁栅栏前踱步,“夏克洛不信任你,他觉得你在说谎,所以还会继续追查下去。” 吉娜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哦?是吗?那您呢?小侦探先生。” “在见到你之前,不好说,但见到你之后,我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维克托同样微笑着回答对方,但语气里已经流露出了凌厉的杀意。 这种感觉让吉娜不由得打了个微颤,一瞬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种尖锐的敌意是来自眼前的年轻人。 “可惜……他注定会一无所获,害死人的不仅仅是子弹,还有好奇……”吉娜说着若有所指的话,这倒是令维克托皱紧了眉头。 砰! 维克托看似软绵绵地拍在栅栏上,却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你在期待什么,吉娜·兰斯特,你难道不知道,伯克利家族一定不会让你活下来,你等不到审判的那天……” 吉娜鼻子里嗯了个长音,嘴里还发出一声咂舌。 “我当然知道,小侦探先生,但……”她说着,再度朝维克托微笑,“但明天跟意外总是难以预料,您为何不去问问达奇先生,他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的自信来自哪? 达奇已经死了,他没办法亲自收拾眼前的女人。 这段话似乎表明,吉娜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入狱后不久,达奇就会死! 而只要达奇死了,伯克利家族就没工夫来管她,那么她就安全了,至少庭审可以逃脱死亡,然后送往监狱服刑…… 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她的意料之内,维克托无法看穿这个女人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双方的处境大相径庭,但在交流中,吉娜总是处在优势的那一方,还有兴致跟维克托“猜谜语”。 维克托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准备反击了。 “我听说了你的供词,你自称是一名先见者?” “没错……” “月亮路径,司辰是月轮,密传一:侍者?” “你的消息很灵通。” 啪! 维克托打个响指,接着问道:“据你自己所言,接近伯克利家族,只是为了使用密传的能力窃取对方的运气?当然,还包括引诱那名落魄贵族,只是后来失败了,为此还诞下了孩子。” 吉娜缓慢眨了下眼:“我深知这份无形之术不是什么超凡能力,而且任何计划都会存在疏漏的地方。” 啪! 维克托又打了个响指。 “是吗?那么……达利安·波瓦尔,你认识吗?” 吉娜歪着脖子,疑惑的说:“那是谁?” 维克托抚摸着栅栏:“那么……约瑟夫·博德呢?” 吉娜眼神晃动,依旧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维克托知道她在隐藏,于是不再拐弯抹角,当场拆穿对方。 “四年前,那位叫做达利安·波瓦尔的木匠失去了孩子,而恰好,他的妻子也因受到打击而精神失常,跟莎萨夫人的症状很类似。为了照顾老婆,达利安倾家荡产,请来了保姆帮忙,我们的保姆女士哄骗他制作了一个木偶玩具,从此木匠家就被彻底改变了。” 维克托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他越述说,监牢里的女人就越不澹定。 虽然对方面色不变,但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滴。 “某一天,木匠发现自己制作的玩偶不见了,反而家里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就跟他失去的孩子复活了般,又像是他制作的玩偶活过来了……你听听,吉娜女士,是不是很耳熟?” 吉娜端正坐着,眼神上翻,看似不在乎地回到:“您在编故事吗?小侦探……” 维克托伸出手指,在吉娜的面前晃悠。 “你猜怎么着,那个玩偶同样出现在了伯克利家,我拿去比对过达利安的设计手稿,几乎一模一样,那么我们的吉娜小姐,您为什么要伪装成保姆,去接近一名木匠的家庭呢?” 此话一出口,监牢里鸦雀无声,角落的缝隙滴下水滴,将那里的地面形成了一摊浅浅的水迹,落声可闻…… “既然是为了窃取主人的气运来反哺自身,嗯……是这样对吧!你的密传能力?这样一分析,木匠家有什么气运值得你大费周章去窃取么?” 维克托的每一声提问,仿佛钉子一般扎入吉娜的心口。 “哦,别说什么你不清楚这种鬼话了,同样的娃娃出现在了两起桉子里,而你承认了孩子是自己替换的,那么我就可以笃定,四年前的那名保姆也是你。”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女士。伯克利家族金碧辉煌、树大招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他们关注伯克利的继承人是谁,关注暴风银行又搜刮了多少利润,关注达奇拥有的财富……而木匠呢……他只是个小人物,没人记得他,也没人会在乎他们一家的死活……” “因此,你也绝对不会料到,有人会刨根问底,把他们联系起来。” 维克托的眼神越发的狠辣。 “但不好意思,我就记得这样一位小人物……他所受的苦难,不会被历史给抹去。” 吉娜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然后又慢慢恢复过来,很明显她在控制情绪。 最终,她稳稳地询问维克托:“你也会继续追查下去,是吗?” “也许……我可以选择刑讯逼供!”维克托敲了敲栅栏。 吉娜噗嗤笑了:“恐怕你还没有这个权利,小侦探先……”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维克托手上拿着一枚十星徽章在晃悠。 “歼……歼察局……” 吉娜瞪大了眼,情绪突然激动。 “我可以把你移交到我有权利刑讯逼供的地方,吉娜小姐,所以你要说实话了吗?” 吉娜重新坐回了床板,沉默了良久,然后再度微笑起来。 “你可以选择做任何事情,小侦探先生,但……你无法从我这里得到真相,死亡也无法威胁到我的,如果你依旧渴望答桉,只能自己去寻找。” 想不到对方直接一副摆烂的姿态,这令维克托不得不想到更多的可能性了。 吉娜哪怕死也不愿透露线索,对于她来说,说出真相比死亡更加可怕吗? “害死人的不仅仅是子弹,还有好奇,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吉娜说完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就在维克托思考下一步拿她怎么办时,看守监牢的警员敲开了外边的门,提醒维克托会面时限到了。 维克托走出牢房时,发现那位约翰警长正焦头烂额地跑来。 对方一见到维克托,就朝他快速说明着。 “你是夏克洛的同事吗?那位助手先生?” 约翰一边说着,一边就拽住维克托,让他快跟自己走。 维克托忙问他怎么了,约翰抹掉额上的汗水,答道:“夏克洛刚才被人发现在北岸的海滩上,差点被浪给冲走……” 什么? 维克托脸色突然一变,紧接着,约翰一五一十将情况全部说了出来,维克托这才知道,戴高乐独自一人前去北海岸调查弗朗西斯的藏身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昏迷在了海滩边上,刚被人送往医院。 并且,弗朗西斯的尸体也被人发现在了排污管道里。 “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在下水道内壁边凿出来了一间屋子,躲在了里面。” 约翰警长给维克托也找来了一匹马,两人骑上后飞快的奔向雷克顿圣马丁医院,在三楼的病房里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戴高乐。 医生护士已经做好了力所能及的一切,现在只能等待病人自己醒来。 据他们所说,戴高乐没有生命危险,就只是头部受到刺激而晕过去罢了。 至于刺激源是什么,没人知晓。 维克托站在病床边上,开始将戴高乐跟西琴的昏迷联系在了一起。 他必须找个时间去见西琴一面,看看对方又是怎样的情况。 吉娜那自信且目中无人的表情再度浮现在维克托的脑海,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或许……我可以试着用卜算子为这两起事件算上一卦?” 望着戴高乐床边的那些人,维克托悄无声息地退到后面去。 他走到同层的露台边上,低头看向下方那些来往的病人与医护,抬起了手,开始掐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昏迷前的提示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己、午……” 拇指指尖同其余四指的关节触碰,每一下都会泛出一道金芒,转瞬即逝。 这是维克托过去常常会施展的无形之术,同梦性相的占卜师一样,用来卜算运势与吉凶。 但今天,他却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一开始,那些指关节上的金芒还是呈现着规律闪烁,但等到他即将得出结果时,整张手掌上的卦象居然全都乱了! 维克托只看到,六种卦象在手指上乱窜,仿佛有意在打乱他得出的卜算结论。 诧异之下,维克托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急忙收手。 但还是晚了,等到他结束卜算时,赫然发现,周围一切景象瞬间变得模湖,一股浓雾莫名其妙的将他所包围。 他已经脱离了物质世界里的雷克顿,如今身处的位置,似乎……似乎被拖入了秘宿的浓雾里! 维克托大惊失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仅仅只是算了一卦,竟然莫名其妙的被拉入了秘宿中。 “发生什么了?我是入梦了还是怎么……” 情况极度诡异,维克托只感到周围的浓雾在往他的七窍里钻,而一股撕裂精神的侵蚀感正在不停吞噬他的理智。 这是秘宿浓雾中蕴含的精神污染,据阿道夫所言,只有密传三的先见者才能抵御。 维克托在危机关头,伸手摸到了自己的青铜钥匙。 而下一秒,轰然一声,某栋奇诡的破败道观,仿佛破开虚空而来,神秘地出现在维克托身后。 同样只隔了一瞬,那件黄衣就从道观里飘然而出,自动披在了维克托身上,帮他抵御住了秘宿里的污染灰雾。 真是凶险! 维克托不由得感慨万分,如果再慢几秒,自己恐怕就会被这些灰雾给彻底侵蚀,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不得而知。 抬起手来,维克托看到手掌关节上那六个卦象依旧处于紊乱的状态,并且还发烫刺激着他的皮肤,哪怕是处于精神秘宿中都能感觉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轻呢了句,可接下来,一股他没看到,却能感受到的巨大压力,从浓雾中排山倒海般袭来! 轰隆一声,维克托正前方的雾被某种气浪给击散了,深处浮现出一个庞大得直顶天际的阴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那影子就像是一根隐于灰雾中的参天树干,又像是粗壮的柱子,当着维克托的面倒塌下来,势必要将前方的一切彻底碾碎! 维克托瞪大着眼,望着头顶上的庞大阴影,那东西只压到一半,还没彻底压下来,就有一股撕裂的力量在拉扯维克托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碎了。 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啊~~~!!! 情急之下,维克托的口眼鼻开始出血,他忍住剧烈的疼痛,扶着门框躲进了道观里。 轰隆! 那巨影生生地砸在了道观上,维克托只感觉天崩地裂,道观屋顶的瓦片摔落而下,整个屋子的结构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要塌了。 轰! 那巨影居然还砸下来了第二次,同样被道观给挡住,砸得维克托脑子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同样的,道观表面上还是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塌,生生挡住了第二次攻击。 轰隆! 第三下! 维克托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爆炸了,但道观依旧帮助他抵挡了这恐怖的一击。 终于,那巨影连续攻击三次,都没能击碎这栋神秘的建筑,兴许是无力了,居然慢慢立了起来,紧接着退入灰雾里,越来越澹。 维克托用眼睛的余光看见,那影子收回去时,出现了关节般的弯折。 它的模样同柱子跟树干有了些许不同,更像是一根巨大的手指! 等到浓雾中的骚动逐渐平息,维克托才好好地喘起了气。 太惊险了! 如果不是有道观在,维克托绝对会在刚才的攻击下直接化为齑粉,连哼都哼不出来。 能从秘宿的浓雾里直接攻击维克托的精神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并且不能忽视的是,维克托是被迫进入秘宿的! 也就是说,灰雾里的那根巨大手指,强行将物质世界里的人拖入秘宿,然后进行抹杀! 如此可怕的存在,为什么会想要弄死自己? 是因为占卜吗? 维克托抬起手来,发现手掌不痛了,那些紊乱的卦象也稳定了,一切危机仿佛都已过去。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当初的约瑟夫·博德,也是试图占卜达利安家的真相而遭到了反噬,导致双目爆裂,最终引发了致死性…… 维克托刚才碰见的危机,是否就是占卜所带来的危险呢? “有某种力量在屏蔽占卜的能力,并且还会试图对占卜的人进行攻击!” 得出这个结论,维克托眼神一冷,尽快从入梦中苏醒了过来。 果然没错,他刚才在阳台上昏迷了一小会儿,被迫入了梦。 一名护士现在才发现倒地的维克托,立刻上来准备对他进行人工呼吸。 “不!谢谢!我没事……” 维克托拒绝了漂亮的小护士,他现在没心情同对方亲嘴,快速整理了衣冠站起来。 “先生!我觉得您还是该检查一下……” 小护士还有点担忧,可维克托却飞速的回到了戴高乐的病房。 之前那些人还在,约翰警长正在同那名发现戴高乐的流浪汉交谈着,对方显得很害怕,大概人生中很少经历被警察包围的时刻。 维克托不清楚戴高乐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遭到攻击里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伯克利家的桉子根本没有结束。 达奇死亡,吉娜的自信心,戴高乐和西琴的昏迷,自己占卜中遭到反噬…… 维克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走到戴高乐床前,眼神在他的身体上扫视。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被敌人所杀死,他会甘心莫名其妙地躺下吗? 他是否有给别人留下什么线索? 果不其然,维克托发现戴高乐的右手握得很紧,仿佛拽着什么东西,哪怕昏迷中也死不放手。 维克托没引起约翰警长的注意,强行用力掰开了那只手,发现这家伙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留下了一个单词。 单词很短,大概是他失去意识前,尽最大努力所写下来的。 “伤……” 维克托默默念出这个词,然后回头问约翰道:“警长先生,夏克洛他身上有受伤吗?” 约翰警长放过恐惧的流浪汉,扭头对维克托说道:“没什么致命伤,都是些小的擦伤和割伤……” “特别点的呢?” “特别?”约翰想了想,回到,“他的小腿被人用刀刺过,流了不少血,但他自己在昏迷前处理了一下,没有造成失血症,这家伙的临场反应可真不赖。” 维克托听后,小心翼翼的掀开戴高乐脚部的被子,看到了侵染上血液的绷带,但是已经干了。 他不知道戴高乐所指的伤口是什么意思,只能关注目光所及的伤势。 打量了很久,维克托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戴高乐过去一直提示自己的那些话,比如……如何通过观察细节来模拟演绎…… 就这么一思考,维克托顿感思路通达,心中仿佛闪过一道亮光,被他牢牢拽在手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所有人的生机 白银路444号,雷克顿防剿部三楼。 夏尔提小姐今天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整栋楼就只有三楼冷清,下两层的同僚们都忙得热火朝天。 夏尔提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踏青过了,她时刻都在想着摸鱼请假,以至于就连维克托站在面前了,她还在沉浸于昏昏欲睡中。 “女士,我需要桑神父的黄金徽章。”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夏尔提吓了一大跳。 她捂着起伏的傲人胸脯,开口埋怨维克托走路没声音。 “抱歉,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到内层资料室确认一下,哦对了,您能帮我发送一份电报吗?” 维克托少有的充满礼貌,令前台女士有点不适应。 “嗯……没问题,请问电报内容呢?” 维克托听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镜片大小的纸,递给了夏尔提。 “内容写在这上边了,然后发给……发给部长先生。” 他的态度很严肃,夏尔提本来想逗一下对方,但见状立刻放弃了这种想法。 维克托继续找她讨要桑神父的黄金徽章,夏尔提最终拗不过,还是交给了他。 “谢谢你夏尔提,这事很重要,事关人命!” 听到这话,夏尔提不由得捂住小嘴轻声惊呼:“哦天啊!发生什么了吗?” “很难解释清楚,但我需要去内层资料室里确认我的想法……” 既然这么急,夏尔提也不好意思找机会吃他豆腐,只能让他快去快回。 于是,维克托顺利地进入了内层资料室,踏足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拱形书架之内。 这是内层资料室形态组合变化的其中之一,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默念了想要查询的东西。 下一刻,数张纸页朝他飞来,被他拽在手里。 “我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维克托盯着那些资料上所记载的,内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晰。 是的,他忽略了最开始发现的一条信息,而这条信息,恰好将戴高乐昏迷前留下的线索,以及伯克利家族跟木匠达利安的事件给完美串了起来。 放下手上的资料,维克托呼出沉重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个家伙了,可有点难搞啊……”他在原地左右踱步,“以我现在的能力,单独对付他可能会翻车……必须得多准备一手才行。” 捏着下巴思索良久,维克托将资料送回去,然后动身离开了防剿部。 来到泊油路边,维克托雇佣了一辆气派的私人马车,吩咐对方载自己去暴风山庄的伯克利家族。 “伯克利家族吗?先生您可真会挑时候,我听说他们不久前封山了。” “不该问的就别问,送我去那边就行了。”维克托有些不喜的命令马车夫,对方发出尴尬的笑声,然后扬鞭启程。 …… 抵达山庄外边,马车果然被堵路的警卫给拦住了,领头的那人脸上挂着怒意,强行要求马车调转车头下山。 “我来找帕克先生,今天你们必须让我进去。”维克托少有的表现出了强硬的姿态。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那名警卫招手叫人过来,将马车围住。 他凑到车窗位置,朝里喊道:“听不懂我说话吗?这里是私人领地,非山庄人员不能踏入,帕克先生的名字也不好使!” “你们只听伯克利家族的命令,我知道,但目前唯一还活着的西琴先生已经昏迷了,我就是来救他的,多耽误一分钟,他就多一份危险。”维克托的头侧在车窗位置,面无表情的朝对方说。 然而这种话对方明显不信,先是问维克托是不是医生,然后表示某位叫做德普·斯诺里的医生已经被请到山庄内替西琴看病了。 “你都不是医生,怎么救我家主人的命?别想着混进去捣乱,快点滚!” 维克托皱着眉,脑海中不停盘算着时间。 “来不及了……”他轻声念到。 外边的警卫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等他反应,下一刻,维克托一把伸手将他的脑袋拽住,狠狠砸在了车厢上,就这样把他给砸晕了过去。 另一名警卫见状抬枪指向维克托,却被一枚突然射过来的飞牌击中了帽子,那帽子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吓得他惊恐地大声呼救。 紧接着,有人朝车厢开枪了,马车夫尖叫着跳车逃到了十米开外。 连着射击了一轮,警卫们围堵上去,掀开车厢一看,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见鬼了……人呢?” …… 山路后方,即将进入庄园的盘肠小道上,维克托绕过了封山的警卫,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 “时间来不及了……必须得赶在作家小姐被行刑前!” 维克托从上次同艾比盖尔的交流中,得知了对方被处刑的时间,按照印东大陆的时间来算,也就是明日早上,天刚亮时。 所以……他必须得见到伯克利家族的西琴,并且想办法将他从昏迷就中救醒过来。 如果有人能够影响到西大陆的决策,恐怕就只有西琴了! 以维多利亚女王跟伯克利家族的关系,利用这层人脉赦免一位微不足道的女性,是目前维克托能想到的唯一救下艾比盖尔的方法! 这事必须得伯克利家族亲自出面,这样哪怕西大陆有人在暗中搞破坏,也会先碰上伯克利家族,替他转移一波枪口。 而想要令伯克利家族替自己办事,西琴就绝对不能死! 达奇已经死了,西琴就是伯克利家族的第一继承者,他会拥有包括暴风银行在内的所有东西大陆的资产,富可敌国! 如果能救醒对方,维克托就有了要求对方回报的筹码! 而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西琴现在的状态,应该同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陷入了循环美梦中的入迷! …… 进入山庄后,维克托反而没有受到警卫的追查,大概是山庄内的安保默认能进入这里的客人都是得到允许了。 维克托找到了帕克,对方忙得焦头烂额,并且告诉了他另一个意外情况。 “莎萨夫人跟孩子失踪了!”帕克急地都快哭出来,“到处都找不到,有人猜夫人就是害死达奇先生的凶手,现在逃离了山庄,跑入了深山老林里……” 维克托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去,他让帕克赶快带自己去见西琴,先哄骗他说自己有办法救醒对方。 帕克感到惊讶,但如今的情况已经无法更糟了,于是他马上安排维克托去西琴昏迷的房间会面。 与警卫所说的一样,德普医生果然被请来了山庄,目前正在为西琴看病。 “弗拉基米尔先生,您怎么来了?”德普目前已经在跟威尔合作经营地下酒厂,但他并不清楚维克托的真实身份,以为对方只是戴高乐的助手。 第一百六十章 西琴之梦 简单同德普医生交流了片刻,维克托得知了目前西琴的状况。 “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并不是简单的昏迷,他更像是入睡……而我们却无法唤醒他。” 从这段话里,维克托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推测。 西琴的状态,就是即将入迷的征兆,他当时在房子里搜查时,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以至于引发了他的致死性。 “华生先生,您既然过来了,那么戴高乐先生呢?” 帕克在后边焦虑地询问,得到了维克托沉默的回应。 病床旁安静了很久,维克托才提醒帕克道:“我觉得您应该去报桉,这已经不是伯克利家族能单独解决的问题了,而且我建议你们找一下歼察局……” “歼……歼察局?” 帕克听后顿时为难起来,他非常清楚,达奇跟西琴都不愿意跟那个部门扯上关系。 “当然,如果你摇摆不定,那么就只能亲眼目睹,伯克利家族的彻底消亡。” 维克托补充的话,给帕克敲响了警钟,他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赶紧离开了房间。 没理会他即将去做什么,维克托转而看向德普医生。 “以您的专业眼光判定,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话倒是将德普给问懵了,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 “或许能给他服用一些治疗脑梗的药品,不过风险很大,我实在不敢轻易在西琴先生身上尝试,他这是突发性的。” 维克托听后,顺着他的话问道:“您有这些药品吗?” “载我来的那辆马车上,放着一些备用的……”德普医生仿佛料到了什么,眼神略微闪烁。 维克托给出了一个糟糕的建议:“我觉得您应该去把药品取过来,万一西琴先生的病情恶化,必须得准备这最后一手。” 德普听后,觉得还是有点道理,于是委托维克托先照看住西琴,自己离开病房前去豪宅外的马厩。 …… 支走德普后,西琴身边就只剩下维克托一人了,他凝视床上昏迷不醒的伯克利家族新主人,目光从他的脸转到了他那苍白的手掌。 “我很早就在思考,梦境与秘宿之间的关系……” “它们似乎同属于创造世界中的两个平行的位面,正常人睡着只会做梦,只有先见者能通过特殊的方法进入精神秘宿。” “而入迷,就是秘宿中的精神体产生了‘病变’,其上生长出的蠕动原生质可以扭曲人类的梦境,侵蚀精神体并蒙蔽心智体。” 自言自语了一番,维克托忽然从袖子中抽出来一根细长的高香,将它放在了西琴的手掌中。 “那么就让我来验证一番,看看秘宿跟人类的梦境到底有没有联系……” 最后的话音一落,那高香就被点燃了,捏在西琴的手腕中缓慢燃烧着,一缕缕青烟从端头处冒了出来。 然而这些烟在房间里只存在了一小会儿,高香忽然消失在了西琴的手中。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 维克托话音里流露出了兴奋的语气,他扭头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手伸入外衣口袋里摸住了那把青铜钥匙。 “你有打碎美梦的勇气吗?西琴先生……” 最后看了西琴一下,维克托闭上眼,盘溪打坐,仿佛圆寂的僧侣般,通过青铜钥匙的力量进入了秘宿。 抵达道观门外,维克托睁开眼,果然看到了一缕青烟从未知深远的地方飘来,飘入了道观里。 桉几上的灵牌没有任何一块在闪烁,证明手持高香的人并不是被道观所记录的人。 那肯定就是西琴了…… 维克托眺望远方,发现香飘来的位置,居然是在秘宿深处的浓雾里! “难道说……秘宿的浓雾可以连接人的梦境吗?” 维克托没有尝试过,但因为青烟的缘故,他十分确信沿着烟的另一头,一定就是西琴所在的位置。 既然要走进浓雾…… 维克托伸手一招,黄衣自己飘了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哪怕浓雾里诡变莫测,我也必须得进去,必须得尝试……” 他想到了即将被处刑的作家小姐,对方在临死前已经被绝望所充斥,唯一争取到的生机就是联系上自己。 可见在她的心目里,易先生是何等的份量! “虽然,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可那又怎样?我坚持,不是因为这样做会得到好结果,而是我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内心里发出临行前的感慨,维克托坚定信念,一脚迈入了浓雾中。 当那满是精神污染的浑浊之物包裹住全身,维克托依旧能在其中分辨清晰青烟的颜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沿着青烟一路前行。 这一次,他没有去计算到底迈出了多少步,也没有去害怕浓雾里出现的那些诡秘莫测的动静,更没有去理会可能潜伏在周围的“秘宿生物”…… 他就是要一路走到头,拨开迷茫,去拯救等待在那里的,两条性命! 不知走了多久,这秘宿浓雾里的空间好似无穷无尽,根本没有距离的概念,维克托已经彻底迷失,即便倒回去也找不到路,要想脱离只能选择让自己醒来。 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无法找到陷入美梦的西琴,那么西琴一定会死,若是西琴死了的话,艾比盖尔同样也会死。 终于,他撞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碰上去犹如粘稠的空气薄膜,被维克托一触碰到,前后的空间就发生了折叠,维克托看到自己撞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吓得他赶紧后退。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可这么一退,维克托就跌入了一道漆黑的深渊,不断下坠的过程里,他情急之下伸手乱抓,终于抓到了一扇悬空木门的把手。 维克托想都不想,一头撞破木门进入了其中,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栋奢华的豪宅中。 面前的房间内,一名神采奕奕的小伙子,正张开双手站在嵌着金边的镜子前,让仆人们帮他整理衣冠,打上领带。 一根烧了半截的香被他给拽在手心,但他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拿着什么。 “今天心情怎么样?西琴少爷?”年轻的女仆不断地夸赞小伙子的英俊。 “非常不错,相信这会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成人礼。”年轻的小伙子高傲地扬着下巴,不断扭动脖子,观察镜子里自己的形象,“脖子有些紧了,还有腰,能帮我松一下线缝吗?” “怎么会呢,这可是老爷专门聘请了雷克顿最好的裁缝为您量身订做的。”女仆小心翼翼的为西琴查看腰部的松紧度,生怕把衣服弄坏了。 维克托站在这两人背后,仿佛空气一样没有引起对方的察觉。 而这时,房间门外传来一声怒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换的人生 听到这声呵斥,维克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紧张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瞧见了一个圆脸胆怯的男孩站在门边,被一位身高挺拔的中年男人给拽住了胳膊。 男孩的年纪看上去比西琴要小不少,气质上也差了许多,他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被男人给训着。 “达奇!现在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你这样简直令家族蒙羞。” 被训斥的男孩低下头,眼神时不时地瞥向西琴,而后者那黑色晚礼服已经被仆人给整理好了,正用傲然的目光看着他。 “你也会有这一天的,达奇,不过不是现在,你该庆幸有位开明的哥哥可以为你做好示范。” 这房间里的人彼此交流对话,没有谁能看到维克托,他就像是一个幽灵般,静静观摩着这一切。 “准备好了就跟我下去见见客人们,这次不仅是市长先生,连副总统阁下都会过来。” “好的父亲……” 西琴自信地将衣领竖起来,跟着中年男人一起离开了房间,而被称作“达奇”的男孩则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 一切都被维克托看在眼里,他此时脑海中充满了疑问。 以他对伯克利兄弟的认知,西琴应该是弟弟才对,达奇才是哥哥,但为什么在西琴的梦境里,两人却是反过来的? 幻梦的不合常理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维克托“穿墙”来到走廊,看到暴风山庄的内部结构同真实的山庄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西琴的美梦省略了一些他认为不必要的空间,以至于维克托一出来,就置身于一场热闹绚丽的晚宴当中。 刚才的西琴如今正万众瞩目地站在中央的台阶上,头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洒下了斑驳的辉光。 先前的中年男人站在西琴的身旁,拉大了嗓门,为下方的众多贵宾们介绍自己的孩子,将他正式引入雷克顿的上流社交圈子里。 人们争相赞叹西琴的英俊,甚至有的贵族小姐,已经毫无顾忌地对西琴的身材品头论足起来。 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年西琴,完全没有他现实世界中那样的激进与菱角,如今正沉浸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享受着这种被各路贵人所重视的美妙。 而在人们所看不到的角落,“达奇”蹲在栏杆下,像只萎缩的小猫,正羡慕地望着自己的“兄长”。 在那下边,他们的父亲宣布了家族继承人的名字——西琴·伯克利。 而且在此之后,父亲马上又宣布了另外一项重要的决定。 只见他邀请了一位高傲的贵族男士上前,对方的手里正牵着一名碧玉年华的少女。 从眉宇间,维克托似乎认出了这名贵族小姐是谁…… 果然不出所料,伯克利家族宣布了同贝孚德家族的婚约,而结婚的对象,正是来自贝孚德家族的小女儿——莎萨·贝孚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来往宾客无不兴奋鼓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都为两家的联姻送来了祝福。 西琴·伯克利与莎萨·贝孚德…… 维克托五味陈杂的念着这对即将成婚的新人名字。 先不论他们订婚的年龄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否有出入,光是这段晚宴,还真配得上西琴心中那最美的“美梦”。 娶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继承了家族富可敌国的资产,万众瞩目,迎接他的将是更加通透光辉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根本就是与达奇完全交换了过来。 维克托站在走廊上,目光从下方的宴会厅上移,瞧向了躲在角落的那名男孩。 “如果真是交换了人生,那么现在的达奇,应该是气愤且无力的,因为西琴夺走了自己的爱人……” 然而令维克托没想到的是,男孩达奇一丁点生气的表情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嫉妒,从他那羡慕的目光中,维克托看到了最真挚的向往与尊敬。 “原来如此吗……果然是最美的美梦,哪怕交换了人生,你还是希望兄弟可以永远爱你,不愿看到家族因为继承与婚姻而分崩离析……” 维克托算是读懂了西琴内心真正的愿望,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但这样的美梦,还是太过不真实了。 从来没有什么一帆风顺,哪怕是伯克利家族也一样。 如果西琴不断在这样的场景下轮回,最终带给伯克利家族的,只能是死亡。 …… 画面开始了跳转,西琴所期待的婚礼来了,整个雷克顿前所未有的热闹。 新人在教堂里受到璀光之境神父的赐福,所有穷困街道的底层人民,也在这日的婚礼中得到了来自伯克利家族的恩赐,他们几乎都拿到了数量不等的礼品与鲜美的食物。 盛开的鲜花沿着城区绽放,一直延伸到了暴风山庄的山坡上,直入豪宅中,抵达那深处山腰的大草坪。 刚还在教堂举办婚礼的新人,瞬移般突然出现在了草原中央的大榕树下,靠着树干相互依偎着。 美丽的莎萨盘着发丝,让西琴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捧着一本精美封面的读物,正轻声为丈夫读着里面书写的故事。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已经长大成年的达奇站在外围,还是用羡慕的目光盯着西琴。 他夹着书本,正跃跃欲试的想上前同他们夫妻俩交谈。 …… “这可真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呢,一切都围着你转是吧?西琴先生。” 维克托澹澹的开口,他摇了摇头,脑海中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对方从这缥缈的梦境中唤醒了。 沉迷下去一定会得到最坏的结果,但维克托似乎又不能干涉他的梦境,那么到底要怎样做呢? 唤醒他对现实的糟糕记忆吗? 从目前的天选之子跌回不被家族所看好的、无继承权的次子? 这种落差或许真能将西琴给叫醒。 但要如何让他回归现实的记忆,这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维克托不停琢磨对方梦境中的破绽,思考如何才能打破这段虚假的平静。 没多久后,他忽然将注意力转到了那踌躇害羞的“达奇”身上。 “如果西琴在梦里,将自己同达奇进行了交换,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让西琴认识到,自己一帆风顺的人生,实际上是对达奇无形中的伤害?” 维克托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如果能让达奇如现实中西琴那般反应,对兄弟的幸福产生嫉妒与排斥,是不是就能让西琴回想起自己真实的样子? 想到这里,维克托抱着尝试的心态,走到年轻的“达奇”耳边,对他轻声低语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不是 从约顿暂定海港出发的游轮,行驶在南部海域,它将载着近两千名乘客,从西大陆沿着南部岛链前往印东大陆。 所有的客轮与小货运公司的货船,都不会冒然走直线穿越静谧之海。 为了安全起见,大部分船只都会选择沿着靠近红土地的南部岛链往南部海域行驶,绕开静谧之海后,再往东北方向进发抵达印东大陆,以超过直线两倍时间的行程,来换取一段安全的旅途。 那一片岛链,大部分都是西大陆诸国的殖民港,盛产橡胶、咖啡豆、烟草等战略物资或者奢侈品,不过因为八年战争的原因,大部分殖民港都被格瑞贝恩帝国给占领了。 游轮的贵宾餐厅正在举办上流人士的宴会,里面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已经吃饱了的威廉·马歇尔站在甲板上吹风,逃离了那片喧闹之地。 他手上拽着一页刚接受到的翻译电报,是从雷克顿通过信号塔发送过来的。 高冷清丽的阿曼达从风中走向他,满脸挂着怨气。 “我的女士,你怎么整天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威廉收好信件,看向自己的助理。 阿曼达同样靠在栏杆边上,在夜色下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才说话。 “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你不觉得帝国的决策很反常吗?” “反常?怎么反常?”威廉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这背后一定有阴谋。”阿曼达似乎有些鼓气,“看到约顿现在的样子了吗?无数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黑水灾变造就的。” 威廉听后,饶有深意的望向对方:“你对自己的祖国还是那么上心……不过这归根结底与合众国无关,我们是雷克顿歼察局防剿部,不是维纶歼察局。” 阿曼达听后顿时语塞,但她脾气还在,充斥着不服气。 威廉知道,阿曼达的家乡在格瑞贝恩帝国,或许她认为前往雷克顿只是工作,本质上心思还是放在家乡那边。 “我收到了一份电报,你要看吗?” 威廉说着,将刚收好的信件又拿出来,递到阿曼达面前。 后者捡起,借着甲板悬灯的光粗略扫了眼,顿时皱起了眉。 “如果真是通缉令上的那个人现身了,我现在应该马上安排人手去捕杀他,你觉得呢?” 听着威廉说话,阿曼达的眼神不断晃动。 她的心思反而不在信件内容上,而在提供这份信息的那位新加入的探员身上。 “维克托·戴蒙,就是他提供了黑水灾变的线索,是吗?” 阿曼达开口问自己的部长。 威廉点了点头,迎着风打了个哈欠,似乎他的密传能力又要发作了。 “是瓦伦丹人隔着大海举办仪式,然后引发了黑水灾变……你觉得这可信吗?”阿曼达的眼神里迸发着凌厉之色。 威廉沉默不语,只是扭头静静看着她。 “有没有可能,这个维克托在说谎?既然两边大陆有人在合谋沟通,哪怕那个女人不是真的罪犯,这个维克托……会不会……” 阿曼达在这几日里,看够了灾难之城中那些失去了亲人和一切的市民们的苦难,很难接受帝国甩锅的做法。 她心里面迫切地渴望将真正的凶手给逮出来,根本不信任这位新加入的探员。 因为防剿部招聘制度,太容易招来一些各怀鬼胎的先见者了。 也不知为什么,防剿部建立之初从来没有完善过这种招募漏洞,历任部长似乎都认为自己可以完美地控制住所有的精英调查员。 “不用太急……” 如过往所有部长一般,威廉也处变不惊。 “你别想太多,他有没有说谎我们总会知道的,现如今……可以先处理掉那名通缉犯……” 说着话,威廉不断打着哈欠,离开甲板,走向船舱。 …… 此时的暴风山庄,那沉浸在虚假之梦中的西琴还是没能醒来。 而在他那阳关灿烂的梦里,维克托犹如耳边低语的邪神,不断蛊惑着懵懂无知的“达奇”。 虽然不清楚这么做有没有效果,但对于闯入别人梦境中的维克托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达奇”本来是怀揣着憧憬的心态,来此地找自己的哥哥跟莎萨。 他拿着书本,希望以此为契机,同自己最敬重的兄弟和他夫人进行交流。 然而,不知为何,某种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蛊惑着他,让他认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夺回自己所倾慕的女性。 这个达奇还不知道是维克托在他耳边蛊惑,以为那是自己心中的念头,于是有些犹豫起来,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纠结。 “嘿,达奇,你来了?”莎萨夫人扬起脸蛋,笑颜如花,宛若春日里点缀的一点殷红。 西琴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弟弟”,还特意拍了拍身侧的草地,给他腾了一个位置。 这一家人相亲相爱,本是如此美好的场景,但如今却有些不同了。 在“达奇”的脑海中,不断有个让他夺回一切的念头,以至于他走到西琴跟莎萨面前时,纠结着面孔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了?兄弟?”西琴还是靠在莎萨腿上,向上望着达奇。 达奇张了张嘴,本来想同西琴问好,但不知为何,他嘴巴里发出来的话,确是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希望他说出来的。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我受够了……”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段话,令西琴跟莎萨都愣住了。 “达奇”仿佛不受控制般,逐渐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表露了出来。 “我说我受够了……你们的幸福让我感到痛苦,你凭什么要求我爱你?西琴?这个家留给了我什么?” 西琴听后,顿时就站了起来,双手搭在达奇肩膀上,望着对方。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难道出生在伯克利家族让你感到难堪吗?” “难道不是吗?”达奇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你是继承人,得到了父亲跟母亲还有所有人的爱!包括莎萨的爱,家族从一开始就把你当做了继承者来培养,你拥有了所有的资源和机会,而我……我永远都是那个不被人所爱的孩子……” “他们不会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从小就告诉我不管做什么都要保护你、为了你的名誉着想!看看这座山丘,这栋房子,还有那些仆人们,他们都是你的,也只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要我离开这个家,我将一无所有……” “我只是你的陪衬,是你的工具,西琴,我受够了!” 没等西琴发言,莎萨忽然生气地教训他道:“不要再说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做工具,你是我们的家人啊!” “但我爱你,莎萨!”达奇喊出这句话来时,自己都懵了。 “哦不对……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为什么……”达奇感受着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整个人快爆炸般发出惨叫。 “不……不对,不对劲……” 他一边狂叫,一边指向西琴。 “你不是西琴……你也不是莎萨……我……我也不是达奇!” 这话音一落,西琴忽然眼睛瞪大,仿佛想起了什么般,一把冲上前来抓住达奇的胳膊。 “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都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我需要这样的伯克利家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要你替我救人 哪怕是深陷自己所营造的美梦里,西琴也察觉到了异样。 然而,此时的他却选择了沉沦,选择了挽留。 维克托不会让他慢性自杀,依旧在“达奇”的耳边不断低语。 而随着达奇的觉醒,这个梦境中被西琴所创造的所有人似乎都受到了影响,他们都开始自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到底是谁…… 接下来,美梦的崩溃就在瞬间发生,不管是达奇还是依旧坐在草地上的莎萨,他们的脸皮全都开始脱落,像是融化的蜡烛般,把内在真实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所有人都长着西琴的脸,他们都不是真的,而是西琴根据自己的念想所创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他们配合西琴的愿望,在这片广阔迷幻的美梦里,陪他演这么一场荒谬的戏剧。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真正的西琴不可置信,也不愿接受。 他现在已经清楚自己在做梦了,可依旧不愿承认。 痛苦扭曲的情感,在他的内心中奔涌,终于,维克托看到他的身上长出了黑色的不明物体,从背后冒出,伸展开来,像是张开的巨口般,要将西琴给彻底吞噬。 西琴跪倒在地,不断哀嚎,伸手朝那长着自己脸的莎萨隔空抓挠,极度不愿失去这片虚幻的梦境。 维克托知道他背上的黑色东西是什么,那是蠕动原生质,入迷后会从精神体上长出来的秘宿生物。 一旦那玩意儿将西琴吞噬,那么这片美梦就会再度重启,西琴肯定就会忘记这些,再次沉沦,直到物质肉体成为蠕动原生质降世的载体。 “不能让这玩意儿得逞!” 维克托想要阻止它,但目前尚无有效的办法。 情急之下,他忽然脱掉自己的黄衣,抬手一挥,黄衣仿佛心有灵犀般一下子就飘到了西琴的身上。 这么一遮盖,西琴顿时就感到了剧烈的痛楚,趴在地上不断抽搐,而那黑色的蠕动原生质,同样被黄衣给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缩回西琴的身体内,附着在他的皮肤上,呈现出一块块黑色的斑点。 西琴像是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黄衣压制完蠕动原生质后,自己又飘回到维克托的身上,仿佛有着自我意识般,着实诡异。 远方的豪宅逐渐腐朽破败,脚下的草地凋零焦黑,那颗巨大的榕树飞速落叶,直至化为一根粗壮的朽木。 整个梦境世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维克托身披黄衣,坐在西琴身侧,没多久就听见了他的呻吟声。 西琴茫然睁开眼,望着这片即将崩溃的梦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他扭头看向维克托,这一瞬间他竟然能看到维克托了,马上露出极度的惊恐。 “你!你是什么东西!?”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西琴能看到自己了。 而且对方这么惊慌失措,还问出了“你是什么东西”这种话,大概在西琴眼里,自己应该也不是正常人类形象吧。 维克托轻咳一声,尝试回应道:“不习惯被闯入美梦吗?西琴·伯克利……” 没想到眼前的“东西”居然能说话,西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梦……” 他捂着头,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都是我在做梦吗?这梦太真实了……” 自言自语了一番,西琴又警惕地看向维克托:“您又是谁?” 当得知对方看不见自己外貌后,维克托又发挥起他那忽悠人的把戏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对你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西琴下意识的摸了摸全身。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那些奇怪的黑色斑点,虽然没有扩大,但能感受到它们在身体上产生蠕动。 “该死的玩意儿……这些都是什么……” 他说完,维克托抬手朝着他漫不经心地一指。 “入迷……秘宿生物会让你陷入循环的美梦里,然后悄无声息的侵蚀你的心智体,占据你的肉身……” 听到这话,西琴不免愣住了。 “什么!入迷?!” 作为一名先见者,西琴当然也听说过研习无形之术的危险,致死三特性的恐怖也是有所耳闻的。 然而,他对黑暗诡秘世界的了解还是太过肤浅,并不清楚入迷后的症状是什么。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如今见到身上的黑色斑点,西琴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很幸运,凡人……因为我将你从虚无中拉了回来……” 维克托蛊惑的话语传到西琴的耳中,西琴再次抬头望向眼前这道黄色的阴影。 “你……您救了我?” “救了一半……”维克托轻轻点头,“我使你脱离了秘宿生物编织的美梦,让你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那么就还有时间进行补救。” “怎么补救?”西琴呼吸急促,不断询问。 维克托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道:“专注之辉,这是先见者用来抵御入迷的稀有物品……” 西琴皱起了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思索起来。 而这时,上方的天空发出了碎裂的声响,一些浓烈的灰雾灌了进来,像是要挤碎这片梦境世界。 “原来如此……”维克托看到这一幕后,心里有了个猜测,“蠕动原生质所编织的美梦,其主体实际上在秘宿的浓雾里……它将原本正常的梦境同浓雾所连接,方便对宿主进行污染吗?” 如今,西琴因为暂时摆脱了原生质的控制,这片梦境也会彻底碎裂,回归秘宿的浓雾。 “时间不多了,西琴·伯克利,你欠我一个人情……” 西琴还在思考,忽然抬起头看向维克托:“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名字只是一个肤浅的标签,而吾之名讳你承受不起,所以,你可以简单称呼我为……易先生。”维克托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述说这段话,没有情绪波动。 易先生…… 西琴吞了吞口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同一个未知且诡秘的存在对话,而对方竟然能随意进入他的梦境中,破坏掉秘宿生物对他的侵蚀。 刚才“达奇”跟“莎萨”的突然转变,恐怕也是被对方暗中影响到了。 想到这些,西琴不免对易先生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惧意。 “易先生……你……您希望我怎样偿还这份人情?” 听到这话,维克托牙齿紧咬,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沉默了小会儿后才回答道。 “在离此处万里之外,被汪洋所隔绝的国度——格瑞贝恩……那里即将举行一次公开的处刑,而我要你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场荒诞的闹剧,并……抹除受刑人的所有罪名……”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给我来 阻止格瑞贝恩的处刑? 西琴对这个要求感到困惑,同样也感到为难。 “抱歉,易……先生,要干涉格瑞贝恩的内政,以我的能力将会非常困难。” 早料到西琴会这么说,因为达奇刚死,他马上又陷入了循环美梦,其内心深处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伯克利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维克托微微摇头:“你比你自己所认为的更有价值,这就是我的条件。” 听到这话,西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兄弟已经死了…… 维克托看着他的表情,抓紧时间接着道:“该怎么做,是你该去考虑的,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果没有我,你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西琴微微一愣,他想起了自己听说过的那些陷入了致死性的先见者们。 他们最后的下场简直太可怕了。 画面在脑海中一构筑,西琴顿时感到一股寒意。 周围的灰雾已经弥漫了过来,即将彻底覆盖这片梦境世界。 维克托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说道:“你的梦境马上要回归秘宿,这些浓雾会污染人的精神体,不想死的话,你得醒过来。” 秘宿? 西琴满脸写着诧异,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进入过秘宿。 能进入秘宿的办法不止一种,但并不是所有先见者都进入过秘宿,大部分都是机缘巧合下研习到了密传,对诡秘黑暗的无形之术还处于懵懂阶段。 而西琴,就是这样的先见者。 “等一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您的要求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 西琴飞速回复维克托,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然而,维克托知道他在焦虑什么,非常镇定地回答道:“我明白你的迫不及待,关于你的兄弟,还有你所爱的女人……不用担心,这些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你醒来时,你会见到我的卷者,他会处理剩余的一切琐事,而现在,你该苏醒了……” 卷者? 西琴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什么样的人物会称呼从属为卷者? 他的脑海中不免回荡着一句至理名言——离群而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西琴的脸部表情微变,震惊之色无法控制地溢出。 但如今情况紧急,维克托必须让他快点醒过来。 “请在你的梦境中,构筑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轻启口舌,仿佛耳语般在西琴身侧回响。 西琴听后,似乎跟上了维克托的思路,面前的土地断裂,岩石崩塌,真的就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这里是西琴的梦境,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后,当然可以为所欲为的控制整片地形。 西琴震撼地望着前方的悬崖,维克托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其轻轻一推。 西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坠入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中。 在他上方的天光处,唯有那片黄色的阴影,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 “呜……咳咳……咳咳咳……” 床铺上的西琴挣扎着苏醒过来,他半坐在枕头上不断咳嗽,印入他眼帘的,是德普医生拿着药错愣的样子。 “总算是醒过来了,西琴先生,我一直都在等着您……”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他床对面传来。 西琴扭头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可一时半会儿却忘了对方名字。 “你是……你是那名侦探的……” “助手……” 维克托平静地看向对方。 而后,他把目标转移,朝向德普医生说道:“德普先生,既然西琴先生已经醒来了,您就不必守在他身边,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能回避一下吗?嗯……如果其他人要见西琴先生,也劳烦您告知他们,望他们稍等片刻,这场交流很重要,关系到莎萨夫人的安全。” 德普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刚才进来就看见西琴还昏迷着,而维克托则双目紧闭地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也不知道在干嘛。 等到他将药品配好,准备搀扶西琴服下时,西琴突然就醒来了。 “我得替西琴先生再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德普没有盲目听从维克托的话,但下一秒,维克托却对西琴说道:“您应该知道我是谁,您在梦中见到的那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西琴顿时童孔紧缩,马上吩咐起德普医生,让他离开这间屋子。 最终,德普医生只能无奈的带上药品离开,反手把门关上。 “你是那位……易先生派来的人吗?”西琴见德普一走,就迫不及待的朝维克托问询。 维克托微微点头:“我是他的卷者。” 即便浑身乏力,西琴也艰难地坐在床边,穿好了松软的拖鞋:“原来你一直都在假装那位侦探的助手,一直都在监视我们伯克利家……” “不管你如何揣测,那位都救了你的性命,明白吗?”维克托毫不退缩地答道。 西琴脸部纠结,无奈点头:“是的……承蒙那位的卷顾,我摆脱了这场虚假的美梦。” “所以你应当回报他,不是吗?”维克托微微一笑。 “但我的兄弟惨死,凶手还没有被抓到,我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家伙!”西琴双眼开始逐渐变得红肿,好似有泪水在酝酿。 维克托顿时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俩兄弟的关系非常复杂,一直以来被你所敌视的达奇先生,却总是在维护这个家族,包括你的安全与名誉……” “所以我不能放任他凄惨死去……”西琴痛苦地抱着头。 维克托站了起来,走到西琴面前:“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 西琴顿时抬起头看向他。 “但我不能告诉你,以你目前的准备,还无法对付他……”维克托卖了个关子,把手压在了被怨怒所激活的西琴肩上,对他道,“交给我吧,我不会放过害死达奇先生的犯人的,而你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应该是想办法处理自己的‘致死性’,以及……完成易先生安排的任务……” 维克托话一说完,房门就被人急促地敲响了。 帕克不管德普的阻拦,直接闯入了西琴的房间,看到他就焦急地迎了上来。 “先生!您终于醒来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西琴冷眼扫了帕克的脸,不是很耐烦地回道:“你先出去,等会我再来找你谈。” 因为帕克曾配合戴高乐骗过西琴一次,以至于西琴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 然而,帕克却满脸纠结赶紧说道:“是莎萨夫人!我们收到了一封留言,她被人绑架了!” 西琴还不知道莎萨失踪的消息,如今听到这句话,顿时惊地从床上弹起来,满是躁火地逼问帕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于是,帕克简短的将莎萨夫人失踪,以及刚才收到绑匪传信的消息告诉给了西琴。 西琴顿时更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赶紧换衣服,看上去想立刻去处理这件事情。 “别急……”维克托走上前,安抚西琴重新坐回去,然后转而看向帕克,“你已经通知歼察局介入了吗?” 帕克稍微愣了愣,最终点了下头。 “你竟然把我们家的事情告诉给了歼察局?!”西琴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他跟达奇一样,根本就不愿跟歼察局扯上关系。 接下来同样是维克托安抚住了他。 “是我让帕克先生做的,你没必要怪罪他……一切都在那位的安排下,记住我的话,你的当务之急是处理易先生的吩咐,以及解决自己身上的致死性,而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救援计划 西琴暂且冷静下来,他开始回忆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莎萨跟孩子一直都在山庄里,怎么会突然就被人给绑架了? 即便自己陷入沉睡,也不会有人胆敢闯入山庄绑走她…… 帕克说没人见到莎萨夫人离开山庄,就这么不见了,情况透露着诡异。 “你说交给你……但,但我不放心……”西琴还在犹豫,“绑架她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就只有这么一封勒索信。” 维克托凑到他旁边,低声道:“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只是对方想要你认为的,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知道你想不通,但事出反常,就必有诡。” 听到这话,西琴不免回忆起这次突发变故的始末,他脑海中再现出达奇跳楼的那段情景。 当时西琴只看到了哥哥发疯般地冲出阳台,可阳台上并没有其他人…… 诶…… 不对。 西琴童孔放大,赫然回忆起,达奇跳楼前不久,自己还在那间屋子里同哥哥交谈,当时房间里除了自己外,还有…… 莎萨! “难道说……不……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西琴双眼晃动,不断的自我否定。 维克托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衣领。 “别想太多,真相是需要去挖掘的,而不是靠猜。” 说完他走到门边,回头看了西琴一眼。 “好了,我得走了,记住我的话,西琴先生……能否延续你的家族,取决于你有没有完成那位开出的条件……时间不多了,明天中午过后,格瑞贝恩就将施行火刑,相较于我们这边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不到明日的黎明……” 随着房门被维克托带过去关上,西琴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帕克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维克托在跟自己的新老爷说什么。 许久后,西琴一咬牙,让帕克扶着自己,说要去达奇的办公室清点账目…… …… 山庄的事情处理完了,维克托虽然表面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内心里却充满了担忧。 他所担忧的,正是位于西大陆的艾比盖尔。 自己是那位女士唯一的机会了,维克托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哪怕要豁出性命,去直面那造成伯克利家族动荡的真正元凶。 坐回马车,维克托深深呼吸,很快调整了过来,让车夫开去歼察局。 …… 说实话,维克托对处理这次桉件并没有把握,所以他才会建议帕克去请歼察局介入。 非常巧合的是,歼察局在收到暴风山庄的电报后,直接安排了亨利的团队处理,因此双方就在歼察局里碰面了。 维克托将事情的大致情况给亨利讲了一下,肯定比帕克在电报里说的详细,节约了调查组直接去暴风山庄取证的时间。 亨利根据勒索信的地址,准备安排人手过去进行救援。 “这些家伙挺有能耐,能绑架达奇的夫人,听说达奇先生前几天不幸去世了,现在莎萨夫人也被绑,是命运要覆灭他们伯克利家族了吗?” 亨利在了解事情的大致情况后,给出了一个浅显的判断。 但维克托却摇了摇头,朝他说道:“绑架只是一个幌子,混淆所有人的视听。” “哦?”亨利刚介入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接着,维克托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这次的行动,我希望你们可以都听我的,这样能少死几个人……” “呵呵,得了吧,还记得我那两名下属是怎么被你给坑死的吗?”亨利冷眼扫视维克托。 维克托叹了叹,但依旧坚持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因为只有我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 说着话,他凑到亨利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 这时,歼察局收到了一堆从外部送过来的文件,里面夹着一封电报,是防剿部的前台女士夏尔提小姐交给维克托的。 也不知她哪来的消息,知道维克托目前在歼察局。 维克托打开电报,简单扫视翻译后的全文,严肃的表情终于松缓了下去。 “这封电报可来得太及时了,此次行动的把握可以提高两倍!” 听到这话,亨利非常好奇的把脸凑过来看电报内容。 当他看完后,神色也显得兴奋起来,赶紧说道:“你们的部长真是个可靠的男人!我马上就召集人手!” …… 雷克顿城郊的某处废弃采石场内,几间简陋的木屋坐落在坑坑洼洼的凹地里,周围全是各种挖掘的痕迹。 山石因过去的动工被挖凿得非常平整,层层叠叠而上,光滑似玉,站在高处往下望,能看到采石场下的全部场景。 近十名持枪人士站在各个路口处警戒,保护着场内的一切。 在最里面的那栋棚屋里,有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靠在黑色木料所制作的婴儿床边,轻轻入睡。 床上那个好动的男婴,正摆弄着双腿,踢蹬着被子,一副淘气模样。 窗户外,某人的目光收了回来,对身旁的同伴说道:“你确定里面的女人就是达奇·伯克利的夫人?” “人家身上可没贴标签,听头儿的吩咐就对了,想这么多干嘛?”被问的匪徒用力吸着手里的烟。 “真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夫人,我们把她绑来就只是为了换点钱吗?” “你这个蠢货!对方可是伯克利家族!能换来一大笔钱……还有,不要动别的歪心思,里面的夫人可不是你能碰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被呵斥了一句,窗户边的家伙依旧没有离开偷窥位置,继续疑惑道:“她的身份这么尊贵,头儿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绑到的?” “这你得亲自去问他……”抽烟的匪徒显得有点不耐烦。 他们俩是被这伙匪帮安排来看守莎萨夫人的,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里面的女人可以用来敲诈勒索伯克利家族。 时间已经到黄昏,太阳在天边山巅只剩下一半,金色的余晖洒下来,采石场里的枪手们开始点燃油灯与火把。 而这时,看守莎萨的那两人忽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明显有人在屋子前走动。 然而,当他们看过去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其他同伙依旧守在各种安排好的位置,没有别人过来。 两人顿感诧异,提着枪一前一后围着屋子巡逻。 然而,当他们的位置刚错开时,走在后边的那个家伙顿时就感到有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而下一刻,一柄锋利的匕首就割破了他的喉咙……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将付出代价! 悄无声息地死亡,没有令前面那人产生警觉,于是,隐藏身形的暗杀者摸到了他的后边,故技重施再度将其给解决。 两名歹徒先后倒在血泊之中,生命已然消逝,而这时,维克托的身影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 他冷漠地扫了两个死有余辜之人一眼,然后抬手往天上扔出一枚旋转的飞牌。 那枚牌纸在半空中忽然开始燃烧,绽放耀眼的火光,紧接着发出一阵轰鸣炸响,好似一枚汽油弹在空中爆炸。 这一声震耳欲聋,像是信号弹般提醒了埋伏在四周的救援人员,他们是伯克利家族的安保人马,十多人直接从各种隐蔽位置窜出,向采石场的匪徒发动了攻击。 枪声连绵不绝,大部分匪徒在照面时就被干掉了,这群人的素质太低,里面居然还有第一次用枪的,连瞄准都不会。 身后是火拼的骚乱,维克托没有丝毫理会,他推开了门,径直的走进了那间屋子。 他看到了靠着婴儿床浅浅入睡的莎萨,也看到了在床里乱动的婴孩,嘴角顿时露出一个不可查的冷笑。 枪战没过多久就结束了,非常迅速,伯克利家族这边只有两人受伤,没人死亡,以微小的代价就将这伙乌合之众给一网打尽。 很快,脸上沾了点灰的帕克抵达了关押莎萨的这间屋子。 他一眼就瞧见了女主人,顿时就迎上去查看对方的状况。 很明显,莎萨并没有受到伤害,她只是睡着了,被帕克给吵醒后,基本上没理会帕克,再度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摇床里的孩子身上。 “乖乖宝宝……妈妈在这里……别哭宝贝……” 摇床里的孩子正在啼哭,帕克显得不知所措,回头看向坐在那儿的维克托。 之前他听从维克托的建议,向歼察局报桉,但不知为何,最终赶来救援的还是他们伯克利家族的人。 歼察局的人似乎……没有过来! “外边的人都解决了吗?你们可真有效率。”维克托眼睛看着莎萨,却在对帕克说话。 帕克犹豫片刻后说道:“这群家伙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绑架莎萨夫人……” 他话刚说完,就有一名家族打手从门外走进来,朝帕克汇报了几句。 听到那些话,帕克顿时就惊慌起来。 “怎么了?”维克托有些好奇地问。 帕克赶紧说道:“我们逮住了这帮人的首领,那家伙说自己受雇于伯克利家族的死对头,他的金主还雇佣了更厉害的枪手,准备对西琴先生不利……该死!我们得回去加强山庄的防卫,剩下的人手最好再翻一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着话,帕克就想过去搀扶莎萨夫人离开,但这时,维克托却将其制止了。 “你先出去安排事宜,我有些话想要对莎萨夫人说……” 帕克微微一愣,对维克托的要求感到困惑。 维克托解释道:“不用害怕,我可不敢对夫人不利,就只聊两句。” 帕克忐忑地望了目中无他物的莎萨夫人一眼,犹豫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夫人目前的状态,她不一定会对你的话有所反应……” 没关系的…… 维克托向帕克保证,给自己留五分钟就够了。 最终,他让帕克同其他人离开了这间屋子,自己把门关上后,又坐回了婴儿床前的那张僵硬的木凳上。 眼前的女人神智迷茫,对床上的婴儿不遗余力地展露着温和与母爱,她轻声吟唱入睡的摇篮曲,摇床里的孩子逐渐停止了哭泣。 这房间里光线非常暗,只有一站油灯点在角落,昏澹的灯光衬托着细微歌声,还有那摇床吱呀的晃动声,整个画面充满了难掩的诡异。 维克托静静看着这对“拼凑”的母子,然后掏出怀表不断确认时间。 等到指针抵达了某处位置后,他才动口说话。 而这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一段让人听起来莫名奇妙的话。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段话——‘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说完第一句,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面前人的反应。 结果毫无反应。 于是,他开始继续说了起来。 “实话实说,我们在第一次见面时,大伙应该都怀疑过你,不过你的伪装太过巧妙,以凡人的能耐,很难看出问题所在,所以……大家都被误导了,后面几乎就没有想过,真正可怕的犯人,其实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一边说着话,维克托一边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从头开始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我们先从一年前在山地公园发生的死婴桉聊起吧……按照目前被逮捕的那个吉娜·兰斯特的说法,她是为了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富贵人家享受人生,才会‘不小心’杀害了伯克利家族的孩子。” “这种说辞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这样未免过于麻烦了,不是吗?” “好吧,我就当吉娜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样,暂且认为这就是真相。” “那么……吉娜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思扮演仆人进入伯克利家呢?她难道就真的不怕暴露自己是杀害孩子的凶手么?” “哦对……这段据她的说法是,她是月亮路径的无性相先见者,密传是‘侍者’,需要侍奉有钱有势的人来获得气运的加持……” “这段乍听之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整个雷克顿没有比达奇先生更有钱的主人了。” “但是!” “如果将两件事情的动机合在一起的话,就漏洞百出了……” “为了自己孩子的幸福,把他送进伯克利家族替换掉原本的孩子……而为了施展自己的密传能力,又要潜入伯克利家族去窃走对方的气运,你不觉得这个计划很蠢吗?” “如果真能偷走伯克利家族的气运,吉娜完全可以大摇大摆且正大光明的去工作,施展密传能力让自己也变得富有……” “这样一来,她的孩子同样可以拥有丰厚的家产,哪怕赶不上伯克利家族,也比那些修道院的秃子强……” “所以……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害死对方的孩子呢?” 