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头号反贼》 第1章 成了山贼的阶下囚 崇祯七年,袁州府乌云山上,莫谦躺在阴暗又潮湿的简陋牢房里已经发呆一整天了。 旁边几个一同坐牢的人看着发呆的莫谦,不禁有些担心。 “莫公子,你没事?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先喝点水,就算没人拿钱来赎你,你也不应该如此轻贱自己的身体不是!” 说话的人叫易九,是跟莫谦一同被山贼给抓上来的,他们已经被抓进来两天两夜了。 而此时的莫谦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因为他已经死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却是一具来自二零二一年的同名同姓的男子。 莫谦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跟女朋友发了个毒誓说永远爱她而已,老天爷居然一道雷就把他给劈到了古代。 劈到古代也就算了,居然劈到一个被山贼给抓起来的倒霉蛋身上。 更倒霉的是,这个倒霉蛋居然在看到山贼亮刀子的那一刻,就直接给吓死了! 此时另一名男子易成桂也在旁边劝说道:“莫公子,你是读书人,你是秀才啊,他们那些山贼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可千万要撑住啊,知府大人收到消息的话,肯定会来救你的!”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秀才,这一次之所以会被山贼抓住,是因为莫谦正准备上省城参加乡试考举人。 而他身边的这两个男子,一个是船夫,另一个则是搭他的便船去往县城办事的附近乡民。 三个倒霉蛋很不幸的在袁河上被乌云山上的山贼给截住了,当即就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这牢里,等着家里人拿钱来赎人。 莫谦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消化掉了前一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他知道现在正处于明末时期,世道乱的很,到处都有打家劫舍的山贼土匪,乌云山坐落在江西袁州府境内。 江西地处江南,并没有受到北方战乱的波及,但是连年朝廷加征辽饷,以及京城派下来的太监在江西各处水路道口设立钞关卡口收过路费,再加上官员的盘剥,也让当地的老百姓日子过的够呛,很多没地没粮的百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学起隔壁湖南老表的模样,拿着家里的柴刀就上山当起了山大王。 而太监们和当地官员们则一点也不着急,他们可没空去剿灭什么山贼土匪,为皇上多收取税收,多征辽饷才是正事,对外口号也喊的震天响,美其名曰为国分忧,实则往自己口袋里疯狂敛财。 作为未来人的莫谦自然知道明末的吏治腐败的有多么彻底,从朝廷中枢到下层乡间小吏,就没有几个是不贪财的,拉一百个小吏去菜市场砍头,错杀一个都算这帮小吏清廉。 这年头,不贪污你去当官?怕是连买官的钱你都捞不回来。 作为秀才出身的莫谦,那更是连买官的资格都没有,按照朝廷规矩,必须考上举人才有做官的可能。 只有考中进士朝廷才能给你官做,考举人只是有做官的资格而已,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个候补的,而秀才,那是连候补的资格都没有。 莫谦看着身边的两个乡民,给他们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谢谢两位大哥,九哥,把水给我!” “莫公子可折煞我这个乡下老土帽了,叫我臭老九就行!” 易九一看莫谦说话了,顿时心情便好了起来,他赶忙把放在地上的水端到了莫谦跟前。 莫谦接过碗把一大碗水全吞到了肚子里,莫谦瞬间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他把碗递还给易九说道:“两个大哥,放心,我是秀才,去南昌赶考乡试的,知县收到消息的话,一定会来救我的!” 易九和易成桂听到这话那是深信不疑。 读书人在地方上可是地位很高的,而莫谦可是要去南昌考举人的秀才,一旦中了举人,就能做官了,跟知县大老爷一样,坐在县衙拍板子断案了。 这年头虽然北方打仗打的热闹,可是南方却还是较为平静的,读书考科举,依然是很多人的出路。 莫谦在袁州府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毕竟是考上了秀才的人杰。 要知道这可是江西,在科举里可是地狱级别难度,能在江西考上秀才的人物,那在北方那种省份考个举人那也是轻轻松松的。 只可惜莫谦是小门小户,背后也没有什么大家族支撑,家里的生计全靠朝廷发放的禀饩。 一个秀才每日可以领米一升,但是在王朝末年,一升的米是肯定没有的,而且连一半都不到,官府发放的米只够莫谦喝稀粥而已,就这,还就只能半饱的状态。 再加上莫谦的父母早亡,家里的土地也早早的被地主给兼并了去,如果不是莫谦早就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恐怕他早就已经饿死了。 至于指望袁州知府或是宜春知县派兵来救他,这事想想就好了,梦里估计可能会发生。 现在的地方政府早就烂到根子上了,再过十年,大明江山都要亡了,在这王朝末年,谁有空管你一个穷秀才的死活啊。 喝完一碗水,莫谦的精神好了些许,刚坐下休息一会,便有几个山贼拿着磨的发亮的柴刀走了过来。 “死了没?没死的话赶紧起来!” 易九和易成桂一看拿刀的山贼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两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道:“大王,可千万别杀我啊,我家里还有两亩地,我愿意把那两亩地贡献给大王!” “我家有三亩地,我也愿意把三亩地献给大王,只求绕我一条狗命!” 只有莫谦傻不愣登的坐在原地发呆,他看着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易九两人,一头雾水。 易九一看莫谦在那呆呆的不说话,还以为他被吓傻了。 他心中暗道:“果真是读书的书呆子,小命都要没了,还在傻愣愣的不知道干嘛呢!” 常年在乡间行走的易九可不傻,这些山贼可不是什么好人,给足了钱放不放人还得看他心情,但是如果没有钱,那惨了,那肯定是尸骨无存啊! 看着几个山贼手里那磨的发亮的柴刀,易九顿时吓得连尿都流了出来,他心想,那刀肯定砍过不少头颅。 几个山贼一看自个还没进去呢,就有两个人吓得跪地求饶,顿时觉得无趣。 “这胆子真是比老鼠胆还小!” “就是,这种人不如一刀剁了算了,正好把肉剁碎了拿去喂狗!”另一名山贼不屑的说道。 易九跟易成桂一听,更是吓得连忙求饶。 不过山贼可不管他们尿不尿,一人一个跟提小鸡一样的把易九两人给带了出去。 等到两人拖走以后,又进来一个山贼,二话不说就提着莫谦走了出去。 “这读书人的身上不长肉么,咋这么轻?”山贼自言自语道。 莫谦不知道这伙山贼要把自己带到哪里,但是此刻他全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莫谦早就饿的头昏眼花了。 此刻被人提着走出牢房,莫谦也没力气反抗了,反正都死过一回的人了,也不差多死这一回,就是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再让自己重生一次。 怀着忐忑的心情,莫谦跟易九两人被带到了山贼们的老巢,山大王的大本营。 说是大本营,其实不过就是几个大点的草堂屋子而已。 山上的房子都是用田里稻杆子封的顶,屋内结构是用山上的树木做的。 看着这寒酸的大本营,莫谦算是明白这帮人为什么会上山当山贼了,如果有盖得起宫殿的钱,还用得着当山贼吗? 三人被带到一处最大的茅草屋内,茅草屋里坐着两个壮汉,想必就是这伙山贼的头领了。 两名头领年纪相差不大,看脸色也不过三四十岁而已。 一名头领留着络腮胡子,一名头领则戴着个草帽。 三人被往草屋内一扔,身后的小喽喽就呵斥道:“跪下!” 易九跟易成桂两人胆小,扑腾一下就跪了下去,只有莫谦没跪。 这一下就把两位头领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坐在上首的络腮胡男子不悦道:“你为什么不跪?”? 莫谦站稳身形,待缓过一口气来后慢慢说道:“我是秀才,就是见了江西巡抚都不用下跪的,你区区一个小小的毛贼就敢让我跪,我怕你承受不起!” 那络腮胡男子被莫谦这么一激,顿时就怒了。 “来啊,把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给我拉出去砍了,肉剁碎了喂我的哮天犬!” 一听老大发话了,两个山贼立马就走了过来准备拉莫谦出去。 正在这紧张时刻,那名戴着草帽的男子说话了。 “且慢,大哥稍安勿躁!”草帽男制止了两个手下,示意他们退下。 两个小喽喽一看二当家发话了,自然不敢造次,马上退了出去。 草帽男看着站得笔直的莫谦,不禁笑着问道:“敢问公子姓名!” “莫谦!” “莫公子,不知道你是哪家府上的少爷?” “没府,家中仅我一人,酸穷秀才一个!” 一听莫谦说的这话,草帽男的脸色就变了。 “既然家中无人,那敢问莫公子,可有赎身的银两?” “我身上的二两碎银不是早就被你的人给搜去了么!” “既然没有银两赎身,又不是什么大族的公子,还跟他费什么话,来人,把他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第2章 从现在起你就是三当家了! “哈哈哈哈~~” 就在两个小喽喽准备拉莫谦出去的时候,莫谦突然哈哈大笑。 这一声笑把在场的人都给搞蒙了,两个小喽喽也顿时不敢向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络腮胡跟草帽男一看莫谦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哈哈大笑,两人顿时不解。 “穷秀才,你笑什么?”络腮胡问莫谦道。 “我笑你们一群蠢猪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哈哈哈哈!” 这次轮到络腮胡和草帽男笑了。 “真是搞笑,穷秀才,你怕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分明是你自己马上死到临头了,还说什么我们死到临头!” 莫谦微微一笑,说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晓,我看你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山贼,还是赶紧把这草屋拆了,下山种地去!” “你凭什么说我们兄弟不能成事?”草帽男有些不服的问道。 “打劫赶考的秀才,按照大明律,这可是重罪知道不?” 两个头领一听这话不禁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莫谦看了一眼两人,接着说:“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当山贼?” “这还用问,还不是被官府给逼的,年年征响年年加响,没活路了才上山当的土匪!”草帽男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好,我问你,你当土匪有什么计划没有?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计划?打算?”两个土匪头子顿时懵圈了,这特么当土匪还要有什么计划打算的吗?不都是拿着刀收过路人的钱粮不就是了么。 莫谦一看他俩懵逼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对于当土匪都没有长远的打算。 这种小打小闹的山贼土匪,没几个能活的长的。 他对二人道:“就你们这智商还当土匪呢,我看不出一年半载的,你们就会被官府给剿灭了,还不如赶紧把草屋拆了,下山种田去!” “种田?哪里还有什么田种,家中唯一的三亩地都被无良地主给收了,老婆孩子也给逼死了,还种个什么田啊!” 草帽男说着就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莫谦看草帽男这模样,顿时也觉得他挺可怜的。 是啊,这年头,百姓要是真活得下去的话,哪会去造官府的反啊,就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 “叹气也没用啊,你们这种当山贼也不是长久的事,迟早不是被官府剿灭就是被其他大的土匪给兼并了,不管哪一条路都没有好下场。” “那你说我们能怎么办?”草帽男问莫谦道。 莫谦顿时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可把他给问着了。 “我又不是当土匪的,我怎么知道?”莫谦想不出答案,便把话给怼了回去。 “老二,你听他瞎咧咧什么,不用跟他啰嗦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拉出去乱刀剁碎喂狗!”络腮胡有些不耐烦的吼道。 听到这话,草帽男不禁有些犹豫,他其实不想杀人,上山落草也是无奈为止。 “莫公子,我兄弟二人不想伤你性命,你家中可否还有亲友,你可写信给他们,让他们拿着银子来赎你回去。” “你们要多少赎金?” 络腮胡想都没想就喊道:“一千两!” 莫谦听到这数字顿时笑了,他说道:“一千两,你就是把我家所有亲戚家当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两!” 莫谦父母早亡,家中亲朋只有一个叔父和一个舅父尚在,其他亲戚早就死了,哪怕是后代还在的,也跟莫谦没有来往了。 毕竟没有谁家愿意去搭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 “既然没钱交赎金,穷秀才,那俺就只能把你剁了去喂我的哮天犬了!” 络腮胡说着就让手下把他养的那条土狗牵了进来。 这是一条纯种的中华田园犬,而且还是黑色的,不过看那黑狗的模样,应该是不会偷袈裟的那种。 只不过这条中华田园犬似乎日子过的并不好,肚子瘪瘪的,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饱的状态。 莫谦看着这条瘦不拉几的土狗,顿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死可以,但是真把自己剁碎了喂狗,莫谦心里还是没法接受了。 “士可杀不可辱,要杀便杀,没必要在这吓唬人!”莫谦‘义正言辞’的瞪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山贼头领。 其实心中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活命才行,自己可才刚刚穿越过来呢,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白白的就死在这群山贼的手里。 草帽男看莫谦到这份上了居然还这么有骨气,不禁心中也是佩服。 这年头读书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一行十几人就在袁河上拦截过往的船只打劫,最爱打劫的就是读书人。 首先便是这年头能读书的人家,那基本都是富裕家庭。 其次便是读书人骨头软,稍微吓一下就都怕死,马上就写信回去要赎金。 他们这群山贼靠着这一招是屡试不爽,没想到今天居然不灵了,眼前还真有一个不怕死的穷秀才。 “老二,既然这穷秀才想死,那就干脆成全他好了!”络腮胡笑着说。 草帽男听了这话,不禁心生犹豫,他对络腮胡道:“咱们山上正好缺一个会识字写字的读书人,我看这小子不错,不如把他留下来,专门给咱们写绑票信。” 络腮胡一听这主意,顿时觉得不错。 “好,既然老二你想留他下来,那我就留他一命。” 说着络腮胡转头看着莫谦说道:“穷秀才,我家二当家说了,留你一条小命,你就老实在山上的呆着,以后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莫谦一听这话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好端端的一个袁州府秀才,居然转眼之间成了反贼,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我誓死不从贼!”莫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内心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可算不用死了。 “从不从不是你说了算的!”络腮胡男子坏笑着说。 莫谦一看那络腮胡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这小子没怀好意。 不过眼下性命已经保住了,后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解决完莫谦的问题,剩下的就是易九和易成桂两个乡民的问题了。 络腮胡依法炮制的吓唬两人,没成想还没开口呢,易九和易成桂就率先跪倒在地大喊饶命,并且纷纷表示愿意把家里的田地送给大王。 络腮胡听完后不禁气笑道:“你们两头蠢猪,本大王要你们的田有屁用,难道老子还下山种田吗?利索点,每人二十两的赎身银子,给钱就放你们回家去!” 两个都是宜春县下面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有二十两的银子给自己赎身,顿时吓得跪地求饶,哭喊家中穷困。 络腮胡看他们两人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耐心也逐渐失去。 当即挥手道:“既然没钱,那还留着干嘛,拉出去砍了喂狗!” 立时便有手下把捆着手脚的易九和易成桂两人给拉了出去。 而那个带着草帽的男子却没有表示反对。 易九和易成桂一看自个马上要死了,吓得再次尿了,看到站在一边的莫谦,易九大声喊道:“莫公子,救命啊,莫公子,救救我!” 莫谦一看两个同牢好友眼看就要命丧山贼之手了,心中也是不忍。 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物,在和平年代哪里看过如此草菅人命。 “且慢!”莫谦对络腮胡男子喊道。 “怎么?莫公子莫非打算给这两位乡民赎身?”络腮胡笑问道。 “非也,只是我觉得他们两人留着还有大用,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哦?留着他们除了会浪费我山上的粮食,还有什么用?”络腮胡好奇的问。 “我且问你,你难道只想在这乌云山上当一辈子的山贼吗?” 这问题把络腮胡和草帽男给问住了。 是啊,难道一辈子在这乌云山上当山贼吗? 乌云山无险可守,如果官府真的要派兵来围剿的话,恐怕要不了半天就能攻破。 草帽男跟络腮胡不说话了,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莫谦。 莫谦润了一下嗓子。 “二位当家,既然你们上山当了山贼,过往的商旅和村民想必已经有不少人遭到你们的劫掠了?” 两人听了这话不禁点了点头。 莫谦这话说的没错,从当山贼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开始过起了打劫的日子。 袁州府这地方水路纵横,大部分货商要运货都是走袁河的水路。 原因无他,因为走水路不但方便,而且速度比陆路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袁河四通八达,往东就可入隔壁新喻县的仙女湖,再由仙女湖往东直入赣江流域,再从赣江北上入长江,往东一路下去便是南京城了。 水路如此发达,朝廷的漕运都得走袁河过。 两人就在袁河边上不远处的乌云山做山贼,哪有捧着金饭碗不盛米的道理。 两人当然是守着袁河吃饭了,过路的大船和官船他们不敢打劫,但是那些小鱼小虾什么的还是敢动一动的。 “莫公子这话什么意思?”草帽男不解的问莫谦。 莫谦微微一笑,道:“我刚才就说过,你们死到临头还不知晓。 袁河是袁州府重要的交通水道,你们敢在袁河上劫道,恐怕现在官府早就已经知道你们这帮人了,估计现在正在筹谋什么时候派兵剿灭你们呢!”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额头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赶忙问莫谦:“那你说怎么办?” “你们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杀人,而是要扩大实力,否则官府来了你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两位当家一听这话立刻表示同意。 络腮胡更是当场拍板说道:“秀才公,从现在起你就是俺们乌云山的三当家了!” 第3章 落草为寇 好嘛,这才刚被迫从贼,就直接成了山贼的排号第三的大人物了。 莫谦也想不到自己的升迁速度居然这么快,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从一名负责写信的枪手一跃成为乌云山的三当家。 易九和易成桂两人是肯定回不去了,不过山贼也没给他们两个自由。 上山落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必须得弄投名状,否则哪个山贼敢对你放心啊。 中午,莫谦成了两位山贼头领的座上客。 两天两夜没吃到东西的莫谦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但是当莫谦看到端上来的一锅稀粥的时候,莫谦傻了,这年头当山贼的也不富裕啊,居然还吃不上干的。 草帽男看莫谦眼神似乎不对,赶忙解释说道:“莫兄弟,千万别怪哥哥不拿好酒好菜招待你入伙,只是山上实在太穷,我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 “理解,理解!” 莫谦心里是一万个理解,都特么上山落草为寇了,还指望过上顿顿大鱼大肉的日子么。 能有得吃的就不错了,现在这年头,有几家几户能顿顿吃干的啊。 继承了记忆的莫谦不禁想起了往日的艰苦岁月。 每个月到了领米的日子他便早早的去县衙排队领米,可是每次都只能领到一小袋陈米,一个月全指望着那点小米养活自己了。 这次为了去省府南昌参加乡试,路费都还是问同窗好友们借的呢。 就那借来的十两银子路费,最后还落入了山贼的口袋里。 现在饿了两天了,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莫谦快速的扒拉掉了碗里的稀粥,很快就把它吃了个干干净净,速度之快连坐在他一旁的两位当家都不及。 吃饱喝足之后三人坐在一块闲聊,莫谦这才知道了两位当家的身份。 络腮胡是山寨的大当家,真名张三,没错,的确叫张三。 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他爹是袁州府的一个穷种地的,没什么文化,所以当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给他取名张三。 而另一位戴草帽的二当家的则叫卢照。 莫谦看着一直戴着草帽的卢照,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一直戴着一个草帽?” 莫谦的话让卢照不禁一愣,而后他缓缓的取下头上的草帽,露出了本来面目。 草帽一取,莫谦就看到在卢照的额头部位有一处很大的疤痕。 “这是?”莫谦不禁有些奇怪。 “他这是被他们镇的地主给拿铁板烫的!” “他们为什么要拿铁板烫你?” “哎,还不是那三亩地闹的!” 卢照把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原来卢照是袁州府治下温汤镇的一名自耕地的农民,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三十多亩田。 这三十亩田都是上好的水田,不管是用来种稻谷还是种菜都产出优良。 靠着这三十亩田,卢照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娶了一房老婆,还给他生了两男一女,日子幸福美满。 但是这种幸福的日子很快便被人打破了。 好东西在你拥有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时刻惦记着。 卢照家的这三十亩水田被镇上的地主宴镇川给看上了。 宴镇川用尽一切办法把卢照家的田生生夺走了二十七亩,直到三个月前,宴镇川伙同县令给卢照安随意安插了一个罪名,直接抓到了县衙大牢。 为了救自家丈夫,卢照的婆娘把家中仅剩的三亩田卖给了地主宴镇川,再用卖田的钱去贿赂县令,卢照这才被从牢里放了出来。 当得知自家最后三亩田都被宴镇川给拿了去之后,卢照怒上心头,拿着家里的菜刀就想去找宴镇川拼命,不过被自己老婆给拦下了。 宴镇川一看卢照想跟他玩命,当晚就先下手为强,把卢家的房子给点了。 卢照当晚因为气愤去找朋友喝酒,逃过一劫,但是却没想到自己家被人点了,老婆孩子全葬身火场。 卢照当晚就气的拿着柴刀去晏家报仇,结果却寡不敌众,自己被抓住了不说,额头上还被地主给拿烧红的铁板给烫了一个疤。 备受打击的卢照当晚就被同村的给连夜送走,走投无路的卢照又遇上了张三打劫他,干脆直接入伙当起了山贼。 听完故事的莫谦不禁唏嘘不已,想不到卢照居然还有惨烈的过去。 这故事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气愤了,更何况当事人本人。 卢照在讲故事的时候,莫谦几乎能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 “这该死的世道!”莫谦忿忿不平的骂道。 “秀才公说的对,这该死的世道,还有那鸟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点银子就把一个好人活生生逼得家破人亡,必然是个大贪官!”张三在一旁也是咬牙切齿。 “张三哥,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落得草?”莫谦看着张三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心想这丫的在后世靠这胡子起码能去横店混个张飞演一下,次一点也能演个李逵。 “我就是看不惯鸟官府那模样,不想给官府交税了,所以就上山图个自在!” 原来张三是一家普通的农户,近几年朝廷因为征讨辽东所以年年加响年年加税。 可是加税加来加去加到不过就是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而那些真正藏有大量财富的地主们却是一毛不拔。 最终大明王朝也就死在了财政危机这点上。 有人说大明亡于农民起义,亡于关外的满清,其实这只是表面因素,大明亡国的根本原因就是亡在了经济问题上。 朝廷收不到地主的税,只能在农民身上索取,而辽东作战和平农民起义又极其耗费钱财,导致百姓负担极重。 最终经济体系崩溃,再遇上北方连年干旱,官府非但拿不出钱来赈灾,反而还继续收税。 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最终忍受不了,揭竿而起了。 这种现象早在崇祯刚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尤其是在北方。 现在崇祯在皇帝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七年了,辽饷是一年比一年重,最富裕的南方也遭不住这种重税了。 跟两人一番沟通之后,莫谦已经看到大明王朝的末日即将到来了。 这时候还想着去给大明王朝卖力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走这条路子以后等来的不是鞑子的屠刀便是剃个金钱鼠尾的发型。 想到从此以后一个领先世界长达几千年之久的泱泱大国,却在之后的三百多年的时间里遭受各种苦难,莫谦内心突然涌出一个愿望。 推翻这个旧世界,打造一个新世界! 这个念想一出来,莫谦的心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变得冷静了下来,推翻旧世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眼下想要推翻大明王朝,首先你就得有兵,其次你就得有钱,有人才,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俗话说的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滴水汇成大海。 想要做到这些,你首先必须得先动手才行。 而眼下自己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局。 嗯,非常好的开局,开局就成了一个土匪山寨的三当家,虽然这个山寨加起来的人数才不过二十出头的人数。 就这点人头数,那还是加上了自己跟呆在牢里的两个乡民呢。 “卢二哥,想不想报仇?”莫谦盯着卢照问。 “想,做梦都想,可是我没那个实力,那个姓宴的畜生家里养了三十多个壮丁,还有高楼围墙,我拿他根本没办法!”卢照有些气馁的说。 “那是因为你没用对方法,对付这种恶霸,光靠你们几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得靠脑子!” “脑子?” “对,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我现在得给那俩易兄弟送饭去,我怕他们饿的遭不住了。” 莫谦的这个小小请求很快就得到了许可,张三让人准备了两大碗粥送到了牢里。 有了一大碗粥下肚,易九跟易成桂两人恢复了不少力气。 不过刚稍微填了肚子的两人很快就被拉出了牢房,一人手里塞了一把柴刀。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乌云山头领张三出现了。 他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官府的军刀对二人说:“我家老三给你俩求情,饶了你俩的狗命,不过既然要入我乌云山的寨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得拿出点诚意来。” “什么诚意?”易九大着胆子问。 “很简单,晚上跟我们下山,去打劫!” “打劫?” 宽阔的袁河上,莫谦跟随一群土匪埋伏在一处河道拐弯处。 张三在袁河中藏有五条小船,专门用来拦河打劫那些过往的船只。 两天前,莫谦他们三人就是被这样劫走的,想不到两天后的下午,被打劫的人成了打劫者,这是想起来都觉得滑稽。 在河上蹲守了不到半个时辰,一条乌篷船就驶了过来。 一看有船来,张三瞬间兴奋了起来。 五条小船瞬间出动,一下便把那条乌篷船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想走都走不了。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张三手持长刀,凶神恶煞。 船夫一看手拿兵器的张三,立时吓得脚都站不稳了,哆哆嗦嗦的转身对船舱里说道:“先生,有打劫的!” 不用船夫说船舱里的人也知道有劫道的了。 片刻之后从船舱里钻出一名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 面对十几名土匪,男子居然丝毫不惧,反而脸有怒气。 “哼,好大的胆子,胆敢抢劫朝廷命官,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第4章 拿无良地主开刀 莫谦看着那义正言辞的中年男子,顿时脸色都变了。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宜春县的县学教谕孟严青,在他身后,站着的则是他的两名家丁。 别人不认得他,莫谦可认得他,因为他是自己的老师。 莫谦在县学读书,就是拜读在这孟教谕的手下。 可别小瞧了这一县学的教谕,那可大小也是个九品芝麻官,按照现代的职位来讲就是一个县教育局的局长兼中学校长,也属于官府中人。 果然,孟严青一摆明自己的身份,张三等人顿时便愣住了。 他们在这袁河上吃着打劫的饭,但是有一种人是万万不敢打劫的,那就是当官的。 乌云山屁大点地方,土匪加起来才不到二十人,去打劫当官的,那不是茅厕里打灯笼——找屎么! 两位当家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了新上任的三当家莫谦。 中年男子也随着目光看了过去。 当看到自己的爱徒跟一群土匪站在一块的时候,孟严青人傻了。 “莫谦?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应该在南昌准备参加乡试么?” 莫谦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自己已经成了乌云山三当家? “老师,我”莫谦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总不能对孟严青说:“老师啊,不好意思哈,学生为了保命,只好从贼,而且一不小心还成了反贼小团体的三号人物。” 这话要是说出口,恐怕这孟严青当场就要清理门户了。 莫谦惧怕孟严青乃是骨子里的,因为他的身体在看到孟严青的那一刻就会止不住的害怕。 或许这就是身体的条件发射! 不过此时也不用莫谦解释了,孟严青已经率先开口给莫谦找到理由了。 他转头对张三和卢照喊道:“大胆山贼,竟敢劫掠参加朝廷科举的秀才,就不怕砍头吗,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张三和卢照顿时慌了神,他们是反贼啊,反贼最怕的是什么,是官啊! 虽然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经摇摇欲坠,可是在南方太平地段,官府依然是百姓们闻之色变的存在。 没想到今天打劫的第一单业务就这么倒霉,遇上一个当官的。 “老三,怎么办?” 这时候,傻老帽张三居然开口问莫谦。 在场的众人顿时愣住了,卢照更是懊恼的想拍自己的脑子。 自己这大哥真的是脑子里缺根筋啊,人家这当官的分明就跟莫谦认识,你这时候问他怎么办,这不明摆着把他卖了么! 莫谦此时心里有一万句妈卖批想爆粗口骂出来。 见过猪队友,没见过比猪还蠢的队友。 不一会站在船头的孟严青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惊讶的指着莫谦问道:“莫谦,你竟然从贼?” 莫谦这会可真是百口莫辩。 “老师,请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既然你已经从贼,为师从此以后就没有你这个学生了!” 这一下可把莫谦给架在火上烤了,这是劫也不是,不劫也不是。 这会所有人都没了主意,只有张三心里正在窃笑,刚才那一声他是故意喊的。 莫谦这穷秀才可比他们脑子好用多了,读书人就是聪明。 这穷秀才说的没错,做山贼可不能光想着天天拦路打劫过日子,还是得想办法生存。 但是张三知道自己读书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想要做大做强,勇创辉煌,还得靠这秀才公。 趁着他老师在这,把这小子彻底拉下水,从此以后他除了做贼这条路就再无其他路子了,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张三的小心思很快就得到了效果,孟严青已经对莫谦失望了。 莫谦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上了袁州府的秀才,今年不过才十八而已,假以时日,必然能高中举人甚至进士。 大好的前程不要,居然选择去做山贼,孟严青想不通。 此时最为难的还是莫谦,他愤愤的看了一眼张三,心中骂道:“你这臭山贼,居然当着我老师的面逼着我跟你当山贼!” 可是恨归恨,莫谦此时却拿张三一点办法没有。 他无奈的对孟严青说道:“老师,学生也有难言之隐,还望老师宽恕!” 孟严青长叹一口气道:“有再多的难言之隐你也不该从贼,今日既然被你所擒,你要杀要剐就尽管动手!” 说着,孟严青就抬起头亮出了脖子。 莫谦哪里敢杀人,更何况杀的是自己的授业恩师。 他对张三和卢照说道:“二位大哥,能否看在小弟的面子上,放家师一条生路?” 张三和卢照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二人当即指挥小弟把船只绕开道路。 “大人,请过!” 孟严青看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莫谦。 他对莫谦说道:“莫谦,为师今年已经年近五十,教你亦有几载,为师有件事想拜托你。” 莫谦赶紧鞠躬说道:“请恩师训示!” 孟严青顿了顿,说:“希望你不要让为师背上千古骂名!” 莫谦秒懂。 “恩师放心,世上从此没有莫谦这个人了!” 孟严青无奈的点了点头,招呼船夫划船离开。 孟严青顺利的回到了宜春县城,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学生从贼的事情告诉县令郑秋平,而是选择把这事给隐藏了下来。 自个的学生上山落草成了山贼,这事说出去毕竟不好听。 回到家中,一名家丁忍不住对孟严青说道:“老爷,莫公子既然当了山贼,您为何不去官府揭发他啊?” 孟严青长叹一口气道:“毕竟师生一场,我心中不忍!” 家丁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阵腹诽。 当晚,乌云山草堂之内,众人围着草堂坐下。 现在正在召开的是乌云山内部扩大会议,要求召开会议的是莫谦。 这次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就是制定造反方针。 会议上,莫谦对在座的众人说道:“各位,大明朝已经摇摇欲坠,经过本人夜观天象,不出十年,大明朝必然亡国!” 坐在门口位置的易九听到这话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天上除了一层层的乌云之外,一丝星光都看不到,莫公子是怎么夜观天象的? 主位之上,现在已经有了三把座椅。 张三依然位居主位,卢照跟莫谦分坐两边。 “诸位,咱们既然是被朝廷跟官府逼的没办法才上山落的草,但是天天当山贼也终归不是个日子,依我之见,咱们既然已经造反了,莫不如就搞场大的。” “怎么个大法?”身边的张三不禁忍不住问道。 莫谦顿了一下,说:“咱们打出旗号,正式造大明朝的反!” 张三听了这话不禁扑哧一笑。 他说:“秀才公,这到底怎么个造反的法子你倒是说啊,俺上山也快两年了,凑来凑去也就凑了这二十号兄弟,你说,咱们要怎么搞大的?” 莫谦给了张三一个白眼,心道跟这种泥腿子就是难以解释。 张三这家伙小聪明不少,但是缺少战略眼光,再加上这家伙脾气暴躁,如果让他自己单干的话,莫谦可以肯定,这小子横不过三年就得让官府扫了。 至于卢照,他比张三好点,他没张三那火暴脾气,性格较为沉着冷静,如果加以培养的话,一方枭雄还是可以胜任的。 其实莫谦心中一点也不想跟张三这家伙造反,但是现在自己的后路已经被堵死了。 在船上,自己的老师,船夫,还有老师的两个家丁,四人全都看到了自己已经从贼了。 如果现在偷着跑回去,那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立马被知县老爷直接逮捕下狱给上一刀不说,回头知县老爷再跟上级说斩获反贼头目一名,妥妥的大功一件啊! 莫谦可不会傻乎乎的去给知县大老爷送功劳,自己的小命还是留着比较好。 眼下既然已经造反了,那就干脆闹大点,闹的太小了回头还是免不了脖子上来一刀。 不是被官府灭了就是给土匪灭了。 知道历史走向的莫谦当然不会傻等着给人砍头,反正现在已经是乱世了,既然别人能造大明朝的反,那自己也能造。 都是一样的造反,没啥区别。 理清了思路,莫谦心中便有了打算。 他对众人说道:“诸位,咱们不能在守在袁河这小小的一段河道打劫了,咱们得主动出击!” “怎么个主动出击法?”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俗话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咱们守着这段河道只能吃个半饱而已,既然已经造反,咱们干脆去吃大户去!” “吃大户?” “对,吃大户,那些无良的地主害得咱们没了田,没了地,更害得咱们家破人亡,咱们不吃他们吃谁?” 莫谦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特别是二当家卢照。 他跟地主宴镇川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此时经莫谦这么一说,顿时一腔热血被激发了出来。 “老三,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好,既然大家伙给我面子,我也不客气了,我的计划是,咱们就先拿温汤镇的晏镇川开刀!” 第5章 探访温汤镇 温汤镇位于袁州府西南三十六里处,坐落在当地着名风景区明月山脚下,温汤镇在宜春小有名气,是达官贵人们非常喜爱前往旅游的一个小镇,这是因为镇上有一口千年不干的古井温泉。 关于温汤镇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后羿射日立下奇功后,西王母娘娘赏赐他一颗长生不老仙丹,一人吃了可成仙,两人吃了可长生不老。后羿与嫦娥夫妻恩爱不忍分离,就将仙丹交给嫦娥保管。 一日蓬蒙来盗取仙丹,嫦娥一路狂奔来到明月山下,走投无路吞下仙丹,从明月山奔月而去。广寒宫内,嫦娥日思夜想后羿跟凡间的亲人,伤心不已。 “泪飞顿作倾盆雨,化作温泉留人间。”温汤镇的温泉就是嫦娥的眼泪。 温泉的日出水量达到一万吨以上,且年平均水温都在68-72度,一年四季古井泉眼从不间歇。 坐拥温泉在这,温汤镇上开设着大大小小各种泡脚的门店。 此时已经到了八月底九月初的时节,天气也早已入秋。 再加上今年的冷空气似乎来得更早一些,往日中还带点炎热的袁州今年却冷了许多。 镇子上的游客还挺多的,几乎每家门店都有顾客,多数开泡脚的门店都异常热闹,店老板一个个站在门口还在招客。 下午申时刚过一刻,镇上又来了三位客人。 看那三人打扮,似是一位读书的公子领着两个下人出游。 位于镇口的何老三第一个就先迎了上去。 “公子,泡脚洗澡吗?我们这有刚打好的温泉水,给您泡上一泡,包管您身心愉悦,如果泡澡的话,还有美女为您搓背呢!” 年轻公子一听宴老三这话,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泡澡是女的给搓背?” “那当然,童叟无欺的大美女,绝对不是那种四五十岁的村妇!”何老三媚笑着说。 年轻公子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心痒痒。 他停下了脚步,走进了晏老三的店里,对他说道:“老板,先打三桶温泉水来,让我们三泡泡脚解解乏!” “好嘞,客官您稍等!” 何老三很利索的就提来三桶早已打好的温泉水,还叫了两个伙计来按脚。 三桶水都是刚打上来没多久的,木桶上的盖子一掀开还能看到桶里冒出的热气。 莫谦把脚往水里一放,顿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脚底直传脑门。 “爽!”莫谦忍不住赞道! 另外两名兄弟此时也在那享受着温泉带来的舒畅。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莫谦关在一个牢里的易九和易成桂。 两人都在官府人面前露过脸了,反贼的帽子已经扣的死死的了,眼下也只能先老老实实的跟着当反贼了。 这次两人跟着莫谦来温汤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探探底的。 根据卢照所说,温汤镇的人口结构非常复杂,这里并不同于袁州府其他民俗村落。 在赣西这地方,很多村落都是一个村一个姓,一个村子的人全都供奉着一个老祖宗。 这种现象在袁州特别突出,袁州下辖的宜春县,每一个村都是一个姓。 易姓,是宜春县的第一大姓氏,占比超过整个县管辖人口的一成以上。 第二大姓氏便是刘姓,人口仅次于易姓,第三大姓氏便是彭姓。 尾随其后的李姓,张姓,黄姓在宜春县也是人口众多的姓氏。 就这六个姓氏,基本就占了宜春县所管辖人口的一半之多。 但是在温汤这个地方却脱离了这个规律,在温汤镇上的姓氏多达二十多个。 具体什么原因据今已不可考,但是众多姓氏生活在一个镇子上,这便会酿出各种问题。 首先最大的问题便是历代封建王朝的统治都只到县一级,乡镇一级朝廷便没有委派官员管理了。 而往往众多百姓居住都在乡镇村三级,这么多人生活在基层,就会引出各种矛盾。 而矛盾出现后,往往是需要人来解决的。 此时,家族宗祠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每个村每个镇都有一个大姓,这个大姓的族长基本等同于各乡镇的乡镇长,一旦村民们发生了矛盾冲突,最终裁定权便在族长的手中。 但是在温汤镇是个例外,这个镇姓氏太多,导致大家都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大家互不相干,就算起了冲突,也只能去三十里外的县衙打官司。 一句话概括就是:温汤镇的人心不齐。 而莫谦之所以首选温汤镇的地主晏镇川开刀,要的就是他人心不齐。 如果真要挑一个没有杂姓的大村去造反,这事恐怕还不一定能成呢。 没有杂姓的大村全村基本都听族长的话,而族长往往就是地主老爷这种土财主。 你去造反抄人土财主的家,人不分分钟喊着族人就来跟你干仗? 莫谦可不傻,在实力不够的时候,首要因素便是要学会猥琐发育,寻找薄弱的地方出击。 而晏镇川就是最好的目标。 根据卢照所说,晏镇川这人在温汤镇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他霸占乡亲们的田产不说,而经常做出伤天害理伤人性命的事情出来。 晏镇川在温汤镇上早已是恶贯满盈,如果不是他宴镇川巴结上了县太爷,恐怕早就被暴民给抄家了。 莫谦叫住店老板,问道:“老板,我听说你们温汤镇上的这口温泉古井常年不断流,你们靠着这口温泉井做生意肯定很赚钱?” “赚钱?不亏钱我就谢天谢地了!”店老板发牢骚道。 “这话从何说起?”莫谦顿时来了兴趣。 第6章 蓄势待发 店老板看莫谦不像坏人,这才将真相告诉了他。 他一边用劲给莫谦按摩脚底,一边说:“咱们温汤镇,一多半做生意的人都是靠那口古井活着,古井里的温泉水就是我们活命的钱,我们这些开泡脚店的,挣的都是给顾客按脚的辛苦钱!” “那自然是的,老板你手法不错啊,肯定生意火爆!”莫谦被老板按到了足底肾的反射区,顿时疼的忍不住想要把脚缩回来。 “谢谢公子夸奖,我们这哪有什么生意啊,纯粹就是混口饭吃。”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看这镇上前来泡脚的人不少嘛!” “人是不少,可是咱们给客人泡个脚按个脚底能挣几个苦钱,给一个客户按脚一炷香不过才十文钱,我们哪怕是从早按到晚,一个伙计一天也挣不了一百文。” “那也不少了啊!”莫谦随口说道。 一天一百文的收入,这收入不算高,但是也不算特别低,不过用来养家糊口肯定不够。 “哎哟我的公子诶,真要有一钱银子就谢天谢地了,我这店里雇了两个伙计,加上我自己在内,一天也就最多接待二三十个客户,有时候生意惨的时候更是一个客户都没有。” “你说的也是!”莫谦对此表示赞同,毕竟做生意哪有天天生意爆满的。 “没生意也就算了,来了生意的话,我们去打温泉水那也是要出钱的!” “什么?打水也要出钱?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莫谦吃了一惊。 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这世道,有钱有势的人能为所欲为,我们这些升斗小民,除了被欺压,哪还有别的办法。” 莫谦立刻抓住了老板说好的重点,他追问道:“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讲来,袁州知府乃是我叔父,你若遭到不公,本公子去找知府大人给你伸冤!” 老板一听莫谦这话,顿时眼睛一亮,想不到眼前这人居然是知府大人的侄子,难道自己今天出门踩了狗屎了? 老板马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一股脑全说了。 原来五年以前,镇上的地主晏镇川勾结县令老爷,两人合伙以保护古井的官方名义把镇子上的那口古井给封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真的封了起来,而是在古井旁边竖立了铁栅栏,只留下一个出入口。 如此一来,镇上的商户想要去打泉水就得从那个口子下去。 而在口子处则守着一个晏家的家奴,这个家奴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收打水钱! 你没听错,打泉水要收费!而且明码标价的收。 每一桶温泉水收俩文钱,打水越多,费用就越高。 而且这位晏老爷还想了一个绝妙的招数,那就是打水的水桶不能用商户们自带的水桶打水,必须用他早就准备好的水桶。 而晏老爷准备的那个水桶,却仅仅只有商户们平常用的水桶的一半大小都不到。 也就是商户们如果想要打满一桶水,则要付出四文钱的打水钱。 当然,如果想要享受优惠政策的话,也可以付费包月打水,每个月二两银子,打水随意。 莫谦听完老板的讲述后不禁对这位晏老爷的商业头脑给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简直比后世的资本家还吸血啊! “老板,你们就没想过去打官司?这口古井分明是全镇人共同的财富,凭什么他姓晏的一个人独占?”莫谦忿忿不平的问道。 老板听了不禁苦笑一声道:“告官?谁不知道知县大老爷跟他晏镇川好的穿同一条裤子,前些日子晏镇川还伙同知县老爷霸占了一位老乡的良田呢,还把人一家四口给烧死了,你看有当官的管吗?” 莫谦知道店老板口中说的那人是山寨的二当家卢照。 经过一番询问,莫谦已经把这个晏镇川的老底给摸的差不多了。 这晏镇川的祖父曾经任职宜春县丞,晏家从此便在宜春扎根下来。 晏镇川的祖父身体不好,需要常年调养,而温汤镇的温泉水刚好对他但是身体大有益处。 为了能够延年益寿,晏镇川的祖父便在温汤镇上盖了一栋楼,从此在镇上定居下来。 晏家到晏镇川历经三代,在温汤镇经营了六十年,终成温汤镇的一霸。 对于这种背靠官员家底起来的地主,在古代王朝几乎数不胜数。 平民家庭只要有一个人科举高中,亦或是在官府有个一官半职,不出三年五载,家里良田便会开始迅速增多,财富也会急剧增加。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不是开玩笑的。 明朝中后期的吏治腐败跟清朝比可以说不分上下。 泡完脚,莫谦又带着易九两人在镇上闲逛了一会,并且游览了古井。 古井四周果然都被铁链给封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入口可以下去打水,在入口处,一名身穿家丁服饰的男子正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 离开古井后,莫谦又按照店老板所指的位置,来到镇上北边的晏府。 来到晏府外面,莫谦便发现晏镇川这座老宅修的规模不小,围着晏府转了一圈,发现晏府的占地面积不下四亩地。 能盖四亩地的豪宅,看来这晏镇川还真是富得流油。 晚上,莫谦带着两个跟班回到距离温汤镇不远的楼山村。 乌云山上的伙计这次倾巢出动,全部都在卢照表兄的楼山村中集合。 楼山村位于温汤镇往西偏北方向,距离温汤镇的直线距离不过十里地,步行的话也仅需半个时辰便能赶到。 卢照在楼山村中有一个表兄,是他娘舅的儿子,两人从小就光着屁股一块长大,关系极其铁。 这次卢照下山复仇,带着一群山贼潜伏在表兄彭金洪的家中,彭金洪是毫无怨言,并且还鼎力相助。 二十号人每天的吃喝拉撒全都是表哥彭金洪资助的。 深夜,彭家的大堂内,莫谦正在跟众山贼商量如何攻打晏府的计划。 “老三,晏家四面都有高墙,他家里面更是有三十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守护,咱们就二十号人,如果强攻的话,怕是很难攻进去!”卢照指着莫谦画好的晏家地形图说道。 莫谦微微一笑:“咱们人手不够,如果用强攻的话,肯定是拿不下晏府的,咱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张三开口发问。 “明日天黑,咱们携带各种引火之物先埋伏到晏府的后方,等到后半夜四更天时,在晏府后院放火,这样,晏府的所有人一定会都奔赴到后院灭火,咱们再把所有人集中起来,从大门攻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时候,哪怕他人再多,咱们也一定能打赢。” “为什么要四更天放火?咱们直接天黑放火不行吗?”张三突然问道。 莫谦给了他一个白眼,解释道:“四更天,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晏镇川的那三十个家丁总不能晚上不睡觉的帮他看家护院?” 张三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莫谦见众人没有疑问,继续讲道:“咱们二十人分成两组,我带五个兄弟带着引火的柴火埋伏在后院后面,张大哥与卢大哥,你们二位率领剩下的十五人埋伏在前门,一旦看到后院起火后,不要忙着攻门,等火先烧上一炷香的时间再攻。” 这次张三没有再提问了,莫谦的计划已经说的很详细了。 说完作战计划,莫谦环视了众人一圈,对张三对说道:“张大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出去单独商量!” 张三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便走到了屋外。 莫谦也紧随其后,来到院子外面,张三迫不及待的问莫谦:“老三,有什么事需要单独跟我说?” “张大哥,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咱们明天晚上顺利的攻下晏府,你打算怎么办?” 张三想都没想便回答说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杀光晏府全家老小,给老二报仇雪恨!” “报完仇之后呢?晏府的那么多财产你想怎么处理?” “财产?那自然是归咱们三所有了!咱们三是头领,财产不归我们,难道给那些小崽子?” 莫谦听到这话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咱们灭亡的日子不远矣!” 张三眼珠子一白,说:“老三你这话啥意思?” “张大哥,明日咱们如果攻下了晏府,后天一早这消息就会立马传到县城,温汤距离县城不过才两个时辰的路程,官府如果动作快的,下午就会派兵赶到!” 张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忙问道:“老三,那你说怎么办?” 莫谦淡定的说道:“张大哥,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就上断头台的话,我希望你今后能听我的计策,不出半年功夫,我便能让你入驻袁州府!” 一听到能进城,张三的眼睛顿时亮了。 “此话当真?” “当然!” 张三得到莫谦肯定答复,不禁脸上露出了喜色,不过很快他又沉默了下来。 片刻过后,张三对莫谦问道:“老三,我问你件事,问你句心里话,跟我们一起当贼,你是不是很不情愿?” “有啥不情愿的,你们不拉我造反,我自己迟早也会造这个鸟朝廷的反!” 第7章 打响造反第一枪 崇祯七年,九月初八,晚,天气晴。 初八的月亮成一颗扁豆般的挂在天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看着天上的月亮,莫谦不禁想起黄巢的这首诗。 温汤镇晏府后山之上,莫谦等五人已经在小山坡上窝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入夜之后他们便埋伏在了这里。 作为第一次带队打劫的莫谦,此时心中充满了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会不会成功,自己这边才只有堪堪二十二个人,其中还包括自己这个没压什么战斗力的书生。 卢照的表兄彭金洪也加入了队伍之中,年过三十的彭金洪直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 因为没钱没地,彭金洪一直没有娶上媳妇,这次看到莫谦要带着人去攻打地主晏镇川,彭金洪二话不说就加入了队伍。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彭金洪心想现在日子已经这么难过了,再过下去也没有任何盼头,索性不如跟着自家表弟造反算了。 造反失败不过是砍头而已,但是一旦成功那可就什么都有了。 莫谦身后,蹲着的是卢照,彭金洪,易九易成桂四人。 此时天色刚过子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多。 五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后山之中瞎聊。 五人之中,只有卢照最激动,想想再过一个时辰就能手刃自己的仇人,卢照的心情此时还是非常期待的。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本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有两个已经五岁的儿子和一个三岁的乖巧可爱的女儿。 但是这一切的幸福生活都被晏镇川给打碎了。 在卢照身边坐着的是彭金洪,此时他的心情也较为激动。 洗劫地主这种事情,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上,彭金洪想的就没卢照那么多。 他脑海里想的是晏家那万贯的家财,以及数不清的粮食。 而易九和易成桂两人面色就不怎么好了。 俩人完全是被胁迫从贼的,他们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根本没心思当什么反贼。 如果不是两人已经在袁河上被人照了面,恐怕现在早就已经偷偷的溜走了。 倒是莫谦,表现的是最为冷静的那个。 他的脑海中一直在计划着,杀地主晏镇川扯起造反的旗子不过是他的第一步,后面他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莫谦其实一直没怎么把张三看在眼里,经过几天的相处,莫谦已经把这个张三给看透了。 此人就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典型,吃了这顿就不想下顿的主。 这次能够说动他带人下山来洗劫地主晏镇川,那也是看在晏镇川的万贯家财的身上,张三才带着众山贼下山的。 如果说带人下山给二当家的报仇雪恨,张三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家伙就是一头贪婪的豺狼,无利不起早是他的本性。 莫谦之所以选择跟张三一起落草,此时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莫谦心中计划着如何如何跟张三分开,跟这家伙一起造反,迟早把自己小命给丢了。 至于二当家的卢照,莫谦倒是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办。 卢照这个人本性不坏,他上山落草纯粹是被逼的,而张三却是自己主动落得草。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两人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 正在莫谦思考的时候,卢照靠了过来,他问莫谦道:“莫兄弟,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被打断思路的莫谦忙回答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呢?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能给你出主意呢!” 莫谦想了想,对卢照说道:“我在想,咱们杀了晏镇川后,该何去何从!” “这还不好办,咱们洗劫了晏府之后,就有钱有粮,有了钱粮在手,咱们就可以招兵买马!” 一旁的彭金洪主动凑上来说道。 莫谦听到这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彭大哥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有钱有粮就能造反的话,那现在江南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反贼了,据我所知,现在大明的这半壁江山还是非常稳固的,整个江南依然属于太平世界,想要煽动百姓造反并不容易。” 卢照对莫谦说的话表示赞同。 大明江山虽然已经日薄西山,但是其实主要的动乱都在北方,虽然这几年江西境内春天有旱灾,夏天有洪灾,冬天有雪灾。 但是这些灾难都没有酿成大的灾难,再加上江西物产富饶,百姓的日子哪怕是在偶尔遭灾的时候依然能够勉强过得下去。 中国的老百姓有个优良传统,那是但凡有口吃的,只要饿不死人,就绝对不愿意去造朝廷的反。 哪怕真是要饿到死人的地步,也不一定会造反,百姓们还会奢望官府会去救济他们。 更何况江西并没有发生饿死人的状况,所以想要煽动百姓造反,其实难度一点也不低。 至于张三这种小小的山贼,在南方地带其实并不少见。 这些人多数都是些游手好闲和好吃懒做的乡村无赖,最喜欢干的就是无本买卖。 已经加入团伙的莫谦对此是再清楚不过了。 听完莫谦的分析,卢照问道:“莫兄弟,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莫谦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没想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咱们今晚的首要目标就是为卢二哥报仇!” 一说到报仇,卢照的双目就开始充血,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手刃仇人,卢照的心情就开始激动起来。 约定的四更天终于到了,莫谦带着四人每人身份背负两捆干透的柴火。 这些干柴用的都是宜春当地特有的茶树枝干捆成的。 当地的茶树每到中秋之后便会果熟,成熟的果子晒干后打碎成粉末状后便能炸出茶油,是上等的食用油。 而茶树除了能产茶油之外,它的树干也是上等的燃烧木材。 茶树的枝干耐烧,火力旺,特别是干的茶树枝,绑在一块不需要浇油,只需点上火,便是上等的引火之物。 十几捆干柴往晏家的后院里一扔,再把之前准备好的火把扔进去,不一会晏府的后院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莫谦心中叹道:“木质的房屋防火的性能太差了,一点一个准。” 很快大火便席卷整个晏府的后院,不一会便听到后院里传来各种呼喊声。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整个晏府瞬间便鸡飞狗跳起来,所有人都被叫起床,所有家丁全部提着水桶前去灭火,连女人也不例外。 晏府中有一口井水,但是却并非是冷水,而是六十多度的温泉水。 一桶温水交上去,虽然暂时腾起一阵雾气把火给浇灭了一些,可是火势实在太大,没一会大火又烧了起来。 身着睡袍的晏镇川此时看着被烧的烈焰朝天的后院,不禁满头大汗的在那挥舞着手臂喊道:“快快快,你们这帮废物,我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的,快给我灭火!” 这场火起的莫名其妙,晏府上下全都一头雾水。 就在众人拼劲全力救火的时候,却不知在晏府的大门口处已经有二十二人正在集结。 张三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张梯子,此时他正让手下把梯子架在晏府的院墙之上。 有一名胆大的小弟自告奋勇的爬进了院墙,没过一会,晏府的大门便被小弟从里面打开。 晏府所有家丁全在后院救火,前院连个看门的狗都没有,被莫谦等人不废吹灰之力就给打开了院门。 晏府的大门一开,张三和他的小弟们瞬间兴奋了。 张三挥舞着手中的军刀,挥手一指空门,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杀,给我冲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啊!” 此时最好的鼓舞就是钱财女人,做土匪的,没有几个能经得住钱粮和女人的诱惑。 十八个悍匪嗷嗷叫的就往里面冲。 有的手里拿的是抢来的军刀,有的手里拿的是自家平常砍柴用的柴刀,更有一个人拿的居然是杀猪刀,因为此人落草前是个杀猪匠。 十八个失去了纪律管束的土匪如同一群饿狼一般冲进了晏府,见人就砍,见人就杀。 紧随其后的莫谦在看到这一幕时顿时愣了一下。 没想到白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人才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群虎豹豺狼。 正在救火的众家丁一看有土匪杀来,立时阵脚大乱。 他们一个个手中连个兵器都没有,手里有的只有两个木桶。 没了兵器的家丁哪里是一群豺狼的对手,仅片刻的功夫就有五个家丁被撂倒在地,鲜血顺着地砖缝隙乱流,不一会便被现场炙热的大火给烤干。 晏镇川此时也发现了身后杀来的山贼,当看一个头顶草帽的男子摘下帽子露出额头上一块大疤时,晏镇川惊了。 “是你?” 卢照举起手中的柴刀,冷冷的说道:“没错,是我,狗贼,还我妻儿命来!” 第8章 洗劫地主 晏府,大火纷飞,晏镇川的尸体躺在自家后院的地板上,他的头颅被卢照给亲手砍下。 晏家的家丁在看到晏镇川身死之后,顿时作鸟兽散,个个不要命的往门外跑去。 张三的手下人手不足,一时之间不能把人全部拦下,导致晏家的家丁跑出去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家丁就没那么好命了,他们全都倒在了山贼们的屠刀之下。 杀光了家丁,晏府之中便只剩下一群女眷。 其中便有晏镇川的妻子和他的四房小妾,还有晏镇川的两个闺女,剩下的还有五个婢女,以及晏镇川的老娘。 十三个女的一个都没走脱,全部被张三带人给堵在了晏府的大堂之中。 看着眼前长的水灵灵的小妾和婢女,许久不见女人的张三不禁流下了口水。 他用手指数了数,对手下们说道:“兄弟们,咱们今天有福了,有十三个呢!” 众山贼哈哈大笑。 其中一山贼对张三说道:“大当家的,你看那两个女的,肯定是土财主的闺女,八成还是处!” 张三顺着手指看过去,看到晏镇川的两个女儿,顿时眼睛都直了。 “哈哈哈哈,老子今天看来要当一回新郎官了!” 张三说着就坏笑着想上前去把晏镇川的两个女儿抱走。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且慢!” 张三回头一看,是三当家莫谦。 “老三,怎么,你莫非喜欢黄花大闺女吗?我分你一个,这两姐妹,看上哪个你自己挑!” 莫谦并没有上来挑女人,而是板着脸上来问张三道:“张大哥,你忘记了我昨晚跟你说过的话了?” 张三立刻想起昨晚莫谦说让他半年入驻县城的话语。 他手上拉拽小姑娘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但是却并没有松手。 “老三,就几个女人而已,没什么大事?”张三看着两张如花似玉的脸,心中有些不爽。 “大当家的,咱们虽然是贼,但是做贼也要有原则,也要讲人性,否则的话,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活得下去!” 莫谦这话一说,张三的脸色立时变了。 他语气不悦的说道:“怎么就活不下去了,老子我带着十八个弟兄在袁河上天天抢船抢人,到现在好几年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劫女人我们都劫了七八回了,官府哪回来管过我们,怎么今天老子想睡两个黄花大闺女就活不下去了?真是笑话。 我告诉你,趁老子现在心情不坏,赶紧给我滚蛋,别耽误老子的兴致!” 说完张三就招呼两个手下把莫谦给叉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大堂的大门。 莫谦退到室外之后,不一会便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晏府的大火终于熄灭了,不过晏家的后宅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前院虽然没有被大火烧完,但是跟后宅连在一起的部位依然被烧了个精光。 晏镇川本人就更惨了,被卢照用柴刀一刀一刀的把头给割了下来,尸体直接扔到了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晏家的家产全部被搜了出来,占地四亩地的晏府极大,在西南角更是盖了一个粮仓,专门用来储存粮食。 当张三带人打开粮仓的时候,着实被里面的粮食给震撼到了。 整个仓库里全都是金黄色的稻谷,储存的非常良好。 “发财了,发财了,这么多粮食,咱们就是吃十年都够了!”张三望着满仓库的粮食兴奋的说道。 在晏府不光找到了粮食,还找到了三箱财宝。 其中两箱是沉甸甸的白银,剩下的半箱不到则是珠宝和黄金。 初步估算了一下,这三箱财宝光白银就有六千多俩,剩下的那箱珠宝和黄金折合白银也足有四五千两。 一下子有了上万两的巨款,张三等人已经兴奋的不知道该如何庆祝了。 其他人也没想到这次打劫地主居然能收获如此丰厚,每个人都上前从箱子里拿出银子放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 在场的只有两人没有上前动箱子里的银子。 两人正是莫谦和卢照。 卢照因为大仇得报,心中的包袱一下子甩拖之后,整个人便陷入了呆滞之中。 而莫谦在看到那群土匪们一个个手里捧着金元宝那贪婪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阵反胃。 他们的形象在深刻的提醒着他:“眼前这群人就是一群强盗!” 是的,在莫谦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强盗,而且是一群愚昧且残暴的强盗。 刚才杀入晏府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是勇士,拿着武器奋不顾身的跟晏府的家丁拼命。 但是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金钱和女人给鼓励的。 就在刚才,晏镇川的两个女儿和家中的九个女眷全都被糟蹋了,只有晏镇川那七十岁的老母幸免于难。 但是晏镇川的母亲还是死了,她上吊自杀了! 莫谦很想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他太高估了这群土匪们的纪律了。 现在的他才知道,在钱财和女人面前,土匪终究还是土匪,他们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看来得组建自己的班子了!”莫谦心中暗自说道。 指望眼前这帮土匪们成事,基本是天方夜谭。 想要在明末这种动乱的时代成就一番大事,必须要有一群得力可靠的人才行,但是眼前这群人明显不行。 他们或许作战是勇猛无比的,可是祸害起来也是贻害无穷。 天色一亮,张三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块。 他悄悄的把莫谦拉到一边,跟他道歉说道:“老三啊,刚才我脾气不太好,你可前往别往心里去啊!” 莫谦微微一笑,说:“大当家的想哪去了,刚才明明是我的错,是我太书生意气了,忘了咱们现在是反贼!” 听到这话,张三不禁哈哈大笑,说:“这才对嘛,咱们都扯旗造反了,还管那什么鸟名声啊,老三你就是读书太多,被那些老夫子给教的太规规矩矩的了。 咱们是反贼啊,当反贼哪里有不做坏事的是?” 莫谦听着这话心里那是一阵作呕,但是脸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赔笑说大当家说得对。 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跟张三决裂的时候,现在他还有利用价值。 张三看莫谦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的样子,心中的一丝疑虑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他问莫谦道:“老三,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这地主家可富的很啊,粮食堆成山了,咱们该处理这些粮食呢?” 莫谦看了他一眼,建议道:“咱们的人手实在太少了,这么多的粮食肯定是带不走的,而且晏府的家丁昨夜就已经逃走了大半,想必现在已经抵达了宜春县城,不出意外的话,知县肯定会马上带兵前来,咱们得赶紧走才是!” “走是要走,可是这么多粮食咱们到底要怎么处理?”张三问道。 “这个简单,咱们让弟兄们每人拿袋子抗上一袋新米,剩下的稻谷和白米全都散给镇上的百姓!” “什么,散给百姓?”一听到莫谦的建议,张三顿时有点肉疼。 “对,散给百姓!只有散给百姓,否则等官兵一到,这些东西可都成了官府的军粮,到时候咱们就等于间接的给官府壮大了实力。 但是散给百姓就不一样了,百姓们领了粮食,肯定会感激我们的恩德,对咱们的名声也有很大的好处,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官兵赶到这,发现咱们人已经跑了,而且晏家的粮仓也被洗劫一空,肯定会抓附近的百姓问话。 如果知道粮食都被百姓们给挑走的话,官府肯定会派兵收缴百姓家里的谷米,那时候温汤镇全镇的百姓都会记恨上官府,到时候咱们哪天要是再杀回来,全镇百姓肯定会夹道欢迎!” 一旁的卢照在听完莫谦的这个计划后不禁拍手称道:“妙啊,这可真是一出好计谋,不管官府怎么做,咱们都不吃亏,反而会在百姓中树立威望,这可真是一出上等的阳谋!” 张三看自己的二把手都同意了莫谦的计划,心中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是把一仓库的谷米散给百姓,让他心中觉得有点肉疼。 但是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无奈之下,张三只好派人到镇上四处呼喊,叫百姓们来晏家挑粮食。 很快百姓们便蜂拥而至,每家每户但凡能挑得动扁担的,连七十岁的老头都不例外,他们全都担着家里的箩筐进了晏府。 而此时的宜春县城,宜春知县郑秋平正在跟县丞黄玉田商讨准备征收秋粮的事情。 这才刚刚进入九月,朝廷就下达了明文,要求江西全省各府县在要来年一月之前把所有秋粮全部收齐,随同当年的辽饷以及钞关银两一并送往北京。 郑秋平正跟黄玉田商讨到关键部分的时刻,外面的衙役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大人,温汤镇出现了一群反贼,他们把晏府给洗劫了!” “什么?”郑秋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杯都被他给扫倒了。 第9章 还田,分粮! 宜春县有强盗山贼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知县郑秋平一直都没有把这些小毛贼给放在眼里。 不过山贼强盗第一次洗劫豪门地主这种事情却是第一次遇上。 郑秋平立时坐不住了。 他叫来差役道:“马上把刘指挥请来!” 宜春隶属袁州,县衙门和袁州府衙门就在一条街上,在府衙的右边,便是卫所指挥使所在的地方。 袁州府自太祖朱元璋开国便设立了袁州卫所,设卫指挥使一名,下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设置千户一名,百户十名,一个千户总计1120人。 袁州卫有五个千户所,总兵力多达5600人。 不过这只是纸面上的数字,实际上明朝自中期之后,地方卫所便已经糜烂不堪。 地方官府也遏制不住卫所的士兵的逃亡。 直到崇祯时期,地方卫所兵力已经十不存一,一个堂堂袁州卫,都已经凑不出五百人的部队来。 袁州卫指挥使刘世忠,是世袭家中的卫指挥使一职,乃是正三品的武官。 一听知县大老爷有请,刘世忠大大咧咧的就来到县衙。 还未进县衙衙门,刘世忠就扯着大嗓门喊道:“郑大人,何事找我?” 一见到刘世忠,郑秋平如同见到了自己的亲爹。 他上前一把拉住刘世忠的手,用极为恳切的语气说道:“刘老弟,这次你可得拉兄长一把!” 刘世忠悄悄推掉扯着自己手腕的手掌,说:“郑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 “哎呀,出大事了,一群反贼洗劫了温汤镇晏老爷的家,晏老爷在府中的亲眷全被反贼给杀个精光!” 刘世忠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一惊。 温汤镇晏家在宜春县可不算小门小户,晏镇川的老爷子是上任宜春县丞,他的祖父也是宜春县丞。 晏家三代世居温汤镇,家中拥有良田两千多亩,更是在宜春县城经营着米粮生意,乃是宜春县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没想到这么庞大的晏家,居然被一群反贼给洗劫了,这还得了! 刘世忠作为世袭的袁州卫指挥使,平日里也没少跟晏家打交道,他更是在晏家的米行中有着一成股份呢。 现在一听晏家被一群反贼给洗劫了,刘世忠这哪还忍得了。 至于郑秋平找他,这一点刘世忠心里门清,作为一县之住,治下出现了一群反贼洗劫了豪族,这事要是传到正在萍乡县视察的知府乃至坐镇南昌的巡抚大人耳中,恐怕少不得一顿批评,搞不好还得丢官罢职。 所以现在郑秋平唯一补救的办法便是将那群反贼给全部捉住,然后明正典刑,这样才能将功补过。 郑秋平有剿匪的需求,而刘世忠也有剿匪的必要,晏家被洗劫了,但是晏镇川的儿子还在,只要自己剿匪顺利,晏镇川的儿子以后还是得巴结自己,米行的股份又能多要一成。 他‘大义凛然’的对郑秋平说:“郑大人,剿匪乃是本官的职责,你莫要担心,本官这就点齐兵马,去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反贼给剿灭!” 郑秋平听了这话不禁长舒一口气,他拱拱手道:“那一切就得麻烦刘指挥使了!” “义不容辞!” 两人刚说完话,外面的衙役进来报告说有人找县令大人。 郑秋平问:“是谁找我?” “是晏府的大公子,晏文才。” 一听来人是晏镇川的大儿子,郑秋平赶紧对衙役说道:“快请!” 不一会门外便传来一名男子的嚎哭之声。 只见一名穿着孝服的青年男子一进房便给郑秋平跪下。 口中大喊:“叔父,我爹他死的惨啊,我爹他死的惨啊,请叔父即刻发兵,杀光山贼,为我爹报仇雪恨啊!” 郑秋平赶紧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晏文才,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滴眼泪道:“哎,我也是刚刚听闻镇川兄的噩耗,叔父也是悲痛欲绝啊。 你放心,我已跟刘指挥使商量好了,马上发兵,去将那群反贼一举扫灭。” 晏文才这才注意到站在县令身边的刘世忠。 他赶忙施礼道:“刘叔叔!”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世忠看着晏文才,心里那也是‘万分悲痛’,他对晏文才说:“贤侄啊,你放心,本官马上去去点兵点将,为你爹报仇!” “不过嘛”说着刘世忠不禁开始用手摸起了胡子。 久在城中生活的晏文才一看便知刘世忠的意思。 他马上表态说道:“刘叔叔,小侄愿意献出大米一百石大米作为劳军费用!” 刘世忠一听一百石大米,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过他并没有露出一丝笑容,而是一副苦相说:“贤侄这就太见外了,你父亲与我乃情同手足,为他报仇,无论于公于私那都是我的职责。 不过嘛,你也知道,朝廷又不给我卫所发一颗粮食,我要养这么多人,也是很为难啊!” 晏文才听了这话真是心里一阵作呕,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对刘世忠说:“一切就拜托刘叔叔了!” 刘世忠很快便聚集起来宜春县城里所有的卫所官兵,清点一番之后发现赶到的仅有不到三百人。 不过有三百人在,刘世忠心里也觉得自己稳操胜算。 因为根据前来报官的晏府家丁所讲,反贼最多不过二三十人,自己有近三百人,是反贼兵力的十倍。 十倍之力攻敌,那就跟碾死一只臭虫一般简单。 刘世忠点兵点将完毕后就率领人马浩浩荡荡的往西南方的温汤镇直接杀奔而去。 而此时的温汤镇却是另外一副景象,全镇的百姓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挑着一副担子。 担子下面的箩筐里装的是满满金黄色的稻谷。 家中箩筐不够的甚至拿着木桶,竹篓等物,一窝蜂的前来领粮食。 莫谦带人守在粮仓里,防止百姓们为了抢粮发生争斗。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百姓们并没有发生了哄抢,反而在自己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分粮,其中还有几个壮劳力专门在粮仓里分粮。 分到粮食的百姓一个个笑的牙都要裂开了,在经过莫谦身边的时候还夸赞莫谦道:“好人啊,好人啊!” 的确,莫谦的举动在全镇百姓人的眼中当然是大好人。 他们虽然世代生活在此,但是日子却过得清贫不已。 家中但凡有几亩良田的,最后良田都会落到地主晏镇川的手中。 最终大家不得不成为晏镇川的佃户,每年收上来的谷子大部分都得交给地主,剩下的一点谷米只够维持自己的半温饱而已。 望着过往百姓那一张张瘦脸上洋溢出的笑容,莫谦心中感到非常欣慰。 晏家的粮库虽大,但是也经不住全镇乃至周边村落百姓们的人多,很快满满一粮仓的粮食便被分了个干干净净。 等粮食分完之后,莫谦叫住了即将离开晏府的百姓。 他大声喊道:“乡亲们,请留步!” 百姓听到有人喊他们,不禁纷纷放下肩上的扁担,看着站在晏家大门口的莫谦。 只见莫谦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说道:“乡亲们,这是晏镇川那个无良地主跟你们签订的佃户契约,这个狗贼为了土地,残害生命,丧尽天良,今天,他已经被我们杀了。 从现在起,你们就再也不是晏家的佃户,乡亲们,回家,去拿回属于你们的田!” 说完,莫谦便把那一堆契约扔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火盆之中。 看着一张张契约被烈火烧成了灰烬,百姓们呆住了。 不过仅片刻的功夫,百姓们便欢呼雀跃起来! 曾经被地主兼并的良田,居然有朝一日回到了自己的手里,百姓们能不激动吗? 看着欢呼雀跃离开的百姓,莫谦对身边的卢照等人说道:“咱们也赶紧撤,官兵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莫谦现在身边已经有四个跟班了。 分别是卢照,彭金洪,易九和易成桂四人。 卢照是因为感激莫谦帮他大仇得报,所以对莫谦充满了感激的心理。 他之前多次想要劝大当家张三下山,但是张三都没有理睬。 所以卢照对张三并没有多少忠心可言,如果不是卢照曾经练过拳,有一身半吊子的功夫在身,恐怕都入不了张三的法眼,当不了乌云山的二当家。 彭金洪则是因为卢照的原因,所以卢照在哪,他便在哪。 至于易九和易成桂两人,完全是出于对莫谦的信任。 在他们心中,读书人的地位是远远高于一个土匪头子的。 虽然莫谦也成了土匪,但是莫谦是读书人,读书人的脑子灵光。 要不然的话为啥莫公子一上山,就马上带着大家打了这么大的一场胜仗,直接把一个地主家给抢了。 张三当了几年山大王了,却还是只有那么一亩三分地,两边一比较,傻子都知道谁更有本事了。 五个人每人身上都背着一袋沉甸甸的大米,这是他们未来很多天的口粮。 用屁股想也知道,洗劫了大地主的财产,肯定会引来官府的疯狂报复。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莫谦带着四人直接上了温汤镇背后的明月山。 至于张三和他的十六个手下,则被张三带着直接回了乌云山。 至于张三为什么不跟莫谦等人一起,主要原因还是张三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明月山,立刻就否决了躲到山上的主意,而是选择回到他的老巢——乌云山。 第10章 收粮!!! 明月山,大明5a级风景区,大明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大明国家森林公园,大明国家地质公园,大明国家自然遗产,大明国家级旅游度假区,大明温泉之乡。 如此圣地,岂能没有文人墨客的踪迹。 韩愈、郑谷、陆希声、张商英、辛弃疾、范成大、黄庭坚、朱熹、徐霞客、严嵩等众多名人都在明月山留下了属于他们的足迹。 韩愈更是留下了“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的佳句。 大理学家朱熹更是在明月山留下“我行宜春野,四顾多奇山”的诗句。 明月山平均海拔都在千米以上,主峰太平山海拔更是高达一千七百多米。 莫谦领着四人沿着山路一路向上攀爬。 之所以躲在明月山上,莫谦主要考虑的还是明月山四通八达,到达山上后,官兵想要追捕就难了。 明月山隶属武功山脉,向西南便到武功山,而且上山的道路仅有一条,狭窄又陡峭,官兵就算人再多,也只能一个个往上爬,两人并排爬都不行。 莫谦正是看中了明月山这独特的地形,断定官兵不会上山追捕他们。 就算官兵上山追捕,他们五人也完全可以往山里一钻,让官兵根本连人影都找不到。 至于为什么没有和张三他们一起,莫谦也是事先早就考虑好的。 张三一群人匪性太重了,他本来想先依附他们壮大力量,但是在看到昨晚张三他们的暴行后,莫谦深知跟这么一群土匪呆在一块,非但对自己的造反事业起不到帮助,反而会惹来无尽的灾祸。 两拨人当场就在晏府分了家,那三箱金银莫谦只要了二十两黄金和五百两白银,剩下的全都给了张三。 张三得了粮食又有了金银财宝,也没有多挽留莫谦等人。 他选择带着十六个手下回到乌云山,准备招兵买马,扩大实力。 打劫地主晏镇川让张三尝到了甜头,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在物色下一个地主了。 刘世忠领着不到三百兵马一路晃晃悠悠的,在行军两个时辰后,官兵们终于赶到了事发地点温汤镇。 等官兵来到晏家大宅时,只见里面一片狼藉,院子里洒落着稻谷和杂物。 晏文才报仇心切,也随同大军一起回到了家中。 当晏文才在家里看到上吊而亡的祖母,母亲以及自己的两个妹妹,顿时人都直接吓晕了过去。 幸亏刘世忠及时叫人给他掐了人中,这才把他弄醒。 醒来的晏文才第一件事情就哭。 “爹啊,娘啊,奶奶,孩儿来迟了!” 晏镇川的尸骨最终还是从大火中找了出来,虽然已经烧成了骨灰,但是还是被官兵找出了残余的骸骨。 晏镇川的头颅虽然被火煅烧过,不过头骨却保存的较好。 刘世忠留了二十个官兵给晏文才收敛家中的尸体,他本人则带着剩下的官兵在全镇搜索反贼的踪迹。 很快全镇的百姓都被从家里赶了出来,被集中到了镇上的打谷场上。 刘世忠站在打谷场的制高点,扯着大嗓门说道:“昨夜,一群山贼洗劫了晏老爷的府邸,残害晏老爷全家,有谁知道山贼去向的,告诉本官,本官赏大米五斗!” 百姓们听完刘世忠的话,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但是百姓们的心中却在嘀咕,他们心说:“才五斗大米,还没人山贼给的粮食多呢,这官府可真小气!”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百姓站出来说话。 刘世忠心中顿时有些急了。 他叫来一名千总问道:“怎么百姓没一个人站出来回答本官的问题?” 千总回答道:“大人,末将不知啊!” 刘世忠怒道:“真是一群废物,本官养你们干什么的?” 刘世忠一脚踹开千总,自己独自来到百姓家中,他随机搜查了五户百姓,都发现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每户百姓家里都有好几石稻谷,有的甚至有十几石。 这很不正常! 刘世忠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现在已经九月初了,田里的稻谷再过四五天才到收割的时候,可是现在百姓们的家里却拥有这么多的稻谷,这明显不合常理。 再联想到晏家被洗劫一空的粮库,刘世忠立刻意识到,晏府的粮仓被这群乱民给全抢光了。 他怒气冲冲的回到打谷场,拔出腰间的佩刀,问:“村头那几栋房子是谁家的?” 几个村民一看刘世忠所指的方向,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刘世忠看说了一遍后没有人站出来承认,他再次开口问道:“村头那几栋房屋到底是谁家的?” “是我家的!” 三个村民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三人正是村头三套房屋的主人。 刘世忠看着眼前三名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心中不禁一阵厌恶。 他对三人道:“本官问你们,你们家中的稻谷哪来的?土匪往哪去了?” 三人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回答刘世忠的话。 刘世忠一看三人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 “不说?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说着刘世忠就举起了手中的军刀,一刀就劈在最前面的那名百姓身上,那名百姓直接被一刀毙命。 “啊~~~娃他爹,娃他爹!” 村民队伍里一村妇一看自家丈夫死了,顿时嚎啕大哭,伤心的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跟着她出来的还有一对堪堪才会走路的孩童。 孩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惨死,只是在看到母亲哭泣,所以不由自主的跟着哭了起来。 嘴里喊着:“爹啊,爹啊!” 军官上来就杀人,这一下就把在场的百姓们给镇住了。 另外两个村民一看刘世忠如此残暴,立刻吓得直接跪了下去,马上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一股脑全交代了。 “回大人的话,山贼已经走远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向?他们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人!” “不到二十人?哼,我问你,家中的稻谷哪来的?” “回大人话,稻谷都是山贼分给我们的!” “山贼分给你们的?他们凭什么要给你们分粮?”刘世忠不解的问。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昨晚看到晏家着火的时候,便听见晏府里喊打喊杀的声音,早上的时候,那群山贼挨个敲门把我们全叫了出来,说让我们去晏府分粮食。” “所以,你们就担着担子去了?” 两个村民不禁尴尬的低下了头。 “哼,你们这群刁民,竟然敢伙同山贼洗劫良善人家,罪同造反,来人啊,把他们全给我拿了,家中粮食全部充公!” 刘世忠的这一个命令可惹了不小的骚动。 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根子,好不容易分到的粮食,居然要被官兵给收走,这谁肯? 不多时,听到消息的晏文才也赶了过来,他对刘世忠说:“叔父,这些百姓伙同山贼把我们家的粮仓都被搬空了,叔父可要为我做主啊!” 晏文才作为家中老大,科举不中之后便接了老爹晏镇川的班,在县城做起了米粮的生意。 经过四代人的经营,晏家已经成了宜春县城数一数二的米粮大户。 这次晏家遭到洗劫,粮库中的两万石稻谷全都被洗劫一空。 而其中绝大多数的稻谷都是被镇上以及周遭村落的百姓给抢走的。 现在既然官兵都已经来了,家中损失也如此巨大,如果粮食再收不回来,那晏家将会从此一蹶不振。 到这时候晏文才可来不及悲伤和哭泣了,老爹老妈死了就算了,粮食要是真的全没了的话,那晏家就彻底完了。 刘世忠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世侄,心里却打起了另外的算盘。 他对晏文才说:“世侄你就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晏文才得到了刘世忠的肯定答复,这才满意的回家,继续操办后事去了。 送走晏文才,刘世忠又对站在打谷场上的村民们说道:“从现在起,你们马上回家,把从晏府家中抢来的粮食全部给我交到这来,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谁要是没有把粮食交上来,眼前这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谁要是敢藏私少交粮食,这人,也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刘世忠就派兵把百姓们全给轰走了。 他叫来手下的千总陈平,嘱咐他道:“本官率一百兵将前去追击山贼,陈千总,你在镇上坐镇,等百姓把粮食交上来,就运到县城。” “末将明白,祝大人旗开得胜!”陈平拱拱手道。 而他本人则点了一百兵将,骑上仅有的几匹高头大马,带着两个千总,向着西北方向的小道追去。 二十个不到的山贼,在刘世忠看来,那不过是一群小鸡小鸭而已,灭了他们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而且刚才在清点晏府时,刘世忠并没有发现晏镇川的家财。 晏家可是土财主啊,家里怎么也有七八千两的白银,但是他却一两银子都没看到。 很明显,金银财宝都被土匪给洗劫带走了。 百姓们回到家中,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什么狗官,连土匪不如,土匪来了都没杀咱们,他当官的上来就杀人,还逼着我们交粮,真是没天理!” “就是,狗官欺人太甚!”另一名村民附和着说道。 百姓们心中充满了愤怒,但是却并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现在打谷场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呢,谁要是这时候敢不听话,怕是下一刻就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11章 官与匪! 张三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这次洗劫地主晏镇川家收获颇丰,为了拉走三箱金银和粮食,张三甚至很大方的拿钱在镇上买了三辆牛车。 一辆牛车上载的是金银财宝和布匹绸缎,另外两辆则载的是一袋袋大米。 张三坐在牛车上抚摸着三个大箱子,心中那是美滋滋的。 有钱了,自己就能招兵买马了,相信不出一两个月,自己最少能招到百人。 有了人,再去打劫下一个地主,这样就会再有钱,再有粮,不出一年半载,自己恐怕就能成为地方一霸了。 张三心里算盘打的极好,最近听说北边的农民军是越闹越厉害了,官军都打不过他们。 北边的农民能造反称王,自己凭啥不能? 想起昨晚睡地主家的两个女儿的爽快感,张三不禁忍不住说了句:“真白啊!” 一旁赶车的小弟听到这话不禁忍不住问:“大当家的,什么真白啊?” 张三给他后脑来了一下,说:“我说女人的肉真白,昨天你小子不也搞了么,难道不白?” 小弟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确实白,确实白!” “只是可惜了,那些小娘们怎么就那么不懂情趣呢,老子不就睡了一下她们么,干嘛要去寻死啊!” 这一点让张三很不理解。 张三幻想着未来自己入驻袁州城称王的样子,心中就飘飘然。 他的手下们此刻也是个个情绪高涨,抢了地主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抢地主比拦在河道上收过路费和赎金来钱快多了。 就在众人讨论着回到山寨准备怎么庆祝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山贼大声喊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这一声喊可让整个队伍炸了锅。 连坐在牛车上的张三此时也被吓得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回头往小道上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有一队官军正在朝这边快速奔来。 张三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部队的官军,一看到官军的旗帜和前面几匹高头大马,他心里不禁就怵了几分。 再看领头的那位将军,全身甲胄,手中拿的军刀上面甚至还有血迹。 这时候也不用张三招呼了,小弟们一溜烟的就四散逃跑。 有些山贼还舍不得自己抢来的东西,把银两什么的都揣在怀里,跑的时候连武器也不要了,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就一路狂奔。 刘世忠老远就看到了在前面小道上慢慢悠悠的山贼们。 一看山贼们要跑路,刘世忠高举军刀喊道:“儿郎们,给我冲啊,杀贼一名,赏银五两!” 听到指挥使喊这话,官兵们瞬间士气大涨,本来两条跑的没力气的腿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撒开丫子手持武器就朝‘钱’奔去。 现在的山贼在官兵们眼里已经不是一个个人了,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五两银子一个人头啊,官兵这边百十号人,而前面的土匪才不到二十号人。 官兵们啥时候也没打过这么简单的仗了,虽然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行过操练,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建功立业。 一百多号人瞬间嗷嗷叫的就往前冲,这阵势把张三等贼给吓的胆子都要掉出来了。 “快赶车,快赶车!” 张三拼了命的拿着绳子疯狂抽打水牛的屁股。 但是没想到这水牛居然是个犟脾气,张三越打它,它越是不走,最后被打的狠了,甚至直接就往地上一躺,死活不走了! 牛脾气牛脾气,水牛的脾气上来的还真就能急死人! 这一下可快把张三给气炸了。 牛车上可还有三箱子金银财宝呢,这老牛现在发起了牛脾气,居然愣是不走了。 眼看身后的官兵马上就要追赶上来,张三心下一横,他打开装有金子的箱子,从里面随手抓了一把金锭和一些珠宝,往怀里一塞,转身立刻就跑。 其他山贼一看老大都跑了,也有样学样的纷纷从箱子里抢夺金子。 现在银子他们已经看不上了,金子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每个山贼都抢着先捞最值钱的金子,拿了金子又拿珠宝,直到怀里塞不下了,山贼们这才转身抛离。 都这份上了,谁不跑谁是傻子。 后面跑的最快的是两个骑马的千总,他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就追上了跑的慢的两个山贼。 一人给上一刀,两个山贼立时毙命,怀中藏有的金子落了一地。 两个千总一看这么多金子,顿时眼睛都亮了,纷纷下马去捡地上的金子。 这时候指挥使刘世忠也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一看自己的两个千总居然在抢地上的金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玩意,不去追击反贼,还在这为了点金银争抢!” 两个千总一看指挥使来了,顿时不敢放肆了,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挨骂。 刘世忠也知道自己手底下这帮官兵的尿性,大明朝两百多年了,卫所制度早就烂透了。 官兵们平常连军饷都没有,想要活下去全靠歪门邪道。 眼下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金银,怎么可能不让人心动。 “传令下去,所有人全力给我追杀反贼,等事成之后,本指挥使能少得了你们的好处?” 刘世忠的话一下就让手下人豁然开朗。 两个千总也不纠结那点金子了,抄起手里的军刀,骑上马背,大声吼道:“兄弟们,杀贼啊!” 山贼们跑的很乱,官兵们追的也很乱。 张三这帮人实在太大意了,抢了这么多的东西居然还敢在道路上慢悠悠的大摇大摆。 张三心里认为,官兵们肯定会先在镇上洗劫一下百姓们家里的粮食,毕竟那可是一两万石的粮食呢,谁看了不眼红。 至于莫谦要他上明月山的建议,也被张三完全否决了。 明月山那么高,爬上去还不得累死啊,而且自己还抢了这么多的金银,如果跑到山上的话,这么多钱也没地方花啊! 张三还是觉得自己的乌云山好,离袁河近的很,官兵来征讨自己的话,自己带着金银直接往河里一钻,依靠着袁河四通八达的水系,官兵想要抓住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官兵动作居然这么快,才过了不到两个半时辰就追上了他们。 张三统共手底下就十六号人,加上自己也不过才十七个,而官兵起码上百人。 拿起武器跟官兵拼命?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张三揣着一包袱的金子疯狂的跑,结果没跑几步就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穿着盔甲的将军正凶神恶煞的朝他追来。 “狗贼,哪里跑!” 两条腿最终还是跑不过四条腿,张三想要脱离道路往两边的山上跑,却没想自己刚跑到山脚下,就被身后的将军给追上。 闪着寒光的军刀斩下,一颗好大的头颅飞起! 张三直接被千总李元彬给一刀砍下了头颅。 其余山贼一看老大死了,顿时吓得连金子都不敢要了,有几个聪明把怀里的金子往地上一扔,直接往两边的山里钻了进去。 追击他们的官兵们一看地上有金子,顿时一窝蜂的冲了上去,直接扑倒地上,捡起金子就往自己怀里塞。 几个舍了金子的山贼趁着官兵们哄抢的时候顺利逃入了山中,但是没跑多远就被几支利箭追上,最后也没活成。 而那些没舍得丢下金子的山贼就没那么好命了,被官兵们追上之后直接戳成了马蜂窝,怀里的金子也都被官兵给搜刮了。 此役官兵大获全胜,斩首反贼十七人,缴获金银不计其数。 从温汤镇逃出来的张三反贼被全部剿杀,一个都没活下。 接到禀报后的刘世忠不禁心中大喜。 他对手下两个千总说道:“这次咱们能全歼这伙反贼,诸位功不可没,回头本指挥使另有嘉奖,不过,从反贼身上缴获来的金银必须上缴!” 两个千总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也不敢违抗上级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让手下把金银全部上交了。 底下的小兵们好不容易才抢了几锭金子,结果到手都还没焐热呢,就被上级给收走了,顿时一个个心中充满了怒火。 不过也就只敢在心里发怒而已,小兵们可不敢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少不得又得挨鞭子。 刘世忠带着缴获来的三箱金银和两车粮食回到了温汤镇上,反贼们的尸首也被一并带回,准备回去找县令邀功。 回到镇上时,刚好遇上晏文才正在打谷场跟陈平理论什么。 刘世忠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吵起来了!” 晏文才一看是刘世忠来了,马上上前说道:“刘大人,据我所知,这些百姓们家中藏友的稻谷,皆是从我家粮库抢走的,我派人来运粮,陈千户却不让我运走,你说,这是何道理?” 刘世忠微微一笑,说:“贤侄,这你就不懂了,这些东西,现在都是赃物,必须送交官府清点过后,才能还给你!” 晏文才一听这话就急了。 送到官府清点,官府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无底洞啊! 就算是有十万石的粮食进去了,能出来五千石就已经烧高香了。 “刘大人,这可使不得啊!我家遭此劫难,已是非常悲惨了,还请刘大人高抬贵手啊!” 刘世忠看着晏文才那哭哭啼啼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阵烦闷。 “去去去,滚一边去,本官没时间跟你在这废话,我还得回县城呢!” 第12章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温汤镇上,千户陈平领着一队官兵在各家各户严格搜查藏匿的粮食。 官兵们得了命令如同狼入羊群,进了百姓家中便是一阵翻箱倒柜。 所到之处,但凡值钱的财货皆为官军所抢,百姓家中本有的存粮也被官军洗劫一空,更遑论金银钱财了。 太祖本纪记载:“镇上商贾亦遭了此劫,铺中之现银及钱皆被掠,官兵所过,一片狼藉。 更有数十户百姓妇女被官兵所辱,其死七人,伤者数十人。 百姓怨矣,士之所为较昨日之地主晏府之贼者皆不如,众心生怨。” 当天下午,刘世忠带着在镇上抢来的钱粮和牛车大大咧咧的回到了县城。 他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从县城南门进入,一路上引来百姓们的围观。 百姓们见到官军居然打了大胜仗,本以为又是当官的在吹牛,前几个月知县大人还说剿灭了一群山贼,斩首三十余,可是连个尸体都没看到。 心想这次该不会是又借着剿匪的名义出去打劫了?想到这一个个不禁好奇的围了过来。 当看到两辆牛车上全是无头尸体时,百姓们这才相信,官兵这次真的打了大胜仗了。 卫指挥使打了大胜仗,作为县令的郑秋平当然得出来迎接一番了。 郑县令领着十几个衙役来到南门迎接,当看到后面一辆辆装满粮食的牛车时,郑县令的眼睛都亮了。 他上前一把拉住刘世忠的手道:“刘将军好本事啊,这次剿灭山贼,可是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大害啊,我定然上奏朝廷,为将军请功。” 刘世忠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剿匪乃是本将的职责所在,郑大人太客气了!” 刘世忠虽然嘴上谦虚着,但是却并没有回绝郑县令请功的话。 打了胜仗,上奏朝廷请功,那是他们地方官应尽的职责。 郑县令又跟刘世忠客气了几句,然后看了一眼背后的车队,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些都是刘将军缴获的吗?” 刘世忠一看郑县令那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他微微一笑,轻声在郑县令耳边说道:“郑大人尽管放心,回头你的那一份我就给你送到府上,还得劳烦郑大人组织几百辆车和人,温汤镇上还有好多粮食拉不完呢。” 郑县令听了这话不禁心中窃喜,他笑着说道:“我这就派车派人前去,咱们都是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分忧而已!” “还是郑大人的觉悟高!”刘世忠竖起了大拇指。 翌日。 傍晚的明月山异常寒冷,哪怕是生了火,莫谦依然觉得寒冷。 他们五个人在半山腰呆了整整一下午。 站在半山腰,莫谦远远的就能听到山顶传来的钟声。 他问卢照道:“这山顶莫不是有古刹?” 卢照回道:“是有一间寺庙,我们管它叫明月庵,就在山顶。” “这寺庙有多久了?”莫谦不禁有些好奇。 卢照想了想回答说:“我也记不清了,我记得我爷爷提起过,好像自唐朝就有了!” “唐朝?那不是快上千年了?” “嗯!” “真是好地方啊!”莫谦看着山顶缭绕的云雾,隐隐约约能看到山顶云雾之中飘起的炊烟,想必是寺中的和尚正在做饭。 莫谦在得知山顶有寺庙的那一刻就考虑是否上山投宿,可是这个念头很快便被他打消掉了。 五人停止了爬山,就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地扎营。 易九打了一锅泉水,熬了一锅满满的米粥。 米粥煮的很稠,筷子插进去纹丝不动。 再撒上一点盐巴,一碗米粥吃得香喷喷。 莫谦一顿吃了满满两大碗粥,其余的米粥被剩下四人瓜分。 吃饱喝足后五人背靠大树烤火闲聊。 正聊的开心的时候,山道上听见有人的脚步声。 卢照立刻拿起放在身边的军刀,对着黑暗的山道喝问道:“什么人?” “好汉莫慌,我们是镇上的农民!” 很快,从黑暗的山道上便走出三个穿着草鞋蓬头盖面的人。 卢照站在山道中间,军刀一横,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你们上山来干嘛?” 三个农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看拦在路上的居然卢照,顿时神情放松了下来。 其中一位农民更是喊道:“卢照,是我啊,我是何二!” 卢照借着火光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果然是跟自己同村的何二。 他收起手上的军刀,把三人叫到火堆前问道:“何二哥,你们怎么上山来了?” 何二叹了口气,说:“唉,都是被那群天杀的官兵害得!” “这话从何说起?” “你们跟那群山贼分开之后,那群山贼就带着粮食和金银跑路了,官兵来到镇上不久,就从我们家里搜出了谷子,官兵勒令我们把谷粮全部上交。” 莫谦听着何二的话,不禁默然的点了点头。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这年头,官府可不一定是好人。 卢照则是接着问道:“那你们上山来干嘛?” “我们是上山来请明月庵的和尚下山做法事的。” “做法事?做什么法事?”莫谦不禁好奇的问。 何二叹了口气,把官兵在镇上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众人。 五人听完之后不禁咬牙切齿,卢照更是气的用刀劈倒了一颗小树,而后骂道:“天杀的官兵,我就知道官府没有好人!” 莫谦也是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给百姓分粮居然会带来如此惨烈的后果。 官兵收粮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镇上打砸抢烧,奸女,无恶不作。 卢照拿着刀转身问莫谦道:“公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卢照的眼里能冒出火来。 卢照心里对莫谦还是非常感激的,没有他说动张三,他的大仇就无法得报。 跟张三分家的时候,卢照二话没说就跟着莫谦走。 他觉得莫谦能成事,他读过书,知道的大道理肯定比自己多。 莫谦本以为自己要在明月山再窝藏个几日,但是在听完何二的话后,他觉得造反的机会已经到了。 他走到众人中间,拿出从晏府找来的一把宝剑,拔剑出鞘对众人说道:“兄弟们,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咱们下山去,造反!” 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听完何二的话后,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一腔怒火。 当天晚上,莫谦就领着五人下了山,何二则让剩余两人继续上山去请明月庵的法师。 来到山下,莫谦远远的就听到镇上一片嚎哭之声,基本隔几步便能看到百姓家门口挂着的招魂幡。 卢照此时则发挥了他本地人的作用。 他带着何二和彭金洪两人挨家挨户的把百姓给叫了出来。 每到一户,卢照便大声喊道:“乡亲们,官逼民反呐,咱们反了!” 如此鼓噪人心的话语立时便传遍了全镇,连镇上周围几个村的百姓在听到喊话后也纷纷赶了过来。 不多时,镇子口上的打谷场便一下子聚集了不下千人。 莫谦站在白天刘世忠所站过的位置,身后是举着火把的易九和易成桂这俩哼哈二将。 莫谦拔出宝剑,剑指天空喊道:“乡亲们,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想不到把粮食分给你们却会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我有愧于大家啊!” 百姓们本以为莫谦上来就会大喊造反,却没想到莫谦居然上来就先给他们道歉。 这一下可把百姓们的心给搞乱了,有几个汉子忍不住喊道:“公子,你没做错,那狗日的晏镇川不是好人,官府也不是好东西,我们不怪你!” 莫谦看了一眼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再看其中披麻戴孝的那些百姓,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悲伤。 他眼含热泪道:“我对不住大家啊,害得大家家破人亡,不过,乡亲们,咱们的亲人死了,是谁害的?” “官兵!”百姓异口同声。 “是谁抢了咱们吃饭的粮食?” “官兵!” “乡亲们,我跟你们一样,跟官府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说,咱们该怎么做?” “反了他丫的!”不知道谁的嗓门大,这一声吼顿时传遍整个打谷场。 这句话一出口,百姓们的热血瞬间被点燃。 莫谦手举宝剑,大声喊道:“乡亲们,官府不让咱们活,咱们反了!” “反了!” 整个温汤镇乃至周边的百姓瞬间被鼓噪了起来,全镇上下的百姓都从家里拿出锄头,柴刀,甚至是做饭用的菜刀,乃至扁担。 只要是能够算得上武器的,百姓们全都带着。 莫谦也没想到百姓们的士气如此高涨。 此时士气如此高涨,如果不用来做什么的话,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莫谦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率领这帮暴民去攻打县城。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个简单的道理莫谦可是心里门清,这帮百姓现在被仇恨给冲了头脑,如果现在不加以利用的话,等到明天一早他们便没了这种勇气。 所以必须在今晚就让他们真正的造反! 莫谦和卢照在头前带路,身后跟着的是一群乌压压的百姓。 不过跟在后面的全是男丁,那些女的全都被莫谦给赶了回去。 大部队打着火把在夜幕中朝着东北方向的县城前进。 等快赶到县城脚下的时候,莫谦回头忘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发现队伍中居然多了足足三倍的人数。 莫谦把卢照叫来问他:“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卢照笑着说:“这些都是咱们路过的村里的村民,听说咱们要造反打县城,一股脑全跟来了!” 莫谦心中大喜。 当晚戌时刚过,莫谦率领的农民军便赶到了县城下面。 晚上守城的士兵丝毫没有发现有大批农民军的到来,他们正窝在城楼里呼呼大睡! 第13章 大军深夜入袁州! 宜春城,自汉高祖五年灌婴筑城至今,已有一千八百余年的历史了。 隋开皇十一年,隋文帝废安成郡置袁州,宜春城又称袁州府,自此以后,历经隋唐五代元明至今,袁州府的府衙便一直置于城中。 袁州府也成为了赣西首府。 袁州府的城墙历经一千八百余年,经过历朝历代官员的修葺,俨然已经成了一座不小的城市。 最后一次修葺城墙还是乙未年,也就是1595年,已经是三十几年前了。 后来几年又经过知府季德莆统领知县戴廷董几次修补,使得城墙更加坚固。 东自万年桥迤北至西临河水巷,长四百七十六丈,高一丈八尺,宽一丈二尺,面八尺。 南面河岸自西至东长三百零二丈,由于南面民居众多,无法筑城高墙,只能在旧城墙的基础上加高,增至一丈五尺(约五米)。 设立四门,东仙台门,通分宜及新喻(今新余市),西昌峡门,南清源门通安福县,北袁峰门通万载。 温汤镇位于袁州府城西南方向,莫谦率领众人走官道进攻南门最近,也最方便。 五米高的城墙,对于农民军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卢照招呼一些熟悉的乡民抗了十几张梯子,每张梯子都足有五米多高,用来攀爬城墙简直不要太简单。 卢照和彭金洪两人奋勇当先,当场就要拿着梯子准备攻城。 但就在架设梯子时,莫谦却拦住了众人。 他拔出佩剑,看着眼前这群乱糟糟的百姓,说道:“乡亲们,我们造反是为了什么?” 人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有穿着孝服的男子大着胆子喊道:“为我爹娘和我姐报仇!” 莫谦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见他年纪不过才十四五岁,却也跟随众人拿着家里的扁担就跟了过来。 “对,我们是来为家人报仇的,但是仅仅报仇是不够的,我们的目的,是推翻这腐朽的大明王朝,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贪官污吏的新王朝。” 卢照听着莫谦说的话,心里那是热血澎湃,如果他们真的能如莫谦这样说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开国功臣? 莫谦坐皇帝,自己起码也得是个大将军? 想到这,卢照便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爬上城墙,把那鸟知县和那群天杀的官兵,拿出来全给咔嚓了。 而此时,莫谦的演讲还在继续。 “所以,我们不光要为爹娘报仇,为兄弟姐妹报仇,我们还要为天下千千万万正在遭遇不公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待会进入城后,所有人都得听我的命令。 第一,不许乱入百姓家门。 第二,不许抢劫,更不许奸淫掳掠,肆意杀人。 第三,不尊号令者,斩!” 说着,莫谦还举起了手中的剑。 卢照此时也站了出来,他扬起手中的军刀,大声喊道:“从现在起,莫公子就是我们的首领,谁敢不听莫公子的话,我就叫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有种的尽管试试!”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有几个本来还有其他想法的农民瞬间便低下了头。 莫谦看众人没有其他异议了,这才手举宝剑,剑指城楼道:“乡亲们,攻城!” 城楼上的守城的官兵此时就是睡的再死也醒了,城门口拥挤了那么多的造反的农民,一眼望下去黑压压全是人。 守南门的不过是一支仅有二十人队伍卫所官兵,领头的两个小旗一看下面足有上千反民,吓得尿都快流出来了。 一名小兵问小旗道:“旗总,咱们怎么办啊?” 小旗横了他一眼,怒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还不快去叫李千总带人来增援!” 小兵被自己上司骂了,吓得赶紧跑下城楼,一溜烟的就往千总李元彬的住所跑去。 不过此时农民军已经开始攻城了,十几张梯子一字排开,卢照和彭金洪一马当先,两人率先登上城楼。 卢照和彭金洪这两表兄弟,从小就习武,此次攻城作战,两人也是毫不畏惧,拿着兵器就往上冲。 兄弟二人刚冲上城楼,就有四个小兵拿着武器砍了过来。 两人一个闪躲避开致命一刀,手里的军刀直接往对方的脖子上一砍,两颗硕大的头颅直接飞起。 后面跟着冲上来的两个小兵一看这架势,吓得直接调头就跑。 赶来支援的两个小旗看到这一幕,也是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城楼下面跑。 莫谦率领的农民军不废吹灰之力便占领了城墙。 占领城墙之后,卢照马上派人打开城门,早在门口等候半天的莫谦率领剩下的农民军,浩浩荡荡的杀入城内。 袁州府虽然是府城,但是城内并无瓮城,大军进入城门之后,前面便畅通无阻了。 不过莫谦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府城之中有朝廷的卫所官兵,还有县衙和府衙的衙门捕快,这些人都是有生作战力量,如果不消灭他们的话,自己身后这一群乌合之众恐怕还是会惨遭失败。 他叫住乱哄哄的队伍,把自己的四个心腹叫到跟前。 “你们四人,把百姓分为四队,卢大哥,你率领一队人马去攻县衙,彭大哥,你率一队人马去攻府衙,两位易大哥,你们率领剩下的人,跟我去攻官兵的卫所。” 卢照一听这安排,立刻表示反对。 他说:“不行,卫所的官兵足有好几百人,莫公子你不会功夫,很容易吃大亏的,这样,我跟表哥率领三队人马去攻卫所,莫公子你和两位易兄弟率领一队人马去攻县衙和府衙。 县衙和府衙的捕快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人,且战力不高,容易拿下。” 莫谦一听,觉得卢照的分配很合理,当场便同意了这个安排。 农民军很快便完成了清点,算了下足有一千六百多人。 莫谦立马把队伍分为四队,自己带着易九和易成桂两人率四百人去攻打县衙和府衙,卢照和彭金洪带领剩下的一千二百人去攻打官兵卫所。 之所以这么分配莫谦考虑到的还是卫所官兵有战斗力,而农民军这边普遍都是一群泥腿子,连军事训练都不曾有过。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用乌合之众去打朝廷官兵,如果不能用人数碾压来取得胜利的话,是非常容易遭到惨败的。 汉末的黄巾起义就是最好的证明,几十万黄巾军遇上几万正规军都打不过。 众人兵分两路,莫谦率领五百人直奔县衙,刚到县衙门口,便看见县衙门口大开,一群人慌乱从县衙中跑跑出来。 一看有人想跑,莫谦立刻叫一队人直接把人给堵了回去。 “投降免死!”莫谦高举宝剑喊道。 衙役们一看浩浩荡荡的农民军,吓得两条腿都软了,当场跪倒在地,高呼投降! 莫谦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县衙,县衙后面便是内属,是知县一家人所居住的地方。 进入内属之后,一眼就看到穿着便服抱着一口小箱子的知县从屋内跑出来。 郑秋平一看到农民军全都杀入内堂,顿时便吓得走不动道了。 扑腾一声,他便跪倒在了农民军的跟前,大喊道:“饶命!” 莫谦看了一眼跟前的郑县令,再看一眼他怀中小箱子漏出来的金子,顿时心中生出无尽的厌恶。 “狗官!” 莫谦毫不犹豫举起了手中的宝剑,一剑砍了下去。 奈何莫谦这具身体太差了,手上气力不足,这一剑居然没有把郑县令的头给砍下来,反而只砍进去了三寸不到。 虽然仅有三寸,但是郑县令却疼的嗷嗷大叫。 “啊~~~~~” 莫谦一看一剑居然没有把这狗官杀死,扬起宝剑又来一剑。 接连砍了五剑,郑县令才气绝身亡。 莫谦的身上也沾满了一身的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狰狞。 衙门里的捕快一看这小子居然这么狠,连朝廷命官都敢杀,一个个吓得是两股战战,生怕下一刻宝剑就落在自己头上。 不过他们命好,杀了知县之后莫谦便没有再继续杀人,而是让易成桂带着五十人的队伍把县衙给控制住了,并且收缴了衙门里所有衙役和捕快的兵器,再用绳子捆绑好,等待明天天亮再处理。 解决完县衙,莫谦马不停蹄带着人赶往相隔不远的府衙。 府衙的大门此时早已被易九带领两百多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衙门里的人看到农民军这么多,急的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袁州府衙里的人并不多,因为府衙与县衙同处一城,而县城里的治安都归宜春县衙管辖,县衙的衙役和捕快们负责全城治安的维护,再加上捕快和衙役们手下还有好几百的帮闲,这就让府衙不必常备过多的治安力量。 府衙之内除了知府田有年与同知史延昇因为前往萍乡县视察工作不在府内,通判孟道弘,推官汪秉忠,经历卢自田,这帮人是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莫谦给一窝端了。 莫谦也没为难他们,只是把他们全部给关押在了牢房之中。 安顿完一切,卢照那边也派人传来好消息,袁州卫所被起义军给攻破了。 袁州卫指挥使刘世忠,千总李元彬被捕,千总陈平被卢照一刀砍死,其余卫所官兵过半战死,余者皆降。 袁州府,被拿下了! (由于袁州府志古本有些地方被污染过,导致资料不全,教谕,卫所指挥官等人皆为虚构人物,望见谅。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等人皆为真实人物。 本章对于袁州府四门的内容写错,已经修改。 宜春县令本为章志佺,会稽人,史上此人资料太少,不知好坏,就随意编了另外一个县令挨刀子了。) 第14章 跟我造反吧! 第二天一早,莫谦亲自坐镇府衙,顺利接管全城。 府衙堂下,宜春县丞朱一浩,主簿王应宝正跪在堂下等待审判。 昨夜莫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占府城,打了这帮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 袁州府衙以及宜春县衙的官府全部被一窝端了,只有知府田有年和同知史延昇因为不在府城逃过一劫。 莫谦并没有为难这些官员,不过他也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这帮官员,其中多数都没做过多少好事,反而还经常残害百姓。 宜春县丞朱一浩更是在县城内恶贯满盈。 此人乃是南直隶人,监生出身,他这监生是家里花钱买的,后来参加乡试,考了两次一直落榜,索性便不再参加科举,直接让家里花一千两给买了一个宜春县丞做。 崇祯元年,朱一浩成功上任宜春县丞,一入县衙便跟知县郑秋平沆瀣一气。 两人使劲各种办法贪污,在百姓之中的名声犹如过街老鼠。 别人莫谦可以不杀,但是这个朱一浩今天是必死无疑! 莫谦写好告示,派人张贴在府衙的门口,署名莫问。 之所以要改名莫问,莫谦为的是顾忌自己老师孟严青的名声。 今天早上,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恩师,一打听才知道,孟严青被调到南昌府任推官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老师为难,莫谦还是决定改名莫问。 告示上面写道,但凡百姓有知道哪个官员贪赃枉法的,尽管到府衙来告状,只要落实,立刻处斩! 百姓们昨天听到城中的喊杀声吓得早上连门都不敢出。 直到天光大亮,才有几个百姓大着胆子走出家门,当看到街上一群跟农民打扮一样的人拿着武器在巡街时,百姓们这才知道天变了。 莫谦此时更是派遣农民在全程敲锣打鼓,号召百姓踊跃踏出家门。 没过一会,县城里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百姓们在听说府城门口正在审贪官时,更是欢呼雀跃,纷纷涌向府衙。 莫谦高座在知府的官位上,手中拿着惊堂木,看着眼前一群的大小官员们。 告示贴出不久后,终于有个百姓大着胆子走了进来。 这是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男子,他的肩上还挑着一副担子,箩筐中装的是自家种的地瓜。 男子一进来就跪倒在地,说要状告县丞朱一浩和主簿王应宝。 莫谦问他要告他们俩何罪,男子说朱一浩和王应宝为了谋取他家的在县城的一处商铺,伙同知县构陷他家窝藏反贼,并且用刑逼供,以此罪名将他下狱。 家中亲人为了救他,只好无奈把商铺献给朱一浩,他这才逃过一劫,捡了一条性命。 说着男子就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的上身。 只见男子的背上和胸前布满了各种疤痕,显然是鞭子抽打后留下的。 莫谦看了男子一眼,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喝问道:“你所言可属实?” 男子扑腾一下跪在堂下,说道:“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若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就是个造反的!你起来!”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人,后面上前检举揭发的人就更多了。 有说朱一浩偷女人的,有说他强娶谁家姑娘做妾的,更有怡红院的妓女站出来说朱一浩每次嫖娼都不给钱。 莫谦一听顿时怒了,想不到这小子在怡红院白吃白喝也就就算了,居然还敢白嫖! 百姓们瞬间怒了,纷纷叫喊要将朱一浩跟王应宝凌迟处死。 莫谦看着百姓们群情激奋的样子,心中倒是想给这个朱一浩来个凌迟,但是可惜袁州府的刽子手没这门技术,所以这个刑罚只能算了。 不过朱一浩死是肯定死定了,莫谦判了他一个斩立决,直接让卢照把他和王应宝拉到了府衙门外,跪在地上反绑双手,嘴里再塞上布条。 朱一浩和王应宝两人想喊都喊不出来,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屎尿横流。 百姓们此时也终于找到发泄自己心中怒火的时候了,什么烂叶子臭鸡蛋小石头子甚至是板砖之类的,全都往两人身上招呼。 还没行刑呢,两人就差点被砸死了。 莫谦看百姓们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掏出一支令箭扔出。 “斩!” 两刀下去,两颗头颅落地,府衙门口一片欢动。 斩完贪官,下面就该斩衙役了,莫谦如法炮制,继续让百姓检举。 这一次又揪出了七个在县城里欺压祸害百姓的衙役和捕快,莫谦二话不说,直接让给拉出去斩了。 一时之间府衙门口成了菜市场,鲜血流的到处都是,风一吹过,一阵腥味。 宰了一群贪官污吏,接下来就该审问剩下的官吏了。 袁州府衙内的通判孟道弘,推官汪秉忠,经历卢自田三人都被带上了堂。 这三人莫谦倒是有点印象。 孟道弘是江夏人,贡士出身,崇祯五年才来袁州任职通判,在这个位子上才坐两年而已。 这两年莫谦倒是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不良的举动。 至于推官汪秉忠,这个人比孟道弘更清廉,在袁州有很好的名声,老百姓见了他都得喊一声汪大人。 而且在历史上,此人没过多久便被提拔为户部主事,入职中央去了。 经历卢自田,这人更是没什么存在感,在袁州府基本属于领工资不干事的那种,手中连权利都没得,就更谈不上祸害百姓了。 眼前三人莫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杀?还是不杀? 杀了,有点太残暴了,人家又没犯什么错,在民间也有良好的官声。 不杀,那总不能指望他们跟着自己造反? 莫谦觉得让他们跟着自己造反,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眼前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能够真的说服他们的话,那对自己的造反大业将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他将三人请入后堂,直接开门见山道:“三位大人,大明江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三位都是官场中人,想必对于国势比我更加清楚,我莫问举旗造反,为的就是推翻这腐朽的大明王朝,建立一个新的朝代。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降还是不降?” 孟道弘微微一笑,说:“莫大王,敢问你觉得你能守得住这袁州府吗?” “我没想过要守袁州府,攻打府城,不过是我临时起意而已!” 孟道弘本以为莫谦会自大的说他能守住,却没想到莫谦居然说没打算守。 他又问道:“莫大王,敢问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建立新朝呢? 据我所知,如今大明朝的确烽烟四起,但是最大的反贼乃是陕西的李自成,高迎详,张献忠等人。 再有,天下反贼如此之多,比你厉害的反贼海了去了。 你不过才刚刚占据一县而已,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能建立新朝?” 孟道弘的语气中带着讥讽,似乎在嘲笑莫谦的自大和无知。 “我当然有,因为我有天底下所有反贼都没有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有让全天下百姓都愿意跟我造反的办法。” “哦?是什么能办法,能让百姓心甘情愿跟你造反?” 莫谦微微一笑道:“两个字,土地!” “土地?”听到这两个字,孟道弘和汪秉忠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对,土地,大明王朝之所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跟关外的金国无关,跟国内的反贼无关,而是跟老百姓手里的土地有关!” “快快说来!”汪秉忠有些急切的说道。 “土地,乃是百姓的命根子,我泱泱中华,历经五千年,百姓们向来以土地为立身之本。 没了土地,百姓们便没了果腹的粮食,没了粮食吃,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造反!”经历卢自田说道。 “对,造反,而今大明朝为何会反贼四起,归根结底两个字,土地! 陕西自天启年开始便开始出现旱情,百姓们颗粒无收,为了吃口饭,只能把自己的土地贱卖给那些地主,自此成为地主的佃户。 而地主在以低价买入百姓的田地后,却隐瞒人口,不向朝廷缴纳田地的赋税。 加之当今朝廷年年征加辽饷,本来百姓的负担就已日益见重,赋税非但不减,反而逐年增加,这岂不是逼着百姓造反? 再有,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据我所知,崇祯元年,陕西大饥,人皆相食。 朝廷拨粮十万石赈灾,结果呢,这十万石粮食到陕西灾民们的手中仅有五千石。 十万石粮食还没出北京城,就被吏部的官员贪污了一半,到陕西巡抚手中又贪走两万石,陕西知府又也贪了两万石,还剩五千被陕西当地的乡绅地主给贪墨了。 如此腐烂透顶的王朝,你说它要不亡?岂不是天理不容?”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保证百姓会跟随你造反呢?” “很简单,均田地!” “怎么个均法?” “对那些无良地主痛下杀手,逼他们交出手中的田地,再把这些田地平均分发给百姓。 百姓们手里有了田地,自然会倍加珍惜,此时不管是有反贼还是官军来征讨,百姓们为了自己家中的土地,也会奋力一搏,死保田地的!” 听完莫谦这席话,汪秉忠的眼神变了。 他和孟道弘互相对视一眼后,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 这小子这样造反,可比陕西那群流民厉害太多了! 第15章 收获颇丰! 陕西农民造反之所以能闹的如此轰轰烈烈,其中原因可谓实在太多。 但是陕西农民造反有一点很不好,就是每过一县一城,必然会将当地所有地主豪绅全部一扫而空,百姓也会被农民军裹挟造反。 所过之处,一片白地,人畜不存。 就这种造反的法子,就算有再多兵马也打不下天下的,因为没有稳固的后方,没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供给。 一切粮草补给全都靠抢,汪秉忠对于这种造反的法子是深恶痛绝。 因为那帮农民军带来的只有灾难,而不是希望。 但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不一样了,看他年纪连二十岁都没到,嘴边连根毛都没有,但是造反的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虽然莫谦说的很好,但是孟道弘三人并没有觉得他会成功。 “莫大王,你的想法很好,可惜,我们三人是不会降你的!”汪秉忠悠悠的说。 莫谦本来就没希望他们三个被自己一番言语就给说服。 此时才崇祯七年,距离煤山上吊还足有十年的时间。 而且这个时候大明王朝的军事实力还健在不少,远没有达到后面几年无兵可用的地步。 所以仅仅只靠一席话便想让一个六品通判和七品推官向自己投降,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不过他们虽然不投降,但是莫谦也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他笑着说:“三位大人,既然你们不愿降,那我也不勉强,不过在知府大人回府之前,还得委屈一下三位大人了!” “你想做什么?”卢自田有些害怕的看着莫谦。 “没想做什么,只想请三位大人去做客!” 刚说完,门口进来一名农民军的小卒,他报告说:“大王,卢将军在街上抓了五名抢劫百姓奸女的士兵,卢将军让小的前来请示该怎么处理。” 莫谦听到这消息顿时头都炸了,他在入城前便千叮咛万嘱咐,进城以后绝对不许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没想到这才半天不到,就有五个农民军触犯了军规。 莫谦怒道:“没什么好请示的,给我拉出去砍了!” “是!” 将令很快传到正在街上的卢照,卢照听了手下的报告后,对眼前的五人无奈道:“昨天就叮嘱过你们,不许劫掠百姓。你们倒好,抢劫,奸女,随便犯一条都是死罪,你们还敢犯两条,这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了。” 五个农民军一听这话,吓得当场跪倒在地,哭喊道:“卢大哥,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你就饶了我们!” 卢照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五人,其中有两个还是自己的同乡。 要把他们斩首示众,卢照还真有点心中不忍。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莫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如果犯了罪光靠悔过就有用的话,那还要法律干什么,要军令干什么?”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分开一条道路。 莫谦手持宝剑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依旧是哼哈二将易九和易成桂,两人经过昨夜战斗的洗礼,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莫大王的心腹爱将了,莫谦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跟在哼哈二将身后的,是汪秉忠孟道弘卢自田三人,以及一干衙役捕快。 他们是被逼着前来观刑的。 之所以要把他们拉出来,莫谦就是要让全城的百姓和官员们看到,他莫谦虽然是反贼,但是他不会滥杀一个好人,但是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哪怕是他手下的军队有人犯罪,他一样会杀。 百姓们在看到莫谦出现后,人群中响起一阵不小的欢呼声。 有百姓更是手捧鸡蛋烧饼跪在路边,高喊着莫大王的口号。 莫谦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王的,不过既然百姓和手下都这么称呼他,他也只好接受这个称号了。 反正都已经造反了,什么王不王的也无所谓了。 来到五人跟前,莫谦问卢照道:“怎么还不用刑?我昨夜就已经事先声明过了,他们五人违反军令,该当何罪?” 卢照看莫谦真的发怒,顿时明白这事已经基本没法挽回了。 他大声回道:“回大王话,按军令,当斩!” “那还磨蹭什么,还有,把昨天去过温汤镇的官兵全部带来,一并斩首!” 听到这命令,卢照立时愣了一下,他小声问道:“大王,那可是一百多人啊!” 莫谦白了他一眼,道“别说是一百人,就是一千人,照杀!” 感受到莫谦身上强烈的杀气,卢照不敢磨蹭了,他让人把昨天抓住的一百多卫所官兵全部拉了出来,包括指挥使刘世忠和千总李元彬。 其余军官昨天晚上就战死了,指挥使刘世忠想要骑马逃跑,被农民军给拦住了去路,所乘的马匹也被缴获。 李元彬就更惨了,他刚拿着武器从家里走出来,一下就撞上了农民军大部队,当场被围,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直接被擒。 很快一百多卫所官兵便被带了过来。 府衙门口的有一大片空地,一百多官兵分成三列排开,双手反绑,跪倒在地。 莫谦让易九找来一张方桌,自己站在桌上,对着下面的百姓开始演讲。 “乡亲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莫问,袁州人氏。 昨日,袁州府卫指挥使刘世忠,率领官兵三百余人到温汤镇剿灭山贼。 但是这帮官兵,他们不但剿贼,还对百姓下起了狠手,昨日,镇上有六名女子被奸淫至死,一名男子被砍杀,更有二十多人被打伤,。 他们在镇上烧,杀,抢,掠,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杀?” “该杀!” “对,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莫问,造反了,我带领温汤镇的百姓,星夜行军,攻占了府城。 入城之前,我曾跟部下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入百姓家门。 第二,不许奸淫掳掠,肆意杀人。 第三,不尊号令者,斩! 但是,却偏偏有人不服,非要违反我的将令,你们说,该怎么办?” “斩!斩!斩!”百姓们异口同声。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接下来那也不多废话了,卢将军,行刑!” 卢照看了一眼站在桌上的莫谦点了点头。 而台下的汪秉忠孟道弘和一干衙役捕快们却是个个低下了头。 他们一群当官的,办的事居然还没人家一个反贼好。 就拿刘世忠的恶行来说,死一百次都不够,但是他们却拿刘世忠一点办法没有。 人家是世袭的指挥使,从太祖年就传下来的官位,他们这些地方官,根本管不到军队的头上。 此次需要斩首的一共有一百零一十七人,其中官兵一百一十二人,农民军五人。 一下子要砍这么多的头,府城的刽子手明显不够用了。 而且刽子手一听说要砍当官的,当场就吓得不敢出来。 无奈之下,卢照只能自己带人亲自行刑。 一百一十七颗人头,卢照带了二十个人,每个人最少砍五个人头。 行刑完后,卢照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发现居然卷刃了。 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现场的气氛还是非常恐怖的。 哪怕是亲自下令的莫谦在看到这么多的人头落地,心中也是忍不住有些反胃。 他强忍着恶心没有吐出来。 不过在场的百姓可就没他这个忍耐力了。 许多百姓在砍第一轮的时候就忍不住跑到旁边去吐了。 推官汪秉忠看着这么多人头落地,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次性这么多人头落地。 经历卢自田和通判孟道弘更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砍完人头后,莫谦让县衙的捕快和衙役们清扫现场。 捕快和衙役们武器全都被收缴了,加上此时城内到处都是农民军,他们根本不敢不从命。 一桶桶水从井里打上来,冲刷着刚刚行过邢的府衙门外广场。 据说从此以后,百姓们晚上走夜路都不敢走府衙门口过。 因为每到深夜,府衙门外便阴风阵阵,那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行刑完后,莫谦把卢照叫到跟前,对他说道:“昨夜战斗伤亡如何?” “死三十二人,伤七十五!” 听到这个人数,莫谦不禁眉头一皱。 “怎么死这么多?” 卢照苦笑道:“卫所官兵的战斗力还是有的,主要咱们这边也是群乌合之众,昨夜如果不是我们动作快,一旦让卫所的官兵集合起来,恐怕还要死更多人!” “好,对于阵亡的家庭,每户补偿白银十两,伤者五两!” “这么多?”听到这数字,卢照有些吃惊。 没想到莫谦却摇了摇头,“十两一条人命,已经很便宜了,咱们不能寒了百姓的心啊!” “那这五个家伙怎么办?”卢照指了指地上的五具无头尸体。 莫谦叹道:“跟阵亡的待遇一样,也十两!” 卢照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佩服,他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是肯定做不到这么大方的。 下午申时三刻,莫谦把府衙,县衙,卫所官兵以及几个贪官的家庭资产全部抄没一空,得银一万一千多两,黄金四千余两,粮食两万余石,粮食一直运到深夜才全部运完。 这些东西全部被莫谦打包带走,他不光带走了东西,还把汪秉忠,孟道弘和卢自田三名朝廷命官一并带走,并且留下书信一封,让府衙的衙役转交知府田有年。 当晚上戌时,田有年在接到急报后立刻令萍乡县令程之敦第二日招募乡勇,等到一切准备完毕都已经第二天傍晚了,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出发,直到晚上亥时四刻才,两人携卫所官兵及乡勇共六百人终于抵达袁州府城。 抵达城门口时却见袁州府的四门洞开,城内一片安静。 田有年以为农民军有埋伏,愣是不敢进城,而是选择在城外过了一夜。 直到早上百姓进进出出城门时,田有年才知道城内并无埋伏。 回到府衙,衙役把事情的经过告知田有年,并且将莫谦留下的书信呈上。 田有年看完书信后大怒,骂道:“岂有此理,本官堂堂一州之府,岂有跟反贼做买卖的道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在这跪求各位老爷的推荐票票了,觉得写得还行请投点票给俺,收藏一下,拜谢了!) 第16章 分田! 萍乡知县程之敦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信,拿起一看,只见信上写道: 学生莫问稽首知府田大人: 夫知府者,掌一府之政令,总领袁州四县,本应体察民情,勤政爱民。 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此皆乃大人之职责。 然宜春县令郑秋平,主簿王应宝,县丞朱一浩,卫指挥刘世忠等人,借剿匪之名横行乡里,致百姓亡七人,伤数十人,劫掠乡里,奸女,此谓之官乎? 今我举义旗,惩杀贪官污吏,为民除害,亦是为大人除害。 今府衙汪孟卢三位大人已移师温汤,府尊可派人携谷五千石,银三千两以换三人。 吾以七日为限,七日内,三人安危毋虑。 七日后,学生恭迎府尊大驾! 看完信中内容,程之敦也快要气炸了。 “这厮竟是读书人,如此恶贼,枉读圣贤之书!” 田有年叹道:“催科(程之敦字),而今如之奈何啊?” 程之敦起身说道:“府尊,咱们身边带有六百兵马,不如直奔温汤,将这群反贼一网打尽,救出三位大人。” 田有年一听赶忙摆手道:“不可不可,那莫贼身边有一千五百多人,咱们才不过区区六百人,其中五百还是临时招募的乡勇,战力甚至不如反贼。 以六百对敌一千五,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之举。 再说,咱们这点人马,连守城都才堪堪足够,哪里还能主动出击啊!” 程之敦一时哑言。 他们三天前就接到了消息了,早上一名休假的衙役本想进城当差,却发现城门口居然有一群农民手持武器把守着大门。 感觉到不妙的他马上借了一匹骡子深夜赶到一百四十里外的萍乡县城。 得到消息的程之敦立刻与在萍乡的田有年和同知史延昇组织了五百乡勇,另外加上萍乡的一百官兵敢来增援。 只可惜萍乡县距离袁州府距离不短,再加上他们又是一群步兵。 他们从县城出发先赶到芦溪镇,再换船走袁河水路,这已经是最快最省脚力的路程了。 哪怕是这样,田有年也直到第三天晚上才赶到府城。 现在府城是收复了,可是府衙和县衙的行政班子却被反贼给一扫而空。 县衙里的官员几乎杀绝了,府衙倒是没死几个官员,可是几个重要的官员也被反贼给掳走了。 反贼不光掳走朝廷命官,而且还敢留下书信索要赎金,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田有年马上拿起纸笔,快速写了三封信。 其他俩封是写给自己辖区的分宜知县曹国祺和万载知县石国柱的。 田有年用很严厉的语气,命令曹国祺领兵两千,石国柱领兵一千五前来协助他一同围剿。 并且还给了时限,必须在七日内到达。 第三封信则是写给莫谦的,他要求莫谦必须在七日内将三位朝廷命官释放,并且负荆请罪前来府城自首,否则朝廷大军一到,必叫他莫谦死无葬身之地。 写好信后,田有年叫来三名衙役,分别把信叫三人送往各地。 前面两位衙役到没什么,最后一名领到信件的衙役一听是给反贼送信,当场痛哭流涕。 “府尊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府尊大人饶我一命!” 田有年一看这衙役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拍桌子怒道:“就是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平日里只会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结果反贼一打进来便跪地投降,本官告诉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不去,我就以你通匪的罪名把你全家处斩!” 衙役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嚎哭着出了南门。 莫谦一回温汤镇,马上把卢照和彭金洪叫到跟前。 他说:“田里的稻谷已经快要熟了,你们马上组织百姓明天天亮便进行抢收,你们跟百姓说,这次地里的庄稼,只要是他们自己种的,所得粮食全部归他们所有,我分毫不取。” 卢照看莫谦神色异常,不禁好奇问道:“大王,谷子再过三天就彻底熟了,咱们不再等三天?” 莫谦摇了摇头,说:“等不了了,再过几天,我估摸着官兵的援军就要到了,到时候咱们一粒粮食都收不到,赶快下去组织人准备。 另外,你挑选几个机灵点的人给我混入城去,密切观察官府的动向。 一旦城中有异动,马上派人来禀报。 再挑选五十名机灵的壮汉做哨兵,让他们把警戒线给我布到袁州府的城门口去!“ 卢照一听便明白莫谦的用意了,他们打劫了府城,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引来官府疯狂的报复。 莫谦的命令很快便得到了执行,百姓们此刻因为攻下府城打了大胜仗的缘故,士气空前高涨。 一车车一包包的粮食扛回来的时候,全镇百姓都在欢呼。 再加上这次莫谦还下令把昨天洗劫镇上的官兵全杀了,莫谦一时之间在百姓们心中的威望也达到了鼎峰。 镇上的百姓但凡见到莫谦的,都会给莫谦行礼,口中高喊大王。 莫谦本想制止百姓用大王来称呼他的,可是他劝了几次之后发现毫无作用,也就不再相劝了。 反正这次带领百姓造反,已经取得了开门红。 不过接下来才会开始真正的恶战,自己攻陷府城,斩杀县令主簿,歼灭府城卫所全体官兵,这么大的阵仗,朝廷根本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算朝廷没空管这江南的一个小县,但是知府田有年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二天一早,卢照便组织了全镇所有能动的百姓下田抢收稻谷。 仅用两天时间,温汤镇及其周边四个村的良田便全部抢收完毕,共得稻谷五千余石。 这五千多石粮食莫谦一粒都没要,这些粮食全部归种田者所有。 由于地主宴镇川已经被莫谦杀死,宴府的佃户们这次也不用交租了,田里产的所有稻谷都归了他们自己,心情别提有多开心了。 以往每次到了交租的时候,一亩田本来可产水稻三石多,但是地主就要抽走两石半,剩下不到一石的口粮便是一家人半年多的口粮,其中还有几斤要用作来年的种子。 这还得别碰上灾年,碰上灾年更惨。 但是今年不同了,今年无良地主死了,田里的粮食全是自己的。 几乎每家佃户都租了地主三到五亩的水田,收完谷子足有十石起步,就算家中有五口人,这些粮食也够吃了。 收完谷子的隔日,莫谦又再次举行了一次集体大会,他把全镇及其周边的百姓全都叫到了镇上。 不光叫了百姓,莫谦还把汪秉忠他们三人也一块带来参加大会,他就要让他们三人看看,自己是怎么‘蛊惑人心’的。 这次开会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分田。 莫谦站在打谷场的草堆上,对围在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百姓喊道:“乡亲们,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大王,是什么事?是不是又要攻打府城啊?”一名好战分子大声问道。 “哈哈哈~~~” 莫谦微微一笑,道:“不,今天请大家来,不是打仗,是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 “到底啥事?” “好,我不卖关子了,今天我叫大伙来,是给大伙分田的!” “分田?” 这一下百姓们顿时炸锅了,分田,这简直是大家做梦都想的事情。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莫谦双手往下压了压。 “没错,就是分田,在分田之前,我先给大家念一下咱们温汤镇的人口以及田亩数量。 咱们温汤镇加上周边四个村,共有人口一千零二十一人,但是咱们的水田才仅有两千五百亩,其中五百多亩还是梯田,而剩下的两千多亩,都是在山上的山地,不能种水道,只能种菜。” “乡亲们,咱们人多地少啊!”莫谦叹了口气道。 可不是人多地少,人均田地才四亩多点。 这可是古代,亩产远没有现代那么多,一亩地能出四百斤粮食已经算老天爷赏脸了。 “乡亲们,我造反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过上没有地主来剥削我们的日子。但是想要过上好日子,咱们必须得有田。 现在,我开始宣布分田的详细内容!” 莫谦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稿纸,把内容念给地下的百姓听。 为了让老百姓听懂,莫谦用的全都是大白话。 其实内容也非常简单,就是把两千五百亩水田加上两千亩山地,按人头分给百姓。 其中每名百姓分水田一亩,山地一亩五分,如果分到的是梯田,则可以获得双倍的田亩数量,也就是两亩。 到底是选择一亩水田还是选择两亩梯田,这一点让百姓自己来选择。 其中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百姓田地里产出的所有粮食,都不需要交税。 不过这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百姓必须无偿为官府种植公家的田地。 分完之后剩下的田地便属于公家的田地,田地里的产出主要用于战时的军粮,官府官员俸禄的支出。 如果农民家中有新生儿出生,或者是家里娶媳妇了,也可以从公田之中分取田产。 有百姓问:“莫大王,难道我们还要帮大明官府种田吗?” 莫谦笑道:“当然不是,大明朝的官府咱们不用搭理他。” “那哪来的官府呢?” “咱们就是官府,你们想要做官的,都可以来我这报名,会读书写字的,当文官,会骑马射箭的,当武官,官府发俸禄!” 第17章 厉兵秣马平反贼 袁州府城府衙,田有年看着手上莫谦的回信,顿时一口老血气的差点就吐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莫贼莫非欺我官府无人乎?” 程之敦接过信件一看,发现莫谦居然在信中讥讽田有年,还说官府拿银钱赎官员又不是第一回。 早在崇祯元年四月,赣州府安远县遭遇流寇苏丫婆,囊计等贼,贼寇率众数千人攻破安远县城,将县城掳掠一空,绑走知县沈尧封。 最后安远县城的乡绅富豪一起集资,花了三千两银子才把县令给赎回来。(此故事记载于江西通志。) 莫谦在信中说,反正官府用钱赎人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既然有前车之鉴,这次拿点银钱和粮食换一个六品通判和七品推官,这买卖可比安远县一个县令的生意划算得多。 正是这信中的内容把田有年给气的高血压都上来了、幸亏程之敦就在旁边,否则刚才见信的那一刻田有年怕是就得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 缓过一口气后,田有年对程之敦说道:“马上给我传令,让石国柱和曹国祺明日就给带兵赶来,本官要亲手宰了这个反贼!” 程之敦知道田有年现在正在气头上,他只能劝道:“府尊,两位大人集合乡勇需要时间,如此仓促赶来,怕是人手不够,没有足够的兵力,这莫贼不好剿灭啊!” 田有年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他心里就是气不过莫谦写信嘲笑他,所以才会失态。 既然程之敦已经给他找理由让他能够下台,他也就就坡下驴道:“哼,便宜那个反贼了,再让他猖獗两三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田有年这边在组织兵力想要征讨莫谦,莫谦此时也没闲着。 莫谦不光把温汤镇及其周边四村的田给分了,还把更远处的七个村里的田一块分了。 莫谦用的办法很简单,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杀到村里地主家,给地主两条路走。 第一,把他全家杀了,然后把地主家的家产充公。 第二,交出家里的良田,只留十亩地自己耕种,可保家财性命不丢。 地主看到这架势,敢选第一条吗? 只一天的功夫,莫谦便把七个村给完成了整合,并且把七个村的壮丁全部集合起来。 此时他的手下已经有壮丁一千两百多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平均年龄仅有二十五六。 莫谦带领周边乡民,帮助七个村的村民完成抢收。 在抢收完田里的稻谷给百姓分完田后,莫谦马上组织百姓把家中的东西全部搬往明月山上。 根据他的情报,田有年已经派人前往万载分宜两县去叫援兵,相信不过几日田有年就要带着官军攻来。 温汤镇无险可守,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便是把百姓全部迁入明月山中。 莫谦把温汤镇外加十一个村的村民全部迁入山中,除了那一千两百人的壮丁,剩下的百姓一律上山,不许在外逗留。 百姓们也知道莫大王攻占了府城,还杀了朝廷命官,朝廷肯定很快就会派兵前来攻打。 为了保命,百姓们只能忍痛带着家中的生活用品跟随大部队一块上山。 幸亏明月山面积足够大,而且还有山泉水,否则这么多人生活都成问题。 莫谦派了两个小队,每队一百人,分别由易九和易成桂率领,把守上山的两条道路。 一条上山的道路在山脚西北面,另外一条上山的道路则在山的东边洪江乡。 想要上明月山,目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行,其他地方上山根本无路可走,除非用爬的,不过等爬到山顶,体力也支持不了他们作战了。 而上山的两条道不光狭窄,而且极为陡峭,两个人并排都施展不开。 只需要在上山的几个隘口做好防御工事,再派遣百十人在沿路进行阻截,官军就是有一万人来都起码得攻上半个月才行。 莫谦对自己布下的防御阵地信心满满。 之所以他如此成竹在胸,最主要的还是明月山太陡峭了,在江南这种丘陵地带,一座海拔一千七米多米的山峰,平均海拔千米以上的群山,在这种冷兵器作战的时代,想要攻上山的难度实在太大。 如果官兵想要放火攻山的话,莫谦也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 只要官军敢放火,他就马上组织百姓从明月山往武功山转移,大火就算烧的再快,也追不上他们。 而且他提前让人在山里砍了一条防火带出来,可以有效阻隔山火来袭。 剩下的一千人由莫谦和卢照亲自率领,作为主力队伍,准备进行运动作战,寻找战机歼灭官军的有生力量。 一千两百多人的队伍,兵器盔甲远远不足。 莫谦手中仅有从卫所官兵那缴获来的三百把刀剑和三百多长枪,盾牌仅有一百个,盔甲仅五百套。 这还是莫谦把袁州府的军火库给洗劫一空带出来的。 火枪鸟铳倒是有几把,不过府库里连火药都没有,而且火枪鸟铳上面的灰足有几厘米厚,一看就放了起码几十年的玩意了,能不能用都是个问题。 至于弓箭就更不用说了,袁州府起码两百年没打仗了,卫所制度早就烂透,府库里弓箭是一把没有,唯一找到的两把还是在刘世忠的家里搜来的。 武器不够还可以砍山上的竹子制作狼筅,但是盔甲不够那可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没办法,莫谦只能把最精良的武器和盔甲装备到战斗力最强的五百个人身上。 这五百人都是乡间常年劳作的汉子,浑身都是力气,再交给卢照训练两天,看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不过到底有几分战斗力,莫谦心里自己也没个底,只能期望这帮人回头作战的时候能够爆种。 三天之后,田有年千盼万盼的援兵终于到了。 分宜知县曹国祺来的最快,在第七天的上午就率领官兵及乡勇一千人前来支援府尊作战。 当看到曹国祺只带一千人来的时候,田有年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 他板着脸问:“曹知县,本官不是在信中说了,要你领兵两千前来,可是你为何仅率一千人啊?” 曹国祺苦着脸回道:“回府尊,我们分宜县小,人少,这一千人,还是我求遍了整个分宜的乡绅们才凑出来的。 去年分宜全县遭了水灾,百姓十家九家断粮,没有粮食,这一千乡勇我都凑不出来啊。 这次出兵的钱粮,都还是分宜全体乡绅们出的,县衙是一点存粮都没有啊!” 听到这话,田有年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说:“本官知道你们分宜县难,但是这次不同以往,莫贼裹挟一镇十一村的百姓造反,从者多达三四千,他们还把府城给攻占了,连郑县令都惨遭他们的毒手。” 曹国祺听了赶紧接话道:“府尊莫要担心,那莫贼的事我在来的路上也听到一些,他虽裹挟了一镇十一村的百姓造反,但是其丁壮男子绝对不超过两千人,而且多数都是一群田间的泥腿子,等石县令领兵一到,咱们的兵力远超莫贼。 到时候再由我分宜勇士钱大有领兵冲击其阵,必能一举全歼反贼,救回三位同僚。” 说着曹国祺便将他身后一位一米八的壮汉推上前来。 汉子来到田有年跟前,忙下跪道:“卑职分宜县尉钱大有,参见府尊!” 田有年一看钱大有长的人高马大,又有一身健硕的肌肉,不禁心中欢喜,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钱县尉是哪里人士?” “回府尊话,卑职南直隶丹徒人!” “丹徒,好地方啊,本次作战出击,就全赖钱县尉了!” “府尊过奖了,此乃卑职份内之事!” 田有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万载县的人马也赶到了。 知县石国柱率领县衙捕快及乡勇八百人来到府城报道。 田有年看到石国柱只带八百人前来,心中又生出了不满,不过想到曹国祺才带一千人,石国柱这八百人他也不好多怪罪什么了。 只能发几句牢骚怪罪一下自己下属,石国柱倒也不生气,反而安抚自己的上级。 至此,萍乡,分宜,万载三县共出兵两千四百余人。 田有年本来想自己在袁州府周边招募一千乡勇的,可是当他看到府库里空空如也的时候,田有年的心拔凉拔凉的。 现在就算他有钱有粮,他也不会招乡勇了,因为兵器都被人家给一扫而空了。 带着一群赤手空拳的农民去打仗,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当晚,田有年在宜春县衙举办了一场饭局,邀请了三位县令及其带来的几位乡勇代表,再加上袁州府城的十大乡绅,组了八桌酒席吃饭。 之所以摆在县衙而没有在府衙,主要原因还是一到晚上,府衙门口便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的。 田有年只在府衙住了一个晚上就吓得搬了出来,直接搬到一百米外的县衙住下。 酒席上,田有年端起酒碗对众人说道:“诸位同僚,诸位乡绅,诸位勇士,明日一早,咱们便要出兵剿贼,在此,我预祝诸位,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干杯!” “干杯!” 第18章 激战明月山! 翌日一早,官府大军便开始集合,知府田有年自领征讨正使,其余三位县令分别为副使。 宜春乡绅也都纷纷出钱出力,其中袁业泗,潘士闻两家出的最多。 袁业泗出粮两千石,集合乡勇五十人随同官军出征。 潘士闻出粮一千五百石,家丁三十人,也随同官军出征。 这俩家都是袁州府的大族,在袁州乡绅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早在崇祯三年及崇祯四年时,永新的流寇兵进袁州府,两家是出钱又出粮,协助官府抵抗流寇。 当时的袁州知府正是田有年,击退流寇之后,田有年为了报答两家,把两家的子弟皆举荐出仕。 袁业泗的大儿子袁耀辉被举荐到湖广地区任推官。 潘士闻的二儿子潘忠杰则调往广东任县丞。 这次田有年又要出兵剿匪了,两家也是毫不犹豫的出钱出力,不为别的,家族里头可还好些读书有功名的子弟没地方安排呢。 只要这次剿匪成功,回头田知府把立功名单往上一递,什么功名富贵不就都有了。 至于其余乡绅,那都是一群抠搜到极点的主,如果不是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这帮混蛋还不愿意出钱出力呢。 上午辰时末,两千五百大军终于在磨磨唧唧当中列队完毕。 田有年站在校场看着这群‘气势汹汹’的队伍面前,不禁心中意气风发。 上次永新的流寇路过袁州府,他因为手中兵力不足没敢出城剿贼,结果被巡抚谢学龙领兵三千把流寇灭了,导致自己什么功劳都没捞到。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田有年虽然把境内有反贼的事情已经上报巡抚,但是他却在信中把莫谦的实力给缩小了。 一千多人的反贼武装被他给缩成了不到五百,至于说府城被攻陷,三名府衙的官员被掳走这事他压根提都没提。 连县令郑秋平和卫指挥使刘世忠的死他都说是两人贪功冒进,结果被反贼打了埋伏,阵亡而死的。 田有年在塘报中信誓旦旦的说不出七日便会把莫贼剿灭,甚至还在给巡抚的信件中说自己愿意立军令状。 此时在田有年的心中看来,千把人马的反贼莫问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堂堂两千五百官军的对手。 只要自己大军一到,反贼必然闻风而降,贼首莫问也必然被自己所擒。 田有年此刻真是信心满满,他简短的举行了一个誓师大会,宰杀了一头牛,一只羊,一头肥肥之后,官军正式出征。 这一路上真是浩浩荡荡,官军绵延三四里地,前面是两千五百乡勇及正规军,后面还有组织的三千负责运粮的百姓。 整个队伍看起来威武壮观,杀气腾腾。 行至午时初,大军抵达反贼窝点温汤镇,却见镇内空无一人,周围村落百姓也是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不多时,头前打探的斥候前来禀报道:“大人,反贼已经坚壁清野,周围村落百姓皆随反贼上了明月山!” “哼,这群鼠辈,我就知道他们怕死,他们以为躲山里就没事了吗?” 周围官吏皆言反贼胆怯,知府大人大军一到,反贼便不战自退了。 只有分宜知县曹国祺不这么认为,他对田有年道:“府尊大人,我看事有蹊跷啊,反贼裹挟百姓上山,而明月山地势却十分陡峭,咱们大军虽多,但是就是人再多也不易展开进攻啊!” 田有年哈哈一笑,说:“曹国祺你多虑了,依本府看,这莫问小儿分明是被我大军给吓到了,现在的他,肯定正龟缩在山里等死呢!” “哈哈哈哈~~~”田有年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曹国祺看田有年和其他官兵如此轻敌,心里不禁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叹气道:“恐怕这次凶多吉少啊!” 曹国祺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分宜县令,但是脑子可比田有年清醒的多了。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田里的稻谷全都被收的一干二净,百姓的家中也是空空如也,连吃饭的锅碗瓢盆都没剩下。 再加上反贼莫问非但没有逃跑,还带着百姓上山,这摆明了就是要跟官军打一场攻防战了。 以往的流寇,那都是东一枪西一枪的,抢完这个镇子休息完就去抢下一镇子,疯狂的在民间流窜,官军想打他们都找不到人。 但是这个莫问却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在明月山上安营扎寨,这已经不同于寻常的流寇了。 但是曹国祺的劝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田有年胸有成竹的指挥大军前进,子时二刻,大军抵达明月山脚下。 田有年骑在马上遥望山中,只见山上旌旗林立,人头攒动。 “反贼就在山上,将士们,列阵,准备进攻!” 田有年立刻下令官兵进攻。 负责本次进攻的人选早就已经定好了,萍乡卫所千户邓志平为主将,分宜县尉钱大有为先锋。 两人各领兵一千负责进攻,剩余五百乡勇则由田有年亲自统领,作为预备役部队,随时准备支援两路。 首先出战的是由分宜县尉钱大勇率领的一千乡勇,他负责打头阵。 钱大有把队中最年轻力壮的三百人作为本次攻山的先头队伍,队中之人均配备了盾牌和长刀。 后续七百人则分为第二第三梯队,一旦第一梯队的人体力不支,便由第二第三梯队的队伍轮换攻山。 为了刺激官军作战的勇气,田有年在攻山之前对官军们喊话道:“将士们,本府不说废话,这次剿贼,杀贼一名,赏银一两,杀贼俩人,赏田三亩!杀贼十人者,封旗官!” 乡勇们本来对来攻打农民军心里就挺不乐意的,但是一听到有赏银和封官,顿时澎湃了起来。 “兄弟们,保卫袁州,剿灭叛贼,给我杀!” 钱大有手中长刀一指,三百人嗷嗷叫的就往上冲。 在银子和土地官位面前,这三百人的勇气被瞬间激发了出来。 三百人很快便往前冲出了两百步的距离,一下子便冲到了山脚根下。 抬头望去,只见在头顶不过十来丈的距离就有反贼们立下的栅栏。 “兄弟们,冲啊!” 三百人鼓起勇气举起盾牌就往上冲。 很快在最前头的十来人就冲到了栅栏所在的位置。 刚一抬头,就发现头顶如同下雨般的石头朝自己头顶砸了下来。 瞬间队伍的前头部队就被石雨给打的溃不成军。 更有七八个倒霉蛋被石头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当场毙命。 后面的乡勇一看农民军居然玩赖的,心中不禁气极,顶着手中的盾牌继续往上冲。 现在在他们眼中,那山上的反贼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白花花的银子和一亩亩的良田。 要是杀的反贼多,搞不好还能做官。 做官啊,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第一排的突击乡勇被击退后,第二排的人立刻顶上。 这一次乡勇们学聪明了,人不到栅栏跟前,打死都不露头。 很快他们的办法就起到了作用,没用多久第一道隘口的农民军便守不住了,有三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刀伤。 莫谦站在不远处看着山下‘恶战’,对身旁的卢照说道:“叫第一关的兄弟们撤上来,咱们在第二道口子那跟官军打!” “是!” 很快命令便传达了下去,负责守卫第一道隘口的二十人马上退到了第二道隘口的后面,受伤的三个弟兄也被拉下去救治了。 乡勇们一看第一道隘口居然如此轻易的就攻下了,顿时士气高涨,也不管后面有没有命令来,直接无脑的往上冲。 此时在山脚下的田有年也收到了前头部队作战胜利的消息。 钱大有禀报说反贼所立的第一道隘口被顺利攻下。 田有年一听大喜,拍腿称道:“好啊,打的漂亮,传令下去,一鼓作气,给我冲上去,晚饭前全歼反贼!” 来到第二道隘口,乡勇们不禁愣了。 第二道隘口可比第一道还要陡峭,而且道路上仅能并排通过三人。 不过此时后方知府的军令已经传来,要求继续进攻。 乡勇们此时不攻也不行了,后面还有几百人的大部队跟着,他们想退也退不了了,只能无脑往上冲。 不过这一次进攻可比第一道难多,由于太过陡峭,官军连反贼的面都还没摸到,就被上面丢下来的石头给砸的昏头转向的。 好不容易冲到隘口跟前,想要贴身跟反贼肉搏,结果没成想刚冲上来,却发现反贼突然掏出比他们的武器长三倍的竹竿捅了出来。 一时之间官军是死伤惨重,先头部队在强攻一柱香的时间后,非但没有摸到官军的隘口,还丢下了八十多具尸体。 这一下可把士气给打击的不轻,乡勇们顿时觉得银子和田不香了,看着那些被石头给砸的稀巴烂的脑袋,他们还是觉得命最重要。 进攻受挫,负责指挥攻山的钱大有也急了。 他亲自掏出腰间的长刀喊道:“不要乱,不要乱,来人,跟我冲!” 钱大有亲自带头冲锋,这才把刚才被农民军给打掉的士气给捡回来一些。 钱大有虽是分宜一小小县尉,但是自小就习武,又加之是北方人,长的又比南方人高一些,在一众乡勇里面,他简直是鹤立鸡群。 钱大勇施展身法连续躲过山上丢来的石头,很快便杀入第二道隘口中。 一顿左劈右砍,农民军瞬间便被杀伤七人。 剩下的十余人一看官军有这么厉害的人,瞬间便吓得往山上逃窜。 钱大有没去追逃窜的农民军,而是剑指山顶道:“兄弟们,冲啊!” 第19章 反贼居然主动出击 第二道隘口在官军付出伤亡近两百人的惨重代价后终于拿下了。 第一突击队的三百人马此刻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一下死近百人,伤一百多人,剩下的几十人是仅存的战力。 钱大有组织第二队的乡勇拿起盾牌和长刀,继续向上冲。 站在半山腰的莫谦随同汪秉忠孟道弘卢自田三人一同观看战局。 看到莫谦设置的第二道隘口被官军攻破,汪秉忠不禁喜形于色,他劝莫谦道:“莫公子,官军战力勇猛,不出几个时辰便要攻上山来,你还是速速投降,我可以保你一个全尸!” 莫谦冷冷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汪大人你着什么急!” 午时三刻,钱大有率领官军向莫谦设置第三道隘口发起了进攻。 在官军进攻之前,莫谦对卢照说道:“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那官府那个小将给我抓了,尽量活捉!” 卢照知道莫谦这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把他收归麾下。 卢照领了军令,同表兄彭金洪,又点了十几个学过武艺的汉子,下山而去。 钱大有率兵来到第三道隘口处,发现反贼所设置的隘口一道比一道讲究。 反贼不光在上山的必经之路设置了路障,还把道路两旁的树林中放置了各种尖锐的树枝荆棘等,官兵根本下不去脚,只能从山路往上攻。 本来反贼就居高临下,有地形优势,刚才连拔两道隘口,官兵损失惨重,但是农民军却仅伤亡十余人。 战损比例如此之高,钱大有的心里不禁也打起了鼓,这要是一关一关的往上冲,恐怕等冲到山顶的时候,官兵人都死光了。 不行,不能这么打! 钱大有马上招呼官兵停止进攻,他亲自下山来见知府田有年。 “府尊大人,咱们不能再这么打了,我带来的弟兄已经死伤两百多人了,再打下去,怕是人死光了也杀不完反贼。” 田有年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他眉头一皱,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本官让你去攻山,没有让你下来动摇军心,还不回去组织进攻?” 钱大有还想再多说几句,不过在看到田有年那张板着的脸后,他也不敢在多说什么,转身组织人手攻山去了。 第三关可比第二关还要难,钱大有这次把剩下的七百人全拉上来了,准备用车轮战的办法进行攻山。 但是他能用车轮战,莫谦这边也能使用车轮战。 双方交战小半个时辰,官军又伤亡了三百余人,但是莫谦所立的隘口却纹丝不动。 反而是钱大有自己还受了伤,他被十几名反贼的好手围攻,手臂上中了一刀,几露白骨。 率领的人马才不过交战一个时辰,就直接战死了近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基本个个带伤,没多少战力可言。 钱大有带着溃兵从山上退了下来,来到知县曹国祺跟前说道:“大人,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咱们带来的弟兄们已经死伤过半了,如果再打下去,咱们从分宜打来的子弟兵可全完了,回去还怎么跟乡亲们交代啊?” 曹国祺此事也早发现了明月山并不好攻。 他来到知府田有年跟前,拱手说道:“府尊,不能再这么攻山了,再这么打下去,怕是队伍打光了也攻不上去。” 此时田有年也已经发现前方似乎攻山不够顺利,官军乡勇们的尸体是一具接一具的抬了下来。 打了一个时辰,官军连半山腰都还没攻上去,这要是想攻到山顶,何时才是个头啊。 田有年把三位知县和同知史延昇一块叫到跟前商量计策。 “诸位,眼下我军进攻不顺利,诸位可有何破敌良策,可尽管说来。” 大家不禁开始埋头思考起来。 片刻过后,萍乡知县程之敦站出来说道:“府尊,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快快说来!” “明月山乃是武功山脉,连通我县武功山,据卑职所知,明月山有两条上山要道,一条便是咱们眼前这条,而另外一条则在山的东面,洪江乡的位置。” 田有年一听马上问周围人道:“洪江距离此处多远?” 乡绅袁业泗上前答道;“回府尊话,洪江距离此地约四十里地,不过此去洪江,需绕道彭家庵,然后自彭家庵入南庙铺,再有南庙铺入洪江。” “那需多久?” 袁业泗想了一下,答道:“慢一点的话,三个时辰可到!” 田有年大手一挥,叫来萍乡千户邓志平,对他下令道:“给你两个时辰,立刻赶赴洪江,自东边上山,到时候咱们两边夹击,反贼必灭!” 邓志平早就等着立功呢,刚才攻山的先锋他没拿到心中就很不爽,现在知府大人给他下令,他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大人放心,今夜酉时之前,我一定率部赶到洪江,戌时之前完成合围!” “好,一切就赖邓千户了!” 邓志平率领萍乡带来六百官军乡勇,再加上万载县调拨的四百勇士,凑了支一千人的队伍,朝着东边去了。 官兵的调动自然逃不过就在山上的莫谦,当看到一支足有千人的队伍离开大部队的时候,莫谦马上想到官军这是想从其他位置上山对他们进行合围。 不过莫谦一点也不担心,明月山这边唯一的上山两条路被他控制的死死的,其他地方上山根本无路可走,除非官兵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攀爬巨石。 不过就依这山中陡峭的地形,恐怕官军不会做出这种下策来。 虽然官兵被分走了一千人,但是山下依然还有一千多人的武装部队,外加三千人的民夫。 四五千人乌压压的就堵在山脚,看样子是打算跟在山上的莫谦耗下去了。 等到那一千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之后,莫谦突然心中有了计策,他转身对汪孟卢三人说道:“三位大人,不出一个时辰,我便能将山下的官军一举击破!” 三人听到这话不禁都笑了。 孟道弘更是用讽刺的语气对莫谦说:“莫公子,你怕是没搞清楚现在的形势,现在山下有几千官军,你才不过区区一千多人,你守山尚且人手不足,还有力量击破官军,你莫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哈~~~”其他两人听到这话不禁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他们笑,莫谦也笑。 “三位看好,一个时辰之内,官军必败!” 莫谦抛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他叫来卢照彭金洪易九易成桂四人,给他们下达了准备出击的作战任务。 他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对四人说道:“现在午时四刻,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最热的时候。 今日气温颇高,下面的官军在山下无遮无挡,已经在山下暴晒一个时辰之久了。 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会热的受不了,现在趁官军没有攻山,叫大家马上用饭饮水,休息好之后下山冲垮官军。” “是!”四人领命而去。 不一会,山中便开始冒起了炊烟,一阵阵饭香的味道传到了山下。 饿了一上午的众官兵一闻到米饭的味道,顿时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一众官员此时也早已腹中饥饿。 看到山上冒起了炊烟,田有年也吩咐部下马上埋锅造饭,准备让战士们吃饱后晚上再攻山。 一时之间山上山下都飘起阵阵青烟,官军和反贼居然都很默契的没有发动攻击,反而一起吃上饭。 由于太阳太过强烈,田有年等一众官员热的受不了,只能让随行的人把事先准备的大伞打了起来。 当官的有地方乘凉,官兵乡勇以及运粮的民夫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他们只能蹲在炙热的阳光下拿草帽给自己扇扇风,哪怕是一边扇风,身上的汗也如同下雨一般。 可别小瞧了南方的秋天,九月中旬的南方早晚虽然凉爽,但是在正午时分依然非常热,体感温度能达到三十几度。 莫谦站在山上看着山脚的官兵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他便知道出击的时刻到了。 莫谦用的计策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三国里黄忠斩夏侯渊的计策。 黄忠在山上养精蓄锐,而夏侯渊却在山下热的快要中暑,等到魏军热的差不多的时候,蜀军直接下山出击,一举得胜。 莫谦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对卢照说道:“差不多了,开始!” 卢照马上挥动令旗,很快藏在山中的一千农民军便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每人都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去,生怕弄出动静把山下的官军给惊了,回头官军一跑,追起来可就难了。 等大部队基本全部抵达山脚树林时,卢照和彭金洪一马当先,高举手中的长刀吼道:“兄弟们,杀啊!” “杀啊!” 响彻山林的喊杀声瞬间便把正在午睡的一群官兵给吓醒了。 大家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忽然便看见一群拿着刀枪的农民从山上冲了下来,然后自己的脑袋便开始旋转了起来,直到落地。 反贼突然杀下山,这可把山下的官兵给整懵逼了。 坐在伞下的知府和三个县令连跑都没来及跑,便发现反贼已经杀到跟前了。 “大人,快上马!” 第20章 大获全胜 山下的官兵本来有两千五百之众,在被千户邓志平带走一千之后,只剩下一千五不到,其中过半的乡勇及官兵还有伤在身。 此时在山上养精蓄锐多时的农民军一个俯冲下山,瞬间便将正在山下休息的官军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最先逃跑的反而不是在山脚下的官兵,而是处于队伍最后面的民夫。 三千民夫一看分贼从山上俯冲下来,连屁股下坐着的粮食和扁担都不要了,撒丫子就往府城的方向跑。 田有年在钱大有和一干衙役捕快的帮助下总算是骑上了他那匹不怎么高大的马。 “大人,快跑,卑职为您断后!”钱大有一刀劈在了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痛之下四腿一瞪,带着田有年就往府城的方向奔去。 知府大人有马可骑,其他三位知县的命就没这么好了。 分宜知县曹国祺这次骑来的交通工具不是马匹,而是一头水牛。 曹国祺好不容易爬上水牛的牛背,结果这头水牛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这会怎么打都不走。 这一下可把曹国祺给急坏了,他也顾不上骑不骑牛了,打算从牛背上跳下来跑路。 只可惜他的动作实在太慢,刚下牛背便被易九所率的几十名农民军给包围住了。 “大哥,抓住个当官的!” 一名手下邀功似的把曹国祺给绑到了易九跟前。 易九看了一眼穿着官服的曹国祺,不禁哈哈大笑,说:“来,把这狗官给我绑了,送大王那去!” 曹国祺没跑掉,萍乡知县程之敦也没好到哪去,他倒是骑上了自己带来的马,不过此时整个官军已经乱作一团,山脚下是乱哄哄的一片,他骑着马都跑不出去。 程之敦看着纷纷逃跑的乡勇,顿时气的破口大骂:“一群鼠辈!” 万载知县石国柱最是机灵,他处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负责管制后方押粮的民夫。 当山上的农民军喊杀声刚传来的时候,他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得力手下直接上了牛车跑路了,速度比知府田有年还快。 此时,在半山腰上观战的汪秉忠三人在看到官兵的溃败之后,不禁气的拍腿大骂:“田有年这个废物,本官一定要上疏朝廷弹劾他!” 孟道弘也是气的不行,几千官兵,居然被仅有一千人马的农民军给打了个大败,这后果已经不堪设想了。 此战过后,袁州府一府四县之内便再也没有力量能够对付莫贼了。 想到堂堂袁州府居然要被一个反贼给占领,孟道弘不敢再往下设想。 莫谦看到山下官军一路溃逃的惨状,心中知道这场仗已经稳操胜券了。 他来到汪秉忠三人跟前道:“怎么样三位大人,我说的没错,一个时辰之内,官兵必为我所破,而今离一个时辰还差两炷香的时间呢。” 汪秉忠看莫谦那得意的模样,心中不禁来气。 他不服气的说道:“哼,你现在高兴的也太早了,此间战败,解巡抚必然会领大军前来,到时候看你如何抵挡!” 莫谦哈哈一笑,“你说的是江西巡抚谢学龙吗?” “当然,督抚大人英明神武,必然将你这反贼一网打尽!” 汪秉忠说的是大义凛然,不过莫谦却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已经大败了袁州的所有官军,在未来两三个月的时间内,袁州府一府四县就基本等于无防御状态,他想去哪就去哪。 不过莫谦并不打算学陕西李自成高迎详等贼做流寇。 做流寇对自己的造反大业起不到丝毫的帮助,反而会把百姓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历史上,崇祯重用杨嗣昌,采用了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策,用洪承畴为五省总督,熊文灿为五省总理,差点就把李自成等贼给灭了。 如果不是明朝内部不合,恐怕李自成就已经被灭了。 莫谦当然不会给大明朝廷这种围剿他的机会。 他不需要当流寇,他只需要把自己所占领的土地迅速的进行消化,巩固,用均田的策略把自己根据地的百姓彻底绑上他造反的大船之上,到时候就算谢学龙带多少人来,他也会有一战之力了。 官兵溃败,卢照四将率领农民军势如破竹,直接攻向府城。 官军是一路逃一路亡,有些乡勇为了跑的快些,连官府发放的武器都不要了,农民军追一路捡一路,等到府城城墙下时,农民军几乎人人都有了武器。 一直追至袁州府城墙之下,农民军才停止了追击的脚步,因为田有年已经入了城,并且把四门关起。 卢照等人率兵追的太急,手上没有攻城的器械,只能望城兴叹。 莫谦眼看自己的部下已经追的乱成一团,忙派人把卢照等人叫了回来。 卢照率兵回到镇上,一见到莫谦便嘴巴都要笑歪了。 “大王,这次咱们大获全胜啊,杀敌几百,俘虏过千,还有几千石的粮食呢!” “小胜而已,田有年抓到没有?” 卢照摇了摇头,咬着牙齿说:“那狗官跑的太快,回到府城里面缩着去了。” “不必气馁,田有年跑不了,你现在马上整合队伍,去追官军离开的那队人马,不把他们消灭掉,我怕还会有变数。” “得令!” 农民军打了大胜仗,士气旺盛的很,卢照又组织了一千人马,人人装配上长刀长枪,绑着萍乡知县径直往洪江乡的方向追去。 傍晚酉时,卢照派人送来战报,萍乡千户邓志平所率的一千乡勇,在看到知县程之敦都被抓了,想都没想就跪地投降。 农民军不废吹灰之力便把这一千乡勇给收编了。 晚上,大军在温汤镇举行了隆重的酒宴,庆祝这次大战的胜利。 席间,莫谦不光把这次作战的四名将领和十几名百户给邀请了来,还把这次作战抓住的分宜知县曹国祺,萍乡知县程之敦,袁州府同知史延昇等人一并邀请到了晚宴之上。 这三人被抓之后,程之敦和曹国祺是对莫谦破口大骂,只有同知史延昇没有骂莫谦,反而还主动巴结他。 史延昇是福建晋江人,举人出身,他这个袁州府的同知官职还是家里花钱买的。 自他上任以后,便在袁州府想尽办法的贪污,毕竟家里买官的钱得挣回来,否则这官就买亏了。 田有年跟史延昇一样,都是举人出身,想做官就得花钱买,两人为了捞回成本,在袁州府几乎臭名昭着。 酒宴之上,史延昇主动端着杯酒到莫谦跟前说道:“恭喜大王大破官军,不知大王打算何日攻陷府城?” 莫谦微微一笑,说:“不急,先让田知府在府城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程之敦曹国祺汪秉忠等人看到史延昇那谄媚的样子,心中不禁恶心的想吐。 “卑躬屈膝,背叛朝廷,真是枉读圣贤之书!”曹国祺忍不住直接骂了出来。 其余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程之敦更是直接站起身指着史延昇的鼻子骂道:“史延昇,你好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史延昇挺胸问道。 “大丈夫死则死耳,你为了活命,居然向一反贼卑躬屈膝,你难道忘了,你是大明朝的官,你沐浴天恩,吃着皇粮,穿着官服,而今,你为活命,你尽然向一反贼如此谄媚,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史延昇被程之敦一番臭骂,顿时脸红脖子粗,但是他又没法反驳程之敦的话,只能红着张脸悻悻的回到座位上。 莫谦看程之敦辱骂史延昇,他也懒得阻止,相反,他倒是对程之敦挺佩服的。 官军战败,自己被擒,他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想故意惹怒自己,逼着自己的杀他。 莫谦知道他们这几人是想寻死,然后博一个宁死不屈,公忠体国的名声。 不过莫谦才不打算让他们这么舒服呢,他得让这群官员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看自己是怎么治理百姓,怎么煽动百姓造反的。 第二日一早,莫谦便把手下全都召集到了自己办公的地方。 这是一处温汤镇上的祠堂,不知是哪个家族的,祠堂早就破落不堪。 莫谦叫人将祠堂修缮了一番后,便把这当成了自己办公的场所。 祠堂内,莫谦对卢照四人下达了最新的作战指示。 在未来半个月内,农民军将不再有重大的军事作战计划了,而是把重点放在攻占袁州府下面的乡镇上。 莫谦指示,把那些乡勇整合一番,建制全部打烂。 莫谦要求,三天之内,要把这群乡勇变成自己能用的武装力量。 并且他还要求把周围所有读书识字的人都集中到镇上,他要亲自给他们上课。 上课的地方就选在镇上他办公的祠堂里。 经过走访,全镇共有童生三十四人,秀才两人。 莫谦把这三十六人全部集中起来,并且还把被他抓来的一干官员都叫到了祠堂,听他讲课。 讲课的内容很简单,莫谦先是讲朝廷如何无道,地主乡绅如何剥削农民,官府如何残暴如何贪污。 等到在场的人被他的演讲所打动之后,莫谦再讲自己的造反理念。 核心观点就两样:土地,人权! 第21章 均田策初显威力 田有年大败之后便逃回到了袁州府城,在收拢了几百溃兵之后,田有年也顾不上后面的队伍了,直接下令将城门关闭。 逃回府城的田有年此时已成惊弓之鸟,只要听到城外有喊杀声,便吓得立刻叫府中下人备马,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但是在城中呆了足足三天,府城周边都没发现有农民军出现的迹象。 倒是之前那负责运粮的三千民夫,被莫谦给放了回来。 不过田有年可不敢放他们入城,鬼知道这三千民夫里面有没有反贼藏在其中,一旦放他们入城,万一有几百反贼,那袁州府不是瞬间便被拿下了。 田有年非但不放人进来,反而还强迫城中的男丁上城墙守城,谁敢不从的话,立刻以通匪的罪名下狱,轻则用刑,重则斩首。 一时之间袁州府城人心惶惶,百姓都在传知府大人打了败仗,五千人马被反贼一千人给打了落花流水。 田有年深知自己铸成大错,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了,马上写信星夜派人送往省府南昌,交到巡抚谢学龙的手中。 谢学龙在收到信后大发雷霆,气的把早饭都给扔掉了。 他问前来送信的驿卒,“反贼有多少人马?” 驿卒还是第一次见到巡抚大人,看到巡抚大人发怒,两条腿顿时吓得打起了摆子。 谢学龙瞄了一眼驿卒,喝声道:“我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驿卒吓得赶紧磕头回道:“回大人话,反贼反贼反贼拥兵千余人!” “什么?才一千多人,就把五千官军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驿卒不敢隐瞒,只能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谢学龙气的拍着桌子骂道:“田有年误国啊,如此酒囊饭袋,岂可为一府之尊,本督要上奏朝廷,弹劾这厮渎职!” 气归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得马上想办法解决。 谢学龙一大早就召集了在城里的五品官以上的所有官员前来巡抚衙门商议讨贼事宜。 众人在听说田有年大败,损兵折将两千余人时,顿时都惊了。 袁州府一府四县之地,人口近六十万之多,官府居然被一群反贼给打的毫无反手之力。 谢学龙看着下首的众人,悠悠的说道:“诸位同僚,田有年兵败明月山,丧师数千,实乃庸才,如此废物,岂能再任一府之主,我欲上奏朝廷,罢免这厮的知府之职,诸位可有何不同意见?” 省府一干官员此时哪里敢有意见,往常跟田有年关系最好的几名官员此时也紧闭着嘴巴,不敢给田有年帮腔。 谢学龙看众人既然没有异议,便说:“既无疑议,那本督这便写奏疏上奏朝廷!” 谢学龙拿起毛笔,很快便写了一道请罪的折子。 他先是在奏疏里向崇祯皇帝请罪,说自己御下不严,导致出了田有年这种败类,在对付一群农民组织起来的流寇时居然战败,导致官军元气大伤。 另外又把田有年给贬的一无是处,说此人自到任之后,治理无方却扰民有术,把整个袁州府是搞的乌烟瘴气。 反正就是把屎盆子全往田有年的身上扣,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 这也是官员们常用的手法,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头上,能推多干净就推多干净,实在推不掉的,就找个人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去。 奏疏写完,谢学龙用印泥封好,然后交由驿卒,快马送往京城。 写完奏疏,接下来便是商讨如何讨贼的事情了。 谢学龙对在场的官员们问道:“诸位,田有年虽然兵败,但是咱们也不能坐视反贼猖獗,本督打算派兵征讨,不知何人愿往?” 众官员们听到这话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想去接这个差事。 现在大明几乎半壁江山都在闹流寇,造反这种事情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崇祯元年时,一群流寇把安远县城都给打了下来,还把县令抓走了。 更离谱的是,反贼居然向城中的富户要赎金,最后乡绅们凑了一笔银子才把县令赎回来。 至于袁州出了一个叫莫问的反贼打败官军,这也不算啥了,北边的李自成高迎详等贼几乎把中原大地给闹了个底朝天,朝廷到现在不也还没解决么。 区区才一府之地的反贼,用不着那么紧张。 谢学龙看在场的众人没一个人吱声,不禁心中有些不快。 见无人说话,他这个当督抚的无奈,只能自己站出来说:“既无人愿意担此重任,本督亲自领兵,剿灭此贼!” 这时在场的官员们都纷纷开口说话了。 江西守道郭必昌站出来说道:“巡抚大人出征,剿灭叛贼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如今府库空虚,南昌卫所又兵员奇缺,这大军该从何来?” 谢学龙瞄了一眼郭必昌,起身说道:“大军所需钱粮,可叫南昌府各地乡绅解决。” 郭必昌一听,赶紧反驳道:“不可,去岁督抚大人为重修滕王阁,南昌府各地乡绅已经掏过一次钱了,这次剿匪又叫他们出,我怕乡绅们有意见!”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保卫桑梓人人有责,这出钱剿匪保的是什么,还不是那帮乡绅地主们的土地财产,不出钱,这反贼让本督一人去剿?还是等着反贼壮大打到省府他们才肯出钱?” 谢学龙的语气有些不悦,郭必昌看他情绪不对,也就不敢再劝了。 巡道王梅庭这时又站了出来,问:“南昌卫所早已糜烂,现有兵力不足千人,这点人马剿贼怕是远远不够,这可咋解决?” “这好办,即刻下本督命令,南昌,南康,九江,吉安,饶州,抚州,广信七府,每府出一千人马前来南昌报道,给他们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内兵马未到者,本督便上疏奏报皇帝,撤他们的职!” 说完,谢学龙便气呼呼的离开了会场。 当晚,谢学龙便举办了一场晚宴,宴请了南昌府周边共计三十余乡绅大户。 晚宴上,谢学龙先是说了一套客套话,敬了三杯酒后,他便把自己的请大家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众乡绅一听又要捐钱捐粮,顿时心中就不乐意了。 前几年谢学龙刚上任的时候,就拉着他们说要重修滕王阁,搞得众乡绅捐了一大笔钱,出了一大笔血。 滕王阁去年才修完,没想到安生日子还没过上一年呢,现在又要出钱剿匪,乡绅们心里把谢学龙给骂了一万遍。 骂归骂,但是大家没一个人敢说不出的,最后在谢学龙的紧逼之下,各家只能含泪再捐一次钱粮。 谢学龙仅花了一顿饭便又凑了一万石的粮食,三万两白银。 手中有了钱粮,谢学龙心中的剿匪计划也渐渐完善起来。 现在就等七府的士兵了,等大军一到,自己便直接开拔袁州府,一举剿灭莫贼。 谢学龙在筹备剿贼的事宜,莫谦这边也没闲着。 他四处派兵入驻袁州府周边的村庄,每到一村便抄当地地主的家。 地主家中除了能保留二十亩的自耕田之外,剩下的所有田地一律交公,谁敢不从就直接抓了下狱,家中财产田产一律没收。 地主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哭着忍痛交出手中的土地。 交了土地还能活命,还能保住家里的财产,不交的话,那就真的啥也没了。 莫谦这一招太狠了,短短十天时间,袁州府周边的西村镇,彬江镇,柏木乡,新坊乡,以及分宜全县,所有地主乡绅全部被洗劫一空。 前脚士兵进村收田后,后脚马上就有义军主簿率人到各村丈量土地,清点人口进行分田。 明月山大战之后,莫谦把自己所带的农民军改称义军,他所教的那三十几个童生在经过检验后统统封为义军主簿,专负责土地政策执行。 为了让老百姓容易接受他的政策,莫谦还亲自撰写一本书,名字就叫均田策。 书中内容非常简单,核心概念就一个——分田! 只要家中有人的,就可以按人头分田,而且是平均分配。 但是小孩子有点特殊,家中有小孩的须年至六岁才可分田,不过在六岁之前,村民可以向当地村集体申请保幼粮,六岁之后孩童必须上学,饭食由学堂提供。 这个保幼粮很简单,就是官府为了给百姓减重而设置的,这样可以让村民放心生娃,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养不起孩子的问题。 而且由于产妇怀孕之后无法劳作,所以莫谦把这个保幼粮直接从怀孕三个月开始便能领取。 为了彻底让老百姓放心生娃,莫谦甚至还设立了产妇专用产粮,每个孕妇在怀孕三月至孩子两岁前,每月可以领米三斗。 有了这双重保障,就不怕老百姓不生娃。 果然,莫谦的这一政策一经发布,立刻在百姓中引起巨大的反响。 有的百姓甚至不远一百多里地亲自跑到温汤镇来感谢莫谦,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更是说道:“老夫我活了七十有三,还从未见过如此仁义的主公,莫公真乃圣人也!” 一时之间莫谦在袁州府当地的声望达到鼎峰,老百姓只要一看打着莫字旗号的义军,无不箪食壶浆。 