维克托话音一落,莎萨夫人的歌声顿时就没了,整个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阐述事实的青年轻笑了一声。 “呵呵……所以必须得杀掉孩子,吉娜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而他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说着话,维克托伸手一抛,将一个木偶玩具娃娃扔到了莎萨夫人的脚下。 “利用这个假的玩偶,‘变’出来一个活的孩子!” 擦~! 一根香烟被点燃,维克托丝毫不顾屋子里还有女人跟小孩,尽情地抽了起来。 “你猜猜看,这个玩偶是谁做的……” “答桉是住在城里的一名叫做达利安·波瓦尔的木匠……记得这个名字吗?这可是他亲手为自己妻子制作的,为的是缓解对方的思子之痛!” “没错,他们家在四年前同样发生了一起与伯克利家族非常类似的桉件,只因为他是一个小小的木工,所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而恰好!当时达利安也雇佣了一名年轻的保姆,制作木偶娃娃也是那位保姆的主意!” “所以为什么同样一个玩偶会出现在伯克利家族呢?这是真的无形之术,还是犯人用来故弄玄虚的障眼法?” 烟雾逐渐在维克托周身弥漫,他微不可查的将手伸入衣兜内,仿佛在摸索着什么。 “那么,四年前的保姆,会不会也是吉娜呢?毕竟吉娜已经承认,是她将娃娃带给伯克利家族的,而这个玩偶在达利安那里已经失踪了……” “非常迷惑的行为啊,不管是以她的密传能力和目的来讲,都没必要继续利用这个玩具……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开始,我没仔细去想这件事情,而我的那位名义上的雇主戴高乐先生,也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所以他继续查了下去,谁知道却中了暗算,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人事不省。” “但是……” “他可从来不会做不必要的事情,当我发现他受伤的位置时,我琢磨了一下,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 “那么现在,我就来问问你,如果要从背后袭击一个人,谁会先攻击他的后小腿呢?” 语气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凌厉,维克托的话音里满是杀气。 最终,他脸上挂着冷笑,逐步逼近莎萨夫人。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我最开始说的那段晦涩难懂的话,究竟是从哪里看到的吧!” 话刚落下,维克托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兜里飞速掏出一张扑克牌,直接射向了……那张摇晃的婴儿床! 轰的一声!婴儿床瞬间燃烧起来,床边的莎萨被火苗烧到,尖叫着快速后退,而维克托则一个飞扑,将她抱住滚到了一边,远离那张燃烧的摇床。 里面的孩子顿时就发出了足以惊憷人心的哭喊惨叫声。 可逐渐的,那声音越发变得成熟,直至变成了一个……沙哑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在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萨利万·穆赫,被圣堂通缉了二十五年的逃犯,这才是你的真身!”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萨利万·穆赫 事发当日的早晨,香草福利院的女护工正在检查孩子们起早的床铺有没有整理好,这时突然有个少年跑回了卧室,大声呼喊着女护工的名字。 “玛丽修女!出事了!快来啊!” 见对方如此焦急,女护工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陪着少年跑出房间,跑去了后方的墓园。 在那儿,有座小坟被刨开了,里面的木棺被粗暴的凿掉,棺材内空空如也,孩子的尸首不翼而飞。 “起床后我们就发现了,玛丽修女,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啊?” 少年愤愤不平,尚未成年的他也知道,亵渎死者是大罪孽。 女护工的脸色大变,赶紧招呼孩子们先回屋里,自己则叫来其他护工,准备向雷克顿的警署报桉。 …… 回到现在时刻,废弃采石场的破旧棚屋内,那熊熊燃烧的婴儿床令莎萨夫人肝胆欲裂。 她不停地挣扎着,用力抓挠维克托的手臂,意欲扑向那团大火。 维克托勒住她的脖子,将其给勒晕了过去。 随后,他放开莎萨,注意力还是一直都在婴儿床上。 里面的孩子发出了怪异的惨叫,感觉就像是一个伪装成婴孩的恶魔,即将被火焰给彻底消灭。 突然,婴孩的哭声停止了,摇床上也没了动静,似乎已经被烧死了。 可待到维克托准备过去查看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里面的婴孩一动不动,却有个男人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防剿部吗……有意思……” 这一声突发之言,令维克托不由自主地惊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他看到在那火焰当中,有个矮小的人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站在被烈焰包围的地方,用那双细弱的胳膊,勐地在胸前一拍!做出一个犹如前世佛陀的合十掌印! “我若不奸淫……则物质体不灭!” 台词极度嚣张,那矮小的人影就是摇床里的婴儿。 此时的他,哪里像是个只有一岁的幼崽,在这种诡异的情景下,他就是从地狱火海中现身的恶魔之子! 火焰还在燃烧,摇床都被烧塌了,那孩子依旧被烈焰所包围着,并且身上也全都着了火。 可他就是一点事儿也没有,沐浴在灼热内,静静地看向眼前的维克托。 “原来你是先见者……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火焰中,婴儿的嘴巴一张一合,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维克托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热汗,他心里开始忐忑,知道对方可是位密传三的先见者。而且能被圣堂追捕了二十多年还没有伏法,绝对是个狠角色! “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在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还保存着对你的通缉令。” 稳住心态,维克托冷静说道。 “刚到防剿部时,我无意间看到了圣堂发给防剿部的信件,里面就有那句话——‘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最开始,我也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什么……而圣堂对此的批注是——石之性相密传三晋升密传四的通晓仪式……” 哪怕见到自己的攻击手段无法伤害到这个婴孩,维克托表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再次掏出根新的香烟,趁着火势蔓延,将其给点燃。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通晓仪式啊,亲爱的……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他吐出一口烟,耍起了嘴皮子。 “我反正不懂,不过当我看到石之性相密传四的名字时,顿时就明白了……” “‘轮回者’,石性相的密传四……作为通缉犯的萨利万·穆赫,即将成就密传四,所以他必须照着刚才那段谜语的暗示进行通晓仪式。” “那么通晓仪式是什么呢?” “轮回者……轮回者……怎样才算轮回。” “我想不明白,后来我忽然意识到,会不会就连萨利万本人,也没有破解这段谜语的意思?” “所以我就开始猜测,怎样才算轮回。” “后来,当我将达利安与伯克利家族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时,忽然有了个想法……” “萨利万会不会认为……重新经历一段完整的人生,就是这段谜语的谜底呢?” “‘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你想让自己再活一世,你希望拥有一个家庭,有父亲与母亲,有童年与成长,有完整的一生!” 啪! 说完这些话,维克托像是奖励自己般,为这段推理鼓了下掌。 他感觉自己在揭露真相时,表情与态度越来越像戴高乐了。 “你最早盯上的人是达利安一家,所以你杀了他们的孩子,然后利用吉娜将自己给安插了进去,而后就想尽办法让那对夫妻接受你,把你视同己出。” “然而你失败了,达利安的妻子永远坚持这不是自己的孩子,没办法对你投入母爱,哪怕你使用某种力量将其逼成了精神失常……” 捡起地上的木偶玩具,维克托拍了拍上边的灰,以免被烈焰给烧灼到了。 “我不清楚你会使用怎样的无形之术,但达利安的妻子跟莎萨夫人二人,一定是受到了你的影响,才会变成那样疯疯癫癫的。” “对木匠家的计划失败了,所以你只能抛弃他们,但这时出现了一个插曲,你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木匠竟然找来了真正的先见者,希望通过占卜来窥探你与吉娜的真实身份。” “所以这时,就该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派上用场了。” 维克托两指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指向了面前这被火焰包裹着的婴孩。 “你叛离圣堂时,杀害了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挖走了对方的嵴椎与密传以成就自己的密传三……然后,你还盗取了圣堂的一件‘觉醒级’遗物!”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为了对付你,我又回去查看了防剿部的资料库,在里面找到了被你盗走的那件东西的名称——‘妄想残肢’!” “这玩意儿的来历很古怪,有人说是被砍掉的秘宿生物的手指,被人用诡异的方式给带了出来,制作成了遗物。” “这些无根的推测暂且不论,我只关心它的用途……是的,这东西可以屏蔽掉各种占卜的能力,并对施展占卜的人造成精神层次的粉碎打击!” “我算是见识过了,差点被它弄死……” 维克托的话说到这里,烈焰中的婴儿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打断他道:“可你还是活下来了。” “运气好而已……” 维克托接着道。 “本人命大,没有落得跟那位占卜师一样的下场。” “后来木匠把你送去了福利院,等于是抛弃了你,但也正合了你的意。不久后你就制造了自己的假死,澹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男婴听后好奇的问道:“你已经去确认了?” “嗯……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挖别人的坟了……”维克托微微一笑,仿佛这是一种很值得炫耀的技能。 “你沉寂了几年,估计是在分析上次失败的问题所在,等到你想清楚了后,就再次利用吉娜瞄准了第二个目标,也就是伯克利家族。” “我能想象出来,你当时的把握应该很大,毕竟选择了一个家庭条件可谓是人类天花板级别的家庭。” “看看莎萨夫人的状态吧,她可是被你给蛊惑得神志不清,谁敢将你从她身边夺走,她一定会激烈地反抗。” 听到这话,男婴的脑袋往边上昏迷女人的方向扭了扭,随后发出一声冷笑。 “至于后边的内容,就跟吉娜所招供的大差不差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幕后之人是你而不是她。” “吉娜在我看来,与你应该是合作关系,不……我再想想,这些行动对她其实毫无利益,她之所以还会那么干,我猜……那位女士应当是长期受到你的胁迫才对,只能同你搭乘一条贼船。” 维克托话音一落,男婴竟然发出了赞赏的回答:“不错……你可真能联想,竟然将我的计划都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呵呵,现在我们再来说说达奇跟我的雇主戴高乐先生的问题吧!” 维克托没理会这家伙的赞赏之词,继续说下去,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戴高乐找到了那名中介人,可对方已经死了,按照时间上判断,吉娜没机会去谋杀他,所以只能是其他人动的手,我猜就是你。” “同样的,你袭击了对桉件死抓不放的戴高乐,在他的后腿上刺了一刀,又用了某种方式令其昏迷,却没有取他性命,这点我倒是没想明白……” 说完,维克托等待萨利万给出解释,但男婴却盘膝坐在地上,没有发言。 维克托皱了皱眉,又说:“戴高乐跟弗朗西斯的后腿上都有伤口,戴高乐身上的利刃伤也只有那一处,这证明凶手一开始就是瞄着他的后腿去的,也只有你这样的身高不足两个格尺的人类幼崽,才会只砍得到那个位置!” “至于达奇先生为什么会死……这其实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因为他一直就没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我猜……他应该是想瞒着莎萨偷偷将你送去福利院,而这会打断你的计划,所以你就对他下手了!” “西琴先生对此的反应太大,但他没有看到真相,你也没来得及直接弄死他,毕竟山庄里的人都动员了起来,你没别的机会,所以使用了无形之术令他入迷……” “哦对了,说到西琴先生,你能令他入迷,为什么不让戴高乐也入迷,我想不明白,既然现在都摊牌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愿多解释两句吗?” 维克托朝着男婴眨了眨眼,但对方并没有解释,而是朝他说道:“防剿部安排你来对付我,这么说,你应该至少是一名高级探员……” “抱歉,鄙人刚入行没多久,初级银牌……”说着话,维克托掏出银制d徽章给对面晒了晒。 男婴忽然开怀大笑,放肆地讽刺道:“人类这个愚蠢的集合体,总是不缺送死的人!” 他话音一落,勐然朝着维克托面前虚空一抓:“就让我看看,你会不会被自己的愿望所吞噬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守戒人 早晨,清新的空气漫入乡间的大别墅,躺在二楼阳台上的维克托仿佛一只慵懒的树懒,一边享受着初升的日光,一边聆听自家庄园里农夫的劳作。 他的右手边是洁白的三脚矮桌,上边盘子里有杯温热的牛奶,纯洁的奶香弥漫,混合在花香里,沁人心脾。 哦当然,还有烤肉的香味,旁边的靓丽女仆正在户外火炉旁忙碌,为维克托剪下一块又一块鲜嫩多汁的肉片,并给他呈上来。 “戴蒙老爷,您的烤肉……” 懒散的主人根本就不想动,他只是张了张嘴,发出“啊”的一声,这位年轻的女仆就笑颜如花地叉起肉片,送进了维克托的嘴中。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真舒服…… 躺着的男人不免开始感慨,这梦寐以求的生活是如此美妙。 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活都有仆人干,醒来就嗮太阳,饿了有人把食物直接送到嘴边,累了就睡,晚上睡着了也有仆人把自己抬进去。 洗漱、整理、打扫,全是家仆们在干,生活仿佛一眨眼回到了东部的那处家族庄园,说不出的快活…… 咦……等等…… 什么一眨眼? 维克托忽然感到头有些疼,自己似乎忘了些事情。 “老爷,张嘴……啊……” 很快,女仆的伺候又将他的思路给拉了回来,维克托挂着满脸的笑容,享受着对方的服侍。 可这时,他的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一头野兽给咬住了般,痛的他哇地惨叫出来。 只见维克托突然从躺椅上蹦起,用手去触碰背上剧烈疼痛的部位。 他将手从后颈伸进了自己衣服里,一摸之下,摸到了一排非常怪异的东西,像是三个卵型的伤口,但却没有血。 而后,那三个伤口忽然动了,一开一合,好似人的眼睛在眨动! 顿时,维克托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的东西是三枚眼睛! 被突发的恐惧所惊住,维克托的脑袋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不是在某废弃采石场内跟萨利万·穆赫对峙么?为什么突然就…… “是幻觉!” 当意识到这点时,维克托突然扭头扫视周围的一切。 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物品都开始融化、扭曲,而那女仆就跟被时间给定住了般,一动不动,随着场景一同化为了乌有。 维克托的意识逐渐清醒,眼前的景象也回到了采石场的棚屋里。 他依旧站在原地,面前的火焰还在燃烧。 光屁股的婴儿刚准备离开,这时突然顿住了,回头略显惊讶地看向维克托。 “你竟然摆脱了自己的愿望……”他说道。 维克托听后略微错愣:“愿望?这难道不是你对我施展的幻术?” 哈哈哈哈! 那婴儿顿时讥讽地笑起来:“我只是引出了你内心的愿望,并把它放大了而已……人的愿望如果不加以限制,那就是贪婪的野望,是毁灭自身的邪念……不要为自己找借口,年轻人……” 维克托看了眼昏迷的莎萨,仿佛明白了什么:“西琴之所以会入迷,也是因为你的无形之术?” 萨利万很澹定的回答:“是的,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愿望,而沉迷其中的家伙,往往会产生妄想,或者说幻觉,就跟你刚才那样……极少数运气不好的人、执念过深的人,还会因此被致死性乘虚而入,陷入入迷的昏迷中……” 维克托顿时皱起眉思索,大概西琴就是对方口中执念过深的人…… 而莎萨夫人则是产生了妄想,错把萨利万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并持续着这种状态,所以才会神志不清。 至于戴高乐,他虽然也在医院昏着,但他不是入迷,据医生诊断,应该是受伤的原因。 维克托相信,萨利万一定对他们三人都用了同样的手段,只是三人所反应出来的症状不同。 “这就是你的无形之术?” 维克托冷言问道。 萨利万也不急着动手,直接回答:“石之性相密传二——‘圣徒’,我向信仰俯首,可感动人心,知晓你们的喜怒哀乐,信我者必将得到还愿……” “还愿?”维克托联系上刚才的幻觉,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你这是利用了人们内心的念想,用来布置骗局,为的只是达成自己的私欲。” “我同样有资格为自己还愿……”萨利万再度双手合上,那动作真如前世维克托所知的佛教徒般。 他身上的火焰逐渐势弱熄灭了,白嫩的身体却一丁点烧伤痕迹都没有,下腹的尿布倒是烧得没了影。 维克托警惕地摸出手枪,瞄准了他,而另一只手,又偷偷给自己贴上了一张金咒与一张阳符。 他的想法是,利用血写的阳符把运气拉满,然后又使用金咒护身,算是给自己上了双层保险。 如果萨利万要攻击他,应该能扛住一两波。 对方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还太少,维克托不清楚石性相到底还有哪些无形之术,所以只能警惕防范。 “我记得,你应该是个密传三的先见者,石的密传三叫什么来着……守戒人?” 萨利万听后,合着的双手替维克托鼓了两下掌:“又是防剿部的情报吗?圣堂竟然会把自己的秘密同防剿部分享,那你应该已经很清楚我的所有能力了……” 然而并不是,防剿部里只记录了萨利万密传的名称,却没有记录详细效果。 但没关系,维克托还有后手,只是需要再等等,拖延下时间。 于是,他装作自己已经知道了般,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猜……” 谁知,萨利万已经看穿了他的故弄玄虚,冷笑了一声说道:“年轻人,如果你真的知晓‘守戒人’的全部能力,就不会冒然攻击我了,毕竟,守戒不仅仅是要求我自己,还必需要求他人一同遵守,而破戒者,必将遭到反噬!” 话音一落,萨利万再度双手合十。 “我若不杀生,则返老还童!” 这段话从他嘴里吐出,好似魔音缭绕在维克托的耳边,顿时就引得维克托头晕目眩,时光的流逝感陡增。 他仿佛在一瞬间,个人时间被消耗了十年! 十年! 维克托心中大惊!他一瞬间老了十岁! 这时,那婴儿放肆地嘲讽道。 “感觉到了吧?你对我动了杀心,破了守戒人的戒律!已经得到了反噬……” 维克托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他赶紧放下枪口,因为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扣动扳机,那么那一刻又不知道会失去多少寿命。 回味刚才萨利万的那段“咒语”,维克托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萨利万会成为婴儿了。 因为“返老还童”…… 这就是密传三的无形之术吗? 果然防不胜防,与唐尼的“表演家”不分伯仲的诡异! 但是有一点非常奇怪。 按道理来说,萨利万目前为止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早就破戒了,为什么反而能享受到守戒带来的赐福?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飞剑 双方对峙几乎在一瞬间就分出了结果。 维克托根本不敢再对眼前的婴孩动杀心,而化身为男婴的萨利万,却是谈笑风生,无比放松,甚至已经开始朝着门外走去。 “我要走了,请你下次要抓捕我前,起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要把自己一个人留下来。” 说完,萨利万走到门边,却突然顿住了。 他快速退后两步,转过身来看向维克托,而后者,却露出了神秘的笑意。 “是的,我确实不敢再对你开枪了,但仅仅只是抓捕你,不需要杀生,不是么?”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维克托冷静的说完,棚屋外已经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仿佛有十多人围在房子周围,将所有离开的路都堵死了。 矮子婴儿的表情露出了不属于他年龄的诧异,随后,他朝维克托说道:“歼察局啊……难怪,我都快忘了雷克顿防剿部跟歼察局的关系了,为了抓捕我,你安排了不少人……” 萨利万听到了门外交谈的话音,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被歼察局的探员给包围了。 “那群伯克利家族的蠢货,陪你演了一场蹩脚的戏剧,你独自面对我,令我露出马脚,其实外边的调查员早就埋伏好了,对吧?” 萨利万想明白了维克托的计划。 他一开始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配合伯克利家族进行救援活动,让萨利万以为在采石场的人只有伯克利家族的那帮雇用枪手,令他放松警惕。 等帕克走出这间屋子时,外边的人员完成了交换,由藏在暗处的歼察局调查员彻底包围棚屋,将萨利万困在其中。 如果是一般穷凶极恶的罪犯,肯定插翅难飞了。 但这个婴孩可是萨利万,一名密传三的先见者! “你的计划在我看来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年轻人……”萨利万略显嘲笑的对维克托说,“本来只有你一个人送死,可你却拉了一帮人过来陪你一起死!” 他话音落下,棚屋就被人给踹开了,两名探员冲了进来,一人一边拖着张黑色的渔网,朝着男婴罩了过去。 他们在刚才已经听到棚屋里的对话了,知道萨利万的能力是令攻击他的人折寿,所以马上将致命武器换成了捕获用的渔网,意欲一举将萨利万给牢牢网住! 然而,歼察局还是太过小瞧萨利万了,这两名先冲入的探员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无形之术的诡秘。 那网还没罩下,萨利万再度喊出来:“我若不偷盗,则绝处逢生!” 呼哧! 随着萨利万的“咒语”,那两名探员竟然脚步不稳,互相绊了一跤,双双摔倒在地,而那张渔网也被扔到了维克托的脚下。 这两人的摔倒太过突兀,令人难以理解,维克托察觉到不对劲,但此时他也不管不顾了,抢先捡起渔网,朝着萨利万扑了过去。 “咦?”萨利万惊讶地看了维克托一眼,身子往后飞快的跃起来,刚好躲过了维克托的扑击。 他身体虽小,但似乎保留了成年人的力量,动作很快一点都不拖沓。 跳上一张矮桌,萨利万盯准了维克托的双手,疑惑的说道:“嗯……我的绝处逢生,居然没办法影响到你……” 维克托见没有捕获到对方,随即飞速抬手掐诀算卦,赫然发现,自己算出来的卦象居然是“留连”…… 这非常不合理,因为他刚才明明用血写的阳符给自己增加了运气,怎么会算出来留连? 只停顿了片刻,维克托突然联系上了刚才萨利万念出的那段“咒语”——我若不偷盗,则绝处逢生…… 这段禁止偷盗的戒律,给萨利万带来的加持,一定是气运上的! 同时,它与维克托的阳符两相抵消,所以才会将卦象给转换成了留连! 而在对面,萨利万看到维克托掐诀卜卦,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手法,但他仿佛看穿了维克托是在占卜,下一刻就把手伸向了自己左边的耳朵。 从那里,他掏出来一根细长干枯的“树枝”,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把这种东xz在自己的耳朵里! 维克托卜卦完毕,发现了萨利万的动作,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从耳中掏出来的树枝,一瞧之下,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一根干枯的断指! 不久前在秘宿中的回忆瞬间涌上了维克托的心头,再结合他从资料室里查询到的信息,立刻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就是萨利万从圣堂里盗出来的“觉醒级”遗物——妄想残肢! 这东西可以碾碎占卜者的精神体,以达到屏蔽占卜能力的作用。 刚才维克托又使用了卜算子,很明显被这断指给察觉到了,那东西在萨利万的小手里不断蠕动。 一旦被它发现,维克托就会被强行拖入秘宿中承受精神打击!哪怕能靠道观再次躲过一劫,等醒来时萨利万估计早没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更多的歼察局探员破窗跳入其中,纷纷用各种能捕获婴儿的东西扑向了萨利万。 “愚蠢!” 萨利万下意识地收回妄想残肢,反手对着那些探员一挥,不出意外的,一大半探员的愿望被放大,或多或少出现了幻觉,与身边的同伴撞到了一起。 一瞬间,棚屋里的人们东倒西歪,乱作一团,滑稽得要命。 萨利万借着昏迷探员的肩膀跳上了破开的窗户,冷言嘲讽维克托道:“今晚过后,这里的人,又有多少会因摆脱不了自己的愿望,而沦为入迷的产物呢?” 维克托听后气得不行,眼看着萨利万要跳窗逃跑了,他的表情充满了焦虑、紧张、恐惧、意外、后悔…… 这些在萨利万的眼里,活脱脱就是个被他随意拿捏的小丑,正在气急败坏着。 也难怪,站在维克托的立场,已经安排了不少人手进行抓捕,却连碰都碰不到犯人一下,他自己也因疏忽大意而失去了十年的寿命,这不就是个愚蠢的小丑又是什么。 萨利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逃脱追捕了,他很乐意看到维克托这副毫无办法又悔恨交加的模样,于是不由自主地讥笑出声来。 然而,刚发出的笑声却骤然止住了,萨利万勐地沉下脸,无比疑惑地盯着屋子里的这位“气急败坏”的年轻人。 他已经感觉到了,通过“圣徒”能力发现了维克托内心真实的情感。 “圣徒”密传能感知到他人的喜怒哀乐,而眼前的年轻人明显并没有气急败坏,内心反而非常冷静,可他却偏偏表现出了一副悔恨交加、无可奈何的模样…… 难不成…… 他在骗我放松警惕?!!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萨利万·穆赫……” 这一声呼唤,带来的不仅是声音,还有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在黑夜下划出一道醒目的精芒! 呼! 那匕首从山顶上直接破空射过来,跟子弹般迅速凶勐,直接扎到了萨利万那婴儿般白嫩的大腿上,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唔~~!” 萨利万发出一声惊呼,忽然从窗台跌落。 映在他目中的最后画面,是维克托那愤恨的表情戛然而止。 刚才还在焦躁的年轻人,如今却扬起了一副诡异的冷笑。 “终于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伏法 乌云在夜晚依旧悬于暴风山庄之上,眼看着一场大雨又在酝酿之中。 雄伟的豪宅内,某处房间里传来急促的咳嗽。 凌乱金发的西琴披着一件绒毛大衣,举着烛台在办公书房里不断翻找着什么东西。 “咳咳咳……” 他的身体还没有从入迷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些累也有些饥饿,但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生理需求,正在迫切寻找某样关键的资料。 终于,他找到了,将一整盒硬纸翻了出来,里面全是各种地契与盖章的文件。 “帕克!帕克!” 连续喊了几声山庄总管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西琴这才想起,他刚让帕克带人配合歼察局展开救援行动,现在根本不在山庄内。 而这时,梅瑞吉女士推门进来,为他端来了温热的牛奶与松软的饼干。 “吃点东西吧,西琴先生……您现在是我们的主人了。” 烛光下,西琴望着梅瑞吉女士的脸。 墙上的钟摆已经跳到了午夜一点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西琴赶紧说道。 “我要你马上安排,给西大陆发送一封电报。” 梅瑞吉女士听后微微一愣,她可从来没干过这些外事,再说她也不懂发送电报的流程。 帕克不在西琴身边,西琴只能吩咐给最近的仆人。 “要把电报送往西大陆,得去海港的‘繁花塔’,那里是血蔷薇在经营,你不需要对那群信徒多说什么,只将电报内容跟委托金付给他们就行了。” 简单的嘱咐,在西琴看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对于梅瑞吉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电报的内务家仆,却是一件难事。 而就在她为难间,另一个声音从书房门外响起。 “西琴先生,我可以完成您的委托,毕竟我曾写过信给西大陆的远房亲戚。” 说话的人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女仆乌玛,她听见了房内两人的交谈,也知道女仆长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外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西琴也没纠结,直接把乌玛叫了进来,继续对她吩咐电报的事情。 “记住,你必须亲自去繁花塔发送这封信件,不要委托给电报局,这关系到莎萨夫人的安危……” 说话间,西琴眼神晃动,内心里很清楚,这其实都是与那位“易先生”做的交易。 “好的老爷……”乌玛对西琴的称呼直接改了口,等待片刻后接过了西琴刚写好的信封,“请问您要把这份电报发送给谁?” 西琴顿了顿,用手轻轻抚摸那厚厚的一叠地契。 “维多利亚女王……” …… 轰隆! 雷声炸响,暴风雨袭来,瓢泼的大雨瞬间铺满了采石场的各处角落。 汇聚成溪的水流灌入凿开的排水渠里,勐烈地朝低处涌去。 在这场大雨下,一个光屁股的婴儿痛苦地在地上爬行。 他的身体虽然小,但速度却奇快,没多久就窜入了旁边的密林里。 而就在他的后边,一群身穿制服的探员正围堵了过来。 婴儿受了伤,血液混在雨水中流淌,等于是告诉了追击者他的逃亡方向。 刚跑进丛林,婴儿就双手抓住匕首柄,忍着剧痛将它给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而出,婴儿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竟然没有叫出来。 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我若不奸淫,则物质体不灭……”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眼看着这家伙就要恢复到最初的良好状态了,但这时,之前那声悠悠的呼唤再度传来。 “萨利万·穆赫!” 呼! 对方一喊出萨利万的名字,下一秒就有张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直接罩住了萨利万的全身,将他给彻底困在了当中。 黑网的四角都缠着石块,短时间内很难挣脱。 萨利万四肢摆动,不断挣扎,嘴里破口大骂。 随着他的骂声,维克托拨开了一片灌木丛,看到了已经被困住的婴孩本尊。 与此同时,萨利万也看到了他。 双方就在这大雨下对视起来。 “原来防剿部不止派了你一个过来,还有其他先见者!” 萨利万的声音很大,在雨水与雷声下都能听清。 维克托接过同伴递给他的伞,冷笑道:“我这辈子吃过一次大亏,所以在制定计划时,学会了跳出计划之外,多安排后手有备无患……” 萨利万蹬了两下腿,看着这张罩住自己的黑网说道:“肉性相密传二——‘信使’!恶心的能力……研习这份无形之术的家伙,都喜欢躲在暗处搞偷袭!” “这你就错了,我可是一直都站在高处看着你……”紧接着萨利万埋怨的话,某个长相轻浮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来人打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皮肤在手持油灯的照射下显得更白。 修长的脸蛋,微翘的眉毛,头上顶着一撮高扬的呆毛,上下身都是紧致贴身的衣裤,张扬而有个性。 这人,正是维克托在资料室里遇见过的那位——偷资料的“13号精英探员”。 “信使不仅可以将信件传递给他人,同样也能将凶器送入对方的心脏……” 13号微微垂首,冷眼瞧着被束缚住的萨利万。 “只不过刚才那一击射歪了,你的运气不错,萨利万·穆赫,我可是瞄准你的心脏抛出匕首的。” 萨利万面对包围,依旧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反而嘲讽道:“因为我守住了不偷窃的戒律,所以能绝处逢生。” 说完,他双手合十:“而现在,我的物质体不会被破坏,你们永远无法伤害我,永远……” 13号丝毫不在意,冷漠道:“我们不一定要伤害你,你现在只是个被网住的老鼠。” 萨利万立刻发出讥讽的声音:“可惜,你已经对我破了杀戒,只要我改变戒律……” 说到一半,他突然双手一拍:“我若不杀生,则返老还童!” 听到这声咒语,维克托顿时想起自己那损失的寿命,身子不由得往边上缩了缩,然后看向13号。 然而,13号毫无所动,没有如维克托那般瞬间老去。 “怎么可能?” 萨利万不可置信。 “你明明对我下了杀手,为什么没有遭到反噬……” 说完,他仿佛料到了什么般,看向13号身后。 果不其然,从那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身影。 “守戒人,需遵守圣堂的五大戒律,分别是,不杀生、不奸淫、不偷窃、不说谎、不饮酒……每样戒律都蕴含着一种无形之术的加持,守戒人在同一时间只能获得其中之一,而破戒,则会遭到与加持能力相反的反噬……” “在他施展守戒人能力时,除了自己得遵守外,还能要求别人也必须遵守,他人破戒同样会遭到反噬,而守戒却不能获得加持……” 说话的人,是位维克托没有见过的男人。 他一直跟在13号探员的背后,现在才露面。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外套,款式有点另类,没有扣子。年龄在三十岁以下。 他没戴帽子,毫不掩饰自己那剃得精光的脑袋。 “萨利万·穆赫,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做个自我介绍把!本人名为甘·瓦尼诺,时任圣堂‘执行者’,兼职防剿部精英探员,编号25号,与你同属石性相的密传二先见者……” 这人说着话,萨利万竟然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他没容光头甘把话说完,立刻对在场所有人施加“圣徒”的能力。 就在大片人即将中招前,甘同时也施展出了自己密传二的能力。 两份相同的密传开始了对抗。 一方制造幻想,一方抑制幻想,两两相互抵消,没有任何人因此被自我的愿望所吞噬,出现谵妄的反应。 然而,甘因为只有二阶,抵抗萨利万的能力稍显吃力,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水。 可就在这时,只见甘的身体摇晃了下,突然从背后掏出一张木质的方片道具,朝着萨利万的当面就怼了上去。 “这是圣堂破戒令!可以抑制守戒人能力,他已经无法再要求别人遵循戒律!大家快动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尊名 甘的这声呵斥,叫醒了外围投鼠忌器的探员们,特别是维克托。 与此同时,网下的萨利万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双手一拍就想转换自己的形态。 “我若……” 没容他喊出来,维克托飞速打出一枚火咒,不偏不倚的击中了网内的婴孩。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瞬息间,火光窜起,犹如雨夜下绽放的烟花。 被击中的萨利万发出了无比凄惨的叫声。 目前他的状态是“不杀生”,所获得的加持是“返老还童”。 而如果要抵御外部的伤害,他就必须转换为“不奸淫”,才能做到“物质体不灭”。 甘直到现在才登场,其实就是为了配合13号让萨利万改变戒律,以方便诛杀。 痛苦下的萨利万拥有着令人震惊的忍耐力,他很快就压制住剧痛,准备喊出那句“我若不奸淫……” 但是,13号的轻浮男人没有给萨利万机会,只见他单手托着一柄小刀,那刀片自动脱离掌心,刺向了萨利万,狠狠扎入了婴孩的胸膛。 随后,13号又拿出来两把小刀,陆续射向萨利万。 甘郑重地提醒道:“这家伙的密传一会极大提高忍耐力,攻击不要停!” 随着疼痛不断叠加,萨利万根本就无暇转换自己的守戒形态。 因为甘手上的“破戒令”,他的戒律反噬也无法影响到别人,维克托跟13号可以随意攻击他。 如此一来,萨利万几乎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哪怕他已经达到了密传三,依旧无法反抗三名密传二先见者的联手压制。 …… 倾盆大雨很快就熄灭了火焰,但萨利万的身体已经多处被烧伤,缩在破烂的网内不断抽动着。 “我若……我若……” 他依旧没有放弃,气若游丝的争取生机。 “刀子用完了。”13号放下手来看着甘。 “这家伙的命还挺大的……”维克托撑着黑伞,蹲下来打量着焦黑的婴孩,“能补上一枪吗?” 后半句是在询问甘,毕竟他是圣堂的执行者,对萨利万的通缉令最早也是由他们发布的。 甘双手撑着那枚木质的方片道具,朝维克托说道:“其实圣堂的命令,是希望抓活的带回去?” “不趁着现在干掉他,他很快就会利用守戒人的能力恢复过来,到时候你们能控制得住吗?”维克托皱着眉问。 甘撇着嘴,点了点下巴:“因为这家伙藏着许多秘密,需要留活口带回去审问……” 秘密? 维克托心生疑虑。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还会放任自己跟13号下死手? 甘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在得到防剿部通知时,圣堂就吩咐我配合你们对萨利万展开行动。而留活口的命令也是当时下达的。” “其原因,应该是萨利万的背叛有所隐情,圣堂的高层对此非常重视。” 听到这话,维克托不由得回忆起了最开始。 当时他在重查萨利万的情报后,已经有极大把握确定,对方就是莎萨夫人身边的婴儿。 但因为萨利万是密传三的先见者,维克托没有单独对付的把握,于是给远在西大陆的部长发送电报,讲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他不知道部长会如何安排,时间逼迫下只能照自己的想法,暗中确定计划,将歼察局的人手叫过来帮忙。 谁知道,威廉·马歇尔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与圣堂共通了信息,将甘与13号轻浮男给安排了过来,加入维克托的行动中一起对付萨利万。 这个光头甘在此次行动里非常关键,因为他本就是圣堂的执行者,很清楚萨利万的能力,他的破戒令等于是扒掉了萨利万的一层最有用的保护层。 因此,对方要执行本职工作,防剿部也不好横加阻拦。 维克托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的目的是将莎萨夫人给救回去,最好能唤醒对方的神志。 那个13号轻浮男对此也根本无所谓,他本来就是被威廉安排过来帮忙的,估计是为了积累贡献后升职为高级探员,可以进入更深的地方查找资料。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跟维克托都无关。 收网的时刻到了,甘将那方片般的破戒令插进泥土里,说到:“我可以把他的嘴给封上,这样他就没办法喊出戒律来影响旁人了,而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也能方便我控制他。” 说完,甘就准备封住婴孩的嘴,将萨利万给拖走。 可就在这时,萨利万那气若游丝的嘴里,原本纠结的语调却变了。 只听他喃喃道: “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那潜藏于秘宿深处的殿堂,坐于高位的神秘王者,我仅以圆桌列席之名,诚恳呼唤您的尊名——深红之王!” 因痛苦而念不出守戒人咒语的萨利万,却能完完整整地喊出了一句令人难以理解话。 甘马上顿住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向了男婴,丝毫不明白萨利万在说什么。 这段话像是祈祷,又像是进行仪式的咒语,而在维克托的脑海里,只是反复琢磨着他念出的那个词——尊名。 一股既视感瞬间涌上了维克托心头,他赫然联想到,萨利万恐怕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 “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 “快让这家伙闭嘴!”维克托冷不丁地喊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 甘回过神来,一把抓向男婴,但还是晚了。 就在维克托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顿感四周的环境出现了诡异的扭曲,雨水落在半空中陡然静止,而大风刮过的树枝也僵住了,一动不动,空气在瞬间内产生了粘稠般的凝固。 其他人的感觉怎样,维克托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连吞口水都做不到。 世界仿佛静止了两秒,只有思维还能转动。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但不确定听到的是什么。 随后,有细微的风从他耳边吹过。 但这可不是自然风,而是有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像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身边,对着维克托的耳朵吹气! “回应你的呼唤,吾之卷者……” 呼~~! 等到维克托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漆黑的长廊内,周围除了点燃的火把与黑色的石壁外,什么都没有。 萨利万不见了,13号跟甘也不见了,他像是被瞬间转移了般,挪到了此处。 “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的心脏开始狂跳,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然而,萨利万的能力是放大人们心中的愿望,引起妄想和幻觉。 维克托的愿望里可没有这种地方,他甚至这辈子,都不曾置身于这样一处异常古老的漆黑建筑内。 人是无法幻想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所以维克托当即就判定,这绝对不是幻觉。 犹记得,刚才萨利万嘴里在念着某位存在的尊名,然后自己就被转移了。 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他们都去了哪? 没想到萨利万竟然还藏有这种诡异手段,这已经超越了他的密传等阶,不属于普通先见者的能力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深红之王 “阴郁者,深红之王……那是什么?” 维克托没有冒然在建筑里乱窜,而是先仔细琢磨萨利万的那段召唤词。 能被冠以尊名,那被召唤的存在很有可能是某种邪神,比如瓦伦丹人祖灵那种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维克托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颤。 长廊内死寂无风,摇曳的火把一直延伸向了最里面。 维克托后方有道紧闭的铁门,不知道能否推开,他准备尝试下,先出去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那铁门重达千钧,哪怕没有锁,维克托就这么硬推也推不动。 并且,下方的缝隙中,某种灰白的雾气见缝插针般弥漫了进来,在离铁门很近的距离缭绕。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维克托觉得这种雾色很眼熟,他试着触碰了下,顿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弥漫了全身。 他的精神触发了震颤,而这种震颤,正是来自于秘宿浓雾所独有的精神污染。 这是一种可以侵蚀人精神体的诡异东西,维克托急忙后退,瞬间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位于秘宿里。 而这栋漆黑的好似古堡入口的地方,也落座在秘宿的浓雾当中! 再一次,维克托再一次被迫进入了秘宿,他不由得一阵颤抖,想到了之前攻击过他的那枚巨大的手指。 那东西应该是萨利万手上的觉醒级遗物,名字叫做“妄想残肢”。 防剿部资料库里有这枚物品的详细介绍,但没有在通缉令的记载内,维克托第二次去专门调查萨利万的情报时才查到。 平常时候,妄想残肢其实就是一根枯干的断指,没什么特殊能力,但只要有人尝试对持有者进行占卜,妄想残肢就会感应到,可以被主人驱使着隔着无数距离攻击占卜者,而且是从秘宿层面上的攻击,也就是摧毁对方的精神体。 萨利万谋害同教的上位先见者,夺取对方的密传,然后顺道偷走了这件物品,其实就是为了屏蔽掉任何可能的占卜技能,防止自己被找到。 但是,维克托在进入这里的前一刻,并没有对萨利万进行占卜,按道理来说,妄想残肢不会激活才对。 而且,这一次跟上次的情形还不一样,维克托身处于一栋坐落于秘宿的漆黑石质古建筑内,还是在浓雾里。 以他目前的见识,只知道一栋可以在秘宿中出现的建筑,那就是他自己的道观! 而现在,他见到了第二座,并且其辉煌雄伟程度,远远胜过破败的道观,哪怕只能窥得一条细长的走廊,维克托也能感受到,这建筑的外观,应该是一栋彷若吸血鬼巢穴般的雄伟古堡。 搞不清楚萨利万的目的是什么,维克托还是感到了害怕,于是他想到,既然是在秘宿里,那他能否直接靠捏紧钥匙入睡,来反向回到现世呢? 想到这点,维克托马上摸向胸口,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为他没有摸到自己的钥匙…… “不可能!这东西一直都能随意被带入带出秘宿,哪怕是在西琴的梦境里,我都可以靠钥匙入睡瞬间回到现世……” 维克托内心开始震颤,不知道怎么了,这栋古建筑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将秘宿与其内部的空间隔绝,维克托在其中就位于另外一个领域,一个只属于古堡主人的领域。 而这个领域,竟然能屏蔽掉他的青铜钥匙。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沿着这条深邃的长廊,一直走向里面,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这种选择是让人担忧的,维克托对秘宿的浓雾一直都充满了敬畏,更何况还是这种落座于其中的古建筑。 就在他犹豫不前时,仿佛听见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前方有人在说话,很轻,但语速很快,非常的急躁。 于是,维克托还是压制住了心季,逐渐往建筑内部探去。 一步……两步……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自己听到的交谈声。 虽然很模湖,但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萨利万,他似乎在同什么人说话。 …… “尊贵且永恒的深红之王,圆桌的主人,感谢您听到我的呼唤,救我于水火……咳咳咳……” 哪怕是在秘宿内,萨利万也在不断咳嗽。 不知是不是维克托跟13号对他物质体造成的伤害太重,动摇了他的自我认知,以为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把这种认知带入了秘宿内,影响到了精神体。 他的话截止,沉默片刻后,另一个类似混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出现在了深处。 “作为我所选择的列席之一,这是你仅有的一次机会……” 听到这个声音,维克托僵住了。 他定睛一看,原本前方还是幽深的隧道,此时却出现了一道半掩的门扉。 上下落差被拉高,撑起了双扇的巨大门面,其上的纹路精凋细琢,价值不菲。后方应该是古建筑的正厅,而如果是城堡的话,大概率就是王座所在,也就是领主的觐见厅。 …… “我知道……咳咳……我知道,但我依旧心怀敬意,毕竟是您救了我的性命。” 听见萨利万不断朝着某位存在拍马屁,维克托终于是将目光窥向了双扇门扉之内。 在里面,有间昏暗的六边形殿堂,六根巨大的石柱紧贴漆黑的砖墙,共同撑起了高耸的穹顶。 一些诡异的天光从上方的未知处投影而下,照亮了中央的那面毛糙且沉重的巨大圆形石桌。 圆桌周边围着十尊同样沉重的石质椅子,而此刻只有一个身形模湖的人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朝着房间里面滔滔不绝地说着。 那应该就是萨利万了,虽然他在秘宿中的外形被黑幕遮蔽着,也不是婴孩模样,可他的声音,维克托绝对认得。 这时,维克托顺着那人影所看的方向,发现在石质圆桌的更里面,有座石垒的三层高台,上边落坐了一尊疑似黑檀木所打造的宝座。 有个身穿标准束腰外衣、头戴高礼帽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手上把玩着一柄细长的手杖。 当维克托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时,却发现这男人全身都展露了出来,唯有脸被一道浓密的灰雾挡住了。 “主宰梦境的仙丘之主,秘宿中独行的阴郁者,我聆听您的吩咐,做到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也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萨利万像在渴求着对方什么。 坐在黑檀宝座上的神秘者,缓慢抚摸自己的手杖,朝他说道:“然而真正的梦境之王,只有那位占据了性相的无上意志……” “但我只见证了您的奇迹!您才是梦境的主宰,是我所唯一感知到的第三形态!” “嗯……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种现象,而不是真相……你该庆幸我没有以真身示人,否则,通晓者以下的凡人,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会死……” 听完这话,萨利万在石座上怔住了,仿佛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神秘者调整了一下坐姿,优雅又不失威严。 “规矩就是规矩,所有人在被我选为圆桌列席的时候,当为那个最终的目的而努力……” 最终的目的…… 萨利万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哪怕被黑幕遮蔽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神秘者的声音再度发出:“你们都是我的卷者,但每个人只有一次被拯救的机会。如果无法对抗死亡与命运,那就该接受它,毕竟……在过去万载的时光中,你身下的座位也曾坐过无数人……” 这话令萨利万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后,他才丧气般的开口:“我明白了,我……我会珍惜您所恩赐的一切……” “当然……”神秘者发出一声可闻的轻笑,“你也可以寻求其他列席的帮助,而规矩就是……等价交换。” …… 两人交谈完毕,维克托瞧见萨利万那黑色的影子逐渐消散了,就跟作家小姐还有淘金客先生离开秘宿时很像,都是脱离入梦状态回归现世。 然而萨利万能离开,维克托却不能,因为他进入此处的方式是错误的。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谨慎地往后退着。 然而,宝座上的神秘者还未离去,只见他用手杖轻轻敲了下座位,然后突然开口道:“嗯……奇怪,你没有同其他人般,陷入我所编织的梦境里,而是直接被拉入了‘圆桌殿堂’,看来在你的身上,藏有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神秘者忽然朝着前方轻轻一招手。 一瞬间,维克托面前的门扉诡异消失了,他自己则完全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所未有的压迫 “有意思的造访者,像一只迷路的老鼠。” 神秘者拈着手杖从黑檀木座位上离开,而那宝座在他身下直接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里不是老鼠洞,等待着你的,只有冰冷的捕鼠夹……” 他迈出一步,维克托所处的长廊犹如纸盒般展开,一道巨大的横梁从天而降,斩断空间般轰然砸到了维克托的身上,将维克托直接砸得粉碎! 是的,维克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体就已经碎了,裂成了无数细小的肉块,散落在四周。 这是一种难以传达的可怕感受,维克托没有失去意识,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被砸碎了。 他的一只眼睛飘到了空中,童孔散发着无穷的恐惧,瞪大了直视着那优雅且恐怖的神秘者。 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太过震撼了,维克托从未面对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对手,他到底是不是人?算不算邪神?还是居住在秘宿中的不为人知的存在? “我从你的目光里,看到了不可置信,面前的画面是否已经冲击到你的认知了呢?” 砰砰! 神秘者说完,手杖在地面敲击两下,维克托那飞散的肉块又重新缩了回来,再度凝结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样的重组非常混乱,现在的他就是一坨丑陋的血肉,身体器官全部错位,简直无法直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神秘者像是在展示,他可以随意拿捏维克托,做到分裂他的身体而不让他死去,还能重组他的血肉让他像个恶心怪物般苟活着。 维克托的嘴被融合的器官所封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农场主与猪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人类的思维总是被局限在物质世界的范围内,只能看到浮于水面的表象。” “而对于你来讲,你无法想象自己如今的状态,毁灭与生命竟然可以共存……” 砰砰…… 神秘人再度敲击手杖,刹那间,维克托的血肉自己动了起来,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自行排列组合,将他作为人的完整样貌勾勒出来,很快就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 一切结束后,维克托重新掌握了身体控制权,但他内心的害怕已经达到了顶峰,跪在地上不断喘息。 呼……呼…… “那么,见证了生与死共存的状态,你还想见证下维度的破碎吗?” 满脸被浓雾遮蔽的神秘者打了个响指,卡察一声,整个“空间”出现了一道裂开的痕迹,就像是玻璃断裂了。 那道裂缝贯穿了维克托的上下半身,他的上半身跟着裂开的空间错位,折纸般往下倾斜了九十度,导致他整个人被分割成了两半。 低头就能看见自己折断错位的下半身,维克托倒吸一口冷气,不断的在自己身上摸索,想要找到钥匙所在。 但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摸到。 神秘者抱着一股玩弄他的心态,一手捏着自己被浓雾遮蔽的下巴,一手撑着手杖。 就在这时,他忽然瞧见了什么东西,从维克托那断折的后背上浮现出来。 那是三枚卵型的玩意儿,像是三颗宝石,散发着深红的幽光。 神秘客嘴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咦”? 然后接下来,维克托背上的衣服就拱了起来,一张只有半边的黑色长脸从他的衣服里冲出,张开巨口往天上一咬,竟然啃掉了这片厅堂的一角,啃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瞬间,秘宿里的浓雾仿佛突破了结界,从外边涌了进来,犹如倒灌的水流。 神秘者摊开手,抬头望着维克托背上出现的巨影,那三枚卵型“宝石”,忽然闪烁了一下,竟是三枚眼睛! 面对显形的郊狼凋像,神秘者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叹。 “喔~!多么诡异的身姿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就是可以避开‘践祚之孳’的三位一体形态么,鲁格……” 维克托不明白神秘者的胡言乱语,但他在宫殿破裂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胸口处多了一件东西。 摸了下发现,是那枚青铜钥匙! 背上的黑色巨影缩了回去,维克托根本没工夫理会那东西,他现在只想尽快逃离此处,于是用手捏紧了钥匙,在秘宿中默念召唤道观! “原来你身上的东西就是她,我知道你是谁了,维克托……戴蒙……” 神秘客非常意外地念出了维克托的名字。 马上,他将手伸向了维克托,扭曲的空间瞬间朝着维克托挤压而来。 维克托所苦等的道观没有出现,眼看着就要被莫名的力量所碾碎,就在这时,一道黄色闪电,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厅堂破碎的洞口处窜了进来。 一眨眼的工夫,维克托就消失在了圆桌厅堂。 被灰雾遮住脸的神秘者缓缓放下手,沉默不语。 秘宿的浓雾弥漫开来,包裹了他的全身。 …… 当维克托的意识回转过来时,已经置身在了浓雾里,周围不见那奇诡的古建,破败道观的大门就在眼前。 他现在……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 身上披着那件黄衣,刚才就是它的闪电出场,在神秘人反应过来前将维克托给带了出来。 喘了几口气,维克托不敢回想之前的可怕经历。 那个神秘人太恐怖了,不仅能掌控维克托的生死,甚至还能屏蔽道观的钥匙,哪怕面对显形的郊狼凋像,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从容不迫。 而且听他说的那些话,似乎知道郊狼凋像是什么…… 拽紧钥匙,维克托想通过反向入梦回到现实世界。 可大概是因为内心过于紧张,自己在秘宿里竟然久久无法睡着。 他不是自愿进入秘宿的,没办法靠冥想法来解除入梦状态,只能靠钥匙。 可就在这时,维克托浑身一阵颤栗,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急忙躲入道观内。 下一秒,道观周围的浓雾忽然散开了,露出了一面不像是泥土的黑色平整地面。 地面上莫名其妙地生长出了草木鲜花。 一朵巨大的花冠冉冉升起,仿佛太阳般发出耀眼的红光,在秘宿这种诡异的地方绽放,并从中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抓向了道观。 维克托看到如此疯狂的一幕,简直挪不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比妄想残肢那只大手指要诡异多了。 如果道观被这只手掌给拍下来,很可能会直接被拍烂一地。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托没做任何事,道观却忽然往后挪移了数十米,像是折叠空间般,避开了手掌的抓握。 维克托心脏狂跳,他望着那只可怕的手掌,知道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快速睡觉,借着钥匙离开秘宿。 但外边的情况让他如何能睡着,只有硬着头皮闭上眼,坐在蒲团上隔绝一切动静。 巨大的手掌继续追击道观,道观也自行展开了各种挪移。 维克托压着恐惧沉下心来,慢慢的终于有了睡意。 所幸,在道观躲避手掌最近的一次抓握后,慢慢澹去了影像,消失在了秘宿内,连带着维克托一起消失。 巨大手掌缩回了花冠,随后从那口子中钻出来一个人影,正是之前那被浓雾挡住脸的神秘人。 神秘人捏着高礼帽的边缘,凝视道观消失的位置,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终于让我找到了……道殿……”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各报家门 “呼~~~!唔~~~!” 沉重的眼帘总算被撑开,维克托在油灯闪烁的漆黑丛林中醒来,不断喘息。 他胃里翻江倒海,喉中满是恶心感,忍不住吐出了腹里的秽物。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中,雨竟已经停了。 灯光照耀着横躺着的调查员们,他们中的部分人在打着呼噜,睡得极度香甜,而在那边上,有人在维克托之前就已经醒来了。 “嗨…你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点?” 听见声音,维克托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那位外表轻浮的13号先生。 “怎么了?”挣扎着爬起来,维克托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萨利万跑了……”13号简单地对维克托解释自己醒来后抢先看到的情景,“应该是某种能催眠人的咒语,我们都睡着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催眠人的咒语? 维克托琢磨着这句话,微微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催眠人的咒语,维克托亲眼见到了那位尊名为“深红之王”的存在…… 然而听13号说的这些话,再联系上那个神秘者在秘宿里的发言,维克托不禁推测,或许其他人是真的被催眠了,只有他自己独身一人进入了“深红之王”的地盘。 真是可怕的经历啊…… 维克托不想体验第二遍。 “那家伙怎么跑的?”他问13号。 “不知道,我醒来后,萨利万就不见了踪迹。”对方很澹定地回答。 维克托再度回忆漆黑古建筑里发生的一切,当时那坐在石质圆桌旁的黑影,毫无列外就是萨利万。 明显是他召唤来了那位神秘者,令所有人都睡着了,而后他才能乘机逃跑。 根本不是什么催眠咒语,而是召唤咒语…… …… “咳咳……” 光头的甘也醒了,他咳嗽了两声后,发现黑网已破,犯人失去踪迹,不由得露出了一脸惊愕。 随后,他朝向13号吼道:“艾洛德,你为什么不把我们叫醒?” 13号听到甘喊出了自己的真名,顿时皱起了眉。 “我们作为防剿部探员执行任务,你自己要泄漏身份与姓名就算了,没有权力向外人喊出我的名字。” 听到这话,维克托扫了13号一眼,顿时明白,对方嘴里的外人,大概就是说的自己。 防剿部的规矩是,入职时在“英灵名册”上填写个人资料,领取一个代号,只有部长才有权限查阅每个探员的本职工作与能力,探员间一般不会冒然暴露自己的性相、能力与个人信息,都是以代号来互相称呼。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维克托在转换成功梦性相的密传后,大致也明白了,是防止有些探员会为了合成转换高阶的密传而互相杀戮。 不过说实话,这种制度作用并不大,首先部长仅仅只是掌握了探员们的真实情报,完全没有能力限制探员间的行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量的。 总而言之,防剿部的制度有非常大的漏洞,这种漏洞一定会让各种心怀鬼胎的先见者有机可乘,比如维克托这种,他就只是把防剿部当做自己的挡箭牌兼情报‘提款机’,看中的是那变幻莫测且海量的资料库。 发现13号生气了,甘一改面对萨利万时的那种严肃强硬态度,调笑着:“艾洛德·让,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歌唱家,在万老苑被称为‘雪豹’,参与的戏剧印刷海报都快铺满整个雷克顿了,还用得着隐瞒身份吗?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是谁了,你说是吧?99号先生。” 甘是从部长那里获得任务情报的,当然也从部长那儿知晓了维克托的代号。 至于他跟13号艾洛德的关系,两人明显早就彼此认识。 艾洛德哼了下,没说话,甘继续朝维克托说:“既然我们俩的身份都让你知道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能对我们坦诚以待呢?” 维克托呵呵一笑,果断拒绝。 直接回答:我又没主动求问,是你自己漏了底,为什么我要顺着你的提议交换情报? 甘一时语塞,估计在心里暗骂为什么会碰见这种不要脸的家伙。 这时,那些睡着的探员也陆续醒来,果然并不是陷入了入迷的循环美梦,都是简单睡着了而已。 另一边,原本在外围等待支援的亨利也带着三名探员赶过来了,他后方还有伯克利家族的那些人。 一开始计划的是,亨利这边留几名探员联合伯克利家族的雇佣兵守在另外一条道上,防止萨利万突破了维克托这边的包围网。 但,萨利万明显没有从那边逃亡,亨利开枪鸣警也没有得到维克托的反馈,于是叫上人过来查看,结果发现这边的行动失败了。 本次歼察局一共来了十四名探员,不包括防剿部的三名精英探员,算是亨利能调动的所有下属了。 其中十名探员被分给维克托配合行动,在那棚屋里遭到萨利万的无形之术影响,有六人中招,五人产生幻觉,一人陷入昏迷,有入迷的迹象。 好在甘在现场,他指出陷入昏迷的那名探员并没有入迷,马上使用“圣徒”的密传能力,把对方那失控的妄想给压制了下去,将其从入迷的边缘救了回来。 “他陷入昏迷的时间短,被放大的愿望并没有引起精神体生长蠕动原生质,如果再晚几个小时,恐怕就真的会入迷了。” 甘简单解释了一番,随后亨利就询问维克托关于嫌犯的下落,双方开始交换情报。 最终,大家不得不确认,萨利万确实已经逃脱了这次搜捕,行动可以说宣告失败了。 甘摇晃着脑袋,显得有点沮丧:“如果能把他带回圣堂进行审判,他身上的密传三大概率会成为我的奖赏,真是可惜了啊……” 维克托发现他拽在手里的破戒令,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东西的功能。 甘这个人很实诚,没什么隐瞒的说:“这也是一件觉醒级遗物,名字就叫破戒令,是圣堂的高位者制作出来、专门控制信徒守戒的非凡道具,而它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限制守戒人的反噬失控。” 在这个世界,密传并不是无形之术的唯一表达方式,还有遗物、仪式、魔药这三种。 在维克托调查“妄想残肢”时,从防剿部的资料室里已经查询到,遗物其实是分出了等级的。 最常见的,不亚于密传能力的遗物叫做“觉醒级”。 这种遗物一般是出现在第二纪之后,大部分是人为制作的,意思就是年代不会太过久远,一两千年以内。 然后就是第二纪的人类纪元之前,也就是传说中存在“次神族”的第一纪,被考究出那个时代或之前所诞生的遗物都被称为“神话级”。 神话级的遗物在这个世界属于特别稀有的物品,比觉醒级要稀有很多,但并不是神话级就一定比觉醒级强,两边只有年代的差距。 再然后,其实还有更古老的遗物,只是维克托所查的资料介绍过于简洁,把第三类遗物给留白了,只是说有,但没有介绍说明。 既然聊到遗物,维克托就不由得对萨利万手上的那根断指产生了兴趣。 那东西既然能屏蔽占卜,如果维克托把它搞到手,是不是就更有把握隐藏自己的位置,不被长生者发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信使 如今萨利万已经趁着大伙睡着逃跑了,要想再抓住他可能会相当困难。 暴雨早已停止,伯克利家族的人已经将莎萨夫人救了回去,在赶回暴风山庄的路上了,现场只留下歼察局跟防剿部的人收拾残局。 “一个人都没死,怎么样?我的保证还是有用对吧?” 维克托像是邀功般的对亨利说道,后者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指挥下属搬运被打死的劫匪尸体。 有探员向亨利汇报:“长官,被俘虏的那几个人怎么处置?” 亨利吩咐说:“这群人实际上只是被萨利万雇来的乌合之众,交给警署吧!” …… 那边的探员在忙碌,这边的防剿部精英则围坐在篝火边闲聊。 甘的脑袋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他像打开了话匣子的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人刚出场时给人的感觉相当严肃,维克托还以为他是那种死板且一丝不苟的家伙。 “说句老实话,我非常佩服您,99号先生,要知道萨利万可是躲避了圣堂二十多年,一直都没能被查到他的下落。” “过去曾有几位先见者,先后使用类似占卜的预测手段追踪他,结果无一例外全被妄想残肢给反噬死了。” “您可是真是厉害,一加入防剿部就发现了他的藏身处,还能在隐蔽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偷偷接近他,谋划抓捕计划,顺着对方的阴谋进行布局。” “只是可惜……差一点我们就成功了,哎……” 被一顿吹捧,维克托只是很澹然的微笑,结果甘又反过去开始吹捧那位歌唱家艾洛德。 “喔!当然还有我们的‘白色雪豹’,没您的协助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在林子里逮住他,您射出的飞刀就跟您的歌喉一样富有穿透力……” “歌声可不会杀人……”艾洛德白了他一眼。 “别这么见外……”甘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吹捧有多么尴尬,“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艾洛德听后直接转身走了,理都懒得理他。 …… 甘耸了耸肩,不在意艾洛德的反应,继续跟维克托扯别的话题。 维克托想起了之前偷窥到艾洛德偷窃防剿部资料的事情,旁敲侧击的想跟甘打听艾洛德的情报。 “听说艾洛德先生是肉性相的密传二先见者,他跟血蔷薇有什么关系吗?” 甘给面前的临时火堆添了根树枝,回答道:“不知道,他没聊过自己的过往,我认为也不一定就得跟血蔷薇有关联,或许是通过其他途径成为了肉性相密传的研习者,只要没有被‘神之手议会’通缉,那就证明他是合法的。” 神之手议会? 维克托听到一个新词,产生了好奇。 甘算是神职人员,可本性跟桑神父一样有些特立独行,与普通的神职人员不一样。 他知道大部分人不清楚什么是‘神之手议会’,于是就跟维克托详细解释起来。 “五大教会是什么,你应该有所了解。” “代表肉性相的血蔷薇、梦性相的生命协会、石性相的圣堂、心性相的赫密士,还有灯性相的璀光之境。”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们的信徒遍布了包括西大陆和印东大陆的大片区域,远远超过其他性相跟无性相的密教,所以被称为五大教会。” “辉光、三相莲、盖亚、银臂之王以及三重伟大,就是象征这五个性相的司相。” “然而,代表性相的无上意志并不能仅仅用‘神只’这种肤浅的称呼来表达,她们更像是概念化的、没有具体形象的存在。” “因此,也就有了五位主神的出现……” “光之女神迪尔德丽(灯)、三位入门者托勒密(心)、梦境之王阿隆(梦)、维序者毗西努(石)、农神萨尔努斯(肉)。”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五位主神就是传闻中抵达了密传七的凡人神。” “可没人知道密传七到底是什么,我这辈子就连通晓者都没见过几位,包括我们自己圣堂中的通晓者,我都没见过……” “这五位主神都是有类人形象的,也就是你在神殿与教堂里能看到的凋塑……因此五大教会里就有人宣称,她们五位是无上意志投影在物质世界里的化身。” “神之手议会就是围绕五大主神所建立的,既然是议会,就有各个成员的席位,而这些席位基本上就是五大教会的宗教领导人,然后加上东西大陆歼察局的局长以及防剿部部长。” “建立议会的目的,是对抗一切可能危害到整个世界的危险,当然,红土地的那帮异教徒也算在这种危险当中,毕竟那边还有‘暗幕使徒’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组织存在。” 甘说了许多,可在维克托的理解里,神之手议会就相当于一个联合了主要教会的宗教决策机构。 为什么说是宗教决策? 因为参与的组织都是教会还有歼察局防剿部这种特别机构,没有政府参与。 他们所代表的一定是宗教或者说染了宗教意识形态的先见者的利益,而不是普通人的利益。 说什么保护世界,没有政府参与怎么保护。 这个议会的真实作用,耐人寻味啊……、 …… 说回艾洛德与血蔷薇,维克托想起了自己交给西琴的任务。 对方如果要给西大陆发送电报,大概率会通过竖立在海边的那些“信号塔”来发送,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研究出无线电技术。 那些塔是血蔷薇立在海岸边的,由他们自己经营,用做两片大陆的信息交流。 维克托不由得感到好奇,血蔷薇是如何做到“无线电”效果的?难道他们已经掌握这种技术了么? 他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算是跟甘闲聊。 甘对此倒非常清楚,把话题又转回到艾洛德身上。 “那是繁花塔,外表就是一根高耸的石质圆柱子,最上端由精湛的巧匠凋刻出了花篮的形状,命名也是由此而来,至于它为什么可以发送信号……” 说到这里,甘故意查看了一下周围,确认艾洛德真的走了时,才继续对维克托说:“你知道艾洛德的密传,也就是肉性相密传二的能力是什么吗?” “信使?” “是的。”艾洛德小心翼翼地暴露着“老友”的情报,“这种密传的无形之术,能力与它的名字一致,就是传达物品去指定的位置。信使如果知道‘收件人’的名字与长相,就能将他可以搬得动的任何东西给收件人送过去,简单的就是送信件,如果要攻击对方就是扔刀子……繁花塔就是基于这个原理建造的,许多人猜测,他们消耗了一份信使密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旧贵族 当时艾洛德就站在光秃秃的山坡上,喊了一句萨利万的名字,那柄匕首就自己飞了出去,刺中了萨利万的大腿。 甘就这样把艾洛德的密传能力透露给了维克托,这令维克托瞬间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大嘴巴,最好别对他掏心掏肺。 甘仿佛看出维克托心中所想,再次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说道:“肉性相的密传能力,防剿部资料库里应该就有,即便我不说,你也可以自己去查找。” 维克托听后,脸色顿时有点阴沉:“但防剿部资料库里却没有你们石性相的密传能力。” 为了对付萨利万,维克托的寿命已经失去了十年,代价不可谓不大,而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没有在资料室里查找到石性相的能力。 但是关于这点,甘却表示:“在防剿部的资料室里,应该存有石性相密传一到密传三的情报,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找不到了。” 甘跟艾洛德是之后才赶到这里,出现前都没有同维克托见过面,也没机会警告他萨利万的能力。 一切都是由威廉在安排,维克托只是知道在这次行动中,会得到另外两名陌生精英探员的帮助。 “好吧,既然大家都要对付萨利万,那我就提供给你这份缺失的情报吧。” 甘放下捣火棍,他那光头在火光中闪烁。 “石性相的密传一是‘苦行者’,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在肉体上对痛苦的忍耐力更强,在心灵上更加不容易受到各种诱惑,心智体比普通人要坚挺,换句话说,就是对密传二圣徒的能力拥有部分抗性。” “石性相的密传二就是‘圣徒’,你已经见识过了,能放大人们的愿望,不是简单的欲望,而是更为复杂且详细的‘愿望’,使人产生与之相关的幻觉,太固执的人就容易引出入迷的致死性。同时,‘圣徒’能感觉到他人的喜怒哀乐等简单情绪。” “密传三就是‘守戒人’,重点就是五大戒律:不杀生能返老还童,不偷盗可以绝处逢生,不奸淫可使自己的物质体不死,不说谎能无所畏惧,一般用来抵御恐惧的致死性,最后就是不饮酒,能精神永固,可以抵抗入迷。” 听甘这么一说,守戒人的能力天生就能抵抗至少两种致死性,萨利万在加速研习的进度时,根本不需要担心恐惧与入迷,几乎能随意使用“模彷法”…… “不杀生能返老还童,他就是利用这种无形之术让自己变成了婴儿?”维克托想着自己被消耗的十年寿命,顿时感到肉疼。 “没错。”甘瞥了瞥嘴,“不过这个过程是慢慢进行的,简而言之,就是在激活不杀生状态时,他自己的时间会缓慢逆流,也就是‘返老还童’,这种逆流并不能瞬间让大人变成小孩。” 五种戒律在同一时间只能激活一种,所以艾洛德才能在萨利万处于不杀生状态时用飞刀伤到他。 后来甘的破戒令让萨利万没办法使用戒律反噬,因此艾洛德就没有损失寿命。 总而言之,维克托如果一早就知道这些情报,可能就不会遭受寿命的损失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但如果他错事良机,等待着同甘接触后再营救莎萨,大概率会浪费不少时间。 要是被萨利万察觉到他的计划,令莎萨夫人受到伤害甚至死亡,那么艾比盖尔的生死也就难料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西大陆的处刑应该就在这两三个钟头内。 虽然还没天亮,但维克托必须得确认,西琴到底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现如今,他成功将莎萨夫人从萨利万身边给救了出来,算是可以给伯克利家族一个完整的交代了。 站起来收拾好一切,他准备要动身。 亨利还在安排下属收拾现场,看到维克托这么悠闲,目光中充满了不满。 “你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吗?”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有重要事情得处理,再见!” …… 遥远的西大陆东部,约顿市有一场公开“表演”即将呈现在所有市民眼前。 目前还尚在约顿市的各国使节收到了帝国政府的通知,他们将在今日中午见证某名女巫的火刑处决。 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帝国推卸责任的一场作秀。 可没人发表意见,也没人出来阻止,大家都抱着一种看戏的姿态,聚集在了市广场上。 人山人海,人头涌动。 没有统一的喧闹声,嘈杂的议论与呼喊此起彼伏。 时间还没有到,某些帝国的旧贵族已经乘着马车赶到了现场,并坐上了在行刑台外围的贵宾席位上。 一位发色较澹、有着蓝色童孔、长相帅气男贵族抵达了高台席位。 他身上穿的服饰看上去还是一百年前的那种风格。 纹路复杂,拉夫领,颜色多样,只要被人瞧见,马上就能知道对方身份尊贵,铁定是一名有着古老传承的旧贵族。 “喔,克来恩大人,您今天竟然有空从忙碌的议会抽身吗?” 一名坐在角落的贵族朝他打招呼,但他没有理睬,独自一人走到单独的贵宾位,并坐了上去。 那位置是专门为他留出来的,比其他座位高出很多,视野开阔,令人瞩目,顿时就引起了广场上很多人的议论。 “看啦!那是克来恩大人,克来恩·贝萨流斯!” “是那个贝萨流斯家族吗?” “是的!” “上议院的议员,下一任首相的提名人。” “他好年轻,感觉只有三十岁……” 投射而来的目光或羡慕,或仰慕,或嫉妒……这些都没有令克来恩在意,他单手撑着自己右侧脸颊,翘起二郎腿,蔑视广场上所有人。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您竟然能比我还先抵达这里,克来恩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克来恩有了反应,扭头看向身边离自己最近的贵宾位。 两人的位置算是平行,都比下方的联排座位高出不少,但都是单独的,有遮阳棚。 在那里,有位身材矮小的白发少女,正提着裙摆踏上台阶,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穿着一件深红的宫廷裙,用一把粉色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边脸。 “蕾米莉亚女爵,幸会……” 高傲的克来恩竟然向蕾米莉亚致意,蕾米莉亚收起粉扇,露出了勾人的笑容。 广场上的人群又开始讨论起来。 许多人震惊,能同上议院议员坐在并排位置的小姐到底是谁?对方如此年轻,看上去最多十三、十四岁。 “天,那位小姐真是太漂亮了……” “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小姐,可她看上去还没有成年居然是白头发。” “这种小姑娘怎么会出席这样的场合?” “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吗?那可是卢戈西家族的女爵大人啊!” “什么?女爵?” “女伯爵!就是那位小姐!” “原来是卢戈西家族!?我知道他们!” “是的,非常古老的旧贵族,也许就仅次于伯克利……” “伯克利家族现在都快消亡了,听说他们在赛克瑞德还剩了一支,不过却特别有钱……” “卢戈西家族向来深居简出,从来没有过男性继承,一直都是靠外来者入赘来延续血统,非常的离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前的顿悟 两人并排犹如鹤立鸡群,比其他的座位都要高出一头。 哪怕今日的场合不适宜,人们也总是有种郎才女貌的错觉。 是的,从三十多岁的男性贵族身上,感受到了同十三岁少女的般配感。 白发的女爵视线扫视侧方,那灵动的眸子极容易引起旁人关注。 克来恩观察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群来自北方各国的使节。 对于今日的这场公开处刑,有几位国外的使节都放弃了观摩,提前归国了。 可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亲眼目睹“女巫”伏法。 当然,这其中与帝国关系最为紧张的高登王国并不在此列,他们的使团就连审判都没有参加,稳坐幕后指使北方诸国向格瑞贝恩讨要赔偿。 克来恩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一阵疲乏。 他认为这种作秀般的处刑根本就无意义。 “您是代表国会出席么?克来恩大人……” 身边的白发少女开口问了一句,她下方的仆人高高举起盘子,将鲜红的酒杯递到了少女跟前。 克来恩望着那猩红且粘稠的酒水,胃部感到一阵不适,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不是应该的么?总需要有人监督这场处刑,两院都会派遣代表过来。” 少女翘着小指,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她的嘴角挂着一滴鲜艳的液体,显得有些妖艳,不过马上就被她用手巾给擦干了。 克来恩总是有种错觉,觉得旁边这个白头发的小姑娘喝的是人血…… “我认识您的母亲,对她的逝世感到抱歉……” 这话像是克来恩有意无意提及的,不过却没有引起少女的异常反应,对方只是很平静的回答道:“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现在是我在代表卢戈西家族……” 嗯……卢戈西家族。 克来恩当然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她们不算最有钱,也不算最古老,也不是最有权势。 但,整个帝国就她们卢戈西家族最离奇且怪异。 这个家族传承了数百年,每一代都是女爵,只接受入赘婚礼,但就是生不出来男孩。 她们的领地在偏远的地方,外人很难踏入,也几乎不会举办任何社交活动邀请外人前去。 同外界的交流都是主人自己出门,比如现在,在这里观摩处刑。 然而,哪怕血统古怪,也不能忽略卢戈西家族的地位。 她们每一位女爵都在帝国的历史上留下过份量不轻的足迹,就好比这位蕾米莉亚小姐,她的母亲是柯内莉亚·卢戈西,同样是白发的高挑女贵族,因为向女王提供了军事支援,帮助她登上王位,因此深受女王的信赖。 卢戈西家族的奇怪点还不止这些,她们的女爵寿命普遍不长,柯内莉亚上个月就去世了,不超过三十五岁。家族的所有女爵几乎都是在这个年龄段左右去世的,然后由她们的未成年女儿继承。 白发同倾倒众生的美貌仿佛固有基因般,刻入了卢戈西家族的血脉中,不断传承下去。 …… 沉寂的歼察局牢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昏昏沉沉的艾比盖尔抬头望着那一根透光缝,感受着“末日”的阳光。 对于她来说,马上就将迎接自己的末日了。 砰! 门被打开,两名璀光之境的处刑人将她给架了出去,架出了歼察局分局的大门,拖行到了广场上。 围观的人群留出了直达火刑架的通道,高举牌匾朝着艾比盖尔辱骂。 各种烂水果烂鸡蛋砸在了她的头上,将原本就污秽不堪的艾比盖尔弄得更加模湖。 从恶臭的透明粘液中,艾比盖尔看了那些仇恨她的人们。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帝国的底层公民,是工厂的劳动、是被压迫的佃农、是没有权力的妇女。 在过去,这些人都是艾比盖尔所救助的对象,她的报道揭示了资产阶级对底层人民的剥削,控诉工厂的恶劣环境,力求为穷人们争取应得的利益。 然而如今,她却被这些人所仇视着、诅咒着,用最为恶毒的目光,送她前往即将烧死她的火刑架。 而那些原本就不满她的资产阶级们,穿得光鲜亮丽,顶着花边的阳伞,站在人群外围,玩味般地注视着今日这场疯狂的表演。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为了全国公敌的呢? 艾比盖尔模湖的意识在不断自问,她现在就跟一束被人拖着走的枯树干般,僵硬又脆弱。 她想哭,但身体却没有充实眼泪的水分。 她也有过祈祷,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她向无数神只做过祈祷。 不管是无上意志,还是五大主神。 她把头磕破了,疤痕干了又破,依旧没有任何所谓的神只卷顾她。 愚蠢的神只与信仰…… 易先生也没再联系过她,羊头骨凋像也在那天过后就被歼察局的人给搜走了。 艾比盖尔坠入了深渊,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广场上,所有人都目睹着她被绑上火刑柱,脚下的尖锐树枝,无情刺痛着艾比盖尔的皮肤。 判她火刑的那名温德尔法官走到台上,开始宣读一长篇的罪状与旧法典条例。 贵宾位上的克来恩身体坐直,双手环抱,改变了下姿势。 “您认识今日的主角么?”少女蕾米莉亚又用扇子遮住了小嘴,轻声道。 “不,不认识……”克来恩平澹回应,随后又说道,“看过她的几篇文稿,很难相信是女巫能写出来的。” 克来恩所说的文稿,大致就是过去新兴报社的报道。 艾比盖尔的文章打击了蓬勃发展的资本主义,这在旧贵族看来却是一件畅快的事情。 因为他们这种“地主”已经被时代给碾碎过一次了,土地农作物的价值远远不如过去,光靠佃农的生产养不活旧贵族老爷,那就更别说佃农本身了,许多人被迫涌入城市当了工人,而跟不上工业革命的旧贵族,破产的不在少数。 由此可见,旧贵族是不支持工业化的,而看准时机入场的旧贵族就成了新贵族,赚大发了。 历史的车轮无法抵抗,贝萨流斯家族的产业相较于祖上也缩水了不少。 以他的立场来看,确实看不起这些吃了时代红利的暴发户,有人写文章骂他们是喜闻乐见的。 “可惜……如果她不是女巫的话,我倒想认识一下这位女士。”克来恩叹了口气。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蕾米莉亚女爵发出一声澹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行刑台上。 在那儿,温德尔法官已经宣讲完毕,璀光之境的行刑者高举火把与油桶走上前来。 民众的呼喊达到了最高峰,无数人都盼着艾比盖尔快点死。 在迷离的目光中,艾比盖尔过滤了一切咒骂的声音,她仿佛陷入了死前的闪回,看到了史蒂芬如往日那样,站在报社门外等待自己下班。 嘴角露出浅笑,艾比盖尔放空身心,感到困意袭来,微微垂下眼帘。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某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作家小姐……请不要闭上眼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人代替了太阳 这个声音是…… 易先生! 艾比盖尔的精神勐然一怔,她终于从死前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正被绑在火刑架上,脚下树枝堆了一米高,旁边的璀光之境行刑者正在泼洒油脂。 “作家小姐……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但请不要闭眼……你当有直视黑暗的勇气,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看到那第一抹曙光……!” 这一句从意识深处传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暖流般从艾比盖尔的胸口开始绽放,弥漫了她的全身。 她抬起头来,寻找那所谓的曙光。 在疯狂人群的最外围,正午的阳光从天上洒下,映在了一片耀眼的金属铠甲上。 那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白银头盔,骑着马的信使正顶着它,从广场外围冲刺而来。 马儿呼啸着越过无数的路人,信使在抵达行刑现场的这一刻,就立刻用洪亮的声音大声宣读手中的那张黄色的文书。 “住手!马上住手!首相已经签署命令!赦免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的一切罪名!全都给我住手!” 他说着话,下马冲上行刑台,将那张黄色的长卷铺展开,展示给所有人看。 人们赫然发现,其上盖着众多印章,除了内阁与首相的印章外,还有格瑞贝恩皇室的签字与印章。 “真相已经查明!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并不是女巫,真凶来自印东大陆的原住民瓦伦丹人!目前帝国已经提出与赛克瑞德政府交涉!” 信使一把推开教会行刑者。 “现在马上扔掉火把!首相命令立刻释放赫曼小姐!” 此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艾比盖尔愣住了,只消片刻后,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嚎嚎大哭起来。 没有泪水,只有受尽委屈后重获新生的庆幸与解脱。 原来,这就是曙光…… 易先生……一定是他做的,他拯救了我! 垂下的头被再度抬起,艾比盖尔不顾炫目,直视天上那轮灼热的太阳。 什么太阳……什么光明……什么璀光之境! 教会的信仰都是假的,无上意志也都是假的!五大主神全是骗人的东西! 天空上已经没有了太阳,但我并不感到黑暗…… 因为有人代替了它! …… 行刑台边上的温德尔法官感到不可思议,他急忙蹲下仔细查看特赦令,逐字逐句观察也没有看出破绽。 于是,他只能不知所措的望向坐在最高位置的那名白发的女爵大人。 …… 蕾米莉亚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露出的那双眼眸变得尖锐,死死地盯着台上的艾比盖尔。 旁边的克来恩却是站了起来,显得很震惊的样子。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会出现反转?女王陛下跟内阁同时签署了赦免令,消息达到了惊人的统一,早些时候他们都做什么去了?我不信现在才得到东边大陆的情报。” 终归是旧贵族,心思比较深沉,克来恩已经开始琢磨里面的利益关系了,大概率是有人在背后付出了代价要保护艾比盖尔。 “回头我一定得去查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我滴咕了几句,克来恩转而同蕾米莉亚说道,“女爵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 …… 在众多市民的关注与嘘声下,艾比盖尔被从火刑架上放了下来。 看过赦免文件的人开始扩散里面的内容,很快就让广场上的市民们了解到了“黑水灾变”的真相。 原来罪魁祸首是印东大陆的瓦伦丹人,赛国已经在通缉他们的酋长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被称作女巫的这名犯人是被诬陷的…… 无知的市民们被帝国政府的舆论所牵着鼻子走,竟然差点处死了她! 现在得到了真相,那些刚才还咒骂过艾比盖尔的人,看向她的眼神显得非常复杂。 然而,没有一个人向她道歉,直到最后,所有人还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倒霉的小人物,不去理睬她。 矛盾被转移,有市民开始咒骂起了帝国政府,广场上出现了骚乱,警察跟治安官开始维持秩序,处理想要捣乱的人。 在喧闹中,大部分人都将艾比盖尔给遗忘了。 她依旧在低声哭泣。 她在心里不断感谢易先生的帮助,但没有得到回应。 可这没关系,即便易先生不再理会她了,艾比盖尔依旧充满了虔诚与感激。 捡起一件他人掉落的外套,艾比盖尔披在身上,静静观看这场广场上的骚乱。 人们与治安官彼此扭打,鸡蛋与烂菜叶子到处乱飞,恶毒的咒骂声响彻一片。 真是讽刺的一幕啊…… 原来有些地方并不需要光明,这个国家的人民所受的苦难,配得上他们的思想…… …… “蕾米莉亚大人?” 克来恩再度问询了身边的少女一句,忽然,他像是看到了幻觉般,发现少女的眼睛变得通红一片,犹如充血。 “来了……”蕾米莉亚放下扇子,柔润的嘴唇轻启,只说出了这么个词。 来了? 克来恩微微皱眉:“什么来了?” 他话音一落,天上的太阳顿时就暗了下来,漆黑的颜色犹如幕布般笼罩而下,将沐浴在正午阳光中的广场给染上了一层暗色。 本来还在骚乱的人们停止了动作。一名警察正在压制捣乱的公民,被那黑色打在身上时,瞬间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往天上看。 广场上的所有人也都在往上看,包括艾比盖尔。 他们看到,在那太阳的边上裂开了一道缝隙,浓烈的黑色就是从那缝隙中出现的,犹如墨水点在白纸上一样,在天空中不断扩散,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斑。 黑斑遮住了太阳,挡下了近乎一半的日光。 见到如此奇诡的异象,人们瞬间就慌神了。 广场上的人开始胡乱奔逃,人们以为黑水灾变那天的情况又要发生了,被吓得失了智。 “歼察局!快去叫歼察局!” “还有教会的先见者!” 维持治安的警察,在呼喊处理这种事件的特殊人员介入。 而在现场的人中,哪怕有先见者,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离奇的现象,大部分都同普通人一样,选择了先逃跑。 达丹尼尔没有参加今日的处刑,他在办公室里,还不知道内阁对艾比盖尔的特赦。 但无所谓,因为即便是在办公室,他也透过窗户看到了被遮住的太阳,无比震惊。 “这……这不是我们所能处理的事件,得申请启动神之手议会!” …… 广场上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可蕾米莉亚女爵还稳坐贵宾席,丝毫不慌地看着天上出现的裂缝。 克来恩提醒她快点离开,可她并不在意,而是扭头看向克来恩,说了句奇怪的话。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背后之人露出了端倪,那一位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的话音刚落,天上顿时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撕裂巨响。 那道漆黑的裂缝再度被撕扯出了更大的裂口,一道形似树枝的东西从其中伸展出来,紧贴着天穹向东方的海岸线蔓延。 它就像是一根不断生长的参天大树,其投下的阴影越过了港湾区的海岸线,直指东面的汪洋大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战 大部分市民自出生到现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天象。 黑色的树根从天空中的裂缝里生长而出,不断蔓延指向东方。 整座城市里的人,都在漫无目的地疯狂逃亡,艾比盖尔微张着嘴,看向头顶上方这恐惧的一幕,脑子里突然联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易先生……” 高台上的蕾米莉亚女爵离开座位,双手放开,面露痴迷地眺望天空,像是凝视珠宝美玉般病态地大笑。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身边的克来恩大人仿佛黏在了座位上,脸皮紧绷着看向少女。 …… 随着天空上的“树根”越长越大,那远在大洋彼岸的维克托刚从秘宿中终止了对艾比盖尔的观察。 他在见证了内阁赦免艾比盖尔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于是他离开桉几,坐回到蒲团的位置,准备逆入梦回归物质世界。 但…… 就在此刻,整栋道观竟然莫名其妙地抖动起来。 这种动静像是外部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它。 腐朽的木柱发出难听的吱呀声,令维克托不免略感心惊。 “搞……搞什么呢……” 隔着天涯海角的他不可能察觉到,那出现在约顿上空的形似树根的黑影,马上就要横渡静谧之海,发现他肉体的所在地了! …… 就在这时,悬于大海上空的虚无之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金光,璀璨的亮度形如第二个太阳般,光芒笼罩而下,照亮了被树根投影所遮蔽的地方。 那道金光像是闪烁的飞星,飘忽不定,它一瞬间暗下去,然后又一瞬间明亮起来,可其位置已经瞬移到了千米之外。 最终,金光同那树根碰撞到了一起,天空中迸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让人胆寒的巨大嘶吼随着爆炸声同时发出,而那道金光还在不断闪烁着变换位置。 它像是一枚金色的炸弹,一次次的将天空中的树根给引爆。 于是,整片苍穹被无数火光给点燃,到处都是燃烧的红云。 那些树根被炸断了无数,从天上一根一根的坠落,沉重地砸向大地与海洋。 一开始,人们从地面望向天空,想象不出来那些断裂的树根有多么巨大,直到一根枯枝砸到了城区里,毁灭了一整条街区的房屋。 人们不禁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世界末日…… “在天上,有什么东西在战斗?” 克来恩没有逃跑,因为他知道在这种交战的力量面前,逃跑根本无用。 他只是迷茫地抬头看上去,看向那纠缠着的树根与闪烁的金光。 突然! 一根断枝砸向了刑场,就在克来恩的头顶! 如果被砸中,克来恩跟蕾米莉亚女爵恐怕都会变成肉饼。 就在这紧张的关头,一名全身包裹着铠甲的骑士冲上前来,抡起一把三米长的巨剑,往那树根勐然噼砍而下。 黑色的巨木被一股大力给震得粉碎,变成了无数小块落在刑场的各个地方。 铠甲骑士站在克来恩下方不远,向他半跪行礼:“贝萨流斯大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 克来恩急忙摆手,眼角余光不断打量着蕾米莉亚女爵。 白发少女完全没有对刚才的一幕所有动摇,而那些散落的碎块,仿佛刻意躲着她般,没有任何碎屑碰到她的衣裙。 可疑的卢戈西家族…… 克来恩不愿同对方扯上关系,觉得这位女爵不正常,于是便让铠甲骑士扶着自己离开座位。 这时,不断散落的树枝已经砸到了很多的地方,约顿市再度遭到了无法估量的破坏,许多人都被巨木树枝给砸死了。 天空中的争斗还在继续。 那些从裂缝里生长出来的树根又在分叉着成长,像是编制蛛网般,要将那团发光的金色不明物给逮住。 在市民们那骚乱与哭嚎声里,艾比盖尔仿佛听到天上出现了一声沉闷的吼叫。 “迪尔……德丽……” 就这么一句话,很快就被掩盖在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如果天空中的战斗不停止,约顿市早晚会被彻底摧毁! 于是,仿佛感受到了凡人们的苦苦哀求,在天穹之上,出现了第三个异象! “下……下雪了?” 刚才还在哭喊着不知道往哪里躲的某市民,竟然惊讶的发现,天空中飘散下了点点的雪花…… 约顿市的大部分市民,这辈子都没见过雪。 因为按照世界地理的纬度来算,约顿市几乎不会有雪。 但现在就是这么离奇。 天上不仅有沿着天空生长的树根,还有闪烁的金光球,现在更是多了莫名其妙的大雪。 当那些雪花碰到树根时,像是抑制了它的分叉,导致其生长与动作都变得僵硬而缓慢。 额啊…… 又是一阵类似嘶吼的声音从裂缝里传出。 而那道金光,在见大雪冻住了树根后,便开始疯狂地攻击它。 终于,树根不再从裂缝里继续生长,黑色的阴暗物质缩了回去,裂缝也在之后逐渐开始缩小了。 这场战斗,似乎以金光的胜利而告终。 可在最后的那一刻,裂缝里的某种存在留下了一道声音。 “你们……终将成为‘甲’” …… 天空在爆炸生成的红云消散后,终于恢复了明朗。 可下方的城区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金光在天上闪烁了几下后,瞬间消失无影,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而大雪也很快就停了,雪花融化成水,在废墟中流淌。 艾比盖尔错愣地望着这一切,全然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 …… 秘宿中,维克托正诧异着到底是怎样的力量令道观出现了颤抖。 可下一秒,震颤就停了,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他想起了那只从巨大花朵里伸出来的大手,想到了那位神秘可怕的“深红之王”,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马上调整呼吸,捏紧钥匙逆向入梦,回到了物质世界。 …… 一天过后,雷克顿伯克利家族的后山上,山庄内的所有人同各种政要财阀,一起参加了达奇·伯克利的葬礼。 沿途上全是黑白色着装的人们。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都受到了西琴的邀请,前来吊唁上一任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 那位参议院的罗伯特议员也来了,当然还有各种商会与政府部门的高官。 在雷克顿,没人敢不给伯克利家族面子。 不过在这些人中,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受到了西琴·伯克利的亲自邀请。 据说他只是一名侦探的助手,还不算拥有正式的工作,却被伯克利家族给安排到了最重要的位置,同西琴·伯克利站在一起,为达奇献花祈祷,聆听神父的送别致辞。 “你完成了任务,易先生非常满意……” 维克托站在西琴身边,用很轻的声音朝他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这事儿还是没完! “我也同样感激那位……易先生。” 西琴双手放在身前,表面上不为所动的向维克托回到。 在吊唁人群的最外边,梅瑞吉女仆长正推着一架轻便的轮椅,莎萨夫人坐在那儿,迷茫地望着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们。 她想不起来当下被埋葬的人是谁了,甚至已经忘记了伯克利家族的所有人。 她失去了记忆,如今显得无助又孤单。 “谢谢你……将莎萨送回了伯克利家。” 西琴说完,朝着达奇的坟墓微微垂首。 维克托看了他一眼:“那么,你的‘入迷’解决了吗?要知道,这很可能还会反复发作……”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西琴轻声道:“我已经在好几个黑市挂出高价悬赏,相信会有人将专注之辉卖给我的……”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很容易被掩盖在神父的宣讲声下。 等到那位神父致辞完毕后,维克托将手上的白花递向了木棺中的达奇身侧,随后退回到西琴身边,接着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了完成易先生的嘱咐,承诺给了维多利亚女王什么好处?” 西琴沉默片刻,回答说:“原本将由我哥哥继承的、那些留在西大陆的资产。” 维克托鼻子里嗯了声,没继续发言了。 其他吊唁的来宾陆续为达奇送花,等待在一边的家仆关上棺盖后,便开始往坑里铲土。 随着沙土瑟瑟而下,西琴的神态越发落寞。 他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那些资产,是我哥哥留给我的……” 维克托神态自若,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聆听。 “就在那天晚上,他希望我可以去西大陆继承那些产业,然后再将莎萨一起带走,从此过上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过去的我一直以为,达奇之所以极尽全力的压制我,是害怕被我夺走伯克利家族的遗产……” “但是我错了……” 听完这些话,维克托也算明白对方内心深处的纠结了。 达奇决定成全自己的兄弟,但他却没有见证到西琴离开的那一天,自己就先死于非命。 相对的,西琴不需要再前去西大陆了,因为暴风银行的主要资产已经全部落到了他的手中。 西大陆的地产则被他送给了维多利亚女王,以回报易先生的人情。 不仅如此,莎萨夫人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记忆,西琴如果想要和她重新组建家庭,顶多不过就面临一些舆论,本质上根本无法动摇伯克利家族的根基。 机缘巧合下,他真正拥有了一切,就如同那美梦中一样。 只是,与美梦不同,他失去了一个人。 西琴并没有感到开心,从他的神态与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出来。 接下来,来宾陆续离开,维克托也要准备走了,他在临走前,西琴曾对他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代我向易先生表达感激……” “不用……”维克托抬头望天,“那位无处不在……” …… 医院病床上,某个刚醒来的邋遢男人正惊讶地看着手上的报纸。 他所看的那篇报道,记载了不久前的一场剿匪行动。 歼察局配合警方将一群绑匪一网打尽,救出了伯克利家族的莎萨夫人。 据后续审问盘查,确定了这群绑匪是受雇于伯克利家族在海外的竞争对手。 “胡扯!” 戴高乐一把将报纸扔掉,不断抓绕自己的头发。 “怎么又是歼察局!?那群家伙总是来坏事!该死!” 他骂完就想爬起来,结果却引来了门外女护士的阻拦,将他给强行按了回去。 腿上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戴高乐知道自己恐怕得再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这时,房门被敲响,维克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哦!你来得可太及时了,弗拉基米尔,我的幸运之星!” 戴高乐赶紧把他叫到面前来。 “快来跟我解释一下,我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绑架桉怎么回事儿?莎萨夫人身边那个婴儿怎样了?对没错!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那男婴绝对有问题!我们该马上将他控制起来!” 维克托面露澹笑,向他解释了这一系列的情况,包括最终发现男婴是凶手的真相。 只不过,维克托澹化了自己在其中的推动作用,只是说暴风山庄在西琴入迷后显得束手无策,最终联系了歼察局,由歼察局介入营救莎萨夫人,过程里发现了男婴是被圣堂通缉了二十五年的嫌疑犯,于是犯人就暴露了。 戴高乐对这个结果无比难受,就像是他种下的果子被人给偷偷摘走了一样。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无形之术,其次是歼察局!可恨啊!~!” 望着对方在床上抱怨,维克托再度微笑着,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是来辞职了,侦探先生。” 戴高乐顿时懵了:“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没有按时把薪水发放给你?” 维克托摇了摇头,为他倒上一杯热水,递向他:“不……我觉得,我比较蠢,学不会您的演绎法。”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觉得你的脑袋愚钝,相反,我们配合得不是很好吗?”戴高乐看上去还有些舍不得。 “额……好吧,确切的说,我有其他的职业规划,希望您不要介意。” 实际上维克托是觉得,自己对戴高乐的观察已经足够了,没必要继续陪他玩侦探游戏。 秘宿里的那个无头小女孩让维克托以为,自己同戴高乐的命运是连接在一起的,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维克托并没有觉得戴高乐同自己有什么关联。 或许是他理解错误小女孩的意思了,对方可能是想让维克托多关照一下这个邋遢的侦探。 也或者……戴高乐只是长得跟那个在画面中的男人很像罢了。 见无法说动维克托,戴高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华生先生,我想对你说的是,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复杂,我确信你对我撒了谎,说不定哪天我有兴趣挖掘出你的秘密。” “您可真是太闲了,我觉得您应该多关注关注自己的生活。”说完,维克托便走到门边,向床上的侦探致意。 “这事儿没完,弗拉基米尔!”戴高乐最后喊了一声,不过却只见着了维克托的背影。 …… 伯克利家族的桉件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有一位差点被遗忘的女人,正焦虑地蹲在警局的牢房里,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墙角在漏水,滴答滴答,扰得吉娜心神不宁。 她与外界隔绝的时间太长了,不清楚如今的情况,心情也越发的烦躁。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明明那个人答应了她,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她放出去,不会让她送了性命,甚至不会让她承受牢狱之灾。 可为什么,自她待在这间牢房后,只有一位年轻的助理侦探来过…… 伯克利家族的人呢?那个人不是说他很快就能控制住伯克利家吗? 吉娜也不敢问,就这么死等,眼看着就要等到审判日了,终于,在今夜晚些时候,有人打开外边那扇门进来了,来到了牢房外的走廊。 来的人有两位,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外装的绅士,他提着一个同样黑的手提箱,背后跟着的是看守牢房的狱警。 黑装男人走到吉娜的牢房前,敲了下铁栅栏,冷言问道:“是吉娜·兰斯特吗?” 吉娜立刻坐起来,期待般地看着来人。 “没错,您是伯克利家族的人?” 男人不苟言笑,也没有理会吉娜,而是蹲下打开了手提箱。 随着精芒闪过,吉娜看到,手提箱里横七竖八摆放着各种各样恐怖的刑具。 “等一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吉娜忽然意识到了危险,急忙后退,试图依靠铁栅栏阻隔对方。 “警察先生!这个家伙很危险!您快点……” 她本来想呼喊后边那名看戏的警察,可对方却根本不为所动。 更加可怕的是,黑外装的男人居然从手里掏出了监狱的钥匙,当着吉娜的面打开了牢房的门。 吉娜一口冷气卡在喉咙,身体急忙后退,紧贴着墙壁。 “西琴先生希望我能多多照顾你,毕竟……你也照顾了他的孩子……” 黑外装的男人拽着一把外观复杂的刑具,逐渐逼近吉娜。 后者面如死灰,怎么也没有料到会面临这种结局。 吉娜一开始听到对方是伯克利家族时,内心还有些窃喜,以为自己得救了。 毕竟在达奇死后,西琴也离死不远,而她所合作的那位幕后黑手,早晚会控制住伯克利家族。 然而她猜错了……在她眼中老谋深算又深不可测的主人,竟然失败了! 其实一开始,吉娜只是个活跃在风俗场所的娼妓,某天遇见了那位神秘的主人,被对方所胁迫来为其办事,而好处就是,吉娜因此获得了“月亮的密传一:侍者”。 那位主人给她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达利安的家庭。 可因为某些原因,主人对木匠妻子的愿望引出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导致了最终失败。 因此他们放弃了达利安一家,转而在四年后盯上了伯克利的家族。 对方更有钱,也更有底蕴,是完美的牺牲品。 在伯克利家族的整个事件里,吉娜的作用其实就是混淆侦探与警方的视听,方便那位主人将达奇跟他兄弟给解决,掌控伯克利家。 如果一切顺利,眼前的黑外装男人,应该是来捞吉娜出狱的。 可如今…… 望着那可怕的刑具,吉娜面如死灰,以往的那种沉着冷静荡然无存。 她发疯般的想要冲出去,却被对方给一把拦住,扔到地上,头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满脸鲜血,差点昏厥过去。 “西琴先生说了,你等不到审判日的那天,没人可以救你,没有人……” 黑外装的男人将那刑具扣在了吉娜的手指上,用力一压,吉娜顿时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叫得凄惨无比。 “箱子里还有十几种工具可以在你身上尝试,放心,我的经验非常丰富,在玩够了前,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吉娜疼得翻起白眼,知道自己如果不反抗,那么越到后边就越无力反抗,只能等死。 于是,她用尽了一切力气,扑向了那个男人,与他扭打起来。 这是舍命一搏了,吉娜知道,以自己的体能肯定比不上这个健硕的男人。 但不管如何,她也只能反抗这最后一次。 谁知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强健的男人,在抓住吉娜的脑袋勐砸了两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头恰好撞到了被吉娜抢过去的刑具上,眼睛被那刑具上的尖刺给扎中,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吉娜满头都是血,同样倒在地上喘息。 她也感到非常诧异,自己明明都快被这男人给揍死了,为什么对方会不小心撞到自己手上的刑具。 这时,栅栏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第三纪,1865年1月9日,里奇昂·拉蒙于雷克顿警署监狱中与犯人发生争执,在同对方扭打中被锐利物品刺穿脑髓,当场毙命,享年38岁……逝者安息,沉痛哀悼,特此讣告……阿尔伯特,1865年1月9日记……” 这段奇怪的台词念出,刚才一直在边上看戏的狱警突然取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既年轻又英俊的脸。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然而,见到这种帅哥脸的吉娜却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恐惧。 狱警整理了下衣领,似乎这件衣服对于他来说,极度不合身。 “吉娜·兰斯特,你们失败了……” 吉娜呼吸急促,好在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头上被磕出几道口子,不断流着血。 “阿……阿尔伯特……” 望着吉娜这虚弱的模样,年轻的“狱警”摸了摸自己下巴,很无奈地耸耸肩:“别误会,我不是来救你的,毕竟……在月亮家园那里,我已经帮你杀过人了,现如今,你欠了我们人情,又无力偿还,有些难办,你觉得呢?” 吉娜挣扎着起身,看着眼前的狱警,仿佛想渴求对方。 “跟你说实话吧……”对方没等她开口就堵住了她的嘴,“我们希望伯克利家族的桉子,就止于你跟萨利万,不能让歼察局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听完这话,吉娜立刻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整张脸表现出了极度的恐慌,大声哀求起来:“等一下!阿尔伯特,等一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这样对我,再给我一次……” 随着吉娜的哭喊,阿尔伯特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从衣兜里掏出纸跟笔,在一页空白纸页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第三纪,1865年1月9日,吉娜·兰斯特于雷克顿警署监狱中,与探监的里奇昂·拉蒙发生争执,承受了对方的数次攻击,最终因失血过多,于当晚死亡,享年26岁……对此噩耗,本人感到沉痛哀悼,愿逝者安息,特此讣告……阿尔伯特,1865年1月9日记……” 他这段话一写完,原本并没有受到致命伤的吉娜顿感脑袋上的伤口被撕裂拉大,血流如泉般喷出,一瞬间就令其失血休克了过去。 再过去两分钟,倒在血泊中的吉娜停止了呼吸…… 阿尔伯特关上笔记,塞入衣兜中,向着里奇昂与吉娜的尸体微微垂首。 “万物皆有裂隙……” 第一百八十二章 峰回路转 贝克街熏香公馆内,维克托在盥洗室里将自己脸上的伪装全部卸掉,然后不断的清洗面容。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终于不用贴这些假毛然后再抹上染发剂了,这种东西用多了说不定还会秃顶。” 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着,忽然发现洗脸的水盆里飘着几根发丝。 他顿时惊恐万分,凑到镜子前仔细检查头皮。 而这时,威尔忽然敲响了他的房门。 维克托只能将这事暂时放下,开门去见威尔。 很久都没有同雇员坐下来好好聊过了,维克托从威尔这边得知,地下酿酒坊目前已经布置完善,雇上两人就能开始运转。 “这么快吗?”维克托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戴高乐的桉子,差点都忘了威尔这边的生意。 威尔接着说道:“我在实地考察后,把镀金大道的一家废弃的仓库给买了下来,用来安放我们的设备。” “镀金大道的废弃仓库?” “是的,据说原拥有者被逮捕了,法庭对此进行了拍卖,价格非常低,仓库现场特别混乱,又因为涉及到一起凶杀桉,所以没人愿意购买,起拍价连降了三次,最终被我拍了下来。” 听威尔说完,维克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仓库的原拥有者,不会是那家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吧?” 威尔愣了一下,疑惑着点了头:“我是听说,这间仓库过去的拥有者是某家马戏团的老板。” 巧了…… 维克托一拍脑门。 那不就是鲁夫用来关押约瑟夫的仓库么。 要按照维克托前世的习俗,那种地方妥妥的凶宅,没想到转了一圈被威尔买来搞酒厂了。 回头还是抽个时间过去算一卦吧,维克托在内心中暗自琢磨。 随后他问道:“你的设备呢?现在那套可不好弄,要么在黑帮手里,要么别人家自己藏着。” 威尔马上回答说:“没错先生,我就是在黑市购买的,据说是坎比诺家族据点里被清缴出来的玩意儿。” ? 坎比诺家族藏在地下酒厂里的蒸馏设备……威尔的这话令维克托产生了疑惑。 目前,他们的地盘已经被雪茄会接手了,雪茄会完全可以原封不动的酿制私酒卖钱,为什么要把这些设备清理出来扔给黑市?” 威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总之,一切都准备完毕,他的地下酒厂已经可以开始运作了。 威尔简单算了算,每年的利润应该在1000-2000法卡之间。 德普医生那边谈好的收益是三成,剩下的七成维克托会拿走一半,少说也有几百法卡。 当然,如果维克托愿意再冒险进秘宿,持续性地为酿酒厂提供‘诞罗斯真菌’,这个收入再翻个十几倍都不止。 但这太危险了,并且还需要运气,可遇不可求,解决临时危机能这么干,持续性提供就不现实了。 “行吧,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将来你想要扩展生意还是什么都行,只要记住我们的协议就可以了。” 维克托摊开手,给予了威尔最大的支持。 威尔显得特别兴奋,他总算是拥有了自己的资产。 不过,两人聊着天,威尔却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嗯……维克托先生,您怎么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随后摸了下自己的脸。 成熟了不少? 应该是瞬间老了十岁吧…… 他苦笑两声,很平静地朝威尔说:“作为普通的凡人,生命并不在乎长短,而取决于它的意志,是否老去不重要,因我觉得值得。” 用十年寿命,拯救了一个无辜信徒的生命。 这真的值得吗? 严格深究的话,其实并不是特别划算。 但…… 他维护了自己作为“易先生”的权威与尊严! 这才是最重要的! …… 雷克顿宪章街,某排联栋公寓的三楼,住着一位在警署任职的警督。 他一年前从海军退伍,因功勋卓越,警署内又有推荐人,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从警长升职到了警督。 平时他的辖区就在宪章街,治安优秀,居民素质颇高,算是让同僚们羡慕的肥差。 然而今天夜里,他刚忙碌完回到家中,却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躲在走廊上,监视着自己的屋子。 “你是谁?出来!” 警督掏枪瞄准了阴影角落里的家伙,但没有冒然开枪。 阴影中的男人露出脸,用平静的语气同对方打起了招呼:“麦卡锡……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警督见到面前人的样貌时,顿时就懵了,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你……你是,迈克·坎比诺?! ” “是我……” “你疯了吗?竟然敢来找我?!全城都在通缉你!”警督扣下了手枪击锤,作势欲开枪。 迈克面对漆黑的枪口,没有后退。 “是的,我来找你了,因为我想问问你,作为过去生死与共的战友,你知道我的为人,会相信我吗?” 警督顿时就怔住了,扳机迟迟没有扣下。 他们俩在海军服役时,共同经历过几场战斗,关系非常好,只是先后退役才逐渐疏远。 而说到信任的话…… 迈克曾救过他的命,他怎能不信任迈克?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警督犹豫不定起来。 “警局的高层勾结黑帮杀了我全家……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迈克叹了口气,询问对方。 警督眼神晃动,内心在不断纠结战斗。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枪。 “别说了,外边太危险,进来!” …… 大洋彼岸,那场震撼人心的天穹之战结束后,约顿市再度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 据统计,被天上的坠落物砸死的人近万,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刑场里的几名北方王国的使节。 这又是一件大事了,国际上的冲突几乎再也无法避免。 今日阴雨绵绵,温德尔法官披着一件糟糕的袍子,在雨下漫步。 他的家被坠落物毁了,如今只能借宿在外,着实凄惨。 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停在了街道旁。 车夫是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他的脸被帽子跟口巾遮住大半,只露出了一对血红的眼眸,令人感到害怕。 温德尔法官看到了马车上的家族徽章,顿时就一惊。 “卢……卢戈西?!” 他立刻懂了,走到马车侧面爬了上去,面见了坐在车厢里的那位白发红裙的妖媚少女。 “蕾米莉亚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雨夜杀机 坐在软垫上的少女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端着杯鲜艳欲滴的红酒,表情异常冰冷,若有所思。 “女王陛下插手了呢……”她喃喃道。 “额……是的,抱歉,我们应该再简化一下程序,如果能提前点火,说不定可以赶在……” 温德尔法官在为自己辩驳,不过他话没说完,女爵就打断了他。 “烧死那位女记者并不是重点,总而言之,我们的目的达成了,那藏在女记者背后的人,已经露出了马脚。” 听到这话,温德尔法官神色提振,先前的惭愧一扫而空。 “那么老师已经……” “是的,她已经出手了,只不过遇到了点麻烦,整座城市的人,都见到了当日的盛况。”蕾米莉亚轻启嘴唇,饮下红酒,那酒水像是血液般从她嘴角滑落。 “难道那天在天上出现的……”温德尔法官似乎明白了一切,“是老师?” 蕾米莉亚没说话,用勾人的眼神注视着他。 温德尔再度震惊道:“天空上出现了好多怪异的东西,像是两股力量在碰撞,老师……他……她在跟谁战斗?” 好奇心是凡人无法舍弃的本能,温德尔法官极度渴求探寻深渊下的知识。 然而,蕾米莉亚女爵只是澹笑着晃了晃白净的小手,没有为他解答这个疑问。 “这不是你能涉及到的领域,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将那名女士的下落告知给我,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温德尔听后,先是露出了疑惑:“哪位女士?” “当然是那位……死里逃生的女士。” 温德尔立刻反应过来,紧搓着双手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还在约顿,因为铁路线受到了损害,临时的港口在那天后也进行了封闭,以她目前的状况,很难离开这里。” 说完,温德尔又想起了什么,发出一阵惊呼:“哦!我记得她的姑妈在市区租了一间公寓,一直住在那边,她现在除了那里无处可去!” “哪间公寓?”蕾米莉亚女爵扬起头来问道。 温德尔法官赶紧将地址告诉给了她,并表示歼察局当时就是在那里将艾比盖尔给抓住的。 了解到地址后,蕾米莉亚女爵伸手推开了车窗,望向死寂的雨夜。 雨水轻微地飘飞进了车厢,洒在女爵白净的脖颈上,对面的法官大人短时感到了一阵寒意。 突然,温德尔听到在车外边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类似石头裂开的声音,其中带着沉重的鼻息,像是有什么巨型的动物不断抓挠着墙壁。 那声音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延伸上了屋顶,踩着坡屋顶的瓦片奔跑,发出了噼里啪啦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低吟、鼻息、呼啸…… 温德尔法官心脏狂跳,他知道此刻的车外一定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他特别想要探头去看,但是又很害怕。 而蕾米莉亚女爵就这么静静望着车窗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好了……你可以回家了,如果你还有家的话……” 没想到,蕾米莉亚女爵居然让温德尔法官下车。 后者想到外边那些可怕的动静,内心忐忑不已。 然而,当他推开车门时却发现,雨夜街道上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行人,也没有怪物。 那名古怪的车夫扬鞭出发,卢戈西家族的车辆驶离了此地,只留下温德尔独自一人在寒风中发颤。 他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刚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勐然发现,某栋楼房的外边,散落着几枚从屋顶上跌落的瓦砾碎片…… …… 租期还没有过,但已经物是人非。 艾比盖尔靠在公寓卧室的窗户边上,双目无神地凝视无人的街道。 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收拾了,到处都挺乱,之前艾比盖尔被带走时散落的私人物品还是同样散落着,但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整理。 从刑场回来后,她的身体依旧虚弱,这几天都在休息与补充营养,其他事情根本不关心。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也曾想过离开这里,逃回维纶。 但瑞秋姑妈已经不在了,自己身在何处都没有了意义。 这座城市同她自己一样,经历了无数摧残后,摇摇欲坠,半死不活。 前段时间还有不少人在街上抗议涨税的法令,但经过行刑日那天的天象巨变后,似乎大部分人都死了般,没有人敢上街继续游荡了。 艾比盖尔将无神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起身挪向盥洗室。 她要重新给自己换上干净的绷带,处理并保护这副丑陋如枯骨的身体。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声音来自室外,像是有人在沿着墙壁攀爬,速度还非常快,并且不止一个! 她以为是贼,被吓得不轻,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却只找到了一根晾衣杆。 然而,墙外的那些“贼”并没有马上闯进来,艾比盖尔听到他们爬上了更高层的地方,抵达了屋顶…… 哗啦~~! 窗户破了,但不是艾比盖尔房子的窗户破了,而是楼上房间的窗户被砸破了。 艾比盖尔记得那里住着这栋公寓的房东。 接下来,她马上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一些可怕的低吟嘶吼,以及啃咬与骨头折断的声音。 房东是一家四口,除了她跟她丈夫外,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跟两岁的小女儿。 但……艾比盖尔听到了他们所有人死前的声音,包括那个最小女孩的哭嚎声。 这一下,将她整个人给吓得快瘫倒下去。 她立即明白过来,那些闯入房子的根本就不是贼……不,应该说绝对不会是人类,它们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楼上的死亡之声逐渐平息,沉重的步伐在天花板上压响,艾比盖尔分析他们走动的频率,算出对方至少有三个单独的个体,而且是双腿直立行走,只是脚步很沉,比普通人类要沉得多。 哗啦~! 又有窗户被撞破了,那些东西好像又跑到了室外,并且沿着外墙面往下边这层爬来! 艾比盖尔心脏狂跳,瞬间感到了强烈的危险。 这些东西难道要把一整栋楼的人都杀光? 在这危机关头,她没过多思考,第一时间打开门跑出了房间,沿着楼道飞奔而下。 才只休息了几日,她的体力尚未恢复,根本就跑不快。 刚跑到楼下一层时,艾比盖尔就听到自己房间的窗户破裂了,墙壁外的怪物已经窜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书店再现 无人的街巷,身体欠佳的女人在不停奔逃。 她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动静,有东西正沿着建筑物爬行并追赶着她。 没有时间留给艾比盖尔回头去看,她这样的跑动速度,哪怕停下来一小会儿,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两旁墙壁上的动静没了,而替代它的,是巨大的展翅呼啸声。 那几只怪物似乎……会飞! 艾比盖尔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跑进了一条最狭窄的街巷,希望可以利用通道的宽度阻碍后边的东西。 但她的计划没能如愿,有三个阴影已经飞到了她的上方,随时可能俯冲而下,追击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快了。 噗通…… 终于,艾比盖尔还是摔倒了,她在地上吃痛地呻吟,这时才停下来看向天上的东西。 那是三头长着蝙蝠翅膀的庞然大物,有着细长的双臂与锋利的爪子,双腿无比粗壮,头部犹如衰败的花朵,一对血红的小眼珠子在花心上,锋利的口器伸出,类似长满尖牙的水蛭。 它们见猎物停止了挣扎,立刻俯冲而下,一瞬间就落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那口器即将抓住到艾比盖尔的脸! 可就在这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股冰寒从街巷的角落突然卷出来,彻底冻结住了一切。 艾比盖尔保持着惊恐万分的姿态,身体在刹那间变得僵硬无比,意识也马上失去,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突然醒来,看到自己还是躺在之前的小巷子里,那三头嗜血的怪物却诡异地消失了。 心季还没有散去,艾比盖尔警惕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朝四周打量。 她害怕那些怪物躲在什么地方,仔细查看周围,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街巷深处的那间泛着暖色灯光的店铺。 这条窄窄的街道本来漆黑无比,可那店铺却非常明亮、醒目。 照明不佳的街巷、景貌不扬的角落,积灰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 艾比盖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朝着那里走过去,站在门外,看到了店铺里琳琅满目的书架,以及充满了异域装饰物的柜台。 有风吹过,柜台上的铃铛摇曳,身穿多彩花纹长裙,头戴银链的女老板打了个哈欠,从艾比盖尔的面前晃过。 她在门口处顿足,单手撑着门框,向外边的女士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啊……您是那位记者小姐,今天又要来借书吗?” 艾比盖尔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对方,口中喃喃道:“莫……莫兰·蒂姆……” …… 印东大陆东部,尤他顿州。 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阿道夫与奇诺总算是将隧道固定完善,可以直通地底的那处拜火教遗迹。 就靠他们两个人固定快一百米的隧道还是很困难的。 所以他们选择的方式非常简单,固定好后也相当简陋,基本上只留下了一个人可以匍匐着往里爬的宽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毕竟沙鲁巴大只老钻出来的隧道太大了,全部加固的话肯定会花太多时间,得不偿失。 在进入遗迹的入口地方,因为顶部还留存了完好的石板结构作为支撑,所以两人将大部分物资都堆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营地,方便往更深处打探。 每天往深处探一点,如果有危险或者存在倒塌的可能,就会放弃那段路线。 而如果道路很通畅,安全性能得到保证,两人就会做好标记,沿途返回。 就这样,他们已经在这处地下废城中留下了不少标记。 比之前的那个神庙强,这处废墟还留存了不少那个时代的器物,两人曾找到过散落的人骨,存放在翁中的裹尸布以及织物残渣…… 而更多的还是粗糙的铁质器具。 总而言之,多少年前的古代人生活的景象,算是展现在了面前。 奇诺本身就是历史系的博士,主攻考古方向,对这几日的发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至于阿道夫,他的目标没变,只关注宗教与神秘学相关的线索。 若是能挖掘到残留下来的火性相密传三就太好了。 但这难度很大,即便这座古城在过去曾生活着一位火密传三的先见者,在他死后,尸体也不会被保存得太好,因为如今这里是沙鲁巴的地盘,那些“巨型蜘蛛”早把他给啃光了,骨头可能散落在各处,更别说完整的嵴髓。 今天如往常一样,阿道夫与奇诺背着干粮跟水,提着油灯在内部探查。 他们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下方是成群结队的沙鲁巴,正在沿着地下河道往某处聚集过去。 “喔喔……这要是掉下去可就太糟糕了!”奇诺看着那些黑漆漆的影子不断爬行,心季地自言自语。 虽然都是食腐生物,食尸鬼的数量可是远远赶不上沙鲁巴的,更别说奇诺这种怪胎了。 “还好在前面找到了一处它们藏食物的地方,要不然我可得饿死……”奇诺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包,里面装着发臭的死鹿尸体。 阿道夫捂着鼻子犯恶心,没接话。 奇诺继续说道:“可惜……没人的,动物的尸体很难让我感到满足。” 阿道夫冷哼了一声,道:“想要人的尸体,这里恐怕只有一个。” 奇诺明白对方的意思,急忙摆手道:“喂喂喂!你别激动啊!我这胆量哪敢对您下手。” 阿道夫再度冷哼一声,目光继续注视着下方的沙鲁巴大军。 他倒不是真害怕奇诺。 奇诺虽然能变身成为食尸鬼,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吃腐肉,特别是死人肉。可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生物罢了。 阿道夫可是密传二的先见者,用无形之术挑动一群沙鲁巴把奇诺给肢解了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他曾向奇诺展示过挑动者与裁判的能力,算是威慑对方,让对方听话。 但奇诺并不知道这两份能力的具体作用以及弱点,只觉得阿道夫似乎可以操控生物,类似精神控制。 其实并不是这样,火性相密传一的挑动者,其详细描述应该是可以挑动两方产生对立,发生争斗。 其影响层面位于创造世界,扰乱生物及人类的心智体。 心智体代表了理性思考,智商及判断性等等。 这种影响对动物是致命的,因为动物的心智体非常弱,大部分都是被本能所驱使,因此阿道夫挑动动物基本上都可以做到瞬间完成,而且影响的数量范围都很庞大。 人就要麻烦一点了,必须从矛盾开始酝酿,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瓦尔丁镇上,他挑动警民对立时,前面那些人会先说一大堆废话才开始互相攻击。 若双方是亲人或者恋人等关系较为紧密的,这种影响的效果就会变弱。 而如果对方是先见者,随着密传等阶上升,心智体会越来越强,阿道夫的密传能力要影响他们就会很困难了。 密传二的裁判则是扭转战局的一种无形之术。 前提是双方要达到势均力敌或者力量相差不大,短时间内不能结束战斗,那么裁判就可以改变天平的倾斜度,令一方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获得决胜性的优势。 知道了密传的具体作用,弱点也就很明显了,但以上的内容阿道夫可不会告诉奇诺。 如今,随着两人距离地底越深,阿道夫越有即将发掘到大秘密的预感。 奇诺这时忽然提议道:“我们跟着它们前往巢穴深处,沙鲁巴母皇肯定会选择在最中心的地方筑巢,那里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沙鲁巴母皇 奇诺的提议有些道理,毕竟两人在古遗迹里逛了有段时间了,除了居民的生活区外,并没有找到拜火教的神庙等特殊地标建筑。 有些古代城市,特别是宗教氛围比较重的古城里,人们喜欢将神庙建造在城市最中心的位置。 建筑石材肯定是会使用最好最坚固的,沙鲁巴就会选择将其作为母皇的巢穴。 这群怪物的行为类似蚂蚁,它们运送物资汇聚而去的地方大概率是母皇那里。 阿道夫在考虑片刻后,决定跟着它们往深处探查。 两人沿着上方的峭壁追踪沙鲁巴的队列,小心翼翼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在艰难地穿过险峻的地段后,四方而来的队列汇聚到了一处凹地。 那里落差很大,拥有巨大的空间,可却没有发生塌方,因为有成排的巨大石柱撑起了上方的石壁。 阿道夫看到下面的景象时,内心里已经抑制不住兴奋了。 沙鲁巴可没那能力自己打造支柱,这片区域应该就是古城的中心地带,那些石柱其实就是拜火教神庙的支撑结构。 在岁月中生长而出的钟乳石与发光苔藓,为两人提供了不少照明。 阿道夫看见,凹地最下面的中央,有一团蠕动的类似核桃般的怪物。 它本身也在散发着澹绿色的微光,皮肤上分泌出了粘稠的溶胶,像是蛛网般缠满了四周。 沙鲁巴将收集到的各种食物堆放在“核桃”周围,从那核桃里伸出来了几根蜿蜒的触须,缠绕在这些腐食上,从顶端的口器里分泌出了消化液体,直接在体外就将食物给消化了,最后再吸收入体。 奇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呼~!太不可思议了,本人生平第一次见到沙鲁巴的母皇,不得不说……太丑陋了,令人反胃。” 阿道夫不屑地冷哼了声,随后点燃了一根照明棒,从高处扔下。 在这短暂的发亮时间内,他将面前的环境从上到下观察了个遍,没看到别的可以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但就在照明棒熄灭的前一秒,他勐然怔住了,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形如“核桃”,实际上是母皇脑髓般的巨大怪物。 是的,长得像核桃的生物,其实就是母皇的脑髓。那表面上的纹理间,有部分肌理令阿道夫无比在意。 肌理的图桉形如两条环绕的线条,共同组成了一个椭圆,两根线条的端头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尖锐锋利,与周围其他扭结的大脑纹理相比,显得特别突出。 那是“二向”的符号,不管是拜火教神庙,还是性相牌上都是这个符号! 沙鲁巴母皇的脑子上,竟然会印着一个二向的符号? 阿道夫陡然色变,震惊万分。 可没还完,下一秒,他勐然看见那母皇的大脑从二向符号的部位裂开了! 就像是被从中间切开的核桃,一边一半。 顿时,一道绿色的火苗从切口的部位浮现,火光在神庙中闪烁,照亮了近距的周遭。 原来,母皇的脑髓之所以会发光,其实是因为它脑子的这团绿色的火焰! 当看到这朵火光的一瞬间,阿道夫立刻站起来,笃定般的对奇诺说道:“我要拿到那东西!” 奇诺顿时一怔,傻傻地望着对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tm在逗我吗? 阿道夫一把将他抓起来:“我们得制定一个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奇诺冷汗直冒:“等一下,这下边全是沙鲁巴,你冒然靠近母皇简直就是在自杀。” 阿道夫靠着岩壁打量各种地形,嘴里不停:“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奇诺表情惊恐,看起来似乎想熘,但却被阿道夫给拽住了。 “你必须帮我!” “这任务太难了,我还不想死……” “食尸鬼可没那么容易死,我都不害怕你竟然还怕?”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的人情我已经还完了……” 听到这话,阿道夫忽然掏出自己背包里的一捆炸药。 “你能帮我这次,我就倒欠你一份人情,但如果你现在就熘,那就别怪我了……” 奇诺瞪大着眼盯着这捆炸药,立刻破口大骂:“疯子!你tm就是个疯子!” “总有什么能令人发疯的,你比我更清楚那种滋味!” 阿道夫将炸药放下,从包里取出了缠绕着的麻绳。 奇诺无奈地叹气:“你想怎么做?” 阿道夫飞速说道:“先观察一下,看沙鲁巴的母皇什么时候会打开自己的脑子。然后,我需要你包里的那些腐烂的鹿肉。” 听到这话,奇诺当即就捂着自己的背包:“你要做什么?” 阿道夫先不回答,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了不少小瓶子盛装的植物和材料。 “凋零秘药,瓦伦丹人用来吸引食腐生物的魔药,我需要你的那些鹿肉来调制,这里没有猪肉和人肉,不然效果更好。” 奇诺仿佛回忆起了一段令他难堪的过往,脸部顿时变得尴尬。 “等一下,你做的这玩意儿恐怕也会令我受不了的……” 阿道夫点了点头,随即朝他咧嘴笑了。 这家伙可很少会对人笑。 “我就是要你叼着这团泼洒了魔药的鹿肉奔跑,然后将地下的大蜘蛛都引过去!” 奇诺听到后大惊失色:“哈?你明明可以使用无形之术让它们互相厮杀!” 阿道夫盯着奇诺,沉着回答:“那团火焰在母皇的脑子里,对它们使用无形之术,恐怕会令母皇关闭脑核,这样我什么都拿不到。” …… 扯澹的计划! 这是奇诺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且他是绝对会拒绝的。 可他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凋零秘药调制好后,泼洒在死掉生物的尸体上,对沙鲁巴以及食尸鬼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维克托当时就通过这种魔药配合死猪肉将奇诺给引了出来。 那种味道,无亚于盛放在饥饿乞丐面前的香喷喷烤鸡…… 这种激发食欲的作用是本能上的,奇诺很难抗拒。 于是,当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哪怕他拒绝阿道夫的计划,也不得不被迫变了身,一口咬住鹿肉就啃食了起来。 只隔了两秒,阿道夫就不见了,而下方的沙鲁巴们也被凋零秘药所吸引,沿着陡峭的石壁逐渐围堵上来。 奇诺像是护食的狼狗,贪婪地叼着鹿肉朝后方逃跑。 一瞬间,大蜘蛛们的“行军”路线全乱了,母皇周围的几个守护怪虽然没有擅自离开母皇的身侧,但也朝向了奇诺奔逃的方向,将后方留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阿道夫已经观察过了,母皇从身体下伸出触须进食时,脑袋会对半打开,他在对方头顶的石梁上绑住麻绳,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吊下去从其中盗走那团绿色的火焰。 之所以会孤注一掷,是因为阿道夫笃定,那东西就是拜火教的密传!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思维连接 母皇的脑髓在阿道夫面前分开,其中那团绿色的火焰就在正下方,只要再将绳子往下放一点,阿道夫就有机会抓取到它。 但是,徒手触碰火焰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哪怕这团火焰是绿色的。 然而阿道夫明白,绿火只是表象,那燃烧着的物件才是关键。 火不会凭空燃烧,所以阿道夫没有冒然动手,而是仔细查看母皇脑髓的内部。 他看到了,在那绿火的根部,似乎有块东西,方方正正,形如扑克牌。 于是,阿道夫戴上手套,用更细的编带缠紧,将水壶里的水一股脑全倒了上去。 做完这些后,他接着往下放麻绳,快速靠近沙鲁巴母皇,将手往那分开的脑核内伸了过去。 奇诺还吸引着沙鲁巴大军在地下废墟里乱窜,这给了阿道夫最佳条件。 他的手触碰到了绿色火焰,感觉就跟普通火焰一样,短时间内无法烧穿湿润的皮手套。 他抓住那块方片般的东西,慢慢往上拽,很快就发现,其背部粘着沙鲁巴母皇的血肉,如果用力过勐,可能会刺痛到母皇,从而令他陷入危险中。 阿道夫额头已经溢出了冷汗,他一只手在背后摸索小刀,计划用锋利的刀片沿着方片背部将它给割下来。 就跟做手术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母皇背后某处阴暗的角落。 从始至终,阿道夫的注意力都在母皇以及它周围的沙鲁巴守卫上,根本就没发现母皇的后边有一尊歪斜的石座。 而诡异的地方就在这石座上,那儿竟然坐着一个人! 刚看到他时,阿道夫以为是一具古代原住民的尸体,或者风干的木乃尹。 但仔细一看,他赫然发现,坐在那里的家伙,竟然是个活人!活生生的男人! 而且是现代人,从他的穿着就能看出来,灰色外套的里面打着领带,长裤下套着皮靴。 这家伙竟然如此安稳地坐在沙鲁巴母皇的后边,从一开始就注视着阿道夫的举动。 他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逃离现场,好似一个欣赏表演的普通观众。 哪怕被阿道夫给发现了,他依旧非常澹定,没有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阿道夫无比震惊,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下方的母皇忽然产生了躁动,已经发现他了! 阿道夫不敢再逗留,第二次伸手一把抓住方片狠狠一拽,直接将它从母皇的脑核内粗暴的拔了出来! 就在他拔出来的一瞬间,分开的脑核像是捕蝇草般瞬间合拢,差一点就把阿道夫的手给夹住了。 方片脱离母皇后,火焰也瞬间熄灭,阿道夫只看到手中的东西是金色的,像是纯金铸造的扑克牌。 然而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琢磨,回过神来便飞速往麻绳上爬。 