一个月内,莫谦便把袁州府周边八个县镇乡的农村给整合完毕。 如此效率简直堪称神速,当然,这跟莫谦在当地施展的政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个月,莫谦每日外出,事无大小皆亲力亲为,而且身边必带着被他俘虏那群官员。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几名官员对莫谦的形象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萍乡知县程之敦更是坦言要拜入莫谦麾下效力。 第22章 谢巡抚出兵了! 程之敦,字催科,湖广行省黄冈人,举人出身,去年才刚刚升任萍乡知县。 程之敦虽然是举人出身,但是他本人能力却是非常高的,在萍乡仅任知县一年,便将萍乡县治理的井井有条。 据袁州府志记载此人精明浑厚,崇祯丁丑年(1637年),一群流寇差点就把袁州府给打了下来,紧急时刻还是程之敦率领官兵赶到,这才击退流寇,保住了城池。 程之敦出身普通农户家庭,自小便过的是清贫日子,对百姓疾苦有着切身体会,在看到莫谦在百姓中执行的各种政策后,程之敦的内心动摇了。 读圣贤书近三十载了,为的是什么? 为的还不是上报君王的知遇之恩,下报黎民百姓的养育之恩。 现在忠君和爱民的理念发生了冲突,程之敦的内心纠结了起来。 君王太远,远在北京的紫禁城中,遥不可及。百姓太近,近在咫尺距离,日日相见。 当看到百姓们因为分到田地和粮食那脸上挂着的笑脸时,程之敦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主动找到莫谦,向他坦言自己要为百姓做事。 看着自己带着这群官员在各村忙活了一个月,现在总算是起到点作用了,莫谦心里欢欣。 他笑着招呼程之敦坐下,对他说:“程知县能够为民做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你可得想好了,我现在可是反贼,现在江西巡抚正在厉兵秣马想要来剿灭我呢,你确定要跟我干?” 程之敦拱了拱手道:“大王,为官者当以民为本,造福百姓,王者以民为天下,而民人以食为天。 大王所行之政,件件为民出发,事事为民着想。 大王每到一村,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大王,且大王爱民如子,百姓皆称大王乃千年难遇的圣人,吾读圣贤书久矣,今日方知何为圣贤。” 莫谦笑了,被人当面夸成这样,弄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莫谦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古人的眼中却是比圣人还要圣人的举动。 分田,分粮,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政策,不剥削百姓,不征税,这在百姓的眼中的确是此前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 在古代,哪怕是一个皇帝给百姓减免几年赋税,百姓就会感谢皇帝,为皇帝歌功颂德了。 现在莫谦不光不收税,甚至还给百姓发粮,这简直就是千古未有的事。 老百姓能不爱戴么? 莫谦给程之敦倒了一杯茶水,问:“你真的不怕背上反贼的罪名?” 程之敦大手一挥道:“若天下反贼人人能学大王这般,那天下百姓岂不幸甚?” 莫谦知道程之敦这是彻底想要投靠自己了。 他是目前第二个向他投降效忠的明朝官员,至于第一个袁州府同知史延昇那种废物,莫谦压根没打算把这种人收归到自己麾下。 “那好,萍乡是你程知县的地盘,我放你回萍乡,再给你五百人马,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能把萍乡全县境内的均田政策执行到位,我便让你做我这个反贼的总理大臣,你看如何?” 程之敦听到这话顿时喜形于色。 他起身给莫谦深深的鞠了一躬,说:“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程之敦带领五百人马返回萍乡,莫谦给了他两个任务,第一就是均田政策的实施,第二便是要他训练民兵,巡抚谢学龙马上就要打过来的,莫谦手上的武装力量不够,必须得加紧军事训练。 在这一个月的休整时间内,莫谦的小班子也基本有了雏形。 莫谦为义军首领,总揽军政大权,由于治下人马不多,莫谦没敢称王,而是自称总兵。 手下头号大将卢照被他封为参将,是军队的头号大将。 参将之下设立游击将军若干名,目前为止有游击将军彭金洪,易九,易成桂。 这四个人乃是跟莫谦造反的第一批人,对莫谦绝对是忠心耿耿。 在几次战斗之后,易九和易成桂两人完成了从一个农民到将军的蜕变。 两人每日早晚跟随卢照习武,白天则率领民兵训练,每日必练之大汗淋漓方休。 秋收已经完成,莫谦在分完田后马上在村民中挑选精装男子练兵。 没有兵,就算是再好的政策再好的世外桃源,等朝廷大军一到全都是狗屁。 莫谦打着保卫家乡的口号竖起招兵旗,并且严令各村村长必须把村中的精壮男子送来。 他还组建了民兵系统,凡是不符合入军标准的男子都得参加村里或镇里组建的预备役部队,进行军事训练。 民兵战时为兵,闲时为民。 这一套系统莫谦还是照着朱元璋卫所制度建立的,不过又在卫所制度上结合了后世的预备役制度。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莫谦迅速完成部队的建制。 此次募兵,在袁州府周边募兵五千余人,老百姓听到莫大王要招兵,纷纷踊跃前来报名,报名者多达数万人。 有些才十三四岁的小娃娃甚至要跑来要当兵。 莫谦当然不可能把所有要求参军的人全都招进来,他只挑选那些十八至三十五岁之间的精壮男子。 并且还优先挑选家中兄弟多的,如果家中是独子的,或者没有结婚的,这种男子都得往后排。 在如此严苛的征兵条件下,莫谦依然征得五千人马。 卢照看莫谦只要五千人马,还有些担心的建议莫谦道:“大王,仅五千人马,我怕朝廷官军一到,咱们不是对手啊!” 莫谦解释道:“兵在精而不在多,田有年的兵少吗?他光正兵就比咱们多一倍多,还有三千多民夫,结果呢,还不是被咱们给灭了。 你好好的练兵,把这五千人练好了,就算朝廷来三万大军我也不怕!” 卢照看莫谦那么自信,也就不好再劝了,只能埋头练兵。 深夜,温汤镇某住所内,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了屋子。 屋内,汪秉忠卢自田曹国祺石国柱四人围坐在桌旁。 汪秉忠看了一眼身旁的三人,率先开口道:“三位,而今莫贼已经越做越大,整个袁州府已经糜烂,而今我等却被困于此,三位可有脱身之计?” 石国柱摇了摇头道:“没办法,莫贼虽然对百姓仁义,但是对咱们可是严防死守,这一多月来,莫贼每日外出必带咱们,而且晚上派人把守住所,咱们想走也走不了啊!” 汪秉忠听石国柱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曹国祺。 曹国祺看了一眼众人,说:“三位大人,你们为什么想跑?” 汪秉忠三人一听这话不禁鼻子都差点要气歪来。 他不悦的说道:“莫贼扯旗造反,咱们不跑,难道你还打算给反贼效力不成?” 曹国祺苦笑了一声,说:“汪老,程之敦已经在给莫贼效力了,这事你难道忘了?” 汪秉忠顿时愣了一下,他这才想起,就在半个月前,程之敦率领五百人马回萍乡县了,临走前,程之敦还来劝过他们四人,说莫贼是什么明主,劝他们为他效力。 当时汪秉忠就气的把程之敦给臭骂了一顿。 此时曹国祺又重提此事,他不禁瞪了一眼曹国祺,问:“曹县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国祺苦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程之敦走前说的几句话。” ‘啪’的一声,汪秉忠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曹国祺,你想从贼?” 曹国祺看汪秉忠居然跟他拍桌子,顿时脾气也上来了,今年才二十七岁的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不甘示弱的拍着桌子道:“从贼又如何,敢问几位,你们可曾见过有莫大王这样的反贼,他造反一不劫掠,二不嗜杀,他还主动给百姓减负,如此行为,焉为反贼所为之事耶?” 汪秉忠此事脾气也上来了,他反驳道:“残杀朝廷命官,逼得乡绅地主交地,如此行为,不是反贼是什么?” “郑秋平等人贪赃枉法,百姓苦其久矣,乡绅地主他们占着天下八成的土地,不纳税,不纳粮,鱼肉乡里,与贪官污吏为祸百姓,却从不给朝廷交一文钱的赋税,此等害国害民的奸诈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莫大王只叫他们交出手上的土地,这已经是最仁慈了。” “咋的,你还想杀了他们吗?” “此等小人,杀之方能强国!” 两人一时之间在屋内是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时候,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反王莫谦正在门口鼓掌看着他们。 “啪啪啪啪!” “曹知县说得好,说的对极了!” 莫谦走入屋内,在曹国祺的身边坐下,他拍了拍曹国祺的肩膀道:“曹大人,我手下还缺一个掌管分宜县的主官,不知你可愿往?” “但凭大王调遣!” 曹国祺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曹国祺走马上任分宜县令,不过这回他不是大明朝廷的分宜县令,而是莫谦这个反贼政府的分宜县令。 十天之后,谢学龙要求的七府知府所凑的七千兵马终于慢悠悠的来到了省府南昌城集结。 此时距离谢学龙所要求的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远远超出了十天。 不过谢学龙已经没时间去责怪七府知府了,现在已经快十一月底了,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谢学龙为了给崇祯皇帝过年一个好的贺礼,顾不得天气寒冷,当即点兵点将,在拉了五千民夫运粮草之后凑成一万二千大军,对外号称五万大军,杀气腾腾的奔着袁州府而来。 第23章 义军不讲武德 谢学龙的请罪折子在十一月上旬崇祯皇帝便收到了,崇祯得知田有年被一群反贼所败,气得大拍桌子,当即下旨要将田有年罢官去职。 田有年的官好罢,可是由谁来接替他却成了一个难题。 而且现在袁州已经被反贼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现在有人走马上任,在没有消灭反贼之前,新任知府他也上任不了。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先让田有年在袁州府城呆着,并且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戴罪立功,配合江西巡抚谢学龙剿灭袁州府的反贼莫问。 田有年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成想到居然能够死里逃生。 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谢学龙在袁州府的街道上面北而跪,遥喊万岁。 大明崇祯七年十二月初八,谢学龙终于率兵抵达距离分宜县仅四十里地的新喻县城。 此时寒冬已至,赣江流域河水骤减,流量不如往常的一半,水师的大船根本无法从赣江西入袁河水域。 谢学龙只能舍弃水路,改走陆路前进,只是这样一来行军的速度便大打折扣。 本来仅需三天的路程大军硬是用了八天才走到。 等一万两千大军走到新喻县城时,大军已经劳累不堪。 谢学龙本人也累的不轻,已经五十二岁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顶着寒风前行,等人到新喻县城时谢学龙很快便病了。 巡抚巡抚,本是官员替皇帝巡查安抚的一省大员,但是随着明末各地农民起义的爆发,巡抚的职责也不仅仅是管理一省之政务了,本省的军务也渐渐的开始挑了起来。 江西自建国以来,除了武宗朝有宁王叛乱之外,便再无大的战火。 百姓安居乐业,地方安宁。 这有好处,但是也有坏处。 江西一百多年没打过仗,这导致江西的卫所制度彻底糜烂,官兵将领吃空饷极为厉害。 按照朝廷制度,江西有13府,不算官府衙役捕快,光地方上的卫所武装就有七万多人。 可是到了崇祯年间,这七万多士兵到现在十不存一,作为省府的南昌还好一点,五千六百人的卫所到现在还能勉强凑出四五百兵来。 可是其他十二个府就没这么好了,省府南昌北面的南康府居然连一千兵马都没有,仅派来一百卫所官兵,剩余九百人都是当地招募的乡勇。 其他十一个府也没好到哪去,官兵与乡勇的比例基本在二八开之间,有的府甚至在一九开。 谢学龙算了算,自己手下满打满算真正的官兵其实不过才三千五百多点,剩下的一半人马都是乡勇。 至于那五千民夫,那就是一群挑担子的劳力,一旦跟反贼作战有些许败象,这帮民夫绝对会一哄而散。 谢学龙心里的那个愁哦! 本来就心事重重的他又在路上吹了八天的寒风,结果一到新喻县人就不行了,病倒在了新喻县衙里。 新喻县令一看巡抚大人病成这样,顿时吓得不轻,赶紧请城中最好的大夫前来诊治。 这一下又耽误了五天功夫,五天之后,谢学龙的病情才渐渐好转。 谢学龙病好的第一件事便是叫来随他一块出征的巡道王庭梅,要他立刻集合军队,准备进攻袁州的反贼莫问。 王庭梅看谢学龙身体还没完全好,本想劝他在休息几天,等病完全好了再去攻打反贼不迟。 结果被谢学龙给好一通骂,没办法,王庭梅只能叫几个领兵的游击和参将集合队伍。 此时官军已在新喻县休整足足五天了,个个养精蓄锐。 恰逢第二天天气开始转晴,太阳从东南方缓缓升起,阳光驱走了寒风带来了温暖。 谢学龙的精神在这天也是大好。 他当即叫来王庭梅,吩咐他每日白天把队伍拉出县城去拉练,还特别嘱咐要拉到反贼窃据的分宜县城城墙根下。 白天在分宜县一番耀武扬威后,下午便把部队拉走,但是也不走远,就在距离分宜县城三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七千人的大军外加五千民夫,一万两千大军就这么在分宜县令曹国祺的眼皮下驻扎了。 到了晚上,谢学龙又让一万大军赶回新喻县城,只留两千老弱在营地驻扎。 等到第二天一早,大军再出新喻县城,再到分宜县城下挑衅叫骂,一番辱骂后大军又回到营地,在原来的营帐旁边又继续扎营。 如此反复三天,曹国祺人都懵了。 第二天一早,分宜县丞孙邦佐不禁对曹国祺说:“大人,抚台大人吹嘘的五万人马似乎是真的啊,我观这几日,每日都有上万大军进入营帐,营地也建的颇大,足以安置五万大军了。” 主簿王以尚也赞同孙邦佐的话,他对曹国祺道:“大人,巡抚大人率五万大军来攻,咱们分宜县城墙才丈许高,只要大军一个冲锋县城必丧,咱们得早做打算啊!” 曹国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次巡抚大人是抱着要全歼咱们的心思来的,我已向大王去信,大王说正在调兵谴将,不出两日便到!”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王以尚有些着急。 他和县丞本来好好的在分宜县守城,县令率兵前去支援知府作战,县里的公务就全都交由两人处理。 上个月听说知府大人兵败,自家县令被俘虏,两人还以为曹国祺必死无疑。 但是两人万万没想到,曹国祺非但没死,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本来县令回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可是没想到县令一回来就劝他们两个从贼,不从贼的话就要赶他们两人出城。 两人跟曹国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能跟着曹国祺一块从贼。 现在巡抚率领大军前来征讨他们,身家性命有危险,两人不禁有些后悔从贼,早知如此还不如离了知县而去。 就在两人悲哀的时候,县里的民兵跑上了城墙禀报道:“大人,大人,大王到了!” 三人一听这消息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曹国祺更是兴奋的拉着民兵的手问:“你说的是大王的援兵到了?” 民兵摇摇头道:“不光援兵到了,大王本人也到了!” “什么?大王也来了?” 曹国祺一听莫谦亲自来到前线,顿时不敢托大,忙率领手下前往迎接。 在分宜县西门,曹国祺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莫谦,在莫谦身后,是他率领的五千兵马。 “微臣拜见主公!” 曹国祺一见面就给莫谦行礼,莫谦赶紧从马上下来,双手托住曹国祺将他扶起。 “曹县令辛苦了,军情如何?” “回主公,谢学龙的大军已到城外三里地。” “哦?谢学龙已经到了?” “是!” “他可有攻城?” 曹国祺摇了摇头,把这几日来城外官军的奇怪动向告诉了莫谦。 县丞孙邦佐也适时的说道:“主公,我看官军最少有四五万人呐!” 莫谦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 这一笑搞得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孙邦佐不禁忍不住问道:“主公为何发笑?” 莫谦伸手指了指三人道:“你们呐,被谢学龙骗了!” “被骗了?” “当然被骗了,五万人马,整个江西自太祖建国始,全省卫所官兵加起来也不过七万人。自宁王作乱之后,江西卫所官兵便更少了,现在他谢学龙就是把全江西的卫所官兵都调这来,也不可能有五万人,你们这是中了谢学龙的疑兵之计!” “此话何解?” “这还不简单,我要是谢学龙,我也可以玩这一手,每天上午派兵来城下挑战叫骂,到了下午便回去安营扎寨,等到晚上呢?晚上我再把兵马调回新喻县城。等到第二天一早,我再把兵从新喻县城调出来,如此反复个三四天,你们就会觉得他谢学龙手里有五万人马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曹国祺更是拍手说道:“我说呢,官军明明有五万人,居然迟迟不攻城,就分宜这小城,有三千人马就能拿下。” 话刚说完,城外忽然传来叫骂喊杀声。 众人不敢大意,马上上了城墙观察敌情。 只见城下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官军正在城外叫骂。 由于谢学龙带来的人各地都有,这便造成了叫骂声异常杂乱。 “错大木娘的贼股,有本事下来跟爷爷打一架!” “叼你老母沟嗨~”城墙上的分宜乡勇忍不住回骂了回去。 “错恩麻痹~~”城下的九江士兵也加入了骂战。 “我错你屋里卖鳖!”前来支援的袁州士兵也不甘示弱。 一时之间城上城下一篇骂声,整个一菜市场一般。 莫谦看了一眼城下的官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却站的极其松散,东倒西歪的,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此时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对身边的卢照说:“卢参将,你马上给我集合人马,给我杀出去城,给这帮官军一点颜色瞧瞧!” 卢照刚才被城下的南昌兵给骂的老火,现在一听主公叫他出兵,他立刻高兴的就下城楼准备去了。 一刻钟后,城内义军集合完毕,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的各府官兵此刻正跟城头上的义军骂的正酣,突然发现城门居然打开了,然后便是一群义军嗷嗷叫的喊杀了出来。 官军一点准备都没有,一时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疯狂往后撤退。 边撤的时候官军中还夹着错大木娘的叫骂声,大骂义军不讲武德。 第24章 谢巡抚的计策 卢照领了三千人马直接杀出城外,把近一倍与己的官军给杀了个措手不及。 官军狼狈的逃往大营,卢照领兵追击了两里地,一直追到官军的大本营外这才止住脚步。 此时身后分宜县城上也传来了鸣金的声音,卢照看了一眼被他杀败的官军,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算你们走运!” 此战义军又是小胜,斩杀官军三百多人。 不过三百人的死伤对拥有七千大军的官军来说如同隔靴搔痒,都指挥同知张中行很快便在大营中收拢了溃兵。 一个时辰后,得到战报的谢学龙也出了新喻县城,亲自骑马来到大营。 他拿出西洋望远镜瞅了一眼分宜城墙上,发现义军军容严整,且丝毫没有怯战的样子。 谢学龙可不是那种只会坐在巡抚衙门里拍板子管事的文官,他对兵事那也是非常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明末时期江西之所以没有大的农民起义,主要原因还是有谢学龙在。 谢学龙任江西巡抚期间扫灭了九江铅山的回回教,又平了都昌萍乡各地的农民起义,这才得保江西境内的安宁。 不过这回他遇上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流寇,而是能够打败袁州府官兵的莫贼。 谢学龙对身边的江西都指挥使丘上仪说道:“维正啊,反贼军容整齐,且训练有素,这仗怕是不好打啊!” 丘上仪,字维正,南直隶武进人,崇祯初年武进士出身,此人一身武艺,又通晓兵事,累功升至江西都指挥使,官居正二品。 丘上仪接过谢学龙手里的西洋镜观察了一会后,放下西洋镜道:“抚台大人,反贼如此猖獗,竟然敢与我官军对垒,想必那反王莫问不是常人。” 谢学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能够把知府田有年给打的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的反贼,能是一般人么。 田有年这人虽然贪污,可是本事还有的,但是连他都栽在了反贼莫问的手中,想来这反贼肯定也不是个菜鸟。 “莫贼已识破我疑兵之计,咱们再虚张声势也没用了,看来这次剿贼怕是一场恶仗啊!” 丘上仪听了谢学龙的这话不禁有些不服气,他说:“抚台大人不用着急,那莫贼手下最多不过几千人而已,且都是一群刚刚从田里上岸的农民,他们没几分战力。城外野战,我仅需一千官军,便能将反贼一举冲垮。” “维正的本事,本督自是了然于心,只是反贼卷缩在城中,他不出来,这可怎么打?” 谢学龙这话一下便把丘上仪给难住了。 论野战,他的确有信心打败反贼,可是人家反贼缩在城里愣是不出来,这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大营中的都指挥同知张中行也走了过来。 他是南京人,跟自己的上官丘上仪算是同乡,因为俩人的家乡距离不太远,才一天的路程。 张中行上来便对二人说道:“二位上官,我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哦?张同知有什么好的办法,快快说来!”谢学龙有些欣喜的说道。 张中行拱了拱手,道:“抚台大人,我刚观察贼军,入城的怕是有三四千人,咱们才七千兵马。 这分宜虽是小城,但是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咱们的兵力不多,不管是攻城还是围城都不可取,只有想办法把贼军引出城来,方能一战而定!” 谢学龙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该如何引出城来呢?” 张中行大手一挥,说:“这个简单,那莫贼不是对外宣称以民为本,爱民如子么,咱们就派一队人马绕过分宜县,直奔莫贼的老巢,将他治下的百姓赶至城下。 到时候,咱们便可以用百姓威胁那莫贼,他若不出城,咱们就当着他的面杀他治下的百姓。 想那莫贼手里的兵马必然是这些百姓的家人,咱们杀了这些百姓,就算他莫贼不想出城,他手下的士兵们也不会干的。” 谢学龙听完这条计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中行的这个计策不得不说够狠,用城中反贼士兵的家眷来要挟他们出城投降,这的确是一条好计策。 可是这时丘上仪开口反对了。 “不可啊抚台大人,咱们乃是大明官军,岂有残害我大明子民的道理,如若用了此计,怕是御史台的言官们非把您弹劾下台不可!” 谢学龙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他是江西巡抚,率兵来这是来剿贼的,不是来剿手无寸铁的百姓的。 如果他真的采用了张中行的计策,怕是明天南昌府的御史们就要上奏弹劾自己了,到时候这巡抚也就当到头了。 “中行啊,此计太过残暴,不可,咱们还是另想办法!” 张中行看自己献的计策没有被采用,不禁有些生气的转过头去,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谢学龙也不好喊话留他,只能目送他回营地。 下午,谢学龙在营地开会,讨论如何剿贼的问题。 参加会议的主要还是几个领兵的将官以及随同大军出征的巡道王庭梅和几个文官。 谢学龙看了一眼帐中的众人说道:“诸位,反贼的援兵已到,咱们兵力有限,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思虑起破贼大计。 不一会后,都指挥佥事乐应祥说道:“抚台大人,反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依末将看,咱们直接率兵攻城,定能将反贼一网打尽!” 听到这个主意的众人顿时给了乐应祥一个白眼。 这小子虽然已经做到了都指挥佥事的位置上,可是这人脑袋就是缺根筋,想什么事情都很简单。 他也不考虑一下自己这边的是一群什么兵。 七千兵马,三千多正兵,剩下的全都是乡勇。 且不说正兵的战力有多高,但是这群乡勇都是连仗都没打过的人。 与其说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难道自己这边就不是乌合之众了吗? 此时巡道王庭梅开口说话了,他起身说道:“抚台大人,反贼占据县城,我军长途跋涉不说,又未经操练,依卑职看,抚台大人应先练兵,将这七千官军操练一月之后,咱们再行进攻,必然取胜!” “不可不可,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年都过完了,咱们可是向士兵们说过的,一定在过年之前赶回去,今天都十六了,再过十来天就过年了!”张中行直接开口反对。 谢学龙此时也有些为难了起来,因为他在向崇祯的折子里做过保证,说自己会在过年之前剿灭反贼。 可是一到现场一看他才知道这群反贼不是那么容易剿灭的。 就早上那会,反贼的援兵一到,就敢派兵出城把官军打了个小败,虽然没死多少人,可是对军队的士气那是有着直接的打击。 用王庭梅的方法,先操练士兵一个月,等到年后再剿,那的确可以增加胜算,可是自己在皇帝那的军令状就过期了。 此时丘上仪看出了巡抚大人的为难,他站出来说道:“抚台大人,咱们可以派人前往袁州府,我听说田有年自战败之后,便收拢了几百溃兵入城,还在城内征了三千乡勇。 抚台大人可去信一封,命令田有年率兵出城东进,与咱们合围分宜县城,将反贼困在城内。 等合围完成后,咱们便发起进攻,分宜县城城墙矮小,不需大型攻城设备便可轻松爬上城墙。 到时候咱们兵力两倍于反贼,定能一举将反贼歼灭!” 谢学龙听到这番话顿时眼前一亮,他拍着桌子说道:“好,就依维正的计策,本督这就写信,马上派人星夜送往袁州府!” 当天晚上,一匹快马从营地驶出,先朝北跑了十里地后,再转向南来到袁州府的北门下面。 送信的士兵一到城下便大喊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举着火把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城下,问道:“何人敲门?” 士兵从怀里拿出谢学龙写的信件,高举着喊道:“巡抚大人有令,叫我亲手将这封信交田知府跟前。” 城墙上的人一听是巡抚大人的信,不敢怠慢。 城墙上很快放下一个吊篮,将送信的士兵吊了上去。 士兵在解除武器后很快便被送到知县衙门田有年的住所。 田有年正在被窝里睡的香呢,一听巡抚大人有信来到,不敢怠慢,赶紧穿上衣服爬出了被窝。 在看完来信之后田有年大喜,他马上叫来手下喊道:“来人,传我命令,大军即刻出城剿匪!” 当天晚上,袁州府内的军马便开始频繁调动起来。 在一户百姓家中,一名男子在看到街上的兵马调动之后,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马上穿上黑色的夜行衣,躲过街上巡夜的士兵后翻出城墙,一路向西奔去。 当晚子时,男子便来到分宜县衙,见到了已经躺下睡觉的莫谦。 “禀大王,袁州城内的军马正在调动,似乎要出城!” 莫谦一听田有年要率兵出城,立刻招来自己的手下开会。 “田有年正在紧急调动城内兵马,看来似乎是想与城外的谢学龙合围我分宜县了,诸位可有良策?” 分宜县令曹国祺出来说道:“主公,田有年率兵东进,必由彬江镇的渡桥过河,而彬江镇周围一带一马平川,仅有在镇前两里处有座老鸦山,咱们今晚率兵埋伏于老鸦山两侧,再把渡桥烧毁,等明日等田有年兵过,再一举出击,必胜!” 莫谦一听拍手称好。 “好,即刻点兵,西进老鸦山!” 第25章 田有年又打败仗了! 冬天的夜晚异常寒冷,哪怕莫谦身上穿着好几层衣服,但是他依然被冻的手脚冰冷,瑟瑟发抖。 旁边的卢照看莫谦冷成这样,心疼不已,他劝莫谦道:“主公,点火,再不烤火你就要冻坏了!” 没想到莫谦却坚决反对。 他说:“点火就会被田有年的大军发现,一旦田有年察觉有误,那咱们的埋伏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再说,将士们都不怕冷,我又何惧冷哉?” 听到莫谦说的话,他身边的卢照和曹国祺是感动不已。 带兵打仗,不怕主将不会武艺,怕就怕主将在军队里搞特殊,因为这会让将士们心中产生不公。 然而莫谦自起事以来,凡事能自己做的,必然会亲力亲为。 至今他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衣服都还是自己洗。 好几次卢照都想给莫谦去抢几个丫鬟来伺候他,不过都被莫谦给拒绝了。 他说他们才刚刚起义,条件还很艰苦,将士们都是自己洗衣,他这个首领没有道理先享福。 坐在莫谦一旁的曹国祺此刻也是冷的瑟瑟发抖。 他本来不必亲自随军出来的,可是他看自己的主公都要亲自出城,他作为分宜县令,哪有在县衙里躺被窝里睡觉的道理。 借着一丝月光,曹国祺可以看到莫谦嘴里喷出来的热气。 “有此明主,何愁大业不成!” 大明崇祯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子时刚过,袁州府的东门仙台门被人从城内缓缓打开。 袁州知府田有年骑着袁州乡绅贡献的一匹高头大马,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剑指东方道:“开拔!” 分宜县尉钱大有自明月山大败后便保护着知府田有年逃回了府城。 鉴于钱大有的救命之恩,田有年对钱大有是大加赞赏,并且把城内的所有兵力交由此人操练。 加上乡绅袁业泗及潘士闻两个大家族的帮助,田有年很快就在城里‘募集’了三千乡勇。 操练了一个多月的乡勇虽然不敢出城跟反贼作战,但是用来守城却是绰绰有余的。 莫谦本来打算等自己稳固了乡村这些地方再出兵攻占府城的,可是一看田有年居然能在短时间凑出三千大军,莫谦干脆就放弃了攻城的念想。 袁州府虽然城墙不高,但是在没有绝对兵力碾压的情况贸然去攻城,对于刚刚组建的义军还是非常困难的。 这次田有年接到谢学龙的命令,居然想主动出击伙同朝廷大军夹击分宜县城。 只可惜这个作战方法被莫谦事先埋藏在城内的细作给察觉了。 分宜县城,坐落于宜春县城以东,新喻县城以西,距离府城宜春城有六十里,距离东边的新喻县则仅有四十里。 田有年算好时间,自己子时出发,等到分宜县城的时候,刚好是天亮的那会,那时候分宜县城内的反贼一看自己大军一到,定然会被吓得胆战心惊。 彬江镇,亦称彬江铺,距府城宜春县城三十里,镇上的百姓以种田与烧砖为生。 自太祖年始,彬江镇与分宜县便是袁州府的烧砖大户,南京城墙上的白瓷城砖便是由此产出。 田有年率领大军自东门出城,大军举着火把在黑夜中行走,寅时末,大军行至距离彬江镇仅有两里地的老鸦山。 此时的田有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只是催促队伍快点,再快点。 因为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要亮了,到时候大军行走在平原之地,无遮无拦的,反贼很容易发现他们。 此时在道路两旁的老鸦山中,莫谦率领主力大军四千人已经在山中蹲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终于,官道上出现了火光。 只见火光呈一条长蛇状在官道上前进。 火光一出现,卢照便摇醒了几乎快要睡着的莫谦。 “主公,田有年来了!” 正在半睡半醒之中的莫谦一听田有年来了,一下就清醒了。 他用双手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快速清醒。 朝管道上一看,果然发现有一条长长的火蛇正在官道上缓缓前进。 田有年终于来了! 莫谦看着火蛇慢慢的前进,直到前进到河岸停下来的时候,莫谦拔剑出鞘,大声喊道:“杀啊!” 瞬间管道两旁的老鸦山无数火把亮起,一时之间喊杀声震耳欲聋。 田有年刚走到河边准备过河呢,忽然发现袁河上的桥梁居然被人烧毁了,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想喊队伍撤回宜春,却发现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只见自己的后路上居然出现了无数反贼。 “不好,中反贼的奸计了,快,给我挡住,给我挡住!” 田有年本来在明月山之战中就已经被莫谦给打出阴影来了,现在居然又中了反贼的埋伏,顿时心乱如麻。 他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指挥乡勇们上前抵挡。 可是当看到在队伍后面的官军一遇上敌军就被冲垮的时候,田有年的心顿时凉了。 “钱县尉,钱大有,你人在哪?” “大人,大人,我在这!” 钱大有骑着马赶到田有年的身边。 “钱大有,这是怎么回事?” 钱大有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山里突然杀出来几千人,他自己也懵了。 “大人,卑职也不知啊!” “真是一群废物,快,先保护本官撤离!” 钱大有一听这话愣了,撤离? “大人,不能撤啊,咱们现在背靠袁河,根本无路可撤,只有拼死方能杀出一条生路,一旦撤离的话,必败无疑啊!” 田有年却不这么想,他调转马头向南说:“爱撤不撤,本官才不陪你死在这!” 知府大人一逃,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 三千乡勇一看当官的都跑了,自己还不跑,那不是傻子么? 三千乡勇才不管田有年之前许诺的赏银了呢,撒丫子就跟着知府大人跑,有些脚力快的甚至跑的比骑马的田有年还快。 莫谦一看官军居然一战即溃,顿时大喜。 他剑指逃跑的官军喊道:“给我追,别让田有年跑了!” 四千大军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长刀就在屁股后面追赶。 官军这一仗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有,一群被钱大有操练了一个多月的乡勇在遇到莫谦的大军后一触即溃。 三千官军是死的死,逃的逃,由于天色漆黑,许多官军跑着跑着就不小心落入了袁河之中。 虽然冬天的袁河水流不急,可是那温度也不高啊。 人一入冰冷的河水里,顿时便冷的打起了摆子,嘴唇一会就变白了。 失足落水的官军不下百人,自相践踏者更是不计其数。 有些聪明的官军直接就不跑了,把武器往地上一扔,双手高举大喊投降。 义军一看官军投降了,也就不再砍杀了,留下几队人马收缴官军武器。 跑在前面的官军一看反贼居然不杀俘虏,当即也学聪明了,一个个跪在地上高喊投降。 本来大家都是宜春老乡,说的都是宜春方言,有些更是家里还沾亲带故的,一看官军投降,义军也就不再滥杀。 只有知府田有年和他身边的几十个亲兵没敢投降,他们跟着田有年在袁州府横行霸道多年,一旦落入反贼手里,肯定必死无疑。 田有年骑马跑的快,他想的是沿着河岸往南跑,等跑到有桥的地方就过河,去新喻县投奔巡抚谢学龙去。 自己打了败仗回到朝廷最多罢官去职,可要是落到了反贼的手里,谁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 田有年可不想自己跟宜春知县郑秋平一样,被那莫贼给一剑一剑的把自己头给砍了。 田有年一路向南,狂奔了足有十里地,可是却发现沿河的所有桥梁全部被毁,连条过河的船只甚至都没有。 田有年一下便慌了起来。 此时钱大有也拍马跟着跑了过来,钱大有一看到田有年,便说道:“大人,后面有追兵!” “什么?” 田有年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果然有一群反贼正骑着马在追赶他们。 打头的几个反贼将领武力超群,把自己没骑马的亲兵如砍瓜切菜一般给斩杀,短短半柱香的功夫,自己身边的六十亲兵瞬间便只剩下不到十人。 “完了,天要亡我!”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落入反贼之手,田有年悲从中来。 “哎哟!” 田有年刚说完话,忽然自己座下的马匹一脚踩空,踩在了一个深水坑里。 田有年瞬间便被甩了出去。 这一甩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足足向前翻了两个跟头才落地。 田有年是脸先着地的,他整个人飞入了路边的田里,冬天的稻田泥泞不堪,田有年的脸瞬间便沾满了泥巴。 当钱大有从田里把他捞起来的时候,居然发现田有年的嘴角居然挂着一泡牛粪! “大人,大人,你没事?” 田有年此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天底下当官有我这么倒霉的么? 钱大有从烂泥里把田有年给拉了上来,刚想把他给扶上自己的坐骑,转头却发现身后出现了火光。 骑着马追赶上来的莫谦看到嘴角挂着牛粪的田有年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 “田大人,这牛粪的滋味如何?” 第26章 是剿还是撤 清晨,谢学龙在仆人的伺候下洗漱,刚洗完脸,帐外便传来丘上仪急切的呼喊。 “抚台大人,抚台大人!” 谢学龙看着冲入帐中的丘上仪不禁有些不悦。 “是维正啊,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急躁?” “抚台大人,大事不好,仙女湖中出现了不少官军尸体。” “什么?” 谢学龙的脑子一下就醒了。 仙女湖中居然出现了官军的尸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学龙领兵驻扎于分宜县城以东三里处下寨,周边并无大型水源,想要取水只能步行前往距离不远的仙女湖中。 今天一早,官军照常前往湖中取水,却发现湖面上飘着几十具尸体。 官军赶紧乘船前去打捞尸体,捞起来一看才知道这群人中有几人穿的居然是官军的服饰。 取水的官兵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马上把这情况报告给了都指挥使丘上仪。 丘上仪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昨夜巡抚大人才派人送信袁州府,要求田有年出兵夹击反贼。 今天一早分宜县城周边没啥动静不说,仙女湖中居然还出现了官军的尸体。 丘上仪立刻把这情况报告给了巡抚谢学龙。 谢学龙赶紧出账察看,发现躺在地上的果然是身着大明官军战甲的士兵。 此时尸体因为在水中浸泡过后显得异常发白。 “田有年败了!”谢学龙仰天长叹。 “什么?田大人败了?”众人有些难以置信。 谢学龙无奈的闭着眼睛沉默着。 此时,距大营三里地的分宜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鼓声。 众将一听大惊失色。 丘上仪更是高喊道:“列阵,列阵!” 官军跟反贼在此对阵已经好几天,除了反贼那天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之外,剩下的时间里两边都是相安无事。 现在反贼突然击鼓,难道这是要出城与官军决战? 众将不敢大意,忙催促手下的千户百户们列阵准备迎敌。 一时之间整个大营乱作一团。 一群未经过任何操练的乡勇们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 谢学龙看着自己这七千大军如此乱哄哄的模样,不禁长叹一口气道:“如此将士,安能剿贼?” 丘上仪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如此混乱,就这种未经操练的士兵,敌人还没打来呢,自己就已经自乱阵脚了。 丘上仪看着分宜城门,心想反贼待会一出城,自己这边能不能坚持一刻钟都是个问题。 不过幸运的是分宜县城的城门并没有打开,反贼也没有出城进攻。 众将和一群官员们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抚台大人,反贼击鼓却不进兵,这是何道理?” 谢学龙此时也懵了,他为官数十载,对兵事也算熟悉,可还从未见过这种打仗的方法,击鼓居然不进兵,这是何道理?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一匹快马从分宜县城驶了出来。 一名贼兵骑着马来到营地跟前大声喊道:“奉我家主公之命,将此信交于抚台大人!” 说完贼兵便把信往地上一扔,调头回分宜县城去了。 官兵们都愣了,有人想张弓射箭,将贼兵射死,不过却被拦了下来。 区区一个送信的小卒,杀之无用。 把守营寨大门的官兵不敢怠慢,赶紧捡了信件送到谢学龙的手中。 谢学龙接过信一看,发现信封上写着一手漂亮的楷书:抚台大人亲启! 谢学龙当即想要拆开信件,却被一边的丘上仪给拦下了。 “大人且慢,小心信中有毒!” “有毒?”谢学龙有些不解。 丘上仪上前抢过信件,拿在手里摇了摇,然后亲自拆封查看了一番,发现信封里没有藏有任何东西后,这才把信还给谢学龙。 “大人勿怪,反贼心术不正,我怕其在信封中放置毒粉,到时候伤及大人。” 谢学龙感激的看了一眼丘上仪。 不得不说,丘上仪这人心眼好,而且对上官足够尊重,谢学龙这次领兵出征,可是点了丘上仪的名要带出征的。 谢学龙接过信件,翻开一看,只见信中写道: 学生莫问稽首巡抚谢大人。 大人“裁冗吏”一文学生早有耳闻,拜读过后深以为然。 大人忠诚正直,人品高尚,学生万分钦佩。 然大人所谏之时,朝堂魏阉专权,大人心中抱负无处施展,又遭弹劾,乃至罢官。 今新皇登基已有七载,大人履职江西巡抚亦有两年。 然巡抚者,代天子巡查安抚地方,大人身居江西巡抚之职,却既不巡亦不抚,只会修楼盖房,且御下不严,致田有年,郑秋平等贪官污吏横行。 此二贼为祸乡里,残害百姓,袁州之地百姓皆恨不得食其肉,碎其骨。 今学生举义旗率百姓揭竿而起,惩治贪官污吏,横扫乡里恶霸,百姓皆诵! 然大人举大军征讨学生,学生为保全府百姓,唯有拼死一战。 田有年所率三千大军已被学生击溃,横尸数里,全军覆没。 大人若想田安然无恙,请退兵一舍,若不从,则田必死 看到这,谢学龙蹭的一下火气便上来了。 他大拍桌子道:“岂有此理,此贼竟敢如此猖獗,来人,给我点兵攻城!” 营中众将一看巡抚大人发怒,顿时吓得不轻,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谢学龙。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丘上仪赶紧上前问道:“大人,为何如此愤怒?” 谢学龙把信递给他道:“你看看,莫贼欺我太甚,竟然挟持田有年逼我退兵三十里,真是岂有此理。” 丘上仪赶紧接过信观看,其他官员也纷纷凑了上来,一同观看信中内容。 看完之后,众将皆怒。 莫贼实在欺人太甚了,竟然在信中嘲讽巡抚大人只会修滕王阁,还骂官军无能,还说官军是一群草包,连出来作战都不敢。 暴脾气的张中行更是当即拿着自己那三十斤的长刀就要出帐点兵。 “大人,点兵,此等贼人,待我取其项上人头为大人盛酒!”张中行红着脸说。 其他将领也是纷纷请战,纷纷说要把反贼莫问的头领拧下来当夜壶。 营帐之中只有巡道王庭梅和都指挥使丘上仪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可不跟那群武将一般脑子一热就要去攻城。 王庭梅起身对谢学龙说:“抚台大人,田有年兵败被俘,而今袁州府内已无朝廷一兵一将了,我大军虽多于反贼,然大军未经操练,气候又寒冷,将士们多数都患上了冻疮,如此下去,攻城略地已无可能,为今之计,退兵方为上策!” 丘上仪也赶紧起身劝道:“大人,王大人说的没错,反贼全歼田有年大军,说明反贼并非一群乌合之众。 那反王莫问也非等闲之辈,今我大军未经操练,将士们又因寒冷多有怨言。 而今临近年关,将士们回家过年心切,如此对峙下去,就算粮草充裕,咱们也无法在短期内取胜,莫不如退兵南昌,待开春之后,加紧操练兵马,等过四月天气转暖,再率大军西进,将这群反贼一网打尽!” “什么?退兵,你俩龟孙,咱们带着上万大军来剿贼,结果一仗未打就要退兵,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对啊,反贼不过就是一群泥腿子而已,一群乌合之众,咱们直接率兵攻城,定能一举击溃他们” 账内的几个将领纷纷出口表示反对,并且请战攻城。 其中都指挥佥事乐应祥更是说道:“大人,这次为了剿贼,各府又是出人又是出钱,南昌乡绅更是出钱又出力,今日剿匪一旦不成,待等明年再来,怕是各乡绅不愿再出钱粮了!” 这话直接击中了谢学龙心里的软肋。 自己自崇祯五年上任江西巡抚不过才两年,就已经把南昌府的各路乡绅给搞的怨声载道了。 修滕王阁已经让乡绅们出了一次大血,这次剿贼又是乡绅们凑的钱粮。 如果这次剿贼作战无功而返的话,那自己一无法向朝廷交代,二也无法向南昌的乡绅们交代。 当初自己可是承诺一定能剿贼成功的,但是万万没想到情况居然变成这样,弄的自己骑虎难下了。 这一时之间便让谢学龙为难了起来。 是剿?还是撤? 谢学龙一时之间拿不下主意。 就在这时,身边的丘上仪似乎发现了谢学龙的为难之处。 他上前悄悄的在谢学龙的耳边说道:“大人,若要继续剿贼的话,咱们需将反贼从城中引出来,否则毫无胜算啊!” 谢学龙叹了口气,说:“可是反贼不愿出城,这叫我如何是好。” 丘上仪很想说其实昨晚就是最好的机会,昨晚他们就应该率兵西进,在晚上采取攻城的态势,以此拖住反贼的主力,不让其轻易出城。 但是这个建议被众人给否决了。 理由是晚上天寒地冻的,加上此时的人多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基本跟瞎子一样。 大晚上去攻城,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谢学龙也觉得夜晚攻城太过冒失,所以没有采用丘上仪的策略,只是期望第二天一早田有年能率兵赶到合围。 哪成想田有年这个草包在半路就被反贼给全歼了,自己本人还被俘虏了。 这一下子仗就不好打了。 此时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大人,我有一计,定能破贼!” 第27章 强攻! 谢学龙寻声望去,是都指挥同知张中行。 “你有何计策?”谢学龙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张中行拱手说道:“大人,依我看,咱们就不要管这劳什子的分宜小城了,直接率兵西进,攻那莫贼的老巢,抓他治下的百姓为质,我不信他莫问不出城与咱们决战!” 谢学龙本以为张中行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居然又是昨天说的那个法子。 谢学龙的脸顿时耷拉了下去。 “张同知,此计不可,咱们是朝廷官军,岂能行土匪流寇之事耶?” 张中行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他心中腹诽道:“你个老帮菜真难伺候,想打人家缩在城里不跟你打,自己又没法子逼反贼出来,整天嘴巴上就会挂着之乎者也,一点剿贼的本事没有。” 不过这话张中行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了,他可不敢当面指出来,否则的话他这都指挥同知也干到头了。 张中行的计策被谢学龙给否决了,大帐之中不禁又恢复了寂静,众人脑子都在疯狂的转动,期望想出一个破敌的好点子。 可是思来想去,除了强攻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这时,王庭梅站出来说道:“大人,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解眼下之困境。” “哦?快快说来!” “大人可去信南赣巡抚潘曾竑处,问他借兵五千,南赣地区民风彪悍,南赣巡抚又专管军事,部下官军战力不俗,如若能借兵五千北上,再会和咱们这七千大军,则剿灭莫贼如同探囊取物耳!” 谢学龙此时就如溺水之人,但凡见到一丝希望都要赶紧抓住。 可是他一想到去问潘曾竑借兵,自己脸上的面子便挂不住了,回头就算是凯旋而回,这功劳也免不了被潘曾竑分走一大半。 再说他与潘曾竑并不相熟,这借兵一说,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呢。 而且南赣地区向来匪患严重,官兵剿匪都剿了几十年了,非但没把匪患解决,反而土匪却越剿越多,这不禁让谢学龙对南赣官兵的战斗力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丘上仪看谢学龙举棋不定,知道他心中在犹豫,他上前说道:“抚台大人,王巡道的计策可行!” 这时一边的张中行不乐意了。 他扯着嗓门喊道:“可行什么啊可行,潘曾竑那厮在南赣毫无实权,麾下将领没几个鸟他的,去找他借兵,这分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依我看,不如就率兵直捣那莫问的老巢。 他不是在温汤镇搞那劳什子的均田策深受百姓爱戴么,咱们就去温汤,把全镇百姓都给抓来,我看他出不出城。” 谢学龙听完张中行的话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正此时,帐外有小兵进来禀报说反贼有动静。 分宜城楼内,莫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田有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道:“田大人,还请勿见怪,寒冬腊月的,没有啥好菜招待你,随便吃!” 田有年看着桌上的几盘菜肴,眼泪不禁嗒嗒的往下滴。 他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顿饭了。 眼前的这个反王莫问已经告诉他了,如果官军后撤三十里回新喻县的话,他还有活的机会,官军不撤,他必死无疑。 田有年站在城楼上看着官军大营没有丝毫要拔营而走的态势时,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放入嘴中,却发觉这肉居然尝不出咸淡来。 本该咸到极点的腊肉自己居然吃不出盐味,田有年不禁有些伤感。 他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莫谦,问道:“莫公子今年多大?” 莫谦笑了笑道:“我是万历四十四年生人。” 听到这答案,田有年夹肉的筷子不禁掉在了桌上。 “公子今年才十八?” “嗯!”莫谦笑着点了点头。 田有年惊了,他想不到,自己当官一辈子,居然败在了一个娃娃手里。 想自己寒窗数十载,自万历年便中了举人,家中花了巨资买了个江都知县出仕,历经官场数载,好不容易熬到升任袁州知府。 本以为能在袁州治任上‘一展钱途’,却没想到才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自己居然连续两次败在一个娃娃手中。 “真是时也,命也!” 田有年拿起桌上的筷子疯狂的把腊肉往自己嘴里塞,他哪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午时一刻,太阳高挂蓝天,田有年被压至东门城楼上。 莫谦派人到官军大营喊话,说要斩首袁州知府田有年,请巡抚大人前来一观。 谢学龙一接到这消息,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他勃然大怒道:“好个反贼,他田有年就算再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也该按照朝廷律法处置,他岂敢擅杀朝廷命官!” “抚台大人,那莫贼说给咱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不拔营后撤,便要斩了田知府!” “让他斩,田有年死有余辜,不过本官倒是想去会一会这个莫贼,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学龙点齐兵马,率大营所有官军全部出营至分宜城下。 只见城楼之上一人被绑着挂在大梁之上,旁边站着一名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刽子手。 在城楼之中,一群人围着一名少年站在城墙边上,俯看城下的官军。 “敢问反王莫问可在?”谢学龙让手下朝着城楼喊话道。 莫谦俯看城外,见到一群穿着红袍的官员围绕着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头,他便猜到此人应该就是巡抚谢学龙了。 “城外可是谢巡抚,学生莫问有礼了!”莫谦朝着城楼下拱了拱手。 谢学龙这是第一次见到搅的赣西不得安宁的反贼莫问,当他看到莫问如此年轻时,谢学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如此年少便能败我官军数回,今日若不剿灭,日后必成大祸!” 其他一干官员将领在看到反王这么年轻,也是不禁有些惊讶。 在他们的想象中,如此厉害的反王,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壮汉,就算是秀才也应该胡子拉碴才对。 可是事实远远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城楼上的莫问居然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此人如此年轻就能把袁州知府田有年给打的全军覆没,这要是再过几年,此人不得为祸江西全省了? 张中行看着城墙上的莫问,在谢学龙的耳边说道:“抚台大人,莫不如乘着反贼莫问在此,率兵攻城,分宜城墙如此低矮,咱们只要冲进城去,将反王拿了,剩余几千乌合之众不过是土鸡瓦狗耳!” 说实话,谢学龙对这个建议有些心动了。。 张中行看自己一下没劝动谢学龙,不禁赶紧又接着说道:“抚台大人,那莫贼的手下不过是一群农民而已,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咱们手下有三千五百正兵,待会攻城末将愿领这三千五百人为先锋,冲上城墙后打开城门,区区三四千反贼,一战可定!” 谢学龙终于被说动了,他看着站在城楼上的莫问,转头对张中行道:“一切就靠张将军了!” “末将得令!” 张中行立刻转身吩咐手下准备攻城,一时之间官军阵营中开始忙碌起来。 拿着盾牌和云梯的往前,弓箭手往后,乡勇们则全在最后。 这是谢学龙事先就准备好的攻城方案,一旦真打起仗来,队伍里的这三千多乡勇基本能起到个摇旗呐喊的作用,真正打仗还得靠那有铠甲在身的正兵。 此时城楼上的义军各将们也发现了城外官军的动向。 曹国祺对莫谦说:“主公,官军这是准备强攻了!” 莫谦丝毫不惧,他说:“谢学龙终于沉不住气了,卢参将,让众将士准备好,传令下去,此战若胜,士兵每人分田一亩,军官官升一级!” 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来的更实在。 想要手下给自己卖力,那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莫谦手上钱粮不多,但是土地多,在这种王朝末年,如果想要自己的部队有战斗力,则必须激发将士们的勇气。 而最好的勇气莫过于奖赏了。 如果光靠喊喊口号唱唱歌就期望将士们给自己卖命的话,那还不如早点回家种田。 果然,卢照把莫谦的命令传下去之后,将士们纷纷欢呼,扬言誓死保卫县城。 不过在开战之前,莫谦还得把该给谢巡抚的礼物送给他。 他挥一挥手,刽子手上的大刀落下,田有年的头颅直接落下城墙。 砍完田有年的头,守将卢照大声喊道:“狗卵子的官兵,有种上来攻城!” 当谢学龙亲眼看到田有年身首异处时,不禁气的差点吐血。 他高声喊道:“儿郎们,杀尽反贼,为田大人报仇啊!” 似乎是砍头和辱骂激起了官兵们心中那最后的一丝血性和尊严,几千官兵瞬间嗷嗷叫的就往上冲。 第28章 黄雀在后! 血战终于来临了。 张中行本人一马当先,率领手下的三百勇士扛着梯子就往上冲。 分宜县城不过才一丈高,哪怕是百姓家的梯子都能随便爬上去。 谢学龙早在来到新喻的第一天就征集了梯子三百多张,又打造了几架小型的投石车。 一时之间分宜城的东南北三面城墙都有官军攻城。 在攻城之前,官军还有一百弓箭手负责朝城墙上放箭进行火力压制。 这一百弓箭手可是南昌卫所里仅有的远程攻击手段,为了能够剿贼成功,谢学龙把这一百弓箭手也带了出来。 只是可惜现在是冬天,刮的是西北风。 官军逆风放箭,导致弓箭的威力大打折扣,等箭矢飞到城墙上时已经摇摇欲坠了。 官军都指挥同知张中行武艺高超,他一马当先,指挥士兵举着盾牌扛着木板梯子进行攻城。 举盾的士兵在最前面,用来阻挡城墙上扔下来的石头箭矢。 木板是用来铺在护城河上的。 分宜小城,护城河既浅又窄,不需多大的木板便能铺在上面让官军前行。 城楼之上,义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石头砖块等物,疯狂的向城下砸去。 小小的分宜县城被三千官军三面围攻,双方一经开战便陷入了血战。 此时已经不需要指挥官疯狂呐喊指挥了,两边的人都杀红了眼。 义军虽然是一群农民出身,可是在经过短暂的一个月的操练后已经有了基本的战斗力。 再加上昨晚作战胜利,让义军们的士气空前高涨,觉得朝廷官军也不过如此。 他们拿起手中的长矛疯狂的朝着城墙下捅去,一矛下去,便是一片血雨。 一时之间城墙上下是血流成河,城墙下尸体一具接一具的往下掉,不一会便把仅有不到一丈深的护城河快给填满了。 在阵亡了几百人的代价后,官军终于爬上了城墙。 最先一个登上分宜城墙的是都指挥同知张中行。 张中行使的是一把六十斤的长刀,长刀刀身长八尺二寸,一刀劈过去,能将人直接拦腰劈成两半。 张中行登上城墙直接斩杀义军士兵六人,一时之间义军将士皆畏其勇,无人敢靠近。 他身后的官兵一看将军如此厉害,顿时收到鼓舞,不一会城墙之上便有七名官军跟了上来。 看到张中行已经率领人冲上城墙,在后面观战的谢学龙和一众官员是士气大震。 “张将军神武,维正,速速击鼓,全军主攻东门!” “是,大人!” 丘上仪叫来传令兵,令击鼓进军,后面的三千多乡勇也开始频繁调动,准备全力攻城。 冷兵器时代,攻城作战只要有一个地方打开了缺口,那后面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可以攻上城墙。 此时正在城楼指挥作战的莫谦看到官军居然这么快就杀上城墙,心中也是一惊。 他身边的曹国祺一看张中行提着把沾满血的大刀,三下五除二就斩杀了义军十余人,立刻对莫谦说道:“主公,快快下城!” 没想到莫谦却甩开他的手说:“怕什么,城还没破呢,传令下去,全力守城,把官军给我牢牢的栓在城下。” 莫谦在等,他在等官军所有的兵力都用来攻城,到时候官军的身后必然防御空虚。 昨晚他便派彭金洪易九二人率兵一千坐船从仙女湖南边绕至官军后方,算来,此时也差不多要到了。 不过城墙上那个攻上来的官军将领武力不俗,必须将此人斩杀,否则不等彭金洪和易九两人抵达作战位置,分宜城就被攻破了。 他大声喊道:“卢参将何在?” 正在城墙上奋力厮杀的卢照听到莫谦喊他,提着沾满血的腰刀就跑了过来。 “主公!” “速将此人斩杀!传令下去,有斩杀此将者,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 卢照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城墙上的张中行,正好看到他一刀劈死了自己手下的弟兄。 “是!” “来人,跟我来!” 卢照点了自己手下的二十个亲兵,这二十人都是他从温汤镇上带来的,从小就一块长大,一块跟师傅习武。 二十一人迅速拿着武器向着张中行冲过去,不一会便把张中行和他身边的几个官军给围了起来。 此时张中行已经护住了城墙上的一小块地方,身后的梯子还有官兵源源不断的往上爬。 “兄弟们,杀啊!” 卢照率先发起了进攻,手里那三尺二寸长的腰刀瞬间就斩杀了官兵三人。 其余二十人一起动手,不一会便把在城墙之上的小兵给剿杀殆尽。 张中行一看反贼之中居然有如此好手,顿时心里不敢大意。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个角包在手掌上,防止血多滑手。 “想不到反贼里也有武艺高强的汉子嘛,让张爷爷瞧瞧你们这群反贼的本事,有本事放马过来!” 说着张中行还朝卢照等人招了招手。 如此赤裸裸的挑衅瞬间把众人的火气给点燃了。 “兄弟们,主公有令,斩此敌将,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十好手一听这么大的奖励,瞬间不淡定了。 有一亲兵拿着手里的刀就冲了过去,却没想还未到敌将跟前就被一刀斩杀,脑袋都被砍飞了。 剩余众人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将军,怎么办?” “怕什么,他又没三头六臂,咱们二十个人一起上!” 参将亲自带头,其余亲兵自然不敢后撤。 二十人提着手里的腰刀就杀向张中行,有攻头部的,有攻胸部的,还有攻裤裆的。 张中行丝毫不惧,手里的长刀挥舞的密不透风,仅两招就斩杀卢照身边亲兵四人。 卢照一看张中行如此勇猛,心里不禁开始打鼓。 “此人武艺如此高超,我兄弟二十人怕是拿他不下,需智取!” 卢照叫来身边的一名亲兵道:“三娃,去取你那弓来,射那大将!” “是,将军!” 三娃去取弓,卢照又叫来三十人,一块围攻张中行。 张中行一看贼兵如此之多,赶忙挥舞着手中重达五十斤的长刀,试图用刀把他们给赶开,好为身后的士兵争取登城的时间。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支利箭突然飞来,一箭命中张中行的右手臂上,这一下张中行的手臂瞬间脱力,长刀都差点拿不稳。 卢照和亲兵们一看机不可失,瞬间一拥而上,几乎将张中行给剁成肉酱。 卢照亲手斩下张中行的头颅,然后高高举起,向城外的官军示威。 朝廷二品大员武将被杀,官兵们一下就懵了。 “张将军死了,张将军死了!”官兵们看着城墙上的头颅喊道。 此时城墙上的义军们也在合力下将攻上城墙的官军剿杀个一干二净,瞬间又将城防巩固了起来。 正在城下观战的谢学龙一看张中行的头颅被人斩下,不禁大吃一惊。 张中行的勇猛在军中无人不晓,而且他又是军中大将,他被斩杀,那对官军的士气将起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马上下令要攻城的士兵立刻撤回来。 可是此时三千乡勇已经全部派出去了,正在城下等着攻城,想要撤回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鸣金收兵啊!”谢学龙大声喊道。 就在这时,忽然官军的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 处于阵营后方的谢学龙和一群官吏回头一看,只见大营之中不知何时居然起了大火,营地里喊杀声震天。 “不好,粮草!”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第一个想到的答案。 反贼居然派出一股队伍绕到了官军的后方袭取了大营,还把大军的辎重粮草给烧了。 此时在前方作战的官军士兵们也看到了大营方向的浓烟。 “大营起火了,大营起火了!” 一时之间官军是人心惶惶,因为大营里存放着大军半年的军粮,而今这反贼烧了,岂不后面得饿肚子打仗? 此时谢学龙和一干官员也是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反贼不光拿斩杀田有年来激怒官军攻城,甚至还提前埋伏了一支队伍在大军的后方,等到大军攻城进入焦灼之势时突然杀出,焚毁大军的辎重粮草。 这仗打到这基本已经输了。 谢学龙仰天长叹。 “天不佑我啊!” 此时大军后方传来阵阵喊杀声,只见一群打着反贼旗号的大军正杀奔过来。 而在反贼大军的前面,则是那几千从南昌府征调来的民夫。 这帮民夫没有丝毫战力,在大营中遇到反贼的第一时间就被击溃,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 民夫四散而逃,义军将领彭金洪易九也不瞎追,而是直接率领一千义军士兵直奔官军的屁股杀了过来。 出发之前主公就早就吩咐过了,只要他们在攻城最焦灼的时候杀入官军大营,焚毁官军粮草辎重,此仗必胜。 果不其然,官军大营大火一起,官军的军心就乱了。 此时两人再率上千人马,多举旌旗杀奔过来,一下子便把官军的军心给彻底击毁。 “快跑啊,贼军杀来了,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现在大军里喊了这句,顿时官兵阵营里众人便开始逃了起来。 最先逃跑是属于后军的乡勇们,他们跑的最快,三千多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逃的是干干净净。 剩下的一千多攻城的官兵一看大军跑了一半,斗志立刻便被瓦解,也顾不上攻城不攻城了,直接撒丫子跑。 莫谦看到官军阵营已乱,对身边的卢照说道:“立刻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第29章 收服钱大有 东门一开,三千义军嗷嗷叫的就往外冲,现在可是收割战场的时候,谁杀敌或俘虏越多,主公奖励的田就越多。 义军们右手拿刀,身上背着个竹篓,追上官军队伍里的人就是一刀下去。 头颅放入篓中拿盖子盖好,继续追杀 这是莫谦采用的明朝初期的军功制,打仗赏银升官靠的是斩首数量,一颗脑袋赏一辆银子一亩田。 义军才刚刚建立,战斗力并不高,而此时巡抚又率大军征讨,如果不能有效刺激出义军们的战斗力来,那等待自己的必然只有失败。 莫谦其实心中也知道斩首军功的危害性,但是眼下为了作战取胜,他只能先用此下策。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想让部队充满战斗力,把这群种了一辈子田的农民军迸发出血性来。 果然,城门一开,三千义军迫不及待的就往外冲。 现在城外那几千官兵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亩亩良田了和一两两的白银。 跑的慢的官军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之鬼,跑在前面的人一看贼军居然如此残暴,就在战场上割起人头来,跑的更快了。 谢学龙在丘上仪和他三十亲兵的护送下骑马绕路跑回了新喻县城。 他们当官的骑着马能跑,可是几千步兵却没法跑。 分宜县城外,只要是穿着明军铠甲的,一律都是义军的军功。 义军一边追一边喊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有跑的慢的官兵穿着一身铠甲实在跑不动了,一听身后喊投降不杀,索性武器往地上一扔,直接跪倒在了路边。 义军看到他丢了兵器投降,果然没有杀他,而是拿绳子把他绑起来。 因为主公有令,不管是头颅还是活人,只要带回去都算军功,活人更好,因为可以多领一两银子。 而且主公说了,如果敌军已经投降,那他就是俘虏,残害虐待俘虏是要判刑的,杀害俘虏更是死罪,非但作战无功,反而还得斩首。 义军都是百姓出身,算盘打的比谁都精,既然抓活的更值钱,那当然是抓活的好。 义军出城之后漫山遍野的开始搜起官军身影的来,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在外的义军才逐渐开始回城。 回城时义军们是欢声笑语。 城门口处,莫谦亲自迎接凯旋的义军回城。 “主公,主公!” 莫谦远远的就看到骑着马赶回城的彭金洪和易九两人。 “彭大哥,易大哥!” 莫谦快步走出城门,亲自拉住马匹的缰绳,为二人牵马。 这一下可把二人给吓的不轻。 两人赶紧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道:“主公,我们打赢了!” “嗯,打赢了!这次多亏两位大哥奇袭官军大营,否则的话这城就要破了!”莫谦扶起二人,拉着往城里走。 “一切都是主公的计谋好,我俩只需要出力就行,主公就如那诸葛亮再世。 戏里怎么唱来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对就是这句!”易九笑呵呵的说道。 彭金洪看这小子拍主公的马屁,顿时心里不爽了。 “你小子,打仗不咋地,拍马匹的功夫倒是一流!” “哈哈哈哈~~~~”莫谦看着二人哈哈大笑。 “走,回城,庆功!” 此时曹国祺早已在城里备好酒宴,分宜县城里的肉被曹国祺派人给买光了。 周遭村落里百姓家里过年的猪肉都被买走了,为的就是让义军吃顿好的。 此次战役杀敌一千五百多,俘虏官兵两千多,民夫三千余人,缴获粮草近万石,还在官军大营找到三万两白银。 莫谦听闻大喜,这可真是意外之财啊,三万两白银,足够五千大军半年的军饷了。 谢学龙这次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仗打输了,还把带来的粮草和军饷送给自己了。 整个分宜小城里都挤满了人,城中一下子多了五千多人,这让小城的分宜显得拥挤不堪。 那三千民夫和两千官兵被分开安置,在收缴了官军的武器后,被卢照派大军严厉的看管起来。 分宜县衙,莫谦高座首位,右边分别坐着大将卢照,彭金洪,易九,易成桂四人。 左边坐的则全是文官,曹国祺现在已经成了莫谦在政务上的左膀右臂了,而且此人治理分宜县城官声很好,百姓多有赞之。 其下则是分宜县衙的几个小吏。 众人喝酒喝的正酣时,莫谦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叫人把人带进来,正在喝酒的曹国祺低头一看,咦,这不是自己的县尉钱大有么! “钱县尉?”曹国祺试着喊了一句。 钱大有听到老上级的呼喊,悠悠的抬起了头。 “曹大人!”钱大有懦懦的喊了句。 曹国祺看着蓬头垢面的钱大有,心里不禁不是滋味。 “钱县尉,何故如此下场!可惜一壮士矣!” 钱大有脖子一抬,说:“没啥可惜的,兵败被俘,一死而已!” 莫谦看钱大有那视死如归状,心里也是有些不舍。 明月山一战,钱大有身先士卒,一个人杀了自己几个义军小兵,如果不是卢照率领一群好手缠住他,怕是会让他连破自己好几道隘口。 只可惜这样的勇士不能为自己所用啊。 曹国祺看莫谦把钱大有带上县衙,心中便猜到了莫谦想要招降他的心思。 如果主公不想招降他的话,昨天晚上就已经让人把他给斩了,这种勇士不杀反而留着,分明是打算收为己用。 他放下酒杯朝莫谦拱了拱手,说:“主公,钱县尉与我共事多年,我深知此人绝非奸诈狡猾之人,实乃忠义之士,莫不如留他一条命,好为主公效命,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莫谦等的就是曹国祺开口。 他问站在堂下的钱大有道:“钱县尉,田有年已经伏诛,你可愿降我?” 钱大有昂着脖子说:“要杀便杀,反贼之人岂能当我之主!” 这话说得的,让莫谦顿时脸上有些无光。 右手边坐着的四个大将一看有人敢冒犯自己的主公,顿时气的掏出身旁的佩刀。 “手下败将还敢如此猖獗,主公,看我宰了他!”卢照气势冲冲的拉着钱大有就要往外走去。 这时曹国祺赶紧站了出来,拦住二人道:“卢将军且慢,刀下留人啊!” “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你想包庇你的老下属吗?” 曹国祺赶紧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钱大有的确是一猛将,且并无恶行,就这么把他杀了,岂不是浪费人才?” 说完他便转身对莫谦拱手道:“主公,还请饶了他一命!” 莫谦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放下筷子亲自走下堂来,对钱大有说:“钱县尉,我敬你是条汉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意降我?” 钱大有此时也似乎牛脾气上来了,他昂着头回答道:“不降!” “好,是条汉子吗,佩服!来人,取一百纹银来!” 不一会便有士兵用托盘端着两锭银子走了过来。 上好成色的官银,五十两一锭,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莫谦从卢照手里夺过他的腰刀,亲自为钱大有解开了绳索。 又把两锭官银塞进钱大有的手里,说:“我莫问敬你钱大有为官清廉,又是一条好汉,这一百两纹银是我送你的盘缠。 我知你老家在南直隶丹徒,此去丹徒路途遥远,钱县尉一路保重!” 说完,莫谦便让在场的卫兵让开道路,打开县衙大门。 钱大有懵了,他还是第一回遇上这种情况。 自己打了败仗被反贼抓了,反贼非但不杀自己,还送银两给自己当盘缠,让自己回家,这是在做梦吗? 钱大有伸手摸了摸手里的银子,冰凉冰凉的,做梦怎么会如此真实呢? “你真的放我走?”钱大有有些难以置信问莫谦。 “我莫问虽是反贼,但是我也是读书人,深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走,这些银子不管你是买马骑行还是坐船,都够你回丹徒老家了,今天都已经腊月十七了,你现在上路的话,应该来得及在除夕之前到家。” 钱大有听着这话,不知为什么,鼻子突然觉得有些酸,眼睛也不知何时忽然湿润了起来。 离家几年他已经记不清了,自打在分宜任县尉以来,每逢中秋过年便会想家。 “你真要放我走?”钱大有有些难以置信的再问一遍。 “走,走!”莫谦挥挥手道。 钱大有这次确定莫谦是真的要放他了,他把银子塞入怀里,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走着走着,走到县衙门口时,钱大有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转身返回了大堂内,扑腾一声跪在堂下。 “钱大有原为大王效犬马之劳,请大王成全!” 莫谦本以为自己那一百两的银子要打水漂了,一看钱大有又回来了,不禁喜笑颜开。 他扶起钱大有道:“来,喝酒!” 钱大有愿降,曹国祺的心里是最开心的。 他起身端起酒杯道:“恭喜主公又得一大将!” 在场众人纷纷举杯,只有莫谦的四个心腹将军有些不爽。 第30章 谢学龙身亡 晚上,喝的微醺的莫谦来到县衙外面。 城内刮着北风,风一吹过,冷风直接从衣服的缝隙里钻入身体,冷的莫谦下意识的把手缩回了衣内。 城内的街道上,义军将士们围着篝火正在用餐。 由于分宜城小,民居也不多,莫谦的五千大军在城里根本住不下。 莫谦又明令不许入百姓家中过夜,义军们没办法,只能在城里的街道上住帐篷。 不过今天打了大胜仗,作战辛苦一天的将士们终于能够吃上一口热饭了。 每十名士兵一口锅,锅里的肉汤在篝火的加热下翻滚着,北风一刮,肉香味飘满全城。 士兵们看到莫谦在街上出现,赶紧起身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骨头,纷纷给莫谦下跪。 “参见大王!” 义军里的士兵们依然还是保持着喊莫谦大王的习惯,虽然莫谦已经纠正过无数回了,让他们喊主公,可是这些人就是不改。 莫谦微笑的对众人挥手说道:“你们吃你们吃,一定要吃饱,喝好,不够吃的,可去找曹县令,让他们给你们加肉!” “够够够,这么一大锅肉都快撑死我了!”一名士兵摸着满嘴的油笑着答道。 莫谦看着他满嘴流油的样子,不禁忍不住笑了。 他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话,我叫易大勇,宜春西村镇人士,一个半月前入的义军,跟易九是同村同族兄弟!” “哦,你是老九的同族兄弟?” “是的!” “这次作战,你杀了几个官兵抓了几个俘虏啊!” “回大王话,才杀一个狗官兵,不过抓了三个俘虏!” “哦,那也不错啊,赏银和田都不少呢,赏银有没有拿到啊?” “拿到了拿到了,主公你看,下午我们旗总就把赏银发给我了!”说着易大勇就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 莫谦笑了,“那你们旗总有没有克扣你们的赏银?” “没有没有,旗总说了,大王有令,谁敢克扣军饷一两银子,便要判斩首!” 莫谦点了点头,他生怕军中的将领克扣士兵的赏银,所以立下了严格的军规,谁敢贪污一两银子就要斩首。 看来旗总百户们暂时还没人敢违反军令。 “好了,你回去好好吃饭,以后多多杀敌!”说完莫谦便离开了。 等莫谦走后,易大勇兴奋的对众人喊道:“大王跟我说话了,大王跟我说话了” “瞧把你给嘚瑟的” 莫谦巡视完一条街道,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入了俘虏们所关押的位置。 俘虏们被关押在城内的三处大的空地上,广场周围有几百义军士兵在监视着他们。 相比于获得胜利的义军将士,俘虏们的待遇就差太多了。 他们被用围栏给圈了起来,所有人都拥挤的缩在栏中,并且既没有篝火取暖也没有晚饭。 莫谦看到穿着盔甲的官军们被冻的瑟瑟发抖,鼻涕从鼻孔流出一尺多长,一直流到地上。 看到这群官兵如此模样,莫谦不禁有些心中不忍。 他叫来负责看守俘虏的义军士兵,问道:“怎么没给这些俘虏晚饭?” 义军将士回道:“回大王话,卢将军说了,要让这帮龟孙饿上两天再给他们饭吃!” “为什么要饿两天?” “卢将军说怕他们吃饱了闹事!”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俘虏也是有人权的,我看他们吃不饱才会闹事,去,把卢照给我叫来!” 士兵得令后立刻就跑着县衙找卢照去了。 小半柱香后,卢照一路小跑着来到莫谦跟前,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易九曹国祺钱大有五人。 五人正在县衙喝的开心,突然听到主公有请,赶紧撇下手里的猪排骨跑了过来。 卢照一到莫谦便质问他道:“俘虏是你安排不给晚饭的?” 卢照摸不清什么情况,只能老实回道:“是,卑职怕他们吃饱了闹事,他们人可不少呢,万一闹事咱们一时半会还不好处理。” 莫谦一听脸色就不对了。 他板着脸道:“闹事?我看你不给他们饭吃才会闹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冻的都快没知觉了,再不给他们生火,吃口热汤,他们今晚就得冻死在这里。” 卢照一看莫谦脸色不对,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这才记起主公最看不得人受苦。 他马上对身边的手下下令道:“来人,马上去找柴火和铁锅来,给他们做饭!” “慢着,把今晚买来的肉也拿过来,给他们炖肉汤,关在其他地方的俘虏待遇也要一样,快去!” 在场的俘虏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前的反王居然要给他们吃肉喝汤。 今天被抓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晚上反贼不给饭吃,不弄柴火给他们取暖,他们想明天可能就要砍头,不禁个个情绪异常悲哀。 可是没想到这反王居然把他的手下给臭骂了一顿,还让他的手下弄肉来炖汤,这番操作,当了十几年的老兵都没见过。 不一会,几百士兵便抱着柴火和铁锅跑了过来。 几十多个篝火燃起,瞬间让现场的温度上升了不少。 官兵们纷纷围着火炉伸出了手,借着火温暖着自己的身体。 铁锅架上,加水,锅内放入买来的肉,不一会锅里的水便开始滚动起来,肉的香味也渐渐飘了出来。 肉不多,只架了二十口锅,剩下的几十个锅煮的都是白粥。 不过哪怕是这种最简单的伙食,也让一群饿了一天的官兵们给感动的不行。 当手捧饭碗喝着肉汤的时候,官兵们这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大王仁义啊!大王仁义啊!” 官兵们纷纷跪倒在地,给莫谦磕头。 莫谦看着这群汉子,说道:“各位兄弟,当今朝廷无道,贪官污吏横行,我起兵造反完全是被朝廷逼的,你们虽然是官军,而且败在我的手中,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也是无辜的。 我知道很多兄弟都是吃当兵这碗饭的,有些甚至还要养家糊口,可是你们的军官呢,他们克扣你们的军饷军粮,贪污吃空饷。 打仗的时候,你们冲锋在前,打赢了,功劳是那些将军和当官的。 可是打输了呢,他们拍拍屁股跑了,把你们丢在这里,成了我的俘虏。 他们谁管过你们的死活啊,有人管过吗?” 在场的官兵们鸦雀无声,人人都把眼光看向在火光照耀下的莫谦。 “兄弟们,不值啊,为这种朝廷这种上级卖命,不值啊! 我也是穷苦人出身,我与大家一样,曾经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吃了上顿儿没下顿。 我是秀才出身,按照大明朝的规定,我每个月可以领米六斗。 这些米,本来我一个人是足够吃的,可是呢,从我考上秀才的那一天起,我去衙门里领米就从来没领足过。 六斗米,我能领到两斗就得感谢官老爷今天仁慈了,有时候甚至才一斗米。 大家知道,官府的那个斗,比我们百姓家的斗要小一半还不止,一斗米实际上只有半斗米。 半斗米吃一个月,我饿啊,我每天都吃不饱,饿的头昏眼花。 我见不得有人受苦,见不得有人挨饿。 兄弟们,吃完这碗饭,明天一早,大伙有想回家的,我绝不强留,每人我还给发二两银子的路费,不想回家的,可以留下来,当我的兵。 当我的兵,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点,那就是绝对没有人克扣你们的军粮军饷,也没人敢贪你们的军功!”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官兵们是个个热泪盈眶。 “干你娘的,这官兵老子我早就不想当了,莫大王,我愿意追随你,造反就造反,这狗屁大明朝早该亡了!”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一时之间官军之中响应者数以千计 站在莫谦身后的曹国祺看到莫谦仅凭几句话就收服了上千官军的心,心中佩服不已。 “如此雄主,曹孟德再世亦不及也!” 谢学龙又病倒了。 白天分宜之战溃败后,谢学龙便被几十亲兵护卫着杀出重围,逃回到了新喻县城。 当天晚上谢学龙忽然口吐鲜血晕倒在了饭桌上。 这一下可不得了,在场的众位官员一个个是惊慌失措。 新喻县令立刻把城中的几个着名的大夫全请了过来。 几人一番诊断之后纷纷摇头,叹气道:“抚台大人这是之前受过风寒未愈,今日又气血攻心,所以才吐血的。” “那还有没有救?”巡道王庭梅急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说:“抚台大人的风寒还未痊愈,今又气血攻心,寒气已入五脏六腑,怕是命不久矣了,各位大人,还请准备后事!” 众官员一听这个诊断结果,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不相信巡抚大人就这么容易去了。 官员们并不惋惜谢学龙的死,只是谢学龙一死,那朝廷是必然会降旨怪罪的,那这战败的责任岂不是要他们这群人来承担? 一时之间众官是‘痛哭不已’,纷纷在谢学龙的床边嚎哭。 当天晚上,仆人端了一副汤药给谢学龙喂下,可是在灌完汤药后,谢学龙突然大口吐起血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当晚亥时三刻,谢学龙在一阵哀嚎中病逝。 晚上,新喻县城高挂白旗,并且派出快马将谢学龙病逝的消息送往北京。 第二天一早,莫谦接到前方巡逻斥候的汇报,说新喻县城挂着白旗,并且城内传来哭声。 莫谦马上猜到新喻县城有大人物死了,他派出快马直接围着新喻县城绕圈,试图打探城内到底发生何事。 上午巳时,新喻县城的东门缓缓打开,一队五百人的官兵忽然从城内杀奔出来,队伍之中甚至还驮着一副棺材。 斥候立刻把这个情况报至莫谦。 卢照一听有官兵出城,马上站出来说道:“主公,我这就带一千兵马把这股官军全歼!” 没想到莫谦却没有同意卢照的这请求,他问斥候道:“官兵中有几个穿红袍的?” 斥候想了想,回答道:“两个!” “才两个?不对啊,应该是三个,你看有谁不在队中。” 斥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说道:“那个最老最大的官的不在!” 莫谦一听便明白了,他喃喃道:“谢学龙死了!” 众人一听巡抚死了,一个个不禁欢呼雀跃,其中最激动的还是四名将领。 巡抚死了,那也就意味着这场战争结束了。 只有下首的曹国祺一听是谢学龙死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对坐在上位的莫谦拱拱手道:“主公,巡抚身亡,这可不是好事啊!” 莫谦点了点头,巡抚一死,朝廷必然知晓,到时候朝廷的目光很有可能放在自己这个刚刚起兵几个月的小反贼身上。 一旦崇祯小儿突然脑袋一抽筋,就要调集大军来征讨他的话,他还真的扛不住。 毕竟现在才崇祯七年,大明朝的军事实力还是存在的,一旦现在把朝廷官军的主力吸引过来的话,那后果将会不可想象。 莫谦之所以敢在袁州起兵,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江西省内无重兵。 按照现在自己的势力,不管那个巡抚上台,就算是集结全江西的兵力来剿他,他也不怕。 因为江西的官兵太少了,而征集的乡勇又最少需要训练几个月才有战斗力。 在地方官员征兵训练的时候,自己也同样可以征兵训练,只要自己不犯傻,就江西这帮官员自己玩他们就跟戏耍一般。 但是现在谢学龙死了就不一样了,朝廷很有可能把目光放到这个江南小城来,搞不好就征调几万大军来围剿他来了。 莫谦和曹国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看,义军副参将的彭金洪大大咧咧的说:“巡抚老儿死了不是更好,我看这下没人敢率兵来讨伐咱们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复议,觉得彭金洪说的没错。 “就是,巡抚老儿一死,上万大军都被咱们打败了,其他的鸟官看咱们这么厉害,肯定不敢轻易再率兵前来,主公,给俺一支兵马,我这就去把巡抚老儿的棺材板给你拉回来。” “不用了,人都死了,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就让他回去下葬!” (今天一章四千字的大章,第二章看情况能不能出来,抱歉。) 第31章 刘宗祥走马上任 谢学龙一死,宣示着这次剿匪作战的全面失败。 莫谦的实力得到了巨大的增强,在收服了两千官兵后,莫谦的总兵力直接来到了七千人。 莫谦为了节省开支,把那三千民夫全放了,每人发了十斤大米,让他们各自返回南昌府。 十斤大米,节约点吃也够他们活到家了。 不过虽然没了民夫,但是还有七千人的军队,每天光吃粮食就得吃掉八十石,这还只是吃米,还没算油盐之类的。 不光要保证士兵吃饱饭,还得让士兵有军饷。 莫谦关起门来经过计算,哪怕是每个士兵一个月领一两银子的军饷,自己一个月就要开支差不多上万两白银。 这么一算下来,那从官军大营里缴获来的三万两白银根本撑不了多久。 “不行,得想办法搞钱,否则哪来的钱养兵!” 莫谦立刻把主意打到了袁州府各地的乡绅身上,这帮乡绅是最有钱的人。 莫谦召集自己的部下,展开了一场小型的会议。 会上,他对众人说道:“明日一早,大军准备开拔回袁州!” 众人对这个提议并没有异议,毕竟分宜城小,想要养七千大军还是很难的。 “主公,而今袁州府乃是一座空城,城内无一兵一卒,主公想要取它不过翻手之事而已。” “这一点我知道,介之啊,如今我大军已有七千之多,这么多人,怕是不好养活。” 曹国祺点了点头,道:“主公无需担忧,袁州府地方不小,有一府四县之地,人口也有五六十万,养兵几万不容易,但是区区七千人还是养得起的,不过卑职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主公能够采纳!” “哦,是什么好建议,但说无妨!” 曹国祺说:“主公的均田策在民间为百姓大加赞善,但是主公,您给了百姓田地,却不让他们交税,如此长久下去,卑职怕会入不敷出啊。 且千年以来,百姓们便有向朝廷和地方政府交粮的习俗,此乃维持朝廷和地方的重要来源。 主公给百姓发田,每村仅留部分公田养兵养官吏,如此不是长久之计。 公田数量有限,主公要靠公田养兵,养吏,养官,而且将士们的赏赐皆是出自公田之中,如若不向百姓征税,怕是不出个三年五载的,咱们便无田可赏了,到时候将士们打了胜仗,又拿什么赏赐他们呢?” “且公田制还有一个缺点,那便是百姓在耕种公田时,必然没有像耕种自家田地那般细心,如此下来公田的产量便会受到影响,这一点还请主公早做打算!” 曹国祺说完,在场的众将也站了出来,纷纷说曹国祺说的对。 “是啊,主公,哪有给田不收税了,咱们多少也该收点啊!”参将卢照也站了出来支持曹国祺。 莫谦看这么多人多赞同曹国祺的意见,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公田制的确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他问曹国祺道:“介之,那你觉得向百姓征收多少税合适?” 曹国祺想了想,答道:“明太祖开国之时有约,南方地区的税负在田产的两成,咱们不用收这么高,收取一成便可,如此下来,所收取的田赋便足够供养大军以及官吏了。 并且,主公也可在无战事之时,让军队屯田,如此一来,不出一年,咱们便可府库充裕了。” 莫谦听了这话不禁大喜,心说这曹国祺不愧是搞政务的一把好手。 不过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问曹国祺:“可是我跟百姓们承诺过不让他们交税的,如今出尔反尔,这可如何是好?” 曹国祺笑着说道:“主公不必担心,主公可以向百姓解释,就说免税的是宜春县的几个乡镇而已,因为那几个乡镇乃是主公起兵之地,可以不必收税,但是除那几个地方之外,都要收税。 当今朝廷的税赋早已让百姓苦不堪言,主公打倒乡绅地主阶级,把田地分给百姓,征收的税负又远远低于大明朝廷。 百姓们非但不会怪罪主公,反而会感恩主公的大德!” 莫谦一听这话心中真是豁然开朗。 他起身来到曹国祺身边,拉着他的手说:“介之真乃大才也,从今天起你不用担任这分宜县令了,跟我去府城,为我出谋划策!” 可是曹国祺却拒绝了莫谦的邀请。 他说:“主公不可,主公大业才刚刚开始,一切都需人手,卑职愿意为主公妥善经营分宜。 且均田策政令还未在分宜施政完毕,等卑职将分宜安置妥当,再为主公出谋划策!” 莫谦听了这话心里的那个感动哦。 “公乃我之子房,日后建国,必列宰辅!” 曹国祺一听这话,顿时眼泪嗒嗒的就往下掉。 他跪倒在莫谦跟前,“介之愿为主公大业赴汤蹈火,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紫禁城,御书房内。 谢学龙死在了剿贼战役之中,崇祯皇帝在除夕的前一天便从江西的塘报中得知了。 他立刻召集内阁成员讨论江西的事情。 他问首辅温体仁道:“爱卿,而今谢学龙身亡,江西莫贼已占据一府四县之地,为之奈何?” 温体仁想了想说道:“陛下,江西莫贼兵不过三千,实力并不强。 据臣所知,此次剿贼之所以失败,乃是谢学龙贪功冒进所至,江西都指挥使丘上仪与巡道王庭梅曾经劝过谢学龙,让他厉兵秣马,先整顿兵马等天气转暖再前往剿贼,如此胜算大增。 但是谢学龙却急功近利,导致才有此败。” 崇祯听他说完不禁有些生气,他说:“朕问的是该如何剿贼,不是在追问谁的责任!” “陛下,江西莫贼不过是疥癞之患而已,真正的大患乃是中原的张献忠高迎详李自成等贼。 此三人降而复判,大军已经直逼中都凤阳,此三人才是我大明朝的心腹大患啊!” 崇祯听了这话不禁默然点了点头。 他现在一听到李自成三人的名字就恨的咬牙切齿。 “啪!” 崇祯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之上,骂道:“陈奇瑜误国啊,反贼本已被围车厢峡中,若非他擅自收降叛军,哪来今日之祸!” 众臣看皇帝发火,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陈奇瑜为什么敢收降几万反贼,最终拍板的不都还是坐在上首的皇帝么? 作为招抚工作的最终拍板人崇祯皇帝,不是他的首肯,李自成怎么可能从车厢峡逃出生天。 这责任本来最大的责任就是皇帝的,可是结果呢,最后倒霉的却是五省总督陈奇瑜。 大臣们都知道陈奇瑜是最冤枉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给陈奇瑜叫冤,给陈奇瑜叫冤,那就等于在挑战皇帝的权威。 皇权,是不容挑战的! 陈奇瑜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朝臣不知多少人弹劾他误国,要求把他斩首示众。 如果不是首辅温体仁一力护持,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陈奇瑜被下了天牢,可是农民军还得继续剿啊。 负责围剿农民军的新任五省总督洪承畴走马上任。 洪承畴一上任便令总兵贺人龙,左光先出兵夹击农民军,农民军败走灵宝,汜水等地。 现在农民军已经全数被赶在了河南一带,洪承畴也在加紧部署,准备全歼在河南的李自成高迎详等部。 而此时的农民军数量已经多达二十余万,对于一个才仅有三千人的莫问来说,李自成等人才真正是大明王朝的心腹大患。 崇祯见众位大学士没一个人开口,不禁又说道:“可是那反贼莫问已经大胜,如若不加征讨的话,岂不是要看着他不断坐大?” 最终还是年老的吴宗达没忍住,他上前说道:“陛下,江西素来无大患,些许流寇也是当地地方官为非作歹所至,那田有年知府袁州,与知县郑秋平沆瀣一气,把袁州府给搞的乌烟瘴气的,所以这才引发了莫问造反。 据臣所知,这莫问乃是秀才出身,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陛下莫不如先派一人前往招抚,如果招抚成功,不用剿除的话,岂不省去了一大笔军费开支。” “吴阁老此言差矣,那些反贼个个都是那无君无父之人,那李自成是不也是我国朝驿卒出身么,不也造反了? 再说,反贼之人皆不可信,出尔反尔乃是他们的本性,一旦你伺候他们的不舒服了,他们就会再度造反,陛下,车厢峡之事近在眼前啊,陛下可不能心软啊!” 内阁大学士王应熊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招抚。 崇祯听了王应熊的话不禁深以为然。 “反贼皆是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可信,就依王爱卿所言,宜征讨此贼。不过谢学龙身亡,诸位觉得何人可赴任江西巡抚一职,征讨此贼?” 几位大学士的脑子一听这话赶紧疯狂的转动起来。 每个人都在脑海里思索自己的党羽中哪个人适合这个职位。 毕竟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啊,油水不会少。 “陛下,臣举荐一人,定可胜任江西巡抚一职!”大学士钱士升出来说道。 “哦?爱卿举荐何人?” “江西监察御史刘宗祥,此人人品正直,不避权贵,在金坛任知县时,补获海盗王武烈,且平息了金坛海盗之乱。 此人崇祯五年任江西道试御史,后升任监察御史,对江西各地颇为熟悉,可为江西巡抚,令其募兵操练,以待明年开春后剿灭莫贼!” 崇祯一听大喜,高兴道:“好,即刻拟旨,升刘宗祥为江西巡抚,领兵部侍郎衔,令其剿灭江西境内匪患!” “遵旨!” 第32章 神秘人士杨公 崇祯七年,除夕下午。 袁州府府衙门外张灯结彩,府衙内也是热闹异常。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是过年的好日子,也是莫谦魂穿大明过的第一个年。 今天府衙内来了很多人,萍乡知县程之敦带着一车年货赶来给他的主公拜年。分宜知县曹国祺也从分宜带了几坛上好的好酒赶来。 随同而来的还有分宜县尉钱大有。 莫谦手下的四大将领被莫谦分别派驻萍乡,万载,分宜,以及府城宜春四县。 除宜春外,其余三县都各自驻军一千五百人,用以防守城池以及流寇。 剩下的两千五百人则被安置在府衙宜春县城周围。 现在袁州府内的所有官兵都已经被莫谦给或收或灭了,整个袁州府内已经没有任何朝廷的武装力量。 现在莫谦成了袁州府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今天是除夕,是吃团圆饭的日子。 各县城的驻军将领都纷纷赶到府城宜春,一起陪主公过年。 除夕夜的菜肴非常丰盛,不光有酒有肉,甚至还有不少时令的蔬菜。 能在大冬天看到一点带绿的东西可不容易。 这些蔬菜都是在有温泉的温汤镇所种植出来的,浇灌蔬菜时都是用的温泉水。 蔬菜是镇上的菜农今天一大早特意赶着牛车前来上供的。 莫谦本不想要,但是那菜农太过热情,非要把菜送给他,而且还不要钱。 没办法,莫谦只能收下,不过最后他还是让府衙的衙役把一车菜钱送到了菜农的家里。 傍晚时分,酒宴都已备好,众人纷纷落座。 这次团圆饭,来的不光是莫谦手下的文臣武将们,莫谦还把之前俘虏的汪秉忠史延昇石国柱几人也一并请了过来。 这几个月来,莫谦虽然依然对他们进行着监视,但是却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 几人还是可以在袁州府周边随意走动,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可以随便去,但是身边必须要有士兵陪着。 汪秉忠被俘虏已经足足有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里,他几乎走遍了袁州府周边的所有乡镇村庄。 每到一村,他便发现村民们都在讲述莫谦的均田策,传颂他的功德。 渐渐的,汪秉忠也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因为在这几个月来,他看到在莫谦的管辖下,袁州府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们的脸上有了油光,有了笑容。 有了有光是因为吃的饱,有了笑容是因为过的好。 能让百姓吃饱过好,这难道不是一个当政者最基本的要求么? 之前田有年郑秋平等人治理袁州时,百姓们是个个面有菜色,每个人都挂着个苦瓜脸,见不到丝毫的笑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百姓们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汪秉忠不能不信,这个才十八岁的反王还真的有能力。 今天又被反王给请来吃饭了,看着昔日的同僚都归入了反王的麾下,跟反王那是有说有笑的。 汪秉忠这心里不禁开始自问:“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汪秉忠就觉得自己内心很纠结。 自己是大明朝的官啊,怎么会开始对反贼感兴趣了。 可是看着坐在上面的反王莫问,又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同僚程之敦和曹国祺两人,他又开始纠结了。 说实话,他很想为百姓做些实事,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向莫谦投降。 想当初,自己可是宁死不降的,现在自己主动去向他投降,这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坐在他身边的曹国祺看出了汪秉忠脸上的不对劲。 他转过头轻声对汪秉忠问道:“汪大人,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汪秉忠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一阶下之囚岂有资格评论饭菜的好坏。” 曹国祺似乎看穿了汪秉忠的内心。 他说:“汪大人,你我也在一府之地同僚的日子不短了,说实话,本人对汪大人的学识和人品那是佩服万分。 汪大人品格高尚,为官清廉,在地方上那也是多有传扬的。 只是可惜,大人的才干不为朝廷所看中,一身本领也是无处施展,大人若是有意,我愿举荐大人出任万载县令。 而今我家主公治下已有一副四县之地,但是主公身边却无人可用,大人何不弃暗投明,拜入主公麾下,一起为民服务岂不美哉?” 汪秉忠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弱弱的说道:“我一俘虏如何做得了你们的官!” “做得做得,这官怎么就做不得了,我之前不也跟大人一样是俘虏么,我现在不也好好的是分宜知县么。 大人不用担心,你我虽有过争执,不过我这个人对公不对私,这大明朝啊,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得亡了,取天下者,必是我主公!” 汪秉忠看他说的那么激动,心里也有点跃跃欲试。 两个多月前,他们就曾在一起因为要不要投降而发生过争吵。 当时曹国祺非要投降反贼,汪秉忠却誓死不降。 目前看来,曹国祺的选择还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贼莫问的确有他过人地方。 首先他惩治罪犯从不心慈手软,哪怕是自己军中的义军士兵,只要是作奸犯科之徒,那都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但是他又对百姓异常的好,在百姓中有着很好的名声,深得百姓爱戴。 以往的时候,百姓只要谈到知府老爷,那都是一通臭骂,可是现在莫谦打下袁州府亲自主政之后,却让百姓对他爱戴不已。 就在汪秉忠想到底要不要给反贼效力的时候,曹国祺已经站起身来说话了。 “主公,自石国柱伏法之后,万载知县一直出于空置之中,卑职愿意向主公举荐一人出任万载知县。” 正在吃肉的莫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他现在手下会搞政务的人太少了,四座县城有两个城还没有知县呢。 “是何方神圣啊?快快请来!” “主公,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 “主公,我举荐的便是昔日同僚汪秉忠汪大人,汪大人为官清廉,品格高尚,在百姓中声望极好,主公如若用他为万载知县,则万载无忧矣!” “哦?汪先生愿意为我效力了?这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啊,来,我敬汪先生一碗!” 汪秉忠看自己还没答应呢,没想到这反王莫问居然主动起身下来给他敬酒。 他赶紧端起桌上的碗,跟莫谦喝了一杯。 “请!” 两人各自喝完碗中的清酒,放下碗后,莫谦激动的拉着汪秉忠的手道:“我素来知晓汪大人为官清廉,在袁州府亦有耳闻大人断案,百姓皆称大人为青天,今日我得青天,犹如那宋仁宗得包龙图,真是可喜可贺啊!” 汪秉忠是读书人,哪里经得起两世为人的莫谦拍的马匹。 一听他自比作宋仁宗,把自己比作包拯,这心里头那个想法就顿时不一样了。 “得遇如此明主,行莆安能不从之耶?行莆今日愿拜入主公麾下,为主公建功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我可不要你死,非但不要你死,我还要你好好的活着,我要让你看到我是如何率领大家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的!” 汪秉忠听到如此豪言壮语,心中也是激动万分。 他自万历四十年便中了举人,天启二年又金榜题名进士,今年已经年近五十。 按照做官履历,他这把年纪都还未升任五品知府,基本已经宣告自己的仕途没有什么前途了。 本来调任袁州推官后,他还以为自己能在袁州干到退休的,但是没想到一场暴乱把他的人生计划轨迹给打乱了。 突然冒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居然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占领了袁州全境。 这后生不但打下了整个袁州,甚至还把袁州给治理的井井有条。 做官十余年的他还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 坐回座位,汪秉忠忽然想起一人,他拱手对莫谦说道:“主公,今日既是除夕夜,卑职想请一位好友前来吃这顿团圆饭,不知主公可否开恩!” 莫谦哪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是汪先生的好友,便是我莫谦的好友,不知这位好友在城中哪里,我这便派人去把他请来。” 汪秉忠摆摆手道:“不可,我这位好友德高望重,需卑职亲自前往方可!” “哦,既是如此,那请汪先生快去快回!” “是!” 汪秉忠起身出了府衙,向着府衙东边的街道走去。 穿过三条街道后,汪秉忠来到一户普通的住宅内。 他轻轻的拍响了大门上的铁环。 “杨公在家吗?”汪秉忠朝着屋内喊去。 不一会院门被人从里推开,一名二八年龄的少女探出头看了一眼屋外的人。 发现来人是汪秉忠后,少女笑道:“原来是汪大人来了,快请屋里坐!” 汪秉忠进入院内,透过打开的房门看到一位白发老人正在吃饭。 还未进屋,汪秉忠便先在屋外施礼道:“杨公,卑职来看您了!” (补昨晚欠的) 第33章 座谈天下大势 这是一栋很不起眼的民房,屋里冰冷异常,仅有一盏微弱的烛光。 餐桌之上,放着三叠小菜和两碗米饭。 汪秉忠走进一看,是一碗腌菜,一尾小鱼,还有一碗白菜。 “杨公,这大过年,怎能吃的如此寒酸!”汪秉忠看着桌上那寒酸的三道菜肴,不禁有些心疼。 白发老人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行莆来了啊,吃了没,来,坐下一块吃,素心,给你汪伯父盛一碗饭来!” “哎,汪大人您请坐,我这就给您盛饭!” 汪秉忠一看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今天来就是请你们跟我一块去过年的,素心,快给你爷爷拿件外衣披上,莫让他着凉了!” 少女一听是要出去吃,顿时笑了。 女孩从屋内拿出一件旧棉袄给白发老人披上,扶着老人的手道:“爷爷,汪大人叫咱们去吃团圆饭呢!” 白发老人起身笑了笑,说:“这哪里好意思呢,我一戴罪之人,岂敢如此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站了起来。 汪秉忠上前扶住老人说:“杨公这是说的哪里话,满朝上下谁人不知杨公正直清誉,我素来敬仰杨公为人,今日乃除夕之夜,卑职特请杨公前往相见一人。” “哦?是何人啊?” “今日袁州之主!” 白发老头一听到这几个字,顿时神情愣了一下。 “你说的是反贼莫问?” 汪秉忠点了点头。 白发老头的表情变了,他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光看了一眼汪秉忠,说:“看来行莆已经归顺于反贼了?” 汪秉忠再度点了点头。 白发老头见状叹了口气,道:“好,就带我去与他相见,我倒是想看看能把谢学龙给打败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素心,扶我出门!” 白发老头撇开汪秉忠搀扶的手,叫来自己的孙女。 莫谦在府衙等了不到一刻钟,便看到汪秉忠带着一白发老人和一妙龄少女来到府衙后堂。 白发老人还未进入后堂,在门口忽然身体不适,开始剧烈咳嗽。 莫谦一看赶紧起身走出后堂来到三人身边,看着白发老人关切的问道:“老人家,你没事?” 老头咳喘了好一阵后,他的气息才渐平缓。 汪秉忠此时也赶紧站了出来介绍说道:“主公,这位便是卑职的好友,杨老先生。” “哦,原来是杨老先生,还请入座。” 老头听到汪秉忠称他主公,不禁抬头看了莫谦一眼,这一看莫谦如此年轻,顿时心中微微吃了一惊。 莫谦招呼老人坐下,对门口的仆役吩咐道:“去给老人搬个火盆来!” 老人身边的少女听到莫谦的话,不禁对他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莫谦此时也把目光投向了老人身边的少女,发现此女子长相居然甚美。 再看到少女的目光后,莫谦也回了一个微笑,然后便转过头去了。 原来是莫谦刚才看到老人的身体在发抖,再看老人身上的衣着,猜测老人受不住冷而咳嗽的。 没一会,仆人便端着一盆碳火来到内堂,放在了老头的身边。 火盆一端到身边,老人马上忍不住把手伸过去烤火,等到一会血液流便全身之后,老人顿时觉得身体好多了。 有了精神的老头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莫谦,心中有些诧异。 “想不到打败江西巡抚谢学龙,占领袁州一府四县之地的反王,居然是一位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后生,真是令人佩服!” 莫谦赶紧拱手回道:“老人家谬赞了,学生不过是侥幸而已。” 老人点了点头,说:“年轻人不必如此谦虚,我听闻莫公子也是读书人出身?” 莫谦笑了笑,“学生秀才出身,曾在县学读过几年书。” “哦?既是秀才出身,公子为何会行造反之举?” 莫谦想了想,说道:“学生斗胆敢问老先生姓名!” 老头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摸了摸下巴上灰白的胡子说道:“老夫姓杨名鹤!” 杨鹤! 莫谦心里头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不一会便恍然大悟。 他赶紧起身,来到老头的座位面前,深深的一躬到底。 “原来是前陕西三边总督杨大人,学生未能远迎,还请杨公恕罪!” “岂敢岂敢,老夫一戴罪之人,当不起大王如此大礼!” “哎,杨公此话差矣,学生敬佩杨公为人,而今天下盗贼四起,陕西流寇作乱,大明朝廷竟无一人敢为国做事,杨公不知兵,却毅然挑起这副胆子,如此忠肝义胆,如此敢于担当,学生心中是万分钦佩。 早听闻杨公巡居袁州,学生早就想亲往探寻,奈何众多要务在身,没法脱身。” 杨鹤听到莫谦这么夸奖他,顿觉眼中微热,他想起了几年前的经历。 那时候陕西地方扰攘,自己顶着三边总督的职位就职陕西做招抚工作。 可是奈何朝廷既没钱又没粮,流寇们没多久就又造反,搞得朝廷群臣纷纷弹劾自己,导致自己落了个充军袁州的下场。 如果不是自己孙女在身边伺候陪伴他,怕是自己早就已经死在袁州了。 少女看老人流泪,赶紧递过一块手绢过去给杨鹤擦眼泪。 “爷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不去想好吗?” 杨鹤擦了擦眼泪,眼睛盯着眼前的莫谦。 “莫公子真如此看待老夫?” “当然,陕西的事,根本怪不到杨公的头上,杨公性情耿直,是在朝廷得罪了人,这才遭至朝廷群臣的弹劾。” 杨鹤听莫谦说的话,心里头如同找到了知己。 “想不到我杨鹤在官场历经半生,居然都未参透这其中之事,莫公子年纪轻轻,三言两语便能直书朝廷的利弊。 莫公子如此大才,不为国效力真是太可惜了!” 莫谦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杨公此言差矣,这大明朝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依我之见,不出十年,这大明朝就要亡。” 杨鹤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白,他问:“莫公子何出此言?” 莫谦拱拱手道:“杨公,我有四大理由。” “老夫洗耳恭听!” “其一,土地兼并严重,大量无地流民造反。 当今天下,官僚士绅几乎占据着天下十之有八的土地,其中以藩王为最甚。 太祖皇帝为了子孙后代世代享福,让朱家的子孙不缴纳赋税,开国初始或许可以,然则几百年后呢? 当今天下,朱明皇室子孙已逾百万之众,然而这些人却一不生产,二不纳税,朝廷每年还要花费巨资养着他们。 其次,陕西等地自天启年便旱灾严重,然而朝廷非但不尽心赈灾抚恤,反而变本加厉的向百姓征收重税,百姓所负担的税负是越来越重,朝廷甚至还每年增加辽饷,如此倒行逆施之举,百姓焉能不反! 其三,朝廷大臣不思精忠报国,却内斗严重。 每逢天下出事,朝廷上下大小官员皆以自己本身利益为主,没有几个官员愿意为天下苍生考虑。 朝堂上下党派林立,人人都在想着怎么捞钱,却无人想着怎么救国,如此官僚,再大的国家也非生乱不可。 其四,崇祯皇帝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刻薄寡恩,无法担当起一个皇帝应该负起的责任。 就拿杨公总督陕西一事来说,皇帝让杨公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用以招抚陕西流寇。 可是呢?朝廷却拿不出银子拿不出钱粮来招抚,今日把流寇们招抚了,却不给田亩,不给口粮,不给种子耕牛,这让这群流寇何以为生? 流寇们降而复反,朝廷官员们立刻把责任指向了杨公你,而崇祯呢,身为这起事件的最终决定人和负责人,却无法站出来为自己的臣子说上一句公道话,反而还把您充军袁州,这样的皇帝,焉能为我中华之主乎?” 杨鹤愣住了。 “说得好!”杨鹤身边的少女鼓起了掌,给莫谦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爷爷,莫公子说的没错,这大明朝早就没救了,您这辈子为大明朝鞠躬尽瘁,可是您都得到了什么?皇帝对您不公!” 杨鹤的脑子此刻似乎宕机了,他还从未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半晌过后,杨鹤才缓过神来,他朝莫谦拱了拱手,说:“莫公子高论令老夫茅塞顿开,老夫多谢莫公子解惑。只是老夫有个问题想问公子,不知方不方便!” “杨公有何问题但问无妨!” “老夫想问,莫公子认为,当今天下大势,最终是何人才能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成为这天下之主呢?” 说完,杨鹤便把目光投向了莫谦,在场众人的目光也都纷纷投向了他。 莫谦想了想,回答道:“杨公,在座诸位,如若我不起兵的话,这天下八成会落入关外建奴的手中。” “哦,何以见得?” “李自成张献忠高迎详等辈,皆流寇出身,此三人非救世之主也。 大明积重难返,崇祯无力回天,大明也无力续命。 只是那关外的黄台吉,此人允文允武,鹰扬天下,一向以入主中原为最终目标。” “那看来这黄台吉是必取代我大明一统江山了?”杨鹤问。 “非也非也,那黄台吉虽是雄主,但是他运气不好。” “哦,怎么个运气不好?” “他遇上了我,而我,乃是他命里的克星!” “扑哧!” 杨鹤身边的少女笑了。 “你这人好生不要脸,哪有如此自夸的!” 第34章 有亲来投! “素心,怎可如此无礼!”杨鹤板着脸训了一句少女,少女立马就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 莫谦被杨鹤身边的少女说了一句,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敢问小姐芳名!” 少女被莫谦一问,顿时红着脸躲到了杨鹤的身边。 杨鹤呵呵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女,杨素心。” “原来是杨小姐,失礼失礼!” 杨素心瞥了一眼莫谦,细细的说了声:“公子客气了。” 很难想象,一个反贼,一个大明朝廷的前陕西三边总督,居然能坐在一起吃饭,并且相谈甚欢。 杨鹤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眼前这名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所说服。 莫谦所说的四条,条条都是大明朝现在真真切切的问题,但是却又没有实施可行的解决办法。 再加上关外鞑子时常扣关袭扰,弄的大明朝两线作战,根本无法平息关内的内乱。 “莫公子,老夫做官也有几十年了,对于官场之中的各种事情也颇为反感,只是当今朝堂已然如此,公子认为该如何方能让这天下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呢?” “这个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整个天下进行一次重新洗牌。” “重新洗牌?这是什么词,老夫还是头一次听说。” “重新洗牌的意思便是让大明亡国,然后改朝换代重新来过。” 杨鹤听完这才明白,他点了点头。 不过转头一想,自己效力了一辈子的大明王朝如果真的亡了,杨鹤又觉得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大明真的没救了么?”杨鹤喃喃的说道。 吃完团圆饭,莫谦派人护送杨鹤及其孙女回到了住所。 杨鹤充军袁州,孙女杨素心怕爷爷生活无着落,自愿跟随充军而来,专门照顾杨鹤的起居生活。 按照历史进程,杨鹤今年便会死在袁州。 莫谦看杨鹤那病怏怏的样子,也基本可以看出他时日无多了。 对于这样一位史书上褒贬不一的文臣,莫谦是同情的。 明末陕西的那副烂摊子已经不是他一个文臣所能收拾的,他执行的不过是崇祯的旨意而已,结果出了事崇祯就把他给卖了,还把他发配袁州。 对于崇祯这种不敢承担任何责任,只会甩锅给手下大臣的这种行为,莫谦心里是一万个不耻。 你当领导的每次大事都要干预拍板,可是出事后又不敢承担责任,就这德行你搞几次,谁还愿意尽心尽力的给你卖命。 这也是莫谦为什么打定主意要造反的原因。 给崇祯卖命不划算,一旦出错,搞不好就要被崇祯给砍了。 给李自成张献忠卖命也不靠谱,这俩货不是坐天下的主,没有那个气概。 给关外黄台吉卖命?那可拉倒,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真要给鞑子卖命,都不需要别人动手,读者一人一口口水就把自己淹死了,刀片立马包邮到家! 思来想去,还是给自己卖命最划算,反正都穿越了,要干就干票大的。 第二天一早,莫谦起了个大早,刚起床,外面就有亲兵进来报告说有他的家人求见。 莫谦一听是自己的家人,顿时满脑子的问号。 自己的家人早就已经死光了,父母在幼年时就双双嗝屁了,只有一个叔父和舅舅还在。 既然自称是自己的家人,难道是自己的那个便宜叔父? 莫谦洗漱完来到府衙堂外,只见大堂里站着一老一少两人。 老的年纪约在五十不到,少的则跟莫谦看起来差不多大,不过少年似是常年晒太阳,皮肤看起来比莫谦黝黑粗糙不少。 两人一看莫谦从后堂走出来,立刻就凑了过来。 “大哥!真的是你!” “谦儿!真是的你!” 两人一起拉着莫谦的手,喜色跃然脸上。 莫谦看着二人的面孔,努力的在脑海里思索两人的信息,好一会才认出两人真是自己的家人。 老的是自己的便宜叔父,名叫莫元武,少的叫莫欢,是自己的堂弟。 “叔父,二弟,你们怎么来了?”莫谦故意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莫元武一看堂堂的反王莫问居然真的是自己的侄儿,顿时心里头高兴的不得了。 “哎呀你个兔崽子,你可让叔父担心死了,你说你要去南昌参加乡试,结果这一去几个月都不见人影,我和你弟都以为你遭了不测,你婶子更是天天在家求佛拜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呢。 哪晓得你个兔崽子居然一声不响的造反了,还搞的这么大的阵仗,要不是咱们村的独眼龙进城的时候看见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成了大王了呢!” “是啊大哥,我娘天天在家念叨你,说你是不是考上举人后被南昌的哪家小姐给勾走做上门女婿去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莫谦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这两父子还真是一对趣人。 “叔父,二弟,我没去南昌考举人,我去考举人的路上别一群山贼给绑了” 莫谦把自己怎么被绑,又是怎么造反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 莫元武父子两人听完莫谦的故事,嘴巴张的几乎能塞得下一个鸭蛋。 “我滴个乖乖,我从小就说我侄儿是做大事的人,这事做的,真大!” 莫家有兄弟两人,老大莫元文,老二莫元武。 莫家不是袁州本地人,他们祖上是北宋靖康时期逃难到江西的,自逃难至此后,便在袁州的棋盘山下定居起来,历经已经几百年了。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莫家人在棋盘山下也发展出了一个不小的村落,村中有莫姓族人三百多人。 莫家的人怎么也不到,自己族中居然会出现一个反贼。 在听闻莫谦造反当了大王时,莫元武甚至还觉得那人在诓他,可是直到自己今天一进城,他才知道传言是真的。 莫谦看着两人头上居然还挂着霜,不禁好奇的问道:“叔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府城?” “我们听到消息后昨天一早就动身了,本想下午赶到府城,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可是你二弟他昨天拉肚子,在路上耽搁了时间,等到府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办法,只能在南城外的民居里借宿了一宿,等天亮城门一开就进城了。” 说着莫元武还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递到莫谦跟前说:“这是你婶婶给你带的腊肉,他说你最爱吃这个了!” 莫谦看着叔父手上提着的一团腊肉,不禁心中有些感动。 他三岁丧母,七岁丧父,是叔父一家人把他给拉扯大的,莫谦自小就爱读书,为了圆他考科举的梦想,婶婶硬是把自己儿子给从私塾拉了回来,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莫谦。 莫谦也不负众望的考上了秀才,眼看就要进省城考举人时,没想到却闹出造反的事情了。 莫谦连忙招呼两人坐下,又叫人端来茶水。 父子二人端起热茶就咕咚咕咚一口喝完,喝完之后还有些不解渴,又要了两杯。 一直喝了三杯热茶,两人的胃里才感觉到了一些温暖。 喝完热茶,府衙的厨师又端了两碗热粥上来,莫元武两人一口气吃了两碗,这才把肚子填饱。 吃饱喝足后,莫元武对莫谦说道:“侄儿,你做了这义军的大王,你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职位,可以让我跟你弟也坐坐官啊?” 这一下可把莫谦给难住了。 扪心自问,自己叔父一家三口基本都是文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做文官明显不适合。 可是做武将也不行啊,两人没有文化,又不会武术,更加没有战场的洗礼,贸贸然的就提到将官的位置,这明显就不合适。 莫谦想了想对他说道:“叔父,眼下侄儿军中倒是缺人,不过叔父和二弟都没有从军经验,不如这样,我先将你们安排到军营之中,等你熟悉了军中的事务之后,我再提拔你们当军官如何?” 父子俩一听能够当官,当即喜形于色。 “我就说我家谦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那狗日的独眼龙敢在村里瞎咧咧,回去看我怎么打他的嘴巴!” “行,有你这句话就成了,我这就回村里去,既然要从军了,那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谦儿,我看你身边怎么尽是些大老爷们啊,连个伺候你洗衣做饭的丫鬟都没有,这样,我把你婶婶也接到城里来,刚好给你洗衣做饭。” 莫谦没法拒绝这种请求,只能答应。 莫元武得到莫谦的肯定答复后,也不多做停留了,立马就带着儿子出城回棋盘山去了。 回去的时候,莫谦心疼两人步行,这回去可得一百多里地呢,他给两人叫了一辆马车。 等送走两人后,莫谦看着地上的腊肉,心里忽然想到一个人。 他叫来亲兵提着腊肉,又准备了十斗米,十斤羊肉和一些蔬菜,让昨夜的亲兵带路,前往杨鹤谪居的住所拜年。 拜年这个传统在中华已经流传了上千年了,当莫谦领着一群人来到杨鹤住所时,刚好遇上杨素心急匆匆的出门。 莫谦一看赶紧拦住她道:“杨姑娘,你这急匆匆,这是要去哪?” 杨素心急道:“爷爷病了,我去给他找大夫!” “什么?杨公病了?” 第35章 莫元武吹牛! 杨鹤得了肺疾,一到天冷的时候就呼吸困难,并且会伴随严重的咳嗽咳喘。 肺疾,也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肺结核,这病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也不是什么小病,都得靠长期的药物养着。 但是这是在古代,可没有后世的那么多药物,遇上这种疾病,基本就宣告着死亡。 请来的大夫在诊断之后摇了摇头说:“诸位大人,老人家的病请恕小人无能为力。” “可有良药续命?”莫谦紧张的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无药可医,不过若想多活几月的话,你们得保证他居住地方的有火可烤,此症怕寒,一寒便易引发气喘!” 一听到无药可医,杨素心伤心的痛哭,趴在杨鹤的床边哭喊爷爷。 杨鹤似乎已经对自己的病看开了。 他拍了拍孙女的头,安慰她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不必过分的忧伤。” 杨鹤说的潇洒,但是众人却听的难受。 杨鹤的居住环境实在太差了,房子太过破小,而且还易漏风。 杨家父子虽然同朝为官,但是杨鹤遭崇祯的记恨,不许他儿子杨嗣昌给他置办任何东西,也不许带仆人充军,孙女杨素心陪同充军,已经是皇帝开恩了。 本来杨鹤是要判斩邢的,结果在温体仁的力保之下,这才判了个充军。 虽然免了一死,但是以杨鹤的身体,充军袁州也不过是等死而已,他这辈子是看不到沉冤昭雪的那天了。 秉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思,杨鹤心态还是非常好的。 莫谦把杨鹤爷孙两人给迁到了袁州府衙内,专门腾出两间上房让两人居住,还在杨鹤的住所里安排了碳火。 有了碳火,杨鹤的身体在调养之下也渐渐好了许多,不过咳嗽还是避免不了,每日晚上睡觉整个府衙内署都能听到咳嗽声。 正月初一的傍晚时分,棋盘山下莫家村。 莫元武赶着马车带着儿子莫欢回到了老家。 还未进家门,莫元武就兴奋的朝着院内大喊道:“婆娘,婆娘,我回来了!” 正在屋内洗菜的莫袁氏一听是自己男人的声音,立马打开门走了出来。 “回来了,可有找到谦儿?” “找到了,找到了,谦儿就在宜春县城。” “哦,谢天谢地,感谢观音娘娘,我那苦命的侄儿可算没出啥意外!”莫袁氏一听消息,赶紧双手合掌拜起菩萨。 莫袁氏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身后,却并么有发现莫谦的身影,只有自己儿子在门口卸车拴马。 “哎,这马车哪来的?谦儿呢?” 莫元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进入厨房拿起葫芦勺舀了半勺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我问你话呢,既然找到人了,怎么不带回家来?” 莫元武喝完半勺水,用衣袖擦了擦嘴,拉着莫袁氏在长凳上坐下说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得慢慢跟你说。” 当莫袁氏听完自家男人的讲述后,整个人都懵了。 “你是说闹的沸沸扬扬的反贼大王就是咱们家的侄子?” 莫元武点了点头。 “哎呀,这下可坏了,侄儿当了反贼,以后可还怎么考科举当官啊!” “你个傻婆娘,谦儿现在已经是大王了,是很大的官了,还考啥科举啊?” “那可是造反啊,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一旦官府把侄儿抓住的话,咱们全家人都得陪葬不可!” 莫元武一听还以为自己婆娘在考虑啥事呢,一听居然是这种小事。 他拍了拍莫袁氏的肩膀安慰道:“你怕啥,现在整个袁州都是咱们侄儿的天下,我听谦儿说,他手下现在有七千多兵马呢,江西巡抚派几万大军来打他,都被他给打了个落花流水,那江西巡抚都被他打死了。 咱们谦儿现在可是整个袁州最有权力的人,听说光投降他手下的县太爷就有好几个呢!” 莫袁氏被丈夫说的那是一愣一愣的。 江西巡抚是什么官她根本不知道,不过县太爷她倒是晓得。 莫袁氏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宜春县城卖点山货和鸡蛋。 很幸运的莫袁氏有一回在城里刚好遇到县太爷出门,那威风,那阵势,看起来就很吓人。 前面举着牌子,有人专门敲锣开道,县太爷则坐在四人抬的轿子里,莫袁氏连脸都看不见。 这么威风的县太爷都投降自己侄儿了,那江西巡抚得是多大的官啊?这事想想莫袁氏都觉得不可思议。 莫元武这人是个大嘴巴子,平常最爱干的事就是在村里人面前吹牛。 才回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莫家村三百多号族人就全都知道莫谦造反的事情了。 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一听这事,当天晚上就把莫元武叫到了莫家的祖宗祠堂里,并且还召集全村所有的成年男子,一同到祠堂开会。 莫元武一到祠堂,老族长就板着个脸问他:“莫谦真的已经造反了?” 莫元武得意洋洋道:“那还有假,我亲眼所见!” 祠堂里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乖乖,造反啊,莫家村几百年都没出过这号牛人啊。 哪怕是在宋朝末年元朝末年那种时候,莫家村的人都没一个人敢参与造反,而是老老实实的在祖宗留下的这块地方耕种。 莫家祖先迁移袁州已经五百多年了,莫谦还是第一个敢于造反的人。 老族长在确定莫谦造反之后,顿时痛心疾首的跪倒在祖宗灵位前哭道:“列祖列宗啊,子孙不孝啊,族中居然出了反贼,这是我莫明成管教无方啊!” 族人们一看族长都跪下了,也纷纷赶紧跪下,一时之间,祠堂里七八十号人全都跪下,给灵位上的祖宗们磕头。 莫元武一看形势不对,也赶紧跪下磕头。 老族长哭着给祖宗们自责完后,便转身坐在主位上盯着跪在中间的莫元武。 “元武,你说莫谦造了朝廷的反,那我问你,莫谦现在人在哪里?” 莫元武看族长情绪不对,立刻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回族长的话,谦儿现在就在宜春城。” 老族长一听莫谦这个反贼居然在府城,顿时微微吃了一惊。 “你不是说莫谦已经造反了么,怎么人会在府城?” 莫元武骄傲的答道:“谦儿他现在是大王了,手下几万兵马呢,袁州知府都被他杀了,江西巡抚都让他给弄死了,现在整个袁州府,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莫元武为了彰显自己侄子的本事,把七千兵马直接私自‘扩’成了几万大军。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一个个人都傻了! 几万大军! 还杀了袁州知府! 还弄死了江西巡抚! 我滴个乖乖! 就是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唱? 老族长很明显也不信莫元武的话。 他板着脸道:“你吹什么牛呢,莫谦一个不满十八的黄毛小子,你说他几万大军,还杀了知府大人和巡抚大人,你当我们全族人都是傻子么?” 莫元武看他们不信,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说道:“不信拉倒,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去宜春城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这话一说,顿时在场的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族长看莫元武那笃定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莫非这狗日的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事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可信啊。 莫谦,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娃,考了个秀才功名,你说他十八岁考上举人,老族长都觉得这事还有可信度。 但是说这小子扯旗造反,还成了反王,手下还好几万的兵马,这吹牛也不带这么吹的?而且吹这牛的还是莫元武。 思来想去,老族长都觉得这事八成是莫元武这小子在吹牛。 不过莫谦毕竟是自己族里的人,如果他真的造反了,对整个莫家族那也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的。 官府要是哪天把这小子给逮住了,搞不好就会连累族里的人。 不行,这事必须的落实一下,得派几个人到府城去看一下,看看莫元武这小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莫谦真的造反了,那就得考虑下全族人的前途了。 如果这小子说的是假的,那就当做一场笑话就行了。 老族长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几个亲信和莫元武。 老族长叫来几个族中的信任之人,对他们嘱咐道:“你们几个,明天一早跟元武去一趟府城,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几人一听问道:“族长,如果元武没吹牛,莫谦真的造反怎么办?” “不管有没有造反,你们都得回来禀报我。” 几人点点头,领了命便回去了。 莫元武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老族长。 “老族长,我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过两天就知道了,你明天跟仁堂他们几人去趟府城!” 莫元武一听就知道这是老族长不信自己的话,当下也没多说什么,离开祠堂回到了家里。 一回到家,莫元武便对自己老婆说:“不是叫你收拾东西么,怎么还没开始收拾?” “当家的,咱们真的要进城生活啦?你不会是吹牛的?” 莫元武眉头一皱,说:“废话,我说话还能有假么,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进城!” 第36章 铁面无私莫大王 第二日一早,莫元武就带着妻儿用马车驮着家里有用的东西上路了。 与之一同前行的还有同族的三名壮汉。 三人以老族长的侄子莫仁堂为头,每人身上带了三天的锅巴就直接上路了。 莫元武的马车上装满了东西,沉甸甸的,马匹拉着一车东西之后就拉不动了人了。 一行六人就只能赶着马车步行。 走了二十里山路后,一行六人经过乌云山下,来到乌云山后,六人再转道向东,走官道朝袁州府进发。 此时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二,是女婿带着媳妇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行走在官道上,丈夫挑着一担礼品,妻子牵着小孩,一家人笑呵呵的回娘家拜年。 行至中午时分,六人来到距离府城五十里的一处村落。 在村里问村民借了些开水,六人便就着开水吃了点干粮,又给马喂了点干草。 吃饱喝足,六人再度上路,一路上,莫元武都在吹嘘自己的侄子多么厉害多么牛逼,把莫仁堂几人是唬的一愣一愣的。 到傍晚酉时初,袁州城的城墙终于清晰可见了。 又行二里路,莫元武一行六人来到城门前,发现城门口正有一群人围着城墙在看什么。 秉着凑热闹的心情,六人也跟着凑了过去,发现大家是在看告示。 不过六人识字率太低,哪怕是上过私塾的莫欢此刻也认不全告示上的内容。 莫元武只好拉着一个旁边的问道:“老兄,这是贴的什么啊?” 那人回道:“这是袁州义军统领莫大王发的告示,说是要广纳贤才,招募有志之士参加义军,不论是文是武,只要能力杰出者,都可以在正月初八之后参加考试,并且还会给官职和俸禄。” 莫元武一家三口听到这话倒是没啥反应,倒是他们身边的莫仁堂几人有些震惊了。 造反的义军都能把告示贴到城门口了,难道莫谦那小子真的占了袁州府了? 三人不敢往深处想,只能跟着莫元武的马车进城。 此时恰好一队穿着常服的军队背着几十担柴火从城外回来准备进城,莫元武的马车刚好挡在了城门口的地方。 莫元武一车的东西,这匹老马刚好拉累了,所以速度极慢。 领队的伍长一看有人磨磨唧唧的挡住了去路,放下肩上挑着的一担柴,上前喊道:“前面的人把马车赶一下,挡着路了。” 赶车的莫欢一看是戴着帽子的军人,下意识的就想挥鞭子去赶马车。 鞭子还没挥下去呢,莫元武的手便拦住了莫欢的鞭子。 “干嘛呢,这老马累了,让它休息会。” “爹,咱们挡着路了,后面的官兵催咱们呢!” “怕啥,不就是一群当兵的么,咱们是什么人啊,你大哥可是义军的首领大王,他们都是你大哥的手下,有什么可怕的!” 旁边的莫仁堂三人一看莫元武居然敢挡官兵的路,心里头那个惊讶。 “元武哥,莫不如把路让开!”莫仁堂身边的一名汉子弱弱的说道。 “让个屁,我侄子是大王,我就是大王的叔叔,在袁州城,那个狗日的敢让我给他让路!” 莫元武此时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眼前这三个土包子瞧瞧,自己这个大王的叔叔到底有多威风。 此时马车后面的旗官一看这马车非但不走,反而还停了下来,顿时心里也来气了。 他按住腰刀走到马车跟前喊道:“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快点把这车赶走,否则我要不客气了!” 莫元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拉住拉车的老马,冷冷的说道:“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客气,我是你们大王的亲叔父,你一个小小的军官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旗官本想把莫元武几人赶走,可是眼下一听眼前这人自称是大王的叔父,顿时心中吃了一惊。 “你是大王的叔父?”旗官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莫元武昂首挺胸,“如假包换,老子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去叫你们大王来!” 旗官看莫元武那态势,似乎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心里不禁开始泛起了嘀咕。 “叔父大人,我们小队刚刚砍柴回来,正要回军营,还请您老将这马车赶一赶,好让我们兄弟过去!” 旗官不能确认眼前这人的身份,只能先暂时软下态度来。 莫元武看这旗官态度一下子就软了,顿时心里头那个得意。 旁边的莫袁氏和莫仁堂三人此刻心里也是充满了震惊,当兵的居然求个种田的泥腿子。 “难道莫谦真的当了大王了?”莫仁堂三人一颗心扑腾扑腾的狂跳。 “给你让路?你刚刚惊着我了知道不,想让我让路简单啊,你得赔我损失!” 旗官还是第一回见这种情况的,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叔父大人,您想让我怎么赔?” 莫元武想了想,对旗官说道:“这样,赔个百八十两的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什么?百八十两,对不起,我没有!”旗官一看莫元武狮子大开口,顿时恼了。 “没有?没有今天你就休想从这过去!”莫元武看旗官居然敢对自己这态度,心里头也是怒了。 “哼,不过就不过,我去找大王来评理!” 莫元武等的就是这句话,找大王,大王都是我侄子,在他跟前,你们能有理吗? 莫元武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莫谦的亲叔叔,待会自个侄子来了,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盏茶的时间过后,那旗官还真的领着莫谦来到了城门口,在府衙的曹国祺程之敦听闻此事也跟来了,不光他二人,在府衙里闲着无聊的杨素心也跟了过来,想看看这种热闹事莫谦要如何处理。 莫谦是跑着来的,他在城内下了明令,非战时严禁官兵骑马,也不许官员骑马。 旗官领着莫谦来到城门口,一到地方就指着莫元武说:“大王,就是他,用马车堵住了城门,不让咱们兄弟把柴火挑进城来的,还勒索我说要一百两银子才让路。” 莫谦早就听旗官报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莫谦当时就猜到这事八成就是自己那叔叔干的。 自己叔父这人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好吹牛,好面子。 这次又不知道他犯了哪根神经,突然还堵起自己的城门来了。 跟随莫谦而来的曹国祺和程之敦一看莫谦脸上那表情,就知道眼前这人还真是自家主公的亲叔叔了。 曹国祺低声在莫谦耳边说道:“主公,此事切不可现在解决,莫不如先让您叔父把路让开,眼下外面还好多百姓等着入城呢!” 程之敦一听也赶紧说道:“是啊主公,此事得谨慎解决才是!” 莫谦听了二人的话,心中立刻有了打算。 他大手一挥,怒道:“有什么好谨慎处理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我叔父的马车堵住了城门口,又勒索旗官要一百两银子,这事本就是我叔父的过错。 我曾在城内贴过告示,不管是百姓还是军官,一律都要守法依法,做到有法可依,违法必究。 你俩身为我的左膀右臂,在得知违法的人是我叔父之后,居然想着包庇我的叔父,此乃知法犯法也。 程之敦,你说,擅自拥堵城门,并且故意勒索,该当如何处置?” 在场的众人没人想到莫谦居然如此铁面,居然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不放过。 程之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按律,故意拥堵城门杖行五,故意勒索钱财杖行三十五。 莫元武在听完莫谦的话后更是人都傻了。 打四十大板子,这怕是人都要打个半死了。 他急着对莫谦喊道:“谦儿,我可是你叔叔啊!” 莫袁氏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抓住的莫谦的手说:“谦儿,他可是你亲叔叔啊,你该不会是想真打?” 莫欢一听自己大哥要打自己老爹,也想上前求情,可是看莫谦那冷酷的样子,他又不敢上前。 倒是在他身后的莫仁堂三人此时心里才害怕呢。 他们现在可以确信莫谦真的造反了,而且还当了反贼的大王。 他们三人可是跟着莫元武一块来的,待会莫谦打人的时候,不会连他们一块打了? 三人瑟瑟发抖的躲在后面不敢说话,只能偷偷用眼睛瞄着在场的众人。 此时曹国祺和程之敦也上前劝说:“主公,四十大板,这大冷天的,打完人非死即残啊!” 莫谦看了一眼两人,又转头看了一眼莫元武和他婶婶莫袁氏。 他长叹一口气道:“我身为一军一地之主,自己的叔父居然带头犯法,如若不加惩处的话,这让我如何治军?如何治民? 到时候我的亲人背着我在外为非作歹,我又不对其惩处,那百姓和士兵们非把我莫谦的脊梁骨给戳弯不可。” “来人,准备杖行!” 莫谦的话让在场的众人沉默了,连他的亲叔叔夫妻俩此时也知道莫谦铁了心要打了。 很快衙门的衙役们便拿来一张长凳,准备好了水火棍。 在行刑的工具准备完毕后,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莫谦居然自己趴到了长凳上,对在场的众人说:“我莫谦自幼便是由我叔父养大,叔父之过乃我之过,叔父之罪乃我之罪,今日这四十大板,由我莫谦代叔父领了!” 第37章 明主 这一下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莫谦会代叔受罪。 “主公,不可啊,四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主公不可啊!”曹国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程之敦一看也赶紧劝道:“主公,可开不得这种玩笑啊!” 莫谦脸色一黑,“我像是开玩笑的吗?衙役,还不动手!” 衙役哪里敢下板子打莫谦啊,自己真要把板子打下去,怕是明天就得自己挨板子了。 衙役不敢动手,只能杵着水火棍在那干站着。 此时刚好听到消息的守城主将卢照与负责府城治安的县尉钱大有赶了过来。 卢照一听事情的经过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莫谦趴在长凳上准备受刑。 “主公,主公,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这四十大板打下去可不闹着玩的,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这四十大板,由我替主公受刑!” 说着卢照就想去把莫谦给拉起来。 没想到莫谦却丝毫没给他一点面子,他甩开卢照的手说:“关你啥事,犯法的人又不是你的亲人,你来替我受刑,这叫什么事,快退下!” 卢照没办法,只能闪身走开,莫谦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钱大有。 “钱大有,你来执行!”莫谦对钱大有道。 “钱大有,你敢?杖行主公,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曹国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钱大有本来是想来劝告莫谦的,结果刚到就被莫谦点名要他执行。 曹国祺一听赶紧喝声叫住了钱大有,这小子一把子力气极大,真要让他打四十大板子,人当场就得死在这不可。 钱大有一时之间进退不得,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发呆。 此时忽然城中又有一波人走来,是还未上任的新任万载知县汪秉忠来了。 汪秉忠一听有人在城门口闹事,当即也赶了过来,一看这架势,顿时脑子有懵。 他问同僚曹国祺道:“这咋回事?” 曹国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汪秉忠。 汪秉忠听了之后赞道:“主公真乃明主也,无论治军还是治民,这最紧要的便是一个公字。 如若不能做到这个公字,则民心难收,军心难齐,主公如此做法,既成全了自己的孝道,又让百姓和士兵看到主公的公心,如此真实难能可贵!”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频频点头,心中深以为然。 可是话虽然说的对,但是这四十大板还是不能打。 真要把主公给打死了,亦或是打个半死,那这义军不就无人统领了,岂不容易生乱。 汪秉忠也觉得这板子不能打,可是眼下莫谦又非要打不可。 一时之间众人都犟在了城门口处,导致想要出城和入城的百姓都纷纷被堵在门口,一时之间城门口的人顿时增多了起来。 百姓们纷纷看起了热闹,当官的当街打自己板子啊,这事可几十年都见不着一回。 此时曹国祺和程之敦等一干手下心里头却是急的不行。 莫谦是义军的首领,今天他如果挨了这四十大板的话,那轻则就是卧床休息几个月,重则命丧当场啊! 这板子,主公绝对不能挨! 可是眼下莫谦又犟在了那里,任凭他们怎么劝说,莫谦就是不从长凳上下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同前来凑热闹的杨素心轻声在汪秉忠耳边说道:“汪大人,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莫大哥不挨板子。” 汪秉忠一听赶紧问道:“有什么办法快说。” 杨素心指了指莫元武身后的莫欢说:“我看那人与莫大哥的叔父长的极为相像,八成是莫大哥的堂兄弟” 不待杨素心把后面的话说完,汪秉忠便拍手称道:“素心姑娘可真是帮了大忙啊!” 汪秉忠马上走到莫元武一家三口跟前,问身后的莫欢道:“你是何人?” 莫欢一看汪秉忠穿着一身官服,心中便自然产生了恐惧,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叫莫欢。” “这位是你父亲吗?”汪秉忠指着莫元武道。 莫欢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汪秉忠便不再盘问,转身来到莫谦的跟前,蹲下对他说道:“主公,主公的身体关系着我义军的前途,切不可轻易损伤,卑职有一个办法,可让主公既不有损孝道,又能让百姓和士兵们心服口服。” “什么办法?”莫谦抬头看了一眼他。 汪秉忠转身指了一下莫欢道:“主公叔父违法,主公身为侄儿,杖打叔父的确有违孝道,既然叔父不可杖打,但是可以由其儿子代父受刑,如此一来,既全了主公的孝心,又让百姓们看到了主公秉公执法,大公无私。” 莫谦一听顿时点了点头,汪秉忠这法子的确是个办法。 “让我堂弟代父受刑可以,不过今日我已经躺在这了,如若不挨上几板子的话,百姓岂不笑话我莫谦逢场作戏?这样,我与堂弟一同受刑,每人二十杖。” 汪秉忠一看还想再劝,但是莫谦已经不耐烦了。 “就这么决定了,准备行刑!” 汪秉忠无奈,只好回去把莫谦的决定告诉了在场的众人。 众人一听莫谦还要自打二十大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比起打四十大板来说,二十大板人体还可以承受。 程之敦叫来负责执行的四个衙役,吩咐他们道:“待会你们要是敢把主公打坏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四个衙役一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不一会,衙役又搬来一张长凳让莫欢趴在上面,兄弟俩并排受刑。 莫欢对于替自己父亲挨二十大板并没有多少抵触,而且自己大哥都要挨板子呢,自己当弟弟也不好意思在这站着。 行刑很快开始,四个衙役分两组,每人一杖一杖来。 很快第一板子就打了下来,轻轻的落到了两人的屁股上。 趴在凳子上的莫谦只感觉屁股就跟被人挠痒痒一样,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莫谦恼了,这种打法,跟没打有什么区别? 现场还这么多百姓和士兵看着呢,如果这样子打完二十大板,那回头自己铁面无私大公无私的名声就是个假的。 “等下,你们没吃饭吗?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告诉你们,给我使出吃奶的劲来,行刑重来,谁敢不尊我的命令,我砍你们的头!” 四个衙役一听大王要砍他们的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便把程之敦警告他们的话给抛之脑后了。 “行刑!” 四个衙役看莫谦这么坚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里的板子恶狠狠的便挥舞了下来。 “一!” “啊~~~~~” “二!” “啊~~~~~~~~” “三四” 每一板子拍下,大家便能听到两声惊天的惨叫。 那惨叫声光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此时现场最尴尬的人还要数莫元武。 他本想借着自己是莫谦叔叔的身份立威,却没想到莫谦铁面无私。 虽然这板子没打在他自己身上,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那板子哪是打在两个孩子的屁股上,分明是打在自己的脸上啊。 二十板子终于打完了,莫谦和莫欢兄弟二人在打到第十四十五板子的时候就已经疼晕了过去。 等到行刑完毕,众人一拥而上 莫谦醒了,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趴在床上,屁股上感觉凉飕飕的。 伸手轻轻一碰,莫谦顿时疼的差点没叫出来,自己里面居然啥都没穿,只用被子盖着。 “来人啊!”莫谦在屋内朝外喊了一句。 不一会便有人推门进入屋内,抬头一看,居然是杨鹤的孙女杨素心。 “杨姑娘,你怎么在这?”莫谦诧异的问道。 杨素心微微一笑,说:“我怎么不能在这?昨晚到现在都是我在伺候着。” “什么?你伺候的?哎呀,真可真是够丢人的!” 杨素心听了不禁莞儿一笑,说:“有什么可丢人的,你现在可是袁州府的名人,百姓都夸你是个好大王,居然敢对自己下手打板子。” “老曹老汪他们呢?” “他们去准备考试的事情去了,不是你下令说要选贤任能,招揽人才么?” 莫谦点了点头,招贴告示选贤任能是他亲自下的命令,义军刚刚处于起步的阶段,人才短缺,莫谦必须尽快招募一群人才,把他们培养到位,好为自己之后打天下打好基础。 “杨姑娘,我叔父他们呢?” “他们啊,被汪大人安置在了义军中,你婶婶在府衙打杂。” “那我婶婶呢?” “去给你洗衣服去了啊,你这屁股都被打烂了,衣服上全是血!” 莫谦听了不禁点了点头。 “莫公子,想不到你一个读书人,对自己挺狠的啊,还真下令让衙役打板子啊!” 莫谦苦笑道:“不打不行啊,这板子要是不打,队伍就不好带了!” 杨素心听了不禁捂嘴笑道:“我爷爷也夸你有明主之风。” “是么?杨公真的这么说?” “当然,我觉得你比那崇祯皇帝强多了,崇祯做错了事却只会推卸责任,拿手下的臣子们背锅,你倒好,自己叔叔做错了事,你不惩罚你叔父,反而打自己板子。” 第38章 小友真乃人杰也 莫谦听他说话便看出这杨素心对崇祯充军他爷爷杨鹤的事情,到现在还心中耿耿于怀呢。 听到杨素心说杨鹤夸自己有明主之风这一点,还是让莫谦心中有些小得意。 看来自己屁股上这二十板子没有白打,起码让手下的士兵和百姓们看到自己公正无私的一面。 如果当政者及其亲友胡作非为得不到惩处的话,老百姓是会丧失对一个政权的信任感的。 莫谦的造反大业才刚刚起步,如果在造反的初期,自己的身边就出现亲信违法乱纪的事情的话,那将会给自己的造反大业带来毁灭性的信任打击。 如果今天他不对这件事情进行惩处的话,那一小旗的士兵和军官便会对他这个首领产生嫌隙,旗官更是会觉得心寒。 所以为了造反大业出发,他必须要把这四十板子打完。 莫谦趴在床上想着后续的事情,忽然感觉身上一冷,转头一看,自己身上盖的被子居然被杨素心掀开了。 “你干嘛呢?”莫谦赶紧把被子拉回来盖住自己的身体。 杨素心手里拿着药瓶说:“还能干嘛,给你换药啊,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大夫说了,一天俩换,现在到换药的时间了。” “换药也不该你换啊,你一个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莫谦拉紧被子,死活不撒手。 杨素心试着拽了几下被子都没拽开,不禁有些生气。 “我一个女的都没觉得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那屁股我又不是没看过,昨晚就是我给你换的药!” “什么?昨晚是你给我换的药?”莫谦大吃一惊。 “你以为呢,昨晚半夜你睡的那么死,大夫和大人们全都走了,连你婶婶也去军营看你堂弟去了,就我一人在这,不是我给你换药,那还能有谁给你换药?” 莫谦万万没想到给自己换药的居然是杨素心。 她可是堂堂前三边总督的孙女啊,好歹也是出生书香家庭,怎么看起来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 “那我那我不是让你给看光了?”莫谦有些害羞道。 “就你那有啥好看的,快点,再不掀开我就用强了啊!” “不行,我一个大男人还没结婚呢,就让你给看光了,我亏死了我!”莫谦死死拉住被子。 杨素心看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这时候还犟上了,顿时气的两眼一翻,用力按住了莫谦的身体,顿时让他无法动弹。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啊,轻点!” “还换不换药了?不换我就走了!” 莫谦看她真要走的样子,只能无奈道:“换换换!” “叫你听话你不听,给你换个药还害什么羞,你别乱动啊,小心药粉洒了,等我换完药你再动。” “你会功夫?”等杨素心松开,莫谦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多了,没想到这杨素心一个姑娘家家居然懂武术。 “没功夫在身我怎么敢一个人来袁州照顾爷爷。”杨素心说完便不再搭理莫谦,转身从桌上捞起了盆里的脸帕,挤干脸帕里的水后,杨素心小心翼翼的帮莫谦清洗着屁股上的伤口。 莫谦的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却并没有伤及内部,一些外伤看着恐怖而已。 不过哪怕就是外伤,伤口一旦碰到东西那也是疼的人受不了。 杨素心手上的手帕一碰到伤口,莫谦便疼的龇牙咧嘴的,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屁股正在被一妙龄少女擦拭,莫谦愣是忍着没叫出来。 清洗伤口的工程很大,又的非常细心,杨素心足足洗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才洗干净。 等洗干净伤口后,杨素心又拿起桌上的一小瓶金疮药,打开瓶塞开始洒在莫谦那白花花的屁股上。 “啊~~~~~” 药粉一遇伤口,莫谦顿时疼的受不了,直接嚎叫了出来。 “你叫什么啊,不就换个药吗,用得着这么鬼哭狼嚎吗?” 杨素心被莫谦这一声吼叫给吓的差点惊掉了手中的药粉。 “这什么药啊,可太疼了!”莫谦几乎快疼出了眼泪。 “都跟你说了是上好的金疮药,忍一忍就过去了。大夫说了,用他这药,包管你五天就能下床。” 莫谦没辙,只能忍着疼让杨素心给他上药。 杨素心虽然出身官宦家庭,不过看起来还挺会照顾人的。 莫谦看她撒药的手法还挺熟练,不禁好奇问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杨素心看了他一眼,说:“话真多,别乱动,药粉要掉了。” “哦哦!”莫谦赶紧趴好,不再乱动。 “杨姑娘,你这身功夫跟谁学的?” “跟我师傅学的。” “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就是我师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杨素心洒完最后一点药粉,拿一块干净的布盖在莫谦的屁股上。 不过盖屁股时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杨素心的脸顿时便红了,整张脸看起来跟涂了红漆一般。 “好了,药换好了,你趴在床上别乱动,大夫说最少要趴五日,这五天你老实点。”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待会看到曹大人他们回来后叫他们来我房间一下。” “行,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杨素心红着脸捧着一盆血水走出了房门,刚出门便看到爷爷杨鹤杵着一根拐杖站在门外。 “爷爷,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动么?” 杨鹤笑着说道:“我在房间里一个人太闷了,就想来寻莫公子聊聊天,素心啊,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杨鹤人老成精,看了一眼孙女端着的水盆和她那张红脸便基本猜了个十之八九。 待杨素心走后,杵着拐杖的杨鹤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自言自语道:“看来姑娘大了,到了要嫁人的时候咯!” 杨鹤推门进入莫谦房中,房里生着火炉,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 “莫小友,老夫来看你了!” 正趴着无聊的莫谦一看是杨鹤来了,顿时有些惊喜道:“杨公,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这袁州府的少年英主啊,莫小友,你这手大义灭亲真可谓是高啊,老夫我宦海一生,能有你这种魄力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杨公谬赞了,我只是做了一件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哈哈,莫小友太谦虚了。” 杨鹤放下拐杖,拿了张凳子坐下,看着趴在床上的莫谦问道:“莫小友,你那伤势如何啊?” 莫谦尴尬的笑了笑,“有劳杨公挂念,一点小伤,不碍事,过几日便可下床。” “嗯,没有大事便好,昨夜我与行莆他们几人秉烛夜谈,对小友的才能那是赞赏有加啊。 小友不过才年仅十八,却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打下整个袁州府,还大败谢学龙,真可谓是一鸣惊人。 老夫想请教小友一个问题,这大明朝,真的无药可救了么?” 莫谦摇了摇头说:“杨公,非我狂言,这大明朝真的无药可救了,大明的弊病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而是从开国至今累积起来的。 加之现在中原流寇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赤地千里,田地荒芜,无人从事生产,百姓何以果腹? 关外黄台吉又虎视眈眈,此人狼子野心,不会坐视大明轻易剿灭流寇的,一旦农民军作战劣势时,那黄台吉必然领兵进关,袭扰我北京以及关内平原地带,大明国力有限,是经不起两线作战的。” 杨鹤听完这话,眼神不禁暗淡了下去。 “唉,大明亡矣,小友,不知你对以后有何打算?”杨鹤把话题转向了莫谦的身上。 “打算?我的打算便是推翻大明,再扫灭关外的建奴,建立一个新朝。” “那你打算怎么建立新朝?”杨鹤颇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简单,江西无重兵,我先在袁州练兵半年,等待时机成熟,便出其不意拿下我相邻的吉安,临江,瑞州三府。 此三府无重兵坚守,若出兵迅速,可一战而定。 占领三府后,立刻在此三府地带推行均田策,打击乡绅地主。 再在这三府招募义军,编练两万新军,不出一年,江西境内我便再无敌手。 届时我领兵东进可攻抚州,建昌,广信。 北上可下南昌,饶州,南康,九江四府,攻占九江后,我便能扼守长江水道。然后在鄱阳湖发展水师,不出三年,整个江西便全是我的地盘。 届时我可坐等中原李自成等贼与大明官军互相厮杀,趁其两相厮杀之时,我领水师顺江而下便可兵进南京,往东可攻浙江,届时天下最富裕之地皆在我手,我想北伐便可北伐,想西征便可西征。” “那两广云贵及福建呢?”杨鹤插嘴问道。 “两广云贵兵马不多,且地形多山,征讨无益,至于福建,古往今来,福建不过偏居东南,对定鼎中原起不到什么作用,待我北伐打下中原,扫清鞑子之后,福建一地便可传檄而定。 至于两广云贵川五省,拿下中原稳定政权后,派两路大军直逼便可,可一战而下!” 听完莫谦的这一番计划,杨鹤顿时眼前一亮。 “小友真乃不世出的英杰也!” 第39章 成婚! 杨鹤的夸奖让莫谦有些不好意思,他用的策略其实是朱元璋曾经用过的,不过当时朱元璋不是在江西起家,而是在安徽。 作为封建王朝中唯一北伐成功的朝代,既然有成功的例子在前,莫谦又何必去寻其他道路呢。 “杨公谬赞了,小可这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今后的形势啊。 而且我举义旗才不过半年时间,这计划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天意。” 杨鹤呵呵一笑道:“所谓事在人为,莫小友,老夫看你有雄主之姿,虽然年幼,但比当今陛下高出太多,只可惜我是一老朽,否则的话必然愿为小友的大业出上一份力啊!” 莫谦没想到身为朝廷大臣的杨鹤居然也会生出这种想法来。 他赶紧回道:“杨公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令郎而今还在朝廷为官呢,此话若传入他人耳中,怕是对令郎的前途有碍啊!” 杨鹤冷冷一笑,“陛下如此刻薄寡恩,我那小儿怕是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啊!” 听到这话莫谦沉默了,他其实很想告诉杨鹤,你儿子很受崇祯的信任,崇祯在位十七年,你儿子是最受重视的一名大臣了。 而且你儿子还差点把流寇给全部剿灭了,差点就给大明王朝续了命。 不过你儿子也干过蠢事,他把卢象升给害死了,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污的一个黑点了。 当然这些话莫谦当然不好跟杨鹤说,看杨鹤现在这表情,看来崇祯让他当替罪羊把他充军袁州这件事,他心里还依然耿耿于怀呢。 “杨公无须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爷爷,吃饭了!”话还未说完,杨素心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杨素心一进来,莫谦便闻到了一股肉的香味。 “好香啊!” 杨素心把菜放在桌上,对他笑道:“饿了,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猜你也饿坏了,等着啊,我去给你盛饭。” 杨素心说完便又走了出去,待她走后,杨鹤笑眯眯的看着孙女的背影,转头对莫谦说道:“小友,我这孙女还不错?不光人好,还做的一手好菜,今天你有口福了!” 莫谦一看桌上冒着热气的几道菜肴,诧异道:“这都是杨姑娘做的?” “当然,怎么样,对我孙女有没有兴趣啊,你要是喜欢她的话,老夫做主,把她嫁给你!” 莫谦一听这话连忙摆手道:“杨公,这玩笑可开不得啊,我现在可是反贼呢,杨姑娘她爹可是朝廷的宣大山西总督,他舍得把他这宝贝女儿嫁给我这个反贼?” “嗣昌那边你不用管,我是他爹,我孙女的婚事我来做主,他那个当爹的没有权利管。” 莫谦看杨鹤似乎不像是说笑,顿时也认真的说:“杨公,此事不行啊,我一反贼,杨姑娘一官宦姑娘,我要是娶了她,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她爹怎么办啊?” 杨鹤看这小子居然还推辞起来,不禁有些生气,他说:“你怕什么,我一个朝廷的前三边总督都不怕,你一个小小的反贼怕啥。 再说了,我把素心下嫁给你,你只要不对外招摇,谁知道你的妻子是谁。” 莫谦一看这老头是铁了心想要把孙女嫁给他了,不禁有些为难。 “杨公,这男婚女嫁乃是大事,咱不能这么随便?” “哪随便了?怎么,莫非你看不上素心?” 莫谦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素心姑娘长的漂亮,人又那么好,我怎么会看不上。” “既然看得上,哪来那么多废话,怎么,你小子莫非是怕我现在把素心嫁给你,会妨碍你以后当了皇帝扩充三宫六院吗?” “不是,我这人最钟情了!” “那不就得了,你今年十八,素心今年也十七了,我看你俩挺配的。” “而且,我这身子骨也怕是不长久了,素心是庶出,她母亲出身不好,素来不得嗣昌的喜爱,我最担心的便是素心的婚事,今日我豁出我这老脸去,希望把素心交到你的手中,望你今后好好待她!” 说完,杨鹤忽然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接着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此时刚好杨素心端着一盘子饭走了进来,在看到杨鹤吐血后,杨素心赶紧放下东西扶住杨鹤喊道:“爷爷,爷爷您没事” “杨公!”莫谦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杨鹤咳完一口鲜血,整个人缓了半天才好转一些。 “没事没事,我没事!”杨鹤缓过气后第一句话就是让孙女不要担心。 “爷爷,您都吐血了还没事呢,我这就去请陈大夫来!” 杨鹤一把喊住她道:“别去,素心,你回来,爷爷有事跟你说!” 半只脚踏出房门的杨素心闻言转过身来,回到杨鹤身边,蹲在他面前说道:“爷爷,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吗,咱们治病要紧啊!” 杨鹤摇了摇头道:“不行,必须得现在说,我怕我撑不到以后了,素心,你先坐下!” 杨素心拉过一张小马扎,坐在杨鹤和莫谦的中间。 杨鹤深呼吸几下后,对坐在下面的杨素心道:“素心,爷爷怕是时日无多了,我这辈子没什么可牵挂的,唯一牵挂的便是你啊。 你娘走的早,你自小不得你爹的宠爱,你又不得大娘的宠爱,爷爷没办法,只好把你送到庵里。 爷爷本想等你长大了,给你寻一个好的夫君,让你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是爷爷的身体太差了。 自打来袁州之后,这四年都是你在照顾爷爷,看着你渐渐长大,爷爷这心里也没啥可担心的了,现在爷爷给你找了一个好夫君,爷爷打算把你托付给他,今后,你要相夫教子,好好保重啊!” 说完,杨鹤便起身来到床边,一手拉着杨素心,一手拉着莫谦,把他们两人的手给牵到了一块。 莫谦人傻了,杨素心也傻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当晚,杨鹤便叫来了在袁州府衙的曹国祺,程之敦,汪秉忠等人,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两人的婚事。 众人闻之大喜,纷纷上前祝贺。 主公要成亲了,这可是大喜事啊,古往今来,凡大事者,他的头号重事便是要结婚生子。 如果主公不成亲没有后代的话,那这帮人跟他打下了天下也后继无人啊。 本着快事快办的原则,莫谦和杨素心的婚礼就定在了正月初六这天。 本来挑的日子是正月初八的,但是莫谦张贴了告示,从初八开始要开始进行选拔考试。 为了不耽误造反大业,结婚的日子生生提前了两天。 大年初四一大早,府衙的所有人全体出动前往街上置办结婚用品,莫谦也派出三匹快马前往分宜,萍乡,万载三县,诏令三县守将易九,易成桂和彭金洪回府城宜春参加他的婚礼大典。 三人在接到了结婚请帖后,当天晚上就让下属准备贺礼,第二天一早,三人各领兵数百回到府城,车上满载着各种礼品。 宜春当地的许多乡绅听闻莫大王要结婚了,也纷纷带着礼品来道贺,并且希望能参加婚礼。 对于这种请求,莫谦一口回绝了。 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迎娶大明当朝兵部右侍郎兼宣大山西总督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 真要是让这群乡绅知道了新娘的身份,怕是朝廷过不了多久就会收到消息了。 到时候因为这件事情牵连了自己老丈人的前途可不太好,莫谦还希望老丈人能多跟李自成他们较量较量呢,别把注意力放到江西这小地方来。 正月初六,整个府衙是热闹非凡,喜宴直接摆到了府衙门口的大街上。 百姓们都说自从莫大王入住府衙后,之前每到晚上就鬼哭狼嚎的声音就再也没出现了。 百姓们说这是恶鬼也怕狠人啊,莫大王一口气砍了一百多个人,这些人一看莫大王来了,也被吓跑了。 今天老天爷非常给面子,一大早就万里无云,白天大大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晒的人身体热乎乎的。 府衙内堂中,杨鹤也被人抬着到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自从那天吐血之后,杨鹤连走路都走不了了,只能靠人抬。 今天莫谦结婚,喜宴连吃两顿,中午吃完晚上还得接着吃。 傍晚酉时,婚礼正式开始。 作为新郎新娘的长辈杨鹤和莫元武则坐在主位,两人一个是新娘的爷爷,一个是新郎的叔父,坐在这个位置再合适不过了。 婚礼司仪由程之敦担任。 程之敦看吉时已到,站出喊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进场!” 顿时锣鼓欢天步步高。 “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 莫谦牵着杨素心跨入内堂大门,来到事先准备好的火盆面前。 “玉凤抬足跨火盆,凶神恶煞两边躲。” 跨过火盆,新人登台就位,此时乐队开始奏乐,鸣炮。 “男左女右,喜神驾到,新人就位!” “诸位,天圆地方,人海茫茫。梧桐凤凰,儿女情长!请新郎新娘行大礼。” “一拜天地!” “一叩首,诗题红叶天授意,谢天赐良缘。” 两人恭恭敬敬的给天地磕头。 “有请再叩首:蓝田种玉地做媒,谢地造美眷。” 两人再拜。 “有请三叩首,结发成婚由海盟,谢天地成全。” 两人三拜。 “天地礼毕,新人请起!” 两人被搀扶着起身。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对着坐在主位的杨鹤和莫元武行了跪拜之礼。 看着新人的模样,杨鹤心中是欢喜不已,嘴上的笑从中午到现在就没停过。 莫元武也坐在位子上傻笑着,侄子结婚,他这个当叔父心里也舒服啊。 虽然前几天刚刚闯了祸,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今天的好心情。 “一叩首,感谢父母养育恩!” “二叩首,孝敬父母是本份!” “三叩首,早日抱上胖子孙!” “敬长辈茶!” 两人端起茶给高堂上的两人敬上。 杨鹤和莫元武赶紧笑呵呵的接过茶水。 拜完高堂后,司仪程之敦喊道:“夫妻对拜,奏乐!” 第40章 正月十五 同样的日子,也是正月初六,在中原大地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农民军攻占了河南重镇荥阳。 农民军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十三家七十二营农民军领袖大会于荥阳,商讨如何抗击官军。 此时五省总督洪承畴还在等待朝廷东西南北四路大军的集结。 李自成对十二位首领说道:“各位兄弟,现在我们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弟兄全都缩在荥阳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朝廷现在征调各地守军前来围剿我们,我们不能再抱团在一块了,大家再抱团在一起的话,搞不好就让官军给一锅端了。 我建议,咱们分兵突围,跳出官军的包围圈。” 闯王高迎详笑着问道:“自成兄弟,你说咱们怎么个分兵法?” 李自成手指地图道:“我建议,革里眼,左金王两部,向西和南突围,进攻湖广,四川方向,击退这两地的官兵。 横天王,混十万向西突围,击退陕西方向的官兵。 罗汝才,过天星沿河北上,击退山西方面的官兵。 闯王,张大哥和我,则领兵向东,进攻凤阳,去掘那朱重八的祖坟。 其余人等,则领兵在河南境内流动,以做策应,兄弟们觉得如何?” 十三家领袖一听顿时个个举手赞成,当日,十三家便开始点兵点将,分兵进发。 李自成和高迎详张献忠亲率大军,直逼东边的中都凤阳。 正月初八,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宜春春台山以东的昌黎书院内,聚集着六十多名童生和秀才。 这些读书人今日相聚于此讨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要不要去参加反贼莫问的招贤考试。 学院中的学生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莫问自占据袁州府以来勤政爱民,对百姓秋毫无犯,实乃是不世出的明主,众人应该前往参加考试,以效犬马之劳。 这派人多数为贫苦人家的学子,家中多为务农为生。 而另外一派则认为反贼莫问乃是十恶不赦之人,他杀官造反,洗劫乡绅地主的土地财产,且私自发布什么均田策,令乡绅地主的合法权益遭到严重的损害。 这一派人则多数出自乡绅地主阶级,家中的土地在反贼莫问的强迫下无奈交出,所以对反贼莫问极为厌恶。 两派人在书院内吵的不可开交,一时之间分不出个胜负。 众人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前不久才来的新任教谕田一同。 田一同是云南人,四十五岁才考上举人,平日里官话说的就不怎么好,此时学生们用方言吵成一团,他这个外乡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 田一同觉得自己很倒霉,年近五十了都考不上进士,没办法,只能托关系弄了个袁州府的教谕当当,想着混到退休就回云南老家去。 哪晓得自己前脚刚踏入袁州府的地界,后脚知府田有年便被反贼给打了个大败。 他这个新任教谕第一天上任就成了反贼的俘虏。 不过好在反贼并没有为难他,还是让他继续在学院教书,并且还按月给他开银子和米粮,甚至过年的时候还给他送了五斤肉。 田一同活了五十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反贼给自己开俸禄的,一时之间竟然呆在袁州不想走了。 此时看学生们吵的不可开交,田一同不禁忍不住说道:“诸位,诸位不必如此争吵,有愿去者可自去参加,不愿去者就留在书院读书,何必为了一件事情伤了同窗的和气呢?” 田一同说完,在场的童生秀才们都不说话了,直接摔袖子走人。 寒门出身的秀才童声们约有三十余人,他们组团前往袁州府的考棚。 至于剩下的二三十人,则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们约定,明日便前往省府南昌,去宣扬莫贼的暴政,并且上书巡抚,请他派兵征讨反贼。 袁州乡试考棚内,莫谦今日早早的便赶来此处,因为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招贤纳才的告示已经贴了有段日子了,今天是第一天纳贤的日期。 莫谦对这次纳贤非常看重,他特意下令,不论是童生秀才还是举人,不论是文是武,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来面试。 面试内容也是五花八门,学文的问策论,学武的考射箭及武艺,还有其他特长的也可以来参加。 莫谦信心满满,认为自己这次起码能把袁州府一半的读书人给引出来。 可是一直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考棚门口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负责监考的汪秉忠和曹国祺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上午,见人都没有,顿时脸上有些难看。 “主公,无人前来,莫非没人看到咱们贴的告示?”曹国祺好奇的问。 莫谦摆了摆手,说:“不是告示的问题,是那帮读书人现在的心还在大明朝那,看来我这反贼依然不得他们的人心啊!” 曹国祺一看赶紧说道:“主公莫要灰心,而今大明朝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不出三年,这大明就将临近崩溃的边缘,依卑职愚见,咱们不如先整顿兵马,等待开春后闪击吉安临江两府,把这两地占据之后,迅速屯田练兵,秋收后北上攻瑞州,占据高安,上高等地,如此明年可图南昌九江。” “介之所言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考棚门口突然走来三十余名读书人。 三十余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考棚门口的莫谦。 “莫谦,你怎么在这?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吗?”一名秀才上前拉着莫谦的手开心不已。 莫谦定眼一看,眼前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跟自己同院的秀才苏和。 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兄弟苏隐,苏稵,以及曾经的同窗等人。 众人一看莫谦在考棚门口站着,都以为他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可是当一名士兵给莫谦行礼时,众人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苏和小心翼翼的问:“莫谦,那个反王莫问该不会就是你?” 莫谦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下众人顿时炸了锅,想不到才几月不见,曾经的同窗居然成了反贼的大王。 “哎呀,我说是谁呢,居然能想出均田策这种高招来,原来是你小子,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莫谦定能成大事。” 苏和好一通把莫谦给夸奖的。 莫谦虽然脸上高兴,但是心里却并不以为然,在他的记忆里,他在学校可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中等生而已。 不过他跟一些寒门出生的同窗倒是还算融洽,因为大家家庭条件都不咋滴,所以都比较谈得来。 “苏大哥这是来参加考试的吗?” 苏和笑道:“当然,我初三才看到你在城门口贴的告示,这不,今天我们兄弟三人便一同前来,莫谦,你现在贵为大王了,怎么样,我们三兄弟想在你手下效力,你看有什么职位可以合适的安排给我们啊?” 莫谦想了想道:“几位兄台,目前特别合适的位置倒是有有,府城周边的几个镇正缺镇长,几位兄台如果愿意的话,可先到镇上任职镇长,如若能将一个镇治理好,回头便可升为知县。” “镇长?这是什么官?”众人好奇的问。 “就是一个镇的最高长官,如同一个县的知县一般。” 众人秒懂,不过很快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考科举走仕途的话,起步那也是县一级别的官,可是现在莫谦居然让他们去做镇一级别的,这不禁让众人心里有些觉得膈应。 莫谦看他们一个个的情绪似乎并不高,不禁问道:“怎么,各位同僚是嫌弃官职太小吗?” 众人沉默不语。 “各位同僚,咱们也同窗数载了,我也不瞒大家,今后在我的地盘,想要做官的话,都得从基层做起,镇长乡长那是最低级别的官员,只有在基层经历过锻炼的官员,才有可能升任知县,知府,乃至巡抚的高官,想要一步登天从知县做起的,对不起,我这不欢迎!” 三十几名学子立刻明白了,想要做高官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最低级别的官员。 苏和想了想,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我愿去做一镇长,我等读书之人,如若连一乡镇都无法治理的话,又岂能知县一方?” 莫谦拍手赞道:“苏兄说的好,我这就任命你为温汤镇的镇长!” 莫谦的招贤纳士活动还是取得了一定成绩的,袁州府周边十个镇的镇长全部从这群读书人里录取。 莫谦对他们上任有着严格要求,那就是下到地方后,必须参与农活,春耕秋收一定要在,而且必须知道田产多少,必须知道百姓疾苦,且负责税收工作。 另外,严禁贪污行贿,哪怕是只贪污一两银子一石粮食,那也是要立刻革职查办的。 轻则坐牢,重则砍头,能接受的就去,不能接受的就走。 三十余人最后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选择愿意担任镇长的职务,其余人都觉得这官做的没意思,转身走人了。 剩下的十人,莫谦给他们每人一张委任状,并且派兵十人作为镇长的治安部队,负责辖区的治安及保卫工作。 三天后,这十人分别上任各镇,莫谦亲自送至城门口处,以显示自己的重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渐渐的发展前进。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在千里之外的中都凤阳,城内歌舞升平。 侍女如云,笙歌彻耳。 凤阳留守署正朱国相,正和千户陈弘祖陈其忠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观看歌舞表演。 第41章 奇袭庐陵! 今日凤阳不知怎地,大雾弥漫,士兵们甚至看不清一丈之外的东西。 忽然,城西传来马蹄声,守城的士兵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别紧张兄弟,我们是来给皇祖进香的!”扫地王扯着嗓门大喊道。 守城的士兵一听是来给皇祖进香的,心中便放下了警惕。 “怎么这么晚才来?”士兵又问。 “雾太大,走不快啊!” 迷雾中的人群终于走了出来,是一群身着铠甲的官军,前面是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后面的士兵们则扛着进香的礼品等各种物件。 士兵一看的确是朝廷官军,也就没再多想, “哦,快进来!”士兵打开城门,放这群官兵进了凤阳城。 这群扛着进香礼品的官军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入了凤阳城中,官军们一入城门,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刀,照着守城士兵的身上就砍了过去。 守城的士兵没有丝毫防备,城门口的二十官兵瞬间便被砍杀精光。 扫地王骑在马上,高举长刀喊道:“兄弟们,杀啊!” 一时之间城外喊杀声震天,无数农民军从迷雾中杀奔出来,直接从城门涌入城内。 农民军进城后见人就杀,见房就烧,不一会城内便硝烟四起。 城墙上守城的官军根本来不及跑,全部被农民军给围在了城墙之上斩杀殆尽。 此时城中的守军们也发现了不对劲,马上把敌情报告给了正在看歌舞表演朱国相等领导。 等朱国相知道消息的时候,农民军已经杀至鼓楼下面,朱国相探出头往下一看,只见鼓楼下面乌压压的全是人,农民军成千上万。 朱国相吓的腿都软了,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千户陈弘祖和陈其忠两人一看农民军来的如此之快,心中也是大惊。 两人抄起身旁的武器,对身边的官兵们喊道:“兄弟们,留在这必死无疑,大家跟我杀出去!” 农民军的残暴早已名声在外,官兵们都知道一旦被农民军抓到必死无疑,此时被两位陈千户这么一喊,也顿时爆发出了血性。 “跟千总杀出去!” 一百多官兵抄着武器就往鼓楼下冲,刚冲到楼下,就发现农民军已经把鼓楼下面的守军给杀的一干二净。 举目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农民军。 扫地王骑着高头大马看到穿着官服的三人,立刻大手一挥道:“上,一个不留!” 鼓楼之上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朱国相被活活劈死,陈弘祖陈其忠二人被斩首,农民军彻底占领鼓楼。 农民军攻入凤阳紫禁城,焚烧宫殿,还把朱元璋出家的龙兴寺(皇觉寺)给一把火点了。 打开高墙,释放犯人,晚些时候,八大王张献忠进入凤阳城。 张献忠进城之后立马率兵直奔皇陵,他派兵放火焚烧皇陵,一时之间,整个皇陵火光冲天,大火连烧数天,整个皇陵一片焦土。 烧完皇陵后,一名农民军将领打着一支“古元真龙皇帝”的旗号献给张献忠,张献忠大喜,并且下令众军,三日不封刀! 中都凤阳有陵墙班军二千二千八十四名,高墙军一百九十六名,精兵七百五十五名,操军八百多人,官员六人,生员六十六人,及守陵太监六十多人,总计四千多人,全部被农民军剿杀干净,一个不留。 二月十二日,在凤阳当地诸多官员的隐瞒之下,远在北京的崇祯还是收到了皇陵被烧的消息,当即痛哭流涕,遥指苍天道:“朕与贼军势不两立!” 凤阳被攻破,农民军转道向南,消息传至新任江西巡抚刘宗祥在得知皇陵被烧,在府中痛哭三日,并且上书北京,说要立刻招募乡勇两万,势要北上与贼军决一死战。 崇祯看到刘宗祥的奏折后叹道:“刘卿真乃忠臣也,我大明若人人都与刘卿一般,何愁贼寇不灭!” 刘宗祥北上进军的请求被崇祯给驳了回去,不过招募两万乡勇的这个要求崇祯准了。 袁州府的莫贼日益渐大,崇祯还得靠着刘宗祥去剿灭他呢。 莫谦在袁州也收到了刘宗祥募兵两万的消息,他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上,莫谦对众人说道:“刘宗祥今募兵两万,不出意外,今年之内必来攻我袁州,诸位有何看法?” 被新提拔上来的总理大臣程之敦起身说道:“主公,刘宗祥募兵两万,最迟今年秋收之后便会向我进军。 不过刘宗祥募集的皆是乡勇,需经操练方可出战,卑职认为,我们应该趁着刘宗祥大军未成之际,迅速出兵南下,率先进攻吉安府。 咱们绕过安福县,大军直接进攻府城庐陵,攻占庐陵之后,安福县便成了一座孤城。 那时咱们大军再调头北上,将安福拿下稳定后,迅速出兵向东,攻取峡江,永丰,新淦三县。 此三城皆无重兵把守,守城力量仅有几百卫所官兵,咱们可轻易拿下。” 莫谦一听拍手陈赞道:“催科与我不谋而合,好,即刻点兵,进军庐陵!” 战争动员令立刻被下达各县,各县守军除了留下三百守城力量之外,其余兵力全部被莫谦抽调一空。 这是莫谦自袁州起兵后第一次对外扩张作战,为了保险起见,莫谦决定亲自带兵。 随同出征的有参将卢照,彭金洪,老将易九和易成桂以及总理大臣程之敦留守袁州府,稳定老家。 莫谦可不希望自己率领大军在外打仗,回来的时候发现家被人给偷了。 七千大军,莫谦一次性就调走了六千人马,可谓称得上是倾巢而出了。 三月初二,莫谦率领六千将士领兵西进芦溪镇,又自芦溪镇转道南下,从武功山脚下穿梭而过。 三月初四,大军进抵莲花,在莲花休整一日后,大军向东快速进军,进抵永新县城外。 永新县城守军不过才区区一百多人,大军把永新城给团团围住。 还未等大军攻城,县城中突然传出喊杀之声,不一会,几百百姓手持刀棍打开了永新城门。 永新县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县里的起义百姓杀死县令县丞等官员十余人,并且献了城池给莫谦,高喊莫大王的名号。 莫谦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到永新这地方来了,他立即接纳了起义的百姓入军,并且贴出安民告示,安抚城中百姓。 城中百姓一看是袁州的莫大王打来了,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 初五日上午,莫谦在永新县衙召开临时会议。 “诸位,咱们离庐陵已经不到两百里路了,这三天咱们一路急行军,吉安知府徐复生肯定不知道咱们已经出兵占领永新。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想派一支三千人的先头部队,吃过午饭后立刻出发,带齐干粮,今晚连夜赶路,争取在明日天亮之前赶到庐陵县城外部,对县城发起突然攻击,官军守将必然来不及反应,不知道你们谁敢领此军令啊?” 钱大有第一个站出来喊道:“主公,我愿意领兵前往!” 卢照一看钱大有这厮居然敢抢他这个领兵大将的活,顿时脸上就不高兴了。 他起身说道:“主公,这活还是让我去干!” 彭金洪看两人都争,如果自己不去争一下的话,那岂不是显示不出自己对莫谦的忠心了。 想到这他也赶紧起身道:“主公,这次让我去,我还从来没打过几千人的攻城大仗呢!” 莫谦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一时难以抉择。 卢照和彭金洪是跟自己一同造反的元老,两人现在一个官居参将,一个副参将。 而钱大有却是刚刚投降自己不久的降臣,但是莫谦对他一身武艺又是非常青睐。 钱大有一身功夫连卢照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人能单挑二十几名好汉,如果加以提拔锻炼的话,未来肯定是大将之材。 莫谦心中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点了钱大有的名。 “钱大有,我命你率兵三千,今夜星夜赶路,明早对庐陵发起进攻,记住,若明早之前能赶到庐陵发起突袭,则可攻城,如若守城官兵已有防备的话,切记不可擅自攻城,你只需把庐陵城给我团团围住便可,待我率大军赶到之时,再行攻城!” 钱大有面有喜色,他当即跪倒在地,双手接过莫谦手中的令牌道:“主公放心,攻不下庐陵,我钱大有愿自提首级来见!”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钱大有起身离开了营帐,立刻点兵出发。 等待钱大有走后,卢照面有忧色的对莫谦说道:“主公,那钱大有乃是新降之人,主公让他领兵三千,一旦那厮投降朝廷的话,我大军岂不折损一半?” 莫谦闻言笑了笑道:“卢大哥,这你就不懂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钱大有如果不是万分忠心于我的话,我岂敢让他带走我营中一半的将士,你放心,他一定会顺利攻取庐陵的。” 钱大有拿着莫谦的令牌,心中是一阵狂喜。 自打分宜归降之后,他便一直呆在莫谦的身边。 他一直期望自己一身武艺本事能够建功立业,可是袁州并无战事,让他觉得极其郁闷。 而今终于有仗可打了,钱大有心中激动不已,他知道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他要向众人证明,更是要向主公证明,他钱大有是个有用之人。 当晚,钱大有率兵三千向东进发,行至亥时时分,天空突降大雨,道路异常难行,大军行进速度大打折扣。 几个百户对钱大有报告道:“将军,雨天路滑,将士们多有摔倒,莫不如咱们休息一晚,等明日雨停了再行如何?” 钱大有大怒道:“我向主公下了军令状,攻不下庐陵,提首级去见,我不管多大雨,多滑的路,所有人都得给我跑步前进,谁敢不从,军法从事!” 百户们看钱大有这么坚决,也就不在相劝。 子时初,大雨停。 丑时初,三千将士来至永阳镇吉星冈,距离庐陵府城仅有六十里路了。 卯时六刻,一路未歇息的义军在经历九个时辰的行军之后,终于看到了庐陵城的城墙。 远远望去,城门正在缓缓打开 第42章 夺门! 庐陵县,自秦始皇二十六年设县以来,历尽风霜,经历一千八百多年,至今仍在。 大明开国后庐陵县划归江西布政使司湖西道吉安府管辖,吉安府衙与庐陵县衙同城办公。 庐陵城墙沿赣江而建,赣江之上船只穿梭如流。 在城西北角河中,几百官兵在河上设卡拦截过往船只,官兵会把每条船都给截留下来,并且亲自登船搜查船内货物。 按照船只运输的货物估值之后,官兵们便会向商船征税。 赣江上跑货运的船老板们早就已经习惯这些了,近几年以来,赣江上的钞关是一道接一道,每过一道钞关,就得交一次税。 货船从赣州启航到南昌,一路上要经过大大小小几十道钞关,等船到南昌时,每条船上的过关文凭多达厚厚一垒。 这几年皇上因为剿匪缺银子,为了搞银子,皇上派遣太监到全国各地设立钞关,向过往的船只车马征税。 这些征集的税收多半都进了钞关太监的手里,太监们自己截留大部分,再把剩下的一部分送到南昌交给镇守太监。 镇守太监自己再截留一笔,最后剩下的银子才会送往北京,送到皇上手中。 每收十两银子的关税,等到北京时基本不到一两。 今日又是好个天气,吉安府镇守太监聂金海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便来到江边上的钞关处泡上了一壶早茶,盯着手下的官兵们收取税银。 聂公公有个规矩,他每天都会带一个木箱子出门,一天之内,他要在钞关上收满一箱子的银钱,否则的话便不回府城睡觉。 今天又是开门收钱的好天气,聂金海来到钞关上看到昨日晚间的钱箱已经装了一小半,不禁喜笑颜开。 晚上行船少,钱箱能收一小半就已经非常好了。 等到白天商船多起来的时候,银钱便会多起来,到傍晚时基本可以把这一箱子钱收满,虽然大多数都是铜钱,但是也不算少数了。 “来人啊,沏茶!” “是,公公!” 聂金海端起茶杯,指着箱子说道:“诸位,今天还是老规矩,把这箱子装满。” 官兵们并没有多少不悦,他们最喜欢跟着聂公公干活了,因为跟着聂公公有油水可捞。 赣江上每天过往的船只数以千计,每一条船从这过都得交税,一箱银钱一天时间基本可以收满。 而且聂公公收税可不分金银铜,只要是钱,他都要。 每隔十天,聂公公便会拿出一小部分犒赏钞关上的士兵,然后再抬着装满钱的箱子回城,这也是官兵们愿意给聂公公的卖力的原因之一。 年关刚过,赣江上的商船又渐渐开动起来,无论南来北往,如果走水路的话,船只必然要经过庐陵县城外的赣江。 官兵们在江上设卡,每天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收钱。 钞关上日夜都有官兵把守,一天十二时辰轮番收钱,绝不让一条船白嫖而过。 今天生意不错,刚开张就拦了好几辆大船,收了不少银钱。 此时时间不过才刚刚辰时,太阳都还未升起,聂金海喝下几杯热茶暖身之后,不禁觉得有些尿急。 他起身来到远离钞关的草丛准备小解一下。 太监天生比常人少了一条腿,聂金海为了怕别人嘲笑,所以每次小解都会走的远些。 走了大约三十来丈,聂金海看了一眼四周无人之后,便解开裤子在草里蹲了下去。 蹲下之后,聂金海用手稍微用力压住残存的一丢丢突出部位,防止尿飞到自己裤子里。 可是蹲了好一会,都只拉出一点点来,他不禁叹气道:“唉,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聂金海解决完了小便,起身拉起裤子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草林里窜出一个影子把他嘴给捂住了,一件冰冰凉凉的东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再动我就宰了你!”一名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聂金海用眼角的余光一看,是刀! 聂金海瞬间吓得便尿失禁了,刚才一直尿不出来的小便这会一泄如注,瞬间把裤子全打湿了。 “咦,怎么这么骚?” “这小子吓尿了,将军,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冲杀过去,直接夺城便是。”千户牛纪忍不住对钱大有说道。 钱大有摇了摇头道:“不成,这庐陵城沿河而建,大军藏身之处离城门足有两百多丈远,中间无遮无拦的,咱们这么多人,一旦冲杀出去,守城的士兵立刻就能发现咱们,到时候城门一关,这城便攻不下了。” “那咱们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再等就藏不住了。”另一位千户刘铁龙说道。 钱大有想了想,忽然一个主意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指着众人身上的铠甲说道:“有了,咱们现在穿的是朝廷官兵的衣服,可以浑水摸鱼。等下先抓个人问问庐陵城中兵力的部署,再决定从哪个门攻进城去。” 两个千户和几个百户纷纷表示同意。 钱大有率领的三千将士,其中有三分之二是当初谢学龙率领的卫所官兵,在分宜之战中投降之后,这还是他们初次为新主出战。 自从加入义军之后,他们每月都能领到足够的军饷,并且冬天还有棉衣穿,过年还能吃上肉,日子比在当官军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为了报答大王的不杀之恩,两千多将士每日里刻苦操练,等的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众人心中是激动不已。 不过大军连续长途奔袭九个时辰,哪怕是强壮如钱大有这种好汉此刻也架不住疲惫了。 这三千将士跟他长途奔袭一夜,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精疲力竭。 若非莫谦每日早操练兵时采取绑沙袋的跑步之法,恐怕这三千大军连这一百九十里地都跑不完。 钱大有下令让大军躲入庐陵城外的小树林中,借机开始休息恢复体力。 借着士兵们休息的时候,他观察到在赣江边上居然有一支四百人的官军在河上拦截过往的船只收税。 就在钱大有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太监朝着他们藏身的草丛跑了过来。 聂金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扫泡尿的功夫就被反贼给抓了,当冰冷的长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聂金海一下便被吓出尿失禁了。 钱大有抓住聂金海的头发,长刀就架在脖子上,稍微一碰便擦破了皮。 “老实点,想活命就听我的话,否则的话,一刀结果了你!”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一定听话,一定听话。”聂金海哭丧着求饶道。 “我问你,庐陵城有多少守军?” 聂金海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下意识的便想回头看身后的是什么人,可是脖子刚一动,锋利的刀刃便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还敢乱动,不想活了,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庐陵城有守军八百人,其中四百人被我调到城外的钞关收税,剩下的四百人在城内。” “他们在城里是怎么部署的?” “四百人分散四门,每门一百官兵。” “一百官兵?” “这一百官兵是不是全在城门口?” “没有,平日里最多一二十人守门,其他时候基本都在休息,他们一天换班四次。” “什么时辰换班?” “每隔三个时辰换班一次。” “今天早上换过班没有?” “换过,就在刚刚开城门的时候换的!” 