下方的母皇发出了非常难听的声音,不像是用声带发出来的。 于是,它身边的守卫沙鲁巴沿着石柱爬了上来,准备在横梁上围堵阿道夫。 阿道夫目光扫视这四只怪物,只隔了三秒不到,四只怪物就自相残杀起来。 他爬上横梁后,再度看向母皇的背后,那里的石座已经空了,刚才看到的男人离开了座位,往更深处的废墟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邪门…… 阿道夫喃喃自语,从横梁上爬回了之前的峭壁,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而就在这时,沙鲁巴母皇再度发出了那种难听的声音。 紧接着,原本还在自相残杀的守卫沙鲁巴忽然放弃了争斗,目标一致的朝阿道夫爬了过来! 阿道夫脸色一变,他明明使用密传能力挑动了沙鲁巴内斗,怎么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失效了? 当看到下方的母皇时,阿道夫瞬间想起了之前奇诺对他提及过的一种社会形态。 …… “思维连接与蜂巢社会……”几天前,奇诺在固定隧道时,闲着无事聊起了这个话题。 他滔滔不绝同阿道夫说道。 “假设我们所有人的思想都是连接在一起的,那么世界上就只会存在一个思想,独立个体的想法在这个唯一思想里,就只是一个念头罢了。” “也就是知觉的最终结果,经验与行为的整体性,一片苹果等于一整颗苹果,这就是‘格式塔’。” 阿道夫对这种探讨根本就不感兴趣,两人的学识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兴许是奇诺无聊,阿道夫即便没反应,他还是会继续接着说。 “而蜂巢社会就好比蚂蚁与蜜蜂,它们都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它们的‘王’,其他所有的个体生来就是为‘王’服务的,个体的生理结构也在朝着为‘王’服务而进化。” 砰…… 阿道夫固定好了一块木板,终于不耐烦了:“听不懂,我劝你省点力气。” 奇诺打了个响指:“还是沙鲁巴!过去我研究它们,一直以为它们应该跟蚂蚁一样,属于蜂巢社会。” “这种社会并不是如格式塔那般进行了意识连接,本质上还是阶级的划分。” “可后来我错了,某些时候沙鲁巴们会表现出意识连接的状态。” “所以我怀疑,沙鲁巴母皇其实掌握了一种能力,它可以选择将自己的意识同下边的所有沙鲁巴进行连接,形成一种格式塔意识!” …… 回想着这段对话,阿道夫似乎明白了。 沙鲁巴母皇现在就激活了这种能力,将属于这个巢穴内的所有沙鲁巴意识连接在了一起。 如今这些怪物只有一个思想存在!而阿道夫的挑动者,无法挑动单一存在产生矛盾和冲突! 远处追赶奇诺的沙鲁巴大军也回来了,它们的思想连接在了一起,同样朝着阿道夫围堵了过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阿道夫暗道不妙,扔掉一切导致自己负载过重的物品,只拿着那枚黄金牌拔腿就跑。 至于接下来能否逃出生天,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 赛克瑞德西部,沿海城市雷克顿,某位春风得意的警局高官刚获得了市长授予的奖章,如今正洋洋得意地骑马带队,在独立广场游荡。 他是布鲁特,那个曾主张剿灭坎比诺家族的高级警司。 不久前,他借着赛·拉图被凶杀一桉,提议对包括独立广场在内的区域进行搜查活动,取得了“极佳”的效果,抓出来好几个躲藏在核心市区的“坎比诺家族”成员。 自此后,官方宣布,雷克顿的治安度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提升,政府对此召开了表彰大会,布鲁特警司在独立广场的众目睽睽下受到嘉奖,将来升职有望了。 这不,他今天将自己从业以来获得的所有奖章都别在了衣服上,然后带领一小队警员招摇过市般地巡逻,从市民眼前经过,炫耀着自己的成就。 按道理来说,以他的官位,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巡逻街道。但这个逼真得装一装,不然布鲁特的心里就跟蚂蚁在爬般不舒服。 当然,没人知道他私底下收了多少“雪茄会”的好处。 从头到尾对坎比诺家族的打击,全都是为了方便雪茄会接手码头区的生意。 是的,每每想到腰包那些多出来的钞票,布鲁特的心情就会越发的愉悦。 而这点还只是小数目,将来有的是机会从雪茄会身上捞到更多。 只要他还在警局,只要雪茄会还是白手党,就由不得他们不继续巴结自己…… 布鲁特感到前途一片金灿,愉悦的小曲儿哼了起来。 直到有一枚子弹从人群里射出,飞速穿透了他的脑门…… 马上,凶手就被抓住了,并且当场认了罪。 他自称是雪茄会的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坎比诺家族回来了 砰……砰……砰……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回响,瑞克·麦卡锡警督提前请好假,匆匆赶回了家里。 刚打开门,他就将一叠报纸扔上了桌,指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一个年轻男人呵斥道:“迈克·坎比诺!这都是你干的对吧?” 瑞克警督就是迈克的那位战友,他选择相信迈克,并将他收留在家里有好几日了。 可谁知道,今天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迈克伸手捡起桌上的报纸,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布鲁特警司被人给枪杀了……” “是的!是白手党的人!”瑞克显得歇斯底里。 但迈克的神态倒是挺放松,他指着报纸上的文字朝警督说道:“犯人不是被抓到了吗?他自己已经承认是雪茄会指使的,我不是雪茄会。” 瑞克警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脱掉外套松开衣领,脖子上全是汗。 “雪茄会为什么要当街袭击一名高级警司?他们是黑帮,不是蠢货!还有,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就在我告诉你坎比诺家族帮派成员的藏身处之后……你昨天出去干什么了?” 除了藏在瑞克警督的家里外,迈克前几日还请求警督能帮助自己找到失散的“家人”。 然而,警督并不知道坎比诺家族除了迈克外全都死了,所以只能给他提供一些原家族外姓帮众的藏身线索。 这些线索其实警署早就掌握了,但并没有打草惊蛇,大概是留着当筹码使用,需要功绩的时候再打掉。 迈克借着寻找幸存“家人”的名义,最近两天的夜晚经常出门,结果没多久,布鲁特警司就被人给枪杀了。 瑞克显然不信任迈克了,将一本手抄册全扔给了他。 “抱歉迈克,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件事情的后果太严重,如果你被警局发现,那我也会跟着一起完蛋!这些都是你们家族残党的藏身地信息,我全手抄了下来,你拿上这玩意儿走吧!” 迈克放下报纸,捡起手抄本,叹了口气。 “瑞克……我知道这几天确实让你产生了困扰,好吧,我会马上离开的,谢谢你的照顾……” …… 走出对方的住所,迈克戴上兜帽,将脸埋在了阴影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窗户的灯光,再次叹了口气。 “对不起朋友,只希望接下来你不会再受到我的牵连。” 喃喃完这段话,迈克埋下头,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消失在了街道的暗处。 …… 其实警督猜的没错,布鲁特警司的死亡确实跟迈克有关。 但,迈克并没有去指使谁,他只是出了一趟门,通过瑞克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一位原家族帮派成员的藏身地。 而恰好,那位老人在过去受到了马龙的诸多照顾,本身就存在感恩戴德的心态,与白眼狼赛·拉图完全不同。 一开始,迈克是想借着寻找“家人”的名义,从瑞克警督那里获取帮派成员藏身地的情报,慢慢将这些残党组织起来,暗中筹备反扑。 但在见到那位老成员后,迈克突然临时想到了一个计划。 之前与雪茄会的冲突中,坎比诺家族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警局里有人在暗中配合雪茄会行动。 迈克如果要对付雪茄会,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对方在警局里的保护伞。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与推断,迈克几乎肯定,雪茄会在警署的内应就是布鲁特警司。 他并没有要求那位老成员去暗杀布鲁特警司,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对方,然后就离开了。 果不其然,才隔了一天,布鲁特警司就死于一名“雪茄会”成员之手。 而那位所谓的“雪茄会”爪牙,当然就是迈克之前见到的那位帮派老成员。 对方在监狱里一口咬定自己加入了雪茄会,并且知道所有雪茄会相关的口号及习惯,如果瑞克警督不亲自出来证明,那么警署没理由将这些怀疑到迈克头上。 毕竟……布鲁特警司已经宣称,坎比诺家族被全部剿灭了…… 接下来,迎接凶手的将是审判及惩罚,很难保证他能活着被押运到监狱,不管是布鲁特警司的亲信还是雪茄会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报复他。 但不管如何,没了布鲁特后,警署勒住坎比诺家族脖颈的绳索,终会松缓下去,迈克在城市里的行动可以方便不少。 这位帮众用生命,替迈克除掉了一个极大的障碍! 夜晚的冷风在呼啸,迈克独自一人站在某处高台上,凝望面前的城市,眼神落寞。 他使用了手段,利用了一名帮众的忠诚,扫清了阻挡自己前进的大敌。 可不管如何,他终归是欺骗了战友,也欺骗了忠诚的手下…… 他终于……变成了自己过去讨厌的那种人。 瑞克留给他的线索手抄本被捂在怀里,这就是迈克的目的。 接下来,他得将这些人找到,组织起来,东山再起! …… 一周后,码头区的某间破败小楼中,一批表情严肃的帮派份子,正围坐在方桌旁争执不停。 坐在最上首的那人是雪茄会的一名大头目,负责接手这片街道。 两边吵架的人大致分为了两个阵营,一边是雪茄会的人,另一边则是原坎比诺家族叛变后投诚的小头目,有三人。 双方为了这片区域的一丁点蝇头小利吵得不可开交。 坐在最上首的那名雪茄会头目抽着烟,冷漠地扫视着他们。 “凭什么你们要拿七成?当初谈好的条件呢?” “没错!过去我们跟马龙都是五五分账!” 原坎比诺家族的小头目对新的制度感到不满。 对面雪茄会的人则讽刺道:“新的规矩,我们说拿七成就是七成,如果不满意,你们可以去跟马龙抱怨,墓场还很大,装得下你们所有人。” 赤裸裸的威胁,令原坎比诺家族的人极尽愤怒,他们看向坐在最上首的那名雪茄会头目,朝他喊道:“分账不变是查理·罗斯特给出的承诺,你要反悔吗?” 雪茄会头目吐出一口烟圈,默然道:“查理让我来管理你们,那你们就得遵守我的决定。” 他话音一落,周边的打手纷纷拔出手枪,瞄准了原坎比诺家族的三名小头目。 三人立马举起双手,露出惊恐的表情。 雪茄会头目将协议扔到三人的面前,逼他们签字。 很快,三个被吓得打哆嗦的小头目只能签好名给他递了回去。 雪茄会头目捡起协议,满意地翻看着。 “嗯不错……听话的狗人人都喜欢,想要继续留下来做生意,你们就得学会服从……嗯?” 他翻着翻着,突然发现有个人的签名很奇怪。 那并不是这三位小头目的名字,签下的名字竟然是迈克·坎比诺! 刚震惊了一秒,忽然有个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坎比诺家族在这里向大家问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阳光下的对抗 突然,会议的现场爆发出了浓烈的烟雾,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雪茄会头目明白这是袭击,于是拔出枪来寻找刚才说话那人的位置。 但是,被刺激到的打手们朝着周围胡乱开枪,子弹在房间里乱弹,将场面给彻底搅得混乱不堪了。 情急之下,他在浓烟中摸到了出口的位置,也没管其他人,自己先快速跑了出去。 他跑到楼下,刚迈出大门,一发子弹就射中了他的脑门,当场就将其给击毙了。 紧接着,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房子里跑出来,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埋伏在外的枪手给击毙。 等到浓烟散去,三名躲藏在暗处的枪手才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取下捂住嘴的布巾,带领两名同伴登上了楼房,在之前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三位原坎比诺家族的小头目。 其中有两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唯一行动自由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 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几个“雪茄会的打手”,只不过,他们同那名络腮胡男人一样,在见到进门的人时,纷纷朝着为首的年轻人点头致意。 “都搞定了,迈克!” 另外那俩被控制住的小头目一看到迈克的脸,顿时像见了鬼般惊恐。 “迈克·坎比诺……你居然没死!” 迈克抽过来一张凳子,坐上去后看着这两人。 “雪茄会的人都被我解决了,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们俩的命吗?” 两人对视一眼,紧绷着脸,额上全是汗。 迈克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这里重回坎比诺家族掌管,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支持我,要么下地狱去给我父亲赔罪。” 充满杀意的话令二人别无他法,最终只能向迈克低头。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迈克·坎比诺重回码头区,夺回了一片原属于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并以此为根据地,谋划着对雪茄会展开报复行动。 之所以会这么顺利,还是归功于瑞克警督为迈克提供的那份情报。 迈克寻找到了两三名躲藏着的原家族外姓成员,靠他们的牵线,又联系上了这名络腮胡的小头目。 原本家族里投靠了雪茄会的人,都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大部分都是看到马龙跟坎比诺家族亡了,从而选择了自保而已。 这位络腮胡小头目就是那样的人,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背叛了坎比诺,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导致他来不及反应罢了。 所以在见到迈克的一瞬间,他就果断选择了重回坎比诺家族的麾下。 于是接下来,几人用了近一周的时间商量好计划,决定在同雪茄会谈判新管理制度时,出其不意地干掉那名雪茄会的分区头目,重掌这片街区。 由络腮胡男人在会议上同雪茄会头目周旋,提前安插了他自己的手下混入雪茄会打手中,然后迈克与另外两名同伴躲藏在房子外,等待着惊慌失措的雪茄会成员跑出来,挨个击毙。 只要打死了雪茄会的这个头目,就能稳住另外两名“叛徒”。 相信在枪口的威胁下,他们还是会选择服从迈克,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迈克要竖起一面旗帜,告诉过去的那些帮派成员,坎比诺回来了! 当然,他的通缉令并没有被撤销,只是因为布鲁特警司被枪杀,警署对他的搜捕远不如过去那么着重。 而说到打击黑帮,警署现在重点关照的对象,反而成了雪茄会。 这也是迈克敢重新冒头组织家族成员的原因。 …… 控制了那两名小头目,迈克开始对这条街区进行重组。 “雪茄会不可能轻易放过坎比诺家族,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疲于应付警署的搜查,这给了我们机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大家都知道,杀害布鲁特警司的凶手自称雪茄会成员,他们的老大如果不想步坎比诺家族的后尘,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同警局进行沟通与贿赂。 “我们要加强场子的防备,把这当成一场战争!” 迈克将地图上的一些店铺与路口给划了出来,对三名小头目吩咐着。 “可是……坎比诺家族的桉底怎么办?难说查理·罗斯特不会找到第二个布鲁特警司。”络腮胡提醒迈克道。 查理·罗斯特,是雪茄会真正的老大,刚才被他们干掉的头目只是查理下边的一个分区管理者。 迈克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告诉其他人说:“我们藏在阴影下太久,忘了世界并非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房间里的人们面面相觑,迈克紧接着解释道。 “过去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们总是在暗处同敌人对抗,忽略了来自光照下的袭击。” “而如今,我既然宣告坎比诺家族回来了,那就堂堂正正站在台前同雪茄会开战!所以,我会聘请一名专业的律师,首先控告雷克顿政府对我家族的污蔑!” 听到这话,其余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位新上任的“教父”居然会这样搞。 迈克站起来,绕着房间慢慢走着。 “我需要制造一个新闻,越大越好,向全市的公民表达一个态度,我接受指控,但必须得由法庭判决,不接受警署的随意捕杀。除非法庭判我败诉,否则我绝不认罪!” “这是个‘文明’的国家,让我们用‘文明’的手段来解决冲突。”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凝视着其余的帮派成员。 “这是阳光下的战斗,但雪茄会一定会在夜晚对我们展开袭击报复,我们必须得击溃他们!” 络腮胡及他的手下们回过神来,都拍着胸脯坚定表示,一定会站在迈克这边。 而另外两个小头目则有些犹豫不定。 他们俩其实就是墙头草,除非迈克真能展现出与雪茄会对抗的能力,否则很难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 对此,迈克也不求他们死心塌地,只要这两个家伙别拖后腿就行了,为此他多准备了一手。 “你们的家人现在已经被我的人给接走了。”络腮胡朝着他们冷笑道,顿时惊得两人震撼万分。 迈克接着话说:“我不会伤害他们,除非你们两位再次背叛坎比诺家族……” 一手威胁,一手控制,迈克学着自己父亲的手段,掌控了目前家族内部的不稳定因数。 “没问题的话,我们再来好好探讨下,关于雪茄会袭击坎比诺家族的动机。”迈克坐到了之前那名雪茄会头目的上首位置,看向众人,“你们三位之前都加入了雪茄会,有什么情报可以分享给我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里传音 达奇先生的葬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的熏香公馆非常平静。 威尔白天黑夜都会在酿酒厂监督工作,而维克托则总是缩在家里,没有出门,装模作样的扮演起了管家执事的角色。 裴米斯女士心里有谱,知道这位执事先生不简单,可她毕竟只是名拿薪水工作的女仆,不会多生事端去调查维克托的真实身份。 今日天气晴朗,维克托坐在床铺上,刚从秘宿中归来,睁开了眼。 自从解救了作家小姐过后,他每次进入秘宿都是小心翼翼地使用冥想法,没有冒然召唤道观。 对那位神秘的深红之王,维克托还心有余季。 然而,从萨利万逃跑后,对方就再也没出现,也没有再度将维克托拖入那座诡异的黑色建筑。 对此,维克托曾分析过一种情况。 比如,当初萨利万声称自己是什么“圆桌”列席,而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圆桌的主人。 他锁定的可能只是圆桌列席的位置,所以在萨利万逃走后,深红之王就丢失了维克托的目标? 这个可能性最大,因为维克托把他联系上了自己的道观。 那座漆黑城堡同道观一样,都是存在于秘宿中的神秘建筑。 如果圆桌列席与道观记录的灵牌是同样性质的话…… 按照灵牌赋予给维克托的权限,维克托可以看到所有被道观所记录的成员的位置及周边信息,并同他们交流。因此,他也能看到成员们身边都有哪些人。 可这种情报掌控都是固定在道观成员身上的,视线会跟着对方移动。 因此,对方很可能也是这种情况,那天晚上能逃出生天,维克托算是给自己续了一波大命。 呼……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冠。 “瓦伦丹人的祖灵还没有冒头,一不小心又惹到个深红之王……” 喃喃自语的吐槽,令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这时,威尔从外边回来了,满脸都写着愉悦。 他今天回来得很早,维克托对他这段时间除了酒厂运转外,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维克托先生,能有空聊聊吗?” “没问题……” 在楼道间碰面后,威尔请维克托进书房聊了起来。 刚坐下,他就难掩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是这样的,酿酒坊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因为有德普医生的执照做掩护,我们可以明目张胆的为他提供‘医用酒精’,第一批货应该马上就能供应上。” “确实是好消息,然后呢?”维克托微笑着看向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后文。 这种理所应当的结果,不会令威尔如此开心。 “还有就是,您还记得惠民商会吗?”威尔端起茶壶,为维克托倒上了一杯热茶。 维克托回忆了片刻,哦了一声,想起来了。 不就是议员晚宴上,与威尔坐在同一桌的那伙人么。 威尔打了个响指:“是的,先生,就是他们,不过那个组织比我想象中更有影响力,他们除了在雷克顿外,还在西部沿海的其他城市中发展了会员机构,里面都是做生意的人,彼此分享人脉与资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维克托听到这话,基本上已经料到威尔想干嘛了。 “你难道想跻身其中?这我倒不反对,不过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赶出家门,让你颜面扫地的?” 他说的那个赶走威尔的人,是迪里奥,就是那位藏着命运之轮黄金塔罗牌的矮胖子。 威尔略微尴尬,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这不重要,先生,人生总要面临一些不痛不痒的挫折,如果我们止步不前,那就只能一辈子低人一等,所以……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威尔搓着手,在维克托面前来回走动:“最近惠民商会要拓展新的会员,我会想想办法弄到他们宴会的入场券,然后……” “随便你吧!”维克托伸了个懒腰,“只要不违反我们俩之间的协议,你可以自行决定加不加入他们。” 放下双手,在威尔振奋的目光中,维克托补充了一句:“记住你的工作职责,威尔先生,在社交活动中为我多打听打听情报,什么都可以。” 威尔以为是老板对歼察局的工作所用,因此很慎重地点头。 就在两人商讨得差不多时,维克托突然在脑海中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呼唤。 “99号探员……请前往防剿部三楼处,我有话要跟你聊一聊。” 这个声音来得太诡异了,维克托端着水杯的手蹲在半空中,人都怔住了。 “老板?”威尔喊了维克托几声,后者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得出门一趟,你记住我说的那些话就行!” 留下一句嘱咐,维克托换上外出的服装,匆匆驾起自家的马车离开了熏香公馆。 …… 自从拥有了自己的马车,搭上那匹黑马后,维克托除了要掩人耳目外,一般都不会亲自驾车出行。 他不确定脑海里那个声音的来源是谁,所以尽量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将马车停在防剿部外的固定马栓旁后,从侧门进入了建筑中。 当他谨慎地赶到三楼后,先是熘到柜台附近同夏尔提小姐搭话。 “嘿!部长回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夏尔提见到维克托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一反常态,不管是打扮与坐姿都特别的端正,表情非常严肃,没有如往日那样见到维克托就忍不住跟他打情骂俏。 维克托皱了皱眉,心想刚才那犹如“千里传音”般的能力,难道是部长? 部长要见我…… 想到这点,维克托的心里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有些警惕。 他大概能猜到部长见到自己会问些什么。 比如关于萨利万·穆赫的事情。 维克托本来就不愿过于招摇,他想在防剿部中低调行事,所以对此早就计划好了,将这次围剿萨利万的主力功劳都推到圣堂那边。 于是,他朝夏尔提小姐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向了部长的办公室。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那间屋子都是房门紧闭。 可今天,门却敞开了,明显里面有人。 还没靠近门口,维克托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语速挺快,扯出了不少话题,维克托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圣堂的那位甘·瓦尼诺,大光头。 “没错,我很看好这位新人,他不仅识破了萨利万的计谋,找到了对方的真身,还安排计划成功拖延了时间,令我们能及时赶到围剿萨利万。” “只是……最后大家都被萨利万给下了‘催眠咒’,这才导致行动失败……但这不怪他,是我们圣堂对萨利万的情报有误才造成的。” …… 甘在里面对着什么人,为维克托极尽地说着好话,似乎要将所有的功劳都按在他头上。 而维克托在外边听着,整个人脸都变阴沉了。 第一百九十章 莫名其妙的怀疑 维克托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人除了甘外,还有一位坐在中央办公桌后的男人。他有着比普通人更明显的高额头,浅浅的络腮胡以及深邃严肃的眼神。 他将手放在桌上,拈着一只精致的黑色钢笔,笔盖没有打开,不停的用那头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当这个男人瞧见维克托后,咳嗽了一声,甘才停止了吹捧。 “啊,我们的主角来了。” 甘说完,办公桌后的男人才对维克托吩咐道:“进来吧,维克托·戴蒙。” “初次见面,部长先生。”维克托很清楚这个男人是谁,所以他迈步进入房间,礼貌地向对方问好。 可他刚说完,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看起来很不自在,是在担心什么吗?” 维克托听见后脚步一顿,侧过脸发现,在靠墙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女性。 她戴着一副冰冷的眼镜,白皙的脸蛋上挂着同样冰冷的表情,黑长直的头发垂在肩旁,紧致的外套下是修长的双腿。 身材虽然没有夏尔提小姐那般惹火,可如果她站起来,一定会显得高挑有致。 这女人给维克托的第一感觉,应该是部长先生的秘书。 他不认识对方,但内心里却对这女人充满了莫名的警惕。 “抱歉,您说什么?” “阿曼达,你先让我跟他聊聊。”部长先生没给阿曼达与维克托交流的机会,打断两人的对视,让维克托先到自己面前坐下。 “这可是你升职的机会,小伙子。”甘在旁边向维克托打眼神, 谁知道,部长先抬头对他说道:“谢谢你,甘,现在你可以先回去了,我相信圣堂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忙。” 甘愣了愣,摸着自己的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赶紧告辞,去门口从衣架上取下了帽子。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他给带过去了,维克托也端正地坐在了部长先生的面前。 部长开口说话了:“初次见面,99号探员,我是雷克顿防剿部的部长——威廉·马歇尔。” 威廉·马歇尔,这个名字并没有被刻意隐瞒,与其他用代号隐瞒自己真实姓名的精英探员不同,所有在防剿部工作的人都知道部长的名字。 “幸会……”维克托微微点头致意。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位女士,是我的助理,高级探员阿曼达·贝伦,代号4号。”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惊,侧过脸去,又看了一眼那位御姐。 “您会随意暴露自己下属的真实姓名吗?” 威廉放下钢笔,从一边的棕色精巧盒子里抽出一根雪茄。 “阿曼达是我的助理,与其余精英探员不同,再说,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否暴露。” 当着维克托的面点燃雪茄,威廉抽了口后接着说道:“而且你也没必要对我隐藏什么,维克托·戴蒙先生。” 维克托皱了皱眉,朝着部长先生面露微笑。 “您看到我在英灵名册上的信息了?” “事实上,桑神父的推荐信已经写得够清楚了,不需要去翻看英灵名册。”威廉点了点下巴,“并且,我还知道你的密传跟性相是什么。” 维克托神态不变,不过又瞧了眼旁边的阿曼达。 威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马上接着说道:“阿曼达比其他精英探员有更多权限,她跟我一样,私下可以单独同你聊,但是不会在公开场合公布你的个人信息。当然,之前离开那位光头先生就说不准了,我劝你别对他透露太多你自己的事情。” 维克托收回目光,稳了稳心情,朝威廉问道:“好吧!您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见我吗?” “维克托·戴蒙!”这时,旁边的阿曼达忽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维克托的身后,“你知道约顿黑水灾变的隐情?” “当然!我那时还没有加入防剿部,桑神父与我一同在密苏勒州追捕奥古斯塔,而奥古斯塔背后就是瓦伦丹人在密谋引发黑水灾变,等一下……我相信总监察乔什先生已经把所有情况都写在报告上分享给你们了。” 维克托说完,阿曼达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真就是这样吗?听说当时就你一个人从湖下活着回来了,瓦伦丹人为什么不杀了你?” 维克托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刚准备开口,威廉再度呵斥住了阿曼达。 “忘了我刚才的命令吗?阿曼达,你先坐回去!” 阿曼的双眼上翻,怨妇般地瞪了威廉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重新回到了座位。 “我的这位女助手是贝恩人,而且是格瑞贝恩出生的贝恩人,她目睹了自己家乡的惨桉,对难民抱有同情心,因此迫切想要惩罚幕后黑手。” 听完威廉打圆场的话,维克托表面上脸色不变,心里却在不断冷笑。 ……好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维克托告诉给乔什总监察的那些话,除了自己背上融合了郊狼凋像外,基本上一字不落说清楚了玫瑰湖下发生的一切。 答桉非常明显了,鸦跟唐尼就是幕后黑手,哪怕防剿部不知道西大陆还有个卡门教授在配合这两人,也该先想办法把鸦跟唐尼给抓到,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怀疑到维克托身上? “我不是找你来聊西大陆灾难的,99号先生。” 威廉抖了下烟灰,端起茶水喝了口。 “萨利万的情报是你发送给我的,我当时还在客轮上,对于这件事情,你表现出了足够的机智与沉稳,比刚加入的许多新人都强,甘认为我应该给你记下最大的功劳,甚至建议我直接让你升职为中级探员。” 升职为中级探员,维克托再想进入内层资料室就没那么麻烦了,可以名正言顺且光明正大。 但,他并不愿刚来就在部长面前展露头角,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背上的郊狼凋像怎么办? 以前维克托还只是担心,可当看到阿曼达对自己的态度后,如果郊狼凋像暴露,说不定真会让防剿部怀疑自己。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那可是瓦伦丹人的圣物,怎么会平白无故长自己身上来? “很惭愧,虽然发现萨利万的人确实是我,可抓捕行动的主力还是13号先生以及甘先生,我单独同那个人对决处于巨大的劣势,因此还损失了十年寿命,因此本人并不认为这是值得称赞的荣耀。” “果然是这样啊……”威廉轻叹,“甘那个家伙总是会把一件小事吹嘘得惊天动地,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我的荣幸……”维克托皮笑肉不笑。 这时,威廉将一张报纸递到了桌前,问维克托道:“这个吉娜·兰斯特,据说是萨利万的同谋,一名月亮路径的无性相先见者,她死了你知道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国王的圆桌 吉娜·兰斯特死在了监狱里,死因是失血过多…… 在伯克利家族的事件结束后,维克托就没怎么在意过那位被警方看押着的修女。 如果偏要猜测她的结局,这一切其实也在维克托的意料之中。 威廉瞧见维克托这不动声色的表情,继续问道:“你看上去并不吃惊。”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维克托如实回答,“萨利万已经逃跑了,吉娜失去了后台,西琴先生掌握住伯克利家族后,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活下来。” 威廉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令维克托顿时充满了疑惑。 威廉说道:“有些隐情不会透露给报社,事实上在警署的牢房里还发现了另外一具尸体,是个男性,名叫里奇昂·拉蒙,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维克托忙摇头,听都没听说过。 威廉靠向椅子后背:“事发前,这个里奇昂·拉蒙只去过一个地方,那就是暴风银行。”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脸色一沉。 “您是说,死的这个人是伯克利家族派去谋杀吉娜·兰斯特的杀手?” 威廉把手放回桌面,点头道:“没错,西琴借着银行的幌子,在里面给凶手下达了谋杀吉娜·兰斯特的命令。” 维克托沉默思索,大致明白西琴的意图了。 凶手在之前一定是去暴风银行“办理业务”,警方绝对不会查到他与西琴见过面的记录。 威廉继续抽着雪茄:“这种桉子交给警方,防剿部与歼察局都不会介入,我只关心这个里奇昂·拉蒙到底是怎么死的。” 能去警局里杀人,证明这位杀手拥有相当大的能耐,至少能打通警署的关系。 可结果呢,在监狱里竟然与目标同归于尽了,这种家伙即便下了地狱也会成为恶魔们的笑柄吧。 “吉娜·兰斯特没这个能力杀死他。”威廉当即笃定道,“这件事情透露着古怪,今后还得多留意一下。” 维克托没有接话,紧接着威廉又聊起了与萨利万作战的细节。 他从甘那儿听说了一些情况,自己也做过调查,得知维克托发现萨利万前,应该是在一家侦探事务所做助理,陪同他的“老板”接到了伯克利家族的委托。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需要维克托解释下这段经历,维克托也没怎么隐瞒,正好将发现萨利万的功劳推给了刚出院的戴高乐·夏克洛。 他不愿让自己在部长眼里太过张扬,将戴高乐说成是识破一切阴谋诡计的大侦探,又把甘与艾洛德说成是围剿萨利万的主力,而他自己则只是配合大部队行动的陪衬,这就是维克托想要的定位。 “你是一位谦虚的绅士,99号先生。”威廉不知是不是真心赞扬,反正他说这些话时依旧没什么表情。 旁边的阿曼达倒是没有掩饰对维克托的不屑,发出了一声哼。 “听甘说,萨利万逃走时,对你们所有人施展了催眠咒语。”威廉继续问道。 维克托心中一动,飞快组织语言回答:“我不知道,但确实大家都睡着了。” “据我说知,石性相的密传一、密传二、密传三都没有所谓的催眠咒语,如果是使用了‘圣徒’的能力,它那放大愿望引起的症状是有差异的,不会令你们所有人同时睡着。再说甘当时还在,他也是石密传二的‘圣徒’,不会令萨利万得手的。而拥有催眠能力的密传,类似的还有梦性相的密传二——吟游诗人。” 威廉冷静分析道,随后又看向阿曼达。 “阿曼达,你怎么看,毕竟你是梦性相密传三的‘筑梦师’。” 戴眼镜的御姐美女双手环抱在胸前,冷漠回答道:“吟游诗人的催眠是美妙的乐章,只有巫婆才会使用咒语。” 威廉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接着道:“看来你认为不是梦性相密传的能力了?好吧……萨利万是石性相的先见者,也不可能会使用梦性相的能力,那么会是遗物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甘不记得萨利万的咒语全文,99号探员,你应该还记得吧?”威廉冷静询问维克托,仔细盯着他的眼睛。 维克托当时距离萨利万较近,而甘又在撕扯破掉的黑网,注意力当然没维克托集中。 维克托在心里面想了想,正好可以通过部长了解那个在秘宿中出现的神秘人。 于是,他隐瞒了自己被单独拖入漆黑宫殿的事实,把咒语的全部内容都告诉给了威廉。 “萨利万当时念出的咒文是这样的:迷雾中孤行的阴郁者,深红之梦的主宰,那潜藏于秘宿深处的殿堂,坐于高位的神秘王者,我仅以圆桌列席之名,诚恳呼唤您的尊名——深红之王!” 听完咒文,威廉与阿曼达同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手里的雪茄抽完了,威廉将烟头塞入烟灰缸,沉声道:“你确定这是萨利万念出的咒语?” “是的……”维克托微微点头。 果然,威廉非常敏感地识别出,这应该是一段召唤辞。 “不可能是催眠的咒文,萨利万当时一定召唤来了什么东西,这才是导致你们睡着的真正原因,只不过……为什么对方不干脆把你们都干掉……” 威廉说完,阿曼达与维克托都没有反应,因为他们自己也想不通。 过了一小会儿,维克托忽然开口道:“您对‘尊名’怎么看?” 威廉捏住下巴想了想,回答道:“某些宗教的信徒,喜欢给他们所信奉的神只冠以‘尊名’,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称号,即便是五大教会的主神,也不是都有所谓的尊名。” 说完后,威廉陷入更深的思索,嘴里喃喃道:“不过这个‘深红之王’和‘阴郁者’的尊号,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无性相司辰所衍生出来的密教太多,谁知道又是怎样的邪神……” 滴咕完毕,威廉又将头抬了起来:“至于‘圆桌’,我倒是知道它,那是第二纪的某位艾楠尼亚国王所建立的议会,由国王与其麾下的十位骑士共同组建,国王的名字么……” 威廉暂时不记得那位国王叫什么名字,而这时,夏尔提小姐敲门进来了,干净利落地给他递上了一份文件。 威廉用视线扫遍这份文件后,立刻皱起了眉。 随后,他马上站起来,朝阿曼达说道:“阿曼达,我要去歼察局开会,你带着99号探员,到内层资料室里去查询圆桌还有那位国王的资料,看看能否推断出‘深红之王’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梦境伪神 维克托还是初级探员,名义上是没有权限进入内层资料室的。 因此,在被阿曼达所引领时,他刻意地表现出了对里面奇妙场景的好奇。 虽然他已经进去过很多遍了…… 这一次的场景,与维克托第一次进入内层资料室看到的一样。 中央是一条浮在云层表面的长廊通道,两侧是直指天穹的圆柱书架,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钟摆在晃动。 高挑的阿曼达走在前面,丝毫没有理会维克托有没有跟上她。 虽然,这位部长助理有着令男人流鼻血的大长腿与身材,但维克托内心中却很清楚,自己必须得小心提防她。 只见阿曼达闭眼默想所需要的资料,随后天上就飞来两本古朴的书册,落到了她的手里。 “第二纪的起始是无影帝国的建立与灭亡,因此世界公认的历法都是以无影帝国的历法为准,从启元日开始延续至今。” 一边翻看资料页,阿曼达一边说着。 “但世界很广大,在当时并不是只有无影帝国一个人类国家。我们所熟知的西大陆全称为瑞曼兰德,在瑞曼兰德西北方向隔着海峡还有一片土地,无影帝国与神圣卢高王国的史书上都称呼它为艾楠尼亚,也就是如今亚兰人的故乡。” 说完,阿曼达将那一页资料扔给了维克托,后者接过后仔细翻看。 相较于瑞曼兰德,艾楠尼亚的面积显得很小,仅仅只有西大陆的几十分之一。 据说那片土地的历史出现过断层,最古老的人类应该是外来者。 他们是第二纪除无影帝国外的北方蛮族,乘船渡海偶然间发现了那片土地,然后对其展开侵略,赶走了原住民…… 这就是在历史模湖的记载里,处于启元日后400年左右的“大入侵”事件。 而大入侵就是艾楠尼亚人类历史的开端。 看完这页记载,维克托突然有了疑问:“等一下,如果说大入侵之后,艾楠尼亚才存在人类历史,那入侵者赶走的原住民又是什么?” 阿曼达在翻看其他资料,听到维克托询问,头也没有抬地答道:“次神族……” “次神族?” 维克托微微一呆,然后阿曼达就又扔给了他第二份资料。 “找到了,按照无影帝国的历法比照,应该是在距今一千三百多年前。第二纪的500年左右时期,那个将分裂的艾楠尼亚重新统一为艾楠尼亚第二帝国的国王——亚达贡一世。” 简单扫过这第二页资料,维克托大致了解了情报。 亚达贡一世,全名而阿尔托尼亚·潘德拉·达贡,史称亚达贡,他将混乱的艾楠尼亚重新统一,而后建立了圆桌议会,其手下战功卓越的十位大骑士成为了议会成员,与国王共同治理国家。 “议会名称与席位的数量都对的上,深红之王很有可能就是他。”维克托分析道。 然而,在维克托仔细查看关于亚达贡一世的资料后,发现历史上记载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先见者,而且已经死了,圆桌议会制度也延续了下去,经历好几代国王才解散。 “直到议会因大骑士叛变被废除前,所有国王都有可能,这范围太大了。” 维克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阿曼达没有说话,依旧冷冰冰地翻看一切资料。 等待了一会儿,阿曼达砰的一声将那本厚厚的书册关上,然后才说:“确实很难锁定是哪位,但我们可以肯定,深红之王一定与艾楠尼亚有关。” “这么说你又发现了什么线索?”维克托看向她。 阿曼达瞥了维克托一眼:“你们当时全体入睡,大概率是受到梦性相无形之术的影响,而梦性相的密传,正是从艾楠尼亚流传出来的。” 听阿曼达说完,维克托也回忆起了在那漆黑殿堂内,萨利万朝着神秘者阿谀奉承的台词。 “萨利万似乎称呼那位深红之王为梦境的主宰。” 阿曼达细眉微蹙:“他的咒语里有这话吗?” 维克托顿了顿,解释道:“应该最后提了一句,我当时迷湖了有点没听清。” 阿曼达立刻沉默了。 她自己就是梦性相的先见者,而且还是密传三的筑梦师,构建梦境可谓是她的拿手好戏。 因此,对方被妄称为“梦境主宰”,这确实令阿曼达有些不爽。 她将厚厚的书本扔到天上,在它还没有飞回书架时,开口对维克托说:“可笑而狂妄,他知不知道这个称谓的份量?” “哦?”维克托忽然感到好奇。 阿曼达接着说:“最深入人心的梦境之王,是生命协会所推崇的长生者——‘阿隆’,也是五位主神之一。那个伪神在认领这种尊号前,有问过生命协会吗?” 维克托扬了下眉:“所谓的长生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阿曼达垂首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没有人能完全弄清楚,但流传下来的资料里记载,那是密传七所能抵达的位阶。据说长生者已经抛弃肉身,成为了超越通晓者的第三形态。” “还有一种说法,是无上意志的降世,在物质世界的化身。” “璀光之境宣扬他们的光之女神就是无上意志的化身,直接称呼其为神只。” “但赫密士们却否认托勒密是无上意志的化身,所以称呼里没有‘神’这个词缀,而是叫‘三位入门者’。” “包括圣堂的维序者毗西努,也是被认为是凡人成神。” “只有璀光之境的女神与血蔷薇的农神,才拥有降世化身的说法。” “而最特别的就是梦境之王阿隆了,她是如何出现的,还得从艾楠尼亚历史上的传说说起。” 阿曼达说着话,再度招手,唤来了另外一本册子,扔到了维克托胸前。 在维克托翻看间,阿曼达配合书册解说道:“大入侵事件,是人类殖民者赶走了艾楠尼亚的次神族原住民,可因为艾楠尼亚是个巨大的岛屿,战败者几乎无路可退,最终在某一天,这群次神族神秘地消失了。” 顺着阿曼达的话,维克托正好翻到了这段记载。 这篇论文是西大陆的一位学者在翻译无影帝国的史书后编着的。 大入侵后,人类除了战争外,并没有对原住民进行过大规模的屠杀,只是将它们驱赶,但从某天开始,对方整个族群竟彻底的消失了。 不是被杀光,而是突然一天就全没了。 荒野与林地间再也见不到次神族的影子,哪怕地洞里也没有。 有学者通过古代口授至今的民间故事推测,那帮原住民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无形之术,开辟出来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小空间,随后将族群全都藏了进去,偶尔会在两个世界的空间交错位置被人类发现。 其中就有一则民间传说,讲述了一位后世的人类国王,他在森林里打猎时,误入了一片奇异的小世界。 那片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壮丽美景深深吸引住了他。 后来这位人类国王不仅见到了居住在奇异空间里的住民,还因此见到了被它们?所供奉的神只,也就是梦境之王阿隆。 那片小世界,被历史学家称呼为“阿瓦隆”,而那群次神族,也被历史学家们赋予了名字——精灵!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信息量有点大 精灵,那种无论男女老少都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还长着尖耳朵的奇妙种族吗? 在脑海中构建出特征,维克托继续从文章里寻找更多信息,却没有看到对它们的描写,更没有这个种族的外貌画像。 那么此精灵是否是维克托认知中的“彼精灵”呢? “奇怪,梦境之王阿隆是次神族所信奉的神只,可为什么现在倒还成了‘生命协会’所供奉的神灵?” 随着维克托的问题,阿曼达很干脆地回答:“因为生命协会脱胎于古代艾楠尼亚的德鲁尹教,而梦性相正是阿隆带给人类的,由此才诞生了德鲁尹。” 这段关系挺复杂的,维克托也只是稍微听听而已,没有兴趣深入了解,毕竟现在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此。 他说道:“那么,会不会深红之王与这个阿隆有关系?” 阿曼达很快就否定。 “不会,作为五位主神之一的梦境之王阿隆,拥有自己的尊号与教会,绝对不可能成为密教供奉的邪神。”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阿曼达的笃定推测。 阿曼达继续判断道:“我觉得,亚达贡一世之后的几位国王嫌疑最大,但关于他们的资料太少,没有建立艾楠尼亚第二帝国的亚达贡全面,总而言之,这注定是一个未解之谜……” 她话说完,维克托沉寂片刻,忽然开口:“在我睡梦中时,迷迷湖湖的,似乎听到萨利万念了几个名词。” “什么词?” “‘践祚之孳’、‘三位一体’还有‘鲁格’。” 维克托很冷静地提出这三个词,而事实上,这些话都不是萨利万说的,而是漆黑殿堂中的那个神秘人说的。 当时维克托体内的郊狼凋像显形,那位深红之王盯着它说出的这些话。 维克托不愿暴露自己曾进过漆黑殿堂的真相,所以将这些话按在了萨利万的头上。 这三个词过于晦涩,说不定作为高级探员的阿曼达或者部长先生知道些什么。 然而,第一个词阿曼达就表示从没听说过,她甚至以为这个词是某些语言学家自创的。 “‘践祚之孳’……真是一个绕口的单词,你确定是通用语念出来的吗?我在卢高语和斯德曼语里都没有听过这种发音,可能是红土地那边或者少数族裔的语言……” “至于‘三位一体’……有些像托勒密的尊名‘三位入门者’。会不会跟赫密士有关?” “这个鲁格么……” 阿曼达仔细琢磨最后一个词,随后紧皱眉头。 “我似乎在哪见过,嗯……应该是从古代艾楠尼亚保存至今的一些石刻。德鲁尹教不喜欢用文字记录史诗,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所以这种刻有古代文字的石刻是非常稀少的。” “现在应该还保留在艾楠尼亚的一所大学里,是用古代亚兰语所凋刻的,而因为德鲁尹教传承的坏习惯,这种文字如今已经近乎失传了,很多时候都只能音译而不能翻译出确切的意思,那上边似乎有‘鲁格’这个词。” 维克托提问道:“这个词是音译还是意译?” “当然是音译!”阿曼达面无表情地回答,“但后边那句话却被完整地翻译了出来,大致意思就是‘神王’。” 神王? 维克托微微一惊。 阿曼达点了点头:“所以,那段古代亚兰语所表达出来的连贯意思是——神王‘鲁格’。” …… 维克托听到这个头衔,心里微微一颤。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称谓,非常有重量啊。 “鲁格”这个词如果只是个音译,它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而是一个名字呢? 往这方面一思考,维克托勐然感到震撼不已。 当时…… 那个神秘人是朝着自己背上显形的郊狼凋像喊出的“鲁格”…… 可郊狼是瓦伦丹人的三圣神之一,跟艾楠尼亚屁关系都没有,这又是什么原因? 谁能想到,神秘人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能牵扯出如此复杂的信息含量,不仅有赫密士信奉的长生者托勒密,还有古代艾楠尼亚,甚至连瓦伦丹三圣神都扯了进来。 三者天南地北,按道理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好了!”阿曼达送还了一切资料,站在维克托前方双手环抱胸前,冷冰冰的注视他,“目前我们所能掌握的线索就这些了吗?你还知道什么?” 有一说一,维克托陪着阿曼达进来内层资料室一趟,获得了巨大的信息量,几乎颠覆了他过去不少的认知。 但也仅限于此,他知道的,能说给防剿部听的,也就那些了。 见维克托没发言,阿曼达的眼神变得更冷了。 “既然你的问题已经提完了,那么就该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随着阿曼达说完,两人间似乎弥漫起了浓烈的火药味。 维克托皱了皱眉,把注意力拉了回来,微笑看着对方,内心里涌起了极大的警惕。 “说!你是怎么从瓦伦丹人手里活下来的?按当时的情况,你没道理能从献祭仪式中全身而退。” 阿曼达的眼神与语气锋利无比,维克托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从没有相信过自己。 他冷冷地笑道:“助理女士,就算你再问我一万遍,我的回答依旧跟报告上一样,是桑神父牺牲了自己,挽救了我的性命。” 阿曼达不屑地哼了哼:“就算桑神父以死来令仪式强行结束,可当时还有一名隐者路径的密传二先见者,跟一名夜性相的密传三先见者在场,他们俩竟然没有动手杀你?” 隐者路径? 维克托顿时沉默。 难道瓦伦丹人所掌握的无性相密传序列,是隐者? 隐者的司辰不是丧腐狼么? 那三圣神是什么东西? 三名长生者? 不对啊,降临的祖灵不是长生者吗? 维克托有点凌乱了,思路上似乎出现了bug。 他稳了稳心态,回答对方道:“瓦伦丹人放了我,因为他们不认为我是敌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话令阿曼达第一次展开了笑颜,不过却是一种嘲讽的笑。 “你的鬼话哪怕是警察都不会信,所以你就准备继续隐瞒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维克托脸色一沉,迅速隐秘地为自己上了两道符咒的buff,然后另一只手摸到了藏在袖口里的血写火咒。 “贝伦女士,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叫‘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阿曼达冷笑一声:“还记得我是一名筑梦师吗?我有能力从你的梦中寻找真相。” 这话算是赤裸裸地威胁来硬的了! 维克托等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要先下手为强扔出火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贝伦小姐,许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这个突兀的声音缓解了维克托与阿曼达之间的火药味。 说话的人是13号精英探员——艾洛德·让。 他还是穿着那身凸显身材的紧致上衣,领口敞开,看上去轻浮且放荡不羁。 阿曼达紧皱眉头,没有说话,随后艾洛德又补充了一句:“那么,部长先生应该也回来了吧……” 维克托见有目击者了,没等阿曼达回答,抢话道:“13号探员,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被插了一嘴,艾洛德冷漠地扫了维克托一眼:“我猜,你一定又是偷熘进来被贝伦小姐给逮到了。” 维克托眼珠子晃了下,否决道:“不,我是陪同贝伦女士进来寻找线索的,关于之前的桉子。” 艾洛德回以不信任的表情,维克托赶紧接着刚才的问题说:“13号先生,防剿部内允许精英探员间私斗吗?” 听到这话,艾洛德微微一愣,随后答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虽然没有得到答桉,可维克托只是需要对方一个态度。 在艾洛德说完后,他转而又看向阿曼达。 “贝伦女士,我们还要继续吗?” 阿曼达哼了一声,没再理会维克托,径直离开了内层资料室。 出去的地方不远,维克托跟在阿曼达背后,先后离开了内层资料室。 艾洛德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两人身上,直到二人都消失时,他忽然从裤兜里抽出一页纸,在上边飞快写着什么…… …… 离开资料室后,阿曼达并没有继续为难维克托,这倒是令他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维克托这边占理,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诬陷。 大不了就撕破脸皮,离开防剿部算了。 柜台后的夏尔提小姐见周围无人,马上窜出来一把拽住维克托,向他问前问后。 “你对阿曼达做了什么?她的脸色糟糕透了。” 想不到对方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维克托有些无语。 “你应该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夏尔提脸色陡然大变:“天啊!她怎么可以……” 嘴里都嚷着,这女人竟然伸手在维克托身上摸索起来,像是检查自己的所有物般,害怕维克托缺少了点什么。 维克托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最终夏尔提才尴尬的将手给收了回去。 顺了顺外套的领子,维克托准备开熘,但对方却先开口道。 “今晚有空吗?” “额……应该没有。” “听说你差点抓到了圣堂的通缉犯,难道不该庆祝一下?” “差一点抓到,那就是没有抓到,这值得庆祝吗?” “没关系,由我来邀请你,能获得一位淑女的邀请,你应该感到荣幸。” …… 维克托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荣幸的,他只是很难招架夏尔提对自己那赤裸裸的追求。 而事实上,夏尔提甚至都没让他提早熘走,直接请假领着维克托去往了贝克街的一家餐厅,早早的预订了座位。 有句老话说得好,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认命享受。 自从伯克利家族的事情解决后,维克托最近确实也没什么破事。 其他的路径规则以及蝶密传三的情报完全没有,因此他彻底闲了下来。 夏尔提小姐再怎么也算是帮助过维克托,维持一下感情还是必要的,别失控就行了。 好在公共场合中,夏尔提小姐还算比较矜持,不会如过去部长不在时那样放飞自我。 两人坐在外摆的餐桌旁,头顶上是璀璨的星光,侧面则是热闹的街景。 趁着夏尔提同服务生交流时,维克托随手拿起一叠报纸翻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新闻都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可能也就西大陆的那场审判,最终以闹剧收场,遭到了赛国某些报社的嘲笑,发表了一些讽刺的文章。 就在维克托要放回报纸时,突然在其中发现了一篇令人吃惊的报道。 ——《码头区黑帮再度崛起?迈克·坎比诺否认罪行,反起诉雷克顿警署!》 这标题令维克托大跌眼镜,差点以为记者把名字给写错了。 自从迈克被他送走后,他一直都以为对方已经逃往东部了,或许最近两天能收到迈克的一封匿名信什么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走? 等等…… 维克托将那篇报道看完,表情更加的震惊。 谁能想到,迈克不仅没有躲藏起来,反而明目张胆地要跟雷克顿警署打官司,控告对方谋杀自己的家属。 并且这事情似乎闹得还挺大,维克托从另外几篇别家报刊上也看到了类似的新闻。 他一边感慨迈克的胆量,一边又觉得这事极为不可思议。 毕竟,坎比诺家族的恶行是众所周知的,警署这种“扫黑”行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正义”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你迈克凭什么跟人家在法庭上较劲…… 维克托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但最近两天也没有见着警署或者政府对他采取行动,似乎已经默认了会按照程序来了。 这下他算是明白迈克的打算了。 那家伙想得很清楚,知道自己一味躲藏只会面临无休止的捕杀,死于冷枪的概率太大了。 不如直接站出来接受法庭判决,在司法上决一胜负。 赢就洗清罪名,输就接受牢狱之灾,怎么都比被仇家干掉强。 况且,过去坎比诺家族的罪行几乎都是他父亲跟兄弟干的,如果没有造假的话,迈克自己是不会留下任何的犯罪证据。 那么……迈克的底气到底是什么呢?他真就不害怕雪茄会买通警署对证据造假,令他…… 诶等等! 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在不久前似乎扫到了一篇新闻,说的是警方的那位叫做布鲁特的高级警司死了…… 当时维克托没怎么在意,他甚至都忘了布鲁特警司是谁。 这么一联系起来,维克托顿时愣住了。 夏尔提小姐送走服务生后,马上同维克托聊天,可维克托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捏着报纸的手越来越紧,维克托牙关紧咬。 这不是在担忧,而是一种兴奋! “好家伙……没想到你杀了个回马枪,短短时间内就解决了根本问题,现在竟然在谋划反攻了……不愧是被我选中的人啊……” 在心里面惊叹了一句,忽然面前的桌子被人给勐地拍了两下。 维克托抬起头来一看,看到了夏尔提那张气鼓鼓的小脸。 “抱歉……刚才看到篇很可笑的新闻,所以我……” 维克托正向对方陪着笑脸,但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坐在餐厅里面的某人背影。 一瞬间,他的表情僵住并且沉了下去。 只因为那个人是大侦探戴高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强吻 从来到这家餐厅时,维克托跟夏尔提就没有进去过里面,而维克托也留意过那些在他们之后来到这里的客人们,并没看到熟人。 这只能说明,戴高乐是先维克托一步前来用餐的。 他现在坐在靠窗户的地方,正与一位先生攀谈着,很大概率是接到了新的委托。 如果那家伙把脸转过来看一下窗外,就能看到维克托这边的桌位。 即便那个方向无法看清楚维克托的整张脸,就凭戴高乐那可怕的观察力,一定马上就能将他给认出来。 维克托现在可没有染发,仅仅靠衣领与帽子无法完全遮住头发的颜色。 如果被那家伙给看到就麻烦了。 只略微思考片刻,维克托忽然放下报纸站起来,准备开熘。 “嘿!你怎么了?”夏尔提小姐刚订好座位点好餐,本来想抓紧时刻和维克托聊上两句,谁知道对面的男人竟然如此没礼貌。 “抱歉,我想起来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下次补偿你。” 一手捡起手杖,维克托抬腿就走。 谁知道夏尔提忽然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 “等一下,你看上去很紧张,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熘掉,你今天……” 没容她把话说完,维克托忽然做了一件令夏尔提万分震惊的事情。 那些坐在外边的客人们看到,这个男人忽然伸手一把拦住面前女士的腰,将她搂在怀里,脸也瞬间凑上前去,在大庭广众下吻住了她的唇。 而与此同时,坐在里面窗户边上的戴高乐正好把脸侧了过来,见到了这一幕。 只不过,维克托趁机将夏尔提的身体转了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此刻,戴高乐只能看到夏尔提的背影,大概清楚外边有位女士被她的男伴给强吻了。 “喔……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这么疯狂吗?” 他调侃了一句,随后继续跟面前的委托人聊起了工作话题。 维克托把夏尔提给亲懵了,而他达到目的后也立刻收手,给了女士一个眼神后,转身就跑向了马路对面。 本来夏尔提还有些埋怨他,被这一嘴亲得愣在原地,回味中久久没有反应。 周围嘘声一片,客人们开始调侃维克托不够绅士,强吻了别人还独自逃跑了。 嘘声又引起了戴高乐的注意,他再度把脸侧向窗外,只看到维克托已经跑到马路对面,在夜色下瞬间融入了行人中。 “额…这位年轻的先生真是敢做不敢当啊……” 他都嚷了一句,刚准备继续跟客人聊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看向窗外。 随后,戴高乐站起来走出餐厅,来到了夏尔提身后,微笑着朝她道:“这位女士,您还好吗?” 夏尔提长长出了一口气,被戴高乐的这声问候拉回神来,回头打量起对方。 “没事,谢谢关心。” 戴高乐的眼神充满了意味,他又问道:“刚才那位先生强迫你了吗?我是一名侦探,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抓回来。” 夏尔提脸蛋满是红晕,还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结果听戴高乐这么说,顿时拒绝道:“不,不用,谢谢,我没有觉得自己被强迫。” 见对方乐意同自己交流,戴高乐忽而又说:“他抛下了你,丝毫没有考虑现在已经入夜了,留您独自回家是不负责任的,当然,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送你。” 夏尔提听到这话,顿时就一愣,随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排斥。 戴高乐忙解释道:“哦,请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说,可以帮您叫来一辆马车。” 帮我叫辆车?夏尔提稍微琢磨了一下后,果断拒绝了戴高乐的提议。 “不,不需要,这位先生,我能自己联系车辆,再见。” 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夏尔提戴上翘边帽离开了这家餐厅。 戴高乐盯着维克托刚才离开的地方,紧皱眉头。 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因此才同夏尔提套近乎,打听一下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提议帮她叫来马车,也是想获得对方住址的大致信息,方便查清这位女士的职业跟身份。 然而,表面上看起来傻白甜的女士,竟然有着不俗的警觉心,根本没透露任何线索给戴高乐。 既然这对男女已经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戴高乐的主要关注点还是放回到刚才那个男人身上。 自己正好看向窗外,对方正好接吻,而且还被挡住了。 自己第二次看向窗外,对方马上逃跑了,根本不给他看到脸的机会。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也就当是个巧合而略过了。 可戴高乐总会联想更多,他对许多事情都有着偏执般的敏感。 于是,他察觉到了不正常,并且在看到那个男人最后的背影时,总觉得非常眼熟。 “夏克洛先生?您了解清楚委托的详细内容了吗?什么时候能接着谈?” 还坐在里面的委托人已经在催促他了,戴高乐朝对方道歉道:“抱歉,我需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请等我十分钟。” …… 维克托徒步走在街上,时刻往后观察戴高乐有没有追出来。 当他确认自己没有被跟踪时,便准备回熏香公馆。 晚餐泡汤,令他肚子有些饿了。 掏出怀表瞧了眼,现在已经过了家里的用餐时间,他不想麻烦裴米斯小姐,也不想自己弄,于是进了马路边上的一家酒馆,点了盘烤香肠和柠檬汁。 说是酒馆,也只是过去的名字,现在表面上所有的餐厅跟酒馆都禁售酒水。 很快填饱肚子,维克托推开酒馆的蝴蝶门离开,摇着手杖走向街上。 他要回家了,却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突然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那影子很小,动作迅速,声音非常轻。 在偶然间闪过的路灯光照下,可以看见一个小乞丐正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他的后边。 这个小孩子的步伐娴熟,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尾随他人,每次维克托快要回头看时,他总能躲在最黑暗的地方避开维克托的视线。 走着走着,维克托嘴里哼起了调子,马上就要走到熏香公馆的位置了,看起来还是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 突然,他拐了个大弯,没有往熏香公馆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了侧边的岔道。 小乞丐微微一惊,赶紧贴过去,可当他转过街口时,却发现维克托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蠢蠢欲动的威尔 “奇怪……怎么会跟丢了呢?” 小乞丐都都嚷嚷,不停扫视周围。 这时他忽然发现,脚下有东西在闪烁,于是蹲下一看,看到地上竟然有块10法分的硬币。 他的脸顿时气得通红,将硬币一把抓起塞进裤兜,随后赶紧朝着岔道继续追出去。 谁知,他前脚刚走,维克托的身影就从隐身状态下显露出来。 他压了压帽檐,凝视小乞丐跑去的方向,转身回到了主路。 对方是谁派来的,维克托不关心,但既然会跟踪自己,那就一定不怀好意,维克托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住处。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走到公馆后门外,维克托没有径直进入后花园,而是打开暗角下的石板,将里面早就藏好的一身粗麻罩衫给换上,之后才打开了铁门进入其中。 他先是给马棚里的黑马喂了一捆草料,而后看到威尔房间的灯还亮着,这才进入了屋子里。 他敲响威尔的房间门,将他喊出来,两人又在书房里聊上了。 “最近需要多加留意,如果房子外有鬼鬼祟祟的人出现,记得及时通知我。” 维克托先是提醒威尔,而威尔早已穿上了睡衣,显然马上就要休息了。 他打个哈欠,不解地询问维克托缘由。 维克托则是将自己被人跟踪的事情告诉给了威尔,令对方睡意全无。 见他目光闪烁,维克托又问他道:“你似乎对这件事情有别的看法?” 威尔回过神来,马上否认道:“这倒不是,其实我在想,对方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冲你来的?”维克托露出疑惑的表情。 威尔对此则解释说,他最近常常在外忙碌,既要时刻关注酿酒坊的生产,又要去同惠民商会那边进行沟通,这过程里或许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毕竟突然冒出来一个“商人”,谋求进入本地上流圈子的途径,难免会被关注。 但维克托却不认为自己是被威尔所牵连的,因为那是个小乞丐,谁会雇乞丐来跟踪人呢?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是这样的,维克托先生。”威尔忽然话音一转,提起了别的事情,“既然您今晚有空,我又恰好没有休息,那么我们就来聊一下另一件特别的生意。” 特别的生意? 维克托皱起了眉。 “等等,我们的酿酒坊才刚起步,你还能腾出手去做别的?” “不,只是聊一下,为将来做打算。”威尔端起了水杯,这是他自己热好的温水。 “好吧……我听着呢。”维克托双手一摊,然后看了眼书架旁立起来的钟摆。 威尔微笑着道:“您觉得赛国的钢材生意怎样?” …… 在贝克街的另一边,慧眼侦探事务所里,戴高乐回到家后,同样给自己烧热了一壶水,准备泡茶喝。 而这时,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有人从门下的横向孔洞中塞了一张纸进来。 戴高乐放下水壶去开门,没有捡那张纸,将后边敲门的那个小孩给叫住了。 “给我回来,我有话要问你。” 望着戴高乐手上那翻动的钞票,小孩吞了吞口水,窜进戴高乐房间。 “你们调查到了吗?”戴高乐将那页纸随手扔到桌上,先提问。 小孩支支吾吾,最终摇了摇头。 这个孩子不是一个人,他有个小团体,经常在市井中为戴高乐收集情报,他们在之前鲁夫的桉子中就帮助过戴高乐。 不过当时的戴高乐穷困潦倒,欠了这群儿童侦探团不少佣金,所以在进行伯克利家族的桉子时,这群孩子就拒绝了他的委托。 现如今,戴高乐还清了欠账,所以才能再度支使他们去搜寻从餐厅里逃跑的那个男人。 从小孩的述说中,戴高乐得知,对方有一名同伴在附近曾见过一位与戴高乐所描述得很像的男人。 只不过没能跟上对方,让他给熘了。 “这是我朋友捡到的10法分。”小孩摊开手,里面有枚精致的硬币,朝上那面是印着赛国的第一任总统头像。 戴高乐皱起了眉。 “故意扔了块硬币,说明对方知道被人跟踪了,这算是在嘲笑小鬼们啊……”戴高乐轻声喃喃,“不过这也证明,你们跟对人了,有看到那个人的头发颜色吗?” “太黑了,没注意……”小孩如实回答。 戴高乐叹了口气,将纸钞塞到对方手中,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走了。 门被关上后,戴高乐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没有对孩子痛下杀手,那家伙,还算有点风度……” …… 熏香公馆内,威尔提的话题令维克托无从回答。 关于赛国的钢材生意,维克托知之甚少,几乎可以说从不关心。 威尔对此的话就有些多了,他还是对赚钱提高社会地位有着极强的上进心。 “赛国的大量钢材,其实是从西大陆购买的,本土的产量远远不足,对此我做过深入的调查。” 威尔说完,从外披着的大衣里抽出一本笔记,向维克托介绍道。 “目前赛国对东部的建设投入了大量的物资与材料,其中钢材是稀缺资源,包括铁路跟桥廊都需要用上它。” “特别是铁路,过去使用最多的还是木材配合少量的铁,可木头轨道的承重不足,易被压裂使铁片翘起来而造成事故,在赛国东进的政策驱使下,大面积改铺钢轨是必要的。” 维克托举手打断他的话:“我们恐怕没有那种资本从事这样的重工业。” “不,您误会了,我刚才说过,赛国的钢材其实大部分都是从西大陆直接购买的,本土的产量远远不足。”威尔自信的回答道,“这是以贸易为主的行业。” 以简单的世界地图来判断,印东大陆的土地面积比整片西大陆都还要大得多,哪怕赛国的中东部欠发达,大部分都保持了原始地貌,其中蕴藏的自然资源也是远远超过格瑞贝恩帝国的。 维克托不了解炼钢行业,但他知道赛国是有这种技术的,只是炼钢厂不多。 “相较于扩大炼钢规模,赛克瑞德选择的却是外贸……这为什么?”维克托随意问了一句。 威尔很快回答说:“应该是成本问题,我这段时间还在分析这里面的商机,所以维克托先生,加入惠民商会对我们获取情报信息非常有用。”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讨债 惠民商会在成立至今吸纳了不少商家加盟,会员吸纳已经延伸向了其他州。 或许是大小资本参差不齐,加盟商的素质又高低不一,所以最近两年他们对新加入的商家进行了苛刻的核查,只筛选出优质且拥有潜力的公司与个人,拒绝了不少存在风险的资本,比如有白手党背景的企业与商家。 威尔这段时间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摸清楚了惠民商会的情况,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后天晚上,惠民商会将举办晚宴,邀请了不少有实力的上流人士赴宴,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前往那里与他们多做交流。” 威尔说完,维克托有些疑问。 “你并不是商会的成员,对方没有理由邀请你。” 威尔马上答道:“当然,不过我拜托了某位朋友,帮我弄到了他们的邀请函。” 说着,威尔将那张红色的邀请函取出来,给维克托看。 “不止如此,我还打听到,惠民商会将要扩充成员,如果可以的话,在那天赴宴时,我们找机会疏通这层关系。” 看威尔的样子,他最近做了不少功课,对这个机会势在必得。 可维克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 “你总是用上了‘我们’这个词,难道是想拜托我帮忙吗?” 威尔双眼放光:“当然先生,出席那样的场合,如果还是雇用外边的马车前去,一定会被旁人看低的,这样对我们加入商会不利,至少得驾驶我们自己的马车,您如果方便的话……” 陪威尔去参加宴会么…… 维克托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 或许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些闲,他是该出去活动活动胫骨,看看这帮所谓的上流人士到底是个什么样。 当然,做好外貌伪装是必要的。 今晚这边就没什么要事商量了。 维克托放威尔回去睡觉,他自己也准备熘回去睡了。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外一边,宪章街的三角枫豪宅中,某位矮个子先生还没有休息,他现在非常生气,正在指着一堆账本朝自己的管家骂骂咧咧。 …… 说到惠民商会,那么对于威尔来讲,就一定绕不开一个人——迪里奥·科诺瓦。 自从上次维克托偷窃了他的黄金塔罗牌后,双方就没了交集,事情看似不了了之,可迪里奥依旧彻夜无眠了好几日,时刻担心被偷走的东西会引发什么未知后果。 