得到这些情报,钱大有心里顿时有了攻城的计策。 他对身边千户牛纪说道:“牛千户,待会等我杀进城门后,你押着这没鸟的太监去震慑住钞关上那四百官兵,我去清剿城门口的守军,你看如何?” “没问题钱将军,不过咱们现在这贸贸然出去,很快就会被钞关上的官兵发现。” 钱大有一听觉得也是,不过当他看到在钞关棚下的几个官兵时,立时便笑了。 他把刀架在聂金海的脖子上说:“你,想办法把钞关那的几个士兵叫过来。”钱大有伸手一指不远处几个官兵说道,说着便自己蹲下,用刀抵住聂金海后腰中心,让他站了起来。 “你最好老实点,但凡敢不老实,我马上让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聂金海不敢不从,那冰冷的长刀直直的顶着自己的腰,他感觉随时会扎进自己的身体。 他站起身后想了一下,便对离他最近的四个士兵喊道:“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我踩到蛇了!” 四名官兵闻言不敢怠慢,丝毫没有想起现在才刚刚二月初,离蛇冬眠醒来的时间还差一个多月呢。 四人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刚靠近聂金海,忽然草里寒光闪过,四人瞬间被割喉,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解决完四名官兵,钱大有对千户刘铁龙说道:“刘千户,待会你看我在城门口动手的时候,立刻率兵攻城,明白吗?” “属下明白,不过将军,你们才四个人,能不能夺下城门啊?” “这点你不用操心,我手上可是有法宝的。” 试着他用刀拍了拍聂金海的脸颊道:“走,押着这厮进城!” 钱大有带着千户牛纪和三个百户架着聂金海往城门口径直走去。 刚过吊桥,守城的官兵便看到聂金海被两个官兵架着走了过来。 “聂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聂公公吃坏肚子了,已经拉虚脱了,我带他进城看大夫!” 说着钱大有便架着聂金海走进城门,观察后发现城门口的守军居然仅仅只有八人。 机会千载难逢! 他立刻抽出长刀,当场砍翻了眼前的两人。 第43章 三面出击! 城门口剩下的六名官兵都没看清自己两个战友怎么死的,便发现那名官军将领突然杀到他们跟前,几下的功夫便将他们砍杀完。 此时早已在城外蓄势待发的刘铁龙一看钱大有得手,马上举刀喊道:“兄弟们,杀啊!” 三千士兵喊杀声声声震天,一下子便把钞关上面的四百官兵给惊动了。 四百官兵一看山中冒出几千人的大军,吓得连税也不收了,马上拿着武器就往城门口的方向跑。 可是几百人才刚跑上岸,便发现他们的上官镇守太监聂公公被人用刀顶着脖子走了过来。 一名‘官军’将领挟持住聂公公喊道:“谁都不许动,谁敢乱动,我马上宰了他。我是袁州莫大王的手下,莫大王大军已到,想要活命的,就放下武器投降,谁想抵抗的,必死!” 四百官兵一下被牛纪给吓住了,再加上上官聂公公又在他的手里,一时之间几百人没了头,傻愣着站在岸边不敢乱动。 就在这耽误的些许功夫,三千大军从躲藏的树林中已经杀过了吊桥,进入庐陵城了。 此时另外一队大军也向着岸边杀来,这队大军由千户刘铁龙指派过来。 “牛将军,刘将军派我们来支援将军!”一名百户冲过来喊道。 牛纪一看大事已成,顿时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好样的,马上把这几百人的兵器给我下了!” 四百官兵连反抗都没反抗,当场便做了义军的俘虏。 钱大有和三名手下清剿完城门口的八名守军后,很快又有八名官兵朝着他们杀奔而来。 钱大有轻松斩杀三名官兵,剩余五人一看吓得调头就跑,根本不管城门安危了。 后面大军一到,直奔城中的府衙和县衙杀奔过去。 还在睡梦中的吉安知府徐复生和知县孙杨压根不知道府城已经被攻破了,他们还抱着光秃秃的小妾睡的正香呢。 当家丁慌慌张张的拍门喊道:“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反贼打进城里了!” 徐复生一听吓得立刻爬了起来,他扯着家丁的衣服吼道:“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反贼?” 家丁手指府外的方向道:“袁州府的莫贼,他率大军打过来了,西城门已经失守了,几千大军啊,现在正朝这边杀过来呢!” “什么?几千大军!” 徐复生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他一个吉安府城不过才八百守军,其中四百人还被聂金海给调走了,现在几千大军攻入城中,这城拿头去守啊。 “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 徐复生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廷会杀他的头,丢城失地这么大的责任,他这个知府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城外的聂公公呢?”徐复生突然想到聂金海手里还有四百官兵。 “聂公公被反贼活捉,那四百钞关的官兵全投降了!” “什么?”徐复生这下彻底死心了,府城中只剩下四百人,怎么跟几千反贼打? “快,给我备马!” 徐复生来不及多想,马上让家丁去备马,他准备从东门逃跑。 家丁跑着去备马,他转身便回房间去收拾细软,在他房中他藏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银票和若干金银。 徐复生知府吉安后,每日里就靠着吉安府南边的码头过活,天天收税都不少。 箱子里有几十两黄金,还有俩万两银子的银票,这是他这些年当官攒下的家当,可不敢让反贼给抢去了。 被惊醒的小妾看到徐复生收拾金银,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小妾连衣服也不穿,挂着一个肚兜就一把抱住了徐复生哭道:“老爷,你可不能丢下奴家不管啊!” 徐复生一脚踹开小妾骂道:“去你娘的,滚一边去!” 不一会,家丁跑进来说马匹已经备好,徐复生根本不管自家小妾,抱着箱子就准备跑路。 刚出府门,忽然外面跑来一队穿着官军铠甲的士兵,徐复生一看还以为是城里的官兵,他忙喊道:“快,快护送本官出城!” 没想到官兵们根本没人搭理他,反而是一名陌生将领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徐大人,这是忙着去哪啊?” 徐复生定眼一看,发现眼前这人自己竟然不认识,再看他身后的官军,居然全是一些生面孔。 一群穿着官军铠甲的生面孔,徐复生懵了,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历。 “你们什么人?”徐复生问道。 钱大有笑了笑答道:“本将莫大王手下先锋将军钱大有!” “莫大王?你们是反贼!” “对,我们就是反贼,而且是来送徐大人上路的反贼!” 说罢,钱大有一刀捅死了徐复生。 徐复生一死,手里抱着的箱子掉了下来,里面的金子银子银票珠宝散落一地。 钱大有捡起一张银票一看,最上面的是一张五千两的南昌府票号宝钞,他冷冷说道:“真是狗官,没白冤枉杀你!” 叫人收好钱财,钱大有长刀一指知府衙门道:“留一百人给我看住府衙,一个都别走脱,其他将领,分为四队,给我把城门控制起来,别让这群狗官给跑了!” “是!” 两千多义军这会也不觉得疲惫了,大军分为几十个小队,每队五六十人,由百总和旗官率领,在府城中搜查官府中人。 庐陵城主城不大,城区除了部分民居外,几乎全部都是衙门机关,百姓都居住在南城外的码头边上,那里可比城里繁荣多了。 钱大有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派兵封锁四门,把全城的人全给堵在了里面,这帮当官的一个都走脱不了。 很快,知县衙门也被义军全给端了,在斩杀完知县之后,其余官吏吓得瑟瑟发抖,当即跪地投降。 钱大有没有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全给抓了起来,往衙门里的大牢一扔,等待莫谦前来处理。 仅用不到半天的功夫,义军便把府城清扫一空,中午时分,钱大有贴出安民告示。 不过此时南城的百姓已经被吓坏了,府城里的喊杀声让百姓们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有些百姓更是架船想要出逃。 可是船刚划出码头,便被江上的义军给堵了回来,没多久义军便进驻南城码头,控制住了水路。 这一下连跑的希望都没了,百姓和过路的客商们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城外,哪也去不了。 当天下午,接到捷报的莫谦率领轻骑二十人率先赶到庐陵城。 在见到钱大有的那一刻,莫谦称赞道:“大有真乃智将也!” 得到莫谦的赞赏,钱大有心里那个高兴。 他拱手说道:“主公,末将幸不辱命,已经拿下庐陵城,知府徐复生和知县孙杨都已被我斩首,这是我从他们家里抄出来的贪污的家产,请主公查收!” 说罢,钱大有让士兵捧着两个小箱子走上前来打开。 莫谦连看都没看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和银票,而是问钱大有道:“大有,城中治安如何?” “启禀主公,末将已经四处张贴了安民告示,并且派兵进入南城码头,制止了百姓和货商们的逃离。” 莫谦拍手称道:“干的好,传令,今晚犒赏三军!” 袁州莫大王攻占吉安府城庐陵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安福知县陈昺虞听到这消息后惶惶不可终日,连忙组织了一千多乡勇守城。 距离庐陵城更近的吉水,泰和俩县就更不用说了,在得知府城被破,知府被杀后,两县的知县立刻组织乡勇,四门紧闭,坚决誓死抗击反贼。 不过莫谦现在还没打算朝这两座县城动手,他现在的首要目标便是连接袁州和庐陵的重要枢纽——安福县。 安福县地处两地中央,如果莫谦打不下安福县城的话,那他的补给线将会拉的非常长,六千大军的粮草需要转道萍乡县的芦溪镇南下永新,再改道向东来庐陵。 如此一来,势必要耗费不少时间,而且还容易发生意外。 而如果走安福县城过就不一样了,袁州走安福县城过距离将会大大缩短,后方的粮草便可以源源不断的运来。 届时,莫谦便可以庐陵为跳板,先攻占南北两地最近的吉水和泰和两县,然后再挥军北上,攻峡江,新淦,新喻三县。 如此一来,他的根据地就立马可以连城一片,而且在这一片中,良田众多,人口密集,种出来的粮食可以养兵好几万。 当天晚上,莫谦借着庆功的时候部署了之后的作战任务,由钱大有领兵八百固守庐陵县城,并且封锁赣江,在本次战役未结束之前,不许一条船从赣江北上。 他本人则亲自领兵三千去攻安福县。 参将卢照率兵一千南下佯攻泰和,副参将彭金洪率兵一千北上佯攻吉水。 出发前,莫谦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二人,只需领兵在县城外游荡,趁机劫掠各镇乡绅,记住,可劫财,不可妄杀,更不许抢劫百姓财物。 这次任务,只需要拖住两县的守军,让他们不敢出城便可,待我攻下安福,自会领兵回师,届时再行攻城,可一举而下!” 卢照和彭金洪两人齐声拱手说道:“主公放心,末将晓得,绝不妄杀百姓一人,不辱主公的名声。” 莫谦点了点头,两人都是老将了,让他们独自领兵,莫谦心中还是较为放心的。 三月初九,大军在庐陵休整两日后,从北西南三门鱼跃而出。 莫谦率领三千主力浩浩荡荡往西北方向的安福县前进。 第44章 兵临城下 安福县衙,知县陈昺虞看着眼前一桌子的菜肴是一筷子也没动。 小妾看陈昺虞日渐憔悴,心中不禁有些心疼,他夹了一块牛肉放到陈昺虞的碗中,悠悠劝道:“老爷,多少也吃一点啊,您不吃怎么能行呢?” 陈昺虞长叹一口气道:“我这哪里吃得下啊,府城被反贼攻破,知府大人都以身殉国了,我安福现在已经被夹在了反贼的中间,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小妾不懂兵事,不过看陈昺虞那着急的模样她也能看出现在形势很不对。 她刚想开口再劝几句时,家奴陈小四突然在外面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反贼打来了!” 陈昺虞噌的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步来到前院问道:“反贼到哪了?” “反贼大军已过枫田,离咱只有二十里地了。” “什么?怎么来的这么快?”陈昺虞没想到莫谦动作如此迅速,才刚攻破府城不过三日便率兵前来,可堪称神速。 “贼军有多少人?”陈昺虞拉住小四问道。 “不清楚,据探子说,贼军绵延数里,旌旗如云,探子说最少五六千人。” “主将是何人?” “前军打着莫字旗号。” “什么?反王莫问来了。” 陈昺虞懵了,他瘫坐在了椅子上,心里顿时万念俱灰,为了一个小小的安福县城,反王莫问居然会亲自率兵前来,看来这是下了必胜的决心了。 “老爷,如今可如何是好啊,安福城墙低矮,咱们才不过一千人,还都是一群刚召集的百姓,我怕咱们守不住啊,老爷,要不咱们逃?” “逃?往哪逃?往北走山路去分宜袁州吗?那里可是莫贼的地盘。 往西走武功山去萍乡?那更是送死,往南去永新吗?那地方莫贼早在几天前就被攻下了。往东逃去峡江还是永丰吗?现在莫贼大军已经过了枫田,这条路都被堵死了,咱们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能逃哪去啊?” 陈小四一听顿时慌了,他焦急的说道:“老爷,咱们无路可逃,那这安福岂不是成了一座孤城?” 陈昺虞无奈点了点头,他心中知道,其实自莫贼占领府城后,安福县城就已经成了孤城一座了。 陈昺虞不是不想逃,而是他不敢逃,一旦自己弃城而逃的话,那朝廷必然怪罪下来,到时候别说自己小命不保,怕是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思来想去后,陈昺虞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马上写了三封信分别装好交给陈小四道:“你现在立刻骑上快马往东出城,记住,绕山路而走,别走大道,小心被贼军所劫。 过了癫狗山后,你马不停蹄,星夜把这三封信分别送到永丰新淦峡江三位知县大人的手中,请他们务必派兵前来解围。” 小四拿着信件,流下两行热泪。 “老爷,如若三位大人不派兵前来相救如何是好?” 陈昺虞仰头望天,闭眼哽咽道:“那便是天要亡我陈昺虞了,小四啊,如果他们不派兵的话,你就骑上马回衢州老家去,记住,把我殉国的消息告知朝廷,告诉夫人,要她千万把我那幼子养大,日后为国尽忠!” 小四一听顿时明白这是老爷要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他了。 “老爷,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从小便跟老爷了,要死咱们一起死,要活咱们一块活!” 听到这话,陈昺虞不禁流下两行热泪。 他将陈小四扶起,又从身上拿出一袋银两塞到他手里,说道:“小四,你听老爷的话,回去后好好伺候少爷,让他努力读书,将来为我报仇” 陈小四走了,带着三封书信和五十两银子骑马向东奔去。 刚出东门,陈小四便看到不远处浩浩荡荡的反贼大军。 陈小四盯着贼军的方向恶狠狠的骂道:“反贼,你们不得好死!” 陈小四纵马向北度过浮桥遁入了山中,沿着山路一路向东,直奔离安福最近峡江县奔去 未时四刻,莫谦率领三千大军抵达安福城下,一到城下,莫谦便下令将摆出攻城的态势。 安福城墙低矮,跟分宜城墙差不多高,老百姓家中的梯子都能爬上去。 而且安福县城是沿江而建,北边城墙背靠泸水,莫谦只需把大军堵住东西南三门,再派人封锁泸水两端,便可把县城给牢牢困死。 莫谦困住城后,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城,而是先派人喊话。 一名老兵顶着盾牌来到东城门十丈处的位置,扯着嗓门朝城楼上喊道:“里面的人给我听着,我家大王说了,开城投降,不杀一人,如若不降,后果自负!” 陈昺虞看着下面嚣张的贼兵,心中不禁气急,他大声骂道:“本官安福知县陈昺虞,反贼有胆就攻城,看看到底谁更有本事!” 说完,陈昺虞便搭弓射箭,一箭射在了老兵的脑门上,把老兵的帽子都给射飞了。 老兵只感觉头上一凉,一抹头顶,发现帽子居然没了,吓得赶紧捡起帽子跑回了阵中。 “大王,他们不降,咱们攻城?”随军的百户易大勇忍不住说道。 易大勇在经历了庐陵之战后,因为作战勇猛,被莫谦从旗官提升到百户的位置,这次攻打安福,易大勇又随军跟着大王出征。 “不急,先让将士们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之后,明早再攻城也不迟!” 大王都发话了,众将不敢不听令,当即开始在城门外安营扎寨起来。 城上的守军看贼军居然不攻城,反而还当着他们的面开始伐木扎营,顿时有点搞不懂。 安福卫所指挥使袁通忍不住对陈昺虞问道:“陈大人,反贼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到了城下,为何不发动攻城呢?” “贼军这是想休整一晚以补充体力,明天一早,他们肯定会发起进攻的。” “陈大人,咱们守城的人太少了,我手下才不过区区五十官兵,这剩下的九百多人全是老百姓,万一明天一早贼军攻城,我怕这帮百姓抵挡不住啊!” 袁通的话一下便说到了陈昺虞的心中。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边的劣势有多大呢,可是安福县的卫所制度早就已经烂透了,军户跑的跑,逃的逃,太祖皇帝曾经自以为豪的卫所现在已经烂到根里了。 为了守城,他不惜打开了官仓,把粮食和银子拿出来犒赏给百姓们,希望在金钱的催动下,这群百姓能够击退贼军,保卫县城。 不过这种愿望陈昺虞心里也知道基本不可能会实现。 他的心中开始计划如何才能打退贼军,思前想后许久后,陈昺虞眼前忽然一亮,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生出。 他叫来指挥使袁通,对他说道:“袁将军,咱们今晚” 袁通一开始听得眉头紧皱,可是听到后面他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 当听完陈昺虞的全部计划后,袁通不禁拍手称道:“大人好计谋,我这便去组织人马!” “一切摆脱袁将军了!” “放心,本将定将那莫贼生擒不可!” 黑夜,莫谦在营帐中吃着晚饭。 桌上摆的是一碗大碗米饭,米饭里飘着腌菜,肉沫和一些蔬菜。 行军打仗时伙食很简单,所有东西全都一锅炖了,什么菜啊盐巴都往锅里放,煮出来的饭食一股怪怪的味道。 哪怕是如此难以下咽的晚饭,莫谦也是端着碗吃的津津有味。 士兵们都能吃得下去,他堂堂一军主帅哪有吃不下去的道理。 营帐之内,莫元武父子俩也端着饭碗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饭食。 父子俩自从入城那天出了大丑之后,现在已经老实多了。 这次行军作战,莫谦把他二人带在身边,准备对他们进行言传身教,希望两人能够成长起来。最主要的是让两人知道战争的残忍,好让两人不生出骄横跋扈的心态。 而且他自己叔叔放在老家他也不放心,他怕自己这叔叔又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来。 吃饱喝足后,莫元武擦了擦嘴,对坐在主位的莫谦说道:“谦儿,明日攻城让我领一队人马,叔父保证攻上城墙。” 莫谦笑道:“叔父莫急,建功立业的机会有的是!” 莫元武听到这话不禁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自问自己好歹也是你一个大王的叔叔,你不让我仗势欺人也就算了,参军后也不让自己建功立业,那自己不是白来参军了吗? 莫谦看他脸色不悦,也不安慰他什么,而是转过身对堂弟莫欢说道:“二弟,吃过饭了就去值哨,今夜你到易大勇那,值晚上的哨!” “是,大哥!” 莫欢倒是不敢对自己的大哥有什么想法,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退出帐去。 待帐中无人之后,莫谦才起身对莫元武道:“叔父不必着急,侄儿既然带您出来,必然不会让您空着手回去的。” 莫元武一听不禁眼睛一亮,忙问:“哦?谦儿有什么好事交给我办的?” 莫谦凑到他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莫元武听完后不禁大喜,他说道:“放心谦儿,叔父绝不给你丢脸!” 深夜子时三刻时分,安福县城的东门被人从里缓缓打开,卫指挥使袁通手提长刀带着八百多人偷偷摸摸的出了城。 第45章 攻占安福 陈昺虞深知自己写出去的三封求救信是不会得到回应的。 峡江永丰新淦三县根本没有大军,三县加起来最多也就千把人的武装力量,一千多人想来驰援安福,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再加上峡江新淦两县并不归吉安府管辖,两地知县想要出兵,也得先经过临江知府的同意。 至于永丰县,看在同僚的份上,或许愿意前来相救,但是永丰城小兵少,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昺虞之所以派自己的家奴前去送信,不过是要让朝廷知道,他陈昺虞对朝廷的忠心。 有了这三封求救信,就能证明他陈昺虞誓死保卫县城的决心,哪怕是他最后以身殉国,朝廷起码也会给他的儿子一个前程,给他的家族一个交代。 陈昺虞拼了,他把守城的几乎所有力量全都派了出去,期望今晚的劫营能取得良好的战果。 陈昺虞心里想的很好,反贼莫问远道而来,大军从袁州出发饶了一个大圈才攻下庐陵城,现在贼军肯定非常疲惫。 趁着贼军明天攻城,自己赶在今夜杀过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定能取胜。 卫指挥使袁通没有反对陈昺虞的意见,他也知道守城是必死无疑,想要活命,还得跟外面的反贼们拼命不可。 袁通率领八百勇士摸黑出了城,在距离反贼大营两百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仔细的观察着反贼大营的情况,发现大营门口居然仅仅只派了十几个人看门。 “真可是天赐良机,弟兄们,抄家伙,准备动手!” 八百多人在袁通的率领下匍匐前进,渐渐的,距离大营的门口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百五十步,义军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百步,义军们依然没有发现黑夜中正有敌人在靠近营寨。 袁通再往前爬了五十步的距离,此时义军大营里的情况已经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营寨门口仅有十二个士兵在站岗,再看大营内部,在距离大营门口一百步的地方有一顶帐篷明显比其他帐篷要大一些。 袁通立刻判定那顶帐篷是反贼大王莫问的住所。 他轻声对身边的亲兵说道:“看到那顶最大的帐篷没有?” 七八个亲兵眯着眼睛瞅了几眼,纷纷点头道:“看到了将军。” “待会杀入营中之后,你们别管那些虾兵蟹将,直接跟着我往那顶帐篷冲去,那反王莫问必然就在帐篷里睡觉,咱们擒贼先擒王,拿下反王后,其他贼寇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耳!” 亲兵们听到这话不禁心中开始有些小激动起来,生擒反王这得多大的功劳啊,怕是起码得赏赐个十几两银子,再官升三级! 众人心中想想都很兴奋。 亲兵们屏气凝神,等待着袁通的下令。 袁通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后,再三确定营中没有埋伏,当即拔出腰间的长刀喊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杀啊!” 八百临时招募的乡勇此时也爆发出了百分之三百的战斗力,嗷嗷叫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往营中冲去。 营门口的十二个士兵一看黑夜中忽然杀出一支大军来,当场便吓得就往营中跑去,没一会人就不见了踪影。 袁通便跑便喊道:“别管那些小喽喽,给我去擒那反王!” 五十亲兵当即就拿着刀跟在了袁通的后面朝着营中的主帅营帐冲去。 众人很快便顺利的冲入了营帐之中,进去之后却发现营中空无一人,只有两盏油灯亮着。 “不好!”袁通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话刚说完,忽然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袁通转头朝外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营中突然出现了上千反贼,他们手持武器见人就砍,自己身后带来的几百乡勇才刚刚接战便被杀了个大败,瞬间死伤了一百多人。 剩下的六百多人为了活命,纷纷往袁通所在的位置奔来。 就在袁通震惊的时候,忽然天空似乎被照亮了一般,只见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全是贼寇,贼寇把他们给围在了营寨的中央,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袁通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中计了。 “中计矣,中计矣,兄弟们,想活命的跟我杀出去啊!” 袁通领着身边的五十亲兵率先冲锋,奈何贼寇的人数实在太多,他们才冲了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就被杀了回来。 五十亲兵瞬间被斩杀了二三十人,剩下的二十多人几乎个个带伤。 跟着他冲的乡勇更惨,还没跟贼军短兵相接便被捅死数十人,其余的人一下都不敢乱动,只能缩在中间瑟瑟发抖。 “将军,城里起火了!”一名亲兵突然伸手指向县城的方向。 袁通抬头一看,发现县城果真起了大火,而且城门也已经洞开。 “投降不杀,放下兵器,饶尔等不死!”这时莫谦从营地大门走进来喊道。 袁通一看莫谦被一群士兵护着走进来,心中马上猜到了莫谦的身份。 “你就是那反王莫问是?” “是我,阁下就是安福卫指挥使袁通袁大人?”莫谦拱了拱手道。 袁通盯着莫谦,冷冷的说道:“早就听说袁州莫贼年纪不过二十,今日一见,某才相信,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多谢夸奖,袁将军,县城已被我派兵攻下,知县陈昺虞也已生擒,希望袁将军能够识时务,早点投降,以免刀剑加身啊!” 袁通一口吐沫往地上一吐,当即骂道:“狗贼,不要用你那花言巧语想蒙骗我投降你,我袁家世代忠良,自太祖开国时,我家祖便跟随太祖南征北战,你一区区反贼,哪里有资格叫我投降!” 剩下的亲兵看自己主子都表态了,此时也纷纷异口同声的喊道:“我们誓死不降!” 莫谦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安福县居然能出这种忠肝义胆的人物。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上!” 莫谦挥一挥手,易大勇立刻手下二百士兵一拥而上,瞬间便将袁通及其亲兵斩杀殆尽。 袁通武艺不俗,义军在牺牲了四人的代价下才将他斩杀。 将官一死,剩下的八百多乡勇们顿时没了主心骨,在义军的威逼下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莫谦没有为难这群乡勇,只是先把他们关押起来,等待明天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清扫大营的事情就不用莫谦操心了,莫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他领兵进入安福县城之中,一入城内,便看见莫元武绑着一个人跪在门内。 “谦儿,叔父没给你丢脸,那知县小儿被我抓来了!”莫元武一看见莫谦便向他邀功。 莫谦笑道:“叔父干得好,这次给你记功,哦对了,刚才城中的火是怎么回事?” “这知县小儿听到我们杀入城内,就想点火烧了粮库,幸亏我带人及时赶到,跟弟兄们合力才把火给灭了。” “那库房存粮损失了多少?” “没损失多少,也就烧了十几石而已,剩下的全都完好无损,我看了下,差不多得有两三千石呢!” 莫谦听到这话心中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县城中最重要的地方便是粮库,莫谦每下一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马上接管粮库。 库房里的粮食可都是军粮啊,自己要养兵,粮食绝对是最重要的物资。 “叔父做的极好,等仗打完了,我会论功行赏,给叔父升官的!” 莫元武一听要升官,顿时嘴巴都要笑歪了。 进入义军这么久,他每次出门都会被军中的人指着笑,上次在城门口丢人真的丢大了。 莫元武急需在军中立威,以挽回他此前那不堪的声望。 “谦儿,这就是那知县陈昺虞,被我给生擒了,你看,怎么处置他?”莫元武伸手一指被绑成粽子一样的陈昺虞道。 莫谦看了一眼陈昺虞,见他年纪不过才三四十的样子,身体虽然被绑,但是脸上却一脸憎恨自己的表情,丝毫看不到害怕的样子。 “给他松绑,扶他起来!” “是!” 亲兵上前用刀割开绳索,又准备用手去扶陈昺虞,但是却被陈昺虞给甩开了。 陈昺虞被松绑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把帽子扶正,然后用一种斜眼看着莫谦,冷冷的问道:“你就是那反王莫问?” 莫谦看他态度傲慢,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不禁心里对他产生几分钦佩。 “陈大人死期将至,居然毫无惧色,佩服!” 陈昺虞冷哼一声说道:“哼,死则死而,有何惧之,我死乃是以身殉国,定然留名青史,你引兵反叛朝廷,荼毒我赣西百姓,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莫谦听到这话不禁哈哈大笑。 这一笑,搞得陈昺虞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口中剩下的话没法接着骂出来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我怎么是非不分,怎么善恶不辨了?” “哼,你说我起兵造反不假,但是你说我荼毒赣西百姓,真是荒谬之极,你去问问那些百姓,我自起兵之后,有荼毒过他们一个人吗?” “大王仁政爱民,爱兵如子,从不滥杀百姓一人,更不抢劫百姓一针一线,你这狗官,休想污蔑我家大王的名声!” 第46章 彭金洪立功 易大勇率先站了出来,维护莫谦的声望。 陈昺虞看了一眼易大勇,见他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便回过头看莫谦,他冷冷道:“哼,到是会收买人心!” 莫谦看陈昺虞那脸色,便知道今天想要收降他不是一件易事。 他说:“陈知县,收买人心难道又什么错吗?崇祯皇帝他难道就不收买人心吗?只是可惜,他崇祯刻薄寡恩,想要收买人心也收买不了。” 陈昺虞一听他批评崇祯,顿时怒不可遏道:“你个贼子,哪有资格评价当今圣上!” 莫谦看他火气这么大,顿时心中也恼了。 他大声说道:“我没有资格评价他,但是我却有本事推翻他!” 陈昺虞听了这话不禁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就凭你?一未及弱冠的小儿,就想推翻我大明?” “呵呵,陈知县倒是已经年纪不小了,可是你却为何会败在我这未及弱冠的小儿手中?别说你了,田有年,徐复生两个知府都被我宰了,还有那江西巡抚谢学龙,不也死在了跟我对战之中,你?在我手下败将里你还排不上号!” 莫谦一句话便把陈昺虞给怼的无话可接。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陈昺虞憋了半天挤出这句话来。 莫谦看了他一眼道:“本来我想劝降你给我效力的呢,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不过我看你是个忠臣,这样,给你留个全尸,易大勇,找根绳子来,送陈大人上路!” 易大勇早就看陈昺虞不顺眼了,这狗官居然敢骂自己的大王,他早就想拖他出去一刀砍了。 不过大王发话了,易大勇还是乖乖的找来一根绳子,然后往陈昺虞脖子上一套,用尽全力一拉 没一会陈昺虞便倒在了地上,莫谦看了一眼他的死状,不禁叹气道:“给他找副棺木,好生下葬!” “是,大王!” 陈小四骑着快马连夜来到峡江县城下,高声叫喊守城士兵。 守城士兵探出个头来看着黑漆漆的城下,只见一名男子骑着马站在护城河外叫喊。 “城下什么人叫喊?” 陈小四连忙拿出信件举着答道:“我乃安福县知县陈大人家奴,今反贼莫问正攻打我县城,老爷特命我前来求援!” 守城士兵一听这话不敢做主,马上把这消息禀报了在城楼下面屋里睡觉的旗总。 旗总一听反贼正在攻打安福县城,也不敢耽搁,马上又把消息禀报给了自己上级卫指挥使。 卫指挥使一听马上对手下骂道:“支援?支援个屁啊,老子手上才两百人,就这点人马,守城都还不够呢,还敢出城送死?你去告诉那个家奴,就说我们峡江县无力支援,让他去别处!” 旗总得令,立刻回到城墙上把自己上官的话告诉了陈小四,他们连城门都懒得打开。 陈小四一听顿时心灰意冷,无奈之下只能骑马调头前往东南方向的永丰县,希望在那等求得一些救兵。 峡江离永丰足有一百里路,陈小四为了救陈昺虞,已经不惜马力了,挥鞭猛打马的屁股。 这匹马从安福出来到峡江就已经跑了整整一百六十里,此刻早已跑的浑身冒汗,几乎要口吐白沫了。 跑了一个时辰后,陈小四的马匹终于不堪重负,速度越来越慢。 陈小四见自己骑的马居然速度开始变慢,不禁心中更加着急。 就在此时,忽然头顶突然一条长绳飞了过来,直接把他给从马身上给拽了下来。 “将军,抓到了!” 陈小四从马背上摔倒地上,顿时疼的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当他想要起身时,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突然顶着几把长枪,抬头一看,眼前居然是一群贼军。 陈小四大惊,忙喊道:“义军兄弟误会了,义军兄弟误会了,我只是个过路的!” 没想到那官军中的一名将领却突然笑道:“没误会,抓的就是你!弟兄们,给我搜!” 士兵很快在陈小四的身上搜出了三封信件,交到了那名将领手中。 将领接过信件一看,发现居然足足有三封,打开信封一看,将领不禁笑道:“真是天赐良机啊,传令,全军进军永丰县城!” 陈小四一看这形势,此时再傻也明白眼前这帮是什么人了。 彭金洪奉命北上阻截庐陵北边三县的援兵,他手上才一千人马,用来攻城是肯定不够的,但是他手下有个叫李能的百户脑子很灵活。 他建议彭金洪派兵至吉水以北的石头岭处,此处乃是四县要道之地,吉水,峡江,新淦,永丰四县人马,不管哪路人马来救安福,都要从石头岭山下的渡口过江。 只要把兵埋伏在这,肯定会有收获。 彭金洪一听大喜,立刻率兵埋伏在石头岭山上,果然在晚上逮住了陈小四,还从他身上搜出了求救信。 彭金洪一看信就知道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他马上率兵星夜奔赴永丰县。 下半夜寅时,彭金洪率兵一千来到永丰城外小树林处,他派百户李能骑上马匹手持信件前去叫门。 永丰县城的人一听是安福县派来的信使,没有多想便打开城门放小兵入城。 李能一入城门举刀便砍,瞬间砍翻四人,埋伏在城外的彭金洪一看李能得手,立刻挥刀喊道:“兄弟们,给我杀!” 其他守城士兵本来想上前砍翻李能,但是当看到身后那乌压压的义军时,吓得拔腿便跑,跑不赢的直接举着武器往地上一跪。 义军不杀俘虏,这帮守城官兵投降之后义军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回头再对他们进行处置。 义军一进县城后,马上兵分三路,一路去占府库粮仓,一路攻打县衙,剩下的一路则去攻打卫所。 卫所里根本没几个官兵,义军一到,卫指挥使直接去见太祖皇帝效力了。 永丰知县还在熟睡当中,突然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忙呼唤府中的仆人前来询问。 仆人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在主仆二人害怕之时,忽然县衙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群手持刀枪的义军突然杀了进来。 县衙之中的官员和衙役被义军直接一锅端了,自县令到衙役,全部被杀个一干二净。 等到第二天一早,百姓们挑着担子入城卖货时,却发现县城已经变了天,之前看城门的官兵衙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农民打扮的义军。 很快百姓们便知道这群人是哪来的,彭金洪命人写好安民告示张贴于城门口处,百姓们一看是袁州府的莫大王,顿时一个个欢呼雀跃。 (这几天有点事情,所以更新少了点,放心,这本书不会太监,会写到完本的。 作者君六年老作者了,写了一千多万字,还没进过宫,这是第一次写历史,有哪不对的大家尽管指出,欢迎进群讨论。) 第47章 南下北上 永丰县自崇祯五年便开始闹流寇,当时流寇从永丰过吉水庐陵,一路横扫而过。 当时流寇足有数万之众,差点就把永丰县城给攻破了。 百姓被那群流寇给害惨了,流寇所过之后一片白地,他们无恶不作,在乡间烧杀抢掠,现在永丰百姓一听到贼寇就浑身害怕。 而且永丰知县在得知流寇作乱时,却并没有派兵围剿,也没有放百姓进城避难,反而驱赶百姓。 流寇一走,知县又立马派人出来征税,百姓本就被流寇洗劫一空,现在又遭官府征税,顿时怨声载道。 听闻去年袁州闹匪的事情传到吉安府后,老百姓便知道袁州出了一个莫大王。 莫大王造反不要钱,不要粮,还给百姓分田地。 莫大王的名声没隔两月便在周边几个州传开了。 吉安府与袁州府离的近,袁州出了点什么新鲜事不用多久便能传过来。 这次一看告示是袁州莫大王的军队攻占县城,百姓们心中那个高兴啊。 有百姓甚至亲自跑到衙门去找义军的统领,问什么时候开始分田。 彭金洪也没想到永丰的百姓这么欢迎义军,一时之间还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能告诉百姓分田的事情不用多久便会展开,百姓们一听还要等时间,顿时有些急不可耐了。 有些激进分子甚至直接在乡村号召百姓造反跟随莫大王,一时之间响应者数以千计,百姓手持镰刀锄头纷纷闯入地主家中,要求地主交粮交地。 永丰周边的乡村的地主们一看佃户们这么暴力,哪里敢不交,只能含泪把家中的地契和粮食交了出来。 坑田村的百姓闹的最狠,他们的佃户陈七率领村中百姓直接攻占了族长陈元任的祖宅。 陈氏家族出自天下陈氏出义门的九江德安县义门镇,自宋代开始陈氏便有部分族人迁居至永丰坑田村。 自宋以来,陈氏在坑田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已经成了当地的大族。 但是坑田村的田地却大部分掌握在了陈氏族长陈元任的手中。 陈元任家已经历经五代族长,成了永丰陈氏的巨无霸,永丰陈氏的其他子弟多数都成了陈元任家的佃户。 陈七就是陈族长家族的佃户之一,他有妻儿四口人,租种了陈族长家的良田五亩。 但是哪怕是租种了五亩田,陈七一家依然缺吃少穿,其根本原因便是陈元任这狗日收的租金太高了。 田中产出的八成粮食都要交给族长,剩下的两成不光要留作口粮,还要留来年的种子。 崇祯五年流寇来时,陈七家中的粮食全被流寇抢走,家中妻儿饿的啃树皮。 陈七舔着脸去族长家中借粮,陈元任却趁势要他写借据,借米一斗还五斗,简直就是高利贷。 为了让妻儿活命,陈七没办法,只能在借据上按下了手印。 陈七心中早就对族长一家怨恨极深了,今日他进城卖自己编织的草鞋,一看县城居然变天了,一番询问才知道袁州莫大王的兵马已经打到永丰了。 陈七马上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到了,他回到村里四处散播消息,说袁州府的莫大王已经打下吉安府了,永丰县城也已经攻占。 莫大王要给大伙分田分地,陈七四处游说,很快便拉拢了村中一百四五十号壮丁。 他们气势冲冲的拿着扁担锄头杀到族长家中,勒令族长交出家中的田产和粮食。 陈元任当然不肯了,并且还以族长的身份破口大骂,陈七被骂的一腔热血直冲脑门,当即就拿扁担把陈元任给开了瓢。 陈元任被当场打死在自己家中,陈家也被村民们给占领,打开粮仓一看,里面的存粮堆得足有十几人那么高。 此时跟随陈七一起造族长反的众人都懵了,看到这么多的粮食,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说要把这些粮食怎么处理。 有说让村里人大家平分的,有说拿去府城卖钱的,还有说雇船拉到省城去卖的都有。 只有陈七力排众议,他大手一挥说道:“都别想了,这些粮食是咱们献给莫大王的义军当军粮的,谁也不许乱碰!” 众人看陈七说要献给义军的,立刻不敢说话了。 陈七让自己的堂兄弟陈五陈六看住粮仓的粮库,自己则迅速跑入县城之中,见到了在县衙办公的义军首领彭金洪。 彭金洪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刻喜出望外,马上派兵五十跟随陈七火速赶往坑田村。 彭金洪也没说怎么处理那一仓库的粮食,只是先派兵看管起来,关于粮草这种军资大事,彭金洪还得等待主公派人前来处理。 陈七带着五十义军神神气气的回到坑田村,村里的人一看陈七居然带着义军入了村,顿时议论纷纷。 大家都夸陈七有本事,居然能跟义军打上交道,还率兵回村。 陈五陈六二人一看堂哥带兵回来,也是吃了不小的惊,二人拉住陈七问道:“大哥,你在县城有没有见到莫大王?莫大王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大伙说的那般有三头六臂啊?” 陈七哈哈一笑,说:“这都是谁传出来的,莫大王肯定是跟咱们一样啊。” “那意思是你见到莫大王了?” “没有,莫大王不在永丰县,他现在正在安福县呢,我见到的是莫大王的手下大将彭将军。” 兄弟二人一听没见到莫大王,顿时大失所望。 坑田村陈七的事情下午便在周边几个村里传开了,周边村里的人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整个永丰的农民运动如同感染病毒一般扩散,等到第二天时,永丰县周边十几个村全部发生民变。 长期受到欺压的村民们纷纷抄起家中的扁担锄头向地主家冲去,一时之间整个永丰的地主是哀嚎连连 第二日一早,吉水知县就接到了安福和永丰两县陷落的消息。 知县和县城主簿三人听闻消息皆是瑟瑟发抖,三人躲在县衙之中与县衙的官吏们商议对策。 知县苦着脸问在座的众人道:“那莫贼攻占府城,又残杀府尊和两位知县,永丰知县听闻昨夜也已经殒命,而今我吉水县身陷三地之中,可谓是一瓮中之鳖,几位,可有何良策?” 县城和主簿等人是纷纷低头,眼下他们哪有什么办法。 连知府大人都被反贼一刀给剁了,他们这群人现在就如同秋后的蚂蚱。 吉水县城距离府城庐陵不过才四十里地,反贼转瞬就到,他们现在已经把全城的官兵和衙役都派到城墙上守城去了。 县尉江国华站出来建议说道:“大人,咱们吉水不过是蕞尔小城,跟府城那是没得比的,眼下我听外边的人说,反王莫问已经在回师途中,相信下午,或最晚明日便会抵达我吉水县。 咱们吉水官兵才不过五十,衙役也才三十,这点人手,平时缉拿盗贼还可以,跟几千大军抵抗那是死路一条啊。” 知县王龙震看了一眼他,悠悠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投降?” 王龙震这话问完,现场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紧紧的闭着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王龙震一看众人的样子,顿时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他大力一拍桌子,喝声骂道:“好啊你们,你们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们怕死,又怕背上投降反贼的罪名,就想让我王某人来带头投降,到时候哪怕是反贼被灭了,朝廷也只会怪罪我王龙震,不会把罪责怪到你们头上,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众官吏被王龙震给说到了软肋,更加不敢抬头,只能低头看自己的鞋子脏不脏。 王龙震见众人都不言语,心中更加生气。 他起身挥袖道:“你们这群人枉食朝廷俸禄,罔顾君恩,我王某绝不与你等一般毫无骨气,哼!”说罢便拂袖而去。 王龙震一走,县尉江国华便站出来说道:“诸位大人,县尊不愿请降,你们怎么看?” 几人一番商量,觉得这吉水小城根本守不下去,最后议定,等莫贼大军一到,便立刻前去献城。 莫谦攻占安福县城之后,立即整备兵马,并且派出快马赶往袁州,下令留守袁州的程之敦立刻组织民夫,押送粮草到安福县来。 自袁州出兵之后,莫谦就定下了半个月内攻占吉安府和安福县的作战目标,为此,他出兵之时带的粮草并不多,仅仅只够大军一个月的用度。 现在大军已经顺利完成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接来下将要连续作战,所以粮草问题必须立刻解决。 程之敦在接到莫谦的书信后马上就着手准备,他下令征调宜春和分宜两县民夫一万人,并且亲自率队与千总易九压着两万石粮草来到安福县城。 袁州老家则交由杨鹤与易成桂守家,两人一文一武,守家足矣。 三月十五日,第一批粮草顺利抵达安福县。 莫谦看到押送粮草的居然是程之敦和易九两人,不禁喜出望外。 “催科,九哥,你们怎么亲自来了?” 程之敦行礼说道:“主公,卑职在接到主公的催粮信后便立马带人先把第一批一千石的粮草运来,以解主公燃眉之急!” 易九也凑上来前说道:“是啊主公,我听说主公打了胜仗,我心里也痒痒,便在乡里又集结了两千乡勇,前来相助主公!” 莫谦大喜,他拉着两人手道:“甚好,现在我军第一阶段作战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将会向北进军,此时真是用人之际,九哥你就别回去了,刚好留在这为我攻城略地。” 易九听了这话简直嘴巴都笑歪了,他本以为这次出征自己什么都捞不到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能捞到军功。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只会种田的农民了,在军中待久了以后,易九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将军也开始学习起来。 他请了一个五十岁的老秀才到自己军中任职主簿,负责帮他处理军中的文案,顺带帮他出出主意学学字什么的。 几个月下来,那老秀才在看到莫谦治下的百姓和军队后,他基本认识到莫谦是极有可能打下天下来的。 他马上力谏易九,催促他一定要跟在主公的身边,主公去哪,他就去哪,主公要打他哪,他一定不能退缩,而且还要勇敢的挑起担子来。 他仗打的越好,胜仗打的越多,攻占的领地越广,那他以后建国的时候封的爵位就会越高。 封爵,这是易九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是在老秀才的一番讲解之下,他却觉得这事也不是那么难了。 这次听说莫谦需要后方押送粮草,他马上找到程之敦,要求陪他一块去。 程之敦没法拒绝他,只能把他带上。 现在见到莫谦,易九心里更是有点抑制不住那颗建功立业的心了。 他拱手说道:“主公,我愿意带我手下两千乡勇,前去攻取吉水,峡江,新淦三县!” 莫谦听了不禁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易九,问他道:“九哥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打仗了啊?” 易九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傻笑道:“卢大哥和彭大哥都能领兵打胜仗,就我跟成桂呆在袁州,我这身骨头都快软了,主公,你就让我去!” 莫谦笑了笑道:“好,我再给你一千正兵,配合你手下两千乡勇,令你十五日内,攻下吉水新淦峡江三县。” 永丰县被攻下的消息彭金洪已经快马报至莫谦,现在吉安府北边,就只剩下吉水一县了。 而南边的泰和和万安龙泉三县,莫谦决定自己亲自带兵攻打。 特别是万安龙泉两县,这两县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只要把这两县站住,那南赣方面的援兵将会被彻底堵死在赣州地区,根本无法北上。 这其中的重要原因便是南赣地区地理特征所定的,南赣多山,而万安和龙泉两地则正好处于吉安府和赣州府的交界处。 两府交界线刚好由罗霄山脉的延伸诸广山为界,诸广山山高陡峭,大军根本无法通行。 而南赣之兵要想要北上,则只有坐船顺赣江而下。 而赣江恰好流经万安县城,莫谦占领万安县后,只需把赣江用铁索拦起来,派兵在江上收船税,这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一切计划就绪,莫谦留下两百士兵交由程之敦驻守安福县征调粮草,自己亲自率军两千南下,赶至泰和县城外与卢照会和。 而剩下一千正兵则交给了易九,让其攻打吉水三县。 易九领了军命,当即点齐兵马,杀气腾腾朝着吉水县城杀去。 (前面主角出兵的时间由二月改为三月,原因是皇陵被烧后凤阳的官员为了脱罪,把这消息给瞒住了,一直到二月十二崇祯才收到消息,这一点是我查资料没查详细,所以为了剧情推进,二月初二出兵改为三月初二,抱歉。) 第48章 围点打援(一) 易九率领一千正兵和两千乡勇一到吉水县城门下,发现县城城门洞开,一群穿着官服的官员正手举着一颗人头跪在城门口。 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易九,官员们纷纷鞠躬呼喊道:“欢迎莫大王进城!” 易九人懵了,他把自己的狗头军师黄春年叫来问道:“这怎么回事?” 黄春年眯着眼睛一看,笑道:“将军,这是吉水县的官员们投降了!” “啥?投降了?老子还没发兵攻城呢,他们怎么就投降了?他奶奶的,不过瘾啊!” 易九派一士卒到城门口探查情况,不一会,士卒回来禀报说道:“启禀将军,吉水县尉江国华斩杀了知县,砍下人头来降!” 说完士卒便举着托盘给他看,易九低头瞅了一眼,见托盘里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旁边还放着一块布包着的东西。 易九问道:“这是啥玩意?” “回将军,这是吉水知县的官印!” 易九一听,这才确信吉水县是真的投降了。 “传令,留二百人入驻县城,其他人马,随我去南岸码头,征调所有船只北上,咱们顺流而下去攻峡江!” 江国华等一干县衙官吏们在城门口等了半天,本想借着斩杀知县来当做投名状加入义军,为了好跟义军的将领混个脸熟,江国华在收到消息后马上就在城门口等着呢。 没想到等了几个时辰下来,人家义军的将领连马都不带下的,直接率领大军调头乘船北上了! 吉水的船只有限,三千大军压根坐不下,没坐上船的只能靠两条腿跑,一时之间县城外是灰尘滚滚。 江国华等人懵了,他们傻傻的站在城门口,看着江上一条条船往北驶去,主簿万志轩对他说道:“江大人,这义军压根没把咱放在眼里啊,居然连进城都懒得进,也不给咱们受降,这真是欺人太甚了!” 江国华听了不禁苦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此时一队两百人的义军武装过了吊桥走入城门,一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对他们趾高气昂的问道:“你们谁是这里主事的?” 江国华一听赶紧上前答道:“回小将军的话,鄙人吉水县尉江国华!” “这里是你做主是?” 江国华看看周围,知县已经被自己斩了,县丞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基本不管事了,思来想去,整个吉水县似乎没人比自己更大了。 “回小将军的话,是我做主!敢问将军姓名!” “我叫刘长顺,是莫大王麾下千总易将军的手下百户,从今天起,吉水县就归我管,你们所有人都得听我的号令,谁敢不听,我就让他脑袋搬家!” 说着,刘百户便抽出腰间的长刀挥舞了两下。 江国华和他身后一干人等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刘长顺见这些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官员此时却如此胆小怕死,心中不禁更加看不起他们。 他伸手一指江国华道:“你,给我带路!” “刘将军想要去哪?” “去府库!” 莫谦亲自领兵两千来到泰和城下与卢照会和。 卢照自庐陵率兵一千南下后,便大大咧咧的在泰和县城外安营驻扎下来。 泰和知县吴文赢一看袁州的贼寇居然已经杀到泰和城外,不禁被吓得大惊失色。 他长叹自己命不好,才刚刚上任泰和知县不到一年时间,居然就遇到了反贼作乱这种大事。 吴文赢是正经科班出身,他在崇祯元年就高中二榜进士,好不容易给弄了个知县的实官,于崇祯七年五月上任。 结果没想到这知县的椅子还没坐满一年,袁州府的反贼就打到自己家门口来了。 听府城南逃的人说,知县徐复生都被一刀给斩了,同知推官什么的更别提了,全部被义军给咔嚓了,就连皇上派来收银子的镇守太监都没幸存。 吴文赢在听闻府城陷落后马上组织了几百乡勇上城墙守城。 泰和县城全县百姓连包括所属乡村的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才四五万人,而县城人更少,才区区不到一万人。 这点人除掉老幼妇孺后,青壮男子连三千都不到。 吴文赢想尽一切办法,才在城里集结了八百人马上了城墙。 不过让吴文赢想不通的是,义军人马都到城外了,却居然没有发起攻城。 义军不进攻,他吴文赢也不可能打开城门攻出去,只能每日上城墙观察城外的义军在城外砍伐树木,似乎正在制作云梯等攻城工具。 这种和平的日子在经过半个月之后便不复存在了,因为反王莫问亲自率领大军已经杀到泰和城下了。 吴文赢站在城墙上能够清楚的看到义军之中的莫字大旗。 这面旗帜一打,就说明反王莫问人已经到了。 而且观察义军的盔甲吴文赢也能肯定,城外肯定是义军主力。 三千主力齐聚在小小的泰和城下,不得不说给吴文赢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他马上召集县衙的县丞,主簿,县尉几人商议如何拒敌。 “诸位,眼下那反王莫问已经亲率大军兵临城下,而今诸位可有良策?” 县丞宋怀节拱手说道:“大人,泰和城小兵少,咱们就算把城中的所有青壮全都赶上城墙,那也没有那反贼人多啊,眼下之计,莫不如派遣一条快船自城南出水门,去万安蒋文运那求来救兵。 蒋知县那常年与流寇作战,城中有精兵六百,若能再募一两千乡勇前来,则泰和无忧矣!” 吴文赢一听这是个主意,泰和去万安走水路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而且从万安县城走水路来泰和乃是顺流,速度快的话仅需一个时辰便到。 “好,我这就写信,还请宋大人马上派一机灵人立刻从南水门出发,如若速度够快,今天援兵便能到达!” “是!” 宋怀节接过信件,立刻派自己的心腹之人坐上快船从南城水门驶出,逆流而上,朝着万安县划去。 前脚信使刚刚出城,后脚莫谦这边便收到了消息。 营帐中,莫谦对卢照笑道:“那吴文赢终于沉不住气了,卢大哥,你马上率领一千五百军士从山中绕过去,沿江南下,在赣江狭窄处派兵拦截,务必将万安县来的援兵给我击退,若能全歼那是更好不过!” 卢照听了这命令不禁心花怒放,他在这泰和县外都都呆了半个月了,早就闲的要蛋疼了,他每天就是带着士兵上山砍树。 砍来的树木卢照一部分制作攻城的云梯等物,大部分木料全都做船。 为此,他还特意在庐陵强征了几十名工匠,每日制作船只。 在江西作战,想要快就得有船,因为江西河流太多了,兵马全靠两条腿的话根本跑不过在水上的船。 这一点莫谦早已经注意到了,他一攻下吉安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征调船只,第二件事情就是造船。 手里有船,他的部队便会变成一支速度奇快的机动队伍,可以自由穿梭在赣江流域之内。 只要船能到的地方,他的义军都能到,如此一来,他的控制区域将会大大增加,对地方的掌控能力也会变得极强。 卢照在泰和县城外的山里呆了半个月,官兵和工匠齐心协力打造了大小船只七十多艘,这些船小的最多只能载重十余人,大的也不过能装三四十人。 但是有七十多条船,已经足够用来运送一千五百军士了。 莫谦不需要自己的手下水战如何厉害,只需要他们能够在船上站得住,能不晕船便行。 这么低的要求对于出身南方地区的士兵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袁州府出身的六千正兵,几乎个个都是水中好手,浪中白龙。 坐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啥事,而且现在已经三月份了,天气也渐渐转暖,现在哪怕是让士兵们下河摸鱼他们不带怕冷的。 卢照领着一千五百人扛着一条条船在山中穿梭,躲过了泰和县城上官兵的目光。 而莫谦则让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带着双倍的旌旗故意在县城外做出要攻城的态势。 果然,泰和知县吴文赢一看义军有动静,马上就把所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北城墙上。 而此时义军剩下的一半人马顺利穿过丛林,从泰和县城西边的三溪村带着船下水。 卢照不顾岸边百姓那诧异的目光,催促手下的将士速度下水。 “快快快,兄弟们快点!” 七十多条船迅速下水,看得岸边的百姓是一愣一愣的。 百姓们压根搞不清他们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看他们个个杀气腾腾的,百姓们也不敢靠上去,只能远远的看着。 等到义军全部走完,百姓们这才交头接耳的谈道:“这是帮什么人啊?” “是官军!” “不像啊,你看他们有些人穿的衣服跟官军不一样啊!” “哎,我听赖老三说,袁州府的莫大王已经攻下了府城,他的兵马都打到县城外边了。” “是么?我说呢,这半个月来县城居然连城门都不开了,搞得我的野兔都卖不动!” 第49章 围点打援(二) 卢照领兵一千五百沿河而上,在距离泰和县城与万安县城中角塘渡口处。 赣江流经此处宽度一下减少了一半多,卢照把船横在江中,再用木板铺在船上固定船身,架设成一条浮桥,直接便把整条赣江给拦住了。 自从吉安府城被反贼攻下的消息传开后,赣江上的货船一时之间空空如也,南赣和赣北的客商们都不敢随意运货出动,导致赣江之上行船寥寥。 万安县城,知县蒋文运在收到泰和县的求救信后不敢耽搁,立刻点了六百精兵,派遣手下得力干将何士阶率领,支援泰和县。 蒋文运进士出身,崇祯八年一月才刚刚上任万安知县一职,他一到任,立刻招兵买马,募集青壮乡勇八百人全力剿匪。 万安临近南赣地区,盗贼流寇极为猖獗之地,万安县背靠猛兽,常年是盗匪流寇们所劫掠的地方。 蒋文运上任之后只用两月时间便把万安县城附近十八村镇的盗匪给一扫而空,斩首贼盗二百多人,抓获七百余人。 一时之间万安县城治安瞬间逆转,南赣群盗也慑于蒋文运的兵威,纷纷远遁南赣地区,不敢北上再犯境。 蒋文运在接到泰和县的求援消息后,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上派兵救援。 因为他深知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泰和县被反贼攻破,那万安将会成为一座孤城,无兵可救,无险可守。 蒋文运这人,能力一流,也做的一手好学问,他人生如果有唯一污点的话,那便是在清军南下时没有抵抗,而是直接选择了投降。 不过那事是在未来几年后才发生的,现在的大明朝还依然对天下有着相对较高的统治力。 蒋文运此时还是忠于王事的一个忠臣。 北边反贼闹的轰轰烈烈,南边南赣的流寇又四处作乱,如今吉安府都已经被反贼攻破了,如果反贼再把泰和县拿下,那他蒋文运就真的要先崇祯一步去见大明朝的历代先帝了。 所以为了保命,蒋文运在接到泰和县求援信的第一时间便立刻派兵。 手下的六百精兵倾巢而出,直接走水路沿着赣江顺溜而下。 另外,他本人还在县城贴出告示,并且召见了万安的各大乡绅,要求大家出钱出粮,立刻募集两千乡勇,马上奔赴泰和县支援。 万安的乡绅地主们一听又要出钱出粮,顿时不干了。 县衙内,乡绅们纷纷提出反对意见。 一名地主率先说道:“蒋大人,俩个月前咱们就已经认缴了剿匪银粮了,我家可是出了两百石的粮食,五百两纹银啊,怎么现在才过去不到两月,又要我们这些乡绅捐粮捐钱啊?” 其他乡绅地主一听,也是纷纷表示不理解,并且开始交头接耳。 蒋文运一看形势有些不对,立马双手下压示意说道:“诸位,诸位请安静,诸位请安静一下。” 乡绅们好一会才结束交头接耳。 “我蒋文运自任这万安知县以来,从不敢歇息片刻,每日里想的便是如何剿灭流寇,如何扫尽逆贼。 诸位,自我上任后,两月之内便扫清万安周遭大小匪寇三十余起,斩首二百有余,请问诸位,你们捐给朝廷的那点钱粮,相比较于流寇抢劫你们的,是不是算少之又少啊?” 乡绅们听了这话不禁点了点头。 “蒋大人所言非虚,我等皆感恩于蒋大人的恩情!”一乡绅站起来说了句公道话。 蒋文运看自己的话见效,又接着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那袁州莫贼已经率大军数千攻占我府城庐陵,知府徐大人已经殉国,而今那莫贼已经兵进泰和,那泰和县城不过就一两百守军,而今泰和知县吴文赢正在组织青壮守城,但是奈何实力相差甚大,咱们如果不救的话,那泰和县的攻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泰和县一旦被反贼拿下,那咱们万安便要直接承受反贼的兵峰了。 我听人说,那袁州莫贼可不什么好相处的人,他每到一地,第一件事情便是强令收取当地乡绅地主家中的田地钱粮,然后再把田地分给那些无地的百姓。 咱们现在不赶紧组织人马去救泰和,等到那莫贼攻下泰和兵临城下时,各位可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啊!” 乡绅地主们早就听过反贼莫问的事情了,眼下一听他要打过来,顿时一个个惊慌失措。 “蒋大人,我愿出家丁五十,米两百石,白银三百两!”一名身穿绫罗的大地主站了出来。 “好,既然张员外愿意出钱出粮,那我梁某人也不能不出了,我出家奴三十,米一百石,银二百两!” “我也出…” 一时之间县衙里都是喊着出钱出粮的声音,蒋文运见状后,马上安排文书全给记录下来,并且当众唱诵,生怕这帮地主们反悔了。 回到衙门后堂,书吏上前对蒋文运说道:“恭喜大人,乡勇的钱粮有着落了!” 蒋文运笑着说道:“这帮乡绅地主,真是不死到临头都不愿意出点力,如果不是那莫贼的名声在地主当中太臭的话,我怕这帮乡绅地主今天都不会出这个钱了。” “那是自然,这些人,都死一群短视之辈,不死到临头,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的。” “哼,不去管他们,你马上安排人在县城各处招贴告示,就说县衙招募乡勇,每人一天两顿干的,一个月还给半钱银子。” “是!” 蒋文运的告示一经贴出,马上就吸引了数千农民。 这些都是一些无地可种之人,家中穷的叮当响,知县大老爷招兵,给两顿干的不说,一个月还给半钱银子,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啊。 没半天的功夫,两千乡勇就募集齐了,蒋文运也不吝啬,打开万安县衙的军械库,给这帮百姓分发武器。 有了装备在身,这两千人马也变得有模有样起来。 然而在此时,先头出发的六百精兵已经距离卢照拦截之地不过三里路程了。 (总算到家了,为了赶路一晚上没睡,今天先更一章,明天恢复每日最少六千更新) 第50章 围点打援(三) 何士阶率领万安县唯一的六百精兵向北一路乘船顺江而下,在距离三溪镇渡口时遥遥望去,发现下游狭窄处居然被人用船给拦住了。 何士阶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马上对手下喊道:“调头,马上调头!” 手下官兵立刻操着船桨用力的往回划,可是行船一下由顺流变成逆流,顿时速度骤减,连之前行船速度的一半都达不到。 正在此时,上游的的窑头村岔道口方向突然驶出十几条船,船上竖着卢字大旗。 卢照大喊道:“某在此地等你们已经很久了,还不下船投降!” 何士阶一看他们居然是一群反贼,立刻便意识到自己中了反贼的埋伏。 不过他看岔道口出来的不过才区区十来条船,人数也仅一两百人而已,他不禁心中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哼,投降?就凭你们几个,做梦!” 何士阶指挥官军迎着卢照就杀了过去,两军在水面上很快便短兵相接。 两方船只还未碰撞在一起,双方的长枪便率先刺了过来。 卢照这边船小兵少,才刚一接触便有十几人被官军捅伤捅死跌落水中。 何士阶看反贼被捅落十余人,当即大喜,忙喊道:“弟兄们,给我杀,冲出去!” 卢照一看官军就要突破自己的防线,顿时心中大急,他摘下头上的草帽扔进江中,露出额头上那骇人的疤痕,官兵一看眼前这反贼将领面相居然如此骇人,不禁被吓的一愣。 就在这时,卢照抢过身边小兵的长枪直接向着官船上的官兵猛刺,一下便刺死三人。 义军士兵见主将如此生猛,不禁士气大震,一名旗总举着长枪喊道:“兄弟们,死了大王会给咱们养家,伤了也有抚恤,人死鸟朝天,把他们堵回去!” 义军一时之间战力猛增,与义军接触的三艘官船一下便被杀落水三四十人。 何士阶拼死力战想要冲出包围,但没想到眼前这帮反贼居然如此难缠,而且战力极高,他手下几百官军居然打不过只有一百多人的反贼。 何士阶本以为自己有六百人,对付后面包抄来的一百多反贼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之前在万安县山中的时候,他率领这六百人可是打败了十几个山头大王的,就这样一只屡战屡胜的官军,没想到眼下居然打不过比自己少几倍的敌人。 何士阶哪里知道,之前他遇到的全都是一些战斗力低下的山贼匪寇一类,跟眼下经历过多次血战的义军有着天差地别。 就在这焦灼的时刻,下游的义军终于划船赶了上来,几十条船突然杀过来,一下便将官军的船给冲散了。 官军的船只被分割开来,义军手持长矛分别剿杀,没一会的功夫,六百官军便死伤了近一半人马,义军这边也死伤了近一二百人,一时之间,赣江上的河水都被染红。 何士阶一看情况不对,驾船就想赶紧逃离,可是奈何义军人数太多,义军的船也多,哪怕是想撞开一条路都撞不开。 “还不投降?”卢照手持长枪怒指何士阶说道。 何士阶一看自己这边败局已定,当即就丢下武器脱了铠甲,然后往水中一跳。 卢照一看这厮不投降还想跑,当即也脱掉甲胄,直接窜入水中。 三月的江水冰冷异常,卢照一入水中便被冻的打了个冷颤。 但是为了抓住官军的大将,他强忍寒冷,一个猛子钻入了水里,睁开眼寻找何士阶那厮的身影。 可是水下水流湍急,卢照下水后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何士阶的身影,等到再次从水中出来时,人已经被冲到下面十多丈的距离了。 卢照冷的受不了,被下游拦截败军的义军给拉了上来,一登上船,士兵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卢照身上。 “哼,让那厮给跑了!”卢照忿忿不平的骂道。 跑掉一名官员,那就跑掉一件大功劳。 何士阶当官的一跑,剩下的官军也纷纷有样学样的跳水逃生,但是这回义军有了防备,只要见到有官军跳水,马上就是几条长枪扎下去,没一会水下便冒出血水。 还在船上的官军一看跳水都不一定保命,又加上当官的都跑了,当即也不多想,把手上的武器一放,跪在船上投降了。 此战义军又大获全胜,万安县北上的六百援兵被全歼,除了投降的一百多官军外,其他的几乎全部阵亡。 带血的江水顺流而下,江面上几百具官军和义军的尸体一路漂浮北上,直接飘到了被围的泰和县城外,城墙上的守城乡勇看到江水的颜色,吓得连忙斌禀报知县吴文赢。 吴文赢一听江上有官军的浮尸,马上来到城墙,往江中一看,只见江面上窜这官军服饰和义军服饰的尸体是一具接一具的从上有漂浮下来。 此时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完了,全完了!” “大人?发生何事?”听到动静的宋怀节跑上城墙,还未等吴文赢告诉他怎么回事,他便看到江上漂浮着的一具具尸体。 “这是……这是万安县的援军?”宋怀节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表情上难掩痛苦。 此时刚好赣江中有存活的士兵漂流了下来,看到泰安城墙上的人,他们疯狂呼喊。 宋怀节赶紧叫人在南门把存活的士兵给救了上来,一带到城楼上,宋怀节便拉住士兵问道:“你们可是万安的援军?你们这是怎么了?” 士兵浑身湿漉漉的,被风一吹,冷的直打抖。 他哆哆嗦嗦的回答道:“蒋大人在接到你们求援信的时候马上就命何大人率领我们前来相救,可是我们在三溪村附近遇到了贼军的埋伏,何大人落水后不知所踪,我等也是跳水才得以逃生。” “你的意思是?你们全军覆没了?” 士兵沉默着点了点头。 “啊,我泰和县岂不是无人可救了?这是天要亡我众人啊!”宋怀节痛苦的留下几滴眼泪。 县衙的一干小吏们此时也个个面如死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言。 众人心里都已经认定这泰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根本没人来救,也没人能救。 就算是巡抚从南昌调兵走水路南下,等大军到时,恐怕县城早就已经被外面的反贼给攻下了。 大家都知道眼下想要活命,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投降。 可是谁也不敢率先开这个口子,万一知县大人一怒之下他拉出去咔嚓了可怎么办。 大家就都傻站在城墙上,看着吴文赢和宋怀节两人抱在一块痛哭流涕的。 终于,县尉纪炳昌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大人,如今万安的援军已经没有指望了,咱们这城可如何守得住啊?” 听到这话的吴文赢抬头一寻说话之人,发现是自己的下属县尉纪炳昌。 “纪县尉,你这是何意?”吴文赢的目光变得狰狞起来。 纪炳昌一看吴文赢的眼神不对劲,马上改口说道:“大人,我的意思是再派人前往赣州府找南赣巡抚潘曾竑,请他派兵来救。 除了这一路,咱们再派一路人绕道前往建昌和抚州两府,向两地请求救兵,也可向南昌求救于巡抚刘大人,如此一来咱们再发动全体老少一起上城墙,一起坚守到援兵到来方得能活!” 纪炳昌的话说到一半时,吴文赢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他等纪炳昌讲完,吴文赢的眼神才恢复正常。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问道:“诸位觉得纪县尉这个提议如何?” 一名书吏站出来说道:“大人,眼下除了按照纪大人所说,咱们已经别无他法。” 吴文赢看众人没有异议,不禁一阵叹气。 纪炳昌所说的方法犹如水中捞月,竹篮打水。 泰和县所处的位置的太尴尬了,地处丘陵地带,四周多山,就算是赣州,抚州,建昌三府之地的救兵来救他,恐怕等他们爬山爬到泰安来,这县城怕是早已经落入反贼的手中了。 不过眼下除了这法子,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吴文赢写了五封书信,分别派了五位衙役从东城门偷着出城,带齐干粮前往各地求救。 傍晚时分,刚组织好乡勇的万安知县蒋文运接到了前方传来的战败的消息。 蒋文运听后不禁被吓得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失神说道:“完了,泰和县完了,我万安岂能独存!” 在他身边的县丞陈元举站出来说道:“大人,何士阶战败,大人辛苦训练的六百精锐全军覆没,眼下这两千乡勇不可再出,咱们还得马上再组织两千乡勇守城才行。” “言之有理,你马上下去贴告示,再招募两千乡勇,另外,告知那些乡绅地主,要他们在今天出的钱粮上再加一倍以做军饷军粮。” 陈元举一听,赶紧拱手说道:“大人,再增加一倍钱粮,我怕他们不肯出啊?” “不肯出?不肯出那就等着那莫贼来砍头,谁敢不出,我就把他轰出城去,让莫贼去教训他什么叫残忍!” “另外,马上写信给南赣巡抚,请求他派兵北上,帮助咱们击退莫贼!” 陈文举说:“大人,南赣救兵怕是不好求来。” “你尽管去求便是,他潘曾竑如果不派兵来救,我就上书朝廷,参他一本!” 第51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吉安府被攻陷的消息不出十日便传到了首府南昌。 新任巡抚刘宗祥在接到战报后的第一时间气的差点吐血。 自年后上任以来,刘宗祥下令在南昌府募集乡勇两万人,至今过去两月有余,两万乡勇才堪堪募到一半人数,而募集来的乡勇也还未操练得当,根本就是一群新兵蛋子。 刘宗祥本想在将这群新兵蛋子给训练个七八个月的,等到练成精兵,然后在秋收后一举出动,进攻袁州的莫贼,将其彻底剿灭。 但是没想到这莫贼居然如此狡猾,居然趁着自己新兵还未练成之时突然派兵袭击吉安府,还把府城庐陵以及安福永新永丰吉水四县全都拿下。 这一下可把刘宗祥的计划给全部打乱了,莫贼如此猖獗,但是自己却无兵可派,无力剿匪。 可是眼下莫贼如此嚣张,他这个巡抚如果不拿出个方案来的话,那也是说不过去。 刘宗祥叫来江西布政使司的另外两位副手前来商讨对策。 一位是负责江西全省民政,田赋,户籍的布政使朱之臣,另一位是负责全省司法刑狱的正三品官职按察使司林贽。 三人坐在房间里开启了一场小会。 刘宗祥开门见山的说道:“二位,这袁州莫贼越闹越大,而今已经攻占吉安府城,现在贼将易九正率领三千反贼在猛攻峡江县城,峡江县城无重兵防守,知县董楫又是一个酒囊饭袋,若非临江知府胡永清派清江知县粱士济派兵相救,怕是这峡江县早已被反贼攻破了。” 刘宗祥的话得到两位副手的认可。 布政使司朱之臣拱手说道:“抚台大人,那峡江知县董楫不过是一贡生,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子弟,居然还能外放一个知县,就凭他一个贡生出身,他哪里有那资格做那峡江知县。 这厮自上任峡江后不思报效皇恩,反而学起了那些阉宦的行为,在江上设卡拦截收税,弄的往来商船是怨声载道。” 林贽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朱大人这就不懂了,那董楫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他家乃是真阳的大族,富甲一方,他爹为了这个知县的官位,可是足足花了五千两白银呢!” “什么?五千两?这帮天杀的土财主,有钱买官,却舍不得拿出一分钱来为朝廷,为百姓做事,反而拿来买官,买了官又疯狂的鱼肉百姓,如此下去,我大明朝岂有不亡之理?” 朱之臣痛心疾首的说道。 “哎,无易不可胡言,咱们身为做臣子的,岂能唱衰我大明朝,而今还是得想办法堵住那莫贼的扩张之路,一旦峡江县被莫贼攻下,那临江府将门户洞开,无险可守,届时莫贼兵峰就要直指我省府南昌了,到时候可如之奈何?” 一说到莫贼,朱之臣和林贽两人就不敢瞎说话了,两人一个管民政,一个管司法,对于军事实在了解的不多。 不过眼下上司都问过来了,不答也不太好。 朱之臣想了半天后才说道:“抚台大人,那莫贼自占领袁州府以来,在袁州府一府四县之地大力推广所谓的均田策,此策可谓是用心歹毒至极,那些佃户们不知此策的厉害,尝到一点甜头便对莫贼感恩戴德,自分宜之战后,谢巡抚身死,我七千官军几乎全军覆没,那莫贼却越来越壮大,此番他引兵作乱,无非是欺我江西省内无重兵而已。 不如抚台大人上书朝廷,请皇上下旨湖广浙江两地巡抚,让他们派兵前来相助,不知可否?” 刘宗祥听了这个意见不禁有些动容。 朱之臣说到了现在江西省内的情形,省内无重兵,那莫贼虽然才区区七千人马进攻吉安府城,但是这七千人可是实打实的精兵,都是经历过战火的,战斗力可比久不操练的官兵强不知道多少倍。 眼下自己招募的乡勇又才募集一半,这些人训练的时间不过月余,如果派他们前去跟反贼的大军硬碰硬,这一万人还真不一定能打过人家六千人马。 林贽见刘宗祥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连忙跟着说道:“抚台大人,朱大人言之有理啊,光凭咱们现在的力量,的确无法剿灭莫贼,想要剿灭此贼,还需外力方可,浙江湖广两省兵强马壮,由其是湖广,他们常年与当地的山贼作战,战力强悍,若能得两省相助,那剿灭莫贼便容易得多了。” 刘宗祥心中很是赞同两位副手的意见,但是他却不能同意。 他对二人说道:“二位,两月前我上任巡抚时,曾经在给皇上的奏疏中立过誓言,我将在两年之内平定江西境内所有匪患。 而今才过去不到两月,奏疏上笔墨未干,我现在却又上书向皇上请兵支援,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刘宗祥的话一说完,林贽和朱之臣就有点坐不住了。 朱之臣忍不住起身说道:“大人,名节事小,剿匪事大,咱们手上根本无兵可用,就那一万乡勇,也不过才训练月余,有没有作战力还不好说,万一在跟反贼作战时又被反贼击溃,那大人您的名节岂不荡然无存!” 这句话一下便点醒了刘宗祥,但是他还是有些难为情。 “无易,我知你言之有理,不过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咱们自己还得想办法出击才是。” 林贽看刘宗祥那死犟的样子,心中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不过他忍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脑子里绞尽脑汁的开始琢磨起办法来。 不一会后,他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他对刘宗祥说道:“大人,可派都指挥同知李犹龙率领那一万乡勇先行出发南下,再立刻张贴告示,以每日两顿干饭,每月一两银钱军饷为诱饵,招募乡勇一万,南昌军械府库充裕,咱们把这另外一万人全部换上战甲长刀长枪,作战时这一万人稳住后方不动,只需在后摇旗呐喊。 然后再让李犹龙率军佯装进攻姿态,那反贼不过区区几千人,见到我军兵马众多,军威又胜,必然胆怯,届时或会不战自退,也未得知啊! 等那反贼一退走,大人便可叫这新募的两万乡勇就地驻防,咱们在后方提供军需粮草,让这两万人在前方日夜操练,等到秋天,这两万将士想必已经操练得当,到时抚台大人亲自出马,趁着秋末之时可一战而定,扫灭反贼!” 林贽的话一下便说到了刘宗祥的心里。 刘宗祥拍手称道:“好,就这么办,传令,着指挥使同知李犹龙为统兵大将,率兵一万,即刻率兵出发,本官自领一万乡勇,于十五日后出发。” 向朝廷请求浙江湖广两省救兵的事情被刘宗祥直接给抛之脑后了,他觉得林贽提的意见非常好。 自己出兵两万的话,光人数上就已经碾压反贼了,到时候再拉个一两万的民夫,也一块举着旌旗,换上甲胄,或许那些反贼看到官军如此威武,被吓退了也说不定呢。 指挥使同知李犹龙在接到命令后,不敢耽搁,马上前往城外兵营点兵点将,又到府库领了三千石粮食以及大量的军械甲胄,作为大军的物资。 第二日早晨一过,在刘宗祥的亲自送行下,李犹龙率领一万先行军乘船在码头登船,一路逆流朝南驶去。 …… 而此时的泰和县城,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莫谦领着一千五百兵马在泰和西城门前耀武扬威。 他站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地方对着城墙上大声喊道:“我是义军首领莫问,敢问知县吴大人可在?” 吴文赢一听是反王在叫他,当即就来到西城墙上。 “我就是吴文赢,城下可是反王莫问?” “正是,吴知县,万安的救兵已经全军覆没了,泰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我敬仰吴知县的忠义,本想给吴知县一个体面,然而我更看重百姓。 吴大人,你是泰和的父母官,你忍心让这全城的百姓因为遭此兵灾而丢掉性命吗?” 吴文赢听到这马上打断了莫谦的话。 “莫问狗贼,你休要猖狂,我吴文赢吃的是百姓种的粮,穿的是百姓织的衣,你不要用百姓来要挟于我。 你这狗贼,如果真的那么心疼百姓的话,那还不快领兵滚回袁州去,居然还有脸在这狺狺狂吠。 张口百姓闭口百姓,你若不造反,我江西百姓们岂会因你而妄遭兵灾。 我闻你是袁州一秀才,在县学也是有名的人,你领的是朝廷的米,吃的是朝廷的粮,受的是朝廷的恩。 而今你却举兵造反,你这狗贼,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的忘恩负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莫谦没想到穿越过来后居然第一次被一个人给骂的哑口无言。 他知道,今天这泰和县是无法和平拿下了,攻城不可避免。 “传令下去,击鼓,进军!” 三千义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来自南城水门方向的卢照在听到鼓声后立刻发起了进攻。 义军驾着船,船头绑着粗壮的木桩,再全力加速,直直的照着水门便撞了过去。 水门皆是栅栏所做,在义军的猛攻之下,水门在坚守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攻破。 而西城的战况更加激烈,义军将士因为觉得大王受到了侮辱,所以个个义愤填膺,人人都争先恐后。 泰和知县吴文赢率领城内居民上城坚守不到半个时辰,泰和县城便被攻破。 吴文赢在城破的一刻想要拔剑自刎,但是却被义军将士给拦住了,义军将士为了泄愤,用长矛将吴文赢刺成了筛子。 等到莫谦来到城楼之上时,吴文赢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着吴文赢的尸体,莫谦叹气道:“厚葬!” 第52章 朝廷大军到! 吴文赢一死,县丞宋怀节一看大势已去,从城楼上纵身一跃跳入江中,最后不知所踪。 泰和县城除了这知县和县丞殉国外,其余官吏衙役除战死者外尽皆投降。 带头投降的是县尉纪炳昌,他在义军攻上城头的那一刻就立马放弃了抵抗。 看到莫谦走来,纪炳昌连忙跪下呼喊道:“泰和县尉纪炳昌叩见大王!” 莫谦看着跪在地上的纪炳昌问道:“知县和县丞都相继殉国了,纪县尉,你为何不殉国啊?” 纪炳昌一听这话顿时一愣,不禁脸色一红,不过他脑子马上的飞快转了起来。 “启禀大王,吴文赢宋怀节食古不化,我听说大王的仁义传遍赣西赣中地区,连南赣诸匪都认为江西只有一个反王,那就是您莫大王。 莫大王率兵来攻,我泰和百姓皆愿箪食壶浆以迎大王,大王英明神武…”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你赶紧给我打住!”莫谦阻止了纪炳昌的拍马屁。 转身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去,把他给我捆上,一会公审!” 纪炳昌没想到自己主动投降居然反而会被抓,顿时满脸懵逼。 “大王,大王,我是真心投降,大王这是何意啊?” 小兵听他还敢唠叨,一个大耳光子便扇在了他的脸上。 “再逼逼我抽你啊,老实点!” 纪炳昌被这一巴掌给差点打蒙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等他再想求饶的时候,发现莫谦已经走远了。 义军进城后,严格执行了莫谦的军令,一不扰民二不抢掠,反而还主动打扫战场。 一具具尸体被抬到城外,等待大坑挖好撒石灰一块埋了,莫谦命人张贴安民告示,还把泰和县投降的衙役给喊了过来,要他们敲锣把百姓喊至东城的菜市场处。 百姓们本以为义军攻入城后会大开杀戒,抢劫财物奸淫掳掠啥的,吓得纷纷躲到家中。 没想到过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家门被人撞开,等来的不是义军的残杀,反而是衙役们的敲锣呼喊,说什么要在县城的菜市场举行什么公审。 公审这个词,百姓们还是头一回听到,不过听外面义军呼喊,好像是要审什么当官的。 一听要审当官的,百姓们内心的好奇便被勾了起来。 这年头,谁会喜欢当官的,朝廷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官员们为了收税,常常会强制征税。 百姓们带着好奇的心态纷纷来到菜市场处,公审官员这种事情,那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新鲜事。 今天公审的主角正是带头投降的县尉纪炳昌,以及衙门里的几个书吏。 这些小吏,平常在百姓面前那都是老爷一般的存在,哪里会想到今日会成为阶下囚,而且还被绑着来到当庭广众之下,接受百姓们的质问。 纪炳昌和衙门的三个书吏,在衙门里负责办事的差官,以及住在泰和县的乡绅地主共十二人全部被绑来,跪在菜市场接受百姓们的审判。 莫谦仿照的就是后世的公审,先把当官的和地主拉到上面,然后派一个口才良好的人上去一顿慷慨的演讲,很快,在场的百姓们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 此时再趁热打铁,让百姓上来揭发这十二人的罪行。 没一会,这十二人身上的罪行便多不胜数。 什么纪县尉在执法时包庇乡绅地主,并且勒索百姓钱财啦,黄老爷看上了某家的姑娘,用强取豪夺的手段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啦,衙门的书吏明明收了百姓的银钱,却死活不给百姓办事啦。 反正在百姓们的检举下,很快这十二人都变成了恶贯满盈的大坏蛋。 在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公审之后,莫谦当即下令,判处这十二人斩刑,并且没收所有财产充公,这些财产将用来反还给那些遭受到迫害的百姓们。 此令一出,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人人皆诵莫大王的英明。 莫谦在泰和县的名声瞬间达到鼎峰,此时莫谦再宣布要在泰和县颁布均田令,将会给所有无田的佃户们发放田地,并且税收远低于大明朝廷。 此令立刻下发,莫谦派遣军队分赴周围各村镇,强势镇压恶霸地主乡绅,没收其田产家产充公。 以前莫谦只没收地主们的田,但是莫谦发现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光没收地根本没有财力支撑军队开销。 这大军一出,每日的损耗数以万计,而且这次攻打吉安府诸县,地方乡绅和地主们没少给官府出钱出力。 既然他们愿意资助朝廷,那他也就不用客气了,直接明抢就是了。 有那么一两个冤枉的此时也顾不上了,莫谦得首先保证将士们的军饷军粮再说。 大军一出县城,周遭的地主老财们就遭了殃了。 义军这还是第一次奉命抢劫,一时之间大军每到一处,当地的地主就必家破,胆敢反抗的更是家破人亡。 仅仅只一天时间,义军就洗劫了泰和县城周遭所有乡绅地主,抄家所得银两两万多两,粮食两万多石。 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粮,莫谦底气大足,他马上写信给坐镇安福运输粮草的程之敦,让他不必再往泰和运粮,所有钱粮全部囤积安福,等待他率军北上之时再用。 泰和县城一拿下,吉安府南边就只剩下万安和龙泉两县。 龙泉县地处山沟沟中,知县刘汝谔是个人才,一听反贼莫问进兵,立刻坚壁清野,把龙泉县东北方向城外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并且组织青壮立刻修补城墙,整军备战。 刘汝谔,江南吴县人(今苏州),于崇祯六年出任龙泉知县。 此人可不得了,名气在南赣地区可是被百姓所传颂。 刘汝谔上任龙泉后,发现龙泉县衙的户书居然利用掌管全县钱粮,款的职权,营私舞弊,中饱私囊,随意增加百姓的赋税。 百姓对官府多有怨言,刘汝谔一到任,立刻把户书给逮捕归案,伙同其同伙四十余人全部下狱。 一时之间刘汝谔的名声便在周边地区传开了,莫谦本想大军休整三日再进攻龙泉,但是听到这刘汝谔如此厉害之后,他立刻打消了三日后进兵龙泉的打算。 刘汝谔是个人才,他得想办法让他为自己效力。 莫谦决定更改进军计划,先进攻上游八十里外的万安县。 自从万安的六百援兵被卢照全歼后,万安知县蒋文运就当起了缩头乌龟,把募集而来的四千乡勇全部用来守城,一兵一卒都不往外派了,就老老实实的等着莫谦率兵攻他。 莫谦先行派遣斥候南下去打探敌情,得知蒋文运当了缩头乌龟后,莫谦顿时也犯难了。 他只有三千正兵,虽然这三千正兵已经经历过数次战斗的考验,可是人数上依然还是太少了。 这蒋文运把脖子缩了回去,又有四千青壮帮他守城,这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攻下万安县。 莫谦叫来卢照一块商议。 他说:“这蒋文运现在当起了缩头乌龟,把所有力量都放在城墙之上,万安县城墙高足有一丈五尺多,这么高的城墙已经赶上咱们袁州府城了。” “外安城墙之所以筑这么高,乃是因为南赣地区常年闹匪,城墙如果太矮的话,很容易就让土匪翻入城中作乱,主公不必担心,这蒋文运肯定已经被咱们给打怕了,他现在只能缩在城里,不敢出来的。” “我就是怕他缩在城里不出来,咱们手上本来才三千将士,这次攻泰和加水战就损失了我一百号人,现在还得留下三百防守泰和,那咱们的兵力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莫谦不禁愁的挠了挠头发,发现手上居然挠出了一个虱子。 卢照见莫谦表情惆怅,不禁说道:“主公,莫不如派一条快船北上去信易九和我表哥,再从防守庐陵城中的八百人中抽调五百精兵,他们现在手上加起来可是足足有四千大军呢,咱们抽调两千南下,如此一来便可胜算大增!” 莫谦听到这个意见动心了,他这次带领袁州大军可谓是倾巢而出,六千大军目前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和卢照带领攻泰和,龙泉,万安。 另外一路则由易九彭金洪二人统帅,攻峡江,新淦二县。 眼下北边还没有传来捷报,那就说明易九那里打的艰难,而自己这边现在也因为兵力不足,拿龟缩的蒋文运毫无办法。 如果采用强攻的办法,莫谦有把握拿下万安龙泉两县,但是如此一来自己手下三千大军必然死伤惨重。 自己的造反大业才刚刚起步,攻占吉安府乃是他对外扩张第一仗,如果这第一仗就把队伍打光的话,那万一后面朝廷马上增派大军前来,那他岂不是没了还手之力。 就在莫谦考虑到底要不要调北边的兵南下之际,一条快船驶入泰和城中。 一名插着令旗的义军士兵手持书信火速来到县衙中求见莫谦,说有紧急军情。 莫谦马上宣其入内禀报。 义军士兵入内后单膝跪地说道:“禀大王,易将军彭将军命小的送来书信。” 莫谦接过书信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卢照看莫谦表情严肃,忙问:“主公,发生何事?” “易九和你表哥说朝廷派了两万大军南下,前锋大军一万已经抵达新淦,正在向峡江进军,你表哥要我即刻北上支援。” 卢照一听,不禁失声道:“什么,两万大军?” 第53章 士气低落 北线告急,莫谦攻占万安和龙泉两县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 他留下一千兵马由卢照率领镇守泰和县,命他巩固泰和防御,并且在泰和县立刻发展农民武装。 莫谦给他留了三条命令,第一便是迅速整合泰和县的土地政务,在泰和县开展均田运动。 第二便是在泰和城外的赣江之上设立两道关卡,阻止南赣方面的官军北上。 这一条是最重要,莫谦给卢照下了死命令,不论什么情况,他绝不允许自己在北边和官军决战的时候,屁股后面突然杀来南赣的官军,到时候真的是会溃败的。 第三则是马上在泰和县招兵买马,训练农兵。 莫谦现在的兵力可谓是捉襟见肘,这次战役战线拉的太长,他兵力不足的弱点会随着战线的拉长变得更加明显。 临出发前,莫谦对卢照叮嘱道:“卢大哥,泰和这边就拜托你了,如果南赣巡抚潘曾闳派兵北上支援,卢大哥你知道怎么办?” 卢照面色沉重的拱手说道:“主公尽管放心,有我卢照在,泰和县城便在,那些官军想要北上,除非我卢照死了,只要我活一天,就绝不让官军越过泰和一步!” 莫谦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登上船只,在泰和一千士兵的目送下北上。 …… 峡江城下,义军的攻城再一次被守城官军打退,义军在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后仓皇撤退,城下督战的主将易九勃然大怒,他一刀斩断身旁一颗胳膊粗的小树怒道:“贼娘的,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峡江打了七天都没打下来。” 手下的百户们看主将发怒,被骂的纷纷低头。 今天是攻城的第七日了,五千大军还没有拿下一个小小的峡江县,这让第一次单独统兵作战的易九心中非常不爽。 距离主公所要求的十五日攻下三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半了,易九现在仍然无法向前进攻一步。 而这峡江县的援兵反而越打越多,据斥候探到的情报,整个临江府都在输送兵力增援峡江。 不光如此,连省府南昌都派大军出城南下了。 南昌府先头大军一万已经出城,另外一万大军也在短短的几天功夫内便已准备就绪。 易九独自领兵作战,这可还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连攻五天,峡江县一直攻不下,易九的心里就开始急躁起来,他马上派人向正在屯兵永丰的彭金洪求助。 彭金洪本来正在永丰好好的搞土地改革,顺带招兵买马,没想到突然接到自己兄弟的求助。 彭金洪二话不说,留一百户率兵两百留守县城,剩下的八百正兵,以及刚刚募集来的一千多乡勇全部拉走,当天便赶到峡江城外,给自家兄弟助威。 大军一下由三千人扩充至五千,再次猛攻城池一天,但是仍然攻不下峡江。 易九不禁问自己的狗头军师黄春年道:“老黄,这仗打的真没意思,五千人连攻一日,都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峡江。” 黄春年看易九脾气急躁,赶忙劝道:“将军莫急,峡江城虽小,但是现在城内起码有三四千人守城,我观旗帜,这峡江的主将并非那知县董楫,倒像是清江知县粱士济。” “这姓梁的是哪路货色,他没事不在清江当他的知县大老爷,带兵来峡江作甚?” 黄春年笑道:“将军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粱士济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他是万历三十四年的举人,天启元年的进士,这人一开始任奉新知县,后来调任清江。 崇祯五年的时候,峒寇作乱,时任守道让粱士济把百姓迁入城中避难,他却偏偏不这么做,反而带兵直接出城剿匪,打的峒寇们是抱头鼠窜。” 易九听完,不禁诧异道:“这么说,这厮还是个狠人了?” 黄春年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这粱士济虽是文官,但是却颇知兵事,这峡江县有他守城,恐怕不好攻下来!” 易九听了不禁有些气馁,他悻悻骂道:“奶奶的,老子第一回带兵作战,结果就在这姓梁的家伙这栽了跟头,这峡江县要是攻不下来,我哪还有脸去见主公!” 黄春年也一时犯了难,他们手上现在有五千大军,可是实际上真正有战斗力的其实就一千八百人,剩下的三千多全是刚刚招募的百姓,都没经历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军事训练。 让这群人去攻城,想要取胜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刚好此时恰好南昌上万援兵的消息传来,黄春年也不敢托大了,马上建议易九写信南下向莫谦求援。 这时候可不是犟脾气的时候,真要等南昌的一万大军一到,到时候把这两千家底的正兵给打没了,他黄春年和易九非被开刀问斩不可。 易九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赶紧派人南下去找莫谦。 三月二十五日,莫谦率兵抵达峡江县城外,与城外的易九彭金洪二将会和。 莫谦一登岸,易九和彭金洪两人就赶紧立马跪倒请罪。 莫谦一看码头跪着的一片人,不禁笑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干嘛都跪在这?” 易九和身边的彭金洪两人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最终还是易九脸皮后,他小心的说道:“主公,老九给你丢人了!” 莫谦听了不禁微微一笑,他上前扶起二人说道:“打仗哪有一帆风顺的,偶尔吃一次瘪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你们也没打败仗嘛,只不过攻不下城池而已。” 说完,莫谦又对二人身后的百户们挥手道:“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 百户们都是跟随莫谦第一次起兵造反的老人了,经过数次战役,他们也纷纷从一个大头兵升任旗总百户等职位。 他们本来就因为攻不下峡江县而感到憋屈和羞愧,现在看到大王如此大度,百户们心里更加难过,觉得自己没本事,丢了人。 人与人之间就怕对比,大王每到一处,无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反倒是他们在离了大王后却连一个小小的峡江县都打不下来,这不禁让众人觉得脸上无光。 莫谦看大家一个个脸色不对劲,心里便猜到了一二,将士们的士气因为攻城不顺遭到了影响,连带军官们也个个情绪低迷。 他说:“都怎么了这是?怎么都蔫了啊,不就是攻不下一座县城么,这是打了败仗还是咋滴。” 莫谦伸手一指一张熟悉的脸喊道:“易大勇,你跪那干嘛呢,过来!” 易大勇悻悻的起身,低着头来到莫谦跟前。 “参加大王!” “抬起头来!” 易大勇不敢不从,缓缓抬头,但是仍然不敢直视莫谦的目光。 “易大勇,我记得你是老兵了?” “回大王话,小的是在去年九月入的义军!” “哦,那你参加义军也有半年多了,我记得分宜之战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兵,现在你都成百户了,手底下也管着二百人的队伍。 你是一名义军的军官,是你那二百手下的榜样,你身为军官,不激励战将士们的士气,反而在战事不顺时如此颓废,你这还怎么带兵?还怎么让手下的弟兄跟着你冲杀战场啊?” 莫谦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他要把这群士兵骂醒,五千人的大军,士气如此低下,怎么可能攻城略地! 易大勇被莫谦骂的脸都红了,心里憋屈的要死。 或许是莫谦的话刺激了众人心里那最后的一丝尊严。 主将易九站出来说道:“主公,让我带弟兄们再冲一次,这次一定拿下峡江!” “不用了,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你再带人攻城,不过是送死而已。” 莫谦没有答应易九的要求,而是径直走入了大帐之中。 “传令,叫所有百户以上的军官来营中听令!” “是!” 很快各营将领都来到中军大帐内,义军五千人马,加上莫谦带来的两千正兵,百户军官不下二三十人。 没一会营中便坐满了军官,莫谦当仁不让的身座主位,两个千总易九和彭金洪分坐左右首位,其余百户和几个文职居下。 一升帐,莫谦便问彭金洪道:“峡江城内现在有多少守军?” “回主公话,峡江县内现有守军三千多人。” “怎么这么多?” 易九赶紧答道:“临江府派兵三千前来协助守城!” 莫谦一听不禁冷冷说道:“临江府?他临江知府胡永清就算把屁股卖了都凑不出三千官军来!”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众将不禁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你们还有脸笑?” 一句话又让众将脸色一红。 军中主簿黄春年站出来说道:“回大王话,的确没有三千官军,那峡江县城内仅有官军数百,其余皆为临时组建的乡勇。” 莫谦看了一眼这个看起来足有五十岁的老头,不禁好奇问道:“先生是?” “哦,卑职黄春年,目前忝为易将军营中主簿。” 第54章 大胆的作战计划 “黄先生是袁州府人?”莫谦问他。 “回大王话,卑职是袁州府遶市镇人。” 莫谦一听他的话,不禁又接着问道:“哦?黄先生家住遶市何村啊?” “卑职是上石村人。” “哎呀,黄先生居然与我是同乡!”莫谦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个老头居然跟自己是一个地方人。 “哦?主公也是遶市人?” “我家住棋盘山下!”莫谦没有隐瞒自己家所在位置。 黄春年一听恍然大悟,脸上不禁喜形于色。 “想不到我小小的一个小镇居然能出如此雄主,真是可喜可贺啊!” 帐内诸军官看他们两人居然当着面认起乡亲来了,顿时个个无语。 还是易九这个急性子最先忍不住故意咳嗽了几句,这才让两人发现现在是在帐中讨论军务大事。 “黄先生还请安坐,咱们先议军务要紧!” 黄春年赶忙拱手道:“是,主公!” 莫谦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黄先生说那峡江城中仅有数百官军,其余三千人皆为乡勇,这些人都是峡江知县组织起来守城的吗?” 黄春年起身答道:“非也,峡江知县董楫乃是草包一个,此人不过是贡生出身,他这知县乃是家中使银钱买来的。” “哦?既是如此草包之人,那这三千乡勇从何而来?” “回主公话,这三千乡勇是清江知县粱士济带来的。” “清江知县?这厮为何会带人出现在峡江?” “此人应该是奉临江知府胡永清的命令前来救援的,主公,这粱士济可不能小看,此人是广州府南海人,天启五年的进士,天启七年任奉新知县,崇祯元年调任清江知县,此人不光文采不凡,对兵事也熟,崇祯五年峒寇作乱时,他一个文人敢带兵出城剿匪,还大获全胜,胡永清对其极为赞赏,前江西巡抚谢学龙更是想要推举此人担任江西道御史。” 莫谦一边听眉头一边紧皱,他心道:“这是遇上硬茬了啊!” “那三千乡勇都是粱士济从清江带来的?” “是的。” “三千乡勇就把你们给挡在峡江七日?” 黄春年怕莫谦轻敌,马上接着说道:“大王可不能小看这三千乡勇了,这三千人中其中多数都跟粱士济剿过匪,跟那些刚刚招募来的农民可不一样。” 莫谦一听这话才恍然大悟。 粱士济带着三千人驰援峡江,而易九和彭金洪两人手下不过两千不到的正兵,剩下的两千人都是一群刚刚招募的乡勇,战斗力基本为零。 让这群人去攻被受过军事训练的三千乡勇守护的城池,还真不一定攻得下。 莫谦一时间犯了难,峡江县是临江府的门户,如果攻不下峡江,那进攻临江的计划就要落空,而且自己的大军还会被困在吉安府无法动弹,得时刻防备官军的出击。 刘宗祥走马上任后就在厉兵秣马,随时等待秋后给自己来一次致命一击。 如果这次不能攻下临江府打开局面的话,那后面的扩张计划就打不开了,他就会被困在袁州和吉安两府,很有可能会遭到南北官军的夹击。 莫谦可没有把大明朝廷当成一头已经病死了的雄狮,现在这头雄狮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是他还有着最后一口气吊着。 自己如果不小心的话,搞不好就会让这头濒死的雄狮给咬上一口,一旦这一口咬在了咽喉之处,那带来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远的不说,就说在未来几年,崇祯皇帝听从了自己那老丈人杨嗣昌的建议,布下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作战计划,调集五省大军,把张献忠打到投降,把李自成给打只剩下一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 如果不是后面朝廷自己昏招迭出,君臣又不给力的话,或许当年农民军就被彻底消灭了,大明的北边半壁江山中的匪寇就扫除干净了。 就这事,还都是崇祯十一年的事情了,现在不过才崇祯八年,离大明朝灭亡还九年呢。 明朝的军事实力还在,莫谦不敢掉以轻心。 “南昌的援兵到哪了?”莫谦突然问道。 彭金洪赶紧起身回道:“回主公,一万援兵已到新淦,于昨夜入新淦县城,明日应该就会出发南下驰援峡江。” “这么快?剩下的一万援兵呢?” “回主公,据咱们在南昌府的细作报告,剩下一万人还未出城,不过刘宗祥在告示上说了,会在十五日率兵南下!” 易九此时也起身说道:“主公,两万大军,兵力比咱们多几倍啊,这仗不好打啊!” 莫谦听了不禁冷笑说道:“两万大军,我看那是两万头猪,他刘宗祥正月才上任江西巡抚,到今天为止他当巡抚也不过才三个月而已,三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可能变出两万大军来,周围省份又没人借兵给他,这两万人不过是他刚刚招募的一群农民而已,战斗力没多少。” “可是主公,咱们人也不多啊,哪怕是主公带了两千兵马来,咱们的人马也不过才六千而已,而朝廷人马是咱们的四倍啊!”一名百户起身说道。 “不错,咱们的确只有六千人,可是咱们这六千人中有五千是见过血的老兵,他们其中一半人马跟我打过数次战役,早就已经是一支精兵了。 我五千人打他两万一群刚穿上甲胄的农民,如杀鸡宰猪一般简单,来人,拿地图来!” 亲兵很快拿来当地地图,莫谦拿起地图一看,指着峡江县东北处的一座山丘问道:“这叫什么山?” 一名投降义军的官军百户上前答道:“此山名叫黄土坡,山下便是峡江至新淦县城的官道。” 莫谦一听,立刻计上心头,他说:“传令下去,今晚天黑吃饭,五千老兵随我登船,咱们绕过峡江县城,走赣江水路过巴邱仁和二镇,趁夜于南头村登陆,然后全军隐匿与官道两侧山中,等待明日那一万官军路过,咱们直接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一听这个计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莫谦这作战计划不得不说非常大胆,因为新淦县城中可是足足有一万南昌来的官军。 而莫谦却只打算带五千人马去埋伏,兵力直接比敌人少一半,这万一要是打不赢,那整不好就是全军覆没啊。 “主公不可啊!” “主公不可!” “主公使不得!” 营中众将纷纷开口反对。 黄春年更是哭道:“主公,这使不得啊,这仗要是败了,咱们义军的家底子可就全没了,主公不可鲁莽啊!” 莫谦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语气坚决道:“有什么不可的,我自起兵造反以来,打仗从来靠的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自温汤起兵始,我可有输过一场仗? 汝等无需再劝,我意已决!” “主公,五千大军悉数带走,那峡江正面该当如何?” 黄春年见劝不动莫谦,又想拿峡江正面战场的事来改变他的计划。 “峡江县又攻不下,你们的脑子怎么那么笨呢?明日一早,你们就把营中的一千将士全都派出去,然后每人举双旗,再用树枝在城外的树林中扫过,以做大军还在的模样,将峡江守军给骗过去,等我明日将那一万官军去击退后,再从北边合围,如此一来,峡江县内守军将无路可逃,除了投降这一条路外,他们便再无生路了。” 众将看莫谦说的这么胸有成竹,不禁心中有些佩服。 “主公,万一峡江县的守军突然出城怎么办?”彭金洪突然问道。 “出城?他们怎么可能出城,我问你,如果你是峡江县的守军,你会想到我会分兵去埋伏新淦方向来的援兵吗?” 在场众人纷纷摇头,五千人去埋伏一万人,没哪个傻子会去干这种事。 “就是咯,连你们都觉得我不会分兵,那峡江守城的官僚们更加不会想到这去,只要这边的戏演的足够好,然后明天你们摆出一副要攻城的态势,我保证峡江的守军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把那一万官军全歼了!” 众人被说服了,没人能想到莫谦会想出一个这么大胆的作战计划来。 “大王,我愿为随大王北上!” “我也愿去!” “我也去……” 一时之间帐内请命的百户们多达二十余人,莫谦看了一眼他们,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些主动请命的人,全都是被自己从袁州带出来的好汉,其中大半人还是温汤人。 “大王,小的也愿追随大王出兵!” 这时,一张陌生的面孔站了出来。 莫谦定眼一看,是一名穿着百姓服装,头戴义军军帽的农民。 “你是?” 彭金洪一看,马上站出来介绍道:“主公,他是我的部下陈七,在永丰投的义军,他打死了他们村的地主大户,把地主家的粮食全部献给了咱们,所以我给了他一个百户之职。” 莫谦一听不禁喜上眉头,他上前笑着拉住陈七的手道:“好,陈百户不愧是我赣中的好男儿,既然这样,我准了,你就跟随我左右,随我上阵杀敌!” 陈七一听不禁愣在当场,表情都呆住了。 彭金洪一看,当众就踹了他一脚,骂道:“还不快感谢大王!” 陈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喊道:“谢大王恩典!” 第55章 出尔反尔彭知县 翌日一早,峡江城头,今日守城官军神情显得格外轻松。 因为梁大人说了,今日下午从南昌府派出的一万援军就会抵达峡江。 有一万生力军的加入,守城官军们都觉得这次峡江保卫战必然会取得最终胜利。 今日一大早,峡江知县彭楫亲自带着峡江县衙的衙役们挑着一担担的酒水来到城楼之上,给从清江县远道而来的乡勇们享用。 彭楫亲自提着葫芦勺子给各乡勇士兵打酒,边打酒边喊辛苦。 清江的乡勇们在峡江县苦战已有七日之久,死伤人数已达四五百之数,本来心中就有怨气,再加上峡江知县彭楫这人极为抠门,第一天来的时候甚至连口粮都不愿意准备。 若不是自家知县老爷据理力争,恐怕这七天的口粮这家伙也不想出呢。 不过今天看他居然主动担着酒来给乡勇们喝,乡勇们对他的坏印象不禁减少了几分。 “诸位兄弟辛苦了,这七日来,多亏众位兄弟全力守城,才不至于让我这峡江县城陷入反贼之手,诸位兄弟辛苦了。” 彭楫一改往日里那吝啬的模样,反而一副笑脸,这还真让大家伙有点不习惯呢。 “彭大人客气了,我等兄弟也是为国出力!”乡勇里一位小旗官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彭楫一看,忙接话道:“小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从清江来驰援我峡江,此恩可谓比天高,比海深,我彭某人虽然吝啬,但也知道唇亡齿寒之礼,这点薄酒是我感谢大家这七日来不辞辛劳守城的,就希望大家不要推辞了。” 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他那表情憨厚,又带有笑容,大家也都没往心里去。 大家干掉碗中的水酒,痛快的用脏都看不出颜色的衣袖擦了擦嘴。 “痛快啊!” “是啊,都好久没喝过酒了,谢彭知县的好酒!” 彭楫看大家把碗中的水酒都喝完了,不禁脸上笑意更甚,他接着说道:“诸位乡勇兄弟,朝廷的官军下午就要到了,诸位兄弟的守城任务就算结束了。” 乡勇们听着这话,不禁眉头渐渐皱起。 “彭大人,你这是想赶弟兄们走啊?” 彭楫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哪有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家这仗打的也挺辛苦的,苦战七日,死伤也不小,今天下午,南昌府的一万大军就要到了,到时候诸位兄弟便可以回家去,好好休息不是!” “哼,彭大人,你可还记得当初反贼攻来的那天是怎么说的么?你说俺们三千弟兄来为你守城,你给俺们每人二两饷银,还给俺们一天两顿干的,可是呢,俺们第一天入城,你就让俺们饿着肚子给你打仗,现在朝廷大军到了,你就要赶俺们走了,你这也太过分了?” “诸位兄弟误会了,诸位兄弟误会了,本官没有赶你们的意思,只是我峡江城小人少,府库也多有不足,实在养不动诸位兄弟了,我真不是有意赶大家伙走的!” “哼,你这小人,我家老爷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不跟你谈,我去找我家老爷去!” 几名军官气呼呼的去县城里找他们的上官粱士济去了。 粱士济领兵三千前来驰援峡江,办公的地方就设在赋闲在家的前兵部右侍郎李邦华的家里。 李邦华是吉水县盘古镇谷村人,为官清廉,崇祯元年,黄台吉领兵攻入关内,骑兵都打到京城外边了。 李邦华选派三千精兵去守通州卫,派兵两千增援蓟州,并且亲自率军驻扎在京城外部,军容浩大。 不过在保卫北京城时,城上的守军点燃了大炮,误击自家军队,都察院都事张道泽趁机弹劾邦华,其他御史言官也上书谈论,崇祯就罢了邦华的官,让他回乡闲住。 三月莫谦领兵攻占庐陵城后,李邦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府城被攻破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莫谦肯定会攻安福,马上就带领家人把家财迁入了峡江城中,就此在城中住了下来。 粱士济一入峡江城,马上就登门拜访李邦华,李邦华异常高兴,邀请粱士济在自己家住了下来。 两人可谓是惺惺相惜,对治国治军都有着许多共同言语, 听到外面有军官找粱士济,李家的家丁很快就进门通报。 几名军官一找到粱士济,就向他说明了情况。 “老爷,他姓彭的真不是东西,这南昌的官军还没到呢,就急着赶咱们兄弟们回清江,我看这小子是不想兑现他当初的承诺了。” “是啊老爷,当初咱们进城的时候您可是跟他说好的,咱们大军一进城,他就给咱们提供粮草和军饷,可结果呢,咱们三千弟兄第一天就差点饿肚子了,如果不是老爷强势,怕是那姓彭的狗官连粮草都不愿拨给咱们呢,还有那二两银子的军饷,咱们现在更是连一文钱都没见到啊!” 粱士济听完几位军官的控诉,不禁心中也是颇为不爽。 他奉知府胡永清的命令前来支援峡江,为了赶路,他的三千乡勇只带着兵器就徒步赶来支援了,辎重粮草等物可是一点没带。 当初刚到峡江城下时,他彭楫为了让这三千大军赶紧进城帮忙守城,又是承诺拨粮草又是答应给军饷,说的那是义正言辞的。 当时粱士济心中还觉得这彭楫虽然是买来的知县,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算拎得清,没想到在七日苦战之后,眼看南昌的大军要到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如此小人行径,岂是一堂堂七品知县能做出来的事? “你们先回城墙,谨防今日反贼再度攻城,这事回头我去找那彭楫沟通。” 军官们无奈,只能先行退下,回城墙上守城去了。 送走几位军官,粱士济对身边的李邦华说道:“李公,这知县彭楫如此吝啬,且出尔反尔,如此行径,与小人有何区别?” 李邦华叹气道:“唉,朝廷任用奸佞,我在家中赋闲几年,这彭楫之事知之甚多,此人见利忘义,短视贪财,对于政务根本一窍不通,根本就是草包一个。” 第56章 不堪一击 粱士济也是唉声叹气道:“唉,现在反贼大军还在城外耀武扬威,这彭楫听到朝廷大军今日就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河拆桥了!” “是啊,与此等小人同朝为官真是令人不耻,不过士济也不必过多担忧,我听闻刘宗祥上任江西巡抚后,执政颇有建树,如若这彭楫敢不出那三千将士的军饷军粮,士济可写信往南昌,找刘宗祥讨要。” 粱士济无奈,只能叹道:“只能如此了!” 送走粱士济后,李邦华也不禁对当今朝廷的用人制度产生了不满。 想他自己乃是堂堂前兵部右侍郎,就因为得罪了朝中的一群宵小之徒,在亲身保卫京城的战斗中更是身先士卒,击退了建奴的进攻。 就这样的功劳,崇祯皇帝不加封鼓励自己也就算了,居然听信一帮御史言官的蛊惑,就因为城墙上的守军开炮不小心击中了满桂的士兵,就让自己这个兵部右侍郎来背锅。 一道圣旨直接将自己罢官回乡,李邦华心里说没有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自回家后,便不再关心整事,每日里就在家孝顺老父,自己没事读读书,养养性子。 自家隔壁的峡江县出了一个大贪官,那也不归他李邦华管,再说,他家在吉安府,若说吉安知府和吉水知县对他还多有礼遇的话,那峡江知县彭楫则是连看都不愿看他。 峡江县是临江府的辖地,他一个外人对峡江知县是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如今反贼袭扰家乡,李邦华也没办法,只能带着老父和一群家人撤入还未沦陷的峡江县内栖身。 李邦华送走粱士济,独自一人回到内房看书,一直看到下午时分,忽然门外的家丁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邦华悠悠的放下手中的书,责备他道:“慌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今日我都没听见反贼的攻城声音,能出什么大事?” 家丁喘了一口长气,指着北边说道:“老爷,不是南城外的反贼,是北城外,今日早晨,反贼在城北二十里的马脑山黄土坡一带伏击了从新淦南下的官军,一万大军全军覆没,先锋大将李犹龙死在乱军之中,现在反贼正举着他的头颅在北城外耀武扬威呢!” “什么?” 时间拨回到今早寅时时分,莫谦亲自率领五千精兵走赣江乘船北上,绕过峡江县城,至河下浅潭登陆,然后趁着夜色穿过南头村,穿过官道,一头钻入东边的黄土坡处,又在西边的南头村树林中埋伏了一千精兵,东边黄土坡处伏兵两千,西北角的林场伏兵一千,正南方的雷公山伏兵一千。 五千大军呈正方形状,将官道给包了一个圆,只等第二天一早新淦县城的官军出城南下了。 早上辰时末,官道上浓烟滚滚,一万大军果然出城南下了。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一名身穿将军甲胄的大将,身旁的旗手举着大明太阳旗,龙旗,以及中军帐下的八卦旗,还有先锋大将李犹龙的李字旗。 再加上代表五行的五色旗,大明官军旗帜可谓是五花八门。 再加上这一万新军穿着的是崭新的盔甲,绑着五颜六色的头巾,手里的长枪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世人宣示,他们是大明威武的官军! 这么一支‘虎狼之师’,他们的主将,江西都指挥同知李犹龙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他两只眼睛就跟熊猫一样,眼圈旁边黑乎乎的,今早起床,他还是被一群部下给从床上抬下来的。 李犹龙从南昌出发以来,他每天心情都是极好的。 他率军每到一处,当地的文武官员就得来迎接他,尤其以新淦知县刘拯最为积极。 前日大军抵达新淦之时,刘拯率领县衙的官员出城二里迎接,并且亲自设下酒宴,为李犹龙接风洗尘。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拯还弄来一极为俊俏的女子送到了李犹龙的帐中,李犹龙当晚就展现了他的男人雄风。 辛苦一晚上的李犹龙也没好到哪去,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后那是浑身腰酸背痛的。 先锋将军‘病’了,大军自然没法前行,只能在新淦休整一天,这一天,李犹龙又被刘拯拉着去吃饭喝酒听曲去了。 就这么在新淦磨蹭了两天时间,李犹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新淦县城,出城南下。 毕竟现在峡江正在被反贼疯狂的攻打中,他这个先锋大将如果一直赖在新淦县不走的话,不出三日峡江县的守城官员就会写信来质问了。 李犹龙舍不得走啊,昨晚在营帐中,李犹龙又把那女子给弄的神魂颠倒的,两人足足到下半夜丑时才躺下。 第二天一早,李犹龙被部下给叫了起来,匆匆穿上盔甲,摇摇晃晃的骑着马出发南下了。 主将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着,后边的部队就没法快起来,也只能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着。 走着走着,大军就来到了马脑山下的官道中。 一万多大军,挤在不怎么宽敞的官道上,大军绵延足有三里多。 李犹龙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着,没一会就走过了马脑山的黄土坡,快到雷公山下了。 李犹龙刚到雷公山下,忽然前面的树林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 “杀~~~~~” 李犹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自己左手边的山中也在同一时刻杀出上千人马。 眼睛刚看完左边,右边又响起喊杀声,回头一看,右手边的山里也突然杀出一队人马,而且速度极快,马上就要冲过小河,直奔大军杀来。 观看了一下这三路人马的旗帜,李犹龙才发现他们居然是袁州府的反贼。 李犹龙慌神了,他问身边的手下:“这他娘是咋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多反贼?” “将军,我也不知道的!”身边的一名千总回答道。 李犹龙抬起脚就将千总给踹下马去:“废物!” 就在此时,前面雷公山中出来的反贼已经杀到李犹龙面前了,李犹龙的亲兵一看,连忙起身出来保护主将。 易大勇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刀就冲入了官军阵营之中。 李犹龙身边的亲兵平日除了只会欺男霸女外,对于武事早就荒废的差不多了,他们哪是易大勇和义军们的对手。 两边才刚一交锋,李犹龙的亲兵就被砍死了数十人,李犹龙身前的缺口一下就被冲开了。 李犹龙一看反贼们居然如此勇猛,不禁大惊失色。 他此时也顾不上自己身边的大军了,一手抓着马鞭,一手拉住缰绳,然后一马鞭甩在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吃下直接向前猛冲,撞倒了在前面的几名义军,冲出了义军的包围圈。 身后的亲兵们一看李犹龙居然骑马独自跑了,顿时气的骂娘。 有马的亲兵这时候也懒得拼命了,一甩马鞭跟着主将一快跑了。 主将一跑,官军的军心一下就没了,一群千总百户参将啥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撒丫子跟着跑。 刚才两军才一交锋,这群当官的心中就比谁都清楚,反贼的战力简直比他们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别看这一万大军装甲齐备,还有火铳等火器,但是军官们心里可是门清的很。 那五百人的火器营根本就是个摆设,手里的那些火铳根本连棍子都比不上,因为压根没有火药。 那玩意带出来,纯粹就是拿来吓唬人的。 南昌府库里的火药早八百年就没了,府库人手不足,火药根本没法在这种潮湿的地方保存太久。 再加上近几十年江西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乱,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早就已经松懈了下来。 这次出兵,这五百条火铳就是带着出来吓唬人的。 果然,义军从四个方向杀出来后,这五百火铳兵连命令都不用下的,直接扛着枪就跑。 至于剩下的九千多大军,那不过也是一群刚刚穿上军服的农民而已。 这一万大军在南昌训练的日子加起来都没二十天,这些情况,主将李犹龙是最清楚不过了。 当李犹龙看到自己的亲兵被义军如宰猪般的斩杀几十人后,他立马就放弃了抵抗的想法,马上骑着马就跑。 主将都跑了,参将千户百户之类的还有啥心思打仗,干脆跟着一快跑了。 反正他们又不是带头逃跑的人,回头朝廷责怪下来,他们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李犹龙身上去。 他主将都跑了,俺们这些小将不跑,难道在那等死么? 黄土坡上,莫谦站在制高点看着山下的战场,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赌赢了! “传令下去,给我抓住那住那几个骑马的,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早就在他旁边跃跃欲试的陈七马上站出来说道:“大王你就放心,他们跑不了!” 第57章 溃败! 陈七从背上取下他背着的弓箭便下山去了,不一会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万官军在五千义军的冲击之下,那是一触即溃,这一万刚放下锄头穿上盔甲拿起军刀长枪的农民,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作战意志。 主将李犹龙的逃跑更加增加了士兵们心中的恐惧。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李犹龙这个主将的带头逃跑引起了在灾难性的后果。 一万大军顷刻之间便被五千义军给分割包围起来,义军将士见人就杀,一时之间整个官道是横尸数里 义军仅用一次冲锋便把一万大军给打的溃散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穿着新甲的官军。 义军人数太少,一时之间没法对官军形成合围,导致大批官军钻入了官道两边的山林之中。 更有上前官军为了活命,居然调头往新淦县城的方向跑去。 黄土坡处于新淦县和峡江县的中间位置,不管向南还是向北,距离刚好都是二十里。 这一万官军不熟悉当地地形,并不知道前方二十里处是峡江县,但是却知道身后二十里处是新淦县城。 渐渐的,溃逃的官军渐渐聚拢在了一起,他们扔掉了手中的长枪,长刀,火铳等各种兵器,三千后军押着的粮草辎重等物更是残留无数。 后军的粮车太多,导致官道都被堵塞了,官军的士兵为了逃命,直接冲到了官道下边的水田之中。 有些士兵嫌弃身上的甲胄太重,一边跑一边脱,一时之间,整个战场满地都是战甲武器等各种军用物资。 义军将士见官军如此狼狈逃命,不禁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追着喊道:“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跑得慢的官军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了,一听这口号,马上跪地求饶。 义军将士一看这帮人跪地投降,手上的屠刀也就没在落下,把他们丢在原地,留下两人看管,剩下的人继续追击。 李犹龙骑着马跑得快,在冲出包围圈后,没一会就向前跑出了一百多步的距离。 一逃出包围圈,李犹龙不禁心有余悸,他骑在马上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发现自己的亲兵正在反贼的剿杀之下很快便要全军覆没了。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十几名骑马的军官,这些人都是军中的参将千总一类的高级军官,没想到现在也跟着他冲了出来。 这帮军官跑了,他们的身后却跟着一大群贼军,跑得慢的官军士兵被贼军追上便是一刀,然后身死当场。 李犹龙看着他们不禁心中骂道:“真是一群蠢货,居然还跟着我一快跑,不知道分开跑么!” 李犹龙此刻也没时间骂自己的属下了,他自己这个主将带头逃跑,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骂。 李犹龙深知自己带的大军是一群什么人物,他这次南下支援,纯粹就是来做做样子的,巡抚大人给他的命令也很明确,那就是带着一万大军到峡江城墙上站着就行。 只要这一万大军抵达峡江县,反贼必然不敢再攻城了,因为双方兵力悬殊太大。 而且刘宗祥心里已经想好了,只要这一万大军到了峡江城,哪怕是用来守城,那也足以应付六千反贼的进攻了。 毕竟这一万人又不是一万头猪,最起码在城墙上丢丢石头戳一下长枪总会。 反贼又没有什么大型攻城器械,以六千人攻一万大军固守的县城,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除非那莫贼脑子进水了。 刘宗祥的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却很骨感。 莫谦根本没有按照刘巡抚的意愿做事,他专走邪路子,派出五千精兵绕城北上,在一万大军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一仗便把刘宗祥这花了大价钱招募起来的一万大军给消灭了。 李犹龙作为军中主将,自然知道自己的部下到底有多少战斗力,当两军一交战的时候,战力相差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别,李犹龙一看便知道这仗必败无疑。 索性留在那等死,不如赶紧保命要紧,只要留下自己这有用之身,以后还是能够杀贼建功立业的。 李犹龙心里开始盘算着回头要怎么跟巡抚大人交代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飞来。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黑的小点正朝他飞来,李犹龙眯着眼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箭头。 “啊” 李犹龙来不及说话,利箭便从他的额头射入,箭镞深入额头足有三寸,李犹龙当场去世,身体失去控制,从马上摔了下来。 后面的一群军官亲眼目睹了主将之死,不禁大惊失色。 就在众人惊讶之时,身后又飞来几箭,每支利箭都能命中目标,不一会便又有七八人倒下。 站在山上的莫谦看到如此神射之术,不禁拍手较好。 “真是神射手,这是谁人射的箭?” 身边的亲兵回道:“大王,是陈壮士射的。” “陈七吗?” “是的!” “想不到他居然有如此箭术!” 莫谦也没想到刚加入义军的陈七居然有这本事,他起先看他肩上背着弓箭,还以为他只是平日拿来打打野兔什么的,没想到居然他箭术如此精准,这着实让莫谦大吃一惊。 半山腰上,陈七站在一处岩石上,利用自己良好的视野,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一支支自己打造的利箭,每支利箭发出,那骑马的军官就必然有一人被射下马来。 不一会的功夫,陈七便射死了十名军官,其中就包括官军主将的李犹龙。 等想再射时,陈七却发现箭囊中的羽箭用完了,气的陈七不禁懊恼道:“唉,可惜了!” 这场伏击战从早上巳时一直打到午时时分,足足打了一个时辰,整个战场是血流成河,许多官军为了逃命,甚至跳入了沂河之中。 春天的江水冻的人瑟瑟发抖,有些官军跑的太慢,被义军在河边追上,直接被砍杀了一百多人,一时之间沂河水都红了。 战至午时时分,除了有几千多官军逃跑外,其余的官军全部被义军消灭。 其中光斩杀之人就达上千之多,其余的四千人全是降卒。 看着山下乌泱泱的降卒,有军官问莫谦要如何处理。 莫谦下令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然后裹挟着他们南下,并且砍下李犹龙的人头插在长枪上,杀气腾腾的直接南下,陈兵峡江县北城门外。 第58章 大军压境 粱士济手下的几名军官回到城墙之后,便把峡江知县彭楫不愿给三千乡勇们发二两饷银的事情说了。 三千乡勇本来一听顿时炸窝了,他们本来就不是峡江县人,而是清江县的百姓,如果不是知县粱士济把他们组织训练起来,他们还不愿意大老远的跑来峡江打仗呢。 打仗死人不说,还没啥钱途,之前知县梁大人可是承诺过他们的,只要来了峡江县守过城并且活下来的弟兄,那最少都有二两银子的军饷。 现在眼看新淦县里的一万朝廷官军就要到了,这彭知县居然过河拆桥,直接不认账了。 有不服气的士兵想去找彭楫问个清楚,但是却被军官给拦了下来。 军官说:“梁大人说了,叫咱们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置气,他彭楫不想给咱们发军饷,摆明了就是想赖账,梁大人会去找他处理的。” 乡勇们迫于军官的威严,也就没敢在闹事,不过心里却是非常的不爽,许多士兵偷偷扎堆在一块说着此事。 彭楫回到县衙后,派了自己的心腹家奴彭大海以巡查城防的理由上来城墙,偷偷的查看这三千乡勇的反应。 乡勇们一看来人便认出了他是彭楫的家奴,一个个便嘴巴紧闭,什么话也不说,让彭大海以为这群乡勇并没有什么异常。 彭大海把城墙上的情况告诉了彭楫,彭楫一听乡勇们并没有过多的抵触情绪,心中便觉得自己的办法实在太英明了。 他家花了五千两纹银给他们买了峡江知县这个肥缺,彭楫一到任,马上就在赣江上设卡拦截收费,仅仅不过半年功夫就收取税银两万多两,彭楫拿出一万两孝敬了省府各路官员。 其中临江知府胡永清拿的最多,足足拿了四千两。 也就是看在这四千两的面子上,胡永清在接到彭楫的求救信后,便立马派粱士济率三千乡勇南下支援峡江县,共同对抗反贼莫问。 粱士济来的很快,大军除了兵器外,其他任何辎重都没带,当时义军义军在做攻城准备,彭楫为了保住自己发财的县城,便提出愿意给那三千乡勇出每人二两的军饷,以及提供军粮等条件。 就是在这种条件下,粱士济的这三千乡勇才会拼命守城的。 现在彭楫出尔反尔,乡勇们的心情就变了,一个个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他们蜷缩在城墙下,围在一起讨论着彭楫抠门的事情,整个县城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在北边二十里外的黄土坡处,李犹龙所率的一万大军除了逃跑的两千多人外,其余七千多人或被杀伙投降。 下午申时初刻,北门城墙上的守军忽然看见城外走来一支官军。 官军人数不多,才不过区区三四百人而已,他们穿着官军的战甲,打着官军的旗号。 领头的是一名百户将领,百户一到北城门下,便对着城上大声喊道:“我是先锋大将李犹龙将军帐下百户,李将军已经率军南下,离县城就十里地了,李将军命我等先行进城,为他准备住处,你们还不快开城门,放我进去。” 城墙上的守军一听是南昌来的援军,顿时便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城外的人穿的都是官军那崭新的战甲,手持官军的制式武器,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们是真的官军。 “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守城的旗官想要派人下去打开城门,但是命令还未发出,他便被一名赶来的百户给叫住了。 “等一下,他们不对劲!” 旗官不禁问道:“怎么不对劲?” 百户伸手指着城下的‘官军’道:“你看,他们的甲胄是新的,可是有几个人身上的甲胄却带血,还有,你看那旗帜,这城下的军官最大也不过一个百户而已,一个百户,哪里有资格享有带姓氏的军旗,军旗,那可是要千总以上的军官才有的,他小小的一个百户,根本不可能有军旗。”(这一段编的) 旗官听完后不禁恍然大悟。 “大人,你说他们是假冒的?” “嗯!”百户点了点头。 “那他们是什么人?” “那还用问,当然是反贼了,这帮反贼想穿着咱们官军的战甲前来骗门,哼,他们倒是想的美,只可惜碰上我了!” 身边的士兵和旗官不禁对这位百户钦佩不已,纷纷拍他马匹,说他是关云长转世,岳武穆重生。 听的百户大人不禁洋洋得意。 城墙下,易大勇盯着一顶官军的头盔在城下等了半天,也没见城门打开。 “难道大王的计策被识破了?”易大勇心中不禁暗道。 不过为了能够骗开城门,易大勇依然扯着嗓子朝城楼喊道:“他娘的,你们干嘛呢,为什么还不开城门?” 这次没有旗官再回答他的问题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利箭飞来。 箭镞打在身上的甲胄上丁丁作响,但是却没有一箭穿透甲胄。 易大勇一看事情败露,只能转身先行撤退,撤退时他一个不主意,左胳膊处没有甲胄保护的地方中了一箭。 他身后的几百换了官军甲胄的义军将士也有几人被箭矢所伤,但是因为穿有甲胄,索性伤势不大,都是一些皮肉伤,将养几天就好了。 易大勇率领几百义军士兵回到了三里外的大军阵营当中,一见到莫谦,易大勇便先跪地说道:“末将无能,没能骗开城门,请大王责罚!” 莫谦一看这小子的胳膊上还挂着一支箭呢,顿时心疼的不行,他下马扶起易大勇道:“大勇兄弟辛苦了,没骗开也没事,咱们现在已经不需要着急了,区区一个峡江县,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他们谁也跑不了了,大勇兄弟受了伤,先下去疗伤。” 易大勇见莫谦没有怪罪他,这才拖着自己中箭的左胳膊退到后军,一回后军,易大勇一用力,便把卡在胳膊肉里的箭矢给拔了下来,箭头带着一团血肉飞出,疼的易大勇额头直冒冷汗。 莫谦看骗门计划失败,只能使出自己的第二招了。 他下令,砍下李犹龙的人头,插在长枪上,全军开拔峡江县城! 第59章 围城 家丁刚把反贼兵临城下的事情告诉李邦华,后脚粱士济就派人来了。 现在省府发来的一万大军全军覆没,反贼大军兵临城下,还高举着江西都指挥同知李犹龙的人头在城外炫耀。 粱士济慌了,现在城中军心民心官心都不稳,粱士济担心反贼大军一旦攻城,峡江县就要被一举而下了。 粱士济请李邦华前往北城墙上,李邦华官拜兵部侍郎,曾经率兵打退过建奴的进攻,守住了北京城门。 没了法子的粱士济只能请李邦华上城墙看看,商议一下到底该如何守城,至于峡江知县彭楫,已经被粱士济直接给过虑掉了。 这种草包不在背后捅娄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找他商议守城大计,那不闹着玩呢么! 李邦华匆匆来到北城墙上,一上城墙便看到了城外乌压压的反贼大军。 一名小将手持长枪,高举着一颗人头在城外骑着马来回游走,一边走还一边朝着城上的守军做出蔑视的动作。 只见小将一手持枪举着李犹龙的人头,一只手竖起大拇指,然后忽然朝下。 守城乡勇们一见小将这动作,不禁气的当场就要下城墙跟他干仗了。 看着城下反贼如此猖獗,城墙之上,粱士济和李邦华二人不禁双双皱眉。 “李同知被杀,朝廷的一万大军全军覆没,至少几个月内,朝廷是不会有一兵一卒前来支援了,咱们手上仅有三千乡勇,可如何抵挡得住城外上万反贼的围攻,一旦峡江被攻破,那临江府,甚至南昌府”粱士济没敢再接着往下说。 “没那么严重,南昌府他莫贼是攻不下的,当年朱文正仅仅只有两万人马,就挡住了陈友谅四十万大军长达两个月的围攻。 他莫贼先进也不过区区万人,想要攻省府南昌,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是李公,咱们眼下这峡江该如何是好啊?” 粱士济这话一出,李邦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他曾任大明兵部侍郎,对于兵事可谓知之甚多,粱士济所率的三千乡勇,说实话,比起在北边边境的官军来说简直就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而反观城外的反贼,战力却比他们这三千乡勇又要更高,再加上反贼现在兵力占优,又刚刚取得了大胜。 现在反贼借着大胜的士气前来攻城,是说话,他李邦华现在还真的没法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来力挽狂澜。 粱士济见李邦华不说话,心里便知道他这位前兵部侍郎也没辙了。 他不禁心中悲痛,说:“难道我粱士济真的要兵败于此,为国殉葬吗?” 粱士济心灰意冷,自己今年已经六十四了,比李邦华还要大三岁,自万历三十四年中举人后,自己多次上书朝廷未能获得回音,最终心灰意冷,转而投奔到教育行业,教书二十余年,门生数百人。 一直到天启元年时,自己才高中进士,后被授奉新知县,没多久又调任清江知县。 前几年湖广用兵,朝廷下令要求江西各县出粮,他没办法,只能辛劳应办。 崇祯五年峒寇作乱,自己亲自率领乡勇出城作战,最终平定流寇,给了清江百姓一个安定的社会。 他这一世可谓是恪守为臣之道,为子之道,为官之道。 他对皇上朝廷忠心,对父亲孝顺,对百姓更是看重,深受清江百姓爱戴。 粱士济万万不会想到,他这一辈子的结局,居然会是在这小小的峡江县里结束。 李邦华看粱士济心灰意冷,不禁也心中感同身受。 两人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城上的士兵喊道:“大人,反贼退了!” “什么?” 粱士济和李邦华微微一惊,举目望去,发现城外的反贼大军果然在缓缓的后撤。 大军后撤三里之后,反贼忽然又停了下来,然后接下来的一幕让城内的众人立刻产生了绝望之心。 原来是反贼正在离城三里外的地方安营下寨。 “莫贼这是想困死我等啊!”粱士济怒道。 峡江县在两山之中的平地上,往南走赣江去吉水县,往北便是新淦县。 县城的两侧都是山,西侧山过去不远便是赣江,东侧山则是崇山峻岭。 反贼在南城和北城直接安营下寨,这分明想要把他们困死在小小的峡江县城中。 现在县城中除了三千多守城的乡勇外,还有周围为了躲避兵灾而进城的接近三万百姓。 一座小小的峡江县挤着近三万人,这三万人每天都要吃喝拉撒,不出半月,城中的百姓就得断粮。 城中存粮有限,百姓们和守城的乡勇都得吃饭,还要喝水。 喝水有井水可打,但是大米却无处可以补充,吃掉一斤就少一斤。 三万人,那是三万张吃饭的嘴啊! “李公,这莫贼忒是可恨,居然想要把咱们困死在这!”粱士济咬牙切齿道。 李邦华眉头紧锁,缓缓摇头道:“无解,此乃无解之局,这莫贼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会在用兵之道上如此出色,据老夫观察,他莫问手下不过也就五六千人马,其中还有最少一千多人在南城外迷惑咱们,也就说,他最多仅有五千人可以调动。 若老夫是他,是万万不敢用五千人马去伏击上万朝廷官军的。 想不到他莫问居然敢出此奇兵,以少一倍的兵力打了一个大胜仗,此战过后,赣中赣北此人再无敌手,怕是不出一年,他就得席卷整个赣中赣北地区了,到时候就成了江西的草头王,朝廷想要灭他都难了!” 粱士济深知李邦华说的没错,在用兵问题上,年过花甲的粱士济对莫问那是自叹不如。 连前兵部侍郎都承认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他这个小小的清江知县,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周围的几个军官听到两位大人的话,不禁也是纷纷低头。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李邦华“来人,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出城,我倒想去会一会,这个反贼莫问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60章 易大勇升官了 城头上的人一听李邦华这话不禁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李公,反贼皆是不知礼仪之人,李公怎能以身犯险?” 没想到李邦华却摆摆手道:“士济此言差矣,我住盘古老宅时,便多有听闻莫问此人的消息,听闻此人乃是我朝秀才出身,熟读四书五经,也是受过圣人教诲的。 此人在袁州造反,然而却对袁州百姓秋毫无犯,还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席卷袁州吉安两府,现今他大军压境,峡江城小,又无险可守,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我去他营中,与他谈判,为全城百姓和这三千乡勇搏条生路,想必他不会为难于我,” 粱士济一听忙说:“李公,万一那莫贼对你不利怎么办?” 李邦华看了他一眼道:“不过一死而已,城破亦是死,死则死耳,有何惧之,为了全城百姓而死,我李邦华死得其所!” 城墙上的守城乡勇们听了这话不禁对李邦华肃然起敬,心道李先生不愧是朝廷栋梁之臣退下来的。 李邦华为官清廉,家中并无多少家资,凑来凑去,也仅仅只凑出五百两白银,还有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玉器翡翠之物,这些东西有的是朝廷的赏赐,有的是门生故里们的孝敬。 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李邦华来说却是一笔巨款了。 准备好财务,李邦华命人打开城门,带着一名家丁就往反贼的大营走去。 粱士济在城墙上目送着李邦华的离去,出了城门,李邦华回头看了一眼城墙,朝站在城墙上的粱士济拱了拱手。 粱士济也拱手回礼,算是对这位前兵部侍郎的送行。 莫谦命令大军后退三里地安营扎寨,之所以他没有马上选择攻城,是因为他现在军中不光有自己的五千人马,还有俘虏了朝廷的那四千官军,这四千人马他必须得妥善安置,否则就有可能酿成苦果。 莫谦必须花时间把这四千投降的官军给整合完毕,他才能放心攻城。 所以他决定采取围而不攻的办法,先把峡江县给困住,等待城内粮绝之时再行攻城,那时方可一战而下。 一到营帐,莫谦马上派人乘船向南绕到峡江南城外,通知南边的易九和彭金洪两人,要求他们固守城外,没有命令,不许攻城,只需要围城便可。 传令兵马上领命而去,等传令兵走完,莫谦又把百户易大勇叫到营帐之中开会。 自起事以来,莫谦的义军将士,目前采用的还是较为简单的军官制度。 五人成小队,设伍长一名,十人成中队,设什长一名,俩中队为一旗,设旗官一名。 十旗为一百户,设百户一名,百户之上设千总,统管五个百户军官。 在千总之上,设立的则是参将。 目前莫谦手下义军最高的军官只有一人,那就是跟他一起造反的卢照,只有他一个人官拜参将一职,易九,易成桂和彭金洪都还是千总的职位。 这次领兵五千北上,参将卢照在万安县独当一面,易九和彭金洪都在南城外迷惑峡江城的守军,莫谦手下是一个高级军官都没有,最高职位的就是一群百户。 五千人马,光百户就有二十五个,莫谦把自己最看重的易大勇叫到帐中,准备让他去处理那些军官。 现在军队规模越来越大,队伍人数要不了多久就得破万,那些军官他可以放走,但是这四千俘虏莫谦可没打算放回南昌。 刘宗祥想尽办法招募了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就这么把他们放回去,那他这仗不是白打了。 这些人只要改造好了,回头就又是一支战力极高的精兵,可以为自己打天下出不少力气。 不过在改造这支官军之前,莫谦还有一件事要做,他得解决军中的那些军官。 “那四千降兵,你可曾清点过人数?”莫谦朝易大勇问道。 易大勇起身回答道:“大王,经过清点,降兵共有四千五百六十人。” “有多少军官?” “回大王,有队长五十二人,旗总三十二人,百总二十一人,把总五人,把总之上的千总及以上军官无一人!” 莫谦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易大勇,你很不错,短短几个月,就对军中之事如此熟练了,今日你率领部下拦住了李犹龙的亲兵,斩获颇丰,我现在升你为千总,希望你以后好好努力!” 易大勇一听,顿时脸上就笑了。 “末将谢大王栽培,末将愿为大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说着,易大勇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莫谦本来不喜欢磕头这个陋习的,但是在劝阻了几回后,发现这群古人有些时候实在太古板,只要见到自己必然行礼,久而久之,莫谦发现自己也被古人给同化了,所以也就没在强求。 “以后好好努力,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以后可别给我丢脸啊!” “大王放心,我易大勇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给大王您丢脸的!” “嗯,你下去,把那些军官全给集合起来,问他们是否愿意投降义军,愿意为义军出力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愿意的,放他们回家!” “放他们回去?”易大勇有些不理解的问。 “不放人你难道还想养着他们吗?易大勇,你去,就说我愿意优待俘虏,凡是愿意效力的军官,一概官复原职,不愿意的,给路费回家,绝不为难!” “得令!” 易大勇领了军令出了营帐,叫来自己旗下的几个旗官,命他们把抓到的军官全部带出来。 很快一百多名军官被拉到了营寨的空地上,易大勇站在他们面前,扯着大嗓门说道:“你们这群朝廷的走狗给我听好了,我家大王有好生之德,我奉我家大王之命来问你们,你们谁愿意投降为义军效力的,我家大王有重用,怎么,有没有愿意投降的?” 一群大小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有几名军官更是凑在一起低声商议。 “诸位,你们降不降?” “李兄,你打算投降吗?你的家小可都全在南昌府啊,你要投降了,你就不怕全家抄斩吗?” 姓李的军官一听,顿时吓的后退了一步。 “那不降?不降的话咱能活吗?” “不知道呢,或许能呢?我听说去年谢巡抚打分宜的时候,莫大王就放了好多人回来,那些民夫甚至还发了几斤口粮呢,或许咱们也能回去呢?” “嗯,那咱们不降!” 姓李的军官站出来说道:“这位将军,小的家人全都在南昌府,还请将军开恩!” 易大勇一听,顿时眉头紧皱,他问:“这意思是,你不愿降了?” 第61章 惺惺相惜 军官一听易大勇这口气,顿时吓得不敢乱说话了,只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易大勇见他那熊包模样,心中不禁更加看他不起,他拿出二两碎银丢到军官面前,用蔑视的语气对他说道:“拿了路费赶紧滚,别在这碍老子眼!” 李姓军官本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在这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反贼将军居然放过了他,还给了他二两银子路费。 这操作他可从来没见过啊! “谢谢将军恩典,谢谢将军恩典!”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大王,若不是我家大王仁慈,依着老子脾气,早一刀把你给剁了,还不快滚!” 军官捡起地上的二两银子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军营。 后面的一百多大小军官,一看不投降还有银子拿,瞬间也纷纷说自己家在南昌,想回家。 易大勇一看直接走了,让手下给他们一人二两银子全部撵走,然后转身回到了莫谦的主帅大帐之中。 “大王,那帮孙子,没一个愿降的,全他娘的领了钱就走了!” 莫谦一听不禁微微一笑,说:“走了才好呢,他们是朝廷在册的军官,家中亲人全在南昌府,他们要是投降了咱们,那他们全家老小可得倒霉了。 他们走的好,他们一走,我才好对那四千多普通士兵下手,你去,把那四千俘虏给我安插在各旗各队,让他们充斥在各伍各旗之中。” “是!” 一百多军官全回南昌了,莫谦心里大松一口气,这群官军全是南昌人,一旦他们不是真心投降,那万一在降军之中来个倒戈,那还真的不好处理。 所以把他们放走是最好的安排,一来可以让那四千多降兵没有领头人,二来便是可以把他仁义的名声传到南昌,让南昌的百姓和官军们知道他不杀降,为以后攻占省府打下人心的基础。 一百多军官每人领了二两银子,结伴从南边的寨门走了出来,刚出营门,便看见军营外走来一老一少两人。 李邦华刚到军营门口,就看到一群穿着官军甲胄的军官从营中走了出来,他连忙拦住问道:“你们是南昌来的官军?” 一名百总尴尬回答道:“是!” “你们这是去哪?” “莫大王仁慈,不杀我们,还给我们发放了路费,让我们回南昌。” 李邦华听了这话不禁惊的嘴巴微张,他想不到这个反贼莫问的气量如此大度,一百多名朝廷的军官,说放就放了,还给路费。 李邦华忽然对莫问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位搅动赣西赣中的风云人物了。 李邦华来到营寨大门口,对把手大门的义军士兵拱手说道:“这位小哥,麻烦通报一下你家大王,就说吉水李邦华求见!” 小兵看了一眼头发花白的李邦华,以及他身后挑着一副胆子的家丁,冷冷的回道:“在这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小兵将兵器交给自己身边的战友,跑步进入营帐中。 “启禀大王,外面有个自称吉水李邦华的老头求见大王。” 正在看地图的莫谦一听李邦华,顿时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来人是谁?” “吉水李邦华。” “哎呀,快,给我更衣,我要亲自迎接!” 李邦华这可是个牛人,莫谦早就听过他的大名了,此人虽然年过花甲,但是在军事上的能力却是不错的,这种人才自己送上门来,莫谦可不能把他给怠慢了。 莫谦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亲自从营中出来,一出帐门,便看到营地外面站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子。 只见老的那位挺胸抬头,腰杆站的笔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告诉人他已经老了。 但是他给人的精气神却非常好,看起来老,但是气质却一点不老。 莫谦三步并做两步快速来到营门前,仔细的看了一眼李邦华,然后深深的弯腰作揖道:“学生莫问,拜见李公!” 李邦华看莫谦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大门,对他弯腰行礼,还以为他是义军中的一个书吏,没想到他是居然是反王本人。 “你你就是义军统领莫问?” 莫谦起身微微笑道:“正是学生。” 李邦华仔细的盯着莫谦看了许久,而后赞叹道:“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堂堂的义军统领,居然是一名未满二十岁的少年,老夫做官一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俊才。” 花花轿子众人抬,李邦华如此吹捧莫谦,莫谦也不能不回。 他拱手说道:“李公忠心为国,整备军营,又率兵亲自打退建奴的进攻,李公之才,胜晚辈十倍!” 李邦华哈哈笑道:“过奖了,想不到堂堂反王莫问,居然也会拍起别人的马屁,我还以为你跟北边的闯贼一般,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莫谦微笑答道:“皆是家乡父老,安敢随意乱杀!” “好,说得好,你我虽不属于同等阵营,但是就凭你如此宅心仁厚,想必日后定然会大有一番作为,老夫今日来不为别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大王你!” “李公有何事尽管说来,只要是学生力所能及之事,定然应允!” “好,有气魄,老夫喜欢你。” 李邦华示意家丁把担子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挑着的五百两纹银和一些金银首饰。 李邦华指着银子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今日你兵临城下,我峡江城小,破城只是时间问题,老夫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些是老夫为官这些年积攒下的钱财,不多,纹银五百两,金银首饰五百两,合计一千两银子,我想为峡江县的百姓和那三千义军谋个生路,希望大王你破城之时勿要杀戮,还请大王答应!” 说完,李邦华便深深的鞠躬作揖。 莫谦见状,赶忙双手扶住李邦华,他笑道:“李公这是看不起我莫问啊,我莫问岂是那残暴之人,这一千两银子李公拿回去,我答应李公,破城之日,绝不乱杀一人,部下绝不奸淫掳掠,若有人违之,我立斩不赦!” 第62章 社稷重臣 李邦华听到莫谦说的话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在盘谷老家之时,便多听过往商户称颂袁州莫大王宅心仁厚,虽举旗造反,但是对袁州百姓却是秋毫无犯,大军攻下庐陵,大王还能约束部众秋毫无犯。 真乃义师也!今日所见,果然人如其人名,你很不错,不过却是可惜了!” 莫问不禁问道:“可惜什么?” 李邦华叹道:“可惜你不能为我大明朝廷所用,居然举旗造反,你这等人才,若是能够为朝廷效力,假以时日,必然是一方封疆大吏,总督巡抚不在话下!” “哈哈,多谢李公谬赞了,不过学生可不想为当今皇帝卖命!” “这是为何?” 莫谦拱了拱手,说:“敢问李公,李公乃国之干才,社稷重臣,为了他朱明王朝可算是殚精竭虑了,想当日李公官拜兵部右侍郎,革除京营各种弊病,又率兵打退了关外建奴的进攻,然而李公却落了个什么下场呢? 李公被朝廷一干宵小之辈污蔑,诋毁,甚至有人对李公恨之入骨。 李公所为本意是为朝廷好,为天下好,为他朱明的王朝好,可是结果呢,崇祯听信谗言,将李公罢官,学生没记错的话,李公前前后后罢官怕是不下七八次,在家赋闲的时间都足有十余年。 李公而今年过花甲,自考上进士做官之日起,李公做官的时间的还没有在家赋闲的时间多。 像您这样的朝廷重臣,能造福社稷苍生之人居然不能一展胸中之抱负,那这朱明王朝还有什么可值得学生去效力呢? 难道学生也学李公一般,寒窗苦读数十载,终得一日高中进士得官可做,然学生嫉恶如仇,对贪官污吏这些人渣见之不快,如此,学生又何以在这大明的官场存活下去,怕是日后也终遭落得一个罢官的下场,既如此,何苦哉? 大明早已气数已尽,自万历不上朝之日始,大明的灭亡就已经注定了,不管后面是哪个皇帝上台,那也不过是当一个缝补匠而已。 自关外建奴起兵造反,陕西流寇四起之时,大明已经摇摇欲坠,北边的高迎详张献忠李自成等贼席卷中原,中原百姓身陷兵灾,蝗灾,旱灾,粮灾之中,百姓嗷嗷待哺,朝廷既无力赈灾,又无力剿贼,反贼是越剿越多,百姓负担一日重过一日,如此下去,他朱明王朝安能不亡乎? 我举旗造反,有私心,但是更多的还是公心,我想要还全天下一个安宁的太平世界,让全天下百姓吃上一碗饱饭,所以,他大明王朝需要灭亡,也必须灭亡!” 一席话说的李邦华立时楞在原地,许久不得动弹。 半晌后,李邦华仰天长叹一口气,大声说道:“陛下啊,你看看这天下,你睁开眼看看啊,连后辈之人都不愿再为大明卖力,这大明的希望何在啊?希望何在啊?” 说完后,李邦华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想起了自己寒窗苦读的日子,他读书时,家中穷困,想去北京参加科举,家中却拿不出路费来。 他和父亲两人相互激励,父子俩身穿布衣,从盘谷老家出发,徒步走到京师参加科举,最终,自己高中进士,得了一泾县知县,从此开始步入大明政坛。 他记得,那是万历三十二年,自己当时刚刚过而立之年,他怀着满腔抱负踏入了官场,把泾县治理得井井有条,朝廷本欲升他为御史,结果当时党争起,自己不过为顾宪成说了几句话,就被指为东林党人,遭到牵连。 细细算来,宦海沉浮三十余年,他赋闲在家的日子比当官的日子还要久。 这难道是他的问题吗? 不,不是,是大明朝廷的问题,是皇帝的问题,是那些参赞军机的大臣们的问题。 他李邦华若愿意同流合污,今日哪会在这小小的峡江县里赋闲,恐怕早已官居一品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下几滴细雨,渐渐的,雨越下越大。 “李公,春雨寒,请入帐中歇息,学生已经备了饭食,还请李公赏脸!” 李邦华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而后转头对莫谦说:“既是有心,那老夫就不推辞了,请!” 两人相伴走入帅帐之中,一入帐内,马上就有亲兵拿了三套干净的衣服进来,就刚才这么一会,三人全身就被雨水给淋湿了。 李邦华和他的家仆也没好哪去,一身衣裳也是湿透,现在才四月份,还未进入夏季,这雨要是淋了不赶紧换身干爽的,怕是得感冒个七八天。 这场饭局仅有莫谦喝李邦华两人,李邦华的家丁被莫谦的亲兵拉到旁边的帐中喝酒去了。 莫谦没有坐在帅帐的主位,而是选择坐在了客位,坐在了李邦华的对面。 他起身为李邦华亲自斟了一碗清酒道:“李公,军中无好酒,这碗清酒还是我的部下在庐陵县衙中搜出来孝敬我的,今日就以此酒敬李公,请!” 李邦华想不到莫谦这么豪爽,虽是一介书生出身,但是行事却雷厉风行。 “请!” 李邦华干完碗中的清酒后赞道:“老夫以为袁州莫大王起码是一位三四十岁的豪迈壮年男子,今日一见,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啊,想不到你如此年轻,我长你得有四十了,就称呼你一声小友如何?” “能做李公的忘年之交,实乃是我莫谦的福气!”莫谦起身又为李邦华倒了一碗酒。 “你叫莫谦?你不是叫莫问吗?”李邦华听到他的自称,不禁有些不解。 莫谦倒完酒后不禁笑道:“李公见笑了,学生是那宜春县学的廪生,师从宜春教谕孟严青,家师现今调任南昌府推官,为了不让家师为难,学生这才改的名!” 李邦华听了不禁点头,他说:“改的好,改的秒,谦谦君子,用涉大川,谦者,君子也。芳猷茂绩,问望弥远,问者,名也。这名改得好!” 莫谦没想到自己随便改个名字还有这么多含义,这让他这个穿越来的半吊子读书人很是尴尬。 莫谦连忙敬酒,几碗酒下肚,帐内的气氛好多了,两人说话也更放得开了。 “敢问李公,这峡江县城中情形如何?可否不战而下?” 第63章 终得明主 李邦华带着家仆又挑着金银回来了,粱士济一听李邦华人回来后,马上下了城楼亲自迎接。 一进城门,李邦华便看见粱士济带着一群人在城门口站着。 “李公,你见到那反王莫问了?那莫问没有为难李公?老夫还以为你此去怕是不能全身而回了。”粱士济走上前拱手说道。 李邦华左右看了一眼,细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回府,到府上再与你细说。” 粱士济一听,忙问:“我若一走,这城防可咋办?” “不会有人攻城的,先随我回府!” 粱士济一听秒懂,马上跟着李邦华的脚步回到了李府。 一回到家,粱士济便迫不及待的问:“李公,此去到底如何啊,你与那莫问谈的如何?” 李邦华对粱士济淡然笑道:“梁兄勿怪,那莫问对我多有礼遇,连我带去的金银都没要。” “没要金银?”粱士济有些惊讶,这些反贼,不应该个个都见财起意么,怎么会把这送上门的银子不要呢?莫非是嫌少? “李公,难道那莫贼嫌弃金银太少?”粱士济追问道。 李邦华摆了摆手,说:“非也,那反王莫问非贪财之人。” “不贪财?那他好色?” “他仅有一结发妻子。” 以往贼人造反,大多数是活不下去的人,这些人要么是好色之徒,要么是贪财之人。 “既不贪财,也不好色,那他造反是为何?”粱士济有些不懂了。 李邦华见粱士济有些不解,只好跟他解释道:“我与那莫问座谈一个多时辰,梁兄可知,那莫问今年多大?” 粱士济想了下,伸出三根手指道:“起码三十多岁了?” 李邦华摇了摇头,伸出俩根手指说道:“还不到二十,他只有十八岁!” “什么,才十八?”粱士济呆住了,他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能把半个江西搅的天翻地覆,连前任巡抚都间接死在他的手里,此人是何出身?” 李邦华拉着粱士济坐下说道:“我与你细细说来” 两人在书房里一直聊到傍晚,直到家丁端着饭食进来时,李邦华才停止了二人的交谈。 “梁兄,我与那莫问已经达成了共识,明日一早,咱们便开城投降,梁兄家在南海,那莫问不会问难你,他会给你条小船让你北上去新淦,回头你就跟朝廷说,峡江城破,你被一群亲兵拼死护卫着杀出重围,峡江其余官员,尽皆战死,如此一来,梁兄可保家族不灭,性命得存。” “那李公您呢?”粱士济紧紧盯着李邦华的眼睛。 李邦华楞了一下,回答说道:“我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奈何这一腔报国之心无处效力,大明朝弊病太深,遍观群臣,任谁来也已经无力回天,我已经答应莫问,出任他军中军师一职。” 粱士济听完不禁头低了下去,他凄惨说道:“李公全家老小皆在峡江,想要降贼,我梁某人自然无话可说,不过李公,你确信你做的决定是对的吗?那个小娃真的值得你抛弃这一辈子的名声去追随吗?” 李邦华听了这话不禁沉默了好久,过了一会,他坚定的说道:“若论大明朝谁人能救我说不上来,但是若说十年之后谁能定鼎天下,非这小娃娃不可!” 粱士济看他语气坚定,便知道自己想要再劝已经无用,他起身深深的给李邦华鞠了一躬,说:“既然李公已经做了抉择,那我也不再相劝了,只可惜未能见着那娃娃的模样,我倒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到底有何异处,能让堂堂朝廷的前三品大员甘心效力!” 李邦华莞儿一笑,说:“你想见他,那也容易,咱们现在便出城,想必我那小友还未睡下!” 粱士济一听不禁来了兴趣,他说:“既如此,那咱们便出城一见!” 傍晚,莫谦独自坐在帐中吃晚饭,一碗米饭,一碗豆腐,再加一碗白开水,便是今天的晚餐。 其他军士跟他吃的差不多,但是没有豆腐,比他更差,行军作战时,大军的伙食就会差很多,基本都是白米饭加一些腌菜之类的。 有时候行军太急,来不及做饭时,将士们都是吃速食米饭,这是一种用煮熟的米饭和干米饭做成的,吃饭的时候拿热水一泡就成了速食米饭。 能吃上一碗豆腐,已经是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了,就眼前这碗豆腐,还是厨子特意从乡下百姓家中买来的。、 莫谦今日淋了些小雨,厨子怕大王生病,特意跑到几里地外的村里买了四块豆腐。 莫谦没有拒绝下属们的这些好意,因为他的体质的确不怎么好,他的前身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在县学读书,连饭都不怎么能吃饱,营养差的太多。 这些日子又天天呆在军营,而且长途跋涉,一淋雨,莫谦这个小身板就有些吃不消了。 伸手夹起一块豆腐刚准备送进嘴里,忽然外面的士兵进来禀报说下午那个老头又来了。 莫谦一听李邦华去而复返,立刻起身准备到营门迎接,哪曾想刚出帐门,迎头便撞上李邦华和粱士济二人。 “李公,您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也不等我去门外迎接。” 李邦华哈哈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又不是没脚,自己进来不就行了!” 莫谦笑了笑,把目光看向了李邦华身边的粱士济。 他说:“李公,这位是?” 李邦华介绍道:“这是清江知县粱士济,也就是现在峡江县的守城官!” 莫谦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是梁大人!” 粱士济仔细的看了几眼莫谦,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把谢学龙打到毫无招架之力,李犹龙大败溃逃的人,不简单啊!” 莫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承蒙夸奖,二位快请坐,快请坐,二位还没用餐,在我这吃点? 李邦华摸了摸肚子说:“刚准备吃晚饭,我这位梁兄非要来见见你,说想看看你这少年长啥模样,这不,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来人啊,准备饭食!” 李邦华和粱士济分两边坐下,当粱士济看到主帅案桌上的那碗米饭和豆腐时,他不禁愣了一下。 “莫大王平常就吃这?” “行军途中,有此饭食已是奢侈了!” 粱士济点了点头,“能与将士同甘共苦,不搞奢靡之风,老夫现在才知道,我们输的不冤,你作为义军统帅一顿饭都能如此朴素,你的那些将士们哪里能不为你拼命啊。 孟暗老弟,你我恐怕都做不到这位后生一样,能如此朴素啊!” 李邦华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他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冒着丢掉自己这六十多年的名声,而选择从贼么?” “哈哈哈,若天下的反贼皆如他一般,那便是我中华之福了!” “说得对,可惜像莫小友这样的反贼怕是千年也难遇一人啊,什么高迎详张献忠李自成之辈,什么十三家七十二营豪杰,我看他们加起来连我小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们那些人,除了会烧杀抢掠搞破坏,还会干什么? 我这小友可不一样,他所攻占的地方,百姓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像他这样的反贼,阅尽史书,你怕是也找不出几个来?” 粱士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中便能席卷赣西赣中了,孟暗兄,恭喜你了!” “何喜之有啊?” “终得明主啊!” “哈哈哈!”李邦华听了不禁仰天长笑,这一笑,他在大明朝廷所受的三十年的气烟消云散。 第二日一早,莫谦率领九千大军进入峡江县城,峡江守城官粱士济在亲兵的护卫下‘拼死逃出重围’,最终夺了一条小船从赣江上逃走,一个时辰后,满身伤痕累累的粱士济被新淦的守军给救了上来。 新淦知县刘拯一看来人是自己的同僚粱士济,忙问:“梁大人,你怎么这副模样?” 粱士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反贼攻破峡江,我那三千弟兄全军覆没啊!峡江自知县彭楫以下官员皂吏,全部以身殉国了!” 刘拯早在昨天就知道城外发生了一场大战,从马脑山战场逃回来的三千官军已经把消息告诉他了。 刘拯得知反贼在官道两侧设了埋伏,打的一万官兵是丢盔弃甲后,顿时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官军打了大败仗,这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刘拯马上收拢了城外的溃兵,把他们全部收拢起来给他守城。 现在看到在峡江守城的粱士济也兵败了,刘拯马上意识到,反贼的目光马上就要瞄准他的新淦县了。 刘拯不敢耽搁,马上写信派人送往省府南昌,请求援兵! 正在南昌招兵买马的刘宗祥在收到刘拯的求救信后,不禁气的差点直接去见太祖皇帝了。 “李犹龙这厮,误国啊!” 第64章 队伍扩大了! 李犹龙误不误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犹龙所率的一万新军已经被打没了,虽然新淦知县刘拯收拢了三千溃兵,但是这三千人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怕是现在见到反贼就得调头跑路,根本没有几分战斗力可言。 刘宗祥一夜之间气的头发胡子都白了许多了,他叫来朱之臣和林贽二人,商讨对策。 “二位,李犹龙兵败身亡,他那厮死就死了,但是他把我新组建的一万大军给葬送掉了,现今新淦知县刘拯发来书信,说反贼不日就要攻城,他新淦仅有三千溃兵,这三千新军被反贼打怕了,怕是守城都不行,二位看该当如何?” 林贽一听气的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骂道:“该死的李犹龙,这厮害人不浅,抚台大人,属下建议将此贼家眷即刻逮捕下狱,上奏朝廷,将他全家满门抄斩!” 刘宗祥听了这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李犹龙死就死了,但是因为他的过错,导致朝廷一万大军的覆灭,光他自己一个人死可不行,必须得有家人来一块承担这个责任。 当然了,林贽为何如此气愤那也是有原因的,当初可是他举荐的李犹龙率兵南下,现在李犹龙战败身亡,他这个举荐之人搞不好也有连带责任,所以林贽才会如此气愤,并且要灭李犹龙满门。 “嗯,我即刻上奏陛下,将他家中三族逮捕下狱,请旨诛灭!”刘宗祥同意了林贽的意见。 李犹龙是江西都指挥同知,是朝廷从二品的高官,这个级别的官员抄他全家灭族不是他一个巡抚能决定的,必须得上奏皇帝,让皇帝来下旨才行。 败仗已经打了,现在必须得有人背锅,否则的话皇帝就要拿他这个江西巡抚是问了。 刘宗祥自觉自己的计划是完美的,之所以那一万大军会葬送掉,摆明了是李犹龙这个二品将军的问题,若不是他轻敌冒进,怎么会遭遇这种惨败,导致朝廷新军覆灭。 所以,李犹龙的家必须抄,他的三族必须死! 抄家灭族不算大事,眼下怎么阻挡反贼大军才是大事,一万新军被打没了,接下来反贼就得进兵新淦县了,新淦一旦被攻破,那反贼的兵锋就要直指清江了。 清江一旦被拿下,那反贼向东将可以直接威胁省府南昌的安危,这种情况在座的三人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刘宗祥说完,又把目光看向了二人,他问:“二位,李犹龙该死,但是眼下赣中战事二位可有良策?” 朱之臣和林贽一听这话不禁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朱之臣说:“抚台大人,咱们眼下已经无兵可用,想要剿灭莫贼,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从外省请派援兵!”林贽抢先说道。 刘宗祥一听又是这套,不禁有些为难,他说:“该往何处求兵?” 林贽站起身说道:“浙江壮士多,当年戚继光将军的浙兵所向披靡,浙江乡民民风彪悍,且浙兵火器先进,当年戚将军远调北线,边关将士战力低下,戚将军上奏朝廷,招募三千浙江新兵,不出一年,这三千浙兵便所向披靡,此后朝廷连年征兵,浙江都是兵源重地。 抚台大人可上奏陛下,请求浙兵入赣作战,再书信一封,派一能说会道之人前往杭州,去见那浙江巡抚喻思询,浙江现无战事,又无流寇,大人问喻思询借精兵一万,到时候剿灭莫贼,这功劳亦有他喻思询的一份。 再者,大人可往湖广借兵一万,湖广多义士,百姓彪悍,湖广之军战力不俗,大人写一书信,找那湖广巡抚唐晖借兵一万。 此一万兵马不必来新淦前线,只需唐巡抚派一将领,率兵从浏阳醴陵两地出击,进攻萍乡,万载,宜春三县,攻他莫贼的老巢。 那莫贼必然回兵去救,届时大人再派一良将率浙兵一万拦住莫贼去路,不怕这莫贼不败。 再者,这两万兵马钱粮军饷皆由我省独出,想必那喻思询和唐晖不会不同意的。” 听完林贽的建议,刘宗祥不禁点了点头,眼下之计,他刘宗祥也无计可施了,除了能找外省借兵外,他别无他法。 林贽的计划可谓相当完美了,两路大军,一路攻莫贼的老窝,一路在正面抵抗莫贼的攻势,拖住他,等到湖广的大军攻下袁州后,再两路大军夹击,不信他莫贼不灭! 朱之臣听完这计划也是起身赞同道:“大人,眼下别无他法,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江西不乱啊!” 刘宗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拍着桌子道:“好,就依季宣所言,我这就写奏疏请陛下下旨调派两省官军入赣,再写书信两封,去往湖广浙江二省!” 朱之臣和林贽两人一看自己这位上官总算不再犟了,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 他们两人之前就建议过,不要派新军,直接请外省的援兵来,可惜刘宗祥死要面子,结果才导致今日之败。 眼下眼看着那莫贼就要兵进南昌了,他刘宗祥也没法不慌了,只能想尽办法来弥补了。 刘宗祥的奏疏被快马送往北京,但是速度再快,从南昌到北京也最少需要半个月以上。 况且现在河南还有李自成等一帮流寇作乱,驿道不通,这封请旨的奏疏在路上更加耽搁了。 当湖广巡抚唐晖和浙江巡抚喻思询收到刘宗祥的信时,这封奏疏都还没抵达崇祯的桌上。 喻思询和唐晖两人在接到刘宗祥的求援信后,态度大相径庭。 唐晖直接把信随手一扔,对手下幕僚冷冷说道:“这刘宗祥自个打了败仗,居然向我求援,我湖广哪里有多的兵派去帮他,眼下我还得派兵北上剿灭流寇,手头上的几万大军全被洪承畴给调走了。 现在湘西湘南都在闹匪,我自己都没兵剿匪,我再派兵一万去帮他,那我这湖广还怎么治理?回信给他,就说本官实在无力相助,让他自己想办法。” 幕僚当即就书信一封,叫使者带回了南昌,刘宗祥一见信,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他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浙江巡抚喻思询的身上。 喻思询比唐晖有人情味,但是他也不敢随意出兵,因为他没有得到皇帝的圣旨,他堂堂一浙江巡抚,要是因为见到他刘宗祥的一封书信就擅自出兵的话,那回头搞不好就得吃京师那些御史的弹劾了。 两个封疆大吏居然私下书信来往,还敢求援出兵,这往好了说是为国为民,往坏了说可不得了,那是有结党乱国之嫌啊! 喻思询没有答应即刻出兵,而是书信一封让人带给刘宗祥,说他不是不想出兵帮他,只是没有皇帝的圣旨,他这个浙江巡抚不能随意调动浙江的兵马出省,否则就要被人弹劾了。 两路人马都没马上求来,刘宗祥那个急的哟,因为在他收到两位巡抚回信的时候,他已经接到前线战报,新淦县城被反贼莫问攻破了,知县刘拯被斩,守城的三千溃兵投降,现在反贼大军已经马上要兵临清江府了,清江知府胡永清正在拼命的向他求救呢! 莫谦不废吹灰之力便顺利拿下了峡江县城,不但没损失一个人,反而还白得了三千有作战经验的乡勇。 这三千乡勇莫谦可没让粱士济给带走,这三千人马被粱士济训练的相当不错,而且已经有了一些战力,莫谦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员了,吞并了这三千乡勇,他在峡江的兵力一下就涨到一万两千人。 此时赣西赣中地区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龙头人物了,南昌府的兵加起来都没他多。 进入峡江县后,莫谦把县衙所有官员全部一锅端,还在知县彭楫的家中抄出白银俩万多两,这一大笔钱一下子就大大的缓解了义军的军饷问题。 莫谦马上点兵三千,让彭金洪率领这三千人马外带军饷一万两白银南下,去支援固守泰和县的卢照,助他拿下万安龙泉两县。 剩余九千人马,由他亲自率领,在新任军师李邦华的陪同下,直接进兵四十里外的新淦。 新淦知县刘拯一看反贼大军浩浩荡荡,足有万人,在城墙上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为他守城的三千溃兵在看到义军兵临城下后,连抵抗都没抵抗,直接开城投降了。 义军不杀俘虏的事情早已传遍军中,官军心想反正义军也不杀俘,干错投降算了。 只要投降投的早,头上脑袋有得保! 三千之前逃跑的溃兵全部放下武器投降,他们绑着知县刘拯和一干县衙的官员出城交给莫谦。 刘拯这厮跟彭楫有得一比,都是贪官一个,在新淦县搞得是民怨沸腾,李邦华也说此人虽有些许才干,但是德行太臭,在新淦县官声太差。 莫谦看都没多看那刘拯一看,直接摆手道:“此等贪官留有何用,拖出去斩了!” 一声令下,刘拯和县衙官员全部被斩首,新淦县彻底拿下! 攻占新淦后,莫谦没有马上北上进兵临江府,而是在新淦先驻扎了下来。 之所以驻扎下来不为别的,而是因为现在手下的部队太大了,军队足有一万四千人,这导致将官严重不足,他现在需要给自己手底下那些卖命的弟兄升官了! 第65章 众将升官! 占领新淦后,莫谦立刻把在安福负责转运粮草的程之敦给叫到了新淦县。 程之敦一到新淦,就先是祝贺莫谦大获全胜,并且还带来粮草一万石。 莫谦看到程之敦带来的一万石粮草,心中那个高兴啊。 他拉着程之敦的手说道:“催科真是我的萧何啊!” “主公谬赞了,我哪比得上那留名青史的萧相国,我仅仅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而已。” 莫谦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说:“这次叫你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是想介绍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给你认识。” 程之敦一听来了兴趣,他好奇问道:“哦?是哪位高人?” 莫谦领着程之敦来到县衙大堂,指着正在书写的李邦华道:“就他。” 程之敦看了一眼李邦华,不禁问道:“这是何人?” “他来历可不小,他是崇祯元年的兵部右侍郎,后又加了兵部尚书,只不过没多久就被罢官了。” 程之敦一听,顿时惊讶不已,想不到这人居然是朝廷大员。 他赶紧上前深深的给李邦华鞠了一躬道:“李公,久闻大名,原萍乡知县程之敦,见过李公!” 李邦华此时也已起身,他看了一眼程之敦,不禁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那个‘以身殉国’了的程知县,我听说你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呢,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成了这小子的谋臣了!” 莫谦不禁尴尬的笑着解释道:“李公,这也是学生无奈为之,催科的家人尚在,我若不发点假消息出去,怕是他的家人早已经被朝廷开刀问斩了!” 李邦华欣慰的点了点头,莫谦在这点上做的很对,他现在地盘太小,投向他的官员家都在外省,如果不改头换面出现的话,怕是家乡的亲友都得被朝廷抓去开刀问斩不可。 三人一番介绍后分别坐下,莫谦向二人说出自己打算给众将升官的想法。 他手下的兵力总人数达到了空前的一万八千人,这么多人,再加在袁州看家的一千多正兵,他几乎就有后世两个师的兵力了。 一万八千人,千总以上的军官人数才不过六个。 除了现在正在南边泰和驻兵的参将卢照外,易成桂,易九,彭金洪和易大勇,牛纪五人都是千总副参将级别的将军。 很明显,光靠这六人去指挥一万八千人的大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火速提拔一群骨干将领。 除了在泰和的卢照和彭金洪俩表兄弟外,莫谦把在新淦军中所有的百户以上军官全部集结起来。 新淦县衙大堂,莫谦拿着功劳簿查看众人的功劳。 军官们都知道大王这是要给大伙升官了,在县衙外是兴奋的不得了,其中最兴奋的当属易九和易大勇两人。 两人都是一个村的哥们,自打跟了莫大王造反以来,这仗是越打越爽,官是越当越大了。 两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在一年前,他们都还只是田里刨食的泥腿子,一年后,他们却摇身一变成了义军的高级将领。 这次大王要给众将升官,他们两人本来就已经是千总职位了,这次升官,怎么也能整个参将级别不是。 莫谦计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大军基本有两万人马少一点,他准备给义军确立一套完整的指挥体系。 军队,只有指挥体系完善了,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战斗力,否则哪怕是十万大军,在没有一套完整的指挥体系时,那也是一盘散沙。 莫谦先是问李邦华道:“李公,我军人数已达两万之众,现今军中高级将领太缺,我欲重新确立将官体系,李公认为如何?” 李邦华摸了摸自己的长须,点了点头道:“总该如此,主公打算采用何种军制?” 莫谦说道:“我打算将这两万大军分为两营,每营各领兵一万,营指挥官为总兵一人,副总兵一人,总兵直属队领兵一千,作为总兵亲兵。 其余九千人分为三旅,再设旅指挥官参将三人,每旅辖兵三千,设千总三人,千总之下再设百户,旗队,中队,小队,李公以为如何?” 李邦华听了微笑点了点头,说:“此法甚好,各队各旅只需对上级军官负责,如此一来,营指挥官总兵指挥部队则极为顺手,是个好方法。 不过这时,一旁的程之敦问道:“主公,士兵容易整合,不过这将官人选,你打算如何安排?” 程之敦的话问到了点子上,他是莫谦现在内政大臣,对军中的诸多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莫谦现在手下的将官除了一个半道投降的钱大有外,其余众将全是跟他在袁州举旗造反的,如果两个总兵都由元老来担任的话,那势必会造成军中的势力都是袁州派,容易弄出山头主义来。 莫谦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拿起案上的一份名单递给程之敦说:“催科,你看我这安排如何?” 程之敦接过名单一看,只见总兵栏中赫然写着四个人的名字。 一营总兵是卢照,副总兵是彭金洪,二营总兵是莫谦,副总兵钱骁。 程之敦不解的问道:“这卢照我倒是赞同,打仗是把好手,而且他又是随你起兵的元老,做个总兵自然无不可。 但是,这这钱骁是何人?” 莫谦对他解释道:“钱骁就是钱大有,此人一身武艺精湛,又兼通兵事,当日奇袭庐陵拿下府城的,便是此人。 他领兵三千,自永新出发,连夜奔袭二百里,一举拿下庐陵城,这才让我此次东征有这么好的局面,可以说,他的功劳不低于其余诸将。 另外,此人是南直隶人,家在丹徒,昨日,我特意想了个新名字给他,叫钱骁,如此一来,朝廷不知他底细,他在丹徒老家的亲人也能不受牵连。 再者,他不是袁州人,平日里跟袁州那帮老弟兄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旁边的李邦华听了不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欣赏的对莫谦赞道:“年纪轻轻,就已经会平衡之术了,不简单啊,行,咱们就按照这名单上的名字给他们升官!” 程之敦听了也是表示赞同,一支军队,如果全是一个派系,那对于主帅的威胁无疑是巨大的。 莫谦这种安排合情合理,趁着现在义军还不算特别巨大了,并且还在初期阶段,这种安排无疑是最好的。 莫谦见两人都同意自己的意见,他便不再纠结了,他坐到主位,对门外的亲兵喊道:“传令,众将上堂!” “大王有令,众将上堂!” 一群千户百户们整齐有序的进入了县衙大堂之中,每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大伙心里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紧张。 兴奋是因为要升官了,紧张则是怕自己不在升官名单之中。 这次上堂的人数足足有三十多人,其中军官最小的都是百户起步,最大的是千户易九几人。 众将进入大堂之后,齐声行礼道:“参见大王!” 莫谦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他拿着名单起身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就不要再用大王称呼我了!” “不称大王,那咱们称大王您叫什么?”一名百户站出来问道。 “叫我大帅,从今天起,我依然还是咱们义军的最高统帅,三军将士,都得听我的命令,以后不许称我为大王,都得叫我大帅。” “是,大帅!”众将齐声喊道。 “还有,打今天起,军中不兴跪拜之礼,所有人士卒军官见了上级,都不许跪,还有文官也是,见了我这个大帅也不用跪了,以后见面,一律采用拱手作揖之礼。 还有,百姓也不许兴跪拜之礼,拱手礼便可,大伙听清楚了吗?” 这个命令倒是让大家有些意想不到。 易大勇更是不解的站出来说道:“大王,咱都跪了几十年了,这突然不让跪了,会不会不太习惯啊?” 莫谦指着他骂道:“刚怎么说来着,都说了不许称大王,叫我大帅,还有,我让你以后别跪了,你小子非要跪,你是不是膝盖上的骨头痒啊?我告诉你们,这是我军令,谁敢违抗,一律军法处置,鞭二十处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哪个敢让手下给你们跪下磕头,我不管他是千总百户还是参将总兵,一律一撸到底,绝不姑息!” 众将看莫谦语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也把这话记在了心头。 莫谦等大伙消化的差不多了,他接着说道:“现在,本帅要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现在义军义军壮大了,部队兵马义军足有两万之数,这么多兵马,我一个人也指挥不动,所以,本帅决定,制定新的军队制度,实行新的军官等级。” 众将又是一阵交头接耳,新的军制,新的军官,这事有点新鲜。 莫谦把名单交给下首的程之敦,对他说道:“催科,麻烦你帮我宣布一下名单人物!” “是,大帅!” 程之敦拿起名单,站在大堂案下就开始念了起来。 “大帅有命,全军分两营,营指挥官为总兵,第一营总兵卢照,副总兵彭金洪。其下再设三旅,每旅主将为参将,一营一旅参将为易大勇,二旅易成桂,三旅由副总兵彭金洪兼任。 二营总兵由大帅亲自执掌,副总兵钱骁” (兄弟们,都看到这了希望大家能够加下群,给俺一点角色名啊,这开国的一群公侯伯爵都等着大伙去当呢,另外,票票投一下,月票推荐票啥的,来者不拒啊,当然了,打赏也来者不拒,不过,这基本是想屁吃~~~~) 第66章 李邦华走马上任 程之敦念了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才将千总级别以上的将官念完。 这次封将,光千总级别以上的将领就足有二十人,两个总兵,两个副总兵。 钱大有站在堂下心中那是惴惴不安,他没想到大帅居然会给自己封一个这么大的官。 二营副总兵的职位,大帅作为义军统帅,当然不可能天天盯着二营管着二营,二营实际上的当家人是他这个副总兵。 如此大权在握,钱大有心里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以往他管辖的不过是分宜县的几个衙役而已,命令出不了分宜县,而现在,他已经成了统领一万义军的主将。 程之敦念完后合上了名单,对众将说道:“各将回营之后,各军千总下的百户之职由旗官升任,旗官由什长升任,什长以伍长升,各将回营之后,速将名单递上来,大帅要登记在册!” 一群新任千总听后不禁眉开眼笑,这是大帅给了他们自己任命低级军官的权利了。 “多谢大帅!”众将开心不已。 这次封将,莫谦只是把之前百户一级的军官提拔到了千总级别,把千总提到了参将的位置。 至于下面空缺出来的百户职位,自然是让下面的旗官来任。 打了大半年的仗了,队伍越打越大了,如果不能给众位兄弟升官,那对下面人的积极性是会产生打击的。 莫谦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底下这帮兄弟会无私的为他的造反大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世间之事都逃不过一个权利二字。 这帮跟他打天下的兄弟,如果自己不能给他们足够平等的待遇的话,人家可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 封将完毕,莫谦让程之敦写下任命状,并且亲自在上面签字,然后加盖他新刻的义军大帅的印章。 封完武将,莫谦没有急着封文臣,他现在的文官班子人数还是太少。 除了之前投降他的几个知县有过做官经验外,其余都是一群秀才公,现在还在田里跟农民搞春种呢。 不过李邦华的入伙给了莫谦很大的信心。 封将完毕后,接下来就是商讨义军下一步的动作了。 莫谦朝着下首的李邦华问:“李公,现今我军强大,我想兵分两路,一路率兵进攻临江,先占临江府,另一路南下去攻泰和万安两县,李公以为如何?” 李邦华听后点了点头,他说:“善,我军大胜,赣中赣西地区如入无人之境,泰和已有大军四千,主公若不放心,可再遣兵三千前往支援,再下令总兵卢照,不必急于攻城,先练兵为主。 再在吉安府各县大力推广均田策,把农民发展起来,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主公可派遣一员文官坐镇庐陵,在吉安府帮助百姓春种,并且定制税务政策,以待夏粮收时军中有粮草可用。” “李公所言正合我意,不若这样,这吉安知府之职,就由李公来担任可好?” 李邦华没想到这瓜娃子一下子就给他一个这么大的职位。 现在义军的地盘才区区两个府,他一个刚刚投靠之人就已经占了半壁江山了,这惊喜来的有点太突然。 “我新降之人,就登高位,怕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李公德高望重,乃是堂堂兵部尚书出身,当朝二品,来做我这反贼政府的区区知府之职,晚辈还觉得对李公来说是大材小用了,不过眼下义军地盘狭小,我手下可用的文官又不多,只能先委屈李公了!” 李邦华听了这话不禁感动的几乎要落泪了,他起身深深的施了一礼道:“既如此,敢不从命!” 莫谦起身拉住李邦华的手说:“好,那就辛苦李公了,年过花甲还得操劳,李公明日便随军南下,进驻府城,记住,到任后,可得爱惜身体,千万保重啊!” 李邦华看着莫谦那诚挚的眼神,不禁眼眶微湿,他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一早,易大勇率领旗下一旅义军乘船南下,顺带送李邦华前往府城庐陵。 李邦华在吉安府德高望重,门下弟子无数,庐陵的读书人没有人不认识他李尚书的。 给李邦华一个知府的职位,起到的正面作用那无疑是巨大的,因为这会让赣中的读书子弟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前兵部尚书都降贼了,还当了反贼的大官,那他们这些秀才举人什么的也不算啥了。 人家堂堂朝廷二品大员都降贼了,他们这些连个官身都没有的秀才又算个鸟! 果然,李邦华一到庐陵,接到消息的吉安读书人是蜂拥而至,纷纷前来道贺。 不过有人恭喜他,就自然有人诋毁谩骂他。 一些读书人指着李邦华的鼻子骂他黄土埋到脖子了居然还晚节不保,还做起了反贼政权的知府。 李邦华对这些人没有过多理睬,他手下有莫谦派给他的五百精兵,这五百人是莫谦怕他在庐陵展开政务不方便,用以保护他人身安全的。 李邦华没去管这些辱骂他的人,只是接待那些前来投靠的秀才举人。 吉安府是江西读书人最多的地方,白鹭洲书院里秀才公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在莫谦占领府城之时,顺道就派兵把白鹭洲书院给看管了起来,他把这些秀才公都给关在了书院,每日提供吃喝,但是就不放他们出来。 等到吉安稳定下来后,这群读书人才被放出归家,等到秀才公们回到家后才知道,莫贼已经打败了朝廷的一万官军,现在实力已经庞大到在江西无人能挡的地步了。 这一下秀才们不淡定了,他们寒窗苦读,为了是什么,为的就是能够一举高中,来日做官。 现在好了,老家被反贼占了,想要去省城参加个乡试都成了难题。 没过两天,盘谷李邦华降贼的消息传至庐陵,秀才公们这下更加炸窝了。 李邦华可是吉安府读书人的楷模了,德高望重不说,还在朝廷当过兵部尚书,大伙心想连李公都降贼了,那他们这群秀才们可怎么办? 秀才公们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有的人说要上省城去举报,说李邦华降贼造反。 有的人说连李公都降贼了,想必那反王莫问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贼军自打攻下庐陵后,并没有骚扰庐陵百姓,反而打击地主乡绅,把土地还给百姓,如此行径,非明君安能为之! 秀才公们分为两派,家中清贫的力挺李邦华,他们说连李邦华都降贼了,他们也愿意效仿李公。 而那些地主乡绅出身的则不一样了,他们的家遭到了反贼的洗劫,家中钱财粮食被抢了不说,连地也被强制的收走分给百姓了,对于他们来讲,莫问就是他们抄家灭门的仇人,他们与莫问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是这帮人人数上属于少数,毕竟不是每个乡绅地主家的孩子都是读书的料,倒是家境一般的农民儿子读书的多。 李邦华抵达庐陵的消息一传开,秀才公纷纷前去码头迎接,并且表示愿意给新主效力。 李邦华正愁自己这个知府到任后手底下没人呢,一看码头这一帮秀才,不禁哈哈笑道:“仁政得人心,看来小友的政策很得百姓欢心啊!” 李邦华当天便入住府衙,并且接见了一批白鹭洲书院的秀才公,还有几位在家考了几次科举都没高中的举人老爷。 这些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个官做! 现在吉安府的官府被义军一扫而空,知县县丞等官吏一空二白,大伙都知道,不管谁坐天下,总得靠他们这群读书人来管理才行。 李邦华都能坐吉安知府的位置,那他们这些举人谋个知县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事情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李邦华一到府衙,就率先拿出一张张任命状念起了名单。 “兹委任,苏和为庐陵知县,苏稵为吉水知县,苏隐为永新知县” 李邦华拿着名单念完之后,众位吉安的举人秀才们才发现,刚才念的名单里全都是些他们不认识的名字。 举人胡青林起身问道:“李公,刚才这几位,不是咱们吉安人啊!” 李邦华点头说道:“他们的确不是咱们吉安人,他们是袁州人,都是秀才出身,大帅起事不久,他们便投靠了大帅。” “一群秀才,怎么能做知县呢?”有人不高兴的问道。 “秀才怎么不能做知县?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从镇长之位做起的,在田间劳作过,知五谷,明农事,大帅说过了,不管什么人前来投靠,他都给官做,但是,不管他是举人也好秀才也罢,都只能从镇长做起,谁要是在镇长位置干的好了,才有资格升任知县,他们几人便是在镇上位置上做的出类拔萃之人。 你等都是聪明人,平日里饱读诗书,若是连一镇之地都管理不了,那如何能管一县啊?” 一群秀才公被说的惭愧低下了头。 李邦华看着这群家乡的读书人,说道:“有想效力的,可以来我这报名,考核通过后可得镇长的位置,不想做的,就回家去,好好读书,你们想要去省城也好,去京师也罢,我不会阻拦!” 第67章 兵进临江 李邦华一到任就火速整合了吉安府的政务工作,再加上从袁州赶来的刚刚从镇长提拔上来的六名知县,吉安府的文官领导班子算是搭建了起来。 莫谦初次任命的十名镇长,在田间锻炼了几个月后,在政绩方面都做的比较出色,而且加上莫谦现在实在无人可用,只能先把这群镇长拉上来当知县了。 打吉安府,除了永宁龙泉万安三县,去他县城的知县要么被百姓一锄头拍死,要么自杀殉国,要么被属下砍了拿着脑袋来投降,没有一个活着的。 李邦华带着一群菜鸟知县和菜鸟镇长在吉安府境内开展春耕运动,发动全府百姓下田播种,此时刚过四月,秧苗早已成熟,李邦华亲自带领百姓下田插秧,播种,以待三个月后的夏收。 国家大事农为先,在现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作为穿越者的莫谦也深知农事的重要性,再加上自己手上兵马人数如此之多,每日要养兵的钱粮就不在少数,如果不重视农事,那是会出大事的。 袁州府的春耕已经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吉安府因为战事,已经耽误了不少农活,此刻必须加紧速度,把秧苗给插在田里,这样才能在夏天收获粮食。 此刻南边的泰和县,泰和守将卢照也接到了他的属下易大勇和他所率的一旅兵马。 随同三千兵马一块南下的,还有莫谦签下的委任状。 卢照接过新的委任状,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任命为义军第一营的总兵,统兵人数达到一万。 一块来的还有三名千总的任命状,这三人的名字莫谦早就已经定好了,他们分别是赵汉武,曹岩,袁祖礼。 这三人都是从袁州出来的老兵,在跟官军作战中屡立战功,从小兵一路升迁至了百户。 这三人现在刚好跟着卢照在泰和驻兵,莫谦大笔一挥,将这三人给提拔到了千总的位置,如此一来,也给全体义军将士树立了一个榜样。 那就是不管你的出身有多低,不管你是什么小兵,只要你作战勇猛,能够立战功,那大帅就会重用你。 并且,把这些从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士卒提拔到军官的位置,可以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将他们牢牢的捆绑在自己造反的这条大船上。 贼船上来容易,下去可难了。 果然,三人在接到成为千总的委任状后高兴不已,当即就要跪谢大帅的大恩。 不过在想跪谢的时候被负责传令的易大勇给阻止了,易大勇说:“大帅有命,从今日起,废除跪拜之礼,从此改用拱手握拳军礼,下级见了上级鞠躬便可,不得跪拜,三位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那好,回去大家便把此令传至全军,以后就如此行礼了,还有,大帅有令,所有千总百户以上的军官,必须读书识字,千总认字三百,百户认字一百。 我告诉你们,大帅年底会考试的,谁要在今年年底认不全三百个字,就撤他的职,等他认齐三百字以后再说!” “啊?” 这个军令让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有逼着将士们上前打仗的,哪有逼着军官读书识字的。 “易将军,这是啥军令啊?兄弟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哪里会读书写字啊?” 易大勇脖子一歪,脸朝一边愤愤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们才只要认三百个字,老子这个参将要认五百个,我要学不完,大帅就要把我贬成旗官去!” 众将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等送走诸将,卢照才拿着委任状对易大勇说:“大帅真是神人,敢以五千之兵去跟朝廷一万大军决战,这种仗我是不敢打的!” “所以你当不了大帅!”易大勇笑着对他说。 卢照听完,也不禁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笑完,易大勇对卢照说道:“卢大哥,你现在也是总兵了,大帅说了,俺们这些弟兄都得听你的,怎么打龙泉和万安,就等你一句话了!” 卢照点了点头,他问:“大帅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易大勇说:“说了,大帅说,现在义军人多,但是也杂,战力也没有咱们从袁州带出来的老兄弟高,大帅的意思是先让咱们练兵,等到夏粮收了秋苗插下去后再动兵万安。” “大帅的意思是先攻万安?” 易大勇点了点头,“是的,龙泉那地方犄角旮旯的地方,咱们不去攻他他也打不出来,万安才是重地,只要打下万安,南赣方面咱们就不怕了!” 卢照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说:“既然大帅已经有了计划,那咱照计划进行便可,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换装,马上下田种地,这耽误的农活可得赶紧干完,等插完秧,全军每日都得操练!” 就这样,卢照带着七千大军在泰和县驻扎了下来,每日一早卢照便扛着锄头下田干活,到了晚上才回来。 