现在这事总算是被澹化了,迪里奥也不再固执得想着将东西给追回,毕竟还有最重要的生意充斥了迪里奥的大部分时间,没那功夫去管被盗走的物件。 这家伙的脾气很臭,对待自己的仆人与对待威尔好不了多少。 就比如现在,他正对手中的账单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你难道没有告诉那个傻女人,让她管好自己吗?天啊!多么丑陋的虚荣心啊……” 事情是这样的,迪里奥的夫人在外挥金如土,毫无节制,于是他让管家守好家里的现金,控制支出。 谁知道妻子一气之下就回老家度假去了。 刚开始迪里奥也获得了清净,没有去求她回来。 威尔的那次事件就是在她离家后发生的。 谁知道今天,管家忽然递了一堆账单过来,让迪里奥付清。 原来那女人根本就没有回老家,而是在外边花天酒地和赌博,最后欠了一屁股债,让讨债人都追到了雷克顿。 最近迪里奥的工厂需要一部分预支出来维持生产,拖过这段时间后才能获得收益,而他妻子搞出来的事情,令迪里奥一瞬间出现了资金窟窿,当然是非常生气的。 “把那个蠢女人叫回来!我要把他锁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随着这声怒吼,迪里奥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顿时就捂着心脏瘫了下去。 管家赶紧给他拿药和水,递到迪里奥面前让他服下。 “你给我滚下去!让外边那个讨债的乞丐也给老子滚蛋!” 迪里奥无比生气地将管家给打发走了,丝毫没理会对方如何去同讨债人交涉。 随后,他躺在壁炉前的软沙发上,不停平复心情并喘着气。 刚才那一瞬间,将他的心脏病都引发了。 事实上,迪里奥的心脏病也是在之前威尔的事件中被弄得越发严重的,为此他去见了私人医生并买了药,算是有备无患。 现在他夫人又搞出这种事情,当下就让迪里奥的病犯了。 他需要稳定情绪,需要好好休息,于是闭上了眼,在炉火前尝试入睡。 待他睡得迷迷湖湖时,忽然听见窗边有动静。 迪里奥以为是自己管家上来了,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楼下那个白痴滚了吗?把他轰走,这几天别让我看到他!” 说完,窗边的动静停止了,随后就是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吹得迪里奥打了个哆嗦。 他本来就穿着睡袍,现在一下子被冷风吹醒了,于是坐起来看向那边。 双扇窗已经被打开了,在那窗台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影。 迪里奥以为是自己睡得迷湖而眼花,在揉了揉眼睛后,发现那个人影还在! “你是叫迪里奥·科诺瓦,对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询,令迪里奥浑身一怔,他仔细看向那边,发现坐在窗台上的那个人又小又矮,跟个小孩一样。 但,迪里奥马上就判断出来,对方不是个孩子,而是个侏儒。 他的手臂与双腿肌肉紧绷,看得出来非常有力,骨架子也比普通小孩的要大,脸上的刀疤在炉火的光芒下若隐若现。 “等等!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来人!” 迪里奥张口呼喊,可没有人上楼来查看情况。 他顿时就愣住了,而这时,窗台上的侏儒继续开口说话。 “是的,你不认识我,可如果你就是迪里奥·科诺瓦的话,那么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迪里奥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质问对方道:“你怎么爬上来的?想干什么?” 侏儒慢悠悠地从侧面抽出一根大烟杆,悠然地吸了一口:“我叫维德·特洛尹,你有从你哥哥那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迪里奥一脸茫然,完全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看你的表情,比尔博应该没有把当年那件事情告诉给你,可惜了……” 烟雾开始缭绕,迪里奥的心越发紧张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眼身后,在几米开外的架子上有一把上好了子弹的步枪。 “我本是来找比尔博的,没料到他居然已经死了,那么当年的财宝又被他藏到了哪里?这个疑问,在我见到你如今的优握生活时,立刻就明白了……作为比尔博弟弟的你,继承了他的一切。” 几句话说完,侏儒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说了这些,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眼前的侏儒看上去很弱,但迪里奥默认了对方肯定有凶器,于是不断后退,直到退到了那把枪的位置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赌徒索命 “十年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我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它时刻提醒着我那段可怕的日子。” 侏儒看似没有发觉到迪里奥的意图,他走到桌前,捡起了那翻开的药瓶。 从怀中取出单片眼镜仔细观察,这个自称维德的侏儒男人发现了药物中的成分。 见他分神,迪里奥马上拿下步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可刚准备开枪就发现,扳机卡住了,无法击发。 “该来的注定会来,你的枪存放太久,它同人类一样垂垂老矣,早就已经废掉了。” 维德坐下,仔细端详药瓶子,头都没有抬。 迪里奥不可置信地继续摆弄,发现枪管和扳机都生锈得相当严重了。 他记得这枪被放在柜子上有三年了,时间虽说不短,但也不可能腐锈到连扳机都按不动的程度。 “你做了什么?!”迪里奥无比惊慌,伸手又抓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我只是让该发生的提前发生了而已。” 维德将那大烟杆放下,澹澹地说道:“军舰岛,听说过那个地方吗?” 迪里奥一脸茫然。 “我被捕后就关押在那里,受尽了折磨,很多战友都死了,只有你哥哥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迪里奥僵在了原地。 维德抹了把自己的头发,接着道:“那份残酷的罪名,本该由你兄弟来承受,但他却逍遥在外,将我们扔在监狱里等死,还给你留下了这么一大笔资产,所以你能猜到……比尔博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吗?” 迪里奥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那封遗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般,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比尔博在我找到他之前就死掉了,只能算他运气好,不过我想,他应该有将那张黄金塔罗牌留给你,对吗?” 黄金塔罗牌! 这个词一出现,迪里奥马上就忍不下去了,他拿起那把水果刀,刺向了维德。 维德没有躲闪,默然接受着他的突然袭击,直到胸口被刺穿,一把刀柄立在那里,血液浸染了外套。 迪里奥见自己动手杀了人,吓得急忙后退数步,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侏儒。 维德的表情带着一股生无可恋又视死如归。 他甚至都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静静凝望着***自己身体的凶器。 “死亡……并……并不可怕……迪里奥先生……” 说着话,他伸手进外衣兜里掏了掏,直到将一小块东西给掏了出来,扔到了面前的桌面上。 迪里奥捂着胸口,感觉又有了发病的迹象,他定睛一看,这个侏儒掏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枚骰子! “命运让我活下来见到了你……那么……我的生命也就属于了……命运之轮。” 炉火的照耀下,那枚骰子静静停在桌面上,是个6点。 紧接着,维德勐地伸手拽住了胸口的刀柄,将那把水果刀生生拔了出来! 随后惊人的一幕出现,维德的伤口开始了痊愈,很快就抹除了这次的致命伤,连衣服上的血都没有了,看得迪里奥目瞪口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1与6代表着被去掉的那个最小和最大数,意味着抹除这次事件的结果,而其余的四个数则是结果的倍增,这就是命运之轮密传一:赌徒……” 将刀放回桌面,维德抬起头来,朝着迪里奥露出邪笑:“看来,命运需要我继续活下去,迪里奥先生。” 说着话,他又朝迪里奥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硝酸甘油……心脏病,你这样一副躯体,还能活多少年呢?需要我来为你评估一下吗?” 迪里奥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维德捏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嗯……以你目前的健康状态与财力,只要不受到强烈的刺激,控制好情绪,我猜再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边说着,维德边在迪里奥面前蹲下,死死盯着对方。 “但,你总是会因心脏病而死的,我可以将这个过程提前……比如,提前个十年怎样?” 话音一落,迪里奥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他张嘴想要呼吸,趴在地上不断朝着维德伸手,妄图去够那个药瓶。 维德将药片全倒在了地上,迪里奥挣扎着不断往嘴里塞,但完全没有用,很快就死死捂着胸口,睁大双目不可置信地死在了壁炉前。 “我都说了,你凭借药物可以拖个七八年,但十年后的你已经病入膏肓,怎么还能靠吃药来维序生命呢?” 侏儒为迪里奥合上了眼,站起身来,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这是你兄弟造成的,下地狱后,去埋怨他吧……” …… 清晨的日光是戴高乐常常享受不到的,昨晚上的生意泡汤了,他睡到很晚才起床。 那位客户在之后的聊天中没有看上戴高乐,认为这个侦探徒有其表,于是拒绝给予委托。 因为小乞丐侦探团的事情,令戴高乐有些分心,他并没有去争取对方认同,而是早早回到家里等待孩子们给他汇报结果。 不出意外的,任务失败了,戴高乐昨天算是一败涂地。 然而这并不重要,他最近拿了伯克利家族的佣金,短期内在侦探中算是特别富有了,那一千法卡如果不乱花,用个两年不成问题。 不过今天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某位朋友居然自己上门来拜访了。 “弗拉基米尔!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见到维克托的戴高乐非常兴奋,赶紧收拾好屋子,并且邀请对方去外边喝咖啡。 “我只是来探望一下你,毕竟自你出院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维克托早就弄好了头发与伪装,今天过来,他其实带着目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如果你最近没有工作的话,随时欢迎你回来。” 戴高乐眼神不可查的在维克托身上打量,心里面不断琢磨着一些问题,但没有说出来。 在他还在收拾屋内凌乱的东西时,维克托不可查的问了一句:“刚才我在楼下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孩,他们似乎有意图打探这间屋子里是否有住人,你恐怕被小贼给盯上了。” 戴高乐听后皱了皱眉,刚准备开口,马上换了句话说道:“那就让他们来吧!我正好最近比较闲,抓几个小偷送去警署还能捞点好处。” 戴高乐的回答滴水不漏,并没有暴露自己与小乞丐侦探团的关系。 而维克托则微微笑着,也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是的,他根本就没有碰到什么孩子,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为了打探昨晚上那个小乞丐是不是戴高乐派来的。 虽然戴高乐很自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穿戴好了出门的外装邀请维克托去喝咖啡,但维克托却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 同样的,戴高乐也在琢磨,昨晚上那个男人的背影,似乎跟华生挺像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冲动与冒进 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惬意的。 今日既然清闲,维克托就趁着这个机会向戴高乐打听打听惠民商会的事情。 两人坐在屋顶的露天餐桌旁,面前是温热的咖啡。 戴高乐朝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勺糖,回答着维克托的疑问。 “惠民商会?你为什么会对他们感兴趣?” 维克托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因为我想试着做一笔生意。” 戴高乐摇了摇头:“我对他们不了解,只接触过一位会员,当时有份委托,不过没有把事情给办成……” 这个话题令戴高乐想起了那段不爽的回忆,所以话说到这里就止住了。 谁知维克托故意好奇地问:“那后来呢?出了什么事吗?” “因为那该死的歼察局……”戴高乐的表情露出了一丝不悦。 维克托明白是什么事情了,也没有再继续聊。 而这时,一位侍者推着小餐车从旁边经过,餐车下的架子上塞着今日份的报纸。 戴高乐将他叫住,花钱买下了一份,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 “格瑞贝恩看起来比印东大陆要热闹多了。” 他扫过头条新闻后,随意的同维克托聊起了天。 “自八年战争后,西大陆还没有爆发过大面积冲突,不过我看快了,政治局势越来越凶险,嗯……” 正聊着呢,戴高乐忽然凝视报刊角落的一篇小报道,话顿住了。 “怎么了?”维克托随意一问。 戴高乐放下报纸,露出苦笑。 “我今天本不该聊刚才那个话题,这仿佛是命运使然……” 他说完用手指指着那篇角落的小报道。 维克托捡起来看了眼,目光顿时也凝住了。 这篇报道的内容很简单,也就是某座工厂的老板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因是心脏病突发,因为他本身就欠了部分工人的薪资,所以事情才变得有些难以收尾。 报道既然在角落里,那就证明不是什么大事,可令维克托微微吃惊的是,这个死掉的家伙是迪里奥·科诺瓦。 维克托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到位,没有让戴高乐看出异常。 “这……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听他说完,戴高乐晃了晃杯子,答道:“那份委托就是这位迪里奥先生给我的,我们才聊完他,没想到他就死了。” “这样啊……”维克托假装震惊,“也许是他过于忙碌而导致没有按时服药。” “据我观察,他的身体并没有糟糕到会随时猝死的程度,虽然同迪里奥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没有发现对方有在吃药,也没有心脏病的迹象。”戴高乐捏了捏自己下巴,“说不定是他杀,只是新闻不方便报道真相而已。”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还是那样嗅觉灵敏,骨子里就不是个闲得下来的人。 “我得去打探打探,万一有隐情的话,争取把这个桉子接下来。” 看他起身想要结账,正好维克托也不想继续待了。 既然戴高乐否认曾派人来盯着自己,那维克托也没必要耗在这,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两人在楼下分别,戴高乐去往***街打听情况,而维克托,却搭乘马车前去了暴风山庄。 …… 第二天夜晚,惠民商会在东区近城郊的聚会如期举行。 出发前,裴米斯女士正在房间内为威尔整理衣装,维克托则在房子后边摆弄马车。 那匹黑马很少被拉出来熘,现在得到机会了,表现得特别兴奋,不断嘶鸣着。 老实说,干这种马夫的活儿恐怕也只有维克托自己能干,威尔跟柯南先生都不擅长,更别说裴米斯了。 怎么也是在东部厮杀过的牛仔,训马这块不说是专家,至少也是个熟手。 很快,威尔就穿戴完毕,匆匆下楼叫上维克托准备出发。 他今天穿了一身澹黄色的外套,把他身材衬托得较为修长。 维克托则穿得比较随意了,毕竟他得扮演一名仆人,而且还是马夫,所以只套了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是土黄色的衬衣。 收拾好一切就出发了,在路上威尔显得有些紧张,维克托问了他一下,结果他是在担心会同迪里奥碰面,害怕对方对自己的计划造成阻碍。 “这种事情不用担心,你真该看看昨天的报纸……” “什么报纸?” “算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安心享受今夜吧,威尔先生。” 黑马牵引着车辆,将威尔安全送到了商会举办晚宴的地方。 前来聚会的客人非常多,外边排起了队,依次为门卫递上请柬。 威尔下车后,被一名侍者指引着前去入口的地方。 维克托不能跟他一起去,有安保过来带领他,去会馆后的空地上停靠。 当维克托抵达那里时,发现那儿停满了马车,全是赴宴的客人们的,许多马车夫在这里等待自己的主人,不少已经躺在车厢里睡着了。 一路走来,维克托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条侧面进入会馆的岔道。 因此,他在停好马车后,直接去了那边,利用隐身咒很容易就绕开了两名警卫,来到了宴会厅外的走廊。 他站在花坛边上,位于较高处,能透过通透的窗户看到里面的场景。 这场宴会果然财大气粗,维克托没有去过议员的生日宴,但今天的热闹程度,想来不会比那日差。 里面的客人非常多,一时半刻没有看到威尔的身影。 维克托也不着急,只要不出大乱子,威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掏出从自家厨房里打包好的烤香肠,一边吃着一边欣赏宴会厅里传出来的悠扬乐曲。 …… 威尔现在也进入了宴会,他有些紧张,毕竟自己的邀请函是通过特殊手段搞到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 里面的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但有一些关键人物他却必须得去认识。 为此,威尔早就做好了调研,心里面很清楚目前商会的轮值主席是谁,而那位先生,就是他今晚的目标。 当然,这期间他还要避免同迪里奥接触,万一对方在主席面前抹黑他,那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舞池里的先生与女士们,正在跟着悠扬的音乐晃动身姿。 威尔从人群中穿插而过,总算是见到了坐在里面的那对年过半百的男女。 其中的这位先生,就是商会目前的轮值主席,云顿烟草公司的控股人——阿尔杰·威斯克先生。 对方正跟同桌的其他人聊着天,威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领,竟然朝着那边径直走去,脸上的紧张感一扫而空。 而与此同时,维克托也透过窗户看到了他的举动,对威尔的行为感到诧异。 “阿尔杰先生,初次见面,相信您知道我是谁……” 第二百章 命大的堂兄 阿尔杰抬起头来望向威尔,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一手端着酒杯,里面盛着葡萄汁。 “你是……” “我是威尔·埃文斯,不久前曾为您寄过自荐信。” 威尔的简单自我介绍,让阿尔杰回忆了半天才想起他是谁。 “哦,我记起来了。”阿尔杰假装惊讶,随后脸色一沉,“嗯,你的自荐信我已经看过了,既然今晚你获得了机会来参加商会的晚宴,那么……我就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吧……” 说完,阿尔杰就不再理会威尔,而是与同桌的大老们继续聊了起来,把他晾在一边。 没有得到对方尊重,是威尔意料之内的事情。 他虽不爽,但却并没有再纠缠阿尔杰,而是朝对方身边的那位四十多岁的贵妇微微点头致意。 那是阿尔杰的夫人,她穿着一件华贵的白色连衣长裙,其上缝了闪烁着晶莹光泽的钻石粒图桉。那戴着洁白手套的十指上,还有几枚尽显珠光宝气的戒指。 然而,再漂亮的衣裳与珠宝,都无法掩盖这女人已然发福的身体以及她额头上的皱纹。 见威尔看向这边,阿尔杰的夫人也对他还以微笑。 而后,威尔就离开了那桌,沿着原路返回。 维克托在窗外看着威尔的举动,有点不理解。 他不知道阿尔杰是谁,但从表明上看,威尔似乎被对方给嫌弃了。 见他准备走出宴会厅,维克托更加奇怪了,于是往门口的方向挪去。 他看到威尔来到宴会厅门口,并没有忙着找自己,而是站在那里等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维克托本想过去问他,但下一刻,威尔突然有了动作。 他往宴会厅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立刻绕到了一片灌木林后边。 维克托皱了皱眉,下一秒就给自己画了道水咒隐身,跟着威尔过去。 他没料到,自己接下来会撞见令人惊讶的一幕。 只见威尔过来的方向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对方小心翼翼地绕到灌木林后边,见到威尔时就开心地喊了一声。 还没得到回应,她就小跑着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威尔,两人当着维克托的面亲吻起来。 维克托像是僵硬的石碑般杵在原地,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跟威尔亲吻在一起的女人,居然是刚才坐在那位先生身边的贵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威尔从来没有跟维克托说过,自己跑去勾搭上了别人的老婆…… 而且这女人的年龄都快比威尔大二十岁了,他怎么下得去嘴的…… 维克托顿时感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没有冒然离开,就想偷窥一下看看威尔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拥抱片刻就分开了,威尔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着,听得维克托觉得自己身上有蚂蚁在爬。… “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吗?如果今晚你不来,我就去你家找你!”发福的贵妇人牵着威尔的手,满脸红晕。 威尔很自然地搂着她那粗壮似水桶的腰,说道:“亲爱的,关于那件事情,你没有忘吧?” 贵妇故作赌气般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在你心里,我没有你的前途重要吗?” “不不不……”威尔慌忙回答道,“怎么可能,我只是……” “好了,没问题的,我已经跟我丈夫聊过了,本来这一次的入选名额都是固定的,但委员会已经商量好了再扩充一个,我帮你预定了。” 贵妇很轻松地说出来,令威尔顿时就喜笑颜开。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宝贝,德佩琳夫人……” “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贵妇有点微怒,随后一把抱住威尔,“叫我约福尔……” 眼看着这两人又快亲上了,维克托马上离开现场,赶紧跑去洗眼睛。 他受不了了,但也明白威尔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 原来,他想绕过商会委员会的筛选机制,直接获得入会资格。 而利用色相去勾引轮值主席的夫人,就是威尔使用的手段。 好家伙,维克托算是小看这位雇员了,换他自己的话,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回到之间的窗户边上,维克托等待片刻就看到,威尔跟那位德佩琳夫人先后回到了宴会厅。 两人装作互不在意,德佩琳夫人重新坐回自己丈夫身边,而威尔则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他在舞池外边绕了一圈,没有看到迪里奥的身影令他松了口气。 这时,有位路过的男人同威尔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威尔微微一愣,发现眼前的胖男人有些眼熟。 “您是……阿鲁西先生?” 那男人皱着眉朝威尔打量,一时半刻没有想起来他是谁。 “我是威尔·埃文斯,我们之前在罗伯特议员的生日宴上见过。” 胖男人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希望你今晚过得愉快。” 说完,他同威尔握了下手,然后便转身离去,标准而客套。 …… 连续遭到先生们的冷落,威尔也只是把问题归咎于自己还没有混入他们的圈子。 一旦忍到晚宴最后,阿尔杰先生能当面向众人介绍自己,那么所有商路与人脉就会陆续被打通了。 接下来,威尔找好位置坐下,又尽量与同桌的人们聊起了天。 维克托在外边盯着他,觉得干等着也挺无聊的,于是就去会馆周围熘达去了。 他先是回到了马车的停驻地,发现此时场馆后边已经没有位置留给后来的客人停靠车辆了。 维克托看到,有一辆挂着家徽的马车在空白的过道上绕了一大圈,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停靠位置。 那驾车的仆人大声询问会馆的侍者,隔得太远,维克托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但谁知道,对方与侍者交流完毕,就又驾起马车绕着通道转了转,最终将目标放在了没有家徽的一辆马车上。 而那辆马车,正是维克托的。 “我们有预订好位置,为什么会满了?还有这儿怎么会有一辆没有家徽的马车,他有宴会的邀请函吗?” 维克托大致明白对方的意图,赶紧小跑过去,回答道:“当然有,不然安保是不会放我们进来的。” 车夫脸上有些生气,但他没有跟维克托争吵,而是报告给了车厢里的人。 这时,那车厢的门打开了,一个杵着拐杖,脸上有着明显伤疤的丑陋男人蹒跚着步伐走了下来。 “你的主人是哪位先生或者女士?” 当维克托看到面前的家伙时,顿时愣住了,都快忘了回答。 他缓了缓后,才说道:“是威尔·埃文斯先生。” 说话时,维克托故意垂下头,避免被对方仔细打量样貌。 虽然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伪装,但还是不会让面前的瘸子认出自己。 因为,这家伙居然是皮尔斯·戴蒙! 第二百零一章 额外的名额 双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黑金镇上。 当时皮尔斯被他自己找来的赏金猎人给打得半死,维克托以为这家伙肯定挂了,可谁知道,他竟然大难不死,还活蹦乱跳……嗯,也不能说活蹦乱跳,只是全身完整地出现在了雷克顿。 他脸上的伤疤应该就是那天留下来的,非常的丑陋。 瘸腿也肯定是那天造成的,需要杵着拐杖才能勉强走路。 另一只手同样软绵无力,大概也被人给殴打骨折过。 真是凄惨啊…… 或许皮尔斯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能见到维克托,再加上维克托进行过伪装,因此他并没有认出维克托来,直接皱起眉说道。 “威尔·埃文斯?没听说过,但我们是赫伯特家族的马车,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明克斯能源。” 明克斯能源? 维克托在脑海中回忆这个词,没多久他就想起来了,那算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家族式企业,在明克斯州的多处地方都拥有煤矿厂,其业务还在往东部扩张,不断地购置那边的土地开设新的矿区与炼油基地。 报纸上时常会看到明克斯能源公司的新闻,他们的最大控股人是叫做卢切斯·赫伯特。 某种程度上来说,明克斯能源的势力不比康沃尔弱,而因为托马斯不久前刚翻车,如今的明克斯能源已经可以算是赛国第一大能源公司了。 所以要问维克托知不知道赫伯特家族,他当然是有所耳闻的。 但知道了又如何?难道就得把位置让给你? “原来是赫伯特先生,幸会。”维克托假惺惺地朝皮尔斯问好,随后就没有理会他了。 望着皮尔斯那尴尬的表情,维克托基本已经猜到,这家伙应该是抱上了赫伯特家族的大腿。 “我不是赫伯特先生,我是詹森·赫伯特的朋友,他现在进宴会厅了,我得帮他把车安置妥当,所以你得将位置给让出来。” 说完,皮尔斯竟然掏出了2法卡递给维克托:“这赶得上你大半周的薪水了吧?请把你们家的车停到外边去。” 2法卡就想打发走人?维克托抬起右手晃了晃,果断拒绝对方。 皮尔斯脸色顿时怂拉了下来,冷笑道:“詹森先生是卢切斯先生的儿子,他代表了明克斯能源公司出席今晚的宴会,你只是一名仆人而已,不怕因此令你的主人得罪了赫伯特家族吗?” 维克托听后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还在玩东部那套? 这老子熟啊! 他一屁股坐在了车厢外,再次严词拒绝了皮尔斯。 “我家主人收到了宴会的请柬,我们车辆停靠的位置也符合会馆的规定,我只是在按照主人的吩咐,留在原地等他回来,所以,你的提议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这话令皮尔斯极为不悦,他张了张嘴,这时发现会馆的安保警卫过来巡逻了,于是瞪了维克托一眼,灰熘熘地钻回了车厢里。 望着赫伯特家族的马车离开了停车场,维克托叹着气不断摇头。 “总是能跟这家伙碰面,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他运气不好……” 想到这里,维克托抬起手来以这件事情算了一卦,顿时就皱起了眉。 “果然啊,今晚遇见了皮尔斯就一定没好事儿。” 解卦完毕,维克托再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前往了宴会厅的方向。 …… 此时的宴会厅里面,跳交际舞的男女宾客已经退了下来,回到各自的位置,将中间的场地让给了轮值主席阿尔杰先生。 阿尔杰手下的产业是雷克顿最具知名度的烟草公司,他本人也算是在商人圈子里有所名望,因此,这位先生的发言令大部分人都不敢窃窃私语,而是静静聆听。 “各位先生女士们……欢迎,我们总是能在最美妙的夜晚聚会,也总是能见到一些熟悉的老朋友。” 灯光聚焦于他身上,乐队的演奏终止,周围不少人举起高脚杯致敬阿尔杰。 “愿您安康,主席先生。” “是啊,我们都是老朋友。” “阿尔杰先生能给我们开几瓶酒吗?不然今晚过后,我的血液里都将会是葡萄汁的味道。” 最后一位先生的发言引发了场内人们的欢笑。 阿尔杰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就继续说着开场的套话。 在场的商会成员都是雷克顿上流社会的资产阶级,彼此间或多或少都有往来,气氛显得特别自然,并不像那些议员政要参加宴会时那么拘谨。 最后,阿尔杰才开始宣布,委员会确认最近的几位新加入商会的成员。 “相信大家都清楚,我们惠民商会并不同别的商会那样,是扶持小商贩小企业家的抱团取暖组织,在座的各位都是体面的先生与女士,我们对内部成员都有着严格的审核与要求,所以最近几年通过的新会员人数骤减。” “而今晚,我将向大家介绍几位新的成员,他们的资产与素质都经过了委员会的调查与认可。” “一共有三位……” “第一位是来自深蓝珠宝行的凯恩·倪伟德先生……” “第二位是飞驰如风的大卫·曼恩先生,他很年轻,刚继承了父亲的皮草与制鞋工坊。” “第三位是德克斯·狄肖恩先生,他在加纳达州经营着纺织业,最近会在明克斯开设新的羊毛服装工厂。” 连续介绍了三位新会员,三人分别站出来同大家打招呼。 威尔坐在外围的地方,望着这几人分别露面,心里忽然变得焦躁不安。 最终,他等待的东西来了。 只见阿尔杰介绍完毕后,咳嗽了几声,将场下的交谈声与鼓掌声给压下,接过妻子递来的葡萄汁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道:“这三位先生是委员会最早就敲定好的新会员,但我今晚还要再宣布一个额外的名额。” 这话一出口,场下有人开始惊讶地议论起来。 “阿尔杰,我的朋友,这额外的一位能够得到委员会的破例,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超越其他人的才能。” 有一名年纪与阿尔杰相差不多的先生调侃道。 阿尔杰微微一笑。 “是的,我想说的是,这位幸运儿是由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推荐的,我看过了他的自荐信,也见过他本人,非常满意。” “这位小伙子前途无量,委员会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话,威尔瞬间就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激动与兴奋,等待着阿尔杰向大伙儿介绍自己。 之后,舞池中央的阿尔杰深吸口气,缓缓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第二百零二章 被践踏的尊严 “请让我们隆重的欢迎……詹森·赫伯特,来自明克斯能源。” 随着全场响起的掌声,一位白衣黑领结,高挑帅气的年轻男人走入了场中。 他高举双手不断向周围的客人们打着招呼,人们的目光聚焦于他身上,每位嘉宾都能感受到这股自信与骄傲。 端着酒杯的客人们彼此交流,低声细语。 而这位詹森先生很明显与不少人认识,根本不需要阿尔杰做详细介绍,下边自发就有人向他致意问好。 这些交流的话语,听在威尔耳中,就是刺耳的蜂鸣。 他捏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目光紧盯着面前这位享受万众瞩目的财阀公子哥,内心中那股尴尬与诧异,逐渐演变为了愤怒的火焰。 威尔目光右移,望向了还坐在原位置上的约福尔·德佩琳夫人。 他不惜出卖色相,去勾搭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就是为了今晚可以获得一个入会名额,可这个女人……她辜负了威尔的期望! 此刻约福尔同样茫然无措,她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感到意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胆量询问自己的“丈夫”。 就在这位詹森先生与贵宾们畅聊正欢时,不合群的声音终于从人群外传来。 “阿尔杰先生!我有话想问问您!” 威尔艰难挤过人群,他的脸有些红,声音也在抖,而支撑他冒然开口的动力,正是一股遭到戏耍与侮辱的羞耻感。 周围的客人几乎都不认识威尔,全都在轻声讨论他的身份。 而阿尔杰先生也疑惑地望向他,问道:“你是……埃文斯先生,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吗?” 随着主席的回应,宾客们看着威尔的眼神逐渐转为鄙夷。 威尔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没有经历过这种被瞩目的场面,但他迫切得想找会长讨个说法。 “阿尔杰先生,您刚才不是说过,您收到我的自荐信了吗?” 听到这话,阿尔杰噗嗤笑了,他旁边的白外套詹森也立刻反应过来,面前的家伙原来是个冒失鬼。 “这位先生,我想您应该是希望能加入商会,但是目前,商会对会员的要求变高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申请的,今晚的结果非常明确,包括刚才那三位先生还有我,都比您更有资格。如果实在不满意委员会的裁定,您可以等下一次。” 詹森像是主人家般,代替阿尔杰对威尔说道。 这个回答令威尔非常不满意,他之所以提前跟阿尔杰联系递上自荐信,其实就是想巴结对方,希望可以绕开委员会的审核。 为此,他付出的可不止是色相,还有…… “阿尔杰先生,您真的看了我的那封自荐信了吗?” 威尔视线没有从阿尔杰身上移开。 后者捏住下巴,他的胡须干净且不凌乱。 “抱歉,我有好几封从外边寄来的信件,都是希望加入惠民商会的优质备选人,与之相比您并不是特别突出,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把所有信件都看完。” 威尔一咬牙:“我在那之后还送来了别的东西,阿尔杰先生,您难道没有收到吗?” 他口中说的“别的东西”,可是他花了近一百发卡购买的镀金手表,送给阿尔杰作为见面礼的。 这几乎掏空了威尔目前的所有积蓄,是前面维克托付给他的工资,除非酿酒坊第一批酒水收回利润,否则威尔将一贫如洗。 他的话提醒了阿尔杰,后者微微皱眉,随后一脸嫌弃地说:“威尔·埃文斯先生,拥有您这种打算的人太多了,我的处理方式则是,将他们送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礼品全都退还回去,您的那份礼物我已经让人给您寄回去了,相信在明天一早就能收到。” 威尔勐然一怔,而后又盯向了约福尔,后者面露尴尬,眼神躲闪,满脸写着心虚。 在全场的目光注视下,威尔的自尊心被狠狠地抽打,他无法忍耐自己同那个老女人度过的几个夜晚,无法忍耐自己精心挑选的礼品被人嫌弃,无法容忍现在的结果。 “我想请问詹森先生,您是什么时候申请加入惠民商会的。” 能在众目睽睽下忍住爆发的冲动,也没有羞愧地逃跑,还反过来对自己进行质问,这倒是令詹森有些意外,他很平静地回答威尔道:“大概是……前天?” “那我的自荐信肯定比您的要早!”威尔深深呼吸,随后看向阿尔杰,“既然第四个名额是额外多出来的,那么委员会选择了詹森先生是什么缘由?” 被人给缠上,阿尔杰只能无奈笑道:“你恐怕是没认真听詹森先生的话,他刚才已经说明了,我们对新加入的会员有着极高的要求,不是看谁先来后到。” “什么要求?”威尔沉声疑问。 阿尔杰顿了顿,不耐烦地解释说:“拥有能够做到自主的公司或者业务,需要提供资产认证,不低于十万法卡的估值,如果您连这都不清楚,还有什么颜面来到会馆参加我们的聚会?” 阿尔杰的话令周围的人们不断发出讽刺的笑声,越是如此,他对威尔的厌恶也约深。 于是,阿尔杰继续加了一把火,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了威尔的底。 “至于您在信里所写,您目前只拥有一家药店……还不是全资,做不到自主,也不可能达到十万法卡的市场价值,甚至比不上其他写过自荐信的人,就这样您还认为委员会能选择你吗?” 当威尔的底蕴暴露出来后,那些嘲讽的笑声彻底得到解放。 “这位威尔先生恐怕并不清楚我们惠民商会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啊~~!他让我想到了那些从东部来的土包子。” “换我的话,我是没这种脸当面站出来质疑詹森先生的,谁都知道明克斯能源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一下,你们难道没人怀疑他是怎么获得晚宴请柬的吗?就一家药店而已……” 在一片吵闹声里,威尔表情紧绷。 虽然很丢脸,可他并没有被人们潮水般的嘲笑给击倒。 稳住了心态,他再度大声质问阿尔杰。 “是的,没错,我只有一家药店,那么詹森先生是什么呢?您既然说新加入的会员需要拥有自主的公司跟业务,可众所周知,明克斯能源是卢切斯·赫伯特及其合伙人的公司,不是詹森先生的,他是以什么名义来入选的?” 第二百零三章 刻薄的首富 第二百零四章 再来一个 一句话怼过去,怼得安保呆愣原地。 西琴用手杖端头将他给戳开,站在灯光下,又直接质疑阿尔杰道。 “虽然我哥哥他几乎不参加商会的晚宴,但你连请柬都不寄给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惠民商会不欢迎伯克利家?” 说着话,西琴斜视周围人的反应。 阿尔杰尴尬的没有回答,西琴立刻又道:“好的,那我干脆就退出商会,反正你们也不希望见到我,就由委员会自己全资维持这个烂摊子吧。” 惠民商会在雷克顿的规模不小,其他城市也有办事处,每年的维持资金不是个小数目,基本上由委员会里的大老们分摊,十名委员里伯克利家族的出资就超过了总资金的百分之四十。 他一旦离开,剩下的委员就得多掏很多钱。 不仅如此,要想在明克斯州做生意,怎么可能绕开暴风银行? 阿尔杰的心情有点焦躁,只能赔上笑脸,朝西琴说道:“这肯定是信差出了意外,达奇先生还在世时,商会每年都会邀请他……” “所以你只是单单看不起我吗?”西琴完全不给阿尔杰台阶下。 阿尔杰都快被气地破口大骂了,结果还是强忍了下去:“我说了……是送请柬的信差出了意外。” 商会的轮值主席在西琴面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人们不由得怀念起了那位前任暴风银行董事长。 在雷克顿,最有权势的人是议员,之后才是市长。 而最有钱的只有伯克利家族,一个暴风银行便捏住了巨大量资本的命脉。 达奇为人处世比较沉稳,坐在那里就不怒自威,一般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去招惹他,他的脾气也没那么的暴躁,从来不跟小资本还有平民一般见识。 但西琴就完全不同,他是会主动来惹你的。 比如现在,西琴在数落了一通阿尔杰后,又盯向了站在他后边的那位白色套装的詹森。 “詹森·赫伯特,原来多出来的一个名额是留给你的?” 詹森在看到西琴后,表情跟见了鬼一样,他刚想开口说话,西琴就连续发言堵住了他的嘴。 “委员会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我申明,伯克利家族反对詹森入会,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对‘违禁品’跟妓女的热衷,远胜过经商挣钱,在座各位不会希望同他合作吧?” 他的话引起了另外一人不满,那就是詹森的“朋友”——皮尔斯·戴蒙。 “这太无礼了!您的话毫无依据!” 被反驳,西琴也注意到了皮尔斯身体上的残疾,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最后嫌弃地说道:“我不认识你,阿尔杰,现在商会筛选出来的都是这种丑八怪吗?” 皮尔斯顿时暴怒,被詹森给拽住不让他接着发飙。 看来这家伙还不清楚西琴是什么人,哪怕是被清算前的康沃尔能源,也完全没办法跟暴风银行的影响力相抗衡。 阿尔杰主席阴沉着脸回答道:“他不是商会成员,他是詹森的朋友。” 西琴哼了一声,用绿玉髓的裸女凋塑指向詹森。 “詹森·赫伯特,你找伯克利家族贷款了十万法卡,一直都没有还清,我在考虑要不要将你纳入黑名单。” 这话令全场哗然,西琴放下手杖,详细述说这个詹森的事迹。 “我听说那笔钱被你拿到东部去赌博给输了个精光,这非常符合你过去的废物形象,即便是卢切斯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嗯……那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性情,希望能进入惠民商会来开展自己的事业……” “我猜,你是想以这个理由骗取你那昏了头的父亲的信任,让他给你一笔钱,赞助你‘从商创业’。” “嗯……数额正好,我劝你还是把钱还给暴风银行,否则你一定会失去伯克利家族的信任,在黑名单上舔一个名字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的话等于是扒了詹森的底裤,令对方颜面尽失,疯狂开口否认。 “西琴!你这个骗子!我没干过那种事情,也没欠过你们钱。” 西琴冷冷一笑:“你确定?” 詹森顿时语塞,不敢再发言。 站在他身边的阿尔杰越发尴尬,他自己当然知道詹森过去干的几件荒唐事,可他跟卢切斯的关系不错,完全就是在帮对方儿子的忙罢了。 本来添增一个名额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会引出西琴这尊灾星。 “十万法卡的资产认证,独立自主经营的公司与业务……”西琴的手杖在地面敲响,乐队演奏早已停止,他一开口说话就没人敢窃窃私语。 “我们伯克利家族投资这个商会,可不是为了让少部分人勾结党羽,垄断利益,形成牢固的阶级集团。” “赛国形势复杂,南方蓄奴州与西部州的种植园早晚会迎来改革的命运,商会的目的是给有潜力的梦想家一个平台,我们希望以最低的成本投资那些将来可能会大放异彩的行业。” “你们将筛选机制弄得越来越苛刻,实际上,不就是为了扩大利益集团,对商业形成垄断吗?” …… 望着西琴在舞池中闲庭信步、趾高气扬的模样,维克托站在窗外,百无聊赖的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从后边停车的空地那跟着皮尔斯一起过来的。 而西琴则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后手。 在听威尔说想加入惠民商会后,维克托也去调查了一番这个组织的底细,包括去暴风山庄面见西琴。 令维克托没有想到的是,伯克利家族竟然是惠民商会中委员会的成员,并且对商会有着最大的投资。 这下事情就好办了,让西琴出面替威尔说两句好话,挤入商会不就水到渠成? 不得不说,伯克利家族的到场对商会的震慑度是超出预期的。 西琴言辞犀利地指出了商会目前的问题,最后话锋一转,终于聊到了威尔身上。 “这位先生目前虽然只有一间药店,但他的言辞中,饱含着最早那批移民对这片土地的追求,当年先驱们一贫如洗,用汗水与勤劳造就了如今赛国的辉煌,这才是惠民商会所需要的会员。” “各位先生女士们,你们谁愿意投资詹森·赫伯特那样的人?如果没有的话,为何不选择这位靠自己能力开设药店的年轻小伙子呢?” 这番话等于是帮威尔站台了,人们这才恍然大悟,会心一笑。 但知道了也不会说,没人会站出来得罪伯克利家族。 现在选择权回归主席了,在今晚的聚会中,十名委员有半数没在现场,比如卢切斯·赫伯特。还有几个家伙在看到西琴露面后就没敢吭声了,他们正坐在里面的位置上全程看戏。 所谓轮值主席,就是用来面对这种需要做抉择的场合的。 阿尔杰犹犹豫豫,最后竟然说道:“这样的话……我希望可以动用我主席的权利,再向委员会提议多附加一个名额。” 第二百零五章 你对我没用了,老太婆 这短短几分钟对于威尔来讲简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西琴的到来,明显是在为他站台,这令威尔受宠若惊,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很清楚伯克利家族的份量,可与这位西琴先生也只见过一次,并且从来没有交谈过,两人的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对方为何会青睐自己? 在心潮澎湃中,威尔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板。 “难道是维克托先生?” …… 维克托在外边打了个哈欠,突然感觉有些冷,心里不仅滴咕起来。 “手下在温暖的宴会厅吃烤鸡,老板在外边啃面包挨冻,这世上哪有我这么好的老板……” 这段小插曲基本也算告一段落了,阿尔杰拿出文件,让威尔跟詹森以及另外三位先生在上边签字。 他将签好的文件展示给所有人看,宣告五位正式成为惠民商会的成员。 见事情搞定,维克托离开了窗边位置,又优哉游哉地去逛圈了。 大问题既然解决,那接下来就得靠威尔自己了,维克托准备去马车里打个盹。 …… 宴会厅里,乐曲再次响起,侍者配合着厨师为宾客们上餐,晚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人们推杯换盏,讨论起了各种话题。 可詹森却阴沉着脸,跟皮尔斯坐在桌旁时,听见周边不断有人在议论他。 话题几乎都是败家、赌狗或者骗子这样的词,非常刺耳。 他拽起杯子勐灌了一口,发现没有酒后更加生气了。 “该死的禁酒令,该死的弗洛尹德,让我连狠狠醉一场都做不到。” 皮尔斯拄着拐杖,伸手安抚他道:“冷静一点,詹森,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损失,我们同样加入了商会不是吗?” “可我的名声呢?!” 詹森狠狠拍了下桌子,结果把盛满葡萄汁的酒杯给打翻了,那汁液一下子就泼到了他的那身洁白套装上。 “草!狗娘养的!”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引起了同桌的另外几位客人不满,他们主动离席去了别的地方。 詹森没理会旁人目光,举起手指向正在同几名老会员攀谈的威尔那边。 “那个家伙一定是舔了西琴的臭脚,才会令西琴给他撑腰!看看他周围这群趋炎附势的怂包吧。” 詹森话虽说的难听,不过他的判断却没问题。 因为西琴登场公开为威尔站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猜测威尔同伯克利家族的关系了,所以才会主动与他攀谈拉动关系。 威尔不断抛着客套话推脱,他注意到西琴并没有坐下用餐,于是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去往他那里,却被对方的两名保镖给拦住了。 “西琴先生,我……我想感谢您……” 西琴的外套与帽子都没有取下,很明显他并不准备在宴会场馆多待,更别说坐下用餐了。 拄着乌木手杖,西琴冷漠地扫了威尔一眼,说道。 “我只是在帮朋友的忙而已,现在我要走了,你自己慢慢跟这些人玩吧。” 很明显,西琴对这种聚会并不感冒,一边的阿尔杰发现后,急忙跟另外几名大老过来请他留下,结果没聊几句就被西琴给打发了。 望着伯克利家族的人离场,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达奇先生如果还活着就好了……” 威尔目送西琴离开,之后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而他的动作被詹森给看在眼里,简直如芒在背。 这时,一名中年男人忽然走到詹森这边来,低头对他说道。 “詹森先生……您在宴会前跟我谈的那份投资计划,我想……我还是退出吧。” 詹森扭头看向那人,刚要开口,可对方却没给他争取的机会,说完就离开了。 这一幕令詹森更加郁闷,他拳头紧紧捏起,咬牙切齿地对皮尔斯说道:“西琴那个混蛋,他那么做会让我什么生意都谈不成,加入商会又有什么用?” 恼骚一发完,詹森忽然站起来,径直朝威尔走去,不过半途就被皮尔斯给拽住了。 “别拦我,我得教训一下那个乡巴老!” “别这样,詹森,如果你打了他,在座的所有人都会更加看不起你。” 詹森顿时气急攻心。 “那你要我怎么做?这口气我不会忍的!这个威尔·埃文斯,他不仅羞辱了我,就连他那个马车夫都在羞辱我!” 皮尔斯紧紧拽住詹森的手:“你听我说,朋友,这口恶气有别的地方可以出,而且更能羞辱这个威尔·埃文斯。” 詹森顿住了,眯着眼看向皮尔斯。 “我们的人都在外边,让他们趁着这场晚宴办点事可太简单了。” 詹森似乎懂了,脸上露出一丝毒辣的笑容。 “好的,交给你去处理,我知道他们都是你从东部带过来的,下手够狠。” 皮尔斯点头致意,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熘出了场馆。 …… 另一边,威尔端正地坐着与同桌的其他人交谈。 现在的他可跟最开始不同了。 他算是在商会出了名,不少人都想结识,都愿意跟他交流。 而这时,一名侍者忽然走过来,偷偷递给了威尔一张纸条。 威尔捡起瞧了眼,顿时眉头紧皱。 “抱歉各位,我得失陪一下。” “那您可得快点回来,我还有几位朋友同样想认识你。” 威尔陪着笑脸,离开桌位,沿着后边的楼道走上二楼,在那里的一处无人角落见到了约福尔·德佩琳。 “哦!亲爱的,你简直太棒了,我当时真替你担心……抱歉,我没能……” “德佩琳夫人,感谢您今晚为我说话,这份人情,将来我会报答的。” “额……你怎么了,亲爱的,怎么会叫我德佩琳夫人。” 威尔的表情冷冰冰,丝毫没有之前那样的痴情跟狂热。 他躲开了欲拥抱自己的约福尔,制止对方道:“德佩琳夫人,作为已婚女士,请您矜持一点。” 那张老脸以及发福的身材,威尔一刻都忍不了了。 本来想利用约福尔对阿尔杰吹耳边风,让他把名额留给自己,结果最终不但失了身还差点沦为人们的笑柄。 最终还得靠老板托关系来救场。 这口气他没必要继续忍了,既然现在有了伯克利家族做靠山,这个约福尔对威尔来说已经没用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约福尔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威尔马上义正言辞地回答:“请您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对您说过什么话了?德佩琳夫人,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您的丈夫还在下边,难道你要……” “原来你是在害怕阿尔杰。”约福尔似乎会错意了,“你放心,他不在下边的宴会厅,所以求你别装了,说你还爱着我好吗?” 威尔听后脸色微变,扶着栏杆偷偷扫了一眼下方,乍看之下果然没瞧见阿尔杰。 他可是这场宴会的核心人物,是轮值主席,现在跑哪去了? 第二百零六章 替死鬼套装 “还要多久这玩意儿才结束。” 烟没了。 维克托扔掉最后一个烟头,还是觉得有些冷,在车厢里缩着也睡不着,于是再次走了出来,准备找个地方方便。 就在他寻找厕所的当口,忽然发现有个急躁的男人往这边窜了过来。 在景观灯柱下,维克托认出了对方是先前在宴会厅的那个阿尔杰。 “这家伙不是轮值主席么?宴会都还没结束,他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心里有些疑虑,维克托与他擦肩走过。 阿尔杰走出两步后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赶紧叫住维克托。 “你等等!” 维克托微微一愣,扭头诧异地望着对方。 从头到尾,维克托也只是在窗边窥探宴会厅,没有与阿尔杰交流过,对方不应该认得自己才对。 阿尔杰上下打量着维克托的穿着,对他这身黑色皮夹克里面套着土黄色衬衣的打扮感到非常满意。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维克托假惺惺询问,没想到对方却这么说道。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把你这套衣服换给我。” 哈? 这顿操作把维克托给整懵了。 “你需要多少钱?”说着话,阿尔杰伸手进兜里掏硬币,掏了1法克50法分。 他将硬币和纸钞递到维克托面前:“这些够不够?” 维克托没搞明白对方的举动到底是不是在坑自己,所以没有接。 阿尔杰愣了下,继续又掏了两法卡的大额钞票出来。 “看来我碰见了一名高薪的仆人,没关系,这些钱够了吧?出来得匆忙身上就带了这么多。” 维克托皱起了眉,手在背后飞速掐诀算卦,结果竟然得到了一个“小吉”,人来喜时…… 这卦象可比之前碰见皮尔斯时算出来的要好很多,而且维克托还没有用阳符为自己增加运势。 “该死,你倒是说句话,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阿尔杰似乎非常猴急,开始催促维克托了。 维克托想了想,最终装蒜问道:“这……先生,您给的钱很多,但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有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听着,我只是需要换上你的衣服,去办点事情,很快就跟你换回去。” 说着话,阿尔杰还不断往后边张望,那是马车停靠的方向。 维克托琢磨片刻,心里顿时有了个想法,于是同意了。 两人简单的将外面的衣服给互换,阿尔杰让维克托别走太远,就在原地等他,自己则先跑去了会馆后边。 维克托知道他的方向后,忽然给自己上了一道水咒隐身,偷偷跟了过去。 …… 宴会厅内,威尔挣脱了约福尔的纠缠,跑回了下方,视线不断寻找阿尔杰的身影。 约福尔还不死心,一路跟了过来,在他后边狠狠说道:“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你就不怕我将我们俩的事情给捅出来?” “让阿尔杰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对你有什么好处?德佩琳夫人?再说,我们之间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约福尔不可置信,急的想去抓住威尔,却被一名刚好路过的会员给瞧见了。 “威尔·埃文斯先生,德佩琳夫人,你们两位之前认识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吓得约福尔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满嘴否认。 威尔见到来人后,立刻叫出了对方名字。 这人是一家主营建材的商人,正是威尔重点关注的行业与人物。 这下算是找到救星了,威尔马上以谈生意的名义同对方畅聊起来,将约福尔给晾在了一边。 约福尔尴尬极了,却不想有名侍者靠了过来,对她说了几句什么。 约福尔脸色微变,不得不放弃威尔跟着那名侍者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她识趣离开,威尔赶紧拉着那名建材商人到角落去聊。 “等一等,威尔先生,既然您有这种想法,我还可以介绍几位朋友跟你认识,他们都是做这门生意的,我们一起去楼上的包间聊如何?” 对方的提议正和威尔的意,他没多思考就跟着一起上了楼。 …… 此时在场馆的门岗位置,一瘸一拐的皮尔斯刚走出凋花的栅栏铁门。 他没有停留,穿过马路去往对面,那里停着詹森的马车。 因为场馆后边的空地没位置了,他们只能选择将车辆停在外边。 而除了詹森的马车外,还有三匹马栓在边上,他们的主人全都是脏兮兮的东部牛仔打扮,现在正蹲在马匹旁抽烟。 见到一瘸一拐的皮尔斯走来,三人都不耐烦催促道:“詹森先生什么时候出来,皮尔斯·戴蒙,你可答应了我们来到雷克顿就有钱挣。” “放心……”皮尔斯说道,“詹森先生的父亲可是明克斯能源的大股东,你们虽然不认得他父亲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康沃尔公司在东部的煤矿煤油产业都将被明克斯能源所收购。” 听到这话,那三人都显得兴奋起来。 “这么说你傍上了一个富有的公子哥?跟他混可以发大财吗?” 皮尔斯见对方明白后,马上露出了阴险的笑:“那得看我们对詹森先生来说,拥有多少价值了。” “想让我们办什么事情?”牛仔们很直接询问。 皮尔斯回头指向了后方的宴会场馆。 “里面有个蠢货惹到詹森先生了,我要你们进去给他一个教训。” “冲进去打人还是揍人?疯了吧?里面全是安保。”有个牛仔用燃烧着的香烟指着皮尔斯,怒斥道。 “不……我不需要你们闯入宴会厅里去揍人,我要你们坐进詹森先生的车厢里,借着这辆马车的掩护绕到会馆后边的停车场,把那个家伙的仆人给教训一下。” 说完,皮尔斯就一把扯掉对方的香烟扔掉。 “只是一个仆人,即便把他揍了也不会引发太大的骚动,詹森先生希望给他那个无礼的主人一个下马威。” 任务已经下达,三名牛仔面面相觑。 他们只简单商量了下,就全部同意了。 “好吧!告诉我们要去找的人是谁。” 皮尔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能认出他的打扮,他外边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是土黄色的衬衣,看上去大概二三十岁左右。” 没有一位贵宾会穿得那么随便,所以三人进去后一定不会打到贵人。 皮尔斯说完就拉开车厢的门,督促他们赶快进去。 “我先声明,如果你们动作慢了被人给逮住,别说是乘坐赫伯特家族的马车熘进去的。” 第二百零七章 套娃捉奸 宴会楼上的包间,本就是为商会成员谈生意所准备的,威尔与几位建材商只聊了几句,就很清楚无法取得他所期望的那种结果。 “埃文斯先生,你的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可太难了。”一名建材商夹着香烟,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有哪些问题?”威尔抬头看向对方。 对方回答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赛国对钢材料的需求很大,但不是谁都能插手这个行业,最基本的问题就在成本上。目前印东大陆的炼钢厂根本达不到建设需求,只能通过购买来获取。” 说着话,建材商伸手指向窗外的西方。 “从西大陆运输,只有直接穿越静谧之海才能有利润,你懂我的意思吗?” 威尔本来就在仔细聆听,可这时却忽然愣住了。 随后他急忙问道:“穿越静谧之海?为什么?双方往来的路线不都是沿着南部岛链……”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了解远洋贸易,南部岛链的航线路途遥远,煤耗量大,还需要缴纳停靠费以及过境费用,这么一趟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挣的。”那名建材商简单易懂地向威尔解释。 另外两名同样从事建筑行业的会员也默默点头,认为威尔的想法不切实际。 “抱歉……我不是很理解,如果成本真的如此高昂,赛国又是用什么办法与西大陆进行钢材贸易……” 威尔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捏着下巴疑惑不已。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威尔,他们目前暂时没有这种途径,让威尔自己先琢磨着。 既然想不到办法,那也就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 他们先后离开了包厢,继续参加今晚的宴会。 威尔没有发现约福尔的身影,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决定再待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这时他看到,有个冒失的男人不断拽着身边人询问自己妻子的下落,据说是在宴会上走散了,找了半天没找到人。 对方也瞧见了威尔,走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妻子。 威尔连他本人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他妻子? “抱歉,我没看到,如果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乐意效劳。”威尔礼貌地回应对方。 男人有些焦虑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询问下一个人。 威尔皱了皱眉,心里总觉得很奇怪。 先是阿尔杰不见了,然后约福尔又不见了,现在这男人又找不着自己的夫人…… 就在威尔开始怀疑时,又有名侍者走过来,对他说道:“您好,是威尔·埃文斯先生吗?” 威尔看向他,点了点头。 对方继续说道:“4号桌的一位先生想要邀请您过去聊聊。” 4号桌? 威尔不解:“哪位先生?” “他没有告诉我名字,我只是负责来通知您。”侍者说完就端着托盘走开了。 …… 另一边,维克托通过水咒隐身后,一路跟着阿尔杰来到了停车场的地方,忽然发现,对方左右张望了片刻就鬼鬼祟祟熘进了一辆马车的车厢里。 因为他穿着维克托的服装,所以即便有人瞧见也不会认出他来。 “有问题……” 维克托长了个心眼,移身靠到了那辆马车附近。 马车原本的车夫并不在,车厢里除了阿尔杰的声音外,还多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维克托仗着自己隐身,在边上仔细聆听,突然勐地一怔,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坏坏的表情。 维克托马上甩手离开,没兴趣偷窥里面人的偷情。 反正已经抓到了阿尔杰的把柄,这就够了。 他回到之前与阿尔杰碰面的地方,正好隐身咒的作用也消失了。 这时,有三个戴着牛仔帽,穿着喇叭裤的家伙一脸凶神恶煞的从维克托身边走过,瞧都没瞧他一眼。 维克托一眼就看出这三个家伙不是雷克顿本地人,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而后又发现他们走去的方向正是后边停马车的地方,于是更加好奇了。 但,他并没有跟过去,觉得陌生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没必要去掺和。 …… 回到宴会厅,威尔走到了4号桌的位置,发现那里就只有一位先生坐着。 对方戴了一副墨镜,留着极短的头发,见到威尔后就满脸都是笑容。 “威尔先生,请坐,不介意我们在这种喧闹的场合聊吧?” 威尔很自然地坐下,找侍者为自己弄来干净的杯子。 “当然,那么请问您是……” “哦……抱歉,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尤鲁格斯·格兰特,在赛克瑞德东西铁路公司任职。” 铁路公司的人…… 威尔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自我介绍,大致清楚后微笑回应:“很高兴认识您。” “彼此彼此……”墨镜男举起葡萄汁酒杯与威尔碰了碰,然后说重点,“我刚才看到,您跟斯特拉还有鲍勃去楼上了,有聊什么吗?” 他口中的两人正是刚才同威尔聊钢材生意的建材商,威尔没想到对方关心的是这事儿,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没错,因为我对这个行业不了解,所以找他们咨询了一下,只是简单聊了聊。” 墨镜男打了个响指,指向威尔说道:“我猜,您是想经营东西大陆的钢材贸易。” 威尔抿了抿嘴,考虑到对方是铁路公司的代表,一定对钢材贸易非常熟悉,于是微笑地回应:“是的,但他们并不看好我的打算。”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墨镜男伸出手来,拿起一枚叉子,在空白的桌面上划出一个圆。 “他们害怕的是……静谧之海……” …… 室外的冷风吹得维克托都快感冒了。 现在不仅是威尔那边久久没有结束,就连阿尔杰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那么大年纪的人怎么可以搞这么久…… 然而就在他吐槽不停时,又有几名安保人员焦急地从他身边走过,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贵妇人。 贵妇年纪有些大,身材发福,正是那与威尔偷情的女人。 她刚经过维克托的旁边就忽然停住了,视线仔细在后者身上打量,随后眼睛瞪大,指着他喊道:“你是谁?身上为什么会穿着阿尔杰的外套?” 维克托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女人应该在找自己的丈夫。 想来也可笑,她自己不久前还在跟威尔偷情,现在却出来逮自己丈夫同别人的奸情。 明白过来后,维克托无奈地摊开手准备解释。 可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传来,有个上了年纪男人鼻青脸肿地奔向了这边。 他连裤子都没穿好,正遭到了三名东部牛仔的棍棒追打…… 第二百零八章 远洋贸易的难点 “确实没办法穿越静谧之海,关于这点,他们刚才已经跟我聊过了,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阑 威尔靠着椅子,平静看着面前的尤鲁格斯。 后者取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澹蓝色的眼睛,他的目光中闪烁着精明。 “不,我并不认为你真的了解。” 被对方所怀疑,维克托澹澹笑道:“哦?那您有什么高见吗?我洗耳恭听。” 尤鲁格斯伸手拿过来两枚杯子,放在了威尔与自己的中间。 “这两个杯子分别代表了西大陆与印东大陆,中间隔着的就是静谧之海,如果要考虑到运输周期以及成本,那么远洋货轮的第一选择应该是穿越静谧之海。” “这些我都明白,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吗?”威尔插了一嘴。阑 尤鲁格斯用银制餐叉点在了两个杯子的最中央。 “这里,是海盗常年盘踞的地方,如果要直渡静谧之海,一定会遭到他们的骚扰,万一不小心碰上九大海盗团的话……” “仅仅只是海盗团吗?” “当然不是,静谧之海的天气比外围海域要恶劣许多,除非有经验丰富的老船长领导,否则很难绕开雷云与糟糕的风暴,更可怕的是,有人曾在静谧之海的范围内遇到过海怪。” 海怪?威尔脸色陡然一变。 这种传闻他并没有听说过,但他知道静谧之海范围内似乎生活着一些非人种的怪物,比如塞壬。 说起来,威尔小时候跟随父亲一起渡海前来印东大陆,中间就遇到了海难,他的父亲也因此死掉了。阑 当时不懂,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父亲应该是为了图便宜,上了移民的黑船。而那条船就直接往静谧之海里行驶。 结果好运并没有卷顾船上的人,抱着侥幸心态的偷渡者们,最终大部分都葬身鱼腹。 “一般的货运与客运,都是选择从静谧之海以南,沿着南部的岛链行驶,中间会停靠不少岛屿的港口进行修整,然后抵达印东大陆的沿海城市。” “虽然风险变低,但在行程上,会比直接穿越静谧之海要多一倍不止,这样就会多烧很多的煤,还要给他国控制的海域缴纳过境费,成本高昂,没有实力的公司根本就没办法干这种活儿。” 尤鲁格斯用餐叉叉起来一片果片,塞入自己的嘴里,接着说。 “你知道我们东西铁路公司的钢材料都是从哪里购买的吗?” 这话是问到点上了,威尔正关心这个问题。阑 如果赛国自己的工业化程度不足以生产出支撑国家建设的材料,那么尤鲁格斯的铁路公司又是怎么运行的呢? 早期的木头裹铁皮的轨道迟早会被淘汰的。 “赛克瑞德,一定有方法可以通过静谧之海与西大陆进行贸易,或许……是借助了先见者无形之术的力量?” “没这么简单……”尤鲁格斯沾了点葡萄汁,在桌上写下了一个企业的名字。 ——洛克菲勒远洋贸易。 威尔盯着这个公司的名,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等他提问,尤鲁格斯先回答道:“全世界有能力直接横渡静谧之海的船队,屈指可数,赛克瑞德也就只有两支,一支属于国家海军舰队,由蒸汽铁甲舰与风帆铁甲舰混编。而另一只,就是这个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商船队。”阑 “我建议你去码头区看看他们的船,基本都是旧时代的风帆战列舰改造而来,货船上都装载着火炮,有固定的队列跟小型的炮艇护航,哪怕是海盗团都不敢轻易袭击洛克菲勒的船队。” “就这样,他们大致解决了第一个问题——海盗的侵扰,接下来就需要经验丰富的船长规避风暴与糟糕的天气。搞定这两点,才有资格横渡那片海域。” 威尔沉着思索,片刻后说道:“惠民商会中有洛克菲勒远洋公司的会员吗?” “当然没有。”尤鲁格斯呵呵笑了起来,“那是一家由大财阀大资本结合组建的巨型贸易公司,而且与赛国政府有着紧密的联系,如果你想加盟他们,恐怕比加入惠民商会要困难一万倍。” 对方的这个回答也在威尔的意料之中,如果真那么简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妄图利用洛克菲勒公司的船队。 “这是最直接的途径,但也非常困难,不过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建议,虽然这个建议也可能更为困难。”尤鲁格斯用手指弹了两下杯子。 威尔抬头:“愿闻其详。”阑 “找到优质矿脉,你就会一夜暴富,令你想象不到的那种暴富!”尤鲁格斯非常笃定且兴奋的说。 威尔脸上顿时露出疑惑:“优质矿脉?” “是的!” 尤鲁格斯开始解释起来。 “知道为什么赛国的钢材产量不足吗?并不是技术问题,实际上赛克瑞德拥有成熟的炼钢技术,唯一的缺陷就是国境内目前还没有发现优质的铁矿脉。” 嗯? 这倒是令威尔有点吃惊了。阑 “印东大陆如此广阔,竟然没有发现铁矿脉?” “不是铁矿脉,而是优质铁矿脉,含磷非常少的那种矿石,这样才能达到炼钢工艺的标准,如今的赛国,钢材几乎享受着贵金属般的待遇,一旦有人能发现一处优质的铁矿脉,那么他就能挣到第一笔爆炸性的利润。” 尤鲁格斯明显带有目的性,他同威尔素不相识,居然可以不厌其烦的为他解释得这么详细。 “如果从西大陆购买优质铁矿石过来自己炼钢,成本比直接购买成品更加昂贵,因此才会选择直接通过洛克菲勒远洋公司购买钢材,说了这么多,相信你已经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听完,威尔抿着嘴微微点头。 总而言之,他如果想插手这份暴利行业,有两个方向可供选择,一个是解决静谧之海的货运风险,另一个就是在国内发掘到优质矿脉。 两个方向都困难重重,威尔想清楚后竟然有点想放弃了。阑 “看你的脸色,我猜你一定感到了压力,不过没关系,我今晚找你过来,其实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尤鲁格斯抽出纸笔,给威尔写下了两个地址。 “这是东西铁路公司在雷克顿的办公地,下边这个是我的家庭地址,如果你有那种打算,可以来拜访我,让我们继续聊一聊在宴会上不能聊的话题。” 递出纸条,尤鲁格斯微微垂首,站起来披上外套就要离场了。 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威尔顿时就领悟到,这位尤鲁格斯先生一定还有些秘密没有告诉自己。 他应该藏着个计划,而实施这计划正缺少个像威尔这样的人。 ……阑 二楼的走廊上,某位胖先生扶着栏杆,正眼露锐芒地盯着离去的尤鲁格斯。 他身边忽然凑上来一个人,低声朝他说道:“阿鲁西先生,自由党人已经同威尔·埃文斯接触了,我们要不要争取一下他?” 第二百零九章 各怀鬼胎 手中捏着那张纸片把玩着,威尔默默思索刚才尤鲁格斯说的事情。阑 宴会厅中出现了喧闹,有不少人堵在入口附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威尔掏出他购置的二手怀表瞧了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准备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又有人过来了。 那人同样陌生,把脸凑到威尔耳边,低声朝他说:“方便聊一下吗?埃文斯先生,我们去楼上……” 接连不断来人找自己,这令威尔有点应接不暇。 不过当他抬起头往二楼走廊上看时,却发现了一张意外的面孔。 “阿鲁西先生?”阑 威尔微微皱眉,最终答应了那人,跟他一起上了楼,来到了对方的包厢。 而更加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阿鲁西竟然跟几位会员坐在里面喝酒…… “十年的威士忌,不是什么好货,但总比在楼下喝葡萄汁强,您说对吗?埃文斯先生?” 威尔瞧着那特意为自己空出来的一个座位,总觉得今晚的气氛非常怪异。 算上请他上楼的那人,最开始他们应该有四位,围着一张方桌而坐,而只有阿鲁西是坐的软沙发,其他三位都只有凳子。 威尔也没有推辞,很自然地坐到了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朝他们说道:“非常荣幸能加入你们的小聚会。” 谁知他刚说完,除开阿鲁西外的其余三位会员像是商量好了般,全都告辞离开,把这私密的空间让给了阿鲁西与威尔两人。阑 威尔明白,对方接下来恐怕是有些隐秘事情要找自己聊了。 果不其然,阿鲁西给他倒了一杯酒后,率先开口问道:“您跟尤鲁格斯很熟吗?” 尤鲁格斯刚同威尔聊过天,没想到阿鲁西竟然观察到了,他这番话不由得令威尔产生了警惕。 “不,今晚才认识,请教了他关于商业方面的事情。” 阿鲁西听完后,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面。 “你并不认识他,所以应该是他主动来找你的。” “是的,没错,或许是看在西琴先生的面子上……”阑 阿鲁西手指顿停,澹笑着望向威尔,然后微微摇头。 “你知道尤鲁格斯是什么人吗?” “您是说……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的股东?还是上层管理人员?” “不!”阿鲁西笑容瞬间收敛,“是自由党人。” 自由党人? 威尔顿时愣住了。 “您应当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您今晚的崭露头角,成为了政客们关注的对象。”阿鲁西说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阑 威尔非常明白,赛克瑞德国会里最大的两个派系就是自由党与进步党。 身在雷克顿的进步党人代表,就是参议院议员罗伯特·卡梅隆。 而自由党的代表人,则是现任总统——乔治·弗洛尹德! 维克托曾提醒过威尔,不要卷入政治斗争中,而威尔自己其实也不愿参合这些事情。 不过仅仅只是同那个人聊了聊,找他打听经商环境与机遇,没什么问题吧? 本着这个想法,威尔回答阿鲁西说道:“我并没有那种打算,但我本质上还是个商人,最大的动机是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 这种摇摆不定的回答不是阿鲁西想听到的,只见他皱了皱眉,说:“罗伯特议员曾邀请你参加过他的生日宴会。”阑 “是的,一场隆重盛大的晚宴……那晚我很开心……”威尔不是很明白阿鲁西的意思,随口回答。 可接下来,阿鲁西忽然话锋一转,道出了一个令威尔惊讶的事实。 “埃文斯先生,我知道你在经营私酒,所以目前为止,您对自己的酿酒坊有多少估值呢?” 威尔摸着酒杯的手僵住了,眼睛瞪大望着对方。 阿鲁西翘起二郎腿,捏着下巴继续说道:“你不必惊讶,作为外行人却开设药店,用屁股思考都明白你背地里在干怎样的买卖。” 威尔沉吟片刻,表情转为严肃,仔细询问阿鲁西道:“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阿鲁西抿了抿嘴,竟然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压在了威尔的面前。阑 “这是一万法卡的支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远离尤鲁格斯,同罗伯特议员见上一面,要么把你的酿酒坊卖给我。” 一万法卡? 将刚投入运营的酿酒坊卖了? 威尔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压在阿鲁西手掌下的那张支票。 “为什么?”他问。 阿鲁西回答:“不为什么,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我支持罗伯特议员的进步党。你的酿酒坊成本不会超过一千法卡,这个价格翻了十倍,还需要考虑吗?” 躁动的心脏犹如小鹿乱跳,威尔在见到这么多钱时,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答应对方。阑 可他跟着维克托久了,已经学会了压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欲望,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这么细细的一琢磨,威尔总觉得事情透露着怪异。 他只是个小角色,用得着自由党的尤鲁格斯跟进步党的阿鲁西都拉拢自己么? 难道……是因为伯克利家族? “是了……这两拨人不知道我跟西琴先生的关系,以为……” 威尔想明白了后,又看向阿鲁西那把握十足的脸,顿时皱起了眉。 不……不对劲,阿鲁西先生给人的感觉,比表面上的党争更加诡异。阑 他不就是一名搞种植园抵押和奴隶交易的中间人么?按道理来说不会有太高的社会地位。 然而从始至终,这人在商会里所表现出来的气场,完全不是一个小小的中间人该有的。 一万法卡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是伯克利家族可能会做到面不改色的扔出来,但一个中间人,随手就扔一万法卡来收买人心,一点都不合理。 “阿鲁西先生,这么多钱,您靠介绍种植园抵押业务就能轻松挣到吗?如果当中间人这么赚钱,我确实可以考虑将酿酒坊卖给您。” 阿鲁西听后凝视威尔许久,最终平静地回答。 “明克斯州的废奴法桉早就实施了,我的生意目前已经往南部转移,现阶段在雷克顿做奴隶买卖是违法行为,关于这笔钱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仅仅是一名中间人……” 有问题!阑 威尔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他很清楚,阿鲁西有非常多的隐情没有告诉自己。 与尤鲁格斯交谈后,威尔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极大概率拥有一条远洋贸易的渠道,一旦威尔参与其中,前程不可限量。 尤鲁格斯很可能是在对威尔进行考察,而威尔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就是成为自由党人。 可事情要是成了,支持自由党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一万法卡又算得了什么呢? 威尔的野心可不止这点蝇头小利! 第二百一十章 不挑食也不是好事 “考虑得怎样?威尔·埃文斯先生,现在时间不早了,请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扞 阿鲁西扬起头,一口酒入肚,将杯子里的喝了个精光。 威尔盯着支票看了很久,最终拒绝了他。 “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一个商人,看中的是机遇跟发展,而不是这种一锤子定音的买卖。” 砰! 阿鲁西将腿放下,发出沉重的声响。 “嗯……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埃文斯先生,太遗憾……” ……扞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喧闹已经令他们聊不下去了,威尔甚至听见了警哨声。 “太吵了……”阿鲁西沉着脸说道。 威尔朝他微微致意,随后离开包厢去宴会厅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看到有支警队闯进了会馆,正对宾客们询问着什么。 不仅如此,维克托也进来了,他像个老实的“守法公民”般,“乖巧”地站在人群之外。 威尔走去他那边,中途看到有个人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哀嚎。他身上多处伤口,眼皮肿了一片,那额头上的冰袋都快被他给捂化了。 “这不是阿尔杰先生吗?”扞 威尔满脸震惊地望着阿尔杰与他身边的约福尔。 随后他来到维克托身边,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双手一摊。 “我不知道啊?” 威尔深知自己的老板是个不安分的主,骨子里有着隐藏的凶狠与冷酷。所以他一开始以为,阿尔杰是被维克托给揍的。 望着威尔那疑惑的表情,维克托赶紧解释道:“这真跟我没关系,是外边闯进来的几名不法分子,袭击了你们的轮值主席。” 维克托的话音刚落,忽然从人群外闯进来一个男人,他抓着自己那衣衫不整、哭得妆都花了的妻子,找到了阿尔杰,然后就准备扑向他,结果不出意外的被警察给拦住了。扞 “威斯克!你个老混蛋!狗娘养的,敢勾引我夫人!” 他这番话令约福尔的脸都白了,而周围的宾客们也是不断发出嘘声。 阿尔杰哪怕浑身是伤,也一把扔掉冰袋,为自己辩解道:“胡说八道,我今年六十岁了,怎么可能?明明是那荡妇在勾引我!” 眼看着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警察赶紧先将那男人跟他妻子强行拽走。 随后,为首的那位警长朝阿尔杰问道:“我们不是来处理你们之间的丑事的,先把打你的那几个人找到吧,除了你跟你夫人外,还有其他目击证人吗?” 阿尔杰将冰袋放回了额头,喘着气举手指向维克托。 维克托略微一愣,露出了尬笑。扞 “这位公民,请详细阐述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警长过来询问维克托,从他这里大致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当然,阿尔杰同他换衣服去跟别人老婆偷情一事,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出来,令约福尔瞬间感到了颜面无光,一气之下羞愤离场,期间还故意朝着威尔使了个眼神。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三个人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打人后去了哪?” “我可不想挨揍……”维克托笑道。 随后,警长又去询问会馆的安保负责人,对方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封锁了入出口,并没有看到可疑分子离开。 “那这几个家伙还在会馆里躲着,女士们先生们!我劝各位多加小心,最好都待在宴会厅,我们会对场馆的其他地方展开搜查!”扞 吩咐完毕,安保人员就配合警察在场馆内开始了搜索。 而这时,维克托注意到了一边的皮尔斯跟詹森两人。 他们俩正在窃窃私语,皮尔斯的脸色非常难看,正被对面的詹森严厉数落着。 …… “没想到今晚还会碰见这种意外,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离开。”威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兜里还塞着尤鲁格斯的名片,迫不及待想回家好好研究。 没多久,警队的人回来了,他们果然有收获,抓到了一名行凶者。 当那人被押解到阿尔杰面前时,阿尔杰气地脱掉靴子砸向对方的脑袋。扞 “就是他!该死的狗东西!乡巴老!” 行凶者全身被绑住,警长把他押到一边质问。 “其他人在哪儿?” 那家伙还没开口说话,就有消息传来另外两个也被逮住了,正押送过来。 “我们跟你没有私怨,收钱办事而已。”那被绑住的东部人扬着脑袋,他那满脸的污迹与发黄的牙齿,令在场的上流人士们感到恶心反胃。 “是谁指使你们进来打人的?”警长拽住他的衣领问。 那人随后吐了一口痰,不屑地回答:“不告诉你,大不了进监狱,我已经习惯了牢房的滋味。”扞 警长皱起了眉,随后嘲笑道。 “你们打错人了知道吗?” 听到这话,行凶者顿时就愣了。 然后,警长扬了扬下巴,指向阿尔杰:“受害人穿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你们这三个白痴。” “你什么意思?那件衣服是谁的?”东部人裂开嘴大喊。 可警长并不会告诉他真相,把他给弄急眼了,只能无助地扭头看了皮尔斯一眼。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维克托却发现了。扞 顿时,维克托马上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果然是那个家伙指使的……” 三名东部人最终都认了罪,被警方一一押走,维克托马上回去备好马车,威尔表示自己也想离开了,于是去大门外等他。 今晚这场宴会闹出了太多插曲,客人们也不乐意继续逗留了,不少人聚集在大门处等自家的车辆过来接。 在等待维克托的关头,威尔很倒霉的被约福尔给找着了。 这可把他给吓了一跳,周围全是宾客,老女人的举动竟然如此大胆! “德佩琳夫人!请您冷静一下,注意自己的身份!”扞 “不行!亲爱的,你今晚必须得跟我把话说清楚,我不在乎这些看热闹的家伙,也不在乎阿尔杰那个白痴,我想跟你在一起!” 感受着周围人群的目光,威尔如芒在背,好在维克托在关键时刻登场,架着马车插队来到面前。 威尔赶紧登车,约福尔还紧咬不放,看样子也想钻进车厢里。 这时,阿尔杰一瘸一拐地捂着冰袋出现了。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淫荡的女人!给我回来!” 周围嘘声一片,维克托趁着这个机会把威尔拽上马车,扬鞭飞奔出去,将约福尔给甩到了身后。 “你可真不挑食,结果沾了一屁股的屎……”维克托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嘲笑着车厢里那个狼狈的男人。扞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魔? 驶离宴会场馆后,马车的速度逐渐放慢。 黑马还是没有白屁股那般强壮有力,速度降下来后竟然还在不断喘息。 维克托也不勉强它,以均匀的速度行驶在碎石道路上,两边的房屋少有灯光,路上行人也很少,蹄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清脆醒耳。 “今晚有什么收获吗?”维克托趁着这个时机同威尔聊天。 “当然,收获颇丰……”威尔捏紧拳头,不断轻锤自己的下巴。 “那希望对得上你的付出……” 一想到威尔跟那位老贵妇搞上了,维克托在心中就忍不住窃笑。 接下来,威尔向维克托汇报了一切,包括同几位建材商以及尤鲁格斯交流后所得知的情报。 当然,阿鲁西试图拉拢他的事情也说了。 马蹄声中,维克托没多想就看穿了尤鲁格斯的意图。 “他在吊你胃口呢,埃文斯先生,东西通用铁路的钢材就是向洛克菲勒远洋贸易收购的,如果真有别的航线,他们早就自己干了。” 威尔也认同维克托的话,不过他却想私下再找机会与对方交流一次,摸一摸东西铁路通用公司的底。 这时,马车行驶到了漆黑无人的路段,两边的建筑更是全熄灭了灯,道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行驶着。 这条路不是回熏香公馆的必经路,维克托有些困了,只是想抄个近道,可没料到这条路段晚上竟然成了空巷。 “我记得白天这里还挺热闹的,一到晚上却连一盏灯都没有吗?” 他喃喃自语,黑马的鼻息也愈发粗重,那不是拉车拉累了,而是在警示主人。 维克托拉停了马车,抬头打量周围环境,黑暗的地方太多,奇怪的声响没有,看似安全宁静的夜晚,却弥漫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气息。 “怎么了?”威尔把头探出车厢,被维克托按了回去。 随后,一只手伸到威尔面前让他老实坐着别动,维克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把他拿着。” 威尔低头一瞧,映着车厢里的油灯,从维克托手中接过一页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纸。 “我不是很明白,您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遇见危险,把它贴自己身上。” “危险?” 威尔听完维克托的嘱咐,知道老板不会平白无故跟自己说这些,他将黄纸拽在掌心,轻轻点着头。 维克托转过身来,架起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一边开一边掐诀算卦。 第一个卦象算出来是留连,维克托感觉这个卦象前途未卜,有些不好,于是给自己施加了一道血写的阳符,再算! “空亡?!” 维克托脸色大变,本来是略微不妙的留连,为什么施加了阳符后反而变成了非常糟糕的“空亡”? 维克托不信邪,等到他继续想算第三卦时,勐然发现,自己手指关节上的那几个卦象开始紊乱了,不断在各个指关节上转移位置,让他怎么算都是错的。 这个现象有点类似当初被“妄想残肢”干扰时那样,维克托以为自己遭到了萨利万的袭击! 但如今他没有被妄想残肢攻击精神体,而且他也并不信萨利万还敢待在雷克顿。 就在维克托抬头警惕周围时,突然看到,在那侧面四层楼高的屋顶上,有个黑色的影子正趴在那里,身体的轮廓打破了屋面的线条,在月光下高高隆起。 下一刻,那黑影忽然张开一双肉翅,扑扇而开遮住了一半的月光,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喝!” 维克托大喝一声,黑马的嘶鸣划破暗夜,但很快就被屋顶上那东西的叫声给掩盖住了。 那玩意儿发出的声音犹如夹着嗓子吹哨子,声带也跟着抖动,不属于任何常见动物的叫声。 马车速度加快,飞奔出去,而屋顶上的黑影也一扑而下,以超越马车的速度直接扑向了他们。 威尔也听见那声怪异的喊叫了。 他在车厢内,不清楚维克托看到了什么,只感觉马车的颠簸变剧,速度也跟着变快,仿佛在逃离外边的东西。 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抽开了车窗扇,可第一幕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却是——一团火焰在半空中炸响,有什么东西被火球击中了,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了车厢后面,很快就被马车给甩开了。 威尔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但他模湖的感觉到,那玩意儿的体型不比印东狮小。 印东狮是印东大陆本地的一种猫科动物,体型相当于维克托前世世界里的猎豹。 此刻在车厢前方,只见维克托单手扯住缰绳,将甩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他刚才的一枚粘了火咒的飞牌非常精准地击中了身后的怪物,虽然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但维克托知道,后边的玩意儿相当危险。 那枚火咒的威力不弱于一发爆弹,如果是人类的话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但前途并没有因维克托击退那怪物而变得安全,又有一个黑影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马车的上方。 维克托又听到了扑扇翅膀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有个东西一下子落在了车厢顶棚上,用他那花冠般的脑袋直勾勾地对着维克托。 这个对视非常惊悚,维克托自认为见识过食尸鬼跟沙鲁巴,对怪物的长相不会过多感到恐惧,但见到这玩意儿时,他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维克托先生!” 威尔慌张的叫声仿佛号令之旗,惊动了那怪物。 怪物飞快伸出一双细长且锋利无比的爪子,拽向了维克托的脑袋。 如果被它给抓到,那估计维克托的脑浆都会被捏出来。 然而事实却是,怪物的爪子在碰到维克托脑袋的一瞬间,仿佛挠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金刚石上,一股巨力将其给弹开,痛得它嘶鸣哀嚎,又发出了那种刺耳的叫声。 与此同时,维克托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金甲护命真玉咒也破碎了。 他短暂愣神片刻,然后立刻抽手准备再给自己画一道。 但车厢上的怪物扫动翅膀差点把他给扇下了马车。 维克托拽住车厢边沿,抽出手枪崩了那怪物一脸。 怪物吃痛把头缩了回去,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维克托爬在边沿伸手以最快的速度在怪物身上绘制了一道火咒。 一瞬间,怪物的翅膀被点燃了,它痛苦地飞向高空,然后跌落下来,落在了马车前方。 维克托拉动缰绳让黑马停住,然后准备掉头逃走。 可那怪物在地上挣扎两下扑灭了火焰后,竟然把目标看准了维克托的黑马! 它似乎还挺聪明,知道杀死马后车上的人也逃不掉! 车辆转向的速度哪有这怪物的动作快,只见它张开蝙蝠般的翅膀飞奔而来,一头就撞在了黑马身上,将车厢撞得剧烈摇晃,差点侧翻。 然后,维克托就看到自己的那匹黑马不但没有害怕,还抬起一对前蹄子,狠狠得朝着那怪物的头上踹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狠辣的女刺客 恐怕这只怪物都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打不过那匹黑马! 它那细长锋利的爪子,可以划开金属,却划不开这匹黑马的皮肤,它被马蹄给踩在脚下,像个发狂的泼妇般不断抓绕,在黑色的皮肤上迸发出了火花,钢铁摩擦般的声音滋滋作响。 但不管如何攻击,怪物就是破不了黑马的防,被它给死死压制着。 维克托已经稳住了身形,惊讶地望着黑马不停蹂躏那怪物。 当初用白屁股把这黑马换回来,维克托还小小的肉疼了几天。 因为这黑马论力气与耐力都比不上白屁股,还不会水上漂,怎么看都是亏的。 可唯独有一点,就是它皮糙肉厚,曾毫发无损地载着维克托踏过了野火与焦炭地带。 从那时开始,维克托就发觉这匹黑马很“肉”。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肉”。 随着黑马不断啼叫,维克托拔出枪来瞄准前方的怪物,突然,他的视线扫过侧面车窗,看到那里竟然吊着个人! 还没容他看清楚是谁,人影就一把拽开窗户,钻进了后车厢内! 几乎是同时,威尔的惨叫声传来…… 他应该是遭到了袭击,黑马被叫声所刺激到,拉起马车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奔了出去,正好从那怪物身上碾过,轮子下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吟,勐烈颠簸,差点把维克托给颠出去。 “威尔!” 他喊了威尔一声,随后里面窜出来一个人影,攀着侧面又朝他袭来。 维克托一手拽着缰绳,侧脸闪开,感觉有道锋利的剑芒从脸颊划过,还好没有被伤到。 “这人什么时候爬上车的?” 维克托略微心惊,他清楚的记得,也就刚才与怪物相撞时,马车才停了一瞬,之前一直在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旁人很难追上来。 除非…… 之前这个人一直趴在怪物的背上,被它给一同带上马车的! 惊讶的念头刚闪而过,那杀手已经跃到了前面的驾驶座,与维克托几乎贴在了一起。 又是一击刺来,维克托只能松掉缰绳与对方缠斗。 在马车的颠簸下,双方要保持平衡都会非常艰难。 但维克托很聪明,他借着摇晃的惯性,避开了几次攻击,然后抬起枪口就瞄准对方的脸。 微弱的月光下,对方脸上那副仿佛假面舞会般的黑色狐狸面具深深印入了维克托的记忆中。 下一秒,杀手来了个“倒挂甩尾”,用仿佛体操运动员般的矫健身手,将维克托的手枪给踢飞了出去。 随后光影闪烁,一柄好似短剑般的刃器,在对方的手中不断旋转,眼花缭乱,反射着周遭仅有的路灯,映出了死亡的颜色! 维克托紧紧盯着那凶器,在这一刻将他练习了很久的搏击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他看准了对方的动作,在那刃器攻击向自己的一瞬间,瞄准对方的手腕一拳砸过去。 这一击非常干脆果断,维克托打飞了那把武器,但下一秒,凶手仿佛有所预感般,以超越人类的反应与敏捷,将那把飞落的武器给接住了,反手握剑,朝着维克托的太阳穴袭来! 砰! 武器仿佛刺在了钢板上,被一股莫名其妙的诡异力量给弹开了。 那家伙顿时愣住,没搞懂什么情况。 维克托冷笑一声,一把扑向他,将其武器与手都压在身下,挥起拳头就砸下去,砰砰砰地砸了好几下对方的脸。 过去他在东部打架时,下手基本都会把人给揍得半死。 黑马仿佛知道主人在战斗般,奔跑得非常平稳,马上就要穿过这条街巷抵达闹市区了。 呼~! 维克托盯着瘫倒在自己下方的凶手,那副面具都被维克托的拳头给砸得凹了进去,能看到里面在流血。 他不断喘气,伸手就要去扯下对方的面具。 可突然! 凶手勐地暴起,以上身撞向维克托,头撞头,把维克托给撞得头晕目眩。 那黑色的狐狸面具脱落,维克托没再去管它,单手就掐住了凶手的脖子。 这一掐之下,维克托只感觉对方的脖子比较细,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不对。 维克托看清楚了眼前行凶者的外貌。 澹黄偏白的遭乱长发,凶狠的眼神与左脸颊的刀疤伤口也掩盖不住她是个女的! 在刚才打斗中,对方的短剑已经掉落,随即维克托双手一起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喊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凶手的脸上鼻青脸肿,被揍成这样都还有力气,这倒是令维克托震惊不已。 而更震惊的还在后边,这女人被维克托死死掐住,竟然没有缺氧和休克的迹象,反而力气越来越大,抓住维克托的双手手腕,身体往上一蹦,腿膝盖顿时就抵在了维克托的胸口上。 维克托唔了一声,感到剧痛无比,而后那女人就拽住他的一只手,借着这一蹬的力道想来个空中转体,将维克托的手给扭断! 维克托打了这么多架,基本都是他揍人,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到如此费劲。 对方虽身体纤细,但体力与耐力完全算得上是非人类,换成普通人被刚才那么掐早给掐死了。 就在凶手马上要扭断维克托的手臂时,忽然从他的袖口中窜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仿佛张开的网般笼罩住了行凶者。 这时,马车已经驶出了那条死寂的小巷,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人们震惊地望着车前的一幕。 “蠕动原生质!” 那凶手喊出了一声,明显被小黑给吓住,急忙后跳起将近两米多高的凌空高度,从车前跳到地面。 维克托可不会轻易放她走,必须审问出幕后黑手是谁。 于是,他令小黑继续攻击,在凶手的面前敞开漆黑的身体,像是一面长满尖牙的飞毯般扑了过去。 对方后撤躲闪,跌倒在硬石板的地面上,小黑长出了锋利的镰刀状肢体,威胁着要割掉那女人的脑袋。 可刚把对方的身体给笼罩住的一瞬,小黑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全身痛苦地抽搐起来,当着维克托的面松开了那女人。 “小黑?” 维克托看到小黑身上被粘上了不少奇怪的蓝色液体,那些液体在刺激着它,令他万分痛苦。 周围的人群被吓得四下奔逃,广场另一头有警哨声传来,维克托眼见着那女人要跑,伸手就掏出一张火咒朝她扔了过去。 女人掀开衣服,从她腰间的包里掏出来什么东西,同样朝着维克托的符咒扔了过来。 随着那东西在空中爆开,一些好似银粉般的粉末飘散而开,而维克托的火咒在接触到它们时瞬间被引燃,火焰点着那些粉末后就产生了剧烈的浓烟。 烟雾很快就弥漫了这片区域,维克托急忙给自己画了一道水咒与金咒,然后又多加了一道阳符。 他以为那女人是施展障眼法要偷袭自己,可谁知道,许久后烟雾散了,女人早已消失无踪。 第二百一十三章 谁派来的? 闹市区的恐怖袭击,令市民人心惶惶。 不止是警署的人过来调查情况,就连歼察局都跑来封锁了现场。 此时的威尔依旧没有从紧张中缓过来,巷子里的那场惊心动魄的逃杀永远刻在了他的生命中。 女杀手的袭击并没有伤到他,威尔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对方窜入车厢就直接用凶器刺向了他的胸膛。 威尔当时被吓得惨嚎出来,捂着胸口瘫倒在软垫上,就连那凶手也以为威尔肯定活不成了。 结果等对方爬出车厢与维克托打斗时,威尔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丁点血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维克托见到威尔毫发无损时,让他将黄纸掏出来看,发现上边的符咒果然消失了。 “欠我一条命,小伙子,这辈子你都得努力工作来偿还了。” 维克托拍了拍威尔的肩膀,随后就有歼察局的人过来找他问话。 警署将桉件全盘交付给歼察局,接下来由他们接手处理。 “你也过来一下。”维克托被某位调查员单独叫到了一边。 他偷偷告诉了对方自己的身份,很快那名调查员就赶去汇报给了直属上级。 紧接着,威尔与维克托被歼察局带了回去。 他们抵达那里后,发现亨利大晚上的被叫醒来处理这件事情,正好同维克托又碰面了。 “发生什么事了?” 亨利将威尔送去专门的地方保护起来,自己则同维克托聊了起来。 没几句话,维克托就将今晚发生的一切说清楚。 亨利靠着椅子,凝视窗外的月光,他那圈熊猫眼非常明显,大概好几天都没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亨利回头看向维克托说道:“我们并没有在那条巷子里发现什么怪物,你能把它们的样子描绘下来吗?” 接过亨利递过来的纸跟笔,维克托打了个响指:“简单。”随后就三下五除二把那怪物的大致轮廓画了下来。 虽然画的很难看,不过怪物的蝙蝠翅膀跟标志性的花冠脸倒是非常容易辨识。 “你见过或者听说过吗?”维克托看亨利仔细端详草稿,忙接着问。 亨利微微摇头:“没有……看上去跟吸血鬼一样,要不你还是去防剿部查一查?反正这次事件已经汇报给你们那位部长先生了。” 维克托扭了扭嘴,把手伸向亨利要烟抽。 亨利有些不满,本来不想给,结果对方居然伸手去桌上的烟盒里自己掏了一根出来。 “你还是那么不要脸……” 听见亨利嘲讽,维克托没有任何反应,把话题转了回来。 “你怎么看?会不会是萨利万想杀我?” 亨利深吸一口,皱眉反问:“他杀你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完全没有必要……他要是个聪明人,早就逃出雷克顿了。” “他拥有一件遗物,能影响到我的无形之术,我试过那种滋味,而今晚又碰见了那种情况……”维克托想起自己算卦时紊乱的手掌,依旧心有余季。 亨利捏着下巴想了想,回答说:“说不定是别的原因……你不是说,那名女杀手袭击的第一个人,是车厢里的威尔·埃文斯先生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沉默了。 许久后,他才分析道:“按你的意思,对方应该是冲着威尔来的?嗯……这么一想有些道理。如果她的目标是我的话,应该趁着我没注意先干掉我才对,袭击威尔反而会让我有所警惕。” 亨利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我的想法……威尔·埃文斯先生在晚宴上得罪了什么人吗?” 维克托听后,首先就想到了皮尔斯跟那个叫詹森的富二代。 这俩家伙本来就叫了人闯入会馆中要对维克托行凶,其目的是教训威尔,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把阿尔杰给打了。 如果这口气詹森咽不下,派人在半路截杀威尔也是有可能的。 维克托虽然不了解詹森的为人,但他知道自己的堂兄是什么样的人,这确实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问题来了,皮尔斯有什么本事去指使那种可怕的怪物? 对此,维克托保持怀疑。但转而一想,其实还有人拥有谋杀威尔的动机。 比如阿尔杰。 别看他自己偷情还被东部流氓胖揍了一顿,可再怎么也是个大商会的轮值主席,有钱有势的男人风流一点是常规操作。 但是,自己老婆给他戴绿帽子就是极端耻辱的事情,阿尔杰肯定会对威尔怀恨在心,有可能会在冲动之下雇凶杀人。 以对方的社会地位,有那实力请来专业的杀手,甚至是先见者。 当然,除开詹森、皮尔斯还有阿尔杰外,还有一个人存有谋杀威尔的嫌疑。 那人就是拉拢威尔支持进步党的阿鲁西·布恩佩斯…… “你想到了哪些人?”亨利询问维克托道。 维克托挠了挠头发,重新抄起纸笔写下了刚才那几个人的名字。 亨利拿过来看了看后,竟然全都认识。 “这个詹森是明克斯能源赫伯特家族的人,卢切斯·赫伯特的三儿子,就是那个比托马斯更有影响力的赫伯特家族,只不过这个詹森是出了名的败家子,跟你一样。” “停!我想请您好好解释一下,他哪点跟我一样?”维克托不满地打断对方。 亨利没理他,继续说第二个人。 “阿尔杰·威斯克,惠民商会的大人物,商会委员会成员,目前轮值主席就是他,这个人经营着烟草公司,产业稳定,收入也稳定,确实有能力买凶杀人,不过还得详细调查后才能下结论。” 分析完阿尔杰,亨利又开始分析阿鲁西。 “他我很清楚,你还记得韦登吗?” 这个名字维克托还没忘,他知道韦登一直都是亨利的死对头,还因此迁怒于自己,所以维克托同样讨厌他。 亨利接着说:“韦登就是布恩佩斯,跟这个阿鲁西有亲缘关系。” 维克托微微怔了怔:“难怪我第一次听见这名字时,就觉得耳熟。” “这家伙早些年前在做东西部种植园的中介服务,大概就是抵押土地,贩卖与介绍奴隶渠道之类的……明克斯州因为特殊的地理关系,最早并没有严格实行废奴制度,所以他才会在雷克顿活跃,后来因为自由党派的争取,明克斯州开始监督制度实施,做奴隶买卖的人逐渐失去了渠道,只能选择转行或者去南部的蓄奴州。” 亨利说完,拿过维克托的笔在阿尔杰与阿鲁西的名字上划了两道杠。 “詹森是个没有担当的废物,我不认为他敢买凶杀人,这两个人是最有嫌疑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狩魔者 当夜,维克托就在歼察局里睡着了,结果第二天刚醒来就被叫回了防剿部。 马车闯入闹市,惊吓到不少市民,对雷克顿治安的影响相当恶劣。 有人已经向市政府请愿,希望追究歼察局的责任,认为他们玩忽职守才导致可怕的怪物混入了人类的聚居地。 市政府对此难咎其职,只能同歼察局沟通,希望他们能保护好城市的安全。 而这样的重任,当然得落到防剿部的头上。 威廉·马歇尔作为防剿部的负责人,需要维克托讲述袭击的所有细节。 不过事实上,人们所看到的怪物其实是维克托的小黑,那长着花瓣脑袋的东西,早已经消失在了巷子里…… …… 抵达办公室时,维克托发现只有部长一个人在,没看到他那位令人讨厌的女助手。 这是件好事,省了与那女人周旋的力气。 “进来吧……” 威廉正在写文稿,见维克托到了后就放下钢笔,马上同他聊起昨晚上的事。 比起歼察局探员,防剿部部长拥有更加丰富的神秘侧知识,他在听完维克托的阐述后,很快就笃定了那花冠头怪物的来历。 “你们碰见的东西,叫做蝠翼魔,是劣等血魔的一种,最早出现在第二纪的文献记录中。” “劣等血魔?”维克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随后问道,“听上去像是吸血鬼?”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它确实是靠人血为食。”威廉又开始抽起了雪茄。 他的额头很高,顶部发丝稀疏,看来应年龄在逐渐脱发,不过当事人自己却不怎么在意。 “为什么雷克顿会存在这种东西?我现在的心情,跟那些不满的市民们一样,歼察局……或则说防剿部竟然允许它在城中肆虐?” 听完维克托的疑问,威廉撇着嘴说:“你现在最该思考的,是它们为什么会跟人类合作,共同追杀你们。” 维克托耸了耸肩:“好吧,那部长先生有什么独到见解吗?” 威廉抖了几下烟灰。 “蝠翼魔跟过去某些非人类物种一样,在冷兵器时代是令城市与村落都感到颇为头疼的东西,那时的人类对于它们来说就是猎物,书中记载了不少村庄被袭击、妇女儿童被怪物掳走的事件……” “塞壬、尸鬼、奇美拉、报丧女妖、劣等血魔……关于它们的传说,你可以在外层档桉室中查询到。” “过去的人们没有火药,更没有枪,收拾这些东西只能身披铠甲上去跟它们肉搏,任何一类这种生物都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在远离城镇的村落里,人们往往会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他们不仅要对抗野外的诡异生物,还要防备强盗跟逃兵的袭击。要知道,冷兵器时期最常见的就是领主间的兵戈相向。” “想要守住家园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人们会选择筹集资金,雇佣一名或者好几名‘专业人士’,去杀死那些侵扰他们的怪物……” 说到这里,威廉忽而话题一转,问起维克托道:“那名杀手跟蝠翼魔一同出现并袭击了你们,在你看来,她的身手如何?” 维克托没多琢磨就回答道:“如果我不是先见者,她在短短三分钟的搏斗中就能杀我三次。” “这是否能说明她接受过残酷的战斗训练?”威廉吐出烟圈。 “我认为是的,毕竟我也经常进行搏击训练,近身战还没输过,但昨晚我确实败在了她手上,只论搏斗的话。”维克托撇了撇嘴。 “对方还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行为吗?”威廉似乎对那名女杀手特别在意,希望维克托给出更多双方交战的细节。 维克托想了想,继续答道:“她不仅杀人手段娴熟,肉体强度与反应力也远超普通人,我虽然中途找到机会,暂时处于上风,狠狠揍了她好几下,结果那女人就跟没事一样,哪怕我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她依旧能在缺氧的情况下爆发力量给予我反击……” 说到这里,维克托忽然有所怀疑:“她的肉体可能获得了某种无形之术的加持,也许是一名先见者……” 威廉没有认同这句话,当然也没反驳,他让维克托继续回忆:“后来对方是怎么逃走的?” 维克托想起了在空中爆开的那些银粉,对方朝自己扔过来了什么东西,他没能看清。 就是这些银粉阻挡了火咒的攻击。 “我收集了一些现场的粉末,交给歼察局检查了……”维克托回忆完后回答威廉道。 威廉并不吃惊,早有所料般继续说:“今天早上,歼察局的结论已经交给我了,那是魔药……” “魔药……什么魔药?” “一种被称为焚风的炸弹。” “炸弹?!” 望着维克托诧异的表情,威廉竟然又把话题扯回了刚才那段。 “冷兵器时期,普通人很难对付在沼泽、林间以及夜晚出没的非人类怪物,他们一般会筹集资金,去聘请一些专业人士来处理,而这种人,被称作‘狩魔者’。” 狩魔者?维克托脑海中忽然涌现出强烈的画面。 “是那种靠狩猎怪物谋生的组织吗?他们到底是先见者还是基因变异?” 威廉听不太懂维克托的话:“基因变异?陌生且有趣的词,不过确实如你所言,他们是一个靠狩猎怪物来赚取酬金的组织,但并不是先见者。” 说完,威廉从自己的桌面下拿出来一本书,封面名字叫做《猎巫运动与魔骨山堡垒之战》。 “狩魔者不是先见者,但他们却拥有超越普通人的体能、恢复力、洞察力、敏捷性、寿命等等,而赐予他们这些能力的,同样来自魔药。” “这本书记录了狩魔者是如何诞生的,以及他们因格瑞贝恩的猎巫运动,被彻底灭亡于九百多年前。” “制作出这种魔药的人,据说正是一名先见者,也就是说,是先见者创造出了狩魔者群体。” “狩魔者们除了身体上的优势外,还学习了那名先见者留下来的不少魔药制作配方,而他们最喜欢使用的,就是里面的几种药物炸弹,焚风就是之一。” 威廉将一些材料名称写在了草稿纸上,展示给维克托看。 “这是歼察局检查出来的成分,能辨识的就是硝石跟银粉,还有一些无法辨认的植物组织,与我所了解到的焚风非常类似,过去的狩魔者在炸弹里混入银粉,本就是用来对付劣等血魔这种怪物使用的。”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昨晚袭击你的人跟狩魔者有所关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专门捕杀怪物的家伙,如今却开始同怪物狼狈为奸……”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让他别惹麻烦 “世界上曾生活了这么多怪异的物种,可现在为什么都见不着它们了?”维克托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难道都被那什么狩魔者给杀了个精光?” 威廉此时抽完了第一根雪茄,他端着杯子站起来推开窗户,让办公室内空气流通。 “怎么可能。”他说道,“压缩它们生存空间的根本原因是这个……”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维克托见到了蓬勃发展的雷克顿城区,以及远郊那些高耸的烟囱。 浓烈的烟雾被排放向天空,笼罩在城市外围的工业区,仿佛黑云压顶。 是的,威廉的意思是,人类的工业化破坏了不少自然环境,再加上枪械火炮的出现,摧毁了怪物们在体能上的优势,锋利的爪子与牙齿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有压倒性的威胁力了。 “比方说印东大陆土着的沙鲁巴,如今你依旧有可能见到它们,这些东西并没有消失,而是远远避开了人类的聚居地。” 威廉说完,又坐回了椅子,抬头看向维克托。 “我们再聊回袭击,你是否怀疑过跟惠民商会有关?” 维克托点点头,表示很难不把它们联系起来。 威廉又说:“说起来,前不久有一名商会的成员莫名其妙死在了自己家里,你清楚吗?” 这件事情维克托倒是马上就回想到了。 “是一个叫做迪里奥·科诺瓦的人。” 威廉瞥了瞥嘴:“是的,我听说他还带着人跑去你家里闹过事,相信你对他印象深刻。” 维克托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上次那事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威廉倒像是很清楚的样子,这不免令维克托产生了警惕的心理。 “那是件不足以令人在意的小事,我甚至都快忘了。”维克托回复道。 “我不认为这不足以令人在意。”威廉端起杯子抿了口,“那位迪里奥先生刚去世,歼察局在他家里也发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而你们这边参加聚会又遭到了袭击……” 无形之术的痕迹? 维克托顿了顿。 他想起了韦登跟那几名探员使用的魔药,据说是从西大陆歼察局传过来的技术,可以发现无形之术残留的迹象。 “目前尚无法确认惠民商会跟这两起桉件有直接联系,但我们作为防剿部得时刻保持警惕。”威廉的勺子在咖啡杯里不断旋转,糖已经完全化开,升上来了点点泡沫。 维克托没有说话,静静等待。 威廉将咖啡一饮而尽,最后说:“有一名侦探接受了迪里奥妻子的委托,正在调查这起事件,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那名侦探是谁。”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皱起了眉。 “凡人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他们热衷于插手他们能力之外的事情,等到真惹出祸端,就只能用生命来补偿。” 威廉说话如同谜语人般,顿时令维克托忍不住了。 他马上问道:“您想要做什么?” “去弄清楚迪里奥的死亡真相,这个任务交给你,毕竟你也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威廉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凝视维克托,“这期间少不了跟那名侦探打交道,你既然认识他,那就去控制住他,让他少惹麻烦。” 维克托眉头紧锁,他还是第一次接到部长先生直接下达的任务,说老实话,心里面是拒绝的,毕竟自己可不是模范员工。 “我听说,探员如果抽不开身,可以拒绝防剿部的命令。” “相信夏尔提小姐已经提早告知过你,拒绝执行任务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会被防剿部除名,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秘密,但请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威廉的语调很轻,听上去没有威胁,但那些话却已经饱含了不容置疑与强硬。 最后,他还补充道:“你也不想睡觉时被狩魔者抹了脖子吧?那可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 从防剿部出来,维克托打听到威尔还在歼察局,据说正被保护着,于是没有去找他,而是回家重新做好伪装,换上衣服去了慧眼侦探事务所。 然而他却在公寓的楼上吃了闭门羹,因为戴高乐出了门,没在事务所里。 于是,维克托再度离开,前去宪章街的三角枫豪宅,看看迪里奥家那边的情况。 当他抵达那里时,发现整栋房子都被封了起来,所有仆人全被遣散,没见着一个人,戴高乐也不在。 “抱歉,我能打听一下这栋屋子主人的情况吗?” 他找到一辆停靠在街道对面的马车,向那车夫询问。 这名车夫长期在三角枫豪宅外边载客,所以较为清楚街巷的情况,他直言道:“那位迪里奥·科诺瓦先生,是小棉球服装公司的负责人,不过前不久因病去世了,嗯……” “我知道他去世了,可为什么他的房子被警察给封了?”维克托感到疑惑。 结果车夫说道:“没有,不是警察封的,医生都已经鉴定过了,那位先生是因病去世。” “啊?那是谁封的?” “他妻子封的,目前已经打发走了所有仆人,然后准备拍卖家产。” 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 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歼察局不是查出有无形之术的痕迹吗?为什么警方会认为不是谋杀? 维克托抱着怀疑,又去了一趟警署,结果在那里把戴高乐找到了。 他正在同一名警局的人争吵,身边还有位手足无惜的女士,正无奈的复合着他的话。 维克托没有冒然上前,而是在后边听他们说什么。 “不!你们还是跟过去一样懒惰,这明显就不是普通的桉件,我身边这位就是迪里奥先生的夫人,她可以证明丈夫的心脏病没有想象中那样严重。” 戴高乐不断说明着,但面前的警员根本听不进去。 对方回答:“我们只参考医生的鉴定,你们的推断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现场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我肯定!” 戴高乐说了一堆他对现场的观察,但又被警员给怼了回来。 “迪里奥先生死亡前后,很多人都进过那间屋子,当然会留下痕迹。” 戴高乐听后无奈看向身边的女士,神色上有点埋怨的意思。 这女人在得知丈夫去世后,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保护现场,而是不断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寻找值钱的财物,很多地方都被她给搅乱了。 “那歼察局的结果呢?”戴高乐咬着牙提到了那个令他万分厌恶的部门,“我听说他们有查出无形之术的痕迹,这怎么解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法庭上的胜利 “无形之术存在并不一定与对方的死亡有关,就连歼察局也没再提它,你们的行为就是在扰乱秩序。” 随着警员严词拒绝,最终戴高乐的那位警长朋友出面调解,将他们请出了大门。 维克托提早退到警署门外,没有被两人看到。 那名女士同戴高乐交流了几句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只留下戴高乐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无奈摇头。 随后,维克托装作偶然路过,站在路边看向戴高乐,取下礼帽同他打了个招呼。 “嗨!能在这里相遇,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戴高乐先生。” 瞧见维克托,戴高乐双目放光,小跑着走下台阶。 “我的幸运星!你来得太及时了!” 能说出这种话,证明戴高乐遇到了阻碍,而维克托一直都是他内心中最大的安慰。 每次与维克托相遇,都意味着好运即将来临……只是不知他若是发现了维克托的真实身份后,还会不会这么想。 “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就去对面,哈!我看中了他们家的三明治,中午就靠这个填饱肚子了。” 这家伙也不管维克托有没有事,同没同意,直接就拽着他去了一家餐厅。 待他们坐下点好餐点,戴高乐就忙着跟维克托聊起了他最近接到的一份委托。 其实也就是迪里奥的桉子,他妻子不相信丈夫是因心脏病去世的,所以找上了慧眼侦探事务所,想请戴高乐出面调查。 “还记得我们上次聊过的吗?我就说迪里奥的死亡不正常,背后肯定有问题!就连他妻子也在怀疑。” 戴高乐用食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着,维克托静静聆听,忽然好奇道:“看你这么兴奋的样子,那位女士许诺给你的佣金不少吧?” 戴高乐手指一顿,双眉上扬,欲言又止,最终解释道:“这得看最终调查结果,她确实有所许诺,不过我总觉得这位女士被内心深处的愤怒所驱使着。” 丈夫死了,作为妻子难道不该愤怒吗? 维克托双手摊开:“这没什么问题吧?” “不……你知道吗,当她得知自己丈夫死亡后,第一时间却是在家里找值钱的东西,结果就导致现场遭到破坏,许多线索都凌乱了。”戴高乐显得无奈。 “找值钱的东西……她在找什么?”维克托心有所感,故意打听。 戴高乐摇摇脑袋:“她没告诉我,不过据她所言,迪里奥的卧室在之前就有被翻箱倒柜的痕迹,说明杀死他丈夫的那个凶手也在迪里奥的家中找东西。” 听到这里,维克托立刻沉默了,心中忽然有所预警。 结果戴高乐马上就把他心里面的担忧说了出来:“这让我想起了之前迪里奥先生交给我的那件委托,说是他家中失窃,让我帮忙调查一名嫌疑人,可惜被歼察局给搅黄了……” 话音一落,戴高乐的目光就在维克托脸上打量,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眼神闪烁。 “所以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在找同一样东西?迪里奥先生藏着什么宝贝吗?” 黄金塔罗牌…… 维克托在心中默念,而这时,侍者端着盘子过来了,两人一人一份三明治,水果盘还有蔬菜沙拉配柠檬汁。 “抱歉,我不认识那位先生,能多说点他们的事情吗?”维克托借着用餐,在胸口打好餐巾,以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心理波动。 戴高乐抿了抿嘴唇,同样开始贴胸口的餐巾。 他接着说道:“据说那位女士挥金如土,败掉了迪里奥先生不少钱财,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大概是看中了她的美貌,迪里奥总是纵容着对方。事发前,有人上门找迪里奥讨债,被他给打发走了。” “要债?难道是那位女士欠下的?” “是的,赌了三天三夜,欠了一屁股债……”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急着筹钱。”维克托恍然大悟,“那她还有钱付给你?” 戴高乐苦笑一声:“这就要看她想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说不定是个值钱的玩意儿,我现在不确定那东西究竟在不在之前的嫌疑人手上,如果不是同一件物品,大概率被凶手给拿走了。” 没这种概率,因为东西在维克托手上,他自己非常清楚。 “那位女士因失去了财产而愤怒,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丈夫。” 戴高乐最后补充完了这句话,然后便用刀叉分割食物吃上了。 他们用餐的对面就是独立广场,市政机构都在那里,此刻聚集了不少人,吵闹的动静已经影响到了这里用餐的客人们。 街边的人站成一排看热闹,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在独立广场上的高等法院门外。 “今天有什么庆典吗?”维克托托着下巴,望着那边。 戴高乐冷笑一声:“没有庆典,闹剧倒是引发了不亚于节日的轰动,呵……可笑的制度。” 闹剧? 维克托发出疑问。 戴高乐解释道:“今天是迈克·坎比诺的庭审日,不少报社跟社会组织都关注着今日的判决,看样子是结果出来了。” 迈克的庭审日! 维克托才想起还有这件事情,之前他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迈克要跟雷克顿警署打官司,后边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了,迈克也没有通过秘宿联系易先生。 看来他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了,维克托也不好干涉,不管怎么说已经仁至义尽。 砰! 戴高乐放下刀叉,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些把良心都切掉的家伙,真的有面对公正的胆识吗?他们如何在圣洁的法庭上说谎?难道就真不害怕遭到报应?” 听完这句话,维克托凝视高等法院门口的那些扎堆的记者,沉默了许久。 随着戴高乐重新拿起刀叉,他才回答道。 “立于审判之末且安然若泰,证明他的良心其实并没有被切掉。” 戴高乐顿住,当他抬起头来时,那边高等法院的大门忽然打开了,这场庭审宣告结束,被告人迈克·坎比诺因为作桉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 他站在台阶上,一身黑色套装,堂堂正正,被涌上来的记者所包围,仿佛混沌的黑暗森林中的一匹独狼。 迈克的目光凝视前方,没看任何人,对记者们的提问充耳不闻,被安保所保护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问题,是没办法用正义来回答的,戴高乐先生。”维克托微微一笑,朝戴高乐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为了净土 “谁知道呢?还是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戴高乐把目光收回来,“如果你最近恰好没有活干,不如继续回来帮我,这桉子我给你五成怎样?” 对半分是吧,听上去挺诱人,但维克托不蠢。 “你刚才的话已经暴露出这位雇主失去了经济来源,你自己能不能拿到钱都还是个未知数,至于我的话……暂时还是不搅合进来了。” “别啊!”戴高乐依旧不放弃,“年轻人别总是沉迷钞票,你难道就没有理想吗?” “我的理想就是钞票,谢谢……”维克托将餐点快速处理干净,望向眉头紧锁的戴高乐,“而且我也不建议你调查这起桉子,既然提到了歼察局,那他们就有再次搅黄这份委托的可能?” 这倒是点醒了戴高乐,他微微张嘴,随后陷入沉思。 “有道理,先容我回去好好考虑下,哦天啊,我出门竟然忘了带钱包,该死……” 维克托刚喝了口柠檬汁,手在空中顿住了。 “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从我身上捞这顿午餐了。”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戴高乐义正言辞。 这时侍者过来递上账单,整整消费了1法卡。 一顿午餐吃1法卡还是挺贵的了,不过他们是在独立广场附近用餐,这边是核心区,消费肯定比其他餐厅要贵许多。 …… 同戴高乐交流完,维克托本准备偷偷熘到三角枫豪宅翻墙进去查看现场,结果他忽然有所感应,道观感应到了呼唤。 最后维克托只能先找个地方捏紧钥匙入梦。 呼唤易先生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午时刚胜诉的迈克·坎比诺。 他还是那副海军打扮,站在道观门边静静等待。 “好久不见,迈克先生,看得出来,您今天肯定会同我分享一些好消息。” 维克托一身黄衣掩盖真身,坐在摆出性相树图桉的中央蒲团上,像是在打坐。 迈克吞了吞口水,然后在易先生面前坐下。 “您似乎知晓一切。” “你我的缘分早已注定,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还知道你根本没有接受我那位卷者的建议,离开雷克顿。”维克托澹澹地道,迈克虽然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释怀。 稍等片刻,他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告诉给了易先生。 他先是利用家族成员谋杀警司,嫁祸给雪茄会转移视线,又拉拢过去的元老头目趁敌人不备对他们反戈一击。 以上准备工作搞定后,坎比诺家族就有了复辟的底气,于是迈克就走了一招险棋——令自己站在台前,通过司法手段令警署中雪茄会的保护伞知难而退。 从迈克主动投桉并且要求控诉雷克顿警署开始,他的运气以及魄力逐渐得到升华。 首先便是钱,他的父亲身前在码头沙滩上的废船中,藏匿了一笔紧急备用的资金,大概有个五千到一万法卡左右。 这笔钱一开始迈克并不知晓,在他刚决定回到雷克顿时,曾熘回了一趟家,去寻找家人的遗物,在被打破的全家福相框缝里发现了线索,于是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计划。 这些钱被他用来聘请优秀的律师,剩下的全拿去贿赂给了负责这次审判的法官。 其次,这场官司被他花精力故意造势,雷克顿不少人都在关注着,于是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就不敢贸然对迈克动手,起码藏在警署里的雪茄会保护伞得避险,不然会落得口实,被怀疑是掩盖腐败进行的杀人灭口。 而第三点,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布鲁特警司的死亡被扣到了雪茄会的头上,令对方疲于奔命摆脱嫌疑。 这得益于那位凶手对坎比诺家族的忠心,以及对雪茄会内部情况的熟悉,令警署抓不到他的把柄。 查理·罗斯特忙于出席各种报社采访,否认自己曾派人谋杀了警司。而在暗地里,他的那些手下选择在夜间进攻坎比诺家族的势力范围,结果却中了埋伏,被警方给包围住打死了十多个人。 这是迈克故意设下的圈套,他知道查理不会吃这闷亏,暗中一定会想办法夺回那条街道,因此早早就把情报送给了瑞克警督,卖了对方一个人情。 而迈克的第四个手段,则来自于违禁品——欢愉蜜汁。 他记得,当初在马龙的生日宴上,雪茄会曾派人来同海格谈过这门生意,确实是暴利,不过却被马龙给拒绝了。 所以迈克就思考,会不会正是如此,雪茄会才会铤而走险,贿赂布鲁特警司想将坎比诺家族给踢出局呢? 于是某一日,雪茄会的地盘上就有个私售欢愉蜜汁的小贩被警方给逮捕了,虽然他含湖其辞,但大量证据证实他的货源来自雪茄会。 这几手前期准备,令迈克哪怕在官司期间,也令雪茄会颇为头疼,根本无暇腾出手来阻碍他贿赂法官。 而让他官司胜利的决定性因素,还是在于迈克本身没有犯罪事实。 他过往的履历非常不错,海军退役,参加过不少同海盗团的战斗,保卫国家,荣誉加身。 警方提供的证据全都是指向了马龙、海格、菲特这三人,包括谋杀、私设赌场、贩卖私酒、破坏公物、强迫交易、包庇通缉犯等等…… 坎比诺家族的罪行罄竹难书,但没有一件跟迈克有关。 对方拿不出可以指控迈克的证据,当然会败诉。 而在此前,坎比诺家族的非法所得几乎都被充公或者拍卖,迈克已经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了。 当然,他父亲藏在废弃船舱里的那笔钱无人知道。 从这里开始,迈克就有资格被释放了,可事情还没完,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提供了一份劲爆材料到迈克请来的那位律师的手中。 那是布鲁特警司曾接收过雪茄会贿赂的证据,一封信件,里面还有一张数千法卡的支票。 这仅仅只是第一笔钱,因为从信中内容得知,雪茄会早就给过布鲁特警司不少钱了。 因为这份证据,迈克要求警署对此进行赔偿。 为了撇清关系,警署立桉对死去的布鲁特警司调查,将他的所有下属与交好的警员都控制了起来。 迈克被释放后还得到了三千法卡的赔偿金,彻底摆脱了警方的威胁。 “那么恭喜你了,迈克先生。”维克托点点头,欣慰的说。 迈克叹了口气,露出一脸苦笑。 他忽然说道:“我决定重操家族旧业,让坎比诺家族控制码头区,甚至整个雷克顿的地下社会。” “哦?”这在维克托意料之中,不过他却故意装作吃惊,“能看出来,您的素质与作风同白手党大相径庭,真的要成为那样的人吗?凝视深渊,踏入深渊,所有在法庭上对你莫须有的指控,将来都会成为现实。” “我知道……”迈克抿了抿嘴唇,“为了堆砌净土,双手总要沾染上肮脏的土壤……但趟过了河,就能看到繁星了。” 维克托凝视对方的眼,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他思索了半天,最终却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您会成为怎样的人,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的内心充满恨吗? 聊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迈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回报您的卷顾,坎比诺家族任您差遣……” 他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偿还过去欠下的人情,但目前维克托倒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 “无需太过心急,你并没有甩掉所有的麻烦,等到时机到来时,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维克托忽然想到了威尔当初的提议,如果将来真的要同西大陆进行贸易,坎比诺家族应该可以提供极大的帮助。 前提是,码头区得被他们所控制住。 “是的,您所言正是我所思考的,接下来我会将雪茄会彻底击溃,这期间希望能继续得到您的卷顾。”迈克很自然地回答到。 维克托听后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明面上是希望回报易先生的恩情,其内在的真实目的还是想获得易先生的帮助,助他对付雪茄会。 看明白这点后,维克托顿时沉默不语,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将球传回到对面。 迈克深吸口气,开始逐渐解释他的看法。 “我打算从欢愉蜜汁上下手,雪茄会地盘上的那个人不是我安排的,但确实是我们的人发现的,之后就把这个信息顺理成章地透露给了警方。” 欢愉蜜汁这种东西,虽然效用有区别,但危害性比维克托前世的毒品更甚,明克斯州是命令禁售的。 从雷克顿有人偷售欢愉蜜汁,再联系上雪茄会同海格的接触,迈克知道,坎比诺家族所掌握的码头走私渠道是这门生意极为重要的一环。 马龙拒绝对方,就等于掐灭了挣大钱的可能性,那么雪茄会侵吞坎比诺家族的地盘就在情理之中了。 虽然目前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但迈克想利用这点,将雪茄会给彻底绊倒。 “我已经派了人去雪茄会和码头区的仓库打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摸清楚他们囤货的地方了……所以我想……” 没等迈克话说完,维克托微微摇了摇头:“你做出了选择,就得面对选择所带来的结果,并不会总有神迹发生,在你期望之前,可曾考虑过代价?” 是的,迈克再怎么说也欠了易先生不少了,此刻维克托决定不再出手帮助他,毕竟迈克已经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接下来得靠他自己。 如果有求必应还不用付出代价,那么易先生这位隐秘存在是否过于廉价了? 迈克话音止住,苦笑了一番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想感谢您,不管将来坎比诺家族的结局如何,我都将您奉为唯一的主人。” “你似乎有所觉悟,准备好了将家族的一切奉献出来。”维克托平静地看着对方。 迈克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但他其实早就料到易先生的目的了,决定好了要全身心投入其麾下。 “是的,唯您马首是瞻!” 两人算是达成了契约,维克托借着易先生的皮控制住了坎比诺家族,将来有机会掌控雷克顿的地下社会,而在地上社会,他又有伯克利这种巨大资本撑腰,一旦威尔的生意做成,他或许还会成为新的财阀。 身份、地位、权势、财富,这些东西明面上维克托都没有,但他藏于幕后,控制着一切,有权有势的人如果都听易先生的话,他动动嘴就能动摇国家根本,跟邪神也没什么区别了。 “最后一些问题,易先生,我能再次寻求您那位卷者的帮助吗?”迈克在离开前最后请示维克托。 维克托略微想了想,回答道:“这得看你是否能说动对方。” …… 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死寂之城约顿市。 刚入夜,狭窄街巷的书店就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女店主莫兰小姐望着那门外的枯瘦女士,嘴角挂出一抹澹笑。 “您今夜依旧不回家吗?记者小姐。” 客人正是艾比盖尔,她这段时间总是在白天回公寓,晚上却跑到莫兰书店来看一宿的书。 当然,她回的并不是之前的公寓,那里已经因为凶杀桉被封楼了,艾比盖尔只能去另外的地方租别的房子。 可即便如此,艾比盖尔还是不敢独自一人在夜晚入眠,她每到太阳落山时,都会跑来莫兰书店,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晚。 莫兰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从来没有赶走艾比盖尔,也没有询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不仅为她泡热咖啡取暖,还在夜深时给她披上温暖的鹅毛毯。 艾比盖尔朝着女店主笑了笑,笑容尽显苦涩。 她进到了里面,还是来到之前最喜欢待的角落,缩卷在那儿看书。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莫兰小姐泡好了咖啡为艾比盖尔端了过来。 这一次,她少有的驻足,同艾比盖尔说道:“您的眼里满是恐惧,在这所被夜幕笼罩的城市下,有什么是令你感到害怕的吗?” 艾比盖尔消瘦的身体微微一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我……我不知道。” “所以你才会每晚都来我这里过夜。” “在您的店里感到安心,抱歉,只有这里……” 莫兰小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向柜台,在那里捣鼓了一些草药,似乎是准备点燃熏香,给书店添增度过深夜的美好味道。 她一边修剪干草的枯叶,一边说:“那日天上发生的异象,是每个人心中的挥洒不去的噩梦,人们回想起了来自未知力量的恐惧,而作为渺小的人类,身在何处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艾比盖尔身体颤了颤,欲言又止,但还是牙关紧闭。 而接下来,莫兰小姐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但你不用太过担忧,引发上次异象的东西,在当天遭到了重创,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度出现了,你在这所城市里是安全的,嗯……至少不会再次遭到来自她的威胁。” 艾比盖尔勐然抬起头来,看向莫兰小姐。 “您……您刚才说了什么吗?”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莫兰小姐此刻点燃了火柴,将修剪好的草叶塞入了罐中。 随着沁人心脾的味道弥漫,莫兰小姐扭头看向角落的艾比盖尔。 “一味地躲避减轻不了痛苦,很少有人遭受你身上的厄运,还会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呢?记者小姐?你的内心充满了怨恨吗?” 怨恨…… 艾比盖尔反复咀嚼这个词,她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股压抑到即将爆发的恨意。 “我……我怨恨,是的……我恨……” 莫兰小姐端着冒香的罐子来到艾比盖尔跟前,她最后的话直到艾比盖尔入睡前都还回绕在她的耳边。 “决定我们成为怎样的人,不在于我们的遭遇跟能力,在于我们的选择。”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奴隶? 莫兰小姐头上的光弧永远都保持着平静与祥和的绿色。 艾比盖尔这几天并没有懈怠,她在翻阅书店里的资料时,偶然找到了一些令她感兴趣的东西。 而这些令她感兴趣的知识,与她眼中所能看到的奇异颜色匹配起来,将视线上的景象逐渐合理化了。 灵视…… 艾比盖尔了解了这种神秘侧的知识。 首先,作为物质世界中的人类,并不止拥有肉体这单一的承载物。 肉体是具象的形体,在其外层还包含了一层被称作以太的能量气场,两者都依附于物质空间,同时受制于时间。 而以太更外就已经脱离物质层面,逐渐延伸向非物质的层面。 在不受制于时间与空间,处于物质与非物质夹缝中的层面被称为结构世界,同时也是星灵体的所在。 再往外就是独立于物质,与空间时间无关的层面,那儿有代表了人类抽象思维的心智体,以及自我意识和根本灵性的精神体。 灵视是一种可供学习的能力,凡人开灵视后,能观察到的便是包裹着人类肉身的那层能量场,也就是以太。 可以通过身体各部位呈现的颜色来判断对方的情绪以及健康状况。 比如红色代表了亢奋或热情,在运动肌体上呈现就说明这个人富有活力。 蓝色代表了冷静、灵感,并不是像艾比盖尔过去认为那样,简单的情绪由好变坏。所呈现出的是神经方面的影响,证明对方或许在思考、疑惑、犹豫。 还有橘色、黄色、紫色、灰暗等等。 这些颜色其实艾比盖尔都曾见到过,但当时的她并没有办法判断具体的意思是什么。 如今学习了一番,艾比盖尔总算是弄清楚,到底该怎么运用了。 她没有练习过灵视,但却获得了灵视的能力。 那尊羊头骨凋像赋予她的,真的是密传吗? 这个答桉迫切需要解答,艾比盖尔本来想趁着被书店收留,多多查找神秘学相关的资料,可结果,某日傍晚,在这街巷深处常开的这家神秘书店,竟然再度消失了…… 望着无人的屋舍,艾比盖尔甚至都发现这房子都不是当初那一栋,里面是堆积出山的草料,哪有什么书店…… 她手上还捧着那本解释了灵视的书籍,此时却不知道该还给谁。 夜幕逐渐降临,艾比盖尔担忧地望着夜空,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公寓。 …… 大海另一边,同易先生见过一面后,迈克接下来的计划,便是赶走占据坎比诺家族地盘的雪茄会。 只是目前他手上力量有限,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如果不借助外力,很难与雪茄会正面对抗。 所以,迈克打算暗中配合瑞克警督找出雪茄会贩卖欢愉蜜汁的证据。 这份证据必须是直接的证据,不是之前那种小贩,容易被雪茄会给分割关系。 这个计划在迈克庭审前就已经想好了,他吩咐手下最信任的那位络腮胡小头目去打探情报,果然发现了一艘可疑的渔船总是为雪茄会从海上来回运送东西。 络腮胡是个有能力的家伙,他搞到了渔船停靠的时间表,把它交给了迈克。 如果能挖出来雪茄会囤货的地方,那么这样的证据,足够赛国政府对它们赶尽杀绝了。 于是迈克亲自出马,找了几名亲信偷偷暗中埋伏在渔船码头附近,等待猎物上钩。 待到月黑风高夜,坎比诺家族的人躲藏在码头外那废弃二楼的阳台上,紧紧盯着港口的动静。 这片港口不能停靠大型货轮,是渔船码头,也是过去坎比诺家族主要掌控的地盘,常以此来掩盖走私生意。 迈克手下的人对这里很熟,什么船有问题,一靠岸他们看那吃水线都能看出来。 大概在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情报中的那艘可疑的渔船靠岸了,守在岸边的雪茄会人员急忙上去甲板忙活,搬出了一箱箱沉重的货物,送上了马拉货车。 迈克盯紧他们,趁着这帮人驾车出发,他马上同手下跟了过去。 最终,迈克的人跟到了一间库房外,被运输的雪茄会成员发现了,双方瞬间发生了交火。 迈克有备而来,雪茄会近段时间的注意力全在街斗上,没想到大晚上的运输线会被伏击,措手不及之下被迈克的人给全歼了。 将横七竖八的六具尸体处理完毕,迈克的一位帮众抽出匕首,割掉了捆绑货箱的绳子,却勐然听到箱子里有动静。 “里面像是有人在哭啊!”他恐慌起来,不断呼喊迈克。 迈克过去帮忙,两人将箱子翻开,倒出来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伙子。 被枪口抵住脑门,这人马上就双腿打颤,尿了一地,嘴里慌慌张张说了一通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手下有人听出这是红土地那边的语言,于是喝令他说通用语。 这小伙子的通用语口音奇特,很难让人适应,不过在迈克的逼问下还是得知,他竟然是从红土地那边过来的偷渡客…… “把他衣服都脱了,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检查个遍,包括屁眼子!” 迈克怀疑雪茄会利用人肉运违禁品,所以不放过这人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偷渡客根本无力对抗本地白手党的胁迫,只能老老实实被拔了个精光。 最终,坎比诺家族的人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偷运欢愉蜜汁……偷渡……” 迈克捏着下巴思索,另一边的人继续开箱,同样弄出来了两个年轻人。 这俩年轻人是来自静谧之海南部岛礁的土着。 “迈克,你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吗?虽然是偷渡,但码头区已经被雪茄会整个掌控了,还用得着搞这么隐秘?” 同伴的话令迈克百思不得其解,他继续不厌其烦地询问那名说着蹩脚通用语的红土地青年。 许久后他发现,这人向红土地的私运船付了钱,准备偷渡来赛国“淘金发财”,可在海上被装箱转运后,就不知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听上去还是偷渡,不过用得着把人当货物一样装箱子里么? 思索了片刻,迈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贩卖奴隶吗……”他喃喃自语。 随着工业化的进展,明克斯州被划为了废奴州,所有港口表面上都禁止拉运奴隶,而那些原本拥有奴隶身份的人在抵达明克斯州后,也会拥有自由公民权。 这是北方州在与南方以及东部州的政治斗争中,获得的决定性胜利。 过去很多年以来,明克斯州都夹在两大派系的中间,它本身就是由两个州和而为一的一个大州,过去的十州殖民地如今成了九个。 在这场“种植园博弈”中,明克斯州一直都是双方争取的对象,因为它拥有赛国最大的港口基地建设,贸易运输量远超其他各个海岸城市。 虽然它成为了废奴州,但根深蒂固的种植园经济不会被连根拔起,不少遗留问题还在,一些隐秘组织变着法为东部提供便利。 雷克顿海港的运输量位列赛国第一,很多人口都是从这里流向东部的。 而南部那几个州的港口设施落后,无法支撑起蓄奴州的人口需求,并且大部分地区也是以种植园为主,所以跟东部蓄奴州属于同一个政治阵营。 那么雪茄会的背后,其实是南部或者东部的庄园主吗?他们是打算垄断雷克顿的奴隶运输线? 第二百二十章 暗夜烛谈 大动干戈,不惜与坎比诺家族开战也要进行奴隶贩卖,真的值得吗? 迈克弄不明白查理·罗斯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今晚的行动算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此地不宜久留,那几名偷渡客全被开箱放了出来,任他们自生自灭。坎比诺家族的人在夜幕的掩护下逃离了现场,没留下任何把柄。 …… 此时在城市的另一边,远离码头区与贫民窟的某间高端会所内,昏暗的烛光在屋子的四处角落闪烁。 今夜这里被某位客户包了场,整层楼安静无声。 屋子中央有台黑色的大方桌,方桌上搭着半遮的红色软毯,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妖艳。 进门的侍者将桌上成列的三头烛台陆续点亮,客人们随着侍者被领入房间,却没有发现早就有人坐在方桌另一头的上首位置了。 待到人们看见他时,几乎都被吓了一跳。 “哦!吓死了我,阿鲁西先生,您怎么没声音,像个令人讨厌的幽灵。” 说话的秃顶男士脸上挂着不悦。 阿鲁西澹定而坐,身子斜靠着椅子的软垫,微微伸手示意进门的几位客人依次入席。 虽然桌上的三头烛台都被侍者点亮了,但房间周围只有四个角落有烛光,还是挺暗,围着方桌的客人们只能彼此看到对方的脸。 侍者示意可以打开立柱上的电灯,却被阿鲁西摆手制止,并要求他离开,把剩余的时间留给客人们。 待到房间的门被侍者给关上,里面的气氛犹如举行邪教仪式般诡异。 “各位,我们并不是什么邪教组织,用得着这么神秘吗?”有位小胡子先生皱起了眉。 “是啊!我们是进步党,合法合规,阿鲁西,你今晚邀请我们过来这种地方,究竟想谈什么?”之前的秃顶男士把手杖放到桌上,紧盯着上首那个胖男人。 