泰和百姓一看义军的总兵将军都这番模样,不禁大为感动。 泰和临近南赣地区,百姓们土匪流寇没少见,但是像义军这样造反的军队,那还真是头一回见。 帮着百姓种田不说,还带着部队去开垦荒地种菜,这样造反的军队,来十万也不怕啊! 泰和拥兵七千之数,搞得龙泉和万安两县每日都惶恐不安。 万安知县蒋文运胆子最小,在得知泰和有七千大军后,吓得又马上征召了一千乡勇,这一下子万安的乡绅地主们不干了。 蒋知县前面说要募集乡勇两千他们忍了,后面又要两千,他们又出了钱粮。 现在还要再募集两千,乡绅们说啥也不干了,再有家底也禁不住蒋知县这样嚯嚯啊。 乡绅们集体找到了蒋文运,又是哭穷又是耍赖的,死活就是不出钱。 蒋文运好说歹说,最终把招募的数量降到一千,这才把这群乡绅地主给搞定了。 就在蒋文运摩拳擦掌惴惴不安的等着卢照领兵来攻的时候,在外探查消息的探子回来报告说义军没出兵,而是脱了战甲下田插秧去了。 这一手操作整的蒋文运有点蒙,他心想:“当兵的不来打仗,反而扛着锄头去插秧,这还是当兵干的事?” 不过义军不来攻他,他蒋文运也乐得清闲,起码他这万安县还能保住,他这个知县还能继续当得下去。 至于龙泉知县刘汝谔,则更加震惊了,他都号召百姓准备死守龙泉,跟反贼拼个你死我活了。 结果反贼居然不发兵来打他,反而还搞起了屯田。 刘汝谔全县戒严,不许百姓外出,可是百姓也得吃饭种田啊。 有些百姓忍不住了,纷纷跑回了家里,把裤腿一扎就下了田,拿着秧苗就开始插起来。 刘汝谔拦不住百姓想要种田的心思,无奈之下只能打开城门,放百姓外出务农。 不过好在义军也没打算攻他的龙泉县,义军将士甚至还主动扛着曲辕犁,牵着黄牛来帮龙泉的百姓的耕田。 自泰和被攻陷之后,龙泉百姓就不敢随意出城了,导致春耕都来不及,水田都没时间去犁,秧苗也没撒多少。 卢照在得知龙泉百姓的水田没翻,秧苗短缺的情况下,居然主动带着两千将士挑着一担担的秧苗来到龙泉县,帮助当地百姓犁田插秧。 这一幕被站在城墙上的刘汝谔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 刘汝谔顿时有点懵了,他为人一生,做官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样的反贼,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哪怕是翻遍史书,也找不出一支这样的反贼队伍来啊! 卢照在泰和这边搞春耕搞的有声有色的,北边在新淦的莫谦也没闲着。 他可没工夫带着大部队去种田,他直接率领二营的一万将士直接从新淦出发北上,早晨出发,当天傍晚便抵达临江府府城清江县外。 此时的清江县早已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知府胡永清,同知林时锦,通判王家泰和推官胡来相四人躲在府衙里是瑟瑟发抖。 清江知县粱士济前几日就回到了清江县中,不过他自从回来后便一病不起,现在正躺在县衙里养病呢。 粱士济带去的三千乡勇是一个没落的全被反贼给收了,现在清江县里根本无兵可用,仅有四五十号衙役和三十官兵。 这么点人,连人家大军的零头都赶不上。 当守城的官兵向胡永清报告说反贼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并且人数多达万人的时候,胡永清吓得两条腿都直打哆嗦。 他强忍住心中的惧意问自己的几位下属道:“诸位,反贼兵临城下,而今府城无兵可用,这可如何是好啊?” 几名下属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想法,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不死。 林时锦是福建人,他的学问连秀才都不如,若不是托他爹的福弄了个官生出身,他连官都做不了。 至于通判王家泰就更差了,他不过是一贡生出身,他这通判是家里花银子买来的。 只有推官胡来相是凭科举考上来的官员,胡来相见三人那害怕的模样,不禁心中极为蔑视。 他冷冷说道:“三位大人,清江根本无险可守,反贼怕是马上就要破城了,诸位还不如赶紧准备一把利剑,等到城破之时,跟我一块殉国算了!” 第68章 花马刘出场 莫谦兵临城下,连正式的攻城都还没发起,城内的守军就主动打开城门投降献城了。 带头投降的是清江县的衙役,他们都是清江本地人,一家老小全在城里,他们可不会傻到要跟着官老爷一块去死。 一群官老爷还在府衙中商议到底殉不殉国时,他们就主动打开了城门,放义军进城了。 莫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临江府就给拿下了,胡永清等一帮官员是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堵在了府衙之中,被义军给活捉了。 莫谦来到府衙,看着被绳子绑着跪在堂下的四名官员,他踱步上到胡永清之前的主位上坐下。 林时锦和王家泰吓的瑟瑟发抖,连头都没敢抬起来看,只看到一双脚走着上去坐在了之前府尊坐的位置上。 胡永清比他两人胆子稍微大一点,他偷偷的抬头瞄了一眼莫谦,当发现莫谦如此年轻之后,顿时感觉有些惊讶。 府衙官员中只有胡来相没有害怕,他抬头挺胸的站在堂下,用鄙夷的目光盯着莫谦看。 莫谦发现此人特殊,他便问胡来相道:“阁下是何人?官居何位?” 胡来相用极为不屑的语气回答道:“呸,你一区区反贼,哪有资格问我这忠臣之名!” 堂下诸将一看胡来相居然敢辱骂自己的大帅,顿时齐刷刷的抽刀出鞘。 “大胆,你敢骂俺们大帅,你活的不耐烦了!”刚刚升任二营二旅参将的易九刷的一下便把刀架在了胡来相的脖子上。 没想到胡来相在看到易九的快刀后,居然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道:“有本事就给我来个痛快!” 易九最听不得有人说莫谦坏话,一听这话哪里忍得住,他揪住胡来相的衣领就打算把他脖子给抹了。 此时旁边跪着的胡永清三人是吓得面色全无,一个个生怕下一刻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 就在易九快要动刀之时,莫谦出口止住了他。 “九哥,我不是说了入城后不妄杀一人么,还不退下!” 易九为难的看了一眼莫谦,有些难以接受的说道:“大帅,他骂您是贼!” 莫谦笑道:“他骂的本来就没错,我现在可不就是一反贼,人家又没骂错,你先把刀放下,等我问完再说。” 易九没辙,只能放下手上的军刀,然后恶狠狠的瞪了胡来相一眼。 莫谦最欣赏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肯干有能力的,一种就是忠义之人。 造反也半年多了,他见过许多贪官污吏,但是也认识了曹国祺程之敦这种治理地方的能臣。 在攻打安福时,知县陈昺虞不愿投降他,死后莫谦也给了陈昺虞厚葬,毕竟在这种年代,能做个忠臣,他莫谦还是较为敬重的。 只要不是以后那些会投降满清的汉奸,他是能招揽一个就留一个,也算是少造杀孽了。 莫谦看着胡来相,问他说:“你是临江推官胡来相?” 胡来相见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见没啥可藏的,便不卑不亢的回答说:“我就是胡来相!” “是何出身?” “崇祯三年举人。” 莫谦点了点头说道:“一个举人才屈居七品推官之位,我听说,你们临江府的五品同知和六品通判都是贡生官生出身啊,怎么你这个举人出身的,还位居他俩之下啊?” 胡来相一听这话不禁有些来气,临江府这些同僚,除了清江知县粱士济是进士出身外,其余哪个不都是举人出身。 连知府胡永清都是举人出身,新淦新喻两县的知县也是举人,倒是在他们之上的同知和通判两人,却是两个读书的草包。 胡来相心里比谁都门清他的这些上官是群什么货色,都是些治理无方扰民有术的人渣。 就说这通判王家泰,根本不是什么好鸟,这厮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临江府通判这一官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捞钱。 临江府内有着整个大明最大的药材基地,全大明一半的中药都在临江府的樟树镇,全国的药材商人每天在樟树南来北往的不知多少。 王家泰这厮,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个官,掌管全府的粮盐都铺,他跟知府胡永清狼狈为奸,伙同同知林时锦这个官生,三人在临江府大肆荼毒药材商户,搞的商户们是怨声载道。 胡来相早就对这三人心生不满了,只可惜他官职低微,打上去的报告如泥入大海,根本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久而久之,胡来相就对临江这腐败官场产生了厌倦,刚好莫谦领兵来攻,胡来相干脆就想拉着这三个贪官污吏自杀殉国,也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胡来相没有回答莫谦的问题,只是沉默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 莫谦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胡来相对这三人的恨意,他挥挥手道:“把胡大人给我送到庐陵去,让李邦华好生招待。” 胡来相一听李邦华的名字,不禁眼前一亮,他抬头问莫谦:“李尚书,降你了?” 莫谦微笑着点了点头。 胡来相傻了,他愣在了原地许久,最终还是被几名义军乘坐小船给送往了庐陵。 对于这种人,莫谦懒得跟他说教什么,直接送到李邦华那去,让李邦华这个前兵部尚书去给他们开窍。 自己这个反贼去开窍他们,那效果肯定没有大明前兵部尚书好使。 送走胡来相,莫谦又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三人。 这三人的名号在临江府随便找个人打听都知道这三人什么操性,莫谦军中那三千清江县的乡勇,莫谦没事就找他们聊天,没出两天就摸清了临江府的情况。 临江府除了粱士济这个清江知县是个好官外,其余三个知县和外加知府同知啥的那是一个比一个操蛋。 这帮孙子仗着樟树镇的药材生意,每日里盘剥银子不知多少,莫谦看着跪在堂下的三人,冷冷的说道:“把这三人给我押进牢里,先派人去抄他们的住所,肯定收获不小。 大军攻占临江府后,第二天莫谦派钱大有率一旅兵马西进新喻,新喻知县林献葵一看反贼大军都打到自己东边了,这才知道临江府城都被反贼攻占了,知府同知都被反贼一锅端了。 知府都被抓了,他这个小小的知县哪里能独活,林献葵想投降,可是又怕福建晋江老家的亲人被朝廷责问。 不投降,回头万一反贼把他一刀砍了怎么办。 就在林献葵左右为难之际,县衙的一帮衙役们不干了,他们直接拿绳子绑了县衙的一群官员,然后打开城门献城投降。 林献葵在衙役绑着出城的时候,心情别提多高兴了,他现在可不担心晋江老家的亲人了,因为他可不是主动降贼,他是被衙役们绑着降贼的,这下朝廷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了。 新喻县一拿下,宣告着临江全府全境都被攻克了下来。 消息传到南昌,刘宗祥不敢隐瞒,马上又把这事告诉了崇祯,崇祯一听勃然大怒。 他拍着桌子骂道:“小小的一个莫贼,区区月余功夫,就又攻占了两府十县之地,刘宗祥就任江西巡抚已经几个月了,反贼非但没有剿灭,反而还越剿越多,连新募的一万大军也被那莫贼给全收了。 刘宗祥上奏说,还要朕下圣旨,调湖广浙江两省的官兵入赣助他剿匪,如此无能之辈,岂能为一省巡抚?” 之前极力推荐刘宗祥接任江西巡抚的钱士升这会也不敢说话了,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万一自己一开口就让皇帝想起自己怎么举荐刘宗祥的,那自己岂不是得背锅了。 崇祯骂完了刘宗祥,大伙都不说话了,只有首辅温体仁站出来说:“陛下,新淦之败,刘宗祥必须负主要责,他那新募的一万新军,哪里有多少战力可言,他在明知这一万新军在没有多少战力的情况下还敢派出南下,这才遭此大败,导致损失惨重,微臣建议,锁拿刘宗祥入京,交由刑部审理,追他无能之罪!” 钱士升一听这话就慌了,刘宗祥要是被下狱了,那他这个举荐的人不也得跟着遭到牵连。 他马上站出来给刘宗祥帮腔道:“陛下,刘宗祥正月才上任巡抚一职,他在南昌募集的新军才不过一万人,那莫贼狡猾奸诈,他趁着刘宗祥新军还未练成之际,特意出兵吉安临江两府。 据微臣所知,反贼大军足有万人,每日猛攻峡江县城,峡江知县和前往支援的清江知县粱士济担心守不住城池,所以每日都发告急文书至南昌。 可是江西又无战兵可用,刘宗祥没办法,这才冒险派这一万新军南下支援,哪晓得那莫贼用兵奸诈,居然在新淦往峡江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江西都指挥同知李犹龙才刚跟反贼交战,便抛下部队独自逃生,导致官军军心溃散,士兵争相逃命,这才有此大败。” 听完钱士升的话,崇祯气的暴跳如雷,他用力的拍着桌子骂道:“李犹龙这厮贪生怕死,害朕一万大军全军覆没,传旨,夷李犹龙三族!” 一群大学士赶紧草拟圣旨。 背锅的人找到了,可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崇祯又问诸位大学士,“莫贼现在军威太甚,若不剿灭,怕是江西都得被他占去了,你们说,该不该派湖广浙江之兵入赣剿匪?” 吴宗达一听赶紧站出来说:“陛下,湖广之兵不可动,现在流寇正在湖广一带作乱,湖广的兵不能调,不过刘宗祥所请的调浙兵一万入赣倒是可行,但是一万士兵太少,怕是剿匪兵力不足。 陛下,莫不如调宿松一带的刘良佐南下入赣,他的兵都是跟张献忠等贼打过恶仗的,战力不俗,而且他现在刚好在宿松,过了江便进入了江西,而且宿松一带现在又无流寇,可以迅速南下剿匪。” 崇祯听后不禁点了点头。 “传旨,升任刘良佐为安庆总兵,即日率军南下,全力剿灭赣西莫贼!” 第69章 官军还是流寇 刘良佐,字明辅,山西大同左卫人,他之前曾经跟着李自成造反,后来又跟李自成闹翻,投了朝廷。 他平常最喜欢骑着一匹杂色花毛马,因此又被人送绰号花马刘。 刘良佐投降朝廷后,跟李自成等农民军打仗颇多,屡立战功,一路晋升至总兵职位。 他和亲弟刘良臣都在官军效力,不过四年前,他弟弟刘良臣跟着祖大寿降了关外的建奴。 但是祖大寿是诈降,后来祖大寿找到机会逃回了明朝,但是刘良臣却没有跟着回来,反而死心塌地的给满清卖起了命。 虽然刘良臣降清一去不复返,但是这并不影响刘良佐的前途,他非但没有遭受到弟弟投敌的影响,官反而越当越大了。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这小子打仗有点本事,他熟悉农民军内部情况,自己又是农民军出身,所以能跟中原的张献忠等贼打的有来有回,还不落下风。 朝廷的圣旨一到,刘良佐就觉得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 他手里捏着圣旨对部下说道:“江西可是个好地方啊,皇帝要我率兵去镇压袁州的反贼莫问,咱们弟兄们好久都没打仗了,叫大伙收拾一下,明天动身渡江南下!” 刘良佐的手下都是一帮流寇出身,平日里最喜爱的事情就是打仗了。 因为只要一打仗,他们就可以合理合法的抢钱,抢粮,抢女人。 宿松一带都被他们嚯嚯的差不多了,眼下又没啥战事,兄弟们都已经好几个月没开荤腥了,这次南下平贼,那可有得玩了。 在刘良佐的部下眼里,各路反贼都跟李自成张献忠一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别看他们咋咋呼呼对外宣称十几二十万大军,其实能打的就那么几千人。 刘良佐部下足有两万人马,他们可都是常年在战火中历练出来的,虽然多数的历练运动就是打砸抢烧,但是那也是锻炼了身体不是。 刘良佐也没把莫谦放在眼里,江西是个富庶的地方,不光产粮,而且江西姑娘也长的特俊。 刘良佐有三大嗜好,美人,金银,还有就是当官。 他喜欢的女人,那都是黄花大闺女,但凡是别人碰过的,哪怕长的再好看,他连正眼都不带瞧的。 但是如果这女子是个黄花大闺女,一旦被他看上的话,那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他都会抢过来享用。 金银和权利就更不用说了,升官发财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呢? 第二天一早,刘良佐率领部下步骑兵两万余人渡江南下,抵达长江后却发现渡船不够。 刘良佐才不会花银子去租船呢,他直接派兵上了渡口处的官船,在长江面上直接拦住过往的商船,强行征用。 长江上过往的都是大船,许多是从重庆出来的,拉的不是蜀锦便是粮食,都是值钱的东西。 刘良佐要强征他们的船,这一下商船们可不干了,这一船货物值几千上万两银子呢,这要被他给征走了,那可是损失惨重啊。 刘良佐才不跟这帮商人废话,他直接叫手下把这些商船上的押船人全杀了,只留下水手和劳力,尸体直接丢入长江,顺着江水就往东飘走了。 抢到了船,刘良佐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渡过长江,然后一头扎入了九江府的地界。 属下对他报告说道:“大帅,咱们直接南下入鄱阳湖,然后从吴城入章江,可沿河而上进入南昌府。” 没想到刘良佐却对他摆手说道:“不,先让船队在九江登陆,走陆路去南昌!” 部下满头问号,问:“大帅,咱们坐船南下明显更快啊,干嘛走陆路啊?” 刘良佐一巴掌拍在部下的铁头盔上,骂道:“你个蠢材,不上岸,老子怎么带你们发财啊?” 部下瞬间秒懂,马上转身喊道:“大帅有令,全军登陆九江!” 刘良佐率领两万士兵从九江德化登陆,船刚靠岸,消息就传到了九江知府张懋谦的耳朵里。 张懋谦一听来人是刘良佐,顿时脸都绿了,他对长江对岸的刘良佐可是清楚的很啊,这厮虽然是朝廷官军,但是却从不干人事。 江北地区被他糟蹋的都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一下子又跑到他的地盘,张懋谦人顿时不好了。 九江府位置特殊,朝廷在九江不光设立了钞关,还设有巡道衙门,张懋谦这个九江知府,既要哄着钞关里的镇守太监,又得听巡道衙门的话,本来这官做的就憋屈的很,现在又来一个安庆总兵刘良佐,这还让不让活了。 张懋谦马上传令府城守军,立刻关闭四门,然后全体守军登上城墙,守城! 刘良佐率领两万大军悠哉悠哉的来到府城之下,却发现城门紧闭,他顿时怒了。 他骑着他的花马来到城墙下,手持马鞭指着城楼上的人喊道:“他娘的,我是朝廷新封的安庆总兵刘良佐,特奉皇帝圣旨,南下临江府剿匪,哪个狗日的把城门关了,不让老子进城歇息?” 张懋谦探出个脑袋看了一眼城外,发现城外大军乌压压一大片,顿时心里就打起了鼓。 他高声对着城下喊道:“是刘总兵啊,卑职九江知府张懋谦,将军既要南下剿匪,可乘船前往,何必走陆路呢?” 刘良佐一听喊话的人是九江知府,当即破口大骂道:“你奶奶个腿的,老子带兵打仗,怎么行军那是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本帅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开城门,老子我就率兵攻城,回头我就跟皇上说,你张懋谦不让我的部下进城歇息,耽误我剿匪,我看你怎么交代!” 张懋谦一听刘良佐要攻城,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他慌张的问左右官吏该如何是好。 有说开城门放他们进城的,有说不能放进城,得让他们走。 两方人马吵的不可开交,城下的刘良佐一看城楼上半天没有回音,顿时也怒了。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部下将领说:“准备攻城!” 好嘛,这剿匪还没开始呢,刘良佐就准备先拿九江府练手了。 城楼上的众官僚一看刘良佐玩真的,顿时也不敢再吵了,连忙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刘良佐一入城内,他便把知府等一干官员全部抓了过来,他指着张懋谦说:“本帅奉旨南下入赣剿匪,帮的是你们江西人,我这些兄弟们出门的时候可没带什么东西,这粮草辎重就得麻烦张大人了!” 张懋谦一听脸都绿了。 他惊讶道:“什么?要我们提供粮草?刘总兵,朝廷可没这种规矩啊?” 刘良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板着脸说:“难道你想让我的弟兄饿着肚子打仗吗?本帅告诉你,我这些弟兄,那可都是跟着我从李自成他们手下过来的,他们以前可是流寇出身,你今天要是不赶紧准备好粮草,我怕我也管不住他们!”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张懋谦很想破口大骂这厮无耻,但是他不敢,花马刘的名号在江两岸可都传开了,这厮他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张懋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叫手下打开官仓放粮。 可是官仓的粮食也没多少,才不过一千石而已,这点粮食,连给刘良佐塞牙缝都不够。 吃晚饭的时候,刘良佐又把张懋谦叫了过来,他说:“本帅给你三天时间,你去准备粮草一万石,饷银两万两,老子要南下剿灭贼寇,什么时候你把粮草准备好了,本帅就什么时候开拔!” 张懋谦听了这数字恨不得上去一刀把这厮宰了,但是他还是不敢。 没办法,他只能回府想办法凑粮食银子,第二天一早,张懋谦便把府城周遭的所有地主乡绅全请到了府衙,开诚布公的说要诸位乡绅捐粮捐钱,并且公布了数目。 九江府的乡绅哪里是这么好惹的,一听要捐这么多钱粮,脑袋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张懋谦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把刘良佐说到坏的不能再坏了,这群乡绅们仍然一毛不拔。 张懋谦气的心脏病都差点出来了,他怒冲冲的说:“既然你们不愿出粮,那你们自己承担后果!” 张懋谦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他对外宣称得了急病,直接躲在府衙里不出来了。 刘良佐等了两天,一粒粮食一两银子都没见到,不光粮食没见到,连张懋谦也见不到了。 派人出去一问才知道,张懋谦居然生病了。 刘良佐顿时恼了,他阴狠的说道:“好啊,既然敢不鸟本帅,来人,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放开了抢!” 刘良佐的部下本就是流寇出身,这两天如果不是刘良佐下了命令,他们早就开抢了。 九江府繁华之地,这帮北边来的流寇早就馋的流口水了,青楼里的那些姑娘可比北边的水嫩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总兵大人下令,他们也没啥忌惮了,当天晚上,官军就在城里开始抢劫放火。 府城中的二十七户大户尽数被抢,被杀者足有三百多人。 抢劫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抢完府城之后,乱兵们觉得还不过瘾,又把目光投向了周遭的几个镇子。 乱兵四下而出,把九江府周遭数十乡镇全部洗劫一空,无论百姓还是富户,只要大军一过,人畜不存! 第70章 恶性凶杀案 刘良佐在九江抢了三天三夜,部下士兵将士抢了个腰包鼓鼓,这才心满意足的拉着部队南下,准备进德安县再抢一轮。 德安知县老早就接到消息了,并且还把派快马把消息报告给了巡抚刘宗祥。 刘宗祥一听刘良佐这厮还没开始剿匪呢,就先把九江给嚯嚯了一番,真是气的差点心脏病都发了。 他马上带人赶到德安县,人前脚刚到德安,后脚刘良佐的大军就来了。 刘良佐还是老手段,要挟德安知县开门,不开门就攻城,刘宗祥在城墙上听了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他站在城墙上大声喝骂道:“刘良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本官一定要把你的所作所为上奏朝廷,让朝廷治你的罪!” 刘良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城墙上喊话的人居然穿着一身大红的官服。 这可不是一般小官能穿的,起码也是四品官以上才有资格穿的大官,再仔细一看,官府上绣的居然是只鸡。 我滴个乖乖,二品大员,这人怕是江西巡抚啊! 刘良佐虽然官职不在刘宗祥之下,可是毕竟他这个总兵也是朝廷刚封的,而且还是个武职,比人家这个巡抚的文官还是逊色一点。 “敢问楼上可是刘巡抚?” 刘宗祥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他骂道:“好你个刘良佐,亏你还是朝廷总兵,你看看你是怎么带的兵,反贼还没打呢,却在这祸害百姓,哼,本官已经要上奏陛下,撤了你总兵的职!” 刘良佐做人虽然畜生,但是这不代表他傻,他才不怕崇祯会撤他这个安庆总兵的职位呢,现在朝廷还得靠他手下的兵剿匪,把他撤了,这江西的匪患谁来清理? 不过刘良佐也不好把这话当面说出来,眼下刘宗祥既然已经到了德安,那抢德安的计划就得取消了。 刘良佐拱手说道:“刘巡抚,兄弟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这手下的弟兄们怕江西的父老乡亲受那莫贼的残害,一听莫贼在江西作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把那莫贼给千刀万剐了。 可是咱的弟兄们没那本事啊,都是肉体凡胎。 这人啊,都得吃饭不是,兄弟我接到圣旨后走的急,辎重粮草都没带够多少,所以只能找你们江西地方官了。 可是那鸟毛的九江知府不给兄弟我面子,居然不让我弟兄们吃饭,我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你就纵兵抢劫?”刘宗祥气呼呼的喊道。 刘良佐尴尬一笑,说:“刘巡抚,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哪是纵兵抢劫,我分明是奉旨南下平乱,九江有那莫贼的同党,兄弟我一到九江,这帮乱党就想害我,我这是剿匪!” 城上众官员一听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哪里是堂堂的朝廷总兵官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混账,连混账都不如。 可是刘宗祥也拿他没办法,他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怒意说道:“刘总兵,那莫贼正在临江府休整,他占了我江西三府之地,搜刮了钱财多达百万两,你想要军饷军粮还不简单,只要你打败莫贼,那不就什么都有了,本官承诺,反贼的战利品我一分不要,全归你!” 刘良佐身旁的一员参将一口口水吐在地上,低声说道:“呸,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就赣西那穷地方,刮地三尺也没一百万两银子!” 刘良佐听了不禁笑了笑,他说:“百万没有,几十万是肯定有的,既然这刘宗祥亲自来堵我,那咱们就不跟他为难了,省得这厮到皇帝面前参我一本,传令,全军南下,直奔临江府!” “是!” 刘良佐对着城楼上喊道:“刘巡抚,本帅就不打扰你了,我这就领兵南下,咱们后会有期!” 刘良佐带兵往南去了,等走远后,刘宗祥身边的幕僚对他说道:“抚台大人,这刘良佐您得亲自跟着他去,否则的话他走到哪,他就得祸害到哪啊。他这一路南下,又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 刘宗祥一听,觉得这幕僚说的对。 他赶紧吩咐道:“快,准备快马,追上那厮,我得跟着他点,否则江西百姓非骂我不可!” 刘宗祥带着几个属下骑上快马一路向南追赶,没多一会便追上了刘良佐的军队。 刘良佐一看刘宗祥居然追了上来,不禁不解的问道:“刘巡抚,您怎么到我军中来了?” 刘宗祥说:“莫贼是我江西的心腹大患,我随军出征,去看看总兵大人的军队是如何打败那厮的,也好出出我这几个月来的一口恶气!” 刘良佐内心顿时骂了起来,“好你个刘宗祥,你这哪是去看我怎么打仗的,分明是怕我再让部下抢劫,来监视我的!” 刘良佐想了想说道:“刘巡抚,这军中可不比你那巡抚衙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这读书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你还是回南昌静候我得胜的消息!” 刘宗祥毫不在意的说道:“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刘总兵就不必为我担忧了,还希望刘总兵能够快速南下,剿除莫贼才是正事啊!” 刘良佐见自己赶不走他,顿时也没了办法,只能让刘宗祥跟在军中。 有了刘宗祥这个江西巡抚跟着,他刘良佐也不好意思再纵兵抢劫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行军。 所幸在九江他们抢的东西足够多,抢了二十七个大户的钱粮足够两万大军用上一年半载的,现在大伙兜里都满当当的,再抢也装不下了。 刘良佐老老实实的带着两万大军南下。 南下途中,刘宗祥接到南昌的快报,说浙江巡抚派出的一万大军已经出发,十日后将会抵达广信府。 刘宗祥马上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广信知府,勒令他无论如何不许放浙江一兵一卒进入江西。 一个刘良佐已经让刘宗祥够受的了,万一浙江的兵也跟他们一般,那江西北部可就遭殃了。 刘宗祥还多写了一封书信,派人交给浙江巡抚喻思询,让他把那一万浙兵撤回去。 从南昌到杭州,哪怕是骑上快马也得十来天的时间,信还没送到,一万浙兵就已经进入江西,开入广信府玉山县境内。 玉山知县早已得到知府的命令,命令他不许打开城门放浙兵入城通过。 负责领兵入赣剿匪的是浙江总兵旗下参将李士忠,他这个参将本来没权利带这么多兵的,可是朝廷旨意下来的时候,浙江总兵刚好卧病在床,无法出征。 没办法,这个统兵任务才落到了他这个参将头上。 李士忠率领一万官军从衢州入玉山,大军抵达玉山县外时,李士忠却见玉山县城城门紧闭。 李士忠赶紧派人上前喊话,要求开城门。 没想到玉山知县却说,巡抚有命,不许放浙兵入赣,要李士忠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本来长途跋涉的浙兵们心里就不大愿意来江西剿匪的,现在都进入江西了,却突然又不放他们入城。 这一下可把浙兵们的火气给点了起来。 李士忠一听不让入赣人也怒了,他派人上前沟通,在城下足足喊话喊了半个时辰,对方死活不让他们进。 行军走路走了一天的浙兵们累的一个个全瘫坐在地上,李士忠又派人上前喊话,说江西之前答应给他们出粮饷的。 现在既然要他们回去,就得把他们从浙江出来和回去的粮饷给结清,否则就不走了! 玉山知县一听这是大事,他可不敢做主,马上派人急报广信知府,广信知府也没那个钱粮给浙兵发粮饷啊,又派人把这事告诉了刘宗祥。 这么一来一回,刘宗祥都跟着刘良佐走到临江府境内了,正摩拳擦掌准备剿匪呢! 当刘宗祥接到广信知府的信时,他冷冷的对信使说道:“临江大战在即,本官没空管那边的事,你回去告诉那些浙兵,让他们先回浙江去,等打完这一仗,我再来安排粮饷的事情!” 信使领了命回广信去了,而临江这边,刘良佐虽然磨蹭,但是在五月初一这天,他最终还是带着两万大军抵达了临江府的地界。 临江守将,二营副总兵的钱大有一看朝廷又派大军前来征讨,马上派快马前往袁州急告莫谦。 莫谦为何不在临江府坐镇,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袁州发生了俩件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呢?第一,他老婆的爷爷杨鹤在主政袁州的时候,病情忽然加重,看情况马上就要挂了。 第二,就是袁州府宜春县治下的金瑞镇发生了一起极其恶性的案件,有一名农户拿着家里的菜刀砍死了他的邻居一家四口人,造成四死三伤。 凶手很快被逮捕归案,但是金瑞镇镇长王忠毅却并没有判处那人死刑,只是判他刑监三年。 这事在金瑞镇引起了轩然大波,死者家属不服,把这案子上告到了宜春县衙。 宜春主政的刚好是杨鹤,而杨鹤又病重,无法理政,没办法,莫谦只能亲自跑回袁州。 一来看望媳妇的爷爷杨鹤,另外则是重审重大凶杀案。 莫谦叫来金瑞镇镇长王忠毅,详细询问了凶杀案的前因后果,王忠毅不敢隐瞒,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仔仔细细的告诉了莫谦。 莫谦听完后大怒,他拍响了县衙的惊堂木,赞道:“判的好!” 第71章 杨鹤为儿子操心 金瑞镇的村民彭大牛,手持家中的菜刀,把隔壁邻居彭大海一家七口砍死砍伤,造成彭大海家四死三伤。 彭大海本人被连砍五刀,最后失血过多而死,彭大海媳妇及其在他家中喝酒的弟弟彭大陆和弟媳三人死亡,彭大海的一儿一女和七十岁的老父被砍伤,儿子重伤,老父和女儿轻伤。 这么严重的恶性案件,主政金瑞的王忠毅居然只判处凶手彭大牛坐牢三年。 这明显是不合大明律的,也不符合当下社会杀人者偿命的风俗。 之所以如此判罚,乃是因为彭大牛一家花了十两银子,再拿一块菜地跟村里的村民换了块地,他拿这块土地准备盖房,连地基和土砖都打好了。 可是一到要盖房的时候,隔壁的彭大海彭大陆两兄弟出现了。 他们阻止彭大牛盖楼,理由是彭大牛家的宅基地占了他们家的菜园子。 彭大牛的地皮可是在同村村民手中买的一块干菜地,而且买地皮时镇里都做了登记的,完全合法合规。 可是彭大海兄弟俩才不管你合不合法,反正就是一口咬定彭大牛家占了他们兄弟俩的菜地,并且要求彭大牛把地基缩小。 这一下彭大牛不干了,他家为了盖楼,已经借了很多的外债了,打地基的石头都是他以自己一块一块从石场里担回来的。 搭建房屋用的土砖也是自己一块块制作晒干的,还有木材等物料全都是他自己准备的。 事情从去年秋后一直耽误到现在,彭大牛自己做的那些土砖再被春雨淋了足足两月,砖头全废了,地基也因为没有拿土回填,导致地基进水,下面的土都泡软了。 前几日,彭大牛一家四口居住的茅草屋因为连日下雨,导致后山出现山体滑坡,破旧的茅草屋直接被淹没了,家中所有家当家具全部被埋在了土里。 幸亏当时彭大牛动作快,在听到后山的动静后,赶紧拉着自己老婆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人是没事,可是唯一能居住的房子没了,新房又因为彭大海兄弟俩的阻挠没法在短时间内盖起来。 彭大牛因为盖屋的事情不止一次的去找了族长彭启明出来做主,可是彭启明却因为收了彭大海两兄弟的好处,居然不帮彭大牛说话,反而向着彭大海兄弟俩。 彭大海兄弟两人,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恶霸,彭大海足有兄弟五人,彭大海是老大,下面还有俩妹妹,兄妹七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彭大牛在村里四处打听,想知道彭大海为啥一直不让他盖屋。 打听一圈下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兄弟俩看上自己加钱换来的那块地皮,想用来做菜园子,好跟他们家自己的菜园子连在一块。 而这块地刚好就被彭大牛加钱给换了过来,这一下子让这兄弟俩的愿望落空了,索性就直接使出了流氓手段,说啥不让彭大牛盖屋了。 彭大牛找他们理论,他们兄弟五人直接带着一群人把彭大牛给打了个半死。 彭大牛把事情告到镇里,王忠毅也派人下去调查了一番,得知事情原为后强令彭大海兄弟不得阻碍彭大牛盖屋,更不许打人,为此,他还到宜春县衙请派了衙役把兄弟五人全给抓到县衙大牢去蹲了五天。 眼看恶霸进了牢房,彭大牛兴高采烈的就叫来自己的妯娌亲戚来帮忙盖屋。 结果刚动工到第六天,恶霸五兄弟从刑满释放回来了。 一看彭大牛居然快把地基封完了,兄弟五人怒了,直接就把刚起的地基全给毁了。 彭大牛这边人少,不是恶霸兄弟们的对手,于是就想再去报官,可是还没出村呢,就被彭大海给拦下了。 彭大海警告他说,如果敢去报官,就把他那一儿一女给扔塘里淹死。 彭大牛一听吓坏了,不敢出村去报官,晚上,他坐在自个堂哥家里喝酒,几碗米酒下肚,彭大牛越想越气,拿起菜刀就冲到了彭大海家,这才造成了这场惨案! 彭大牛杀完人后就被族长派人给扭送到了镇里,镇长王忠毅马上把人给扭送到了县衙。 可惜县衙主政的杨鹤刚好病重,不能审案,杨鹤就把审案权交给了王忠毅。 王忠毅在查清案情后,当堂宣判,彭大牛杀人有罪,但是恶霸罪恶更大。 判处彭大牛关押三年,彭大海赔偿彭大牛家白银三十两,作为彭大牛家盖屋材料的损耗以及安家费。 这种判罚彭大海的其他三兄弟当然不同意,他们当堂提起了抗议,说要找莫大王来主持公道。 这样,莫谦才亲自回到宜春,审理此案。 莫谦放下案卷,看了一眼旁边下首的王忠毅,他说:“这案子你判的很好,不过有几个人你遗漏了!” 王忠毅赶紧拱手问道:“请主公明示!” “这个彭氏族长彭启明,还有彭大海的那三个弟弟,他们为祸乡里,横行霸道,传令,判处此四人每人刑监三年,押赴石场做苦力!” 王忠毅一听,又问:“主公,那彭大牛可要送往石场做苦力?” 莫谦缓缓摇头道:“彭大牛家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他老婆一个人独木难支,你判处他刑监三年我没有意见,不过,可以不必让他在牢中呆着。” 王忠毅一听有些不解的问:“主公,这刑监之人不在牢中呆着,那让他去石场做苦力?” 莫谦说:“这当然不行,咱们可以这样,彭大牛的三年刑监依然有效,不过可以缓期两年执行,两年内,可以放他回家务农,如果这两年他没有再犯事,那后面三年的牢便不用坐了,如果他敢再犯事,只要是触犯刑律,立刻予以逮捕,并且之前的三年刑期直接加倍,六年!” 王忠毅一听,顿时眉头舒展了开来。 莫谦这种新鲜的刑罚他还是第一见,顿时觉得这个判罚非常合理。 那个彭大牛本就是命苦之人,家中房屋没了,新房又被恶霸阻挠没法盖起来,加上恶霸五兄弟把他新起的地基给毁了,这才一怒之下残杀人命。 此人可怜又可悲,这起案件,彭大牛完全是受害人,他杀人乃是事出有因。 “主公判罚极为公正,彭大牛是被逼杀人,彭大海兄弟五人横行乡里,金瑞镇村民皆知,主公判彭大牛缓期执行,也算是顺应民心之举。” 莫谦笑着说:“法律是做人的道德底线,当一个好人被逼到他只有违法才能讨回自己的公义时,那必然是咱们这些为政者的问题,你主政金瑞,当时若能将这事处理好的话,也能避免这种极端问题的发生。 不过那彭大海当恶霸惯了,怕是就算彭大牛的房屋盖了起来,他也会想尽办法欺负彭大牛的,现在他既然死了,那就按照我说的这么去判,把那闹事的彭家兄妹给我抓起来,送石场去做苦工。” “是!”王忠毅拱手准备退出大堂。 “等下!”莫谦喊住了他。 “主公还有何事?” “杨公病重,不能理政,你主政金瑞也有段时间了,治民经验也有了,从明日起,你就接任宜春知县一职!” 王忠毅没想到自己眨眼间就升官了,从镇长升为知县。 王忠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莫谦看着他笑道:“怎么?这宜春知县你不想做?” 王忠毅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跪下道:“不,属下愿意,属下愿意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莫谦赶紧下来扶起他来道:“不是下了命令,今后不许下跪,你怎么又忘了?” 王忠毅激动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主公居然把宜春县交给他治理。 宜春县啊,这是主公起事的地方,是义军的老家,重要性可谓不言而喻。 解决完重案,莫谦回到后院去探望杨鹤。 还未进门,莫谦在外面便能听到杨鹤的咳嗽声。 “爷爷,爷爷!” 杨素心坐在床边扶起杨鹤,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有些心疼的喊道。 莫谦进入房内后,也赶紧行礼喊道:“爷爷!” 杨鹤看到是莫谦进来,抬手朝他招了招。 莫谦赶紧走到床边,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关切的问道:“爷爷,您还好?” 杨鹤笑着摆摆手道:“老了,人不行了,孙女婿啊,我怕是活不了几个月了,可惜了,不能看到你定鼎天下!” 莫谦赶紧笑着说道:“爷爷说什么胡话,您肯定长命百岁呢!” “长命百岁不指望,能够活到明天我就心满意足了,乖孙女婿,爷爷有件事想拜托你!” “爷爷您说!” “你现在地盘越打越大了,爷爷活了一辈子,爷爷看得出来,你有能力改天换地,日后这朱明江山必落你手。 可是我那独苗的儿子,现在却是朝廷重臣,日后你们极有可能会兵戎相见。 我那儿子,为人圆滑,有能力,可是却又有短处,他太痴迷权利,但是心眼小,不能容人,又不能担当大任,日后怕是不会是你的对手,爷爷希望,日后你们兵戎相见时,能放他一条生路!” 第72章 狭路相逢 莫谦正欲回答杨鹤的话,忽然袁州知府曹国祺气喘吁吁的从外跑了进来。 “主公,主公,临江急报,刘良佐的两万兵马已到临江!” 莫谦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刘良佐入赣的消息他七天前就得知了,当时接到的消息时刘良佐正在九江纵兵劫掠,莫谦还以为这厮这一路上起码得抢上十天半个月才到呢,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莫谦转身对杨素心说道:“素心,你在家照顾爷爷,爷爷,您就安心修养,宜春县的事情我已经擢升了王忠毅担任,您安心养病就行!” 莫谦说完转身便准备出门,刚转身,自己的手就被拉住了。 杨素心盯着他的眼睛的说道:“一路小心,你一读书人,可千万别以身犯险,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两人虽然已经成亲数月,但是其实呆在一块的时间还真的不多。 莫谦率兵五千亲自伏击一万官军的事情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当时听到这消息时杨素心的心情一开始是开心的。 可是后面一想却觉得很是可怕,莫谦一个读书人,不用自己手下的将领去带兵,反而亲自率军出击,这万一有个好歹,她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得当起了寡妇? 现在朝廷又派兵来围剿他,杨素心生怕莫谦又跟上回一样,自己亲自领兵出击。 好运可不会随时伴随一个人的,万一这一次运气不好,那后果不堪设想。 莫谦拉起新婚妻子的手,安慰她说:“我现在是义军大帅,身边有卫队,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杨素心见劝他不住,不禁急道:“不行,我得在你身边保护你!” “胡闹,爷爷现在病重,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一走,谁来照顾他? 再有,全军两万将士,没有一人身边是带有家眷的,我这个义军统帅如果带着妻子上阵,那让两万将士们怎么看?” “孙女婿说得对,素心,谦儿办的是大事,你可不能去给他添乱,所谓治军便是治心,如果不能让将士们跟主帅一条心的话,那再厉害的军队也会垮掉。” 杨鹤一开口,杨素心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莫谦跟着曹国祺出去。 曹国祺现在已经是袁州府的知府了,莫谦带兵出征,曹国祺和杨鹤就负责看住老家。 汪秉忠去万载任知县去了,孟道弘则任了萍乡知县。 至于一开始就投降莫谦的史延昇,则被莫谦安排到了分宜,看他治理分宜的情况,莫谦再做打算留不留此人。 程之敦则全面负责莫谦的军粮工作,现在打下了临江府,程之敦已经进驻府城,被正式任命为了临江知府。 三府之地除了吉安由李邦华之政外,其余两府都是莫谦手下的降臣。 莫谦不计前嫌,大胆启用降臣,也给三府地区的读书人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一时之间,寒门秀才投靠者多达数百人。 莫谦把这些人安排到各镇各村任职,把他们当成预备知县培养,只要政绩考核良好,等到打下更大的地盘,便立刻派他们上任。 莫谦一出房门就问曹国祺道:“快马备好没?” “已经备好,主公,钱大有说,花马刘的大军一到,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驻兵城外!” 莫谦听后沉思一会说道:“清江府城虽小,但是里面有我八千大军,他花马刘想一时半会攻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这厮不是什么好人,他的部下都是流寇出身,我不怕他攻城,但是怕清江的百姓遭殃!” 曹国祺一听也是叹气道:“我听说,九江府的百姓被花马刘祸害的不轻,光被屠的村落就多达几十个,汪秉忠来信说,最近有不少九江府的百姓南下投靠咱们义军,汪秉忠问要不要收了他们,主公,您怎么看?” “收,干嘛不收!外府百姓来投,这说明咱们义军的影响力已经扩散至全省了,告诉各县,不论是哪个府哪个县的百姓来投,咱们全都收,不过在收的时候,还是多核实一下,新招募的义军也要分开安置,不得让他们扎堆,万一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咱们也好有个防备不是。” “主公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告诉各县!” “嗯,我先去临江了,你在袁州看好家,对了,现在正是闲时,我怕这次跟花马刘作战起码得一两月,你可组织部分百姓,把粮食运往临江来,出发前派人告诉我,我好安排兵马护送!” “是!” 安排完一切,莫谦骑着快马在三十亲兵的护卫下东出仙台门,一路疾驰到分宜县换了马匹。 小队行至距离府城的黄土岗镇时,却遇上一支三十人的骑兵队伍。 这支骑兵队伍是刘良佐派出来的游骑,是专门出来探路和打听消息的。 负责带队的是一名骑兵把总,名叫黄大勇,陕北人,在农民军时就跟着刘良佐打仗,早就是一名老兵了。 黄大勇一眼就看到了同样骑着马的莫谦和他的三十亲兵。 莫谦的三十亲兵穿的都是精致的铠甲,黄大勇立刻意识他们这是一支不寻常的反贼队伍。 他马上下令道:“弟兄们,给我冲上去,全歼他们!” 三十北方骑兵立刻夹紧马肚子,用刀背在马屁股上一拍,战马立刻昂首向着莫谦这边冲来的。 负责保卫莫谦的亲兵队长袁兴祖一看,马上指挥道:“老二,你带五个人护送大帅进城,剩下的弟兄,跟我迎战!” 袁兴祖有兄弟三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老二袁兴第跟他一起参加了义军,因为常年习武,一身武艺突出,被莫谦看重,兄弟两人都被选拔进了大帅的亲兵卫队之中。 弟弟老三袁兴家则没有进入亲兵卫队,而是在义军中当了一名百户。 兄弟三人都是在袁州参加的义军,对莫谦可谓忠心耿耿。 一看到有一队官军骑兵攻来,袁兴祖想都没想,就马上指派自己的二弟护送莫谦入城。 此去临江府还有四十里,骑马不过半个多时辰便能到。 但是如果后面有一队骑兵在追的话,那就不一定能安全抵达了。 袁兴祖带领二十四名亲兵直接拍马冲向黄大勇的骑兵队伍。 两队瞬息之间便短兵相接在一起,莫谦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亲兵卫队在一个冲锋后掉了五人,而敌方骑兵队伍却仅有三人。 莫谦立刻意识到这小股骑兵队伍战力不俗,已经远超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官军了。 黄大勇带领手下一个冲锋后,居然大吃一惊,想不到江西的反贼这么厉害,居然能干掉自己五个弟兄。 黄大勇看出这帮人是留下来阻截他们的,目的是为送走另外的六人。 他马上喊道:“去五个人追那六个骑马的,那里面肯定有反贼的大人物,其他人,跟我冲锋,杀光眼前的反贼!” 黄大勇举起马刀又率着手下朝着袁兴祖等人冲去。 此时莫谦已经跟五名亲兵奔出足有一里多地了,看着身后追来的五个骑兵,莫谦不禁后悔道:“大意了,早知道就绕道河的南边过了!” 莫谦想着自己骑马,速度足够快,应该可以快速从袁河的北岸进入临江府,哪晓得还没到呢,就遇到了花马刘的斥候小队。 看来这花马刘虽然混账,但是起码打仗比江西境内的那些官军强多了。 莫谦甩着马鞭给马加速,想要快点抵达府城,如果速度够快的话,应该能赶在袁兴祖他们全部阵亡前救下他们。 袁兴第一边跟着莫谦跑,一边回头看向了身后,他看到袁兴祖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不禁两行眼泪落下。 “哥!”袁兴第大喊了一声,想要转身。 “不许去,你去也是白白送死!”莫谦看出了袁兴第的想法,马上阻止了他。 “大帅,我哥他”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你哥是好样的,他没有丢咱们义军兄弟的脸!” 袁兴第听了不禁抹掉了眼泪,他紧握手中的缰绳,忍住不去看身后的战场。 亲兵队在几个来回冲锋之后,人数越来越少,从最初的二十五人变成了现在的仅剩四人,而且个个带伤。 而黄大勇这边的情况也不太乐观,他二十四个弟兄打到现在居然只剩下五个,仅仅只比对方多一人,只是伤势却远没有袁兴祖他们重。 黄大勇手持带血的马刀盯着眼前袁兴祖四人道:“想不到反贼中还有你们这种汉子,我黄大勇佩服,你们投降,我向刘大帅举荐你们,包你们飞黄腾达!” 袁兴祖一口吐沫吐在地上,骂道:“我呸,就花马刘那种货色也值得我袁兴祖去效命?他比我家大帅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看着,我家大帅一到,必然把那花马刘打的落花流水不可!” 黄大勇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他说:“我听说袁州的莫贼还是个小娃娃,才二十岁不到,刚才骑马逃走的那个该不会是他,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人物呢,原来是鼠辈一个?” 袁兴祖四人一听黄大勇辱骂自己的大帅,顿时怒道:“休要侮辱我家大帅,有本事就来决生死!” 话音刚落,袁兴祖就带着四人朝着黄大勇五人冲去。 第73章 按兵不动 黄大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马失前蹄,死在了南方的一块稻田里面。 他所率的三十精骑居然跟对方拼了个鱼死网破,反贼队伍中的那名小将很是厉害,在身中三刀的情况下居然反杀了自己三名手下,还把他也给重伤了。 黄大勇泡在田里闻着稻田里的腥味,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干嘛去招惹他们啊! 黄大勇所率的精骑和袁兴祖的亲兵卫队拼了个两败俱伤,双方都没有一个能个活着离开的。 袁兴祖在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一刀捅中黄大勇的腹部后,他也被黄大勇的马刀捅穿了腰子。 官道上横七竖八的卧着几十具尸体,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久久不愿离去,它们用头不停的去拱倒在地上的主人 莫谦被袁兴第和其他四名亲兵的拼死护卫下,最终还是安全回到了临江府城中。 追击他们的骑兵一直追到离府城一里多地的地方才选择放弃。 袁兴第和四名亲兵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刀伤箭伤,袁兴第更是为了保护莫谦,用身体帮莫谦挡住了一支利箭,利箭从肩甲穿插而过,索性没有造成重伤。 守城的士兵把莫谦给迎进了城内,一入府城,莫谦便对钱大有下令道:“马上派一百骑兵前往黄土岗,我的亲兵队长还在跟官军的游骑恶战!” 钱大有一听连忙请罪道:“末将死罪,让大帅受惊了!” “死不死罪回头再说,把骑兵队的人全派出去,一定要把袁兴祖救回来!” 莫谦的义军有两万人马,可是基本上全是步兵,骑兵仅有一百多人,其中四分之一的人马是莫谦的亲兵卫队,剩余一百人,是莫谦军中的王牌杀手锏,专门负责侦探敌情和突击作战用的。 南方这地方不比北方的一马平川,这里多山多河,属于丘陵地带,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真正的大战靠的是步兵和水兵。 步兵一登船就成了水师,无论是在战船上还是小船里都能站的稳稳当当的,不会出现晕船的现象。 这得益于江西发达的水系,成年男子基本人人会水,不会水都不好意思说是江西人。 钱大有率一百骑兵西出城门,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黄土岗镇,骑兵队到达的时候,只见满地尸骸。 大帅的亲兵队全部躺在地上,有在路上的,有在田里的,剩下的是一些穿着甲胄的官军,这些人也全部阵亡。 “快,看看有没有活着的!” 骑兵们赶紧下马搜寻,众人分开寻找,不一会便把二十五名亲兵的尸体全部找齐。 “副总兵,这些弟兄全死了,没一个活着的!”一名骑兵报告说道。 钱大有一听愣了,他盯着骑兵的眼睛问道:“什么?全死光了?” 骑兵低下脑袋,懦懦的说道:“是,都断气了!” 钱大有没想到他以最快速度出发,依然还是没能来得及。 “把兄弟们的尸首都带回去!” “是!” 众人搜集了尸身,牵上正在吃秧苗的战马,返回了府城。 等回到府城后,钱大有把二十五名亲兵全体阵亡的消息告诉了莫谦,莫谦听后不禁落下了眼泪。 亲兵队的人每日都跟他在一起,是他在义军里最熟悉的人,虽然很不想去相信,但是莫谦心里基本也清楚,他们是没多大生还希望的。 “传令,厚葬兄弟们,亲兵队长职位由袁兴第接任,其余将士,按照规矩加倍抚恤家人!” “是!” 抚恤阵亡将士是义军的规矩,自莫谦起事后这规矩就没变过。 夜幕降临,黄大勇派出的五名骑兵赶在夜色降临前回到了营地。 一入营帐,骑兵们便把今天的遭遇禀报了总兵刘良佐。 刘良佐一听自己的游哨差点抓住了反贼的首领莫谦,顿时后悔不已。 他指着五人骂道:“你们为什么不回来禀报我?” “大帅,当时他们离临江城很近了,黄把总怕求援兵的话会来不及,所以才让兄弟们去追。” “那黄大勇他人呢?” “黄把总跟那反王的亲兵队打了个两败俱伤,两方人马都死完了,小的本想去把黄把总的尸体带回来,可是路上遇到了反贼的大队骑兵,小的没办法,只能先跟几位兄弟回来!” 刘良佐听完游哨的禀报后点了点头,他说:“行了,你们这次也算有功,下去领赏!” “谢大帅!” 刘良佐军中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这些都是刘良佐辛苦培养出来的精兵,这三千人中有一半是自己的家将。 刘良佐对他们可是极为大方的,不管是赏银还是口粮,那绝对是给的最多的,他能在跟北方流寇作战中一直处于不败之地,这些家将精兵们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五名游哨刚走,帅帐的门帘就被人拉开,是江西巡抚刘宗祥来了。 刘宗祥一进来就问:“刘总兵,为何不率兵攻城,那清江县城小墙矮,你有两万大军,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城拿下!” 刘良佐听后不屑的看了一眼刘宗祥说:“巡抚大人,这打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那清江县城是不大,可是里面有上万反贼,且个个都是精兵,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我才两万兵马,那城中就有一万反贼,你让我怎么去攻? 万一攻上了天一直打不下来,反贼其他各路的援兵一到,我两万大军界时刚好疲惫不堪,岂不成了反贼案板上的肥肉?” 刘宗祥一听这话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 这个刘良佐,他现在算是见识过了,打仗的本事有多少不知道,但是祸害百姓的本事绝对一流。 这厮一入临江后便又开始纵兵抢劫,临江府北边村镇的百姓都让他祸害的差不多了。 这厮每次派人出去抢劫的时候,都会故意把自己引开,然后派一队人出去抢劫,来临江府两天了,没杀过反贼一兵一将,惨死的百姓倒是多达上百人了。 现在又按兵不动,刘宗祥不禁气的大声喝问:“刘良佐,你到底什么意思,陛下派你来是让你来剿贼的,不是让你来祸害我江西百姓的,本官一定要上奏陛下,把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都告诉陛下,让陛下治你的罪,哼!” 说完,刘宗祥便甩袖而去,出了营帐大门后,刘宗祥对手下说道:“去,马上去告诉张应诰(广信知府),放浙兵入赣,火速前来剿贼!” “是!” 刘宗祥已经对刘良佐这厮不信任了,在亲眼见过了刘良佐那败坏的军纪后,刘宗祥觉得崇祯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派刘良佐这个混蛋来江西剿贼。 这个刘良佐,不等他开始剿贼,这江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被他逼成反贼了。 思来想去,浙江那一万兵马还是得放进来,否则这仗真的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幕僚带着刘宗祥的命令骑马快速奔往广信府。 不过此时玉山知县沈世伦已经急的要骂娘了,因为城外的浙兵说再不给粮食,他们就要去抢了。 沈世伦为了稳住这些浙江的兵马,把县里的官仓粮食都拿出来了,可是就那点粮食,根本不够一万人吃上几天啊。 城外的浙兵在第七天的时候又断粮了,叫嚣着要攻城抢劫,沈世伦急的上窜下跳的,刚好这时,刘宗祥的命令来了。 张应诰告诉沈世伦,说打开城门,放浙兵入赣,让他们去临江剿匪。 沈世伦不敢耽搁,马上出城把这消息告诉了带兵的参将李士忠,李士忠一听这消息,顿时恼了。 他指着沈世伦的鼻子骂道:“娘的,你们江西人把我们浙江人当什么了?想要我们来剿匪就请圣旨把我们调来的,来了又不让我们进城,搞得老子这帮弟兄在城外窝了快半个月了。 现在你他娘的又说让老子去临江府剿贼,他奶奶的,你当老子是你家的丫鬟么,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啊?想要我们去临江剿贼,好办,先拿两万两银子和一万石的军粮来,否则我马上带他们回浙江!” 沈世伦没想到这李士忠突然玩这么一出,一时之间人傻了 一万浙兵在玉山县呆着不往前走,刘良佐又按兵不动,这给了莫谦足够的时间调集南边的兵力北上。 一营总兵卢照亲自领兵六千北上临江,他只留一千兵马在泰和据守,其余兵力全部带来了。 吉安府的守军也被莫谦抽调北上,两万大军除镇守各地的兵马外,一万六千人全部集结在了临江府境内。 莫谦安置兵马,府城清江县守军五千,新喻县五千,其余六千人驻扎在清江县东边的重镇樟树。 樟树镇是天下药都,虽然是镇,但是规模跟城没啥区别。 樟树在赣江南岸,清江县在赣江北岸,清江又有袁河作为护城河,刘良佐想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得大军过河才行。 两军就这么耗着,谁也不敢主动出击,都在等着对方出招,争取一击毙命。 而此时,在赣江之上,一条小船载着一名五尺六寸高的壮汉正在快速南下。 在壮汉身边放着两个大包裹,每个包裹里都渗出了鲜血。 自打这名壮汉上船之后,船夫连看都不敢乱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壮汉可千万别把他给杀了。 第74章 壮士投军 龚成康,万历四十四年生,九江府白马垄人,高五尺六寸(明一尺32厘米),人长的高大又壮,一身力气能轻易举起三百斤的巨石。 龚家农民阶级,家中有水田十五亩,父母健在,兄妹三人,他排老幺,哥哥已经成家,有一儿一女。 姐姐龚玉兰嫁入九江府一秀才家中。 四月底,龚成康入城探亲,恰逢刘良佐的官军入城第三天,龚成康才刚到姐夫家不久,花马刘的部下就开始在全城抢劫。 龚成康的姐夫家没能幸免,被四个乱兵给盯上了。 龚成康眼看乱兵进来就抢,还举刀想要杀人,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几拳,徒手就打死掉了四名乱兵。 姐夫熊景齐一看,慌忙把家门关上,和龚成康合力把四具尸体藏在了家中的水井里。 又把龚成康给安排到了城中的好友家中躲藏,龚成康被姐夫的好友给藏在了一处放草垛房间的二楼,一直躲了三天。 等到外面没了动静后,龚成康才从二楼跳了下来,等出门一看,发现姐夫好友家一片狼藉,满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龚成康一看现场,马上跑回了姐夫家,却见姐夫抱着一具尸体失声痛哭。 龚成康凑近一看,是自己亲姐。 龚成康一腔怒火涌上心头,他想去找那些天杀的官兵报仇,可是被姐夫熊景齐给劝住了,熊景齐对他说道:“那些恶贼出城去了,你快回家去看看!” 龚成康一听顿时慌了,他狂奔着回到白马垄的老家,一进村里,他懵了。 整个村子没有一丝生气,连村头那头平日里最爱叫的大黄狗也不见了。 龚成康走着走着,在路边看到了大黄狗的踪迹,只见路边的野草丛里丢着一个被烤焦了的黝黑的狗头 龚成康看到这个狗头,顿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向着家的方向狂奔,却见一路上到处都是村民的尸体,一路横七竖八。 等龚成康回到家的时候,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父母惨死家中,哥哥也死在了自家门口,嫂子光秃秃的躺在床上,肚子上一个刀扎的口子极为明显。 在床下,还有两具尸体,那是自家的一岁的侄子和两岁的侄女,两个小孩早就没了呼吸,伸手一碰,浑身冰冷。 龚成康抱起一看,孩子的后脑勺都是血迹,全身骨头都断了好几处,这是被活活摔死的 “啊” 龚成康终于受不了这种刺激,他高声大叫 第二天,安葬完家人的龚成康带着自己的行李进了九江府城,他找到姐夫熊景齐,两人合力把藏在井里的四具尸体给捞了上来。 打捞上来尸体后,龚成康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柴刀就把四人的脑袋剁了下来,然后用布包好。 包好头颅后,龚成康对熊景齐说:“姐夫,我要南下投军!” 熊景齐好奇问道:“投军?投官军吗?” “官军?我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姐夫,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明怕是要亡了,我听走货的人说,袁州的莫大王早就已经举旗造反了,现在手下有好几万兵马,还打下了袁州吉安临江三府,连江西巡抚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刘良佐狗贼这次南下就是去征讨莫大王的,我打算去临江投莫大王,为他卖命,也好为亲人报仇!” 熊景齐是秀才,对于这种时事自然比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要门清。 他点头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我也听说袁州的莫问是个人物,此人起事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发展如此之快,听我一个一同参加乡试的同窗说,吉安府的李尚书也投了莫问了,现在是莫问手下的主要大臣呢!” 熊景齐的话一出口,更加坚定了龚成康投军的决心。 他说:“姐夫,要不我们一块走,这鸟朝廷反正也快完了,咱们现在去投莫大王,搞不好以后还能搏个出身,混个一官半职的,而且,想要给亲人报仇,咱们也只有投莫大王才有机会啊!” 龚成康的话说动了熊景齐,不过他没有马上答应。 他对龚成康说道:“成康,你先南下去投军,姐夫我得去联系一些同窗,咱们两人单独去投,怕是也不会受到那莫问的重用,姐夫拉上一干同窗一同前往,定然能在莫问的地盘谋个好前程!” 龚成康一听,马上同意道:“好,那小弟就先去了,姐夫你多保重,南下的话可以托人带封信来,我好给你引荐!” “行,小弟你多保重!” 龚成康告别熊景齐,背着四颗头颅找了一条船,对船夫说要去临江。 船夫一听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当场就想拒绝,可是当龚成康露出带血的柴刀时,船夫怕了,只能划船南下。 从九江到临江,因为是逆流,走水路最少也要两天时间。 直到第三天时,龚成康才到达樟树镇,小船一到樟树就被赣江上的义军将士给拦下了。 义军将士盘问他们是来干嘛的,龚成康马上回答说是来投军的。 义军士兵一听是来投军的,不禁眼中充满了狐疑,他指着龚成康说:“此人很有可能是朝廷官军的细作,兄弟们给我拿下!” 龚成康没想到莫大王的士兵开口就要拿他,顿时有点懵逼,他下意识的就想反抗,可是转头一想自己是来投军的,现在就动手反抗的话,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是细作的嫌疑。 龚成康顿时也不反抗了,任由义军士兵把他绑了。 义军巡逻水军把龚成康绑缚至二营三旅参将牛纪的帐中。 “禀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官军的细作,说是来投军的!” 龚成康赶紧辩解道:“将军,我不是细作,我真的是来投军的!” 牛纪一听是细作,顿时来精神了,他仔细的盯着龚成康左看右看,而后问:“你说你不是官军的细作,是来投义军的,那我问你,你从哪里来?” “小的从九江府来!” “九江?那地方离我们这好几百里地呢,你为什么来投我们义军?” “我跟朝廷官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刘良佐残杀我一家七人,我要为家人报仇,故而特来投军,将军请看,这是我在九江斩下的四名官兵的头颅,以此可以证明,我不是官军的细作!”说着,龚成康便把包袱解开,四颗戴着官军军帽的脑袋滚了出来。 牛纪一看立时惊住了,他不禁赞叹道:“真是好汉子!” 牛纪见龚成康人高马大,长的又壮,还能手刃四名官军,他便把龚成康亲自收录进了他三旅的斥候旗营中,成了一名斥候兵,当天下午,龚成康便换上了义军简陋的皮甲,领到了他的武器--一杆近八尺长的长枪,和一把三尺多长的军刀。 伍长问他会不会使弓,龚成康摇头表示不会。 龚成康领到的是步兵的长枪,专用于陆地作战,水战军士更长,他们用的是足有十六尺长的长矛。 当天晚上,龚成康便接到了他们伍长下达的命令,他们这一中队被指派出去夜间探察城外的敌情。 由于是夜间任务,不是正面战场作战,伍长没有让大家带着长枪出门,只随身携带了军刀。 龚成康所在的小队有五人,伍长是他们的上级,两个小队合一个中队,什长是这个中队的长官,什长一般由一队的队长兼任,龚成康是二队。 一行十人趁着夜色出了樟树镇,用小船渡过赣江登陆北岸。 北岸现在处于战区,时常会出现官军的巡逻斥候小队,官军的斥候配置极为丰富,有快马,部分小队还配有弩箭,但是这些小队基本白天出没,晚上就回营歇息了。 义军没有骑兵,仅有的骑兵也在清江县城中,平日里二营副总兵根本不会随意派出,导致白天义军无法探查敌情。 所以晚上便成了义军士兵外出探查敌情的好时机。 龚成康跟着几名战友抹黑往北走了五里地,一路上连只野兔子都没遇到。 再往前走了两里地,突然前面出现一团火光,什长马上叫大家蹲下观察敌情。 龚成康趴在地上探出个头朝火光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平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帐篷 第75章 夜袭丰城 龚成康刚看的入神,伍长便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小心点,那是官军的大营,里面小两万人马呢!” 龚成康点了点头,只见官军大营里的士兵来来往往,营中篝火无数。 伍长带着龚成康几人穿过一片小树林,又来到距离官军大营更近的地方,在一块小土坡后面藏了下来。 小土坡刚好处在官军大营的东侧,海拔比大营高上一点,趴在小土坡上,官军大营内部情况全部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伍长对身边的几名手下说道:“今晚咱们的任务就是盯着大营的动向,上头说了,不管今晚大营有多少兵马外出,必须全部汇报上去,大伙都打起精神来,可千万别睡着了!” “是!”众人纷纷答话。 龚成康刚刚参加义军,第一天晚上就执行这种极为枯燥的任务,不禁心中失落。 在他心里,义军将士们应该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每日里跟朝廷的官军来往厮杀,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本色。 可是他一参加义军,居然被派到斥候小队,干的是监视探查敌情这种小事,这让龚成康有点不开心。 他以为,以自己的一身本领,再加上四颗官军士兵的头颅做投名状,自己加入义军起码也能混个千总当当,千总当不了,百户也能搞一个! 百户搞不到,那最起码一个旗官总有? 结果啥官都没有,直接就成了一个大头兵。 龚成康心里有点失落,可是他也不气馁,他深信自己一身功夫,肯定能在义军中出人头地。 此时正值农历五月,晚上的南方野外蚊虫极多,龚成康趴在地上不一会便被蚊子叮的手上脸上都是一个个包,又痒又红。 监视任务一直到深夜子时时分,旁边的战友对龚成康说:“兄弟,你睡会,过一个时辰我再叫你,你替我盯着!” 龚成康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现在不困,你先睡,一个时辰后我叫你!” 战友看他这么说,也不多逼逼,爽快道:“那行,那我先眯会,待会再替你!” 他们这个小队五人渐渐都进入睡眠,连伍长也躺在地上睡着了,只有龚成康一人趴在地上盯着山坡下的大营。 子时四刻时分,官军营帐的大门忽然打开,原来是一队骑兵从外面回到营中。 龚成康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发现这队骑兵足有一百多人,他们似乎刚刚去执行了什么任务,每人脸上都是疲惫之色。 龚成康默默记下这队骑兵的人数和特征,烂记在心中。 子时一过,一名战友睡醒起身,他轻拍龚成康的肩膀道:“兄弟,该我了,你睡会!” 这次龚成康没有再抢战友的活,跟战友交了班,并且把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诉了战友。 战友听后说道:“那是官军的游骑,约有一百多人,这帮人不是什么好鸟,每日都在各村打家劫舍,他们这么晚归,必然是今日白天打劫了较远的村镇,我们已经盯了他们七天了,每天他们都会晚上回来,但是一天回的时间比一天晚!” 龚成康听到他们是去打家劫舍的,顿时双拳忍不住紧握,一股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哥哥嫂嫂一家,想到了自己姐姐,还有那两个没多大的侄子侄女和那整村的村民。 他们全都惨死在了山坡下那群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龚成康想起这些就忍不住想要冲下去把那些畜生杀个一干二净。 换了人后,龚成康退了下来,找了一块草地躺下,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亲人惨死的模样,久久不能入睡 一个晚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敌情,天还未亮,伍长把他们叫了起来,收拾东西南渡赣江回到樟树镇的大营。 回到军营,伍长便把昨晚探查到的敌情上报上去。 此时的清江县城,莫谦和一干总兵参将们是一筹莫展,刘良佐这厮自打到了城外之后,居然不攻城,而是当起了缩头乌龟,龟在了大营里不出来了。 莫谦不怕他花马刘来攻,就怕他缩着不出来,他一龟缩起来,莫谦还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第一是义军没有骑兵,打仗只能靠两条腿跑,机动性远不如有三千骑兵的官军,一旦作战不顺利时,极有可能被对方的机动部队给打个全歼。 莫谦可不敢拿自己的家底子去跟花马刘拼,花马刘这人虽然混账,可是他手下一帮忠心于他的家将很给力,战斗力可比江西的兵强上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一旦打输了,那可不是简单的从头再来的事了,很有可能兵败被俘,被抓到北京让崇祯给千刀万剐了。 为了卿卿小命,莫谦不敢冒险,可是眼下就这么一直跟花马刘对峙也一直不是办法,他得想办法把花马刘引出来。 一早,钱大有把昨晚探来的情报呈给了莫谦,莫谦看了一下,发现情报中每日外出的那队骑兵回营的时间越来越晚。 莫谦马上问钱大有:“花马刘是不是每日都有派骑兵外出抢劫?” “是有,每天都有派,多则百,少则一两百,这些狗日的,骑的都是快马,每天日出便出营打劫,晚上才归营,北边的村落都被他们祸害一大半了,许多百姓纷纷南逃咱们这来了。” 莫谦一听拍桌怒道:“哼,这哪是朝廷的官军,连土匪都不如,不行,咱不能让这厮在这如此祸害百姓了,得把他引开,否则一直对峙下去咱们没好果子吃!” 钱大有一听,说道:“大帅,那厮死活不出营来攻城啊,咱们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这可咋办?” 莫谦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目光望向了丰城这个地方,他冷冷笑道:“他不出来,咱们就引他出来,我没记错的话,丰城王朱常溡在丰城县一直嚣张跋扈,当地百姓都恨他入骨,没错?” “是有这么回事,这朱常溡是宣王朱翊鈏的十四子,生前很得宠爱。” “好,那就拿这小子开刀,传令,今晚二营三旅人马星夜出城,明天天亮前给我拿下丰城县!” “是!” 下午,刚刚补会觉的龚成康被伍长叫醒,命他马上穿戴甲胄,今晚有军事行动。 龚成康用手揉着眼屎问:“伍长,晚上还去探查敌情吗?” 伍长兴奋的对他说:“不去了,今晚咱们要去打县城!” “打县城?” 龚成康一下子精神就来了。 “伍长,打哪?”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百户说是去攻县城,快穿好衣服,马上吃晚饭了,吃饱后今晚咱们旅要赶夜路!” “是!” 龚成康匆匆起床穿戴好皮甲,又把发给他的军刀和长枪擦拭了一遍,他心中兴奋不已,心想总算要打仗了。 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长刀,心中暗道:“这次不杀他几个官兵,誓不罢休!” 酉时初刻,龚成康这一旅三千人马早早的便吃了晚饭,整顿装备后,戌时三刻,夜色刚刚擦黑时,二营副总兵钱大有来到三旅的营地,宣布今晚要夜袭丰城县,抢王府! “我滴个乖乖,王府啊!我还没见过王府啥样呢!”一名新兵喊道。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纷纷说也没见过王府到底啥样,不过倒是很兴奋。 参将牛纪笑着回答道:“你别说,我也没见过王府啥样,不过今晚咱们便能见着了,弟兄们,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天晚上,谁要当孬种不敢冲的,回头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咱们二营是大帅亲自执掌的大军,谁要是敢丢我三旅的面子,那就是丢大帅的面子,敢丢大帅的面子,那我就让他没有面子,废话不多说,出发!” 戌时二刻,大军东出城门,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战船,借着夜色顺流向东,疾奔丰城县。 丰城县距离樟树镇走水路不过四十多里的路程,坐船只需一个时辰便到。 晚上亥时,一旅三千将士抵达丰城县城下。 大军一到城下,牛纪便拔出佩刀喊道:“兄弟们,给我杀!” “杀啊!” 攻坚队扛着事先准备好的云梯直接往城墙冲过去,城头守军被喊杀声从睡梦中给惊醒,探头往外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几千火把,照着的全是人头。 “不好,反贼攻城来了!” 丰城知县冯起纶正抱着小妾睡的正香,忽然衙门守夜的衙役进来敲门说反贼攻进城来了。 冯起纶忙问:“反贼?哪来的反贼?樟树的莫贼不是正跟朝廷的大军对峙么?” 衙役回道:“老爷,我也不知道,西城已经被破了,几千反贼已经杀进城来了!” “什么?快,快给我备马!” 冯起纶连衙门都没出呢,就被义军给堵住了,负责堵他的刚好是龚成康所在的几旗人马。 龚成康一看县衙里跑出来几个人,二话不说,拿起长枪就捅了过去,冯起纶被一枪贯穿了腹部,当场死亡。 跟他一块逃出来的县丞徐景芳也没走脱,刚想跑回县衙又被龚成康追上,一枪扎入后背,贯穿胸膛,当场气绝。 第76章 私吞金银 义军入城之后,兵分三路,一路去县衙,一路去府库,一路去丰城王府。 丰城王朱常溡正在府中安睡,忽然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吓得他赶紧叫来王府卫队询问情况。 王府卫队仅有一百多人,但是此刻也是两眼一黑,跟瞎子一般。 这一百人常年不操练,每日里便是跟着王爷在县城里作威作福,战力基本为零。 不过王府规模宏大,有房屋一百多间,加上围墙盖的又高,义军将士想要徒手攀爬基本不可能。 但是这难不倒带队的牛纪,牛纪叫人从百姓屋里借来楼梯,又寻来一根两人合抱的大木头,直接派二十士兵抱着木头撞门。 王府大门又高又大,里面早已插上门栓,将士们连续撞了二十几次才把王府大门撞开。 大门一开,府内一时之间乱作一团,丫鬟仆人和卫兵们一个个都吓得四散而逃,根本没人会去想到要保护王爷。 朱常溡听见门外咚咚咚的撞门声,每响一声,他就吓得跟着跳一次,当义军将士攻破大门时,朱常溡傻了。 牛纪高举快刀喊道:“弟兄们,刀下都注意点,别把那鸟王爷给砍死了,给我抓活的,大帅还有用呢!” 躲在后院的朱常溡没多久便被人给揪了出来,他身边的卫兵全部被义军士兵给斩杀殆尽了,一个活着的都没有,王府的家丁和侍女也没走脱,都被活捉。 牛纪踏着大步来到吓得瑟瑟发抖的朱常溡跟前,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厉声喝问道:“快说,王府的府库在哪!” 朱常溡一边发抖一边指着后院的一栋独屋说道:“在在那里面。” 牛纪看了一眼房子,只见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藏宝楼! 牛纪看完不禁赞道:“哟,这楼盖的不错嘛,来人,给我捆起来,押送清江!” 牛纪带着亲兵队进入藏宝楼内,不用拿钥匙开门,直接拿刀把锁砍断,一脚踹开房门,顿时一股金银的味道迎面扑来。 只见屋内放满了各种架子,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些玉器金佛之类的值钱的东西。 再上二楼,楼上放了八口大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闪亮亮的白银,还有一箱金灿灿的黄金。 “哈哈,发财了!” 亲兵队里的士兵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顿时一个个被金银把眼睛都给迷住了。 “将军,好多金银啊,起码几万两白银啊!” 牛纪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丰城王还真不愧是那益王(上章的宣王,宣王为死后的谥号)最疼爱的儿子之一,我听建昌府的商人说,这益王最喜欢两个儿子,一个是十八子,一个是十九子,这两儿子年龄最小,是益王最喜欢的李妃所生,看来传言不虚啊。 丰城这地方可比建昌那旮沓要好很多,这丰城王一个小小的郡王,能有这么多的财富,跟他爹疼爱他脱不开关系啊!” 亲兵们笑了笑,指着八个大箱子说:“将军,这么多钱,咱们怎么花啊?” 牛纪一听一个大耳光子就扇了过去,他说:“你个小兔崽子,这钱咱们能花吗?这是咱们义军缴获来的,可不是咱们的私人财产,这些钱要交给大帅,大帅要给弟兄们发军饷的!” 牛纪的话刚说完,一名平日里跟他最亲的亲兵队长吴鹏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将军,您也是跟着大帅出神入死的老行伍了,在打庐陵的时候,您就是百户了,您的上级刘铁龙就已经是千总了。 可是现在呢,大帅给大伙升官,刘千总只封了个一营一旅的副参将,带的还是他那一千人马,您这个百户虽然升为参将了,可是您只是三旅的参将啊,那个什么易大勇,不过就仗着跟易九他们几个老将是同村,结果就轻轻松松的得了个一营一旅的参将。 将军,咱们这三千人马,两千多都是官军那边投降来的,论战力跟一旅二旅那没得比,真正的主力全在一旅二旅,咱们这的全是些老弱。 今天要不是大帅实在没兵可调了,打丰城这种事情,哪轮得到咱们三旅来干啊,肯定会被那易九狗日的给抢走。 咱们弟兄好不容易出来干回大,可不能空手回去,总得给自己落下一点不是?” 吴鹏的话说完,牛纪的心中不禁也开始痒痒起来。 他虽然也是袁州人,可是参加义军的时间比那五个参将更晚,他能在义军中一路扶摇直上,主要还是靠着他自己作战勇猛,这才一路攀升。 在打庐陵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百户,因为作战有功,后来才被大帅提的千总。 这次大帅大封诸将,他这个千总也官升一级,顺理成章的成了三旅的参将,手下管着三千人马。 可是他之前的上级,千总刘铁龙却没他混得好,两个营六个旅的主将,他是一个没捞着,只在一营混了个副将,比起他这个下级都不如。 这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刘铁龙犯了事,他在打庐陵的时候看中了一个妹子,一眼就相中了,非要娶那个妹子,最后还用了强,那妹子没法子,还是嫁给了刘铁龙。 当时大帅亲自下令,把刘铁龙降官三级留用,后来打了几次仗,刘铁龙又升了上来,但是明显重用程度不如从前了。 至于他牛纪,是跟着刘铁龙一块入的义军,虽然他升了参将,但是部下的人马比起一旅二旅就差太多了。 吴鹏这么一说,牛纪顿时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将军,这么多金银,咱们自己扣下一半,把剩下的四箱送到清江,就说是从王府缴获的,想必大帅也不会来查咱们到底缴获了多少,有了这些钱,咱们也好给弟兄们置办点东西不是,您看看咱们下面的弟兄,新兵穿的那都是皮甲,连一套正常的盔甲都没有啊。” 牛纪终于被说动了,他沉思了一会,下定决心说道:“好,就留四箱,其余四箱连同楼下的宝物,一块送往清江大帅那!” 三旅攻占丰城县的消息在仅仅过了两个时辰莫谦便收到了,此时离天亮还早得很,莫谦马上下令,让牛纪把丰城王朱常溡立刻押付到清江县来,这可是个宝,留着对付官军有巨大作用。 第二天天不亮,三旅将士就乘船返回了樟树,回来的时候,牛纪专门派了三条船押运金银财宝,还有二十条船装满了从丰城县缴获的稻谷,从丰城满载而归。 回到樟树镇时,莫谦亲自出城迎接三旅的将士,牛纪一看大帅亲到,受宠若惊的从船上跳上了岸。 他拱手说道:“大帅,末将幸不辱命,攻克丰城,活捉了那丰城王朱常溡,另外,还缴获了财宝钱粮二十余船,而且,我旅的一名新兵亲手刺死了县令和县丞,请大帅嘉奖!” 莫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哦?是哪位壮士如此勇猛,刚参加义军有能斩杀县官的,我一定要亲自见见!” 牛纪笑着回头喊道:“龚成康,大帅叫你呢!” 龚成康手里还提着两颗人头,是他亲手在丰城县令和县丞尸身上剁下来的,连官帽他都一并戴上了,这可是他军功的证明,既然投了义军,那就得出人头地,当大头兵有啥前途。 龚成康提着两颗人头来到码头,一看到穿着一身甲胄的莫谦,马上跪地喊道:“小的见过大帅!” 莫谦看了一眼龚成康手里的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心中已经对这些东西见怪不怪了,打仗打的多了,死人也看多了,这种东西莫谦已经基本免疫了。 莫谦伸手扶起他道:“军中不兴跪拜,只需作揖行礼即可,牛参将说,你才刚参加义军?” “是,小的前天参加的义军!” “哦?这才入伍两天,就立下这么大功劳,该赏!” 众人纷纷附和,说这的确该赏。 莫谦说道:“按照我军军规,斩首两人可升一级,可是你斩的不是普通小兵,是朝廷的七品县令,这样,我特许,着你官升两级,先任个什长,希望你日后能再获军功!” 龚成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拿长枪刺死了两个菜鸡而已,就直接官升两级,他才参加义军两天时间啊! 龚成康兴奋的又忙跪下喊道:“谢大帅!” “都说了军中不兴跪拜,以后可千万记得了!”莫谦伸手将他扶起。 “大帅,那丰城王可真是富得流油,昨夜我们攻入他的王府,珍奇异宝金银搜出了两大船来,大帅,您要不要看看?”牛纪站出来说道。 莫谦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说:“不必看了,把这两船金银财宝还有那二十船粮食,都送往后勤辎重队去,交给程之敦处理!” “是!” 莫谦在码头站了会,便上船回清江去了,看着莫谦远去的船只,牛纪心里砰砰直跳,他总感觉自己心里不踏实。 他叫来亲兵队长吴鹏,问他道:“你昨晚确保咱们的事没被人发现?” 吴鹏斩钉截铁道:“放心将军,昨晚我趁着黑夜运出来的,那时城中的义军都去运粮去了,没人知道!” 牛纪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我总感觉刚才大帅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第77章 大帅出马 牛纪回到自己的住所,脑海里总是会想起大帅临走时看他的那个眼神,思来想去,他总感觉大帅的眼神不对,以前大帅看人不带那样看的。 牛纪又把吴鹏给叫到了房间,很认真的问他道:“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让人发现?” 吴鹏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领导心里有点后怕了,这四大箱子的银子贪都贪了,这时候怕有啥用啊。 吴鹏赶紧说道:“将军,您就放心,当时搬东西的全是咱们亲兵队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这事我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 牛纪一听这话,心中的恐慌这才消散一些。 可是吴鹏刚一离开,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也知道内情。 他赶紧把吴鹏叫了回来,对他说道:“不好,咱们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吴鹏忙问:“谁?” “丰城王朱常溡,他被咱们送到清江去了,王府有多少财产,他可比咱们清楚得多了!” 吴鹏一听,也是立时傻住了,他千算万算,忘了把王府的这个主人给算进去。 牛纪此时也慌了,他在大厅中不断的来回走动,懊恼的拍着脑袋后悔道:“我真是愚蠢,怎么会听你的话去贪那银子,一旦大帅见了丰城王,咱们贪污多少银两的事情立刻就会被大帅知道,到时候你我这头上可少不了挨上一刀啊!” “大帅治军严谨,有过明令,贪污银子一两便要斩首,咱们贪的可不是一两,是几万两啊,这么多银子,把咱们剁碎了都不够!” 吴鹏此时也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他马上拉住牛纪的手臂说道:“将军,我有一个办法,咱们或许可以活命!” “什么办法?”牛纪此时如同一个溺水的孩子一般,抓住一根稻草都得紧紧不放。 “咱们去投官军!” 牛纪一听,顿时愣了,他惊讶的看着吴鹏道:“什么?你让我背叛大帅,去投官军?” 吴鹏叹道:“将军,除此之外,咱们哪还有活路啊?既然丰城王已经被押到清江去了,这贪污之事,早晚会被大帅知道,到时候咱们还是免不了一死的下场,想要活命,只有去投官军,将军,可不能犹豫啊!” 牛纪此时也开始挣扎起来,他有点舍不得自己这些时日辛苦得来的成果,想他不过是一个农夫,若不是耍的几下武艺,哪里会有今天这番模样。 “可是我的妻儿都在宜春,咱们要是去投了官军,他们怎么办?” 吴鹏一看自己的领导在这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老家的老婆孩子,顿时气的说道:“将军,咱们有钱有人的,还怕以后没老婆孩子吗?再说了,这次大战,咱们大帅也未必能赢官军,我看那刘良佐的部下战力不弱,搞不好大帅会败在他手里也不好说。 咱们本来就是反贼,现在您带队去投朝廷,只要跟着朝廷大军消灭了大帅,那您可就不是反贼了,而是朝廷的功臣了,到时候因为战功再升官发财,娇妻美妾,岂不美哉?” 牛纪一听这话,顿时眼前豁然开朗。 他拔出宝剑,一剑斩掉了桌子的一个案角说道:“哼,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你马上派人北上去联络官军大营,就说我想投诚,问他们愿不愿收!” “是!” 莫谦带着俘虏朱常溡返回,回到县城后,莫谦见了这个富贵王爷一面。 朱常溡年纪不大,今年才不到三十岁,长的眉清目秀的,他一见到莫谦,就立刻跪地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莫谦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朱常溡,笑眯眯的问:“你说,我为什么要饶你?” 朱常溡想了想,说:“我愿意献出全部家财给义军充当军饷,我家中的妻妾我也愿意献给大王享用。” 莫谦冷冷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可以自己去取,你的家财早就被我部下给抄了,你那些妻妾现在都成了义军的俘虏,被关押在了牢里,这些东西现在可不是你的筹码。” 朱常溡一听这话顿时慌了,他能想到给自己保命的唯一东西就是自己的女人和财产了,如果这两样东西都不行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可用呢? 此时,一名亲兵走了进来,他悄悄在莫谦耳边说了一句,莫谦听完后顿时眉头一皱,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亲兵拱手答道:“大帅,小的一个同村兄弟就在牛参将的亲兵队中,昨晚他亲眼目睹一切,大帅不信,可以问问这位王爷。” 莫谦点了点头,他转头问跪在地上的朱常溡道:“丰城王,本帅问你个问题。” 朱常溡忙说:“大王尽管问,我一定照实回答。” “本帅问你,你府中藏宝阁中有多少箱子金银财宝。” 朱常溡想了想,回答说道:“我家用的都是上好的特大木箱子,有白银七箱,共计约七万两,黄金一箱,约有俩万两,还有一些珍奇珠宝,大概有三四箱子。” 莫谦听完点了点头,派人把朱常溡给带了下去。 他叫来正在城中负责后勤的程之敦,问他道:“今日三旅送了多少东西过来?” 程之敦一听,连忙叫人把账册拿来,找到后对莫谦说:“大帅,一共送来稻谷五千石,白银三万两,黄金一万五千两,还有四箱子的奇珍异宝,这些东西还未核算,不知价值多少!” 莫谦听完后瞬间脸色便黑了,他怒拍桌子骂道:“该杀!” 程之敦一看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大帅很少会生这么大的气,程之敦小心翼翼的问:“大帅,出了何事?” 莫谦说:“刚才丰城王说他家中有银七万两,黄金两万两,牛纪送来的金银,仅仅只有一半。” 程之敦一听也是大吃一惊。 “什么?牛参将居然贪污?” 莫谦看了他一眼,说:“哼,岂止是贪污,而且是大贪特贪,此等蛀虫如若不杀,我还如何带兵,来人,马上给我把牛纪和他的亲兵队全部绑来,传令钱大有,即刻带兵赶赴樟树,接替三旅参将一职。” 钱大有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带领三百士兵坐船向东,仅用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樟树镇外。 钱大有一到,立刻对守在城头的士兵喊道:“我是二营副总兵钱骁,马上打开城门!” 守城士兵一听是副总兵来了,不敢耽搁,马上把事情禀报给了参将牛纪。 牛纪才派人去官军大营没多久呢,就听到副总兵来了,顿时吓了个半死。 他叫来吴鹏问道:“副总兵来了,定然是东窗事发,咱们怎么办?” 吴鹏咬牙说道:“还能怎么办,不能开城门,一开城门,咱们就全完了!” 牛纪一想也对,马上下令道:“不许开门,谁敢开门,我就斩了他!” 钱大有在西门外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城门打开,他赶紧叫人再喊话。 不一会后,城墙上露出几个人头对着城下喊道:“牛参将有令,不许开城门!” 钱大有一听气的鼻子都歪了,他指着城头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是二营副总兵,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上级的军令都不听了是,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守城的士兵此时真是两头为难,他背后就站着牛参将的亲兵队,刀都直接搁在了他的背后。 城门口处,守城的官兵早就被调走了,守在门口的全是牛纪的亲兵队,这些人都是牛纪从俘虏里挑出来的壮汉,个个人高马大。 牛纪给他们调到亲兵队,又一人给了二十两银子,这帮人立马就对牛纪宣誓效忠了。 三旅本来就是俘虏最多的一个旅,钱大有的命令哪怕再严厉,也没有银子和威胁好使。 钱大有见叫不开城门,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头对手下说道:“马上调头回清江,这里不能呆了!” 手下士兵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一名百户问道:“副总兵,牛参将该不会是要叛变?” “他敢?他要是敢叛变,我第一个宰了他!”钱大有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直打鼓。 钱大有马上乘船返回清江,把牛纪的种种不对劲告诉了莫谦。 莫谦一听,气的大发雷霆,“真是翅膀硬了啊,哼,给我备船,本帅要亲自去樟树!” 大帅出门,身边带的人自然不在少数,钱大有直接调了两千人马跟着莫谦一块出发。 这两千人都是一旅的老兵,作战力跟三旅那些俘虏简直高了不止两个档次。 莫谦带着两千兵马直接来到樟树城外,让手下对着城墙上喊道:“大帅亲临,牛纪还不赶快滚出来迎接!” 这下守城的士兵真的傻眼了,副总兵走了,大帅亲自来了。 牛纪本以为钱大有一走,起码也要等上半天时间大帅才会派第二波人来,没想到才过去这么一会,大帅居然直接带着两千人马来了。 这速度之快让牛纪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牛纪准备带着金银跑路的时候,莫谦已经率领大队人马在东城门把他给直接堵住了。 看着装在马车上那一口口的大箱子,莫谦的脸色铁黑铁黑的。 “老牛,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牛纪一看站在他面前的莫谦,顿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哭道:“大帅饶命” 第二天,莫谦在临江府举行了一场特别的观刑大典,他要公开处决三十三人。 这三十三人,除了三旅参将牛纪外,剩下的全是牛纪的亲兵队。 处决的罪名很直接,贪污! 第78章 上架说一下主角军队编制,外加一些唠叨话和上架感言 目前主角军队有两万人,分两个营。 第一营 卢照:一营总兵 彭金洪:一营副总兵,兼职三旅参将 易大勇:一营一旅参将 易成桂,一营二旅参将 第二营 钱大有(钱骁):二营副总兵兼一旅参将 易九:二营二旅参将 牛纪:二营三旅参将(贪污被杀) 军队制度:五人为一小队,设伍长一名。 俩小队为一中队,设什长一名,什长由一队伍长兼任。 十个中队为一旗队,设旗官一名,有士兵一百名,包旗官在内,有军官十一人。 俩旗为一个百户队,设百夫长一名。 五个百户队为一千人队,设立千总一名,不设副职。 三个千人队为一旅,主将为参将(跟现在的团级差不多,参将为最低级别的将军),设副参将一名,副参将一般由第一千人队的千总兼任,主要职责就是参将不在时,其他千人队能有个主将,防止俩个千总间互相不服,无法指挥军队作战。 明朝的军队制度为兵数大抵以五千六百人为卫,一千一百二十人为千户所,一百十二人为百户所。百户所有总旗二,各辖五十人,小旗十,各辖十人(开国时这样,后期又有些心的改革)。 后面还有戚继光的部队按照队、旗、司、局、营编制,有些读者看历史书不喜欢看现代军制军衔,因为容易出戏,我本人也不喜欢在历史书里用现代的军衔制度。 既然写历史,咱们还是按照历史大致来写,军制稍有改动,也是为了能够和朝廷的官军区分开来,让大伙读起来也容易分辨。 另外,今天就要上架了,我自知自己水平有限,有些地方会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或者是在书中夹带一些私货,作者君只能跟各位说抱歉。 有错误的地方请读者评论指出,我看到就会修改的,毕竟你们指出的越多,作者君学到的知识也就越多,知识如同大海,我一个人不能面面俱到,肯定会有错误的地方。 至于夹带私货,每个人看历史都会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和看法,不是每个人都能对一个历史人物或者历史事件有同样的看法,身为作者,我在写某些历史人物时,尽量会根据史料记载来书写书中的人物。 前期俺偷了一下懒,偷看了老王写的朕,借用了几个地方官的人名,后来我把全江西的县志府志全买了一遍,仔细查看之下发现,老王这家伙除了几个大官和名人是真名,其他全是假货,我发现后马上在前文做了修改。 另外,县志上在记载一些地方官时,会有备注,我查了一下,只要是备注过有传的,或者在省志府志有留名故事的,基本上都是些有作为的好官,他们贪污不贪污我不知道,但是基本上记载的都是百姓念他们好。 至于那些只留一个名字的,或者是贡生官生出生的人,就一人名,去查百度还是谷歌都没这货资料,俺也毫不客气,把他们写成大坏蛋,让主角拿来杀一杀给百姓出口恶气。 书中江西各县的知县知府全是用的历史上的真人,有些名字大伙看起来很难读或者有生僻字的话,别怪我啊,那t是那货爹的错啊,是他们取的名啊,不是我,咱冤有头债有主,别来喷我哈! 回头写主角发展到省外,我会继续查地方的府志县志,如果资料残缺的,我就随便编个名字了,悄悄说一句,再也不看老王书里的人名了,这厮太懒了,都不愿意让死人在他书里露个脸~~~ 上架了,也不知道说啥,反正第一本历史书,写的烂咱立正站好挨喷就是,不过谁要是骂我三观不正,或者说我太过文人气,我不想解释过多,就问大伙一句话,你愿意给一个不嗜杀的皇帝打工,还是愿意给一个暴君打工,这问题大伙心里肯定比我门清。 反正我这人,不是那种特别残暴的人,不会动不动就杀杀杀啥的,打天下的时候太嗜杀,后面谁还敢投靠你,这道理大伙应该都知道。 这本书开头写的太急,我也没用心打磨,后面我会认真写的,尽量不出bug,大伙看的高兴就随手丢几个铜板订阅一下,有打赏俺也不嫌弃,先给各位土豪老爷鞠个躬。 哦忘了,得感谢一下几位土豪的打赏,谢谢各位老板,祝你们天天发财,买彩票必中头奖,交女朋友个个赛过貂蝉,生儿子个个都考第一,生女儿长的美过天仙 废话太多了,就不说了其他了,有问题可以书评区留言,或者加群讨论,感谢群里书友们对我的大力支持,另外感谢大伙指出错误,还给我费心的寻找各种资料,感谢,一切都在心里 第79章 红衣大炮 三十三颗人头高挂刑场,莫谦重重的给义军将士们上了一课,让那些刚刚投降加入义军的人把歪心思全给灭了,从此再也没人敢私吞缴获的财物。 清江百姓还从未见过如此铁面无私的义军首领,连大将都说杀就杀了。 不过自从莫大王来了清江之后,以往那些欺压百姓的富户们现在老实的不得了,一个个龟缩在家中不敢外出。 莫谦攻占清江后也没第一时间对这帮人下手,要收拾这帮人,得等到打退刘良佐再说,不过他也派人去敲打了一下他们,让这群土财主不敢随意胡来生事。 三旅主将被斩,三千人顿时群龙无首,莫谦没有任命新的参将,而是自领三营主将一职位,他决心要整顿三旅那帮新降的人。 晚上,莫谦叫来钱大有,把一份写满了文字的白纸交给了他,对他说道:“从明日起,全军将士不论官职大小,一律需要背诵此令,背不出来的,清出义军队伍!” 钱大有接过一看,只见抬头写着十二个大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十九罪斩。 “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分毫,一切缴获要交公!” “八项注意,说话和气,买卖公平,有借有还,损坏赔偿,不打不骂,不坏庄稼,不戏妇女,不虐俘虏!” “十九罪斩,不从军令者斩,闻鼓不进者斩,点名不至者斩,懈怠操练者斩,横行霸道者斩” 钱大有看完,发现里面有十九项砍头的大罪。 顿时拍手称道:“大帅,这军令好,以后谁敢违反军令,就依照这严办!” 