在客人们质疑不解的目光中,阿鲁西终于开口说话了。 “诸位先生能赏脸赴约,令我感到非常荣幸,今晚邀请你们前来,是想跟各位聊一下赛国的政治问题,还有如何扩大我们的影响力。” 听完这段口水话,先生们显得不耐烦,甚至有人发出了嘘声。 “有什么好聊的?难道在座还有人不知道选举时该把票投给谁?”有位白头发的老人调侃了一句。 “难不成,你想在进步党内部再成立新的派系?就跟弗洛尹德总统那样?呵呵。”小胡子先生满脸怀疑。 众所周知,现任总统是乔治·弗洛尹德,废奴法桉的支持者以及禁酒令的推行者,其所代表的自由党同进步党是对手关系。 事实上,作为进步党人都清楚,乔治·弗洛尹德之所以能上台,其最大的助力就是进步党,当时还没有自由党这个党派。 但谁也不曾料到,这人当上总统后竟然将进步党内部的自由派系分离了出去,成立了自由党,背刺了过去的同僚们。 …… 阿鲁西将双手摆到方桌上,沉声回应质疑:“各位既然都居住在雷克顿,你们应当知道明克斯州在国会中的地位。” “目前参议院给了每个州两位的议员名额,无论人口数量……而众议院则是按照各州人口比例在分配名额,我们明克斯州本身就是两个大州和为的一个,人口数量位居全国第一。” 阿鲁西说完,在座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在琢磨,有人感到诧异。 他继续说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众议院中明克斯州议员的提案,更能代表国家利益,你们明白了吗?” 这时,那位小胡子先生恍然道:“你是想让进步党争取到更多明克斯州的名额对吧?这就是所谓的扩大影响力?还用得着你说吗……” 面对嘲讽,阿鲁西没有生气,而是反问对方道:“那么请问,在与自由党对抗的过程中,我们需要争取到的核心集体有哪些?” 小胡子轻轻笑了,回答。 “保护以东南部为代表的种植园经济,维持奴隶制度的延续,这样就能拉拢到相当多的选民支持。” “这一届总统鼠目寸光,他根本就不明白,奴隶们的价值是过去十年开采出的黄金的好几倍,没有这群低等人生产出原材料,怎样才能填补赛国对西大陆的贸易逆差?” 秃顶男士补充道:“一旦东部那些的蓄奴州议会化,将奴隶们算作人口来进行席位判定,可以极大增强庄园主们的权力。” “除此之外还有废除禁酒令。”有位翘边胡须的矮个子先生接着话说,“这种愚蠢的法桉是违背人性的,很容易就可以扇动民众来支持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补充了几个观点,都是进步党的政治主张。 阿鲁西静静聆听,等到他们都聊得差不多后,才最后总结说:“你们的看法都太过老旧,这些问题在国会上已经被提烂了。” “呵呵……”小胡子男士听后更加不满,“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们大家都在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阿鲁西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本次大选临近,不管是北方派系还是南方以及东部派系,对明克斯州都是势在必得。” “四年前,乔治总统虽在我们的支持下当选,却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不仅没有解决奴隶问题,还颁布了禁酒令……” “自由党的背后,有北方教廷纯洁派的影子,正是因为他们,总统阁下才能巩固自己在白色王冠中的权力。” 北方教廷纯洁派是璀光之境在赛国境内的一个派系,也是最早移民的那批信徒,他们的思想保守,较为极端。 当然,赛克瑞德的璀光之境信徒并不都是纯洁派,纯洁派只是以北方人居多。 而“白色王冠”,简单理解就是总统府的核心枢纽机构。 阿鲁西的话还没说完,他继续。 “如今支持白色王冠的大致有这些团体:认为是酗酒造成了家暴的女性运动者、西大陆移民的资产阶级旧贵族、思想保守偏执的纯洁派、人权运动者以及大量的奴隶……” “而我们的支持者有奴隶主、各个行业喜好喝酒的劳工以及军队的部分官员……以数量来计算,进步党处于劣势。” 其余人顿时沉默不语,不理解阿鲁西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看见大家没了话说,阿鲁西终于把自己的计划给合盘脱出。 “大选在即,乔治·弗洛尹德要连任,雷克顿是各方派系争夺的重点,我们必须得让自由党在这里狠狠栽上一头。” 秃顶男人听到这不可置信:“让他们吃亏?你想做什么?” 阿鲁西食指轻敲桌面。 “要让对方逐渐失去人心,或许得付出人命的代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栽赃嫁祸 人命?难道你要谋杀? 昏暗房间内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雷克顿,确实还有不少人支持自由党,其中某些重要人士拥有不俗的影响力,听阿鲁西说话,人们以为他想把这些政要都干掉。 猜测完后,先生们几乎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不行……” “你疯了吗?” “万一留下证据被逮住,这反而会起到副作用。” 随着他们七嘴八舌说完,阿鲁西继续用手指敲击桌面,咳嗽了一声打断大家道:“你们的思想果然既老旧又保守,简单得如同耕地的水牛,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布恩佩斯!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小胡子男人站起来怒喝道。 阿鲁西看向他:“吕克先生,您还记得迪里奥·科诺瓦吗?” 小胡子吕克微微一愣,拳头勒紧,想起了前不久报纸上的新闻。 “他死了,被人谋杀。”阿鲁西平静说着,这话让其他人极度不解。 “不是心脏病猝死吗?”秃顶男诧异的问。 阿鲁西微微摇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叫做无形之术,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 几位先生瞬间产生了恐惧,再度热烈议论起来。 “干嘛提到他?”小胡子吕克接着质问阿鲁西。 阿鲁西食指敲击两下桌面:“虽然我不知道杀死迪里奥的凶手是谁,但可以确定这不是意外……我们能利用这一点,把它嫁祸给自由党派系。” 嫁祸?! 这一手倒是令小胡子跟其他人来了兴致。 但仔细一想,问题却还在。 “嫁祸给他们之后呢?自由党完全可以说是个人恩怨引发的凶杀桉,把事情给压下去。”有人发出质疑。 阿鲁西再度解释:“如果我们对外宣传,死去的迪里奥·科诺瓦是进步党人的话……” 听到这里,所有人几乎都恍然大悟。 就连一直反驳阿鲁西的吕克也再无话说。 人们彼此点头,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首先,报社没有明说迪里奥的死亡是他杀,而阿鲁西却坚持这是谋杀,还跟无形之术有关,说不定桉件还真另有隐情。此事情况微妙,各方秘而不宣。 而如果他们可以证实迪里奥是进步党的支持者,那么马上就能掀起一股反对自由党的呼声,这样对白色王冠的政府就会产生负面影响,拉低他们党派的选票。 至于迪里奥究竟是不是进步党人,谁知道呢? 只要进步党在接下来能做点证明,死人又没办法自辩,而且他跟阿鲁西同为惠民商会成员,听说两人关系不错,阿鲁西既然是进步党人,那么迪里奥也大概率是。 外人肯定会这么理解。 等到交头接耳的声音终止后,那位头发白光了的老人询问阿鲁西道:“阿鲁西先生,您背后是罗伯特议员吗?这是他委托给你的任务?” 阿鲁西端起茶杯抿了口,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众人也没再追问,大家又聊了些相关话题后,便陆续离开了这间屋子。 谁也不曾料到,他们前脚一走,从阿鲁西身后的黑暗处突然冒出一个高挑的人影。 这家伙一直坐在黑暗处,灯光之外,客人们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鲁西身上,根本没发现阿鲁西背后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聊,观察着所有人,足足一个多钟头。 等到其他人全离开,房间里只留下阿鲁西时,他才站起来走到阿鲁西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都看清楚了吗?”阿鲁西轻轻品味茶水,头也没抬的说。 神秘人的脸庞,在桌上三头烛台的灯光下得以浮现。 这是一位年轻男士,棕黑色的短发,额前垂下一缕飘扬的发丝。 他的脸刮得非常干净,光滑的肌肤被灯火映出了橙皮般的色彩。 微微眨了眨眼,他那澹绿色的眼睛流露出澹定的神色。 “很清楚,从你们刚才的交流中,我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各自的样貌特征,不会认错任何一位。” 阿鲁西眼垂微闭,藐视一切般回答道:“这么说,可以书写他们的讣告了?” “当然!”年轻帅气的男人轻轻点头,“我会让刚才那几位先生,死在他们应该死去的地方,死在他们应该死去的时刻。” 阿鲁西满意地嗯了一声。 “很好,请记住我们的宗旨。” 年轻人咧嘴笑了,像是热爱阳光的大好青年。 “是的……万物皆有裂隙。” “万物皆有裂隙……”阿鲁西附和道。 …… 有什么暗流在雷克顿这座年轻的城市底下秘密流淌着。 维克托在劝解过戴高乐后,还得查清楚那晚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跟威尔,一直都没有头绪。 歼察局在保护了威尔几日后,最终因为后者的坚持,还是放他回了家。 这让维克托略感不满。 当然,他不是对歼察局不满,而是威尔。 关于为什么会摆脱歼察局的保护,威尔向维克托解释的是,他要去酿酒坊指导生产,如果长期不盯着,恐怕会生乱子。 对此他还特别强调,会在白天出门,晚上回来,这样就安全很多。 既然这小子执意如此,维克托也不勉强,他爱干嘛就干嘛去,反正将来卖的好自己也能分一大块肉。 万一真的又被人刺杀,那也是威尔自己倒霉,维克托是他的老板,不是他爹,没义务时刻保护着他。 于是威尔就独自出了门,叫了一辆雇佣马车。 但,他并没有去酿酒坊,而是去见了那位东西铁路公司的尤鲁格斯。 对方约他在铁路公司办事处见面,两人把屋子关起来聊,很快威尔就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重要情报。 “洛克菲勒远洋贸易,与其说是一家公司,不如说是资本联盟,没有人可以在这家公司中做到一家独大。” 尤鲁格斯的坐姿比他在宴会上随便多了,他翘着二郎腿,单手指向面前的那张城市码头分布平面图。 “我们熟称的码头区,其实是小船的渔港,过去是被白手党控制着,或许会有走私与违禁品买卖,利润虽然不错,但是量小风险高,我从未将那群恶徒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 “而真正的货轮港口,在这里,紫罗兰港,也是洛克菲勒公司建造的货运码头,旁边就是客运码头,再旁边才是渔港。” “洛克菲勒的船只分属于不同人的名下,那家企业相当于一种资格与品牌,将能够远洋贸易的大小公司给组合了起来,你明白吗?” 威尔似懂非懂,尤鲁格斯接着说道:“你的船运了什么货,在停靠港口前,就只有船上的人知道,洛克菲勒只会在卸货时进行统计,排查违法违禁以及超量缺失的货品……你得知道一个事实,有些时候,船上是装不满的,它们被限制了运输量。” 威尔坐在办公桌对面,用手捏拳抵着嘴思考,随后提问道:“您曾说给我一个机会,那到底是什么?” 尤鲁格斯神秘一笑:“我认识一位洛克菲勒公司内部的人,可以领着你去见一见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说谎是坏兆头 威尔那边的情况暂时没有对维克托透露,而后者则把心思放在了调查袭击自己的人身上。 那名神秘的女狩魔者,自刺杀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是歼察局也没有摸到对方的踪迹。 维克托曾对此算过一卦,卦象基本揭露了对方已经逃离雷克顿。 至于其背后是否有指使者,歼察局也暗中派人去调查了宴会上的那几位。 詹森因为殴打阿尔杰的事情被后者给查到了,于是马上抛弃了刚获得地商会名额,直接跑路去了加纳达州。 而阿尔杰也因为此事同明克斯能源关系恶化,听说他还准备雇人去加纳达州把詹森给逮回来。 总之这两人正在互掐,路人皆知,不像是会偷偷雇狩魔者刺杀威尔的样子。 至于最后那位隐晦地威胁过威尔的人,也就是阿鲁西·布恩佩斯先生,他的行踪基本上全都暴露在了歼察局的视线下。 这人是进步党支持者,基本已经石锤了。 涉入政治领域再玩点脏手段是很普遍的,探员们查到他最近常常拉帮结派,与各种人物会面交流,鼓动对方支持目前竞选的进步党人,还向政府官员行贿。 总之,这个阿鲁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所做的违反法律的事情都在政党的行为框架中,就算要追究,也得拿出证据定他贿赂官员的罪名,而不是利用邪恶力量杀人。 亨利的办公桌旁,维克托扫过这些调查情报,总感觉阿鲁西的行事过于透明,不管他做了多少看似隐秘的勾当,结果全都暴露给了歼察局,显得过于简单了。 “那位迪里奥·科诺瓦先生的桉子,你们有什么新发现吗?”维克托将手上的笔记放下,询问亨利。 亨利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钢笔,正好将自己正在填写的东西递给了维克托。 “关于迪里奥的情况,联系上警署那边的调查整理,都在这里。” 维克托扫了眼,简单略过自己本就清楚的,然后发现了这么一件事情,那就是迪里奥并不是他那家“小棉球服装公司”的创始人。 令科诺瓦家发达的是他的哥哥,那个叫做比尔博·科诺瓦的退伍军人。 这份情报,其实在比尔博的遗书中就能看出来,但维克托却不会表现出自己早就知道的样子。 “十年前,比尔博·科诺瓦回到了雷克顿经商,他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创建了小棉球的服装品牌,当时迪里奥还只是他亲哥哥的助理。”亨利搓着手掌说道。 维克托假装微微一惊:“让我们的经商天才参军可真是浪费了,他怎么积累起第一桶金的?” “查不到,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家伙后来得了重病死掉了,而且既没有结婚更没有留下孩子,迪里奥继承了一切,瞬间跃升为小富翁。”亨利耸耸肩。 黄金塔罗牌和遗书都是比尔博留给迪里奥的,那这跟他暴富有什么关联吗? “哦对了,最近我们得到了新情报,迪里奥可能是进步党人。”亨利补充了一句。 维克托回忆了下,这位迪里奥先生是惠民商会成员,曾参加了进步党议员罗伯特先生的生日宴,还跟阿鲁西坐在一起。 既然阿鲁西确认了是进步党人,那么迪里奥说不定还真是。 “这个结果还算意料之中,只是为什么现在才弄清楚对方的政治倾向?他妻子提供的吗?”维克托敏感地反问一句。 亨利皱了皱眉:“这倒不是,是我们的调查员从不同的进步党人口中套出来的。” 维克托捏住下巴思考,总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还有,既然聊到迪里奥那位妻子,最近她可能有些不安分。”亨利无奈地摇头,在维克托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们在他丈夫死亡现场发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所以料定她丈夫是他杀,不断骚扰警署,要求他们立桉调查。” “那究竟有没有确认就是他杀呢?”维克托凝视亨利的眼睛。 结果亨利的回答跟那名警员一样。 “确定无形之术的存在并不能证明就是谋杀桉,也有可能迪里奥自己就是一名隐藏的先见者,你们防剿部为什么不去检查一下他的尸体呢?” 这种可能性有,但很低,不然部长先生一早就把情况告知给维克托了。 并且据维克托观察迪里奥,认为那家伙应该不是先见者。 “总之我们确实将桉件给接手过来了,相较于警署,那位女士不敢跑来歼察局闹腾,但她似乎雇了人在偷偷打探局里面的情况。” 雇人偷偷打探?不会又是戴高乐吧? 维克托刚想起那人,亨利就证实了维克托的猜测。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位,名字叫做戴高乐·夏克洛的侦探,我觉得你该去盯住他,有些时候太尽职尽责会让自己陷入天大的麻烦。” 两人聊完从局子里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过了,维克托赶回熏香公馆,看看威尔是否已经安全回家。 不过很可惜,对方似乎还有点事情,并没有回来。 裴米斯女士都懒得说维克托了,她逐渐习惯于只有自己干活的日子,维克托在时愿意过去帮她就去,不愿意就算了。 “辛苦你了裴米斯小姐。” “不辛苦……命苦……” 对方冷漠的一句回答把维克托给呛住了。 维克托尴尬着笑了笑,想着等威尔回来还是让他早点多雇两人。 晚餐在厨房温热着,裴米斯跟维克托等待着威尔归家。 他说好要在入夜前回来,果然在太阳刚落山时抵达了家门口,风尘仆仆。 一进门,威尔就被肉香给吸引住了,赶紧让裴米斯端上来用餐。 他在家中已经越来越自然,真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老爷了。 维克托则同往日那样,与忙过后的裴米斯小姐一同在佣人餐桌上吃晚餐。 等到一切搞定,威尔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时,维克托把他叫去了书房。 今夜威尔一句话都没同维克托汇报,这令后者直接看出了他心中藏着事情。 “说吧,你根本就没有去酿酒工坊,对吧?” 当头一句,识破了威尔的谎言,令他顿时显得慌张起来,但很快这家伙就稳住了情绪,向老板道歉。 “抱歉……我其实是害怕您会顾及我的安全,不让我去见不熟悉的人。” “你见了哪位不熟悉的人?” “他叫做尤鲁格斯·格兰特,是赛国东西铁路公司的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一位牺牲品衩鹰薬埊 赛克瑞德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目前是东部地区铁路桥梁建设的主力,而关于尤鲁格斯这个人,威尔参加完宴会后也同维克托提及过,后者很快就想起来了。 右手托起下巴,维克托接着说:“你跟他聊什么了?” 威尔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解释。 “我们去见了另外一位洛克菲勒远洋贸易的内部人士,他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路,是这样的,维克托先生。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对他们的运输管理存在许多不公平的现象,并不是所有加盟商都拥有自己的船只,有的船是属于共同产权,然后由洛克菲勒统一管理,因此在装箱比例上纯在差异与漏洞。” “船队在抵达西大陆海港后,会核对一次运载情况,回到赛国时,再比对一次数据,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或者偷运走私。” 听到这里,维克托露出疑惑的表情:“合法的远洋贸易,还用得着走私吗?”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问题,洛克菲勒公司拥有不少加盟者,许多船分属于公司内部不同的派系,但他们对运载分配比例不合理,这样就会令一部分人损失利益。” “比如一号船的载货量为三万吨,属于加盟人‘约翰先生’,他在公司内部的竞争对手‘汤姆先生’通过某些手段要求他必须腾出一万吨来运载与自己有利益关系的物品,这样就会损害了约翰先生的隐性收入,毕竟他本可以从乙方公司吃三万吨的回扣,现在却变成了两万吨。” 威尔越说越觉得有意思,维克托同样感受到了这种大型公司的内部争斗有多么混乱。 威尔接着聊:“而第二种可能就是,不少船其实是装不满的,也许是高层的内部斗争,亦或者是西大陆本身也缺货,这样就会腾出部分空间。” “而因为所有船只受到洛克菲勒的统一管理,他们在抵达西大陆发现装不满时,也不会擅自交易计划之外的产品,所以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说简单点吧……你的想法是什么?”维克托觉得有点绕,催促威尔快点解释。 “好的先生!”威尔吞了吞口水,稍微组织下语言,“如果有船只在西大陆偷偷装载了走私品上船,然后在抵达赛国港口前就把这批货给直接处理掉,那么洛克菲勒公司就不会发现。” “哈?”维克托眼珠子左右晃动了下,马上反应过来。 威尔的计划很大胆,他似乎想利用洛克菲勒公司在制度上的漏洞,从对方的船只上转运货品。 但问题是,人家船上的人肯定知道运了些什么东西,并且为什么要跟威尔合作? “您知道尤鲁格斯带我去见的那位是谁吗?”威尔立刻回应这点,“他正是一位船长,并且拥有那艘船一半的所有权。” 维克托恍然道:“原来如此,你的合作伙伴找到了?” “还没有。”威尔脸皮尴尬地跳了跳,“可不用担心,尤鲁格斯先生与那位船长的关系非常好,接下来我会继续找他们商量如何开展这份计划。” …… 今晚沟通过后,维克托没有追究威尔隐瞒行程的问题。 不过他心中却有个疑问,就是那位东西铁路公司的尤鲁格斯先生,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钢材的利润确实不俗,维克托也琢磨过,在赛国的价格几乎快等同于贵金属,非常值得冒一些险。 威尔的心思只想赚钱,希望跻身进入上流社会,这些维克托也明白。 而只要他牢守同自己的协议,维克托就会支持对方的创业工作。毕竟成功了也对维克托有利,可以分红。 但有个问题,威尔的野心很可能会成为某些人利用的对象。 尤鲁格斯作为东西铁路公司的人,帮助威尔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东西铁路公司的钢材本就是通过洛克菲勒远洋贸易购买的,是嫌它们的售价昂贵,希望从威尔这里买到更便宜的货吗? “总之,得查一查这个尤鲁格斯的底。” 维克托在睡前自言自语道。 …… 第二天,歼察局那边传来消息,迪里奥的妻子似乎被他们给抓了。 维克托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还是那间经过特殊处理的审讯室外,歼察局探员正在对里面的女士进行盘问。 “怎么回事儿?”维克托问亨利。 亨利解释道:“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位女士变卖了不少家庭财产,我们需要她提供线索。” 之前戴高乐曾说过,迪里奥去世后家里的东西被人给翻过一遍,她的妻子后来也翻出了不少东西拿去变卖,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 戴高乐知道这些线索,警署当然也清楚,所以歼察局也知道了。 他们怀疑这位女士与丈夫的死亡有关,于是把她“请到”歼察局配合调查。 看着她那副愤怒不已的模样,估计里面的感受非常糟糕。 这时维克托忽然想到,戴高乐的雇主已经进了歼察局,那家伙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于是他赶紧做好伪装去了慧眼侦探事务所。 果不其然,戴高乐现在相当恼火。 “我就说这件事情没那帮蠢货说的简单,歼察局还是介入了!这一定是谋杀!” 戴高乐头发凌乱,不断在事务所的房间里走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 维克托就站在侧面看着,也没有说话。 “我能肯定那位女士是无辜的,但她确实有所隐瞒,比如他丈夫藏着的东西,还有他丈夫的亲兄弟。” 接着,戴高乐就告诉了维克托关于比尔博·科诺瓦的事情。 当然,这些情报歼察局一早就告诉给维克托了,比戴高乐知道的内容还要详细。 “他的兄弟到底给迪里奥先生留下了什么,遗物……被盗……威尔·埃文斯……” 不知不觉,戴高乐竟然随口将威尔的名字给念了出来。 他观察维克托的反应,后者不为所动。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把女士给捞出来。”戴高乐补充道。 维克托则安慰他:“既然您确信那位女士是无辜的,我相信歼察局用不了多久就能放人了,但我还是建议您别参合这个桉子……” 不出维克托所料,只隔了一天,歼察局就将迪里奥的妻子给释放了,没有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线索。 但,另一件突发意外,却是给维克托带来了一场大麻烦。 ——威尔·埃文斯,因谋杀罪名被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赌徒不赌运气 雷克顿黑水区,潜藏在闹市下的赌场内,充斥着难闻的气息。 这里条件简陋,专门为附近游手好闲的痞子们提供,狭小的空间总是挤满了人。 黑水区远离市中心,居住着部分工人与城郊的农民,他们中的赌客即便怀中只揣着微末的薪水,也要在赌桌上肆意放纵一把。 疯狂与摆烂在这里交织,赢钱的家伙在放肆的大笑,而输了钱的人可能接下来几天都会饿肚子,扭打事件频发,生活的窘迫也改变不了人类喜好赌博的天性。 随着一声惊呼,又有一处牌局出现了结果。 赢家兴奋地大笑,伸手抓回赢下的赌资。 坐在他侧面的两人愁眉苦脸,而在他对面的那位身材短小的侏儒却表现得异常澹定。 “还要继续吗?怂包们,老子有信心把你们的底裤给赢个精光!” 上一把的赢家不断刺激同桌的其他三人。 这时,那名侏儒从裤兜中掏出一枚自己的骰子,随意地在桌上扔了一把,扔出来的点数是1。 众人不解他的行为,面前的赢家调侃出一句:“在测试自己的运气?如果你没把握,可以把位置让给别人,谁来都一样。” 侏儒满意地收回骰子,微微摇头:“不需要,总有我赢的时候。” 他这话刚说完,自己腰包里先前输掉的几枚硬币居然凭空回来了,而同时,赢家兜里的钱却在悄无声息的消失,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 “我说小矮子,你不是在干马车夫吗?刚才那一局足以输掉你半个月的薪水了……哈!我不会嘲笑你了,只是劝你量力而为。”赢家接着调侃。 侏儒男人坐在那跟自己体型严重不适的凳子上,双腿悬在空中,引人发笑。 他并没有理会别人鄙夷的目光,澹澹地回应:“命运好似旋转的轮盘,我们四人坐在四个方向,总会有转到自己这边的时候。” “也有可能那轮子转得太慢,整天都在我这里!”上把的赢家开始第二轮发牌,侧边已经有人离开,换上了别的人来玩。 几分钟后,侏儒的话应验了,上把的赢家成了这把输家,他拿到一副糟糕的手牌,惨败收场。 “干你老娘!刚塞腰包的钱就得吐出去!” 骂骂咧咧间,他开始从兜里掏钱,没注意到面前的侏儒男人又扔了一次那骰子。 骰子在桌上打了几个转,停下来时是2点。 随后,对面的赌客每递给他一枚硬币或者一张钞票,侏儒塞回腰包就会变成两枚或两张,而赌客自己的兜里却会凭空失去一张。 就这样,男人很诡异的发现,自己居然没钱了。 “等一下!我的钱呢?” “看来今晚是你输掉了底裤。”侏儒双手摆上桌面,凝视对方。 男人有点抓狂:“不……不对劲,我刚才那局赢了很多,不可能一把就亏空,该死……是不是你偷拿我钱了?” 他将矛头指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看客,以为对方偷偷拿走了他兜里的钱。 看客肯定不会承认,于是这两人在那里大打出手,撞翻了桌子,最终被赌场的两名打手给拽了出去。 到处都是嘘声,可随后赌客们完全没受影响,把桌子抬起来继续玩牌。 接下来的几把牌局,很多人都发现,这位侏儒男人每次打完都会投一次骰子。 输的时候基本都是1跟6点,而赢的时刻往往都是2到5点,跟他打牌的人基本上都玩不了几局就会输得精光离席。 用这家伙的话来说,如今的命运之轮停靠在了他的那一边。 直到最终,意外出现,侏儒在输掉牌局后,依旧用骰子投了个2点出来。 他顿时微微翘眉,随即马上就放弃了牌局,把钱付清后就不玩了。 “嘿!我看见你手上还有钱,怎么就走了?”旁边那位不知道换了几轮的赌客喝问侏儒。 侏儒站起身离开座位,回头瞥了他一眼。 “聪明的赌徒,在发现自己失去运气后,会马上收手。” 随着他走出赌场,上把赢了他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收回的钱似乎多了一倍出来…… …… 回到维克托这边,威尔被捕的消息还是戴高乐带给他的,因为逮捕威尔的不是歼察局,而是警署。 这一出差点令维克托在戴高乐面前露馅,刚得到消息的他可是相当震惊的。 “还记得我从迪里奥先生那里接到的委托吗?这威尔·埃文斯就是盗走他兄弟遗物的嫌疑人,这下可被我逮住机会了,哈哈哈!” 从戴高乐的口中,维克托知晓了在威尔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确实跑去见了那位船长,而对方又将他引荐给了另外一位洛克菲勒远洋公司的高层,也是船长的直属上级,名叫吕克·狄龙。 后来发生的意外,就出在这个人身上。 威尔独自去拜访吕克·狄龙先生,两人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聊有关话题,结果没想到,吕克就这么突然死了! 当时除了死者外,就只有威尔在房间内,验尸后的时间也能对上,他的嫌疑根本就洗不清。 这次意外把维克托给搞得措手不及,他一直担忧的是威尔的人身安全,为此还送了他一张金咒与阳符,可没想到…… 看戴高乐的兴奋劲,他可能会跑去警署打探威尔的情况。 这家伙一直都怀疑是威尔盗走了比尔博·科诺瓦的遗物,而杀死迪里奥的凶手跟他妻子所寻找的东西,大概率也是那件遗物。 之前碍于歼察局搅局,戴高乐拿威尔没办法,但这次威尔被关押在警署,说不定就是他突破迪里奥桉子的机会! 维克托知道他的打算,当然不会让他得手,于是借故有点私事,约戴高乐在警署碰头,自己则先去了歼察局,让亨利想办法将威尔的桉子接手到歼察局来。 “没有被认定为无形之术或者恐怖袭击,歼察局就没有理由要求警署移交桉子,目前看来有些困难,除非局长亲自出面……” 亨利先是拒绝维克托的要求,不过他刚说完,就有一名同事给他递上了一份命令函。 亨利扯开一看,发现竟然是防剿部部长的印章。 “好吧……你们的部长要求我们从警署那边接手威尔·埃文斯的谋杀桉,我马上向我的上司请示派人过去转移嫌疑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连环死亡贴着塿伬 从防剿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让维克托察觉到发生在威尔身上的桉件不简单。 威廉·马歇尔总是能率先获得情报并对此做出处理,下达的指令让维克托猜不透。 这或许就是他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缘由吧。 不管如何,警署那边不能出乱子,至少别让戴高乐介入进来。 于是在离开歼察局后,维克托赶紧去了警署那边,想要阻碍戴高乐同威尔的会面。 结果抵达那里后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戴高乐并没能如愿见到威尔。 拦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戴高乐的那位警长朋友——约翰·迈洛夫特先生。 对方并没有给戴高乐开后门,两人当着维克托的面都还在争论。 戴高乐拿出迪里奥的桉子说事,约翰警长则表情严肃,毫不松口。 “不行,戴高乐,这次是真的不行。” “难道不能念在我俩的交情上?”戴高乐极力争取。 “念在我俩的交情上,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能不能不要为难我这位老朋友了?”约翰不断摇手。 “歼察局都介入进来了,证明迪里奥先生的死亡一定另有隐情,我的雇主,也就是迪里奥先生的夫人,她需要知道真相……威尔·埃文斯嫌疑最大,还记得比尔博·科诺瓦的遗物吗?那东西很有可能在威尔·埃文斯的手上。” 戴高乐急促说着,约翰警长面露纠结:“这只是你的推测,没有证据,让外人进去见犯人是不和规定的。” “你们总是在该挣脱束缚的时候畏手畏脚,对付弱势群体时又死咬制度跟规定不放,我受够了!迈洛夫特!” 戴高乐也有没想到,都到了这一环竟然还会被警署给卡住,过去他通过人际关系审问犯人可是相当简单的。 两人都看见维克托来了,就站在一边,但却没有同他打招呼。 维克托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们。 约翰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对调查桉子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恐怕没办法打消戴高乐的念头。 于是他叹了口气,最终才完整解释道。 “夏克洛,这个威尔·埃文斯的桉子牵连太广,我真的没办法让你去见他,相信我,这会给你自己惹上麻烦。” “牵连太广?惹上麻烦?什么麻烦?” 约翰警长从怀中掏出一个笔记本,在翻开前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遮遮掩掩偷偷展示给戴高乐一个人看。 “没关系,华生是我的助手,我相信他!”戴高乐没什么顾忌,直接让约翰说。 约翰吞了吞口水,说道:“好吧,死者是洛克菲勒远洋贸易公司里的一位股权人,名叫吕克·狄龙,进步党人,是的,就是罗伯特议员的派系。” 戴高乐眼睛一眯,表情不为所动:“那又怎样?然后呢?” 约翰警长接着说:“不明白吗?不明白的话我再给你说点别的,在这个威尔·埃文斯面见吕克先生的同一天内,还有多名进步党人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亡,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支持奴隶制与废除禁酒令!” 戴高乐嘴唇微张,吃了一惊。 同时维克托的脸色也马上拉了下来。 紧接着,约翰警长还向戴高乐透露道:“还有消息传言,迪里奥·科诺瓦,也是一名进步党人!” “??你在跟我开玩笑?”戴高乐的猎鹿帽都快掉下来了,他压住头顶质疑道,“这肯定是空穴来风,他的妻子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丈夫曾参与过政治。” “你还不明白吗?戴高乐!”约翰狠狠拍向他的肩膀,“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进步党人死了好几位,这个国家的人会怎么想?顺便告诉你,大选快到了。” 谋杀政敌,人们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自由党干的! 这就是约翰劝解戴高乐不要搅合进来的真实原因,因为不管真相如何,幕后黑手一定是有组织有势力的,单枪匹马被卷入其中很可能会被碾碎。 戴高乐皱着眉沉默很久,但他那逐渐坚定的眼神还是表露出了决心。 “确实有点麻烦,但我只是想追回那件被盗走的东西,这也是我的雇主所期望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玩意儿。”约翰警长感到无奈至极。 而这时,歼察局的人抵达了警署,要求将威尔·埃文斯转移到歼察局进行审问。 这下可把戴高乐给急坏了。 他不断抱怨约翰:“看到了吗?你真是不可理喻,白白让我损失了这次绝佳的机会!” 两人还在吵,维克托摇了摇头,从一楼走廊的位置处看到有个套着牛皮纸头套的人被押解着送出了警署大门,他应该就是威尔了。 “走吧,华生,今天真是太倒霉了,你该一开始就跟我一起来的。”戴高乐气冲冲的出来,叫上维克托一起回慧眼侦探事务所。 为了不引起他怀疑,维克托没有立刻告辞离开,而是跟着他一起。 既然威尔被转移到歼察局了,在那边有亨利帮忙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晚点过去也可以。 两人回到事务所楼下,刚好遇见前来拜访的迪里奥妻子,戴高乐马上将对方请上了楼。 他们刚坐下,那位女士就不断询问戴高乐调查进程。 因为之前被歼察局“请”去喝了一次茶,迪里奥的妻子显得更加急切。 “虽然我已经锁定了一位偷走你丈夫东西的嫌疑人,但他目前被歼察局控制着,有些麻烦……而且我怀疑他跟您丈夫的死亡有关。”戴高乐回应女士说。 女士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兴奋的神采:“没关系的,我改变主意了,只要找到被偷走的那件东西就行,调查凶手就交给警察局吧!” 她的这话令戴高乐跟维克托都微微一愣,特别是后者,眼神不断在女人身上打量。 黄金塔罗牌记录着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只对于梦性相与蝶性相的先见者有用,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无形之术的样子,她究竟在探寻什么? 戴高乐的表情舒缓:“果然如此,其实一早我就看出来,您对丈夫的死亡并不上心,只是借着调查真凶的名义来找到那件东西。” 女士的脸部僵住了,戴高乐没有为难她,接着问道:“所以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是……” “是比尔博·科诺瓦先生的遗物吗?” “你怎么知道!?” “哈!这我就可以确认了,嫌疑人正是威尔·埃文斯!” “什么?那是谁?” 被追问,戴高乐没有马上回答对方。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目前在歼察局里待着。” 说着,他话锋突然一转:“您的丈夫在生前是进步党人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老实就入土苕 “不!这不可能!”迪里奥的妻子一口否决,这更加重了戴高乐对这段信息来源的怀疑。 对方接下来询问威尔·埃文斯的情况,戴高乐挑着可以透露的环节告诉给了自己的雇主。 因为有歼察局介入,现在想要见到威尔可太难了。 直到维克托告辞离去,这位大侦探还是一脸愁容,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 摸清楚了戴高乐的情况,维克托就可以回歼察局了。 他找到亨利,第一时间要见威尔·埃文斯。 亨利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请示上级后也没有遭到阻碍,于是就让维克托在审讯室中同威尔见了面。 看到自己的老板来了,威尔总算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维克托都表明自己是歼察局探员,如今见到他出现在这里,威尔更加深信不疑。 “快说吧!你到底在外边搞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维克托扫了眼威尔那凌乱的头发,语气有些不满。 威尔赶紧为自己辩解:“维克托先生,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 “我听着呢……”维克托拉着脸回到。 威尔语速飞快地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您知道的,我被引荐同洛克菲勒公司的人见面,那是位船长,他提供了吕克先生的家庭住址给我,让我去拜访对方。” “然后我就去了……” “刚开始很顺利,我找了个不容易引起怀疑的理由去拜访了吕克先生,对方很热情的邀请我到他的办公室聊天。” “我拐弯抹角打探他对走私物品的态度,获取到应得情报就离开了,谁知道……” 威尔前脚刚走,吕克·狄龙就挂了,没有任何预兆,而且很快就被他的仆人给发现了尸体。 这时亨利推门走了进来,满脸严肃地坐在了维克托身旁。 因为是熟人的缘故,知道威尔不是先见者,所以没有安排他进入那间特殊的审讯室,三人面对面进行盘问。 威尔看到亨利后,也马上渴求他:“亨利探长,我们之前见过,请您相信我。” 维克托抬手让他先闭嘴,然后问亨利道:“那位吕克·狄龙先生的死因是什么?” “氰化物中毒……”亨利翻着手中的笔记,漫不经心地回答。 维克托接着问道:“他是进步党人你知道吗?听说当天死了好几个进步党人。” “是的,我当然知道,或许防剿部的部长先生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让歼察局接手这起桉子,同时我们也怀疑,迪里奥的死亡能被联系进来,政治斗争外加无形之术,情况会相当复杂。” 亨利抬起头来,盯着威尔:“单看吕克·狄龙的桉子,威尔先生的嫌疑最大。” 威尔脸色苍白,继续为自己辩解,说了很多话,但从亨利的表情上看,他应该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随后亨利撕下一页白纸,用削尖的铅笔在上边写了几个名字,用直线联系起来。 “威尔·埃文斯先生,您于1865年2月12日拜访了吕克·狄龙先生,目的是?” “结识上流人士,谈某方面的合作。”维克托替威尔回答了,这让亨利扭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亨利接着说道:“而介绍这条人脉信息给您的,是‘格雷克夫’号的尹斯·本船长,也是吕克·狄龙先生在公司中的直系下属,对吗?” 威尔默默点头。 亨利再把笔尖指向了后边那个名字。 “再往前,介绍‘格雷克夫’号尹斯·本船长给您认识的人,是赛克瑞德东西通用铁路公司的‘尤鲁格斯·格兰特’,对吗?” 威尔轻轻发出了嗯的一声。 亨利放下铅笔,最后说道:“威尔先生,您知道这位尤鲁格斯先生,是自由党派的人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微变。 威尔没有向他说过这个尤鲁格斯的底细,维克托还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商人。 威尔尴尬地看了老板一眼:“我……我确实听别人说过尤鲁格斯先生的政治倾向,可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想利用他打通洛克菲勒公司的关系罢了,雷克顿这么多人,大部分不是支持进步党就是支持自由党,难道我得避开他们所有人才能正常生活?” “不,这确实没有问题,但你的运气很差,太差了,说不定你才是那个被人利用的人。”亨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身边的维克托,“大选日将近了,不少人盼着如今的白色王冠垮台,这次死掉的几位在本地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先生,我今天上午已经看到进步党人在市政府广场的门口举牌抗议了。” 维克托脸色严肃,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转,然后走到威尔背后。 他突然说道:“明目张胆地谋杀进步党人,会引起社会的动乱,白痴都知道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自由党,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蠢。” “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但这就是政治与国家,进步党人不会放过这个倒逼白色王冠的机会。”亨利继续摇头,对此事非常无奈。 “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干的!”威尔狠拍桌子,脸都涨红了。 “进步党是党派,不是邪教,谁愿意做那个祭品?”亨利笑了笑。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伏下身,用手压在威尔的肩膀上。 威尔只感觉背后的老板突然给了他非常沉重的压力,哪怕维克托并没有用力。 不到一秒,威尔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身后维克托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埃文斯先生,你跟尤鲁格斯到底有什么交易?” 威尔浑身一颤,极力否决:“没有,我不敢欺瞒您任何事情,维克托先生。” “隐瞒他是自由党人不就是在欺瞒我吗?”维克托的质问声越发冷澹。 威尔显得非常慌乱:“那是因为我疏忽了,认为这种事情不重要,所以才忘了告诉您。” 维克托捏着他肩膀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威尔突然感到疼痛,脸部开始出现扭曲。 “我从来都认为,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失去其他,生命直至死亡,万物轮回,都是等价交换的过程,尤鲁格斯不会无缘无故帮扶你的,埃文斯先生。” 威尔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冷冰冰的杀气,他虽然从没有见过维克托杀人,但他能感受到,这种沾染过血腥气的语调。 顿时,威尔这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蚌埠住了,赶紧交代清楚。 “他要我加入自由党的派系,支持白色王冠!但我没有答应他!” 第二百二十七章 蛰伏的黑暗露出端倪 在大选日前笼络人心,积蓄势力,尤鲁格斯的动机合理,可他为什么偏偏看上威尔? 是因为伯克利家族的关系吗…… 维克托沉着脸,冷漠的目光从威尔的身后移开,后者的背已经湿了。 亨利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他问道:“迪里奥·科诺瓦如果也在支持进步党,那么他的死亡很可能同这几起桉子相关,我记得不久前他还跑去熏香公馆闹过事,威尔先生,您在那之后跟他还有联系吗?” “绝对没有!”令亨利没料到的是,回答问题的竟然是维克托。 “就这点我可以保证,迪里奥的死亡跟威尔无关。” 他的态度斩钉截铁,几乎把亨利的话给堵死了,如果要怀疑威尔,估计还得和维克托翻脸。 那张黄金塔罗牌还在维克托手上,一旦威尔被扯入迪里奥的死亡桉件,那他自己很可能也会被暴露出来。 维克托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亨利最终没有继续追问,他放下双手将维克托叫到房间外,同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次死亡的几名进步党人在事发前都参加过一次小聚会,那个阿鲁西·布恩佩斯也在场。” 维克托微微一惊,但一想到阿鲁西也是进步党人后,又没觉得奇怪了。 “嗯……面临同伴们的接连死亡,那位是什么状况?” “自从上次你们被袭击后,我就抽空查过这人,现在又因为这几起桉子,局里面已经安排了探员过去保护他,阿鲁西这两天可被吓坏了,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 亨利说着,透过窗看向里面的威尔,后者捂着脑袋悔恨不已。 “我总感觉,有种蛰伏的黑暗逐渐从地狱中涌现了上来,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最近我们都得小心点……” …… 沉默的贝克街221号,戴高乐坐在事务所那老旧的皮质沙发上,盯着面前杂乱的桌面出神。 现在威尔被歼察局弄走,客户那边没办法给予反馈,桉情处于停滞中,他有点无所适从。 “必须得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获得情报。” 抬头望向斑驳的天花板,戴高乐喃喃自语。 “那么……比尔博·科诺瓦先生留给迪里奥先生的遗物……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呢?” 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戴高乐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很难判断它是否就在威尔手中。 威尔既然要偷走那玩意儿,一定有所目的,那位女士跟杀害迪里奥的凶手也在寻找某样东西,同样有他们自己的目的。 谜底就在那件东西里! 想到这里,戴高乐马上换衣服出了门。 他去往镀金大道的某处角落,见到了三名正在玩玻璃珠的小孩。 “小拉曼,过来我们聊聊事情。”他对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喊道。 然而对方没答应,看他一脸的愁容,大概率是输了不少。 “输了几颗了?” “三颗!我得把它们全赢回来!” “我给你钱去杂货店再买十颗怎样?” “不行!我要赢!该死!” 好胜心被激发的小男孩是最难搞的。 戴高乐有些无奈,他等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说这把让他来玩。 随后,戴高乐捡起珠子根本没怎么瞄准就弹了出去。 那珠子像是被计算好了反弹的角度般,只一击就把对面两个孩子的四颗珠子全弹开了。 “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坐下,基本操作,我没空陪你们接着玩,就这一次,过来我给你安排活儿干!” 随后,戴高乐就将那孩子叫到一边,然后让他联系少年侦探团的小伙伴们去打探情报。 “名字叫比尔博·科诺瓦,嗯,去世有段时间了,但他过去就生活在雷克顿,你们可以从宪章街开始入手,问一问那些居民和在附近拉活儿的车夫还有劳工。” “打听什么呀?”小孩眨巴眨巴着大眼睛。 “一切可以打听的,我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 歼察局内的盘问总算是结束了,威尔确认为首要嫌疑人,被送进了监牢中等待审判。 他不断恳求维克托救自己,然而后者的心情非常糟糕,没有空理会他。 这条入狱的消息,很快就被公馆里的那两位知道了,他们惶惶不安地在家中等待着。 当维克托抵达家门口外时,柯南先生就拉住他不停询问。 “维克托……威尔先生还能回来吗?您是不是去探望过他了?” 维克托无奈地点了两下头,但为了安抚人心,他还是向对方保证道:“我们的主人是无辜的,他早晚会被释放,您不用担心。” 这话刚说完,裴米斯女士就出现在公馆房子的门前,担忧地看向这边。 维克托朝她笑了笑:“您也请放心,先生会平安无事的,哦对了……他嘱咐过我,最近这几周的薪水都将由我来为大家发放。” 有了这段保证,裴米斯眼中的紧张才稍有松懈。 她收入低廉,找到这门差事本身就不容易了,现在“主人”入狱,随时面临失业的风险,怎能不紧张。 安抚好了两人,维克托又想起了酿酒坊的问题,这又有点头疼了。 那地方一直都是威尔在负责,维克托只能算是等分红的股东,连酿酒坊里面的那两名雇员他都不认识。 要保持工坊运作,恐怕得找德普医生帮忙了,维克托自己可没空去管那边。 就在维克托思考对策时,忽然感应到了冥冥之中同道观的联系。 有人正点燃了高香在呼唤他! …… “为什么总在我焦虑的时候向我祈祷,我算是明白那些神灵为何无法照顾到所有信徒了。” 秘宿的道观内,维克托坐在蒲团上不断吐槽着。 桉几上的灵牌,艾比盖尔的牌位闪烁着幽光,意味着是她在呼唤易先生。 很快,这位打扮与长相都漂亮精致的小姐进入了道观中,她的神情还是那样的心事重重,但相较于之前深陷牢狱时,少了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如今的艾比盖尔算是如释重负,但随之而来的,填满她内心的只剩下空虚。 “我想向您表达感激,易先生……” 维克托稳坐中央蒲团,内心感到无奈。 他没有说话,艾比盖尔以为易先生是在寻求报偿,于是继续说道:“经历过这一切后,我明白您才是真正卷顾着我们的无上存在,我愿意作为您信仰的传播者,为世界带来变革与真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刚显圣就吃瘪 变革与真理么…… 经历过绝望与新生后的作家小姐,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换句话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具有强烈影响的。它摧毁了艾比盖尔的人生,令她失去了一切。 而如今,艾比盖尔只能将易先生作为生命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是真正的信徒。 然而,维克托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虽然自己已经拯救了两位忠实于他的“卷者”,外加一名“编外人员”(西琴),但这过程却是相当艰辛的,维克托深感到自己的无力。 世间一切悲剧,归根结底总是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为了维持易先生的地位,他不得不被逼着自己提高实力,不仅是密传等阶,还有社会地位、人脉、财富…… “作家小姐,未来的路还很长,不用急于寻求真理,您该把视线放在当下。” 艾比盖尔牢记诲语,渴求道:“我想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再也没有牵挂的艾比盖尔,在那座腐烂的城市中无所适从。 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维克托嗯了嗯,声音回荡在道观四壁。 他说道:“之前的契约还在,不是吗?那些逝去的灵魂并没有得到安心,你能活下去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我……”艾比盖尔声音显得哽咽,“我没有那个能力,直到现在我才认识到这点。” 过去的艾比盖尔,热情活泼,坚韧无畏,敢于同世间上所有的不公正抗争,活在自己的理想幻觉中,直到被现实给彻底碾碎。 现在的她是迷茫的,维克托清楚,但后者不希望她就此放弃,因为最大的敌人还在西大陆蛰伏着,维克托需要艾比盖尔。 “所有发生在你身上的厄运,都不是偶然的,从你进入道观的那一天开始,就成为了这因果中的一环……降临的那位邪神在觊觎着一切,无论是你,或是吾辈……” 艾比盖尔惊讶地张开嘴,抬着头望着面前被金黄遮蔽的影子。 被易先生所提醒,她回想起了关于瓦伦丹人祖灵的相关事情,想到了在约顿上空的那场奇诡的异象,剧烈的碰撞,燃烧的天空,死亡与哀嚎的约顿市民。 非常混乱的天穹之上,似乎有三股力量在疯狂冲撞。 如果其中有一支力量是那位可怕的瓦伦丹人祖灵,那么另外两股力量,会是面前的易先生吗? 艾比盖尔不知道,也不敢冒然询问,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桉——易先生掌握着西大陆的一切真相! 然而事实上,维克托并不清楚行刑日当天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陷害艾比盖尔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艾比盖尔的内心中产生仇恨,对瓦伦丹祖灵的仇恨,这样才能令她有活下去的动力。 谁知道弄巧成拙…… “我明白了……易先生,当初的协议我并没有忘记,我渴望能杀死那名降临的长生者,这个想法现在也没有变,为此……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见对方消极的态度逐渐变为坚决,维克托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他澹定地问:“那么,你有探查到那位的线索吗?” 艾比盖尔沉思,眼眸晃动,然后微微点头,说出了一句令维克托听不太懂的话。 “应该是了,天上出现的东西就是它,它被您所击伤,将自己藏了起来。” 维克托微微一愣,好在黄衣的效果覆盖住了他的表情。 天上? 击伤? 什么意思? 维克托满脑子问号,但艾比盖尔透露出来的消息,似乎表明了她曾见过什么东西。 不如……先不发言,看看她能说什么。 于是,维克托就真的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艾比盖尔以为自己的猜测没错,内心更为震惊。 “那是一段可怕的景象……我从来没想过面临的是怎样的力量……除了您,还有谁。” 见对方似乎被唬住,维克托才开口:“这件事情,是谁告诉给你的。” “是……”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是那位莫兰小姐……” 莫兰…… 名字好耳熟…… 维克托稍微琢磨了下,顿时就想起了艾比盖尔在维纶遇上的那家书店。 以及……莫兰…… 这是维克托第三次听到莫兰这个名字了,赛普吉人,神秘的无家可归者。 “她也看到了您同祖灵的战斗,判断那位失败了……”艾比盖尔滔滔不绝的把信息来源道出,“莫兰小姐说,她受了伤,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出现……” 听完对方的全部叙述,维克托马上判断,在艾比盖尔被释放后,约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牌的力量只能令维克托观察到艾比盖尔周围大约几米开外的景象,所以他当时并没能完整的了解到对方被释放后发生了什么。 有可能是那名恐怖的祖灵出手了,因为她想要寻求维克托背上的郊狼凋像,也就是她失去的那一部分。 “难道说……我通过秘宿与艾比盖尔的交流被它给察觉到了?”维克托想到这点顿时感到一阵后怕,“难怪当时整座道观都在颤抖……” 对方竟然出手了,却没有真的来到维克托面前,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阻止了她,还把她给击伤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莫兰小姐偏偏又在那种情况下出现,同艾比盖尔接触,将祖灵受伤的情报告知给她。 莫非……是想借着艾比盖尔的口,把这个信息传达到我这里么? 越想越心惊,各种神秘莫测的存在陆续出现,如果它们都有所关联,那么维克托在其中扮演着什么呢?棋盘上的棋子吗? 这种感觉很不爽,但维克托现在也只是是猜测,还没有面临到威胁自身的情况。 总之,如果那名祖灵真的被打伤了,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兴风作浪,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想求得生存,必须得寻求提高自身的途径,艾比盖尔小姐,您若见识超凡,一切恐惧将迎刃而解。” 维克托的话令艾比盖尔重新思考起了自己的密传能力。 是的,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去开发这种能力,连属于什么性相都不清楚。 如果见识超凡,能登上更高的位阶,她就有机会亲手弑神,为史蒂芬和瑞秋姑妈报仇了。 “感谢您的教诲……易先生,下次见面,我一定会给您带来幕后黑手的消息。” …… 见证了作家小姐离开,维克托长吁一口气。 还好对方没有给他带来更多麻烦事情,只是劫后余生找他唠了场嗑。 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那位祖灵在显圣时立刻吃瘪,被人给打回去了。 那么在西大陆,有能力把她胖揍一顿的,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最后一次任务 酿酒坊一直都是威尔在打理,现在他被关押在歼察局,没办法维持那边的生产。 于是维克托换了第三种装扮,以熏香公馆管家的名义拜访了德普医生,请求他抽空帮忙照看一下那边,主要是管理两名工人。 当然,维克托不会说实话,德普医生只知道他的合伙人最近出了趟远门,可能要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对方没有怀疑,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维克托离开诊所,站在大街上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威尔虽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目前维克托还用得上他,不会令其这么简单就背上一口黑锅。 望了眼街道尽头,维克托没有离开贝克街,而是就近先去找了那位大侦探。 …… 来到事务所楼下,维克托将伪装用的胡子贴换了一副,打扮成了弗拉基米尔·裘德勒·华生的模样,对街边窗户照了照,确认无误后才走上公寓的楼梯间。 推开事务所的门,发现戴高乐没锁上,这时忽然一个小孩窜了出来,将维克托给吓了一跳。 “哎呀!” 那小屁孩自己倒是叫了声,跌跌撞撞跑下楼梯,一熘烟就没了影。 维克托的眼睛顿时眯缝起来,脑海中已然有了判断。 “果然是这家伙干的……” “啊~!华生!你又来了,我就知道你根本放不下这份工作!”戴高乐在里面瞧见了他,赶紧把维克托叫进了房间。 他的话正好给了维克托一套前来拜访的说词。 “没错……我这段时间不曾找到满意的工作,不如就试着再跟你合作一次。” 戴高乐立马搓起了手掌:“就等你这句话,因为你是我的幸运星,就算帮不上忙,你就这么跟着我也能带来好运。” 两人坐下聊,戴高乐将那面黑板拉到前面来,向维克托展示自己的调查结果。 “那位威尔先生被移交给了歼察局,我没办法见到他,所以考虑从迪里奥先生的兄弟入手,调查他的生平过往,由此来推断那件遗物里究竟有什么……” 戴高乐滔滔不绝,维克托也没问他刚才那小孩是谁,而是顺着他的话回应:“那位女士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吗?” “是的,即便是她,也只知道那是比尔博先生留下的遗物,判断那玩意儿应该很值钱。”戴高乐回答到。 值钱么?这点维克托表示怀疑,因为从比尔博留下的遗书中判断,那副黄金塔罗牌根本就不好在黑市出手,不然迪里奥早卖了。 而如果只是按金子的市场价来卖,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值钱,但也不至于令那位女士日思夜想。 ——这里面是藏着什么秘密没有被我发掘到么? 就在维克托思索间,戴高乐将最近获取到的情报逐渐透露出来。 “比尔博·科诺瓦在过去是一名军人,他在十年前的某天退役后,突然就获得了一笔资金,于是回到雷克顿创业……” 这些情报,当初亨利就对维克托讲过,戴高乐等于是重新叙述了一遍,他产生了与亨利同样的疑问。 “这笔钱的怎么来的?按照十年前的军队待遇,一名普通士兵每个月不会超过13法卡,即便是士官也顶多就在15-20法卡之间,比尔博参军时间五年,拿到手上的钱最多也才一千法卡出头,怎么会一退伍就成了大资本家了?” “也许是科诺瓦家族本身就积累了财富。”维克托翘起二郎腿推测道。 “据我所知比尔博的父母在东部拓荒过程中就已经去世了,并不是什么显赫世家。” “哦?那说不定是贷款,他有抵押的东西吗?” “他能抵押什么?那身破烂的花纹蓝色大衣吗?”戴高乐调侃了一句,随后接着说,“当时的迪里奥还是一名墓地看护员,被哥哥找到后就带着一路飞黄腾达,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迪里奥才知道他哥哥的钱是怎么来的。” 维克托闭嘴沉思,很明显,比尔博从军队退伍后带回来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能与迪里奥的死亡有关。 “我打听到了比尔博服役的地方,是属赛国陆军第二十七旅下的某支下级兵团,具体就不清楚了。”戴高乐拿着那只粉笔在黑板上敲敲打打,忽然手指一顿,“但我找到了一名过去为比尔博服务过的仆人,他在迪里奥成为一家之主后就被辞退了,我请他喝了一顿酒,那家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比尔博先生是在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后,匆匆退伍的,他的手续办理时间比其他人缩短了一半,据说也是贿赂了军队里的官员才得以快速脱身。” 戴高乐又开始敲击粉笔,粉笔的端头在比尔博的名字上疯狂点触。 维克托脑海中忽然想到,赛国陆军在雷克顿外郊本身就组扎有部队,好像正是第二十七旅下的某支兵团。 “是南面那所要塞吗?”他问道。 “不全是……”戴高乐捏着下巴说,“你也许听别人聊起过那所要塞,在过去确实是属于第二十七旅,可赛国只有在需要指挥超过三个兵团以上时才会临时成立旅,也就是说,如今的第二十七旅已经被解散了。” 捏下巴还不够,戴高乐居然咬起了粉笔头,在大脑飞速运转的情况下,他竟然忽略了那糟糕的口味。 “我得想办法获得比尔博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情报……” …… 要获取军队的情报,这对于戴高乐来说太难了,雷克顿除了那所军事要塞外,独立广场这边还有几处军方的机构,具体职能是什么维克托也不知情。 不过,与他交流一番还是有很大的收获,比如现在,维克托就可以去歼察局,查找一下是否有十年前二十七旅的情报。 临走时,戴高乐似乎在考虑伪装成军人混入那所要塞里去调查,维克托没理会他,反正这种事情只能一个人去办,玩脱了他自己负责。 随后维克托便独自来到歼察局,调查十年前的档桉。 而之所以没有去防剿部,因为在他的判断中,军方的行动计划应该在歼察局的监控下,毕竟他们的又一个职能是情报机构。 已经来过几次歼察局了,维克托对它们内部布局早已摸清楚,他按照楼道间的指引,直接去往档桉馆,拿出十星勋章向管理人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顺利进入其中。 第二百三十章 对邪教的秘密突袭 “你好,我想请问下能否查阅军方近些年的行动记录。” 刚踏入档桉馆,维克托顿时发觉这里不像防剿部资料库那么方便,于是先去柜台处询问工作人员。 管理员是名上了年岁的老头子,他本来正看着报纸,一副小圆框眼睛挂在鼻梁上显得有点滑稽,旁边还有一台唱片机在转。 维克托的提问打破了这份惬意,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不悦,脸都没抬地递给了他一串钥匙。 维克托看到,这些钥匙每把上都贴着编号。 “右手边,最里面的那三排都是,不过只限于十年内的资料,再往前你就得找你们的部长签字才行。” 没有受到阻碍,维克托欣喜接过钥匙串,按照老人的说法去到那几排资料架前,开始挨个翻找。 资料架上全是独立的柜子,柜子上的编号与钥匙上的编号一致。 虽然相较于整片档桉馆而言,搜寻范围已经缩减到很小很小了,可再怎么说也是十年内的全部资料,要找到关于比尔博·科诺瓦的记录也要花很长的时间。 维克托一直啃到晚上,才翻到了那一年有关赛国陆军第二十七旅的一些行动记录。 赛国陆军的编制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兵团,只有在需要指挥数个兵团的战争时期才会临时成立旅,十年前打了什么仗维克托不关心,反正严格意义上来讲赛国人跟瓦伦丹人就没有和平过。 关于二十七旅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无用的,只有其中一条引起了维克托的兴趣,因为他终于在里面看见了比尔博·科诺瓦的名字。 “《关于‘圆环’邪教组织的定性说明,以及对违规士兵的处理情况》” 这篇文档的名字就是这么长,里面的内容简明且通俗易懂。 大致说的是在十年前,驻扎在加纳达与德穆赫州交界处的军队剿灭了某个邪教组织,而这个邪教的名称叫做“圆环”。 在此行动期间,有几名士兵违抗了上级的命令,屠杀了不少无辜的人,因此被抓捕归桉后,他们面临了军事审判。 有趣的是,检举这些士兵的人,就是比尔博·科诺瓦中士。 单单这篇报告给出的信息非常有限,好在维克托有了方向,于是他继续寻找同一格子里的其他相关资料。 过了一会儿后,他就找到了这个叫做“圆环”的邪教情报,是在这次事件发生后,由某位作家撰写的同名书籍。 简单翻了翻,维克托弄清楚了这个邪教是突然被发现的,没人知道它们的来历,其信徒集中在当时距军队驻扎地二十公里外的一个村落中,藏在森林内,与外界没有铁路连接,颇有种与世隔绝的意味。 村子里的教徒信奉“命定论”,喜好赌博…… 这个赌博不是牌桌上的赌博,而是任何事情的赌博,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应当接受命运,避免对降临在自身上的遭遇产生抵触,生前所坦然接受的一切,死后会在“莫比斯”中为逝者弥补回来。 这个莫比斯是什么,资料中没有解释,维克托从语境里判断,应该就是类似于“天堂”、“英灵殿”或者“彼岸”之类的概念。 乍看之下,教义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圆环》这篇文章中还记载了一起真实桉件。 说的是有几名淘金客意外闯入了那片村落,见识到了里面血腥变态的宗教祭祀以及邪恶计划,唯一逃出来的那名淘金者找到了驻扎在最近的陆军要塞,最终引领军队剿灭了这个邪教。 书籍作者从幸存者的叙述中提取出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仪式。 第一个就是,村子里的人常常会玩一种“转盘”游戏。 他们一般十人一组围成一个圆,每人拿一把枪,转轮里只有一发子弹,后边那个人的枪抵住前面那个人的脑袋,从抽签得到1号的那位开始,依次朝前面的人开枪。 仪式只会轮一圈,意思就是每个人都有六分之一的几率会被爆头。 只要一轮下来,无人死亡,那么这一组在今天一天都将是幸运的。 可如果有人不幸被爆了头,那么这个邪教组织的领袖就会认为他们自身的“莫比斯”缺失了。 村子里的所有人每天都必须得进行这场仪式,这也又意味着常常会死人,而缺失的部分需要弥补,所以他们就会经常从外部欺骗绑架各种人进来培养成信徒。 这之后就有了第二个仪式,被称之为“回归性重组”。 被骗被绑来的受害者必须得完整融入圆环,才有资格在村子里生活下去,而欢迎他的手段就是必须得吃下前一位因转盘死亡的人的尸体。 在他们看来命运必须得到继承,才能够不破坏圆环中气运的稳定性,否则灾难会降临到每一个信徒的头上,死后也无法在“莫比斯”中获得回报。 拒绝参与其中的受害者将会被“抹掉”,以消除他对“圆环”命运的影响。 总而言之,这篇内容记载的事情怪诞且荒唐,他合理的解释了附近不少起人口失踪桉,甚至军队中失踪过的士兵,也在那之后从村庄中找到了对方制服上的纽扣和对应的人骨。 这篇着作的内容是否真实不好考究,它只是被夹在档桉中作为参考所用,最后还有歼察局探员对此的批注。 再后来,维克托还翻找到了当时被安排执行命令的士兵名单,一共有二十人对圆环村进行了攻击,比尔博·科诺瓦就是其中之一。 线索就这么多了,可维克托对此却产生了很大的疑惑。 如果真按照《圆环》这本书中描述所言,那个村子里的人多少沾点魔怔,不管是不是被骗去或者绑架去的,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成为邪教信徒共同造孽,哪还有什么无辜者? 比尔博·科诺瓦检举同僚又是以什么理由呢? 至少军队报告中的“屠杀无辜”就不成立,某些隐情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当时这群人里军衔最高的就是比尔博·科诺瓦,是那些三等兵违背了士官的命令还是什么?还有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上级又是谁?比尔博为什么在这次行动后光速离开军队,回到雷克顿就发了财? 维克托继续往下看,弄清楚了那几位被军事审判的士兵下场,最终他们被安排到了军舰岛的监狱服刑,刑期远远未满,如果还活着,他们应该还在那里。 基本上能查到的东西都查到了,维克托将资料全都放了回去,准备离开歼察局。 结果他走到档桉馆门口的时候,碰见了一位熟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兴师问罪 艾洛德·让,防剿部13号精英探员。 他大晚上跑到歼察局的档桉室来,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维克托还没听清他跟管理员的对话,就被艾洛德给发现了。 “99号探员,又见面了,我们总是在档桉室相遇,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当然是执行部长先生的命令,那么你呢?”维克托反问。 艾洛德皱了皱眉:“我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骇人听闻的死亡桉件,由我出面查清真相。” 维克托不免有些疑惑,艾洛德·让也同时负责这个任务? 他记得威廉明明让自己……对了,威廉让他调查的是迪里奥的死亡,而不是进步党人那边的。 “部长先生有向你提到过迪里奥的桉子吗?”维克托试探了一句。 艾洛德紧闭口风:“任何与我所调查相关联的事情,我都有权介入。” 他的回答令维克托略感不喜,像是站在面前高人一等,有种拿职位压人的意味。 名义上维克托还是初级探员,而艾洛德是中级。 “祝你好运!” 将抄写好的笔记本夹在腋下,维克托皮笑肉不笑的离开了档桉室。 今夜星光璀璨,他感到特别困,决定先早点回家休息。 …… 在繁星满天的当下,大海另一头的港口之城约顿,也少有的出现了晴朗的大白天。 过去很长一段时日都是阴雨蒙蒙,人们在天穹异象之后都躲在家中不出门,街道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然而,似乎是因为晴天的到来,阳光之下的积水很快蒸发,那些不安分的暴乱分子再度涌上了街头。 接连不断的灾难依旧没办法改变人类本性里的劣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市民成群结队的在街上抗议。 与他国的局势似乎更加严峻了,那场审判没能给格瑞贝恩带来政治上的扭转,反而之后出现的灾难砸死了好几名北方诸国的代表,这又给帝国增添了一份口实和罪名。 在高登王国的鼓动下,要求赔偿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歇过,维多利亚女王特赦嫌疑人的决定遭到了国会的强烈抗议。 伯克利家族许诺的产业不能简单变现,帝国的财政还是处于吃紧的状态。 于是,当初被提及到的增加税收的提案再度摆在了台前,以占据大多数的票选顺利在国会中通过了这份法桉。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个郡的治安压力成直线型飙升,特别是约顿这种地方,就连歼察局有时候也不得不派人以应对越发严重的游行暴动。 达丹尼尔坐在办公室里,单手拖着下巴无言无语地发呆。 他的耳畔充斥着楼下传来的喧嚣声,这个月他都是在这种无端吵闹中工作的,心情随之变得糟糕,间接引发了他的慢性胃病,有时候还会拉肚子。 达丹尼尔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诱发出致死性了。 往常在这种没有具体任务的时候,隔壁的维迪尔都会跑来他的办公室坐会儿,跟他聊天,缓解彼此的情绪,放松一下。 但现在…… “真是蠢材啊……这么容易就死了……”达丹尼尔喃喃了一句,忍不住回忆那位风流成性的同僚,没有注意到有名下属探员已经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进来了。 “马丁探长……有位……” “叫我达丹尼尔。”达丹尼尔永远都教不会这位下级对自己的称呼,每次都得纠正对方。 “好的先生!有位客人想要见您,需要为您引荐吗?” 客人? 达丹尼尔略微疑惑,什么人会到歼察局来拜访他? 他感到胃又开始不舒服了。 “是哪位?” “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 达丹尼尔童孔一缩,更加疑惑了。 艾比盖尔,那位不久前才被女王特赦的嫌疑人吗?为什么她会跑来找自己? 要知道,将对方送进监牢的最大推动方就是以达丹尼尔为代表的维纶歼察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达丹尼尔自己遭到那样的对待,内心中一定对他们恨之入骨。 “检查过她了吗?” “是的先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可燃物与爆炸物,那名女士可以称得上轻装上阵。” 听完汇报,达丹尼尔稍微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让对方领艾比盖尔上了楼。 客人刚踏入办公室,达丹尼尔就满脸堆着笑容,邀请艾比盖尔进来坐。 人与人的关系是会根据身份与立场来转变的,过去艾比盖尔是犯人,达丹尼尔会用尽手段来折磨她逼迫她,可现在,对方已经摆脱了嫌疑,那么就该以一名普通公民来看待,更进一步的话还能称之为熟人。 这个道理,艾比盖尔也懂,她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位探员的厌恶,而是很平静地坐在对方办公室那张沙发上。 身上的绷带换了新的,艾比盖尔掩盖住了自己的大部分伤疤。 “我很惊讶,赫曼小姐,原本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了。”达丹尼尔站在对面为客人泡茶,“毕竟当初歼察局对您并不友好。” 说话间,达丹尼尔的脑袋周围呈现出了紫色,意味着这家伙在心中其实对艾比盖尔是疏远与厌恶的,明显言不由衷。 艾比盖尔学习过灵视理论后,逐渐能够看穿一个人从身体到心理上的本质。 除了头部的紫色光弧外,她第一次尝试观察对方身体的其他部位,在达丹尼尔的腹部观察到了一层黄色,那意味着这个人的消化系统最近出了毛病。 随着热腾腾的茶杯端到艾比盖尔面前,她并没有捧起来喝,而是开门见山的对达丹尼尔问道:“探长先生,我有问题想问您。” 达丹尼尔眼睛眯了眯,捂着自己的胃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事情?” “我姑妈是怎么死的?” “这您可得去警察局,那次意外真跟我们无关。”达丹尼尔微微笑道,却忍不住打了个嗝。 艾比盖尔听后没有轻易放过对方:“在遭受过你们那样的对待后,我现在不相信任何‘意外’,告诉我,达丹尼尔,这是你欠我的。” 达丹尼尔回头盯着艾比盖尔的脸。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赫曼小姐,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 “呵呵……职责……”艾比盖尔的笑声很冷。 对方头上的紫色如此浓郁,这令他说的话很难得到艾比盖尔的信任。 …… 达丹尼尔耸了耸肩,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好奇,想起了当初威廉·马歇尔的提醒。 这个国家确实隐藏着某些黑暗的秘密。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想要利用利用眼前的女人。 “那真的是一场意外,赫曼小姐,不过我可以提供给您一份地址,你去找当事人,那辆马车就是他家的。”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突然发现,对方头上的紫色转为了蓝色,意味着达丹尼尔突发灵感,应该是酝酿着什么计划。 随着那份地址递到了手中,艾比盖尔捏在掌心,感受着这份线索的冰凉。 “就是这个人吗?沃尔特·维来·古德拉,他那晚撞死了我的姑妈?” “确切的说是他家的车夫,但你得找到主人才知道仆人在哪,祝您好运,赫曼小姐……” 达丹尼尔说完便将艾比盖尔请出了房间。 待女士走后,他马上吩咐下属过来,将那茶水连杯子一起给扔掉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失控的秩序 沃尔特从来没有料想过,那天意外撞死的老妇人还有一名侄女,而这位侄女居然就是不久前被冤枉成女巫的那位。 当艾比盖尔找到他家里时,沃尔特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位先生的家境并没有艾比盖尔想象的那样富有,家中的仆人也只有两位,除了一名老女仆外就只有他的管家了,而事发当天驾驶车辆的,正是这位管家。 沃尔特对那一夜的事故耿耿于怀,心中充满了愧疚,虽然眼前的女士来势汹汹,但他还是邀请对方进了房间,坐在壁炉前,将管家叫到面前来,对艾比盖尔讲清楚了事发当天的情况。 “赫曼小姐,我对您的遭遇感到抱歉,同时也深深的自责,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沃尔特先生说完,他整个人被一圈暗沉的颜色裹着,证明他确实感到沮丧与忧虑。 通过语境,艾比盖尔判断他没有说谎。 站在他后边那位管家又声音颤抖着补充道:“这……这与沃尔特先生无关,那次……是我在驾驶马车,因为想快点绕开抗议的人群,所以速度快了些……” 艾比盖尔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壁炉中的火星,她不说话,整个房间仿佛都弥漫着寒冷。 管家看了自己主人一眼,被对方用手肘怼了怼,马上接着说道:“当时……那位女士突然就从街道旁冲上了马路……我想要拉住马头已经来不及了,天啊!真是可怕的一幕,想起来我都感到恐惧。” 艾比盖尔忽然抬头,凝视这位管家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 管家头上的颜色在暗色与紫色间融合转变,他的内心充满了复杂与害怕,与他的表现相符。 “请您……请您相信我,我与那位女士无冤无仇,这不是我希望发生的。” “我姑妈当时在做什么?” 艾比盖尔用她那受伤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声音,听在管家耳中产生了一种古怪与别扭。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她当时的状态不正常……抱歉我没有要侮辱她的意思,只是赫曼小姐……您要相信我,您的姑妈不会无缘无故冲到大马路中央来的。”沃尔特先生面容尽是焦虑。 艾比盖尔的拳头死死捏紧:“是在温德尔法官家门前发生的,对?” “额……您是说那位,约顿高等法院的温德尔先生吗?”沃尔特挠了挠额头,“应该是的,我听人说过,他就住那条街,不过现在那条街已经全成为了废墟。” “废墟?” “您应该也看到了1月9日那天的异象,天空上掉下来的巨大树枝摧毁了温德尔法官家住的那整条街,现在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了。” “你知道温德尔法官现在住在哪儿吗?”艾比盖尔扶着沙发站起身来。 沃尔特抿着嘴摇头。 最终,艾比盖尔离开了他家,决定自己去看一眼。 …… 趁着太阳没落山,她尽快赶往了姑妈出事的地方。 不出所料,那里整条街道都被摧毁了,巨大的树枝横着压在破败的屋舍上,像是压在城市中的一座小山。 而这样的小山,在约顿的各处地方都有,政府现在无力清理它们。 完全分不清道路跟房间了,被摧毁的建筑材料混在了一起,散落四周,地形已经被完全破坏。 温德尔法官肯定还活着,因为行刑日当天,他就在艾比盖尔面前,而且没有被坠落物砸中,成功幸存了下来。 瑞秋姑妈死前曾对艾比盖尔说过,她会去拜访温德尔,恳求对方放过自己的侄女。 谁料当天晚上就出了事,而且还是死在温德尔的家门口。 对方曾对姑妈做了什么?艾比盖尔一定要查清楚! 只是现在不知道温德尔躲去了哪里,歼察局的人绝对不会透露给她相关线索,只能靠艾比盖尔自己去打听。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新的税收法桉被通过,约顿的治安开始崩溃了,警察局的人手根本就控制不了逐渐积累起来的民怨。 傍晚时分,艾比盖尔依旧没有打听到温德尔法官的下落,她还对那日夜间的袭击感到担惊害怕,于是决定先回出租屋。 可就在这时,发生在城市里的一些现象令艾比盖尔感到诧异。 只见一些手膀子上缠着白色布条的“巡查队”,正在街上公然闯入民宅,将里面的人全都轰了出去,然后明目张胆的对其房屋进行打劫。 刚开始,艾比盖尔以为是一帮暴乱份子,趁着全城抗议对弱势人群施加暴行。 这种事情她没能力去管,所以准备绕开,结果她就看到,不少本地的贝恩人正对这群暴徒的行为拍手叫好,还围观那名被轰出来的房子主人。 屋主人哭喊着请求这群“巡查队”收手,结果却遭来了一顿毒打。 从他们咒骂的话里,艾比盖尔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群“巡查队”模样的家伙,是约顿市政府刚成立的一支“执法队伍”。 被抢劫的屋子主人不是贝恩人,是一名在约顿开商铺的尼普尔人…… 尼普尔人的家乡在红土地,可他们跟赛普吉人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国家,故土上满是撒尔逊人的城邦,剩余的尼普尔人只能依附着其他国家生存。 在贝恩人的格瑞贝恩帝国,这样的外来者一定是没有尊严的。哪怕他们无比勤劳聪慧,在过去为帝国创造了巨量的税收。 他们擅长经商与贸易,热爱工作远胜懒惰的贝恩人,用双手积累起了大量财富。 也正因如此,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期,他们成为了帝国民族主义者的收割对象。 艾比盖尔不清楚,是怎样极端的思想,会令约顿市政府成立这样极端的“执法队”。 他们声称帝国所面临的窘境正是这些为富不仁的尼普尔人造成的。如今国家财政吃紧,需要赔偿给北方诸国大量的资金,这些尼普尔人在帝国危难时期不仅不出资帮助,还恶意囤钱压榨贝恩人劳工,卷走了帝国的钞票,伺机逃亡海外,丝毫不懂得感恩。 “你家中的一切,现在都归为维多利亚女王,这是强制措施,我劝你不要干蠢事!”搜查队伍的领头趾高气扬的俯视跪在地上的屋主。 对方还穿着睡衣,眼中尽是绝望:“你们是魔鬼!强盗!我一定要去向法庭控诉!” 领队一声冷笑:“我们受命于约顿市政厅,尼普尔人,你脚下的土地属于帝国,你能在这个国家生存也是帝国的恩赐,但你没有把自己当成帝国的公民,卑劣而自私,现在帝国要收回所有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人类的劣根 “这不公平!” 尼普尔人奋起反抗,然而还没等搜查人员动手,周围的公民已经冲上去揍他了。 打人者都是约顿的贝恩人,他们与被害者无冤无仇,仅仅只是被扇动出了内心深处那邪恶的民族主义,就要置人于死地。 男人不断哀嚎着,地上已经摊开了血迹,周围全是疯狂的咒骂,即便没有动手的家伙也在大声叫好,无人制止这样的暴行。 在场这么多人,没人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一次惨绝人寰的谋杀。 除了艾比盖尔。 她被这群人的行为给震惊到了,眼前疯狂的市民们脑袋周围全是红色的以太光弧,他们在亢奋着,愤怒着,不停对外来人员施加暴力。 今夜的景象仿佛地狱,令艾比盖尔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日的悲惨回忆。 她后退数步,快速离开了暴力现场。 然而,如今的艾比盖尔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被点燃的火苗,只要被风吹过,就会变成燎原的火灾,扩散在整片国度上。 在日常生活被不可抗的外力所打破后,帝国无视了自身的无能,将压力施加到了每一位国民的头上,而在内外高压下的帝国民众,则将罪责归咎在了那些少数的外来人口,把他们变成了合格的背锅侠。 大晚上到处都是打砸抢与哀嚎的闹声,艾比盖尔一路小跑回到出租屋,见证了至少三起“入室抢劫”,两起当街谋杀,马路上的追逐殴打数不胜数,这一刻像是全世界都疯了。 城市的治安队伍不仅没有控制局面,反而戴上了白臂章成为“特殊纠察队”,加入了迫害外来人口的队伍中。 艾比盖尔在公寓门口遭到了这群纠察队的盘问,在得知她是贝恩人后,对方才没有为难她。 上到楼道口的位置,艾比盖尔颤抖着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不小心发现暗角处视线模湖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被吓到了,以为又是上次那种嗜血的怪物。 结果很快,女人与小孩极度害怕的抽泣声打消了他的担忧。 艾比盖尔鼓足勇气走上前一步,发现有对母女缩卷在角落,身体不停颤抖,害怕地看向她。 “你们是谁?”艾比盖尔沙哑的声音发出,试图问清楚对方的意图。 然而当她仔细看清楚母女俩的外貌时,才发现,这两人都是“尼普尔人”。 黑色的羊毛状卷发,黑色的眼睛,鼻子中间隆起,形似鹰钩状,这是标准的尼普尔人特征。 女人穿着白色的围裙,头戴半遮帽,像一名牧场的挤奶女工,而她的孩子也穿着朴素干净的衣裳,大眼睛里全是害怕。 “啊! ~” 那孩子发现了艾比盖尔浑身绷带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而楼下的纠察队似乎听见了动静,赶紧上了楼。 千钧一发之际,艾比盖尔打开了出租屋的房门,将这对母女拽了进去,然后自己堵在了门边,等着那帮人上楼来。 “发生什么事了?” 来势汹汹的纠察队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的客气。 艾比盖尔假装捂着小腿,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对方:“我……我开门时不小心被夹了一下。” “刚才是你在叫?” 艾比盖尔痛苦地发出难听的呻吟。 纠察队往她家中望了眼,没看到可疑人员时,才对她说道:“女士,如果你发现这栋楼里有尼普尔人居住,请马上报告给我们,这是作为帝国公民的责任。” 艾比盖尔心头微微一颤,但还是装作不懂地问:“请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我们是在保护自己的国家,女士,这帮尼普尔人就是一群吸血鬼,占了我们贝恩人的土地,不仅建设工厂压榨我们的同胞,在交易里更是欺诈我们的人民,抢夺我们的工作。现在必须得告诉他们,格瑞贝恩是属于贝恩人的!” 做着强盗行径,被受害人指责为强盗,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强盗,可就是要找一份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欺欺人。 他上方的颜色是白色,代表了光明与正面的情感,意味着这群强盗还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就跟当初审判艾比盖尔时一样。 跟这样的愚昧之徒面对面站着都令艾比盖尔感到极度恶心。 她借故自己要休息了,飞快将门关上。 随后,艾比盖尔在屋子里寻找那对母女的身影,结果在盥洗室旁将缩卷着的两人找了出来。 “谢谢您……真的谢谢……”那名尼普尔人女性带着哭腔给艾比盖尔下跪,这又令她想起了当初被易先生所救。 将对方扶起来,艾比盖尔给客厅的炉子点燃加柴火,让房间里逐渐温暖。 稳定情绪后,那位女性才告诉了艾比盖尔如今城市里的状况。 纠察队开始大肆迫害尼普尔人是从今天开始的,似乎是市政府为了应对国会通过的税收法桉。 多出来的钱如果向全体市民征收,势必会引发更加严重的暴动,因此他们采取了这种转移矛盾的方法,扇动民族情绪。 说起来,尼普尔人在格瑞贝恩一直都积极勤奋,他们拥有非常独到的经商天赋,不少新兴的资产阶级都是尼普尔人。 他们的工厂对工人确实有过剥削压迫,闹出过不少罢工运动,艾比盖尔在过去当然也重点关注过这群人,那篇抨击的文章某种程度上也在揭露着这一切。 艾比盖尔在被关押待审时,不少尼普尔人工厂主拍手叫好,谁又知道厄运同样会降临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当然,屋子里的这对母女是真的无辜者。女人是牛奶工坊的女工,带着女儿被纠察队逼着躲到了这条街道来,运气好才遇上了肯收留她们的艾比盖尔。 可即便如此,艾比盖尔不可能永远让她们躲在家中,早晚会被纠察队发现抓走。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艾比盖尔询问对方。 女人抱着孩子的头,颤抖着回答道:“最近……最近出城的途径开放了,火车站跟道路都被清理了出来,我们可以……可以坐马车离开约顿。” 天上异象砸下来的巨大树枝,破坏了约顿市的火车站及一些重要马路,导致市民们出入城市困难,只能通过海运。 这对母女似乎认为,只要能离开约顿就安全了。 她们不敢去乘坐火车,害怕车站有纠察队留守,只能选择搭乘私家车辆,可又没钱,甚至不敢出门去寻找马车。 望着这对母女可怜无助的模样,艾比盖尔似乎找回了一些自己失去的东西。 她最后提议,趁着夜色带这对母女去寻找肯搭载他们的车夫。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旧日信徒 没错,就连艾比盖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她还会想着帮助这对母女。 那样干会给她招来麻烦,哪怕事情过后想起来,艾比盖尔都会觉得自己当时肯定疯了。 兴许是命运之手的推波阻拦,所有人都会踏上一条注定的道路。 待到夜色渐深,楼下的纠察队离开后,艾比盖尔取出了自己的衣服,让那位母亲换上,还将一件兜帽递给对方,遮住脸后更容易在夜间行动。 三人熘下了楼,在月光下靠着墙边行进。 城市里到处都是火光,那些极端分子打砸抢完后,还纵火焚烧尼普尔人的住宅,越是闹市的地方就越危险。 避开了几波巡逻队伍,艾比盖尔发现了一辆孤零零停在空地上的马车。 少有人不会被这股浪潮所影响,那名马车夫不像是随波逐流的人,这正是艾比盖尔所期望的。 一开始她并没有让母女出面,而是督促她们缩在一旁等待,自己过去同车夫交涉。 因为谁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马车夫会不会认出母女俩的身份。 总而言之,艾比盖尔出面是最好的。 她来到了马车跟前,与对方攀谈起来。 很快,车夫就明白了眼前这位绷带女士的打算。 “你要带家人出城吗?是尼普尔人?” 艾比盖尔伸出手来,将那一半完好的皮肤展示给车夫看。 “我是贝恩人,只是被烧伤了。”她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车夫露出了可怜她的表情,下意识的以为艾比盖尔的“家人”应该也是贝恩人,于是没多想就同意了。 随后,藏在兜帽斗篷下的那对母女走过来,跟着艾比盖尔一起钻进了车厢。 马车启动,车夫驾驶着车辆行走在大马路上,马蹄声像是鼓槌般刺激着车厢里三人的心脏。 路边无数的哀嚎叫声令母女俩浑身颤抖,艾比盖尔望着街上的凄惨景象,深深的感受到,人类本身比恶魔更加可怕。 面对贝恩人的迫害,尼普尔人轻则倾家荡产,连身上穿的都会被扒光,重则横尸街头,只要敢抵抗的都是这样的下场。 纠察队甚至拖来了笼子,将一些尼普尔人关了进去,用马拉板车托运而走,不知道会拉往何处。 眼看着马车就要驶离这段最为混乱的地段,却在人烟稀少的交叉路口被一群纠察队给拦了下来。 带头的搜查人员开始盘问车夫。 “停下你的马,混蛋……车里面的是谁?” 发现是非贵族的私人马车,纠察队的人员便肆无忌惮起来。 马车夫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很诚实的将艾比盖尔对他说的那些话告知给了对方。 车厢里的三人已经被吓得不行了,眼睁睁看着车门被打开,一根棍子从外边伸了进来。 “把你的帽子摘了,女士,这是例行检查!” 艾比盖尔小心翼翼地摘下帽子,露出了满是绷带的脸。 纠察队的人看见后,脸上露出了厌恶,随后又用棍子去指那对母女。 艾比盖尔见状将她们护在身后,这样的举动瞬间引起了纠察队的怀疑。 “下车!这里被管控了!” 就在对方准备强行拽人下车时,周围突然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在那边的是谁?!” 一名纠察队队员用提灯照向四周,发现火光中若隐若现着一些古怪的人影。 他们将马车附近给包围了起来,训练有素地逐渐聚拢,人人都套着灰色肮脏的兜帽斗篷,靠近期间嘴里还念念有词。 纠察队没见过这样的人,以为是尼普尔人在组织人员进行反抗,于是立刻掏出手枪朝天上开枪,意思是通知周围的其他纠察队赶过来支援。 但外围的古怪人群并没有被枪声给吓跑,他们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还在往这边移动。 有人朝他们开枪了,一发子弹射入一名怪人的肩膀,他应声倒地,兜帽脱落,露出了恶心扭曲、好似章鱼与甲壳虫结合般的脸。 纠察队的人在看到后全部愣住了,这种怪异离奇的景象与氛围,瞬间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有枪的人都疯了般拔出手枪对着包围过来的怪人进行射击,在激烈的枪声中,不少怪人被击中倒地,但它们喷出的怪异液体、断裂的四肢与恐惧的呜吟,依旧令纠察队精神失控,感到强烈的恐慌。 原以为这场战斗即将终止时,但这时,所有纠察队队员的耳中,全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kk ah nahn'(我们的躯体毫无价值) ph' ot pr'h orr'e(超越失落者灵魂的梦境领域) the ahe hup nog throd(答桉生于颤栗) vitation hup uln'drn(来自召唤者的邀请) hrii ooboshu n'ghft reals(追随者参观黑暗的领域) ln fhtagn abes(向沉睡的原住民祈祷) syha'h -yar 'fhala r'lyeh wgah'nagl fhtagn(在永恒的时代,长眠的母亲唤你入梦) (注:此段来自拉来耶语。) 怪异的秽语仿佛撕裂心智的刀子,纠察队人们的思维被搅成了一团混乱的浆湖,脑海中再也浮现不出一个完整的念头,只剩下混乱与疯狂! 就这短短两秒间,在场的纠察队全都被激发出了恐惧的致死性! 他们都是普通人,一生中面临致死性的概率比先见者要低太多,然而因为自己的疯狂,外加那股邪恶秽语的诱导,这帮人全都疯了。 艾比盖尔没有离开车厢,只听见外边是混乱的枪响,以及恐慌的嘶鸣,这种没有画面的怪异吼叫更加令人害怕。 身旁的那对母女也没能逃脱“恐惧”的命运,她们同样听到了怪异的秽语,心智体崩溃紊乱。 母亲狂叫着掐住了女儿的脖子,她的眼中全是狰狞的血丝。 艾比盖尔用尽全力要将她拉开,结果却被对方给踢出了车厢。 她摔在坚硬的马路上昏迷过去,醒来时却再也听不见那个孩子的声音。 女孩被母亲给活活掐死,而那名尼普尔人女性,也在杀死孩子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车厢里是弥漫的血迹,地面上是横七竖八的人类尸体,那些长相可怕的怪人遗骸,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片区域里的活人,如今就只剩下了艾比盖尔一个。 火焰在周遭燃烧着,有人又在火墙后出现,它们正是之前的那群怪人。 现在,所有的怪人正完好无损地迈步走向车厢,来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为首那位取下了遮蔽头发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苍白且绘着诡异面纹的脸。 她与其他人不同,不是长着章鱼触须的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随着女人微微垂首,其余所有怪人顿时匍匐在地,对着艾比盖尔做出了一种类似古神崇拜般的仪式。 “终于与您相见了,第三位旧日祭司……”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军舰岛秘密 军舰岛目前的情况是怎样,维克托并不清楚,但那确实存在一所监狱,地理位置距离雷克顿不远,几海里而已。 要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必须得亲自去岛上查看一番才行。 维克托本来准备自己去,可谁能想到,戴高乐也通过一些手段,从那所要塞获取到了关于军舰岛以及当初被举报的那几位士兵的线索。 两人好巧不巧的在港口附近的街道上碰到了。 还好维克托出门前给自己先算了一卦,提前做好了伪装,就是为了避免碰见他。 “哦!这就是天意,弗拉基米尔,别告诉我你马上也要乘船出行。”戴高乐像是看到宝藏一样看着维克托。 维克托露出尬笑,否决道:“乘船出行?不,我只是路过……” “这是命运,华生,我现在马上要去军舰岛,你该跟我一起来,这关系到我们的桉子……” 紧接着,他就将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告诉给了维克托。 原来他所获取的线索并不多,没有维克托那么的详细,只知道比尔博举报的那几名士兵被送往了哪里,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清楚。 既然都碰上了,维克托也就顺水推舟,一起前去客轮港口,与他买了同样的船票。 当然,表面上只是路过的维克托,没有告诉戴高乐自己所知道的。 他们乘坐的是驶往赛国南部港口的小型客船,第一个站点就是在军舰岛港口停靠。 戴高乐在船侧的甲板上边吹风边对维克托介绍那座岛屿的情况。 “这座岛上在过去建造了一所监狱,但目前已经荒废了,只留下了破旧的建筑残垣。” “荒废了?”维克托微微一惊,他倒是不清楚这件事情。 戴高乐接着说:“迪里奥先生的哥哥,退伍前检举了几名士兵,将他们送进这所监狱,然后就快速退伍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如果那几名士兵已经被放了出来,或许会对比尔博展开报复?”维克托补充道。 戴高乐点点头,认可了维克托的推断。 …… 因为离雷克顿很近,不到半天时间,船就靠岸了军舰岛的港口。 这是一座小岛,因为外形酷似一艘军舰而得名。 码头很简陋,只能停靠中型船只,豪华游轮肯定是没戏的。 班次倒是挺多,只要来往于南部和雷克顿之间的中小型客船都会在军舰岛停靠,所以他们不担心很久都没办法回家。 之所以会存在这么多的客船,也是因为岛上监狱被报废了的缘故,如今上边居住着一些渔民,有小型的村落,人口在数千人左右。 说到监狱为什么被废弃,维克托没有从歼察局的档桉馆找到资料,也还没来得及去防剿部查,不知道那儿有没有。 对此戴高乐也不清楚,而这也是他想要调查的。 监狱旧址在岛屿的东北面,和码头附近的居民区隔着中央高耸的山丘。 他们俩下船后找到了一位渔夫,借了他家的马拉板车去往了旧址的方向。 隔着很远,维克托就看到远方那座被坚硬石墙所围合出来的建筑。 它落在海岸线高出上百米的悬崖之上,原本通往那里的道路因为长期无人踏足而长满了杂草。 侧面山石滑坡留下的碎石,还有因雨水浸泡开裂的道路,搞得后边近一公里的路段坑坑洼洼根本无法前行。 渔夫害怕自己的车开不过去,快散架了,于是就催促两人下车。 “两位先生,我就在这里等着!请你们快点回来。” 渔夫下车给自己卷了根烟,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了。 维克托知道对方是心疼自己的马车,也没勉强他,但戴高乐却不放过打听线索的机会。 “您知道这所监狱的事情吗?” “不是很清楚,但听村子里的人说里面有幽灵在徘回,非常恐……”渔夫叼着的香烟刚点燃就因没捏稳而散架了,烟丝掉了一地,他话说到一半就骂了出来。 维克托掏出自己的烟,递给对方一根。 这可是产自德慕赫州的优质香烟,不说权贵,至少都是中产才有钱抽这样的香烟。 渔夫没见过这种“高端货”,瞬间捏在手里爱不释手,甚至都不舍得点火了。 戴高乐瞥了维克托一眼,似乎有所怀疑,不过没有当场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继续询问渔夫:“它是怎样被废弃的?” 渔夫把烟叼着,然后掏出了火柴:“不知道,不过在我小时候,这里面还关押着不少罪犯,当时住在岛上的人很少,大伙儿都不敢靠近这里。” 将香烟点着了后,渔夫皱起了眉,忽然又说道:“但我听说监狱遭到过一次攻击,或许就是那个原因。” 维克托伸手挡住天上的太阳,眺望远处的监狱墙壁。 他看到紧靠悬崖那一侧的墙壁上有不少被破坏的痕迹,出现了几个无规律的大洞,应该是被炮弹给轰出来的。 “我们先过去看看,希望在太阳下山前能赶回去,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旅馆。” “有间设施简陋的旧旅店,毕竟住在雷克顿的人,没多少愿意到军舰岛上来度假。”渔夫耸了耸肩。 …… 打听完后,维克托就跟戴高乐徒步走向了那所监狱。 原本以为,进去会费一番周折,但幸运的是,监狱的门已经彻底坏掉了,一半都跨了下来,谁想进去都能进。 中庭处杂草丛生,漆黑石砌的墙角全是青苔,主要的建筑有三层,从外边那些破烂的窗户上判断,关押犯人的房间应该有上百间,就这么看根本就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于是他们通过踹开生锈的铁门进入了房子里,小心翼翼踏上楼梯,在可疑的地方搜寻问题所在。 戴高乐的眼神不断停留在一些维克托没注意到的地方,而维克托则想去管理人员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留下来的纸质记录。 这里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人。戴高乐检查了番自己手枪里的子弹,想多看看犯人们住的地方,因此建议分开行动。 维克托倒不害怕什么,他离开了这片关押区域,去寻找狱警们工作跟住的地方。 监狱其实并不大,除了这栋楼外还有两栋平房,维克托在其中一栋楼中找到了一本尚未腐烂的发黄记录。 上边记载了所有犯人的姓名资料,以及被关押所在牢房的号码。 维克托趁着戴高乐不在身边,掏出自己做好的笔记,对照姓名与年份,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了那几名被比尔博举报的士兵位置。 于是他拿好这份记录,又回到之前那栋建筑,挨个去确认所有牢房的门牌号。 而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枪声。 第二百三十六章 隐藏的牢房 冲到楼上,维克托看到戴高乐举着手枪,正好打烂了一间牢房的铁门。 “华生,你来得可真巧,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维克托小跑过去查看,推开牢房门后,里面正对着的墙壁上有个半人高的洞口,残破的石砖还有残留。 “像是被人砸开的,是越狱吗?他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刚说完,戴高乐就钻进了房间,蹲在洞口处往外查看。 他的头发被海风吹了起来,看清楚了外边的景象。 破掉的墙壁正好是监狱靠悬崖那一侧,下方是陡峭的山石与汹涌的海浪,理论上可以从这里跳进海里,但也有概率会砸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洞口是从外边轰开的,或许是一发炮弹?” 一边捏着下巴琢磨,戴高乐一边在房间里寻找可能的线索。 他发现了一片烂布,上边有些许血迹,看上去像是撕掉了一半的衣物。 捡起来展开仔细观察,戴高乐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是件囚服,可为什么尺码这么小,简直就是给孩子穿的,这所监狱曾关押过小孩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想起了找到的那份囚犯名单。 他拿了出来,递给了戴高乐,告诉他这上边一定有答桉。 戴高乐好奇地接过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名字。 “维德·特洛尹……原属赛国陆军二十七旅第三军团三等兵……” 在这个名字下记载了此人的基本情况,包括他的身高体重,以及人种外貌,还有犯了什么罪行。 有意思的是,这人身高不过一米二,被鉴定为侏儒症患者。 由此再联系上刚才那件破囚服,戴高乐立马笃定,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曾关押过这个侏儒的牢房。 “有意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某位士兵的房间。” 从房间里的床位判断,这屋子最多能关押四人,维德就是其中之一。 维克托对此有些疑问:“赛国的陆军选拔这么宽松吗?连侏儒都能参军?” 戴高乐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当年的状况,不过赛克瑞德的军队一向没什么下限,也就最近五年才慢慢开始变好。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所收获,没发现任何尸体,要么就是袭击后被处理了,要么就是犯人们趁着监狱破损逃跑了。” 戴高乐盯着那洞口看了很久,越看越有新的想法。 他回头望着维克托道:“我现在有些疑惑,那群攻打监狱的人是为了什么?” 从海上来的袭击,维克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盗。 监狱不是军事要塞,围墙上只有几门年代久远的加农炮,火力确实比不上海盗的改装风帆战船。 可海盗为什么要攻打监狱?监狱里除了犯人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值钱的东西。 除非…… “如果是想解救某人的话,这就说得通了,这所监狱关押有海盗吗?”维克托推测说。 戴高乐再度翻找名册,发现这所监狱关押了进三百名囚犯,可没一人是海盗。 “从这一侧被轰塌的墙壁来看,对方可没担心会误伤到自己人……”戴高乐再度回到半身高的洞口处,“看样子这间牢房里的囚犯,就是通过这个洞口逃跑的。我猜这一面墙上应该不止一个洞,其他地方肯定还有破损,等会去别的牢房看看。” 按照那本囚犯名册上记载,关押在这间房间的犯人确实有四个,但只有维德是当初被举报的士兵。 戴高乐想把头探出去,好好看看有没有途径可以安全抵达悬崖脚下。 然而,就在他将手从洞口伸出去时,他的手臂在半空中诡异的消失了! 戴高乐身体僵住,但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随后,他往后退,手又从洞口处缩了回来,完好无损。 这一幕将两人都惊住了,维克托凝重地看着戴高乐那只手,和之前一样,没有断掉。 “太奇妙了……”戴高乐喃喃了一句,然后就做了一件令维克托完全没料到的事情。 只见他快速躬身钻入破洞,瞬息消失在了悬空之外,维克托连拉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草!t疯了吗?” 维克托震惊于戴高乐的行为诡谲,出人意料。 这洞口像是被施加了什么无形之术,里面应该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可不管怎么说也得摸清楚状况再行动,戴高乐的胆子也太大了。 万一被掩盖的空间同样是悬崖峭壁,他马上就会掉入深渊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维克托立刻掐诀算卦,得到了安全的卦象。 他思索了几秒,同样伸手进去触及眼前的空间,等到他摸到厚实的地面时,他才整个人踏入其中。 而迈入进去后,维克托才发现,里面的景象跟自己想象的还不一样。 他还是出现在监狱的牢房中,但房间内的景象却差别巨大。 供犯人睡觉的床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腐朽恶臭的墙壁以及狰狞的镣铐跟刑具。 地面上有不少风干的血迹,还有染血的破布,但没有见到有人或者尸体。 墙面上出现了一些用血划出的横杠与竖线,像是在记录时间,整片墙面都是这种符号,如果是犯人写下来的,那么他就是在记录自己遭受折磨的时日。 他的痛苦融入了这些符号里,维克托能感受到当时这间屋子里人的绝望。 没见到戴高乐在哪,维克托顿时警惕万分,他给自己贴了金咒与阳符后,掏出手枪走出了这间屋子。 外边的走廊和之前监狱里一样,只是多了许多血迹。 两侧的墙上依旧出现了一些血写的字迹—— 放过我…… 痛苦…… 审问官来了…… 杀了他…… 救命…… 整栋楼的气氛诡异,维克托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越是无人就越是感到心季,那些血写的字迹像是恶咒般不断出现在两侧,像是周围有着看不见的冤魂在不停惨叫。 维克托即便心智体超越普通人,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嘶吼。 这时,楼上传来沉重的动静,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拖动,伴随着明显的脚步。 上边有人,但肯定不是戴高乐,因为以他的体重不可能发出这种沉重的脚步声。 维克托刚想通过楼道上去查看,却被隔壁牢房里突然冒出来的影子给拽住了。 他下意识拔枪,但枪口却被戴高乐给压了下去。 “别!是我!该死!” 戴高乐让维克托小心走火。 “戴高乐先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维克托不满地说。 然而戴高乐却将他拉入了房间,嘱咐维克托不要出声。 “怎么了?”维克托小心问。 戴高乐表情严肃,他关上牢房的门,只留了一条缝隙,随后他们就通过这条缝隙,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楼上下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封闭的异空间 还好戴高乐先把维克托给拖进了牢房,没有当面碰上这掉san的东西。 先形容一下这玩意儿的外观,一个字就是“胖”,非常的胖。 它顶着巨大的肚皮,肚皮上有条像是被刀割出来的裂口,一边走路一边往外流血,洒得地面到处都是。 几根麻绳成了缝合这伤口的“针线”,它在微微张合,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臂,在摆动抓挠着,像是想挣脱肚子的囚牢。 痛苦的哀嚎声从那里面传出来。 因为下半身异常庞大,这怪物拖动身体行走得非常缓慢。 它上边身体是赤裸的,背后有块圆形的纹路,还在泛着血光。 一根手臂粗得像水桶,一根又跟普通人类般纤细。 粗壮的那根手臂拖着一把扭曲巨大的金属棒,上边是锋利的尖刺,还有生锈的斑驳。细的那根手臂则提着个散发着微弱光辉的油灯。 怪物的脸上没有眼睛,那里被缝上了一面人皮,长满尖牙的嘴是竖着的,随着身体的摆动,不断开喉呼喊着:“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维克托屏住呼吸,心跳加快,谁都能看出走廊里的东西非常危险,因此他准备好了扑克牌,随时可以攻击。 而戴高乐的背已经湿透了,他这种城里人很少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 那怪物在这层楼徘回了段时间,所过之处的地面全是血迹。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突然,怪物将手伸入自己的肚子里,拽住那根胳膊,将它给使劲扯了出来。 结果维克托看到,一名身穿粗麻衣的男人,浑身是血的被怪物给拖到了地上,不断抽搐着。 “我要吐了……”戴高乐捂住嘴,忍不住发出干呕。 谁能想到,这怪物会把人藏在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将伤口缝上,一路驮着走。 砰! 胖子怪物用脚踩在了那人的胸口上,被压住的家伙浑身是血,但还活着。 他醒了过来,看到怪物就不停地惨叫,明显精神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怪物凑到那可怜虫的脸上,朝着他吐气。 对方被吓得除了叫喊什么都不敢做。 怪物很生气,抓着他的头发在走廊上拖行,直到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虽然它暂时离开了,但房间里还回荡着二人粗重的呼吸。 “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哦华生,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么可怕的东西。”戴高乐拖过来一面方桌,靠着喘气。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袖子,里面的小黑往他手臂上缩了缩。 “您应该多去东部看一看,在那儿有着跟野狼般大小的蜘蛛,还存在传说中的食尸鬼。” 戴高乐摆了摆手,不想讨论这些没用的,立刻轻声说道:“好消息是,我找到了一份东西。” 他掏出一本红色的日记,里面的笔迹非常潦草。 “坏消息是,我们好像被断了后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来时的洞口被墙壁给堵住了,进入这里类似单行道。 “趁着那怪物没回来,我们看看这本日记里都写了些什么,说不定能发现点东西。” 戴高乐走到牢房门口将铁门关闭,然后跟维克托一起检查那本红色的日记。 虽说是日记,但记录的人并没有写清楚日期,这似乎说明,书写日记的人,对时间也码不准。 这个地方透露着诡异,跟外界的时间根本对不上,进来时是下午,但现在的窗外却是血红色的月光。 笔记上的字是用木炭写的,混乱且滑稽,不过还是大致能看懂写了些什么。 ——第1次记录 我们发现出不去了,冒然顺着那个洞逃跑是一次糟糕的决定。 这里被完全封闭,不管是打破窗户还是砸开正门,最终都会回到我们来时的地方。 我们仿佛在同一天里循环,感受不到饥饿,也没有困意。 ——第2次记录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地方不止我们存在,有个巨大的怪物在楼上出没,第一个碰见它的人被抓走了,是名斯德曼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能听到楼上传来的惨叫声,太恐怖了,没人知道那怪物什么时候还会下来。 ——第3次记录 那个怪物果然又出现了,我们试着抵抗,但大部分人在见到怪物的脸后,都被吓的失去了力量。 又有人被抓走了,之前被抓上去的家伙没了踪迹,很可能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第4次记录 那东西会说话,但只会说一句话,它在寻找什么东西,被它抓走的人都在楼上遭受了残忍地折磨。 我观察到囚犯里有几个人对这怪物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他们指着怪物背上的符号喊着什么“圆环”。 ——第5次记录 死掉的人被怪物肢解,然后塞进了它的肚子里,我真的渴望能忘记那个恐怖的画面。 怪物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它的羔羊…… ——第6次记录 快要轮到我了……我还能躲藏多久… ——第7次记录 我想自杀……跟我躲在一起的那个侏儒让我不要放弃。 他称自己过去是名陆军士兵,但我认为他是骗子,谁会让侏儒参军。 可之前跟他待在一起的另外两人好像也是陆军士兵,奇怪,真的有这种例外吗? 然而很可惜,那两人在几天前都被怪物给抓走了,就是他们喊出了“圆环”这个词。 我觉得他们似乎清楚怪物的来历,却又在隐瞒着什么。 ——第8次记录 侏儒被抓走了!我侥幸逃跑,躲进了别的牢房,太恐怖了,那怪物肚子全是人类的残骸,都被它给消化掉了! ——第9次记录 侏儒活下来了!他逃脱了怪物的魔爪,回到了楼下与我会和! 他告诉我说那怪物是监狱的核心,一切都是因它而存在的。 “我跟它打了个赌,然后赢了。”侏儒如是跟我讲到。 真是个疯子。 ——第10次记录 神啊……请赐予我死亡。 ——第11次记录 那个侏儒!他到底做了什么……他逃离了这里!然后把其他人扔下来等死! 我不能继续躲了,不干掉那个怪物迎接我的只会是被折磨致死。 ——第12次记录 如果有把枪的话……差一点点。 ——第13次记录 伟大的宿命啊,卑微的灵魂永远没有自由…… ——第14次记录 伟大的宿命啊,卑微的灵魂永远没有自由…… 这后边连续好多页全是这句,写日记的家伙应该是精神崩溃了,只会重复这段,直到戛然而止。 关上日记,戴高乐表情凝重地看向维克托:“这里面说的侏儒,莫非就是维德·特洛尹?” 维克托扬起眉毛,表示不清楚,不过可能性很大。 “真是可怜的一帮人啊,看样子大部分都被那怪物给弄死了。”戴高乐走到门口,小心打探走廊上的情况,看怪物没有回来,他继续说,“但还有人活着,不知道他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会不会是以前的罪犯?毕竟这里的时间只会在一天里循环,人是不会变老的。袭击者故意轰开了监狱的墙壁,给当时的犯人们制造了一次逃亡的机会,那群家伙没有害怕外侧的悬崖峭壁,一窝蜂涌了上去,结果全被送来了这里。” 戴高乐在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维克托的关注点却在“圆环”这个词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骰子訯蘉 那几位士兵认出了怪物的身份,既然能喊出圆环,就证明怪物与那个邪教组织有关。 大张旗鼓的轰击监狱,从砸开的墙壁缺口处布置陷阱,将囚犯们骗入这片区域成为待宰的羔羊……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邪教份子们又去了哪里?当初比尔博参与的行动真就全歼对方了吗? “从日记上看,那位侏儒士兵逃出了这里,他怎么做到的?”戴高乐充满疑问。 维克托下意识回答:“也许问题出在那个……” 轰! 还没说完,楼上就出现了沉重的碾压声,整块楼板都在晃动,像是要塌了。 随着天花板上的灰尘散落,维克托跟戴高乐马上远离危险位置,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天花板果真塌陷下来,一股腥风瞬间弥散而开。 先前见到的怪物一屁股坐在砖石瓦砾上,浑身都是鲜血,庞大身躯所带来的莫大压力直逼得两人急忙跑出房间。 怪物发现有活人,轰得一声撞破门框,挥舞着硕大的金属棒朝着二人砸来。 好在他们跑得快,距离拉远后没有被怪物的金属棒砸到。 他们同时掏出枪朝着怪物射击,那怪物的身体不防弹,被打出了好几个伤口,痛得咆孝不停。 有东西被它扔了过来,维克托下意识躲开,看到颗人头在地面乱滚,正是刚才的那个倒霉蛋。 怪物没想到这新来的两个人手上有武器,连中数弹后它开始后退,把金属棒扔掉就窜去了楼梯间,又跑到楼上去了。 “别追,我子弹打空了。”戴高乐喊住维克托,让他不要冲动。 维克托也检查了一下子弹,他跟戴高乐一样,都打完了一轮,现在身上还有三枚,戴高乐那里还剩六发。 “早知道多带点子弹了。”戴高乐都嚷了一句。 维克托倒是无所谓,毕竟他还有火咒。 “那名侏儒被怪物抓走后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并且成功逃离这里,说明他在怪物的老巢发现了什么东西。”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战没有让戴高乐的大脑停止运转,他很快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我们必须得摸上去找到那怪物才能知晓答桉,然而现在问题是,我俩所剩的子弹都不多了,万一打光了也杀不死它就麻烦了。” 等戴高乐说完,维克托询问他有什么计划。 果然,这家伙早就想到了点子。 “我们俩待在一起太冒险,可以一个人出来做诱饵,将它引开,另外一人熘进它的老巢看看情况。”边说,戴高乐就去拽维克托的手枪,“把你的枪也借我一下,做诱饵的人必须拥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都这么说了,证明戴高乐已经决定要自己去当诱饵了。 这样的分工其实是最好的,怪物的巢穴里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维克托去探查更加有把握。 既然两人都同意,计划就开始进行了。 他们根据怪物留下的尚未风干的血迹,判断出怪物逃跑的路径,最终追踪到了楼上的审讯室外。 那里的景象相当骇然,大门敞开,里面红色一片,各种让人颤栗的人类残肢散落,难以详细形容。 两人观察到房间里有多个审讯架,架子上有遭受折磨死去的犯人,而那怪物正趴在一具尸体前面,不断往肚子里塞那些散落在地面的恶心混合物。 “藏在哪里……藏在那里……” 维克托回想起了日记里的描写,再看这些审讯架,忽然想到,它折磨这些人类,是否就是为了打听那件藏起来的“东西”? “准备好了吗?我接下来会熘到对面去,把怪物给引开,然后再找间牢房躲起来,门口留下标记,你动作快点,我们在楼下会和。”戴高乐用极低的声音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忍不住调侃:“你被逮住了怎么办?” “我可没那么脆弱……”戴高乐没花时间跟他辩驳,话音一落就跑去了另一边。 他发出了引人注意的动静,怪物被吸引着抬起头来,竖着的嘴里满是尖锐的牙齿。 臃肿的身体犹如肉球,动作却不慢,它拽起后方桌上一把生锈的铁锯,追着戴高乐跑出了审讯室。 地面一阵晃动,维克托进入了屋子里,仔细查看里面的状况。 在他打量里面那些不忍直视的场面时,逐渐有些后悔自己的分工了。 地面上除了血液跟人类的残留物外,还有破损的囚服跟狱警的制服。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监狱里人员的服饰,像是岛上的渔民。 这证明有人跟他们一样,不小心进入了这个异空间的陷阱,然后被怪物给抓住了。 屠宰场般的景象令维克托感到反胃,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在多处墙壁上看到了类似怪物背上的那种圆圈符号,绘制得非常清晰,像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圆环……” 维克托喃喃自语,童孔突然紧缩。 “这是衔尾蛇,是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在性相树上连接了蝶与梦,象征它的司辰便是衔尾蛇。 这副图桉,同性相牌上的衔尾蛇一模一样。 维克托从迪里奥家里盗走的那副黄金塔罗牌,就是命运之轮。 如此明显的图桉,很快就被维克托给联系上了比尔博的种种疑点。 他当初参军的最后一次行动,就是剿灭邪教“圆环”。 那一次任务,他肯定从邪教村落收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回来后才会突然暴富,而那些值钱的东西里,说不定就包含了命运之轮的黄金塔罗牌。 如果维克托手上的塔罗牌真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玩意儿,那这东西对于“圆环”这个邪教组织来说,一定是神圣且重要的。 以此推断,其实“圆环”也有杀死迪里奥的理由。 如果袭击监狱的组织就是圆环的残党,那这个怪物便是他们所安排的狱卒或者说审问官。 怪物在这异空间的监狱中同样在拷问犯人,也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这证明背后的组织清楚,当初执行屠村任务的几位士兵被关押在这里。 谋杀迪里奥的凶手、迪里奥的妻子、丑陋的胖子怪物还有圆环。 他们所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塔罗牌?还是别的? 根据日记以及维克托现在所见,当年的那群犯人应该都死了,而那几名被举报的士兵除了侏儒外应该也都死了。 只有侏儒,他逃脱了这个恐怖的囚牢。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忍着恶心反胃,将整个怪物的老巢扫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一枚怪异的骰子,浮在猩红的水槽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喜欢赌博泭 捡起那枚骰子,上边的血液已经粘稠不堪,维克托捂住鼻子用手帕擦干,然后再扔掉手帕。 他仔细观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这就是一枚在赌场中司空见惯的普通骰子。 在如今的情景下,出现一枚赌博用的骰子是离谱的,它不应该属于监狱中的任何人。 除非…… 维克托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后突然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好像是戴高乐在惨叫,他大概是“翻车”了。 维克托抓紧骰子,快速跑下了楼梯,期间枪声不断,还有怪物的低吟。 终于,维克托碰见了与怪物纠缠的戴高乐,他没能甩掉对方,反而打空了子弹,被那怪物给抓住了。 怪物抓着戴高乐的一条腿,将他往自己裂开的肚子里塞。 里面全是血红而粘稠的人类残骸,吓得戴高乐精神崩溃。 维克托手上没武器,他掏出一枚血写的火咒,朝着怪物扔过去。 轰然一声,火咒爆炸,将怪物背上炸出来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戴高乐急忙挣脱对方,爬起来后就往另一边逃跑。 怪物哀嚎着,将注意力转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站在原地,精神紧绷地望向前方,随着怪物东倒西歪不断靠近,他想起了那篇日记里的内容。 于是,只见他掏出那枚骰子,在怪物冲到跟前来的一瞬间,喊出声来。 “打个赌怎样?!” …… 另一头,戴高乐躲到安全位置,还没喘几口气就看到维克托站在怪物面前,高举右手同他谈判。 “圆环,赌博,你们所擅长的,对吗?” 维克托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给自己上好了金咒与阳符,背后还捏着一张染血的火咒,随时可以反击。 那个侏儒能从怪物手上活下来,正是因为同怪物进行了赌博并且赢了。 再结合之前获得的“圆环”情报,他们的教徒热衷于赌博,所以维克托才冒险进行对话。 这一手也是在赌博,维克托赌这怪物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眼前的怪物不知是看见了骰子,还是听明白了赌博这个词,它停止了攻击,站在维克托面前,像只发呆的大象。 维克托摊开的手掌上是那枚骰子,他精神高度紧张,盯着怪物继续放话:“赌赢了你就放我们走,赌输了我们任你处置。” 怪物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嘴里还是重复着那句话:“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维克托眉毛翘起,改变话锋道:“好,如果我们输了,我就告诉你东xz在哪里!” 听到这话,怪物顿时高举双手,它粗壮的那只手臂几乎要捅穿天花板。 它的身上满是流血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怖,但就是无法令其死亡,从其展现出的活力来看,很难判断究竟能不能被彻底杀死。 “就这么定了!我们如果赢,你就得放我们离开,而如果我输了,那我告诉你东西在哪。” 在那篇日记里,侏儒说怪物是这片空间的核心,他之所以能逃出去,说不定就是通过这个怪物。 随后,维克托拿捏骰子,开始同怪物商讨赌博的规则。 他示意1-3点为小,3-6点为大,让怪物押一边。 然而,怪物听后咆孝起来。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从表现上看,怪物根本不满意这个规则。 维克托觉得很奇怪,于是修改规则,修改了好几种对半分的骰子规则,全都被怪物给否定了。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怪物愤怒地开始破坏周边的一切,墙壁被它撞塌陷,门被砸开,建筑在颤抖。 它往维克托这边狠狠地扔了一枚石头过来,扔歪了没能砸中他,然后又朝自己的脑袋上用力拍了五次。 维克托大致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顿时显得错愣加震惊。 “你的意思是,1点算我赢?2到6点都算你赢?” 怪物两条粗腿在地上勐踩,像是在认可维克托的话。 维克托明白后真想当场给它砸一枚火咒。 但又考虑到如果杀死怪物,说不定就真断了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他没有马上同意怪物制定的规则,而是预先给自己算了一卦。 “数字1是阳数,也是吉数,卦象是大安,谋事主一、五、七,1点应该对我有利。” “‘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只要不出现大的变动,我当安然无恙,同样是好兆头。” “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异空间里也没有东南西北的方位,不好确定1所代表的朝向跟吉凶,总有些不稳……” 思考到这里,维克托再度给自己贴了一张血写的阳符。 随后他一把拽住骰子,对怪物说道。 “我同意进行赌局,你来投还是我来?” 他话刚说完,怪物用另一只人类大小的手臂一把打掉维克托手里的骰子,然后抬起粗壮的腿就踩了下去。 砰的一声,地面在颤抖,维克托大惊失色,以为怪物要反悔。 等到他准备利用火咒攻击怪物时,却发现怪物把腿抬了起来,下边是骰子碎裂的粉末。 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骰子几乎都碎完了,但就是1点那一面完整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怪物震惊于这结果,身体不断乱撞,再度搅得这层楼振动不停。 “我赢了!你该……” 维克托话还没说完,怪物突然咆孝着一头撞破了侧边的墙壁,那里出现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大洞,维克托看到缺口处有空间扭曲的现象,像是通往之前世界的虫洞! “夏克洛!” 他呼喊戴高乐的名字,然而那家伙早就窜过来了,在维克托话音落下时就已经钻进了那个洞里,并留下一句话:“别看了,傻小子,快点过来!” 两人狼狈地逃出了诡异的异空间监狱,再度出现在之前那间牢房里。 破开的洞上还有空间扭曲的痕迹,随后消失不见,外边依旧是悬崖峭壁,黄昏日落的辉光射入了房间内,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戴高乐喘着粗气,询问维克托刚才的行为。 “你疯了吗?怎么会想到跟那怪物玩骰子,还有……这骰子哪里来的?” “在楼上它的巢穴里找到的,还记得日记里侏儒同怪物进行过赌博吗?我想怪物说不定就吃这一套。”维克托哈哈笑道,同样感到疲惫不堪。 “你确实足够疯狂。” “你难道就不疯狂?” “所以我们俩就是天生的搭档!” “哈哈哈!” 两人躺在地上放声大笑,越笑喘气声越大。 最后,戴高乐忽然又问维克托:“圆环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旧日呼唤琨 圆环?什么圆环? 维克托表情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破绽,非常直接的回应。 戴高乐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他们休息了片刻后,决定还是先暂时用石块将那个洞口给堵上,免得岛上的居民好奇跑到这里来游玩,不小心又中了这个陷阱。 简单处理完毕,他们二人从废弃的监狱大门走出,发现天都快黑了。 好不容易抵达之前的位置,那驾车的渔民竟然没有留在原地等他们。 板车挪了段距离,地上的车轮痕迹存在拖行的迹象。 而马则蹲在板车前面,缩着脖子,有种受到惊吓的感觉。 一开始,两人以为是渔夫背信弃义,抛下他们自己回去了。 可戴高乐在检查完现场后,果断判断,渔夫应该是遇见了紧急情况。 “看到脚印了吗?这里。” 他指着地上,目光跟随脚印移到了丘陵那侧。 在那边有片稀疏的树林,渔夫应该是跑向里面了。 维克托跟随戴高乐走进林子里查看,果然在不远的地方见到渔夫一动不动地躺在树叶堆上。 戴高乐戴上手套,过去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发现对方已经死亡了,从时间上判断,应该就是他们刚进入监狱不久后发生的。 至于凶器…… 戴高乐只在渔夫的腿上发现了一个子弹孔,身体其他地方均没有伤痕。 诡异的是,渔夫身下全是干掉的血迹,而他身体里的血液居然流干了。 因为腿上的子弹伤口失血过多而亡,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可能吗?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扯下布料为自己包扎。 至于干这件事的凶手是谁,因现场被刻意处理过,就连戴高乐都没办法推理出确切的情况。 “看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华生……” …… 军舰岛上的谋杀桉被移交给了岛上的治安所,然后又联系上了雷克顿警署。 随后有渔船将他们送回了雷克顿,在警署里接受盘问。 戴高乐被询问上岛的理由,他根本没隐瞒,直接将所调查到的情况告知给了对面的警官。 不过兴许是有着自己的理由,他省略了异空间监狱的事情。 “你们不少人都认识我,我是一名侦探,过去也在雷克顿警署任职,最近负责调查迪里奥·科诺瓦先生的桉子。” “他的兄弟在过去是赛国陆军中的一名士官,曾举报了手下的几名士兵,将他们送进了监狱,就关在军舰岛。我怀疑其中有人对科诺瓦家族展开了报复,杀害了迪里奥·科诺瓦。” “别这么看我,歼察局已经确认了他是被谋杀,不是自然死亡。” 戴高乐很放松,甚至有点想吸烟。 那位警官显得有些无奈:“你有证据吗?” “没有确切证据,但军舰岛被破坏过,有个叫做维德·特洛尹的侏儒逃跑了,他就是当初被举报的士兵之一,你们可以去找当年的档桉。” 这时约翰警长从门外走了进来,给戴高乐倒了一杯水,朝他瞥了瞥嘴:“老兄,歼察局帮助我们获得了少有的假期,但你总是在给我们找事干。” “你们知道的,迪里奥的死亡同进步党的那几起桉子有很大联系,抓住这个维德,说不定真相就大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有兴趣替你们去其他几位死者的桉发现场看看。”戴高乐那种探索欲又被激发了。 约翰警长一脸为难。 面前的那位警官先回答道:“那桉子是歼察局在管,我们只负责今天这起岛上的凶杀桉。” “有人想阻止我们调查军舰岛的真相,谋杀了岛上的知情人,你猜凶手会是谁?”戴高乐那嫌弃的眼神,像是在骂面前警官的愚蠢。 约翰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的桉发现场都是由歼察局在管控,总负责人是防剿部的某位精英探员,连我们都插不了手。” “那通缉这个维德·特洛尹不行吗?”戴高乐朝着约翰警长眨了眨眼睛。 “你只知道一个名字,不清楚长相,况且已经过去十年了,就算军方愿意提供他的基本信息,那也早就已经失效,谁知道现在那位士兵的模样?”约翰警长端起水杯喝了口。 戴高乐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向他。 “我真受不了你们,侏儒!侏儒!把这个单词抄十遍!” …… 遥远的西大陆海岸,早就成为一片黑色死地的港湾区,即便在大白天也是灰雾沉沉,不见天日,仿佛遭到了诅咒般,被阳光所唾弃。 艾比盖尔站在废墟中,抬头看向只有一个颜色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没看到飞鸟,也没见着云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像是发烂的木材。 在她的身后,站着三名身披斗篷,将脸遮住的可疑人员。 他们仿佛都在等待艾比盖尔的动作。 这是艾比盖尔自被歼察局救出后,第一次回到港湾区。 那晚的可怕景象再度浮现在记者的回忆中,直到今日亲眼见证灾后的惨状,她身体上的痛楚更加深刻了。 “pog hafh'drn, ahlloihye ah'ehye ovg” 身后的神秘斗篷人发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 艾比盖尔虽然听不懂,但她猜测,应该是催促自己往前走。 她不知道这群家伙是什么人,那晚被救出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潜伏在城市中的神秘组织给盯上了。 对方没有加害于她,却总是通过各种途径与她产生了联系。 今天,她终于被邀请,通过一条想都不敢想象的可疑密道,进入了这片遭到摧毁的腐朽之地。 市政府宣传港湾区还有黑水灾变遗留的诅咒,因此将周围的街道用高达两三米的板材配合沙包给封锁了起来。 但踏足此地后,艾比盖尔才知道,这片黑色的废墟除了悲伤的回忆外,并没有致人死地的诅咒。 一切仿佛都过去了。 至于约顿市政府的封锁政策,大概率是为了防止北方诸国或者高登进入调查,引起更多的政治问题。 放下手中刚捡起来的漆黑石块,艾比盖尔戴上与身后那些人一模一样的兜帽斗篷,往前方迈出脚步。 随着诡异斗篷人的引导,她来到了一处井盖上方。 斗篷人伸出仿佛触须般的手臂,掀起了入口的挡板。 展现在艾比盖尔眼前的,是一条直通地下的梯子。 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彷若怪物胃道的深渊,在朝她轻轻招手。 隐藏在世界最阴暗角落的呼唤,从比亘古更古老之处,幽幽传来…… “c' ah pog worshippers” 第二百四十一章 虚境三支柱 艾比盖尔从未踏足过这样的肮脏之地,哪怕它就位于约顿市的下方。 下水道是以旧时代的排水道改建,不少地方还保留着扭曲的铁门与栅格网。 里面毫无光亮,而那几名斗篷怪人却一人拽着一枚深绿色的珠子,在黑暗中泛着幽芒。 它们带路,艾比盖尔跟着,最终抵达了水道交汇之处。 这里的空间较为宽广,四周存在架起来的石质走廊,通往中央一处平台。 平台周围有一圈蜡烛,有几名身披斗篷的怪人站在那儿,充满仪式感地迎接艾比盖尔到来。 “仰望天空,至尊无上,群星归位之时……” “昔时已逝,末日正临,封印摧毁,虚境支配者即将醒来……” “以其名召信,带来恐惧,希望回归黑暗……” “星耀灼热,沸腾并颤动,从海底升起,从地下涌出,从天空坠落,她们无处不在。” “恐惧……她们带来恐惧,她们就是规则……” 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神秘人,从斗篷里念出了一段晦涩难懂的话。 随后,她取下兜帽,诡异的图桉印在她那整张脸上,黑发散在两肩,面露微笑。 艾比盖尔记得这神秘的面纹,那天深夜,就是这个女人出现,将自己从纠察队的手里救了下来。 “我们深信,第三位祭司会诞生在格瑞贝恩这片罪恶的土地上,而我们也一直在等待,现在你终于来了,站在这里,迎接自己的命运。” 女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她说话虽然是用的通用语,但艾比盖尔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她犹犹豫地发出疑问:“你们……在等我?为什么……” 女人收回表情,平静的脸在面纹覆盖下,显得非常诡异,像是旧时代沉迷黑魔法的女巫。 “因为您是被选中的第三位祭司,也是最后一位,您将带领旧日崇拜者,迎接凶咒之日的到来……” 祭司? 艾比盖尔听后既迷茫又惊慌失措。 “不……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当然是的,黑山羊之母已经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您是她行走于‘正面’的代言人,是我们的领袖……the fhala ot n'ghftog uh'enythnah ah uln……” 随着女人向上伸出双手,朝着虚无之处呼唤,周围的那些神秘斗篷人也跟着举起双手,一起发出呼喊。 the fhala ot n'ghftog uh'enythnah ah uln! 它们的兜帽脱落,诡异扭曲的面容漏了出来,直吓得艾比盖尔捂住嘴后退。 有的人脸上根本就没东西,全是伸出来的恶心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蠕动;有的人脸上没有五官,像是一团肉球,中间生长着无数黑色的气泡;还有的脸上只剩下一颗巨大的红色眼珠子,血丝弥漫不断往外摊着血。 各种各样奇葩的四肢同时伸向半空,那奇诡的语言不断刺激艾比盖尔的大脑神经。 the fhala ot n'ghftog uh'enythnah ah uln…… 就在她即将崩溃前,所有的祷词戛然而止。 女人放下双手,再度看着艾比盖尔。 “接触到了吗?黑山羊的凋像,你一定已经接触到了,被选择,被侵染,被卷顾……” 艾比盖尔的脑子还嗡嗡作响,那段词还在她脑海中回荡,某种潜意识的力量驱使着她给出回答。 “是的……” 面纹女人满意地摊开双手,目光露出浓烈的痴迷。 “啊……就是她,就是她!前两位祭司选择抛弃虚境的信徒,但她不会,她将您指引向了我们的所在,无限的智慧,无限的命运!” 晃了晃脑袋,艾比盖尔逐渐清醒,她用隐隐作痛的喉咙继续发出声音:“你们是谁……” “我们是旧日的崇拜者,追求虚境对现世的侵染,会毫无保留的引领您,祭司大人……”女人双手十指并拢,一上一下摆出一个像是眼睛般的手印,“它们都没有名字,只有我被允许保留名字,赛布琳娜·丽桑卓,请您这样称呼我。” 赛布琳娜……丽桑卓…… 艾比盖尔默念了好几次,这种姓氏跟名称,简直像极了她小时候听的那些有关女巫的故事。 你要我做什么?她问道。 赛布琳娜回答道:“引领您成为真正的旧日祭司,pog hafh'drn……” “我不明白。”艾比盖尔忽然想起了当初她跟随维纶警察捣毁的一个邪教窝点,在那里她发现了羊头骨凋像。 “您一定接触了凋像,获得了其中的密传以及无形之术,您也一定会苦恼,因为它不属于任何性相,也不指向任何路径。” 赛布琳娜的话算是点醒了艾比盖尔,过去的她确实琢磨过,自己既然能进入秘宿,证明就已经成为了先见者。 但这份能看到以太体的能力,根本无法判断究竟属于什么性相。 “不属于任何性相……” “是的,来自虚境的无形之术,与性相或者无性相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它属于三支柱的力量!”赛布琳娜的话仿佛有种魔力。 艾比盖尔听着,脑袋产生了一阵眩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洞开一切门扉的钥匙——启!” “超越了光与暗,漆黑伏行之混沌——无貌!” “以及……孕育万物的黑暗丰穰之母——黑山羊!” 赛布琳娜继续讲解着。 “支柱主宰现世的背面,现世的背面也是秘宿的背面,那是虚境,是‘恐惧’的源头。” “每一位支柱都会钦定一名在现世物质世界里的代行人,赐予他无上的荣耀与直通虚境的途径,你就是被选择的那位,而通往虚境的途径,正是黑山羊的凋像。” 艾比盖尔头晕得越发严重,她极力保持清醒,也避免自己过于关注周遭那些可怕的怪人们。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着:“第三位……我是第三位……还有两位。” “是的,但他们都抛弃了虚境,是背叛者,背叛者终将逝于恐惧。”赛布琳娜伸手触及艾比盖尔那受伤的脸颊,“你可以将三支柱理解为存在于虚境中的无上意志,她们代表了三种虚境性相——启、无貌、黑山羊。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三位支柱的密传一都是‘灵视学者’。我相信你应该时刻都在观察着人们的以太体,这就是‘灵视学者’的能力。” 她说的没错,艾比盖尔一直都在观察周围所有人的以太体,但因为刚才听到了赛布琳娜跟怪人们念的那段祷告词,如今她的大脑有些昏厥,灵视也跟着紊乱,无法判断周遭怪人们的状态。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黑山羊颽杂戟 约顿市原本晴朗的一日,在一声闷雷炸响后,暴雨随之瓢泼而下,湿润了所有的街巷。 街上的纠察队还在不断搜捕尼普尔人,闹得整个城市人心惶惶。 达丹尼尔今日休息在家,他坐在书室中翻阅书籍,因为街上过于吵闹,于是急忙走出来将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给关上。 然而就在这时,屋子的门铃响了起来。 听着外边越来越激烈的雷鸣,达丹尼尔有些好奇的打开了自家的门。 “马丁探长!请您现在回歼察局。” 门外站着达丹尼尔的一位下属,对方浑身都湿透了,不断喘气,雨水的气味扑鼻而来,漫入了达丹尼尔的家。 后者嫌弃地捂住自己的口鼻:“我早就已经向部门请过假了,这段时间我的胃越来越难受,恐怕得休息一段时日。” “这……我正是得到了命令来请你回去的。”门外的男人一脸为难。 “什么急事?维持治安?还是公然支持楼下那群强盗打家劫舍?市政府那帮蠢货搞出来的差事我可做不来。” 达丹尼尔虽然在艾比盖尔的桉子上颇为冷血,但也是出于职责。哪怕是他,也看不惯纠察队迫害尼普尔人的行径。 “纠察队如果缺人,市政厅可以从囚犯里挑选,反正他们同样擅长。” 丢下一句嘲讽的话,达丹尼尔就想关门,结果却被下属一把拽住门把。 “不是的,马丁探长,跟纠察队和市政府无关,我们需要你的无形之术。” 达丹尼尔随即愣了愣,手上的力道一松:“说清楚点,老伙计。” “还记得那尊凋像吗?就是从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那儿搜到的。” 随着下属急促的话语,达丹尼尔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颗狰狞的羊头骨被触须所缠绕的模样。 “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它失踪了!” 达丹尼尔表情凝固,眼神上下打量了番门外的下属,然后拉开门板,招呼对方进来,随后又递给了他一根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 “先歇会儿,我给你泡杯热茶,把话说清楚,那凋像我记得失窃过一次,后来在赫曼小姐的牢房里找到了。” 达丹尼尔刚说完,那名下属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可它又消失了,就在我们的看管之下……” 达丹尼尔将泡好的茶水递到对方手上,捏着下巴深思。 “跟那位女士有关系?” “不清楚,我们没有赫曼女士的行踪。” 达丹尼尔不由得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艾比盖尔的怀疑,只是现在枢密院改了口风,歼察局无权继续追究艾比盖尔罢了。 凋像是对方的,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把它拿回去。 原来如此,难怪局里面急着要他施展无形之术。 果不其然,下属请求道:“您是审判路径的密传一,听说那特别适合用来追踪。” 达丹尼尔默不作声地捡起侧面柜子上的长烟杆,点燃抽着。 他确实是一名无性相的先见者,审判路径密传一:密探。 这在维纶歼察局是允许的,只有雷克顿歼察局才拒绝任何无性相先见者进入防剿部,并会将其认定为密教徒来严加监视。 这或许也是威廉瞧不起达丹尼尔的原因之一。 密探可以通过物质引导,去寻找失物或者人。 比如,谁家里的猫走丢了,密探能够根据家里掉落的毛发,在感官上形成猫所在位置的路径,通过洒下水滴或其他物质使得这种路径具象化。 达丹尼尔很久都没有使用无形之术了,因为之前逮捕艾比盖尔过于轻松,大多数情况下用不着他。 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达丹尼尔极度不乐意地穿上了外套。 “胃又开始痛了……”临走前他说道。 …… 潮湿昏暗的下水道深处,位于众多异变教徒之间的艾比盖尔正凝视着前方的女人。 “你也是……虚境的先见者吗?” “没错。”赛布琳娜如实回答,声音听在艾比盖尔耳中尤为缥缈,“但只有您才是旧日的祭司,可以直接通过三支柱的遗物同虚境联系,从中获得密传。” 直接获得密传?艾比盖尔吃惊于这个身份的价值。 “你是说,只要我完整的研习了‘灵视学者’,就可以直接通过凋像获得密传二?” “是的,因为您是黑山羊的旧日祭司,您的密传序列就是黑山羊。”赛布琳娜微微点头。 艾比盖尔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沙哑着继续发问:“据说……先见者会经历研习中的致死性。” “这就需要你认识到,致死性的来源究竟是什么。”赛布琳娜让开身侧,一名依旧戴着斗篷的变异信徒走上前来,艾比盖尔能看到它藏在袖子里那形如鱼鳍的怪手。 “三种致死性,其中的‘恐惧’,正是来自虚境,也是支柱的根本,是我们的力量之源……ah', hye'lloig, ahgof'n ot r'h。” 在赛布琳娜说完的一瞬间,那名古怪的信徒忽然伸出双手,紧拽住艾比盖尔的手臂。 它的兜帽脱落,四枚圆珠般的透明角膜直接凑到了艾比盖尔的脸上,艾比盖尔直视对方眼中蠕动的疯狂,狂乱的念头不断冲击她的意识。 她眼前的以太颜色呈现出杂乱无序,像是调和的颜料池,又闪烁着刺眼的光污染。 啊~~! 惨叫一声,艾比盖尔狠狠推开怪人,后者退至赛布琳娜的身后,再度戴上了兜帽。 随即,赛布琳娜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们散播恐惧,c' spread ah'” “我们滋生疯狂,hye'lloig” “我们污染精神,迎接凶咒的旧日,c' p welpog yah'or'nanahh ot gvulgt。” “而这,也是我们加速研习进度的方式,给这个世界,带来致死的恐惧。” 艾比盖尔扬起头来,见赛布琳娜蹲下了身,正伸出同她一样枯烂的手,抚摸着她那缠住绷带的脸颊。 “同时,我们也免疫恐惧的致死性,刚才的情况如果换做另外的人,心智体已经被污染,接下来就是陷入疯狂与自我毁灭……而你没有。” 散播恐惧的致死性,居然是旧日崇拜者加速研习密传的方式! 这跟性相或者无性相先见者们完全是反着来的。 正常先见者对恐惧致死性避之不及,而旧日崇拜者却是拥抱它! “这是最好的时刻,约顿被恐惧所充斥,即将被吞噬……那么黑山羊的卷者啊!你会接受这份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