莫谦点头说道:“咱们步子迈的太大了,一直处于运动作战之中,我也没时间过多去关注义军的纪律,这次牛纪贪污,明显是咱们义军的军令没有宣传到位,这才让这些老将们犯了错误,你去找些读书人来,不需要太多,十人左右就行,让这些人到各旅去,宣讲义军的纪律和赏罚制度,如此一来,也好令行禁止,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是!” 第二天一早,一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十九罪斩的告示张贴在清江县城告示栏内,各旅义军也都纷纷在军营里看到了张贴出来的告示。 有读书识字人把告示内容读给了义军士兵听,念完之后,各旅军官站出来说道:“这上面的内容,所有人都必须背熟,大帅说了,谁要是背不会的,就卷铺盖滚蛋,我们义军不要这号人。 以后谁要是敢违法这上面的军规,一律按例惩处,听到没有?” 士兵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老兵都没意见,只有一些新降过来的官兵心中有些抗拒。 有些新兵抱怨道:“这年头,当兵哪有当的这么窝囊的,一分一毫都不给弟兄们留点,这让人怎么活啊?” 有老兵回道:“每个月管你吃管你住的,还给你一两银子的饷银,这还不够你花啊?” “才一两银子,够干嘛啊?一个月去趟翠花楼都去不起,俺还得攒好几个月才能进去睡上一觉。” “嘘,可别瞎说话了,军令说了,以后不许嫖妓,谁敢嫖妓,要杀头的!” “他奶奶的,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啊,老子光棍一个,连个婆娘都没有,不让我去找鸡女降火,难道让我憋死啊?” “瘪不死你小子,你可小点心,这话要是让袁州老兵听见了,非把你拉去杀头不可!” 丰城县一夜之间被攻破,丰城王朱常溡被反贼抓走,县令县丞被杀,这么大的事情在第三天上午传到了五十里外的官军大营。 正在营中愁眉不展的江西巡抚刘宗祥一听这消息,顿时惊的差点站立不住,幸亏身边的幕僚伸手扶住了他。 此时外面又有士兵来报,说清江县的反贼射来书信,说他们擒住了丰城王,要在城头将他斩首示众。 “完了,完了,王爷如若罹难,我等岂可活?” 刘宗祥马上找到了刘良佐,刘良佐此时也正在穿戴盔甲,刘宗祥一见到他,马上说道:“刘总兵,丰城王已经被反贼抓了,咱们得赶紧派兵去救他!” 刘良佐虽然混账,但是基本的认知他还是知道的,自己跟反贼在清江两军对峙时,他却让反贼钻了空子,把一位郡王给绑了。 这事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必然会下旨降罪,他刘良佐抢劫百姓没什么可怕的,可要是丰城王死了,那他就真的危险了。 皇帝会把他战场无能和抢劫百姓的罪行一块算上,回头弄不好就搞个抄家灭族的罪行。 丰城王可以在他攻城的时候死,但是绝对不能在他刘良佐呆在大营里的时候死。 他刘良佐已经跟农民军翻过一次脸了,如果再跟朝廷翻脸,他那就真的天下无容身之处了。 不用刘宗祥来找他,他也会马上点兵,准备攻城。 他一边让手下给他穿着盔甲,一边对刘宗祥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就带人去攻城,解救王爷!” 两万大军几乎倾巢而出,三千骑兵分十几队在袁河北岸四处游荡,清扫义军派出的斥候队伍,另外的一万五千人,全部出营,直接陈兵清江城外,只留两千老弱病残留守大营,看管军粮辎重等物。 清江县横跨袁河两岸,大部分城区都在袁河以北,只有一小部分城区在袁河南岸。这小部分城区还是莫谦攻占临江后临时搭建的,为的就是储存大军的粮草辎重,两城中间用船只搭建起了浮桥,以供大军通行。 刘良佐前脚率兵出营,莫谦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莫谦抓了丰城王后,花马刘终于坐不住了,他必须得做出一个进攻的姿态来,否则朝廷那他没法交差。 莫谦开心的对手下诸将说道:“那花马刘终于沉不住气了,总算不当那缩头乌龟了。” 钱大有也是开心的说道:“大帅,那小子终于被咱们引出来了,他大军一到,必然会马上攻城,咱们接来下该怎么办?” “那花马刘全军出动,大营必然空虚,传令各军,做好守城恶战的准备,三天之内,决不能让清江县落于敌手,本帅亲自坐镇清江,谁敢逃跑,即刻斩首,我也不例外!” 众将感受到莫谦死守的决心,顿时心中也紧张起来。 午时时分,花马刘的官军来到了清江县城墙下,一到城下,花马刘就派人射了一封书信到城楼上。 打开一看,是一封劝降信,内容是让义军马上开城投降,并且送丰城王出城,否则的话,城破之时,必然鸡犬不留,屠城三日。 有清江士兵心想,就清江这地方,还用三日,一日就杀尽了。 城楼下,一名官军士兵扯着大嗓门喊道:“楼上的反贼听着,我家总兵大人说了,命你等一炷香的时间打开城门投降,否则的话,城破之时,必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士兵便拍马想要溜回了百步开外的官军阵营之中。 陈七张弓搭箭,在瞄准之后利箭直奔士兵的脖子去,转瞬之间,士兵便被利箭洞穿了喉咙,当即倒在了距离城门五十步的地方。 “好!” 城墙上的义军一看,顿时欢呼叫好声不断。 来往不往非礼也,莫谦看完信后马上写了一封回信,交给陈七道:“把这信给我射到官军主帅跟前,有没有把握?” 陈七瞄了一眼,点头道:“放心大帅,别说射到他主帅跟前,就是射掉帅旗,也不在话下!” 莫谦一听大喜,赞道:“好,若能射掉官军帅旗,本帅亲自为你组建五百人的神箭营,你为主将!” 陈七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他当即张弓搭箭,把书信绑在羽箭之上,瞄准之后直接朝着两百步外的官军帅旗飞去。 这一箭果然命中绑着帅旗的绳子,帅旗直接掉了下来,一时之间官军这边鸦雀无声,而城墙上的义军将士们更加兴奋,一个个挥舞着长刀长枪呐喊起来。 还未攻城,官军这边就被挫了锐气两次,气的刘良佐脸都黑了,他恨不得马上杀光城中的反贼。 他马上对副将下令道:“传令,给我攻城!” 主帅命令一下,步兵们立刻便开始行动起来,攻城队伍分为三队,第一队他们每人手里都扛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满了土,这些土是用来填满护城河的。 在步兵出发之前,刘良佐命人把他从宿松带来的大杀器给亮了出来。 十辆被黑布蒙着的大家伙从大军阵营中用推车推了出来,士兵掀开黑布,露出了车上的家伙。 莫谦站在城墙上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 莫谦怎么也不会想到,刘良佐这狗日的居然带了十门红夷大炮来。 城楼上的钱大有和易九的脸色也顿时黑了,两人心中直骂花马刘死全家,居然动用热武器。 十门红夷大炮一亮出来,刘良佐顿时信心满满,他对炮队的把总喊道:“给我瞄准城头,狠狠的轰他娘的!” 把总笑呵呵的回道:“放心大人,那些个反贼,末将不用两轮便能把他们打趴下!” “嗯,那就别等了,开始!” 第80章 久攻不下 十门红夷大炮同时发威,引线被火把点燃后,很快大炮便开始发威了。 清江城墙上的城楼在第一时刻成了大炮的集火点,可惜官军的红衣大炮没有调试角度,十颗炮弹仅有一颗落在了城楼边缘处,其余九颗要么打高了,要么打低了,都没命中城楼。 但是一颗炮弹的威力也已经不小了,城楼在被炮打中一颗后,顿时把城楼里的一根柱子给拦腰打断。 索性的是那根柱子不是承重的大柱子,只是一根偏柱,城楼这才没有倒塌。 可是一颗炮弹的威力就这么大了,这要是十门火炮齐射城楼,那城楼里一票高级将领不得全部去见阎王了? 钱大有趁着炮兵填弹的空隙,拉起莫谦就往外跑,便跑边说:“大帅,城楼目标太大,不能在那呆了!” 莫谦自然也不是傻子,他在第一发炮弹落到城楼里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看到落在城楼里的炮弹,莫谦心里这才想起,这时候的炮弹用的还是实心弹,还不是后世那种开花弹,如果是后世的开花弹,刚才那一炮,城楼里的所有军官包括他在内,肯定早就已经嗝屁了。 莫谦不知道这花马刘是从哪搞来的红夷大炮,而且他这会也没时间纠结这事了,十门大炮用来攻城,那对于守城方可是极为不利的。 莫谦刚跟城楼里的军官和士兵们撤离后,第二轮大炮的旗射便打了过来。 这一次官军炮兵的准头高了很多,有五门大炮命中了城楼,剩下五门则打在了城楼外面的城墙,把城墙给砸的凹了进去,露出了一个深坑。 幸亏这清江县的城墙在前几年峒寇作乱的时候粱士济派人修葺过,否则如果是那种年久失修的老城墙,恐怕一炮就能把城墙打塌了。 刘良佐下令炮兵对着城楼一直轰,足足轰了有五轮,城楼终于抵抗不住倒塌了,砸死了守城士兵三十多人。 莫谦呆在城墙上气的是毫无办法,被大炮轰的灰头土脸的他忍不住爆出了国骂。 “曹妮娘,狗日的花马刘,别让老子抓到你!” 旁边的钱大有和易九两人听到大帅骂街,不禁面面相觑,不一会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谦看他还笑,顿时板着脸说道:“还笑,炮打完了,马上就要攻城了!” 两人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官军正扛着云梯朝着城墙根狂奔过来。 莫谦此时心中也对刘良佐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这小子虽然是流寇出身,可是打仗还是有点天赋的,否则也混不到总兵官这个高级武将的职位了。 步炮协同作战这种方式都被他给琢磨出来了,看来此人不能小看。 清江县的护城河很浅,仅仅只有不到半丈的宽度,深度也仅有五尺深,两千多官军冒着城墙上飞来的箭矢疯狂的往护城河里丢土袋子,没一会便把护城河给填满了。 护城河一被填满,官军士气瞬间高涨,刘良佐当即下令道:“马上组织云梯攻城,谁第一个登上城墙,官升三级,赏银百两!谁能斩杀贼王莫问,本官保他做游击将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良佐的部下本就是土匪出身,此时再被高官厚禄一刺激,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一手拿刀,一手拿盾往上冲。 真正的恶战才刚刚开始,莫谦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大帅的身份,举起城墙上准备好的火油就往城墙下倒,倒完火油后,又把火把扔了下去。 顿时城下的官军着火者多达几十人,一个个火人疼的四处乱窜,凄惨的叫声极为刺耳。 刘良佐的家将在攻城部队的后面,看到着火的士兵四处乱窜,家将们直接拿长枪将这些人刺死,帮他们结束了痛苦。 第一波攻城的士兵足有两千人,城墙上的守军只有一千人,因为再多人城墙上就站不下了。 义军士兵们看到大帅亲自拿着刀跟官军作战,不禁一时之间也是个个以大帅为榜样,在鏖战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把官军的第一波进攻给打退了。 官军在丢下几百具尸体后退去。 等官军撤走后,莫谦马上下令让守城义军换班,调一旅的第二个千人队上城墙作战,下到城墙后经过清点,二营一旅第一千人队还剩下六百五十多人,死了三百多个。 这六百五十人中有一百多人带伤,剩下的人也都累的够呛。 三百多个死去的义军士兵,其中多数是被炮打死的。 好在,第一千人队的元气还在,只要这次仗打完之后补充兵力,后期还能恢复。 第二千人队此时也顶了上去,莫谦休息完后也想上城墙继续守城,可是钱大有和易九死活不干了。 易九说:“大帅,城墙上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你要是有个意外,咱们这两万大军可就没了主心骨,谁死都可以,大帅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打仗那是咱们弟兄们的事,大帅只要坐镇中央指挥便可,不必上城墙。” 钱大有也赶紧劝道:“老九说的对,大帅,打仗的事情交给我们,大帅您可千万不能冒险了,还请大帅马上回去,守城的事情交给我们便可!” 莫谦看自己的两个手下这般模样,心里也顿时醒悟了过来。 他想了想同意了二人的请求,他说:“好,不过你们也不必两个人一起在上面,你们两个轮流休息,我看他花马刘今天估计是想用车轮战来攻城,你们两人安排好协同,让第一第二旅的将士们轮流守城,一旦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马上换人!” “是!” 钱大有又率自己的亲兵队上去北城墙去了,钱大有刚走,东城方向突然传来声音,有士兵来报说官军在东城门也发起了攻城。 易九一听,不敢耽搁,马上率领麾下一千主力军前往守城。 听着城外的炮声,莫谦不禁顿时陷入了困境。 官军有大炮,刘良佐麾下又有三千机动的骑兵部队,南方虽然山地丘陵多,可是这清江北城外却是一片坦途,连山都没有几座,仅有的几个小土坡上也就长了点树,根本影响不了骑兵作战。 南方密集水网在清江北城外不起作用了,莫谦顿时没了招。 出城决战,首先兵力不足,其次官军还有骑兵,真要打起来,怕是一个冲锋自己的俩旅兵马就要垮了。 派驻守新喻的卢照带兵来攻,他也没那个把握,卢照带兵五千在新喻,新喻是袁州的门户,莫谦可不敢放刘良佐的官军入袁州,那是他的老家,老家一旦被抄,义军的根基就会遭到重创。 而且莫谦还有密令交给了卢照,卢照手里的五千人马可是有大作用的,不能随意出动。 现在莫谦手上兵力满打满算只有一万一千人,其中一半在樟树镇。 就这兵马,这都已经算上了伤残病号在内了,而城外足足有他一倍多的官军,守城尚且困难,莫谦哪有能力主动出击。 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下午申时,刘良佐已经疯狂的向小小的清江县城发起了五次攻击,每次都是两千人的部队,连攻五次后,莫谦手上的五千人马已经全部轮换了一遍。 五千人马从午时打到申时,足足打了两个时辰,死伤一千五百多人,其中光阵亡的就近一千人,其中一半是袁州的老兵,剩下五百多都是重伤,莫谦这还没算轻伤的人员在内。 而且北城墙有一处地方被大炮给轰塌了一部分,官军的大队人马直接照着这个缺口就一阵猛攻。 为了守住城池,钱大有亲自率领自己的亲兵队登上城墙,在缺口处与官军血战一个时辰,官军在死伤八百人后终于抗不住退了回去。 可是义军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为了守住缺口,钱大有的亲兵队几乎死光了,他本人手臂上也受了刀伤。 才打一个下午就打的这么激烈,莫谦此时心中也有点慌了,他派一条快船持他的手令前往樟树调兵,他要抽调一半兵马来清江守城。 清江离樟树镇不过二十里的距离,一个半时辰后,三千兵马便来到清江县,从南城门外的水门进入城内。 有了三千生力军,莫谦心中就不那么慌了,刘良佐在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后,又派两千人来攻城,莫谦马上派了一个千人队上了城墙,很快便抵挡住了这波进攻。 此时官军阵营的刘良佐和刘宗祥有些急了,红夷大炮的炮弹都打了几百发了,城墙也打塌了一处,可是就是攻不下一个小小的清江县。 小小的一个莫贼居然如此坚挺,这让跟李自成张献忠这种流寇打了好几回仗的刘良佐也有些吃惊。 他坐在帅旗下骂道:“奶奶的这个莫问到底什么来路,他那手下怎么那么能打,老子都死了三四千弟兄了,居然愣是啃不下来一个小小的清江县!” 刘宗祥此时也看出了一些名堂,他喃喃说道:“看来这莫问不是一无是处,此贼定有大才,否则如何能把一群泥腿子给训练得如此有战斗力,此贼不除,江西永无安宁,江南也不得安宁!” 清江久攻不下,刘良佐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 “传令,全军休息,埋锅造饭,吃过饭后再攻!” 第81章 血战到底 死了三四千人,换普通将领肯定早就退兵休战了,可是在刘良佐这他可一点都不心疼,前面攻城的都是他的炮灰,那些兵全是收编的流寇降军,死多少他都不心疼。 他的主力都是自己的骑兵,那些可是他的家当,三千骑兵要是死一半,刘良佐肯定立马退兵回去不可。 死了几千步兵炮灰,回头只要打赢了这场仗,俘虏来的士兵又能充入自己的军队,他刘良佐分分钟就能再拉起两三万的人马来。 城外官军抓紧时间吃饭,城内的守军也没闲着,火油石头木头等各种守城物品纷纷被搬运上城墙之上。 “大帅,官军看来这是想准备夜战啊!”钱大有看到莫谦登上城墙,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莫谦看了一眼城外,长叹了一口气道:“让弟兄再坚持一下,必须坚守到晚上,最好把刘良佐给托住在这里,别让他回营!” “怕是不好办啊,咱们人马倒是足够,可要是官军打着打着自己撤退的话,咱们没有追击能力啊?” 莫谦听到这话也是深知这个任务很是为难,他是守城方,属于被动,战场的主动权不掌握他的这边,刘良佐他完全可以想攻就攻,想撤就撤。 莫谦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说:“去,把那个王爷给拉上来,让城外的官军瞧瞧!” “是!” 朱常溡这个俘虏的日子过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莫谦没有为难他,而是在县衙大牢里给他找了一个单间住下,里面除了朱常溡自己外,还有几只胆大的老鼠跟这位王爷同床共枕。 当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时,朱常溡兴奋不已,因为他知道这是外面有人在攻城了。 来攻打城池的肯定是朝廷的官军,朝廷官军来了,他朱常溡有救了! 朱常溡正在牢里满心做着他被朝廷官军解救,反贼被诛杀殆尽,他这个王爷能重回王府时的美梦。忽然牢门被几名反贼士兵给从外面打开,几人粗暴把他架了起来,连拖带拽的就把他给拉出了牢房。 朱常溡一路被架着拖到了北城墙上,还未上城,朱常溡便看到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具具尸体。 登城的楼道还有很多士兵正在把尸体一具具的往下抬。 朱常溡看到这些死去的士兵,心中不禁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喜的是这帮反贼今天可算遭到报应了,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这些人,当初可是有很多是去攻打丰城攻占王府的罪魁祸首啊! 惊的是战场打的如此激烈,随意数数,刚才抬下去的尸体就有一百多人了。 朱常溡不知道这帮反贼要把给带到哪去,越往上走,他两条腿越加没力气,等到城墙之上时,只见城墙上面到处都是死尸,整片城墙都被鲜血给染红了一遍。 肠子,断臂,人头,血水。 王爷出身的朱常溡哪里见过这种血腥而又惨烈的场面,顿时肚子里一阵反胃,中午吃的一点东西呕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架着他的两个士兵一看大明的王爷就这番模样,不禁心中对他更加充满了鄙视。 两人把他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城墙之上,直接丢到了大帅跟前。 莫谦看着吐的浑身上下满身都是的朱常溡,极为鄙视的对手下说:“去,拿根大木头把他绑在上面,让城外的官兵看看。” 很快朱常溡就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根木头上,高高的矗立在北城墙之上。 刘良佐这边的士兵也很快发现了清江县城这边的动静,马上把这消息报告给了总兵大人。 刘良佐一听,忙派人前往城下去看,不一会士兵回来禀报说城墙上挂着一个人,不知道是谁。 此时刘宗祥旁边的一名幕僚站出来细声说道:“该不会是丰城王?”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在场众人谁都不敢乱说话了,过了半晌,刘宗祥站出来对刘良佐说:“刘总兵,王爷在他们手上,咱们不能再攻城了,否则的话丰城王的安危咱们无法保证。” 刘良佐铁青着脸不说话,刘宗祥的意思他岂能不知,这反贼太无耻了,居然拿大明皇室来做挡箭牌。 此时刘良佐部下一名千总不爽了,他站出来说:“大帅,这城墙都让咱们轰塌了一块,弟兄们死了几千人,此时不趁着反贼还没修补城墙攻进去,等到明天咱们就攻不进去了!” 其余诸将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大伙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这么浅显的道理岂能不懂。 可是谁也没敢把这话说出来,毕竟现在城头上绑着的可是大明朝的王爷,人家姓的是朱,是太祖的子孙。 他们这些将领可没王爷的命金贵,真要是再度攻城,不小心把王爷一炮给打死了,那回头这责任到底谁来负啊。 也就只有这千总是个傻缺,敢站出来把这话挑明。 诸将心中看热闹般的带着笑意看着那位说话的千总。 刘良佐此时内心也在纠结,攻,还是不攻! 不攻,晚上反贼就能连夜把白天轰塌的城墙给补上,明天再想攻城,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攻的话,万一不小心把丰城王打死了,那这责任肯定算他这个总兵官的。 刘良佐顿时心里没了主意,他转头把目光看向了刘宗祥。 “刘巡抚,你是江西一省的最高官员,你说,这清江城,咱们打,还是不打?” 刘宗祥此时心中恨不得把刘良佐的祖宗十八代给刨出来,这厮真是混账透顶,治军无能不说,打仗还不愿意担责任。 刘宗祥双手往后背一放,背着身说道:“我是文官,行军打仗的事不懂,这事刘总兵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刘宗祥便大步离开了现场。 刘良佐此刻心中也是开始骂刘宗祥的祖宗十八代,心说这帮读书人,就会玩这些勾心斗角。 刘宗祥走后,刘良佐的身边便只剩下他的一些干将人物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到底要不要打的问题。 有说王爷在,不能再打了,万一真的把王爷一炮轰死了,这责任肯定得总兵来担任,回头皇帝非问罪不可。 也有说要打的,不打的话今天这三四千弟兄就白死了。 刘良佐听着他们叽里呱啦的争吵,脑海里也是一团乱糟糟的。 不多久,刘良佐的一个幕僚站出来说道:“总兵大人,这仗咱们必须打下去,哪怕是王爷死了,咱们也得打,不打的话,大人您可要万劫不复了!” 刘良佐一听,来了兴趣,问他说道:“哦,你说说看。” 幕僚拱手说道:“大人,咱们从宿松出来也不少时日了,这些日子弟兄们没少在江西抢劫百姓,那刘宗祥可是全看在眼里的。 刘宗祥是江西巡抚,咱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肯定没少在背后写奏疏给陛下,或许现在陛下的案头上就已经有一大堆了。 可是陛下并没有降旨怪罪大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现在对陛下对大明朝廷还有用,朝廷还需要咱们这支人马去剿贼灭寇。 大人一旦退兵不打了,且不说今天战死的那三四千弟兄,恐怕朝廷那关咱们都过不去,到时候刘宗祥再上几道奏疏大肆诽谤咱们,朝廷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大人您的头上。 当今陛下什么德行大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被他御笔朱批砍掉脑袋的三品以上大员有多少个了,大人您这个总兵官根本不算啥,到时候派人来把您锁拿进京,刑部再一议罪,直接给您定个阵前退兵,遗弃宗室的罪名,大人您哪还有活路。 所以,咱们这仗必须得打下去,否则的话这两万弟兄都没有好下场。 再说了,那丰城王又不是咱们害的他被抓了,那分明是他自己不小心让反贼抓走的,只要咱们打下清江,收复了袁州临江吉安三府,再剿灭了反贼,擒获反王莫问,那阵前误伤王爷的罪名也不算啥大事了。 咱们哪怕是一炮把王爷轰死了,朝廷最多也就不给您升官,最起码这安庆总兵的位置还得让您坐着,或者给您换个江西总兵。 只要能剿灭反贼,死个郡王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那丰城王又不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亲叔父啥的,他死了对大明王朝根本没一丁点影响,所以这仗,咱们得打下去,也必须打下去,一直到打赢为止!” 刘良佐听完,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他用力一拍桌子道:“先生所言极是,传令,一刻钟后,立刻攻城!” 城墙上的义军很快发现了官军又要攻城的举动,把这一情况马上禀报了主将钱大有。 钱大有不敢耽搁,立刻找到莫谦,说官军还要再攻。 莫谦一听,喃喃说道:“花马刘这是不打算让朱常溡活啊,大有,你马上组织人手,上去守城,你给我下死命令,一定给我守住,哪怕是血战到底,也得给我守住!” “是!” 钱大有立刻调兵上城,这次守城轮换到了二营三旅的人马当中,这一旅人马是莫谦下午刚从樟树镇调回来的,属于生力军。 三旅营地中,刚刚吃饱饭的龚成康正在磨自己的军刀,忽然上级跑来对他喊道:“龚成康,带上你的人,马上到千总那报道!” 龚成康一听这话瞬间人就精神了。 他把磨好的刀往地上一扔,刀头入土十寸有余。 “他奶奶的,可算轮到老子了!” 第82章 后背起火 龚成康下午才跟着大部队来到清江,他参加义军的目的就是来杀官军的,一想到惨死的亲人和乡亲们,他内心的恨意就止不住的想要迸发出来。 杀害亲人的罪魁祸首就在城外,如果今日来了不能手刃几个官军,斩下几个官兵的头颅,那他来参加义军就等于白来了。 龚成康带着自己的十名士兵来到城下集结,他的上级旗官和百户早早的就已经在那等着了。 千人队集结完毕后,千总罗东河站在一块桌子上喊道:“弟兄们,现在轮到咱们上去守城了,大帅有令,谁敢后退的,一律斩首,我这个千总也不例外。 我罗东河丑话先说前头,谁要是让咱们千人队丢了脸面,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待会上城之后,谁也不许当孬种,谁敢当孬种,谁就是不个男人。 别的不多说了,随我上城!” 五个百户领着各自的手下随着罗东河上了北城墙。 罗东河这一个千人队结构复杂,里面只有三百袁州出来的老兵,剩下的七百人不是新兵便是在峡江城外的野战中投降过来的官军。 这些日子莫谦大力在军中搞思想活动,让这群刚刚从官军变身义军的农民们脑子里认可了义军的宗旨。 再加上这一个月多月以来的严格训练,配上他们之前穿的盔甲,现在看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的军队了。 至于战力方面,这支千人队到底如何连莫谦心中都没个底,可是他实在无兵可用,只能先把三旅这些降兵派上去顶一顶。 上了城墙之后,龚成康和他的中队被百户指派到了最危险的一段有坍塌的位置防守。 这一段是义军着重防守的地段,也是官军猛攻的一处。 防守这段的是袁州出来的一个老百户了,他领着手下二百人全力防守。 上来城墙不到一刻钟,官兵便开始发起了攻城。 城外的十门火炮在打了两轮之后便不打了,之所以不打,是因为刘良佐怕真的一炮把挂在城头上的丰城王给轰死了,到时候他就算剿灭了反贼,也怕是没法升官了。 而且今天火炮使用太频繁,炮管发热严重,官军生怕再打下去炮管发生炸膛,只能停止炮击。 没了大炮的掩护,攻城战直接变成了肉搏战,刘良佐又派了两千兵马前来攻城。 这两千人是刘良佐下午一直没派上场的,是他步兵中为数不多的少数精兵,这些兵马虽然没有自己的家将们厉害,可是在步战中也是那种乌合之众。 他们在城外早就养精蓄锐已久,就等着登上城墙给反贼致命一击。 他们扛着云梯,在弓兵的掩护下疯狂的朝着城墙冲了过来,两千人中,有四分之一的人马直接往有塌陷的冲锋。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终于短兵相接了! 龚成康一枪刺死了最先从缺口登上来的一名官兵,然后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死去的官兵连带着身后的四五名战友一路从缺口处滚了下去。 可是他们刚滚下去,很快便有官兵把位置给填上。 此时已经不需要长官废什么话了,义军将士们疯狂的把城墙上备好的火油石头等物疯狂的往城下扔去,倒完火油扔火把,城墙下面浓烟滚滚,一片火海。 攻城战打的最激烈的还是城墙塌陷处,罗东河把最精锐的一个百人队派到了这里,二百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老兵和精兵。 龚成康因为斩杀丰城知县有功,被莫谦破格提拔官升两级,再加上长的又壮,人又高,很快便被罗东河给看重了,把他亲自调到了第一百人队任什长。 龚成康站在城墙塌陷处,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他疯狂的拿着手中的红缨枪朝下面刺去,每刺出去三次,起码有一名官兵死亡。 此时战斗已经打到没有任何章法的时候,大家伙都在拿着兵器挥舞,能不能刺死人全看运气。 龚成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官军,红缨枪的枪身因为鲜血太多,已经开始变得打滑起来。 他把枪往下一刺,又刺死一名官兵,可是这一枪刺中的位置部队,枪头被卡在了官兵的骨头里,龚成康一时没有把枪身给抽回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下面的官兵早就发现这小子的厉害了。 有官兵的指挥官发现这小子杀了起码二十多人,对攻城的部队起到极大的阻碍,官军的把总马上喊道:“快,刺死他!” 十几把长枪瞬间照着龚成康就刺了过来,龚成康一看,立时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幸亏身边的一名袁州老兵手疾眼快,一刀斩断了他手中长枪,把他往后一拉,这才让逃过一劫。 “你小子不要命了,打仗哪有你这样的,真是疯了!” 龚成康哪有袁州老兵那么有战场经验,他打仗全靠一身蛮力,加上人高马大,手臂又长,挥舞着长枪的攻击距离远比普通人长很多。 龚成康来不及感谢这位老兵,他丢掉手中断成半截的枪杆,从腰间拔出军刀,又冲了上去。 义军将士跟官兵在城墙塌陷处反复厮杀,官兵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可是仍然攻不上城墙。 在远处观战的刘良佐此刻气的牙根直痒痒。 “他奶奶的,这帮反贼怎么这么能打,传令,再增一千兵!” 刘良佐把最后一千没有出动的兵马也派上去了,他势必要在天黑前一举拿下清江。 在城楼上守城的钱大有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马上派人把这一情报报告给了城下坐镇指挥的莫谦。 莫谦一听,知道战役的关键时刻到了,他对传令兵说道:“告诉钱大有,拼死给我守住,传令,一旅派六百老兵上去,帮助守城!” “是!” 一旅三千人马下午经过一番恶战,损失多达千人,剩下的两千人马有一半带伤。 现在攻城战到了最关键的时期,莫谦不敢再派三旅的降军和新兵上去,只能把一旅的老兵往上派。 六百老兵听到是大帅的命令,想也没想就拿着武器上了北城墙。 北城打的热闹,东城这边却是极为冷清,易九领着五百人在东城墙上闲的不行,他听着北城那边的厮杀声,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自己拿着兵器过去厮杀一番。 可是莫谦给他下了命令,要他在东门守着,防止刘良佐派人来攻。 刘良佐倒是想四面同时攻城,可是他没那个能力,兵力也不足,能在一面城墙全力猛攻已经不错了。 而且他还得顾一下绑在城头的丰城王,下令攻城时绕开丰城王那一段,毕竟真要是不小心把丰城王弄死了,这责任他担当不起。 朱常溡被绑在城头上,看着身下一丈多高的城墙,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他从小就害怕高处,连怕个梯子都不敢,更不用说这一丈多高的城墙了。 裤裆里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也不知几回了,朱常溡被绑在城头上挂了半个时辰,看到那尸山血海已经不再吐了,因为肚子里早就已经吐空了。 朱常溡被城楼下的烟火熏的整个人脸都黑了,他嘴里神志不清的嘟囔的喊着:“水,水,给本王水!” 旁边正在休息的义军士兵听到他喊要水,不禁嘲笑他道:“都成阶下囚了,还以为自己是王爷呢,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想要水。” 朱常溡听到这句话,不禁神情低落,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外的官军,心里多想他们赶紧攻破城池来解救他啊。 可是刚才的恶战他全都看见了,城外的官军死了一波又一波,清江县城就跟铁桶一般,就是攻不下来。 朱常溡有些绝望,他用力的想要挣脱绳索,可是绳索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官军很快又组织进攻了,这一次间歇的时间非常短,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增派了人手的官军再一次拼了命的往城墙上爬,最激烈的战斗仍然位于城墙塌陷的缺口处。 这一次来的官兵比刚才多了四五百人,负责把手缺口的百人队很快便出现了兵力不够的情况。 龚成康这个莽夫在斩杀了十多名官兵后也有点体力不支了,他双手拿着长刀一刀砍掉了一名官军的头颅,张口说道:“娘的,这帮兔崽子怎么就不怕死啊!” 老兵们也发现现在这波攻城的人跟前面来的不一样,前面攻城的官军,一旦死上百人,就会顶不住想撤了,可是眼下这波人已经伤亡起码一百好几十了,却丝毫没有崩溃的迹象。 钱大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把莫谦调给他五百老兵立刻分了二百人去守缺口,增援龚成康所在的百人队。 有了老兵们的加入,缺口暂时又守住了,官军又丢了两百具尸体后撤。 此时整个缺口处的已经尸积如山,城下全是一具具尸体,义军和官军的尸体堆叠在了一块,血水从尸山中流入被填平的护城河里,血红血红的。 战斗一直打到晚上,刘良佐还是没能打下清江县,酉时末,天色刚刚入夜,忽然官军身后的六里处的地方燃起了大火,火光直冲云霄。 正在守城的义军士兵老远就看见了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 正在攻城作战的官军也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众人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不好,大营着火了!” 第83章 乘胜追击 刘良佐的大营在距离清江县以北六里多地的翁家村,刘良佐之所以把大营选在这个地方,主要原因是这附近就翁家村有个不小的水库,里面有足够的水源可供大军使用。 行军扎营,水源最为重要,如果扎营的地方取水不方便,那对大军影响是非常大的。 本来平原地带这样扎营是非常不安全的,但是刘良佐觉得自己兵强马壮,根本不怕城中的反贼来攻他,所以才选了这个地方。 可惜刘良佐的节奏被莫谦突袭丰城一事给打乱了,这导致他不得不采用两军对阵最不该选的一个方法--攻城。 刘良佐一看身后大营的方向火光冲天,内心立刻乱了。 大营里可屯着他两万大军辛苦抢来的金银财宝和粮草啊! 一旦粮草被焚毁,那他这两万人马岂不得饿着肚子跟反贼打仗。 此时北边不断的有溃兵逃了过来,刘良佐抓来几个溃兵问道:“怎么回事?” 溃兵答道:“总兵,反贼几千反贼突然出现袭击了咱们大营,粮草辎重全被烧了” “什么?”刘良佐顿时觉得脑袋有点晕。 过了一阵,刘良佐清醒了过来,他马上下令道:“鸣金收兵,立刻回师大营。” 正在攻城的官军听到身后传来的鸣金声,立刻就放弃了进攻,马上转身往回跑。 刘良佐下完撤军的命令后,把骑兵营的游击将军叫到跟前吩咐道:“马上带人去往大营,不管是谁放火烧我的大营,你必须全部给我留住,不许走脱一人,否则我就砍了你!” 游击将军看刘良佐发这么大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马上集结了营中三千骑兵,立刻带队往大营的方向赶。 等他带兵回到大营时,只见大营火光冲天,大营内外死尸无数,反贼的身影是一个没见着 刘良佐气的破口大骂,骂完之后他冷静下来,片刻之后他说道:“传令骑兵,随我往东去追那帮反贼!” 虽然大营被烧了,可是刘良佐的脑子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清江以北无遮无拦的,全是水田,反贼里又没有大队的骑兵,他们行军全靠两条腿,一旦被自己的大军追上,必然全军覆没。 那那帮放火的反贼只有一条路可去,那便是向东到樟树镇以北的渡口过江。 刘良佐想的没错,卢照的确是按照他的路线逃跑的。 但是卢照逃跑并不是他怕刘良佐,而是莫谦给他下了命令,要求他保存义军的力量。 刘良佐虽然有三千骑兵,可是这三千骑兵只能分成几十个小队作战,根本没法集结作战。 这其中最关的因素还是南方地里因素。 江西的水田太多,河网又密集,三千骑兵看起来很厉害,可是真要集结起来冲锋根本不现实,一条官道上,最多一两百骑兵可以撒开丫子跑。 可是一两百的骑兵是无法消灭几千步兵的,更何况步兵打不过可以随时往田里跑。 此时的稻谷正长到一半,田里都是水,人进去了可以在田里走,战马可就不行了,一陷进水田里,连马蹄子都抽不出来。 刘良佐被气昏了头脑,以为自己的骑兵还能跟在北方一样随意穿插。 当他带着骑兵在官道上纵横的时候,很快便发现了这个问题。 可是此时刘良佐也不想收兵了,他势要将那几千反贼追上全歼不可,以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翁家村以东十里处,卢照带着三千兵马正在一路狂奔。 昨天晚上,他就带着三千兵马从新喻北城而出,一路向北饶了个大圈子,等到今天傍晚时分偷偷摸摸的攻入了刘良佐的大营。 刘良佐的大营里只留了两千老弱病残,这些人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倒是可以,一碰到卢照率领的三千兵马,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 三千义军从大营各处攻入,杀的这两千老弱是溃不成军,被阵斩者多达五六百人,其余人马四下乱逃。 卢照也不追这些溃兵,而是带领手下在营中四处放火,点完火后便立刻率军向东。 按照大帅的指令,他放完火后必须马上向东撤离到张家山,坐船度过赣江进樟树镇,如此一来才能摆脱刘良佐骑兵的追击。 卢照率领三千人马一路狂奔,连歇脚都不敢歇的,一路狂奔二十里,终于在半个多时辰后抵达张家口渡口。 渡口处早就有樟树的守军准备好了几百条船,很快便把这三千人马接过了江。 等刘良佐赶到张家口时,发现渡口处早已没了一条船,只看到赣江之中几百条船正在慢慢的向南驶去。 刘良佐见到这一幕,顿时气急攻心,一下没注意从马上掉了下来,这一幕刚好被在船上观望的卢照用西洋镜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刘良佐被气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的那种,这消息不光在官军中传开了,也在义军之中传开。 卢照立刻乘船来到清江,把刘良佐坠马的事情告诉了莫谦,莫谦一听,顿时大喜道:“好,消灭花马刘,就在今日,传令下去,全军渡江北上,给我追!” 这令一出,在场主将顿时脸色大变。 卢照赶紧站出来劝道:“大帅,弟兄们都打了一天恶战了,怕是没力气再追啊!” 钱大有和其他几名参将也纷纷点头,觉得卢照说得对。 但是莫谦丝毫不以为意,他挥手说道:“咱们累,那攻城一天的官军更累,他花马刘的大营被你烧了,粮草辎重尽数葬于火海之中。 现在城外不是一万多官军,而是一万头饿猪,此时官军军心涣散,如果今夜不乘胜追击,等到明天他花马刘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让弟兄们再辛苦一下,等今晚打赢了这一仗,全歼了花马刘的部队,我给大伙放假七天!” 众将一听,顿时又觉得大帅说的对,也就不再出言相劝了。 清江县和樟树镇的一万多兵马,除了伤了不能动弹的,剩下一万一千人倾巢而出,直接奔着张家口的方向而去。 正在张家口缓慢撤退的官军眼看总兵昏迷,正群龙无首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只见身后不知有多少大军高举着火把朝着他们杀过来。 那些大军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道:“全歼狗官兵,活捉花马刘!” 刘良佐麾下的几个参将游击千总一类的军官,一看反贼居然率军追了过来,顿时慌了手脚。 而白天攻城失利死伤惨重的官军士兵们此刻哪里还有战斗的心思,一听到喊杀声,不等军官喊话组织,就自己先甩开膀子跑了。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花马刘手下的这帮人完美的诠释这个词。 两万大军,除却白天攻城损失的三千多人,剩下一万六千多人,在兵力远超义军五千人的优势兵力下,居然全军溃败了。 最先溃败的就是刘良佐部下的杂牌部队,他们白天攻城就死了不少弟兄,本来心中就有怨言。 现在一看反贼居然反攻,干脆把兵器盔甲一脱,直接撒开丫子就往北跑。 这部分人数最多,足有一万多人,他们这一跑,刘良佐麾下的三千家将精兵们也傻住了,他们倒是想跟这帮反贼硬碰硬的打一场野战。 可是一看后面那么多火把,稍微瞄一眼就知道人数不低于一万,兵力悬殊太大了,根本丝毫没有胜算。 花马刘的副将,官军副总兵周定方眼看大势已去,不禁黯然说道:“让弟兄们都撤,能跑一个是一个!” 副总兵都说话了,其余将领也不再愿意坚持了,这仗他们打的本来就很艰难,眼下大营又被偷了,粮草什么全被烧了,而且总兵又昏迷了过去,他们的战心早在那一刻就没了,早就想回宿松了。 一万六千多人是丢盔卸甲,在黑夜中乱窜,毁坏了几百亩的庄稼地。 他们在前面跑,义军将士便在后面追,不到半个时辰,义军将士们便把这群溃兵追到了古牛岭以北两里处。 古牛岭是坐很小的山,往北两里地便是一条足有十丈宽的小河。 小河上没有桥梁,虽然不宽,可是水很深,得有一丈深,水也很急。 官军多是北方人,不会水,溃兵被追到了河边上,一看湍急的河水,顿时犯了难。 有士兵举着火把照了一眼河对岸,大声说道:“弟兄们,河不算宽,咱们直接渡过去!” 生死危机的关头,谁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脱了战甲就往水中一跳。 幸亏这会已经五月天了,南方的天气热了起来,河水不算太冷。 河水不冷,可是水流却很急,很多不会水的官军下水后直接被冲走了。 有些官兵看到这一幕顿时不敢再跳了,而他们身后却还有源源不断涌来的溃兵。 一万几千人拥挤在了河边上,不时有士兵被挤下了河,然后很快便淹没在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此时周定方也带着骑兵来到了河边,一看十丈宽的河流,周定方和一群将领也慌了。 “难道我们全要死在这吗?”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了那该死的声音。 “全歼狗官兵,活捉花马刘!” 第84章 仓皇逃窜 被气晕过去的刘良佐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用力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被人背着在一路狂奔。 刘良佐想要开口问自己的手下几句话,可是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叫骂声。 “全歼狗官兵,活捉花马刘!” 刘良佐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部下正在疯狂的逃命,个个丢盔卸甲,乱作一团。 这一幕让本就急火攻心的刘良佐顿时更加生气,再加上后面反贼喊的那个口号,刘良佐心中又气又急,一口恶气憋在胸口死活没法出来,又再度晕了过去。 卢照和钱大有率兵疯狂追赶,义军中的新兵蛋子和降兵们打攻坚战或许没有袁州老兵强,可是打这种扫荡站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只要拿着武器一路狂追就行,追到一个跑得慢的官兵,瞬间便有三四个义军上前拿刀子就把他砍死。 其中最积极的莫过于刚参加义军几天时间的龚成康了。 他跟刘良佐的这帮官兵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一手持刀,一手拿着长枪,见到一个落单的官兵不是一枪捅死就是一刀砍死,然后把人头剁下,交给尾随在自个身后的十名下属。 人头就是战功,两个人头就能官升一级,又有赏田又有赏银,现在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大的一场大胜,义军们不赶紧趁着机会赶紧多砍几个人头,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遇上了。 刘良佐的官军在没了主帅的指挥下,根本无心战斗,哪怕他那三千骑兵家将此刻也恨不得自己的坐骑跑的快一些。 可是他们忘记了,这里不是北方,是南方。不是平原地带,而是丘陵地带。三千骑兵挤在狭小的道路上乱哄哄的。 有不少战马被挤到了稻田里,很快便陷入泥泞的田中没法出来,骑兵深陷泥田,没多久便被义军将士追上,众人拿着长枪就刺,丝毫不留情面,不一会田里便死了一两百骑兵。 官军的军心彻底涣散了,有部分将领想要组织人马跟义军回身作战,可是身边响应的人数少得可怜,组织最多的几个参将身边也就仅有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遇上义军的大部队,一个冲锋就给打垮了,包括参将在内,无一人生还。 参将的脑袋成了义军将士们争夺的目标,这可是高级军官,参与击杀的义军将士比谁都想争这个军功。 还是一营副总兵钱大有的到来才制止了这场混乱,他一脚踹开参将的脑袋喝骂道:“一颗脑袋犯得上吗?前面还那么多,赶紧去追!” 副总兵都来了,众人不敢造次,顿时丢下参将的人头往前继续追。 这一场夜间的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结束,一万六千多名官军最终逃出来不到八千人。 刘良佐的三千骑兵在遇到河流之后没法渡河,想要调头往东跑,可是往东跑了足足五六里地,却发现这条十丈宽的河流居然是条弯的,他们刚好被樟树来的追兵给堵了个正着。 三千骑兵没办法,战马陷入田里根本走不了,只能下马步战。 可是下马的骑兵哪里会是步兵的对手,他们连个盾牌都没有,手中的骑兵枪又不利于近身格斗。 三千骑兵很快便被两千多步兵给逼迫的压缩到了河岸边上,还未站稳脚跟,西边的义军又杀了过来,骑兵们无奈之下,为了保命只能跳河求生。 只可惜他们这些从北方跟着刘良佐出来的士兵,会水性的实在太少,一丈多深的河流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三千骑兵被淹死者多达一半,余者不是战死便是被水流冲走,生死不明。 刘良佐最终还是命大,几个千总趁着夜色灭了火把,带着十余名亲兵背着他钻入稻田之中,这一下居然躲过了义军的追捕,他们一路向西,一路狂奔了三十多里的路程,终于在一个村里找到了一座能过河的木桥。 二十几人赶紧过了桥,过完桥后副总兵周定方命人烧断了木桥,然后一路向北而去。 第二天一早,坐镇清江县的莫谦接到了前方传回来的消息,说已经斩首三千余人,抓了四千多俘虏,剩下的官兵不是逃走了就是被水淹死了。 莫谦听了这战果非常高兴,他欣慰的对身边的众人说:“好,这下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钱副总兵和卢总兵现在何处?” 传令兵答道:“钱副总兵和卢总兵还在指挥部队追击官军,钱副总兵问,是否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莫谦拿起地图查看了一番,当看到地图上莺歌岭和水北墟两个地方时,他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他对传令兵说道道:“马上命卢照钱大有兵分两路,一路去水北墟,一路去莺歌岭,务必把花马刘给我消灭在临江府境内!” “是!” 钱大有和卢照兵接到命令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往这条河流东北方向,也就是颖江水的上游水北墟的方向进军,追击残兵。 卢照则领兵向正北方向,也就是莺歌岭位置进军。(今天高安的英岗岭,太平天国时期这里发生大战,死者数万,被人改名阴岗岭) 莺歌岭是瑞州府与临江府交界的重要交通要道,属于两府咽喉部位,败军想要北上逃跑,这是其中的一条路。 往东走是曲水,官军没有船只,根本没法渡河,想活命,除了走水北墟和莺歌岭两个地方外,别无他路。 钱大有带了五千人,几乎二营的一大半的兵力都在他的手上。 他领着五千人一刻不停,途径村庄时,有村里的大娘看到是义军的将士,马上跳出来喊道:“将军,那帮天杀的官兵往那个方向去了,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钱大有一听这话,顿时笑了。 他对大娘说:“大娘,谢谢您啊!” “不用谢,希望义军将士们多杀官兵,这帮天杀的,害得我家好惨!”说着,大娘便又哭了起来。 钱大有看到大娘哭泣,不禁心中有些难受,临江府北边的百姓被刘良佐的部队祸害的差不多了,几乎各家各户都遭到了劫难,一个村里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大娘,您放心,我一定给乡亲们报仇!” 钱大有拔出长刀喊道:“兄弟们,再加把劲,咱们累,那帮该死的官兵更累,大伙再加把劲,活捉那花马刘,给临江的百姓报仇!” “报仇!” 五千人又热血沸腾的上了路。 水北墟离临江有近八十里路,刘良佐身边的亲兵轮流的背着他逃了整整一晚上,天亮时分总算抵达了水北墟这个小地方。 水北墟虽然是一个镇,但是人口并不多,整个镇子上也就仅有一百来户人家。 这么点人充其量只能是个村,可是水北墟的地理位置好,他往南就是新喻,往北便是上高,是江西商人们南来北往的歇脚的一个地方。 吉安府常有盐贩子挑着私盐从水北墟这位置北上上高去贩卖。 南来北往的商人造就了水北这个小镇的繁华,镇上有两家客栈供人吃饭住宿。 刘良佐一行几十人天刚亮便进入了小镇,跑了一晚上的他们早就饿的肚子空空如也了。 一进小镇,不待酒家开门,就砰砰砰的敲响了客栈的大门。 等到酒店小二卸下木门,刘良佐的亲兵们粗暴的便冲了进去,军刀往小二的脖子上一架,勒令他道:“快点,马上给我们准备吃的,否则就要了你的命!” 小二当场被吓了个尿失禁,他不敢不答应,只能哆哆嗦嗦的去后厨准备去了。 早上没啥吃食,只有剩的白米饭白粥和几样昨晚的剩菜。 店小二害怕的端着吃食送了上来,有几个亲兵一看送来的东西居然这么差,顿时气的一刀便把店小二给宰了。 这一幕刚好被躲在二楼的客栈掌柜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掌柜的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这群官兵给发现了。 官兵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二楼,他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填饱肚子,虽然早餐不怎么丰富,但是跑了一晚上的官兵们也没时间挑挑拣拣的了,他们狼吞虎咽般的吃完,暂时填饱了肚子。 此时刘良佐也总算醒了过来,他脸色很不好,副总兵周定方看着刘良佐这病怏怏的样子,不禁悲从心起。 “大人,您吃点!” 刘良佐长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哪里还吃得下啊,家底都打没了,回头朝廷非追究我的罪责不可!” 周定方赶紧说道:“追责也是以后的事,咱们现在可不能死了,大人,吃碗,吃完咱们去上高,再想办法回宿松。” 刘良佐点了点头,拿起碗吃了一碗白粥,肚子里有了东西下去,人精神就好了许多。 捋顺了气息的刘良佐这会也没了昨晚的那种无力感,他对眼前的众人说道:“大家伙救我出来,日后我若还能东山再起,定然不会忘了你们,不过我刘某人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不就损失了两万人马,等我回到宿松,拿出银子来再招他三万人,回头又是一条汉子!” “对,总兵大人说得对!” “兄弟们,吃饱喝足了,咱们走!”刘良佐把碗一扔,叫起众人就准备继续赶路。 可是刚站起来,忽然在外放哨的一名亲兵冲了进来,他连行礼都来不及,进来就急冲冲的说道:“不好了,反贼的大军追来了,有好几千人!” “什么?” 刘良佐刚刚拾起的一点自信一下子就瞬间没了,他蹭的一下站起了身,然后又气晕了过去。 周定方一看,立刻喊道:“快,背上大人走!” 二十几人马上收拾东西从客栈跑了出来,奔着北边的出口就逃出了镇子。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钱大有就带兵进了镇子。 钱大有一入镇子,便看到了敞着大门的客栈。 “这么早就开门的客栈,进去看看!” 士兵进去查看一番后出来禀报道:“副总兵,里面有一具死尸,死的是个店小二,桌子上还有一堆吃剩下的食物,米粥还是热的,应该是刚走!” 钱大有一听,立刻下令道:“肯定往北去了,给我追!” 第85章 全乱套了 钱大有连歇都不带歇一脚的,直接带人就追,刚带着兵马出镇子,忽然看到右边树林里钻出一队人马来,仔细定眼一看,居然是一队官军溃兵,粗略一看,这队溃兵起码上千人。 两方人马一照面,都不禁愣了一下,下一刻,钱大有就反应了过来,高举着佩刀吼道:“给我杀!” 这帮溃兵们人都傻了,他们为了活命,可是连续狂奔了一夜,两条腿连停都不带停的,跑的都快抽筋了。 本以为能逃过一场劫难,却没想到在这个档口居然遇上了这么大股的反贼追兵。 官兵们哪里还有作战的心思,转身拔腿便跑。 官兵们跑,义军就追,几千人是漫山遍野的跑,一场一边倒的野战在小镇的北边一直打到午时,一千多溃兵最终逃跑走的仅有小部分人,大部分不是被追上一刀砍死就是都被活捉了。 不过这么一耽搁,钱大有也没法再追从客栈逃跑的那帮人,钱大有并不知道,逃走的一行人正是刘良佐和他的一群高级军官。 刘良佐被手下一路背着逃到了上高县城外面,此时的上高县还并不知道前方战败的消息,老百姓还在正常的入城做买卖。 当看到一群官兵入城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兵都有些诧异,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在最后的一名把总对守城门的士兵说:“你们立刻关上城门,反贼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反贼?什么反贼? 守门官兵们一头雾水。 把总见这么群人还站着发愣,不禁加大嗓门喊道:“刘总兵战败,临江府几万反贼正在往这边赶来,想活命的马上关上城门!” 守城官兵这才被这一声大吼叫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动手去关城门。 百姓们一看这大白天的,突然要关城门,有胆大的百姓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守门官兵不耐烦的说道:“袁州的反贼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百姓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一个个纷纷赶紧逃入了城中,生怕走的慢了进不了城。 上高知县陈仪正在县衙大堂审一起抓奸案,忽然一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陈仪听完,立时大惊失色,连抓奸案都懒得审了,直接让衙役把两方人全给押到牢里去,准备择日再审。 把原告和被告带走后,陈仪问衙役道:“刘总兵真的败了?” 衙役说:“真的败了,刚才城外跑回来几十溃兵,县丞王大人问过了他们,昨夜反贼偷了刘总兵的大营,粮草辎重全一把火烧了,大军没了粮草,瞬间军心溃散,反贼兵分两路追击,死者不计其数,就在刚刚,水北墟那一带就出现了好几千反贼,怕是再过个把时辰,他们就要到咱们县城了!” 陈艺一听,顿时又惊又惧,脸色全无。 他瘫软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说道:“上高危矣,瑞州危矣!” 陈仪任上高知县两年多了,对这一带的形势是再清楚不过了。 上高小城无兵无将,瑞州府也派不出兵马来救援。 瑞州自宋以来,就没有设置兵营,哪怕是太祖开国,也因为瑞州的地里位置没有在瑞州设置卫所。 整个瑞州府,加起来的兵马都不到八百人。 其中上高只有一个哨的兵力,这个哨还不在城内,而是在羊坡,离县城足有三十里路,里面官兵也只有一百二十五人。 府城高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只有一个牙哨所,一个府营。 牙哨倒是有三百多官兵,府营也有一百八十八人,但是其中大半人马驻守在铜鼓。 至于往北的新昌县(今宜丰)就更寒蝉了,只有一个哨所,官兵连一百都不到。 整个瑞州的兵马加起来就这些,拢共到一块凑不出八百个带甲的人来。 八百人,拿头去跟上万的反贼对抗啊。 陈仪马上下令道:“马上通知羊坡哨的官兵,让他们立刻撤到城里来,另外,派人前往高安通知知府陶大人,请求他即刻组织乡勇,准备守城。” “是!” 衙役拿着陈仪写的告急信坐船走棉水入了高安,一到府城,衙役就把信交到了瑞州知府陶履中的手中。 陶履中接过信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他连忙叫来府衙的一干官员商讨对策,一群官员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应该驻守铜鼓的兵给收回来,另外马上组织乡勇,准备守城。 陶履中也知道事情现在紧急,当即拍板,写下告示,在府城招兵。 钱大有这边在水北墟逮住了一队溃兵,俘获了六七百人,义军士兵一路追击,一直追到水北墟北边的黄牛岭处,这才收兵不追了。 从清江一路狂奔到这,钱大有带兵走了六十多里路,身上没带任何辎重粮草,又没有后勤保障,这场追击战自然就没有必要在继续打下去了。 否则自己的手下也要吃不消了。 钱大有抓了六七百俘虏得胜回营,卢照这边则还在紧追不舍。 他追的是官军的大股溃兵,足有好几千人,这些溃兵一路北逃,想要翻越莺歌岭逃到高安去。 卢照率兵紧追不舍,在莺歌岭大破官军,斩杀一千多人,其余溃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几千溃兵被彻底击溃。 有几百散兵逃出生天,脚上一刻都不敢歇息,疯狂的往北跑,路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以为是反贼的大军又追了上来。 这一仗,刘良佐的两万大军基本全军覆没,昨夜逃出来的八千人到最后生还者仅有不到三千人,其余五千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义军给活捉了。 义军这次可谓是大获全胜,光俘虏就抓了七八千,押送的俘虏在道路上足足绵延有几里长。 可惜的是让刘良佐这个祸害江西的罪魁祸首给跑了,江西巡抚刘宗祥在看到莫谦把丰城王挂出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带着手下离开了战场。 他连夜坐船跑回了南昌,等到第三天下午,他才知道了刘良佐兵败的消息。 刘宗祥顿时是又气又恨,听完消息后便直接病倒了。 而此时的广信玉山县,李士忠因为得不到粮草的补给,直接不打算忍了,他纵兵在玉山县境内劫掠了一番,感觉抢的还不够,又带着一万浙兵南下去了永丰县,继续抢劫。(这个永丰县不是吉安的永丰,因为江西在明朝有两个永丰,所以分别称为吉永丰和广永丰,广永丰就是现在上饶的广丰区) 军纪一旦破了个口子没人管,那就犹如黄河决堤一般的溃烂。 一开始浙兵只是抢粮,渐渐的又变成了抢钱,抢女人。 广信两县百姓深受其害,一时之间对广信各府官员极为憎恨,对朝廷也是破口大骂。 浙兵在广信府连续抢劫了七天,抢的那是腰包鼓鼓,心满意足后,这才悠哉悠哉的回了浙江。 广信府本来就不是特别富裕的地方,土匪流寇那是层出不穷。 不光出土匪流寇,广信还出妖人。 铅山县的张普微本来在历史上会在崇祯十一年起兵造反的。 张普微在铅山县经营了许久,创建了无为教,本来他还想等着过几年势力庞大了再起事的,结果一看浙兵把广信府两县糟蹋成这个样子,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张普微马上叫来了自己的几个亲信江义,周八,周清俊,封山纪四人。 五人密谋之下决定,三天后就带领教徒们起事。 三天之后,张普微带领教徒一千余人在铅山起事,他们攻占县城,杀死县令刘维仁,棒杀县丞何国瓒,直接占领了铅山县。 无为教的教徒占领铅山后,又马上派人去受到兵灾的玉山永丰两县传教,一下子就在段时间内聚拢了上万受兵灾的民众。 一时之间广信府是浓烟滚滚,知府张应诰每日里接到的告急文书不知多少。 各县各镇,乃至各村,到处都在告急,说妖道蛊惑人心,裹挟民众五六万人,正在疯狂的攻打县城。 三天之后,张普微的大军已经有了五万人马,几乎小半个广信的百姓都入了教。 有了人,张普微的胆子就更大了,他直接带人把广信府给团团围住,张应诰连跑都没跑赢,直接被堵死在了府城上饶。 广信府一乱,整个赣东北的局势就瞬间变了,饶州抚州建昌三府风声鹤唳,三府知府都紧闭城门,并且全力搜查在府境内传道的道士。 只要是道士,不管你是哪个教派的,一律抓起来严刑拷问。 赣中打了大败仗,赣东北又因为一个邪教乱成了一锅粥,刘宗祥在病床上听到这些消息后不禁更加悲伤,病情更加加重。 五月十五日,张普微攻入了广信府中,教徒杀入府城后直奔上饶王府,将上饶王朱载塙全家一百八十七口尽皆杀死。 知府张应诰被教徒活捉,张普微将他游街示众,最后在菜市场门口斩首。 五月二十日,刘宗祥久病不愈,又接到上饶被邪教攻克,上饶王全家惨死的消息,刘宗祥受不了这刺激,当即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第86章 这是大帅 清江城外,义军押着几千官兵陆陆续续的回到城内,在队伍当中,有一个百人队异常兴奋。 他们高唱着江西的民歌,有吹口哨的,有拿武器拍打盾牌来伴奏的,还有的甚至在歌声中清点自己砍了多少人头的。 众人兴高采烈,有过路的义军战友一看,才发现这个百人队是二营三旅的士兵。 为啥大家都认识这个旅的人,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二营三旅出了一名英雄,他在一天一夜的作战中,斩首五十三人,创下了义军将士斩杀敌人的最高记录,比第二名足足多出了三十个人头之多。 这么牛逼的战功,自然让全军将士都羡慕不已。 更牛逼的是,这名英雄才刚刚参加义军几天的时间,而且他还不是袁州的老兵,而是前几天从九江那边来投军的。 这人就是二营三旅的一个小什长--龚成康。 此刻的龚成康,正咧嘴开心的坐在了一门红夷大炮上面,身后有八名士兵正在用力的推着大炮前进。 刘良佐溃逃的时候,十门红夷大炮他一门都没带走,因为带着这玩意根本跑不了。 负责红夷大炮的炮兵早就跑没影了,钱大有带兵回撤的时候,刚好看到这十门红夷大炮被遗落在了城外。 他当即下令把这十门大炮移到城内去,龚成康所在的百人队被分配了这个任务。 龚成康坐在大炮的炮管上,手里提着好几颗官军士兵的人头,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 现在谁都知道他龚成康又要升官了,一天一夜斩杀五十三名官军,这数字怕是很多义军士兵几年也拿不到的战绩。 前几天龚成康刚被大帅亲自升为什长,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估计最少要升个千总了。 龚成康也知道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升官是铁定的,不过就是看多大的官而已。 不过对于龚成康来说,升官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的他亲手砍下了五十三名官兵的头颅,用这五十三人的鲜血告慰了自己那些亲人的在天之灵。 大军回到清江,还未入城便远远就能看见城门口外边站着一群人,走近一看,领头的居然是大帅。 “大帅来了,大帅来了!” 大帅居然亲自来迎接大伙,这让义军将士们心情非常激动。 莫谦带着一群后勤文官们看着络绎不绝回来的士兵,心里头说不激动是假的。 这是他穿越过来后打的第一场恶仗硬仗,面对的是朝廷真正的官军,对方有骑兵,有弓兵,有火铳兵,甚至还有炮兵。 在己方武器落后对方的情况,莫谦率领一万大军牢牢的守住了清江县城,给卢照率兵偷袭官军大营创造了良好的机会,这才能够让官军在失去大营后军心溃散,一战而胜。 不过义军付出的代价也不低,死伤加在一起足有三千多人,其中阵亡的多数都是老兵,这些人是莫谦从袁州老家带出来的,没想带出来时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带回去的却是一坛坛的骨灰。 莫谦作为义军最高统帅,亲自站在城门口外迎接凯旋之师,他拱手站立在路旁,神情欣慰又痛苦。 “大帅,大帅,你看那是什么?” 龚成康老远就看到了莫谦,在离城门口一百步时,龚成康从炮管上跳了下来,奔跑着来到莫谦跟前请功。 莫谦定眼一看,好家伙,居然是花马刘的带来的十门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 “是啊大帅,那就是轰了咱们一下午的火炮,大帅,那玩意可真厉害,一炮就能打断城楼的柱子,连城墙也能轰塌,咱们以后要是去攻城,可以带着这个些家伙,一炮下去,定然吓得朝廷那些狗官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 莫谦也被龚成康这个性情狂野的真汉子给逗乐了。 他拍着龚成康的肩膀说道:“我听下面的人说,你小子昨晚一晚上追了几十里,斩首五十三颗?这事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而且我们队的人都能给我作证,大帅若是不信,我还可以让我们千总来。” “信信信,我怎么会不信呢,想不到九江的汉子如此彪悍,龚成康,你作战很勇猛啊,打仗打的不错,我要重用你!” 龚成康一听重用两字,顿时眼睛都直了! 他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对莫谦磕头道:“大帅,我这条小命以后就是大帅的,我一家七口都被那些天杀的官兵给杀了,若非大帅给我机会加入义军,我哪有那个机会去为他们报仇,龚成康多谢大帅!” 莫谦一看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把他那充满老茧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他说:“报仇那是必须的,只是可惜走脱了那花马刘那厮,否则我定然让去做那行刑之人,由你亲手斩下花马刘的人头才行。 不过你放心,再有下回,咱们再遇上花马刘,本帅定然设计生擒此贼,为你出口恶气!” 龚成康一听这话,顿时双眼泛红,他再一次跪倒在地,又给莫谦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喊道:“谢大帅!” 瑞州府的各县大小官员和官兵最近半个月来每日都处于极度的精神紧张中。 知府陶履中把全府乡绅都勒索了一遍,凑了一笔军粮军饷招募了三千乡勇,每日在高安城内操练兵马,生怕临江府的反贼北上攻城。 可是左等右等,时间都过去半个月了,临江府的反贼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派几个大胆的士兵装扮成药商往樟树一打听,这才知道反王莫问已经撤兵打道回袁州去了。 陶履中听到这消息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反贼的大军不乘胜北上攻占瑞州,反而还休战回袁州去了,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袁州的反贼不去打他,那他陶履中就还能安安心心的当瑞州知府。 莫谦之所以没有派兵乘胜北上攻占瑞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了。 自攻占吉安临江俩府后,义军将士就一直处于长时间的战争状态之下,特别是清江一战,二营的士兵死伤惨重,而且死的很多都是袁州的骨干老兵。 再加上军粮不继,莫谦就是想要扩张领土,他也无能为力了,只能撤兵回袁州,把义军分散三府之地。 目前江西境内基本没有重兵有能力来围剿他这个割地的反贼的,莫谦也终于可以安心的操持他的内政来。 回到袁州后,莫谦把文官班子给重新做了梳理,三府的知府还是不变,不过知县位置他提拔了一些能力突出的镇长上来担任。 对于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莫谦狠狠的进行了一番打击,杀了几个贪官后,义军文官内部顿时风气好了许多。 李邦华自任职吉安知府后,吉安一府有多达百人的秀才举人前往投靠,这么多人求官来做,李邦华不敢擅自自作主张,只能写信给莫谦向他请示。 莫谦看完书信后回了四个大字:君可自便。 不过在这四个字后面,莫谦又写几行小字,内容是告诉李邦华要任人唯贤,注意不要出现贪官污吏横行霸道的败类。 李邦华是官场老人了,他的性格属于嫉恶如仇的类型,跟莫谦一样,见不得官员贪污,看到贪污必然会出手打击。 对这一点莫谦心中还是非常自信的,他相信李邦华这个前兵部尚书会给自己的临时政府做一个当官的好榜样。 打跑了刘良佐,赣西赣中地区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再过不到一个月,马上就要到夏粮收获的日子了。 莫谦没有再动刀兵,而是把兵力全部派到了田间,他要为下个月的早稻抢收做准备。 江西的稻谷一年俩熟,早稻需要在六月初五左右开始收割,收割完早稻,农户们需要马上用耕牛将早稻田给犁两遍,然后马上种植晚稻。 而晚稻的种植必须得赶在六月二十四日之前完成,所以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农活非常繁杂。 莫谦在实行均田策时,除了百姓所分掉的田产,其余田产都被种植了军粮,这些田产是义军将士们粮饷的重要来源。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粮食充足是一支军队打胜仗的绝对的先决条件,吃不饱肚子,如何能让士兵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莫谦深知这其中的道理,六月初四这天,天气晴朗,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公公丝毫没有给大伙面子,疯狂的用他的日光炙烤着大地。 莫谦头戴草帽,把裤脚卷在大腿处,一脚踩入了水田之中。 他右手拿着镰刀,左手抓着一颗水道,一弯腰,镰刀用力一割,娴熟的动作让身旁的几名总兵副总兵参将的高级军官都惊呆了。 这是俺们的大帅? 他不是秀才公出身么? 怎么干农活比我这个泥腿子出身一样麻利? 众人哪里晓得,他们这位大帅在小时候可是没少跟着爹妈去田间劳作,割稻子这种事情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那个动作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第87章 五省总理 江西的小打小闹比起远在陕西甘肃的场面来说可以说是小之又小的场面。 崇祯八年五月二十六日,内阁大学士吴仁达致仕,五省剿贼总督洪承畴率领官兵一路追击农民军至甘肃扶风县,李自成等农民军与官兵交战数次,互有胜负。 崇祯八年五月底,远在北京的崇祯终于接到了江西传来的塘报,安庆总兵兵败临江府,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 而随后他又接到了江西巡抚刘宗祥因病去世和上饶王朱载塙全家惨死的消息后,崇祯大为恼怒,当即免了广信知府张应诰的官位,下令抄家。并且下令浙江巡抚,严厉追查浙兵在江西境内的恶性,对于领兵的主将,杀无赦。 崇祯本以为让刘良佐这个干将去扫灭江西的匪患,却没想到匪患没解决,造反的匪徒倒是越来越多了。 莫贼地盘越打越大,广信又出了妖道蛊惑人心传教,南赣地区就更别说了,粤匪,赣匪是层出不穷,南赣巡抚潘曾竑剿匪剿了几个月,地方是越剿越乱,官府的政令有时候连县城都出不去。 这让崇祯大为恼火,他决定彻底换掉江南地区的官员,另外委派一位得力的牛人前去剿匪。 崇祯思来想去,想到一个绝佳的人选,他就是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官员的郧阳抚治卢象升。 崇祯七年,贼兵入湖北,卢象升接替了蒋允仪的郧阳抚志一职,卢象升上任后,马上和时任五省总督的陈奇瑜制定了分路夹击的作战计划,在乌林关、乜家沟、石泉坝、康宁坪、狮子山、太平河、竹木砭、箐口等地连战连胜,斩敌五千六百多人,一举荡平了汉南的贼寇。 江西局势糜烂,崇祯在深感无力之后,忽然想起朝廷里还有这么一位文官出身的猛将。 他立刻想起卢象升,召令内阁成员下旨,升卢象升为右副都御史,接替刘宗祥任江西巡抚,并且让他总理湖广,江西,南直隶,浙江,广东五省军务。 至此,大明朝的战区一分为二,北方的流寇由五省总督洪承畴负责全力清剿,南方的匪患责由卢象升负责讨伐。 崇祯八年六月底,卢象升在接到朝廷的旨意后,立刻就收拾了东西马上南下前往南昌,他南下赴任,身边没带兵马,没带家眷,仅仅只带了二十名亲兵和几名书吏。 卢象升从郧阳出发,一路快马往东南方走,只见沿途饥民遍地,流民们有气无力的走在官道上,走着走着便有人倒下。 卢象升看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不禁长叹道:“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这有多久没下雨了?” 一名副将上前答道:“怕是有三个月没下雨了,咱们这还算好的,起码有口水可以喝,河也没干透,卑职听说河南已经连续旱了快一年了,几乎没下过雨,那的情形比这可恶劣不止百倍!” 卢象升听后仰天长叹,说:“老天爷不佑我大明江山啊,如此下去,百姓岂有活路,不下雨,田都干了,哪里能种出粮食来,没粮食,这陕北河南的流寇怕是越剿越多。” 众人皆沉默不言。 大家都知道现在这天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自前几年起,这天气便渐渐的开始不对劲了。 以往该下雨的时候现在是一滴雨都见不着,土都干透了,一年下雨的时间比一年少。 今年要是再不下雨,恐怕很多地方都得绝收。 他们跟着卢象升也剿匪剿了许多年,哪里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可是流寇如果不剿的话,那他们将会荼毒更大更广的区域,那将会给其他地方带来更加深重的灾难。 现在朝廷一边要剿寇,一边又要防范关外的鞑子。 两头用兵,大明朝就是再大的家底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更何况现在大明朝压根没有多少家底了。 一行人向东南继续前进,行至武昌,湖广巡抚唐晖听闻五省总理来了,当即带领武昌的文武官员出城迎接。 在等待卢象升到来的时候,唐晖的内心其实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他这个湖广巡抚的帽子现在还没摘掉,忧的是自己头上这顶帽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陛下给摘了去。 早在天启五年的时,唐晖便被四川道御史王时英给上了奏折弹劾,内容是他贪婪不简,依仗门户。 当时唐晖就被朝廷削职为民。 后来崇祯上台,唐晖被人举荐,再次得以出仕,于崇祯五年接了前任湖广巡抚魏光绪的椅子,坐上了湖广巡抚这把凳子。 时至今日,唐晖已经在这张椅子上坐了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并没有接受天启年的教训,反而旧病复发,自到任后大贪特贪,搞得湖广境内吏治极度腐败。 上奏弹劾他的奏折在这两年内不在少数,崇祯若不是看他协助剿灭流寇有功,早就想把他给撤了。 本来崇祯是想让卢象升接任湖广巡抚再任五省总理的,可惜莫谦这个小蝴蝶的出现打乱了大明王朝的历史进程。 莫谦在江西连战连捷,一年之内克死两任巡抚,还大败了安庆总兵。 他这个反贼的地盘也从当初仅有的袁州一府四县的地盘扩张至了三府十四县的地盘,俨然已经成了江西一地的割据势力,再让这小子发展两年下去,怕是整个江西都得落入他的手里,到时候湖广浙江都得遭到威胁,搞不好南京也有危险。 太祖的陵寝可就在南京,凤阳老家的祖坟已经被张献忠等贼给挖了,如果南京的太祖陵寝再有个闪失,他崇祯真的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为了杜绝这个后患,崇祯下了决心,一定要派遣一个得力的人员前去江西剿匪,彻底扫除匪患。 卢象升临危受命,为了中兴大明王朝连夜启程前往江西。 行至武昌时,卢象升看到城外迎接他的大批官员,他不禁有些疑惑,上前一番交涉后才知道原来是湖广巡抚唐晖来接了他。 唐晖一见到卢象升就毕恭毕敬的说道:“卢总理一路赶路辛苦了,卑职已经在城内最好的酒楼为总理设下了酒宴为总理接风洗尘,并且安排好了上等的住房,让总理下榻歇息,还请总理大人赏脸。” 卢象升微笑的看着唐晖和他身后几十名湖广的地方官员,心中对他们这群人是充满了鄙视。 唐晖贪污的名号传遍湖广全省,哪怕是在郧阳的他也没少听到唐巡抚的名号。 他唐晖在湖广大肆卖官鬻爵,听说一个知县的价位已经被他卖到一万两白银的高价了。 想起这些,卢象升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心道:“你们这群混账,就是你们把大明朝害成这样的,一个个只会捞钱,丝毫不为江山社稷考虑,不为黎民百姓着想,湖广的百姓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官真是到了血霉。” 卢象升很想当场对唐晖破口大骂一番,但是他忍住了。 他手持马鞭坐在马背上,冷冷的说道:“本官奉朝廷旨意,特意前往江南剿匪,陛下任我为五省总理,总揽五省军务,唐巡抚,我现在马上要前往江西,准备征讨江西广信的邪教,但是江西眼下已然无兵可用。 本官在武昌歇脚三日,三日之内,你给我去凑齐一万大军以及其辎重粮草,本官要带着他们入赣剿贼,不知道这点要求唐巡抚可有难处?” 唐晖听到这话顿时脸色都黑了。 一万大军,还要准备辎重粮草。 这得多少钱啊!而湖广的府库才几个钱,怎么可能有钱支付一万大军的粮饷辎重。 唐晖是有钱,可是那都是他自己辛苦贪来的,怎么可能拿出来给他卢象升用。 唐晖很快便委屈巴巴的说道:“总理大人,非是卑职不愿意,而是眼下湖广实在没钱没人,朝廷已经许久没有给我省配备军械了,武昌府库内也因为前段日子剿匪,府中军械盔甲尽都调派完了,眼下实在没有钱再置办这些东西了。” 卢象升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不见得?我听说唐巡抚前段时日从南直隶和浙江购买了几百船的大米,以高于官仓五倍的价格售卖,听说那几百船大米利润起码有十几万两银子呢!” 唐晖一听这话,吓得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总理大人可要明察啊,卑职身为朝廷命官,湖广巡抚,岂能做出私自贩卖大米这种与民争利的事情来!” “哼,你最好是没有,本官是五省总理,虽说总管的是五省军务,可是陛下也有特旨给我,也赐了我尚方宝剑,五省地方有任何不法事宜,本官都有权过问。 本官不于你说那么多,三日之内,见不到一万大军以及粮草辎重,你这湖广巡抚就怕是要当到头了,好自为之!” 卢象升率领家将和亲信入城去了,他们没有去唐晖给他们准备的客栈,而是自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当天晚上,唐晖召集了自己巡抚衙门的官吏们商量对策。 唐晖问堂下众人,“卢象升逼着我交一万大军以及粮草辎重,随他前往江西,你们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88章 先东后西 唐晖身边的几位幕僚顿时一个个故作沉思,不一会一名幕僚说:“大人,一万精兵咱们是万万不能给的,否则河南的流寇南下进入咱们湖广,咱们拿什么拿来抵抗。 湖广要是丢了,陛下非将您锁拿进京治罪不可。” 唐晖黑着脸看着自己的幕僚,问:“既然不能将精兵交给他,那我怎么向他卢象升交代,他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手里还拿着陛下赏赐的尚方宝剑,我若不从他的命令,万一他拿尚方宝剑问罪于我可如何是好?” “大人莫慌,卑职有一计,可让总理大人无话可说。” 唐晖一听,顿时满怀希望的问道:“哦?是何妙计,快快说来!” “大人,卢象升只说要一万兵马和钱粮辎重,他又没说要的是什么兵,什么粮。 咱们武昌府库中不是还有一些好几年的陈粮么,反正那些粮食也是用来打发朝廷巡检的,现在堆在仓中也是发霉发臭,干脆就拿来丢给他卢象升。 至于一万兵马,那还不简单,大人明日贴出告示,就说募兵一万,管他老弱病残,只要是个男的,咱们全招,每天先拿两顿饭哄着,反正三天之后他卢象升就要带着人去江西,跟咱们不相干了。 他不是号称卢阎王么,让他这个阎王带着一群老弱病残让他去江西剿匪去,咱们只要守住湖广,不让流寇进来,对于朝廷便是好事,大人也不必担心朝廷再撤您的这个湖广巡抚的职了。” 唐晖一听这主意,立时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就依你之计,来人,马上写告示,明日招兵买马!” 第二天一早,武昌府东西南北各城门口都贴上了招兵买马的告示。 巡抚衙门要招兵了,还要招一万人,告示上说只要是带把的,能动能跑的,全都要。 不光要,还每天给两顿干饭吃。 这一下子可在武昌城闹了不小的动静,许多从河南来的流民纷纷上赶着去募兵处加入。 仅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各招兵处就招募了一万流民,卫所官兵打开府库,把铠甲和兵器发放到了这些人的手中。 有些流民太小了,才十二三岁,个头都还没兵器长,他们穿着皮甲连走路都不方便。 但哪怕是这样的兵,衙门的人也没把他赶走,反而让他留在了军中。 一万流民换上甲胄拿起武器,集合在一块还真别说,远处一看还有点军队的模样了。 唐晖远远的阁楼上看了一眼校场上的一万‘大军’,心中那是极为满意。 他招来下人吩咐道:“去,告诉卢象升,就说一万大军和钱粮辎重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便可交付。” 卢象升在客栈中才停了一天,第二天便接到了唐晖的消息,说他已经把大军和钱粮都准备妥当了,明日便可随总理大人南下江西。 卢象升本以为唐晖这厮会百般耍赖,不把自己提的要求给兑现的。 没想到现在才一天,他唐晖就把事给办完了,卢象升顿时心中大喜,还道他唐晖这是转了性了,知道要以国事为重了。 可是当他第二天赶到城外约定的出发地点事,他才看到这所谓的一万大军。 这哪里是什么一万大军,分明是一万个叫花子。 卢象升气的拍马便想回城去找唐晖理论,却发现武昌城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城头之上,一名小吏对着卢象升喊道:“总理大人,巡抚大人祝大人南下剿匪旗开得胜,为我大明再立新功啊!” 卢象升听到这话,气的恨不得上去一刀剁了此人。 可是毕竟是五省总理的封疆大吏,卢象升忍住了没有发火,他拍马回到阵前,仔细一看这一万大军,心中那个震惊。 他叫来自己的手下说道:“马上清点大军人数,凡是四十以上,十五以下的,一律驱逐,有残疾有疾病者,驱逐,余者留之,随我前往江西!” 卢象升的手下仅有二十人,这二十人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老将老兵了。 二十人把一万大军分成二十个方阵,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清点完人数。 仔细一数,所谓的一万大军一半以上不是老就是小,根本达不到参军的要求。 卢象升没有可怜这些河南来的流民百姓,二十直接下令让这些人离开军队,剩下的四千人,都是些成年男子,他们虽然看起来瘦弱不堪,可是如果给他们几天饱饭吃,相信这帮人很快便能恢复体力。 卢象升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把这些人打造成跟天雄军一般的军队。 他领着剩下的四千人,向着东南方向前进,在黄州府(今黄冈)直接下了命令给黄州知府,要求他立刻准备船只和粮饷。 黄州知府史缵烈可比唐晖靠谱多了。 史缵烈是天启元年的举人,第二年他联捷又高中进士,被授予建安知县一职。 他为官俩地,政绩不小,不久前他调任黄州后,立刻自己拿出五百两银子来和黄州的乡绅购置火器和武器,还在三台河筑墩台,以防备流寇入侵取道渡江。 史缵烈可比唐晖知晓现在天下大势,卢象升被任命五省总理,这是陛下摆明了让他来剿灭东南地区的匪患和流寇。 现在江西境内到处闹流寇,甚至还出现了大反贼占据三府之地称王称霸。 史缵烈可不敢对五省总理的命令阴奉阳违,他立刻下令,征调黄州码头所有船只,全力帮助总理大人运兵。 另外,史缵烈还从黄州府库中拿出三千石粮食给卢象升,两人在码头的船舱里吃了一顿便饭。 饭桌上,史缵烈端起酒杯对卢象升敬道:“总理大人是卑职钦慕的榜样,总理大人虽是进士出身,可却使的一手好大刀。 卑职听闻,李自成张献忠等寇称大人为卢阎王,今日得见,想必传言非虚啊!” 史缵烈看着坐在眼前的卢象升,只见他面庞白皙,身材高大,可是却身体瘦弱。 很难想象,眼前这名又高又瘦的男子居然是早战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卢阎王。 卢象升对史缵烈的印象也非常好,眼前的这名文官,不同于他见到的许多地方官员。 史缵烈看起来就很精神的样子,为人一身正气,再加上他又是找船又是给粮,卢象升对他非常有好感。 “武玙谬赞了,同是朝廷命官,都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为了苍生百姓,我卢象升倒是想舍弃了此大刀,希望自己能够每日手持狼毫每日与那文书作伴,得几日闲暇还可以游山玩水,或与知心好友秉烛长谈,或与那孔孟程朱论道,可谓人生一大快事矣! 唉,只可惜山河破碎,关外鞑子袭扰不断,关内流寇久剿不灭,想我一书生,也得放下狼毫,拿起大刀,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荡平群寇,扫灭贼酋,如此一来方能让天下长治久安。” 史缵烈一听这话,起身给卢象升深深的鞠了一躬。 “卢公真乃国之栋梁也!” 饭毕,卢象升继续赶路,有了船,赶路的速度就快多了。 第三天一早,卢象升率领四千人马抵达南昌。 达到南昌后没多久,得到消息的南昌到底官员就匆匆赶到了码头上。 南昌知府沈匡济最先达到,随后赶来的是朱之臣和林贽等省府官员,这些人一到就立马给卢象升请罪,说没用在码头迎接,请新任巡抚大人治罪。 卢象升新到江西,没有去为难江西这些官员,反而非常礼贤下士的将众人扶起。 “诸位请起,本官新任,陛下任命我为五省总理兼江西巡抚,全力清剿南方五省匪患,日后还需同僚们鼎力相助才是!” “总理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协助大人剿匪,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双方在码头互相客套了一番,便一块回到了巡抚衙门。 到了衙门后,卢象升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把江西省府和南昌知府叫到跟前,详细的询问了江西境内各路匪患的具体情况。 作为常务高官的朱之臣自然最先答话,他把江西境内大大小小三十多处的匪患情况全部告诉了卢象升。 卢象升是越听眉头皱的越高,当他听完袁州莫问的情况后,不禁心中大为震惊。 “此贼不除,江西永无宁日,此贼野心太大了,居然会收买人心巩固地盘,江南百匪,加起来也没此贼一人厉害。” “是啊,前两任巡抚都深知此贼不可坐大,故而派兵围剿,奈何这莫问用兵狡诈,两任巡抚都兵败身亡,眼下江西已无兵马可用,总理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卢象升思索了一番后道:“眼下盲目发兵只会自取灭亡,只能徐徐图之。 我欲先发兵征讨广信张普微,此妖道妖言惑众,还残害宗室,为祸甚重,传令,招募兵马两万,练兵三月,三月之后,本官亲自带兵征讨广信,先东后西。 待灭了妖道后,明年开春,兵发袁州,扫灭莫贼,扫清江西!” 不多久,莫谦在袁州得到了南昌探子的汇报,得知卢象升以五省总理的职位兼江西巡抚。 莫谦一听卢象升来了,立刻召集了文武至袁州商讨对策。 第89章 重金求才 六月的袁州天气异常炎热,在袁州府衙后厅,莫谦和他的文武要员坐在后厅用扇子疯狂的扇风。 “崇祯任卢象升为五省总理,又兼江西巡抚,崇祯让他来,分明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诸位有何对策?” 莫谦一边手摇蒲扇,一边把目光投向在场众人。 接到消息从吉安赶来的李邦华第一个站起身说话道:“主公,卢象升不可小觑,此人是大明朝廷当中少见得文武双全之人,我在去朝那年,恰逢关外黄台吉率兵从喜峰口突入关内,避开了辽东袁崇焕的防线。 卢象升在得知此事后,能在短时间内募兵一万进京协防,可见此人能力超群。 崇祯三年时,他便整顿了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马,屯点练兵近两年,便练出三万精兵,号称天雄军。 后来就是这支天雄军,打的北地的流寇四散奔逃,闯贼军中有传言,称此人为卢阎王,可见此人厉害。 卢象升虽是文官,可是带兵打仗却如岳武穆一般,每逢阵仗,必一骑当先,为全军表率,标下三万精兵,人人皆不畏死。 他乃一文官,可是却能使得动一百多斤的大刀,可见厉害,主公,此人不可小觑,需多加小心。” 在场众人一听,顿时眉头紧皱。 忽然,厅外进来两人,众人一看,原来是主母杨素心扶着杨鹤进了后厅。 杨鹤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走路都必须得有人扶着。 莫谦一看他来了,赶紧起身上前扶住杨鹤道:“爷爷,您这身体怎么能出来呢,应该多休息才是。” 说完,莫谦又把目光看向了杨素心,用责备的口吻说:“你怎么搞的,怎么能带爷爷出来呢?” 杨素心被莫谦一说,顿时满脸委屈,撇嘴道:“我也不想,可是爷爷非要来!”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吵了,谦儿,爷爷听说卢象升任了江西巡抚,怕谦儿你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特来给你出主意的!” 莫谦一听这话,顿时脸上的愁容瞬间不见,他欣喜异常的问道:“爷爷,您有什么好主意?” 杨鹤微微一下,道:“卢象升文武双全,此人不论是用兵还是练兵都是顶流之人,谦儿虽有大才,但是毕竟现在你根基不厚,小小三府之地是没法跟大明朝廷做正面对抗的。 陛下把卢象升调来江西,想必也是想要扫灭咱们,不过他卢象升来的太快了,身边连天雄军都没带,谦儿,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莫谦一听这话,顿时如醍醐灌顶。 他惊喜问道:“爷爷的意思是要我主动出击?可是我军才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将士百姓皆以疲惫不堪,若再连续用兵,我怕民力不继,士无战心啊!” 此时一旁的李邦华赶紧起身说道:“主公,咱们不必全军出击,只需派上两路人马,人数不需太多,每路两三千人马,一路北上佯攻瑞州,一路东进攻南昌,如此一来,可令他卢象升无暇安心练兵,咱们也可以抓进生产,整顿内务,消耗三府资源。 其一,首先把均田策在三府地带全面施展下去,其次,主公可派宣派员,到周围各府县的村里去,宣讲主公的均田策,我听说瑞州和南昌府的部分百姓很多都知道咱们这边的均田策,多数百姓都极为拥戴,期望主公能早日打下两府,如此可见,江西民心可用。” 莫谦听后点了点头,不过他脑子里又想到了一点。 他说:“新淦清江两场战役,我军缴获火铳数千,只是可惜年久失修,又容易炸膛。 据我所知,西洋的火铳已经能打中四百布开外的距离,催科,你到民间搜罗一下,看看能否找出几个对火铳有研究的匠人来,若有能改进火铳技术者,赏白银千两,上等良田百亩,领参将衔!” 在场众人一听这待遇,顿时眼睛都红了。 特别是几名参将,他们可是拼死拼活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参将职位,大帅现在居然要把参将这么重要的职位赏给一个匠人。 匠人是什么,那是三教九流之辈,怎么能让这种人身居参将高位呢。 作为参将的易大勇率先第一个不同意。 他站出来反对道:“主公,这奖赏是不是太高了,赏了钱财和田就可以了,再让他当参将的话,那让下面的弟兄们可怎么看啊?” 莫谦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拉着个脸对易大勇说:“怎么看?你想怎么看?如果你能把那一千多支烧火棍变成有用的火器,别说参将了,这二营总兵的位置我也给你坐,哼!” 易大勇一看大帅生气了,顿时不敢乱说话了,赶紧闭上嘴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莫谦环视了一圈自己手下的武将们,苦口婆心的对他们说:“你们别心里不服,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记得守清江城的时候吗,咱们被花马刘的十门大炮差点把城给破了,大家伙可不要小看火器,我相信在未来几百年,火器将会是主要兵器,甚至全面替代刀枪棍棒等冷兵器。 大伙想想,咱们的军队什么时候配上几百门大炮,几万支火铳,攻城的时候咱们只需要把几百门大炮往城外一架,先轰上他个一两天,别说府城县城这种规摸的小城,哪怕是那省府南昌,恐怕也挡不住三天炮轰就得沦陷。”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回想起了前段时日清江城的恶战。 十门红衣大炮轰塌了一面城墙,刘良佐的部下塌陷的位置猛攻了几个时辰,若非二营的士兵给力,恐怕当天清江县就被攻破了。 清江县都丢了,哪还有后面卢总兵率兵直捣官军大营这种胜仗,就更加没有后面的大胜了。 再想想以后打仗的时候,不需要派手下扛着梯子去爬城墙,先把几百门火炮轰上天的,哪怕是铁打的城墙也能给它轰塌。 这种仗,想想都觉得很过瘾啊! 这么一想,众人又忽然觉得大帅给的条件不算太高了,甚至看起来有点偏低了。 第90章 火器营 重金求才的告示被张贴到了各府各县,很快便在百姓当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赏银一千两,官拜参将,这重重金诱惑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住的。 很快便有一群匠人自告奋勇的前来袁州报名,一时之间袁州军营里是热闹非凡。 莫谦亲自主抓火器营的发展,并且还在军中选拔了五百名神射手,组建弓手队,由陈七担任队长。 火器营的底子主要还是由那一千多俘虏来的火铳兵来组建。 这天一大早,莫谦就来到了火器营的营盘,打了小半年的仗了,他一直没时间去了解从官军那缴获来的热武器。 作为穿越者的莫谦当然知道在未来的几百年中,热兵器将会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黄金时代。 从满清入关之后,中国的火器就开始逐渐落后于西方,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近现代国家灾难史的一个重大原因。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来保家卫国,那这个国家拥有的土地和财富越多,那它遭受的入侵和战争也会越多。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这个道理。 当一个人拥有他能力所不能掌控的财富时,那么他手上的财富将会立刻被强盗盯上。 作为一名立志取代明朝夺取天下的人,莫谦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子孙未来跟满清一般,闭关锁国科技落后,然后等到两三百年后被西洋人打的割地赔款。 这种耻辱决不允许出现在他莫家的族谱之上! 所以火器必须发展,哪怕是花再多钱,也必须把火器发展起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莫谦满怀希望的来到火器营想要看一下这半个月来火器营的训练结果,可是一到营地门口他傻眼了。 只见营内杂物乱堆,火器营的士兵也见不到几人,仅有几个懒散的士兵正打着哈切在营内乱走,仔细一看,他们居然是出来撒尿的。 莫谦看到这一幕顿时脑袋都要气炸了。 他黑着脸对手下亲兵说道:“去,把火器营的主将给我叫来!” 亲兵二话不说就跑步进了火器营的营房之中,三两下便找到了主将刘尉明。 刘尉明一听是大帅来,顿时便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他匆匆的穿上衣服从自己的营房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看到莫谦冷着脸站在大营门口,刘尉明的冷汗立刻从额头掉了下来。 “末将不知大帅亲临,请大帅恕罪!” 莫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用冰冷的口吻说道:“传令,火器营即刻集结!” 很快营中的鼓声便响了起来,三通鼓声响后,火器营的士兵才骂骂咧咧的从营房里走出来。 他们其中的多数人都衣衫不整,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 莫谦在火器营点兵点将,三通鼓一响,把不远处二营一旅的士兵给惊动了。 正在营中练兵的钱大有一听大帅去火器营了,立刻觉察到事情不对劲,马上就带着几名千总赶了过来。 等来打火器营营地时,只看见大帅黑着张脸站在台上,旁边跪着的是火器营的主将刘尉明。 钱大有赶紧跑过去行礼道:“末将见过大帅!” 莫谦看了一眼钱大有,沉声问道:“大有,火器营平日是谁主管?” 钱大有听到这问题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反应过来答道:“大帅,不是您说火器营是咱们义军的重中之重,由您亲自掌管么?” 莫谦一听这答案,顿时自己也愣住了,他这才想起在清江之战后,他便把俘虏的一千火铳兵给单独列了出来,让钱大有在宜春给划了一块地盘,专门用来练兵。 现在一想,这事过去也得有快小一个月了。 莫谦这才想起自己才是火器营的负责人。 火器营的人都是从官军里面投降来的,这些人平日在官军中就不怎么守纪律,现在投降义军,一下子没人管他们,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这并不影响莫大帅今天发飙,莫谦冷冷的对刘尉明说:“义军当中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十九罪杀,你可知晓?” 刘尉明愣了一下,点点头答道:“末将听说二营的兄弟提起过。” “那你有没有把他们全部背熟?” 刘尉明害怕的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道:“回大帅,末将还未背熟!” “还没背熟?那我问你,十九罪斩中其中有一条叫懈怠操练者斩,我问你,这一条你知不知道?” 刘尉明傻了,他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钱大有,只见钱大有正在疯狂的给他打信号,不停的给他点头。 刘尉明赶紧说道:“末将知道!” “知道?既然知道,那为何都这个时辰了,你们火器营还没出来操练,义军有军规,你告诉本帅,我大军每日操练要求,答不上来,我即刻斩了你!” 刘尉明哪敢不答,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字一字说道:“营中有规定,每日早晚出操两次,辰时一刻起床,洗漱穿戴后全副武装,绑沙袋六斤于两腿,跑操十里,傍晚酉时二刻复操,非病,非战,非外出任务,非农忙不可中断!” 莫谦听完刘尉明的回答,又问:“那我问你,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一下刘尉明不敢答话了,现在起码都辰时末了,早就过了跑操的时间。 莫谦见刘尉明不答话,顿时心中更气,他一脚把刘尉明给踹开了,怒其不争道:“本帅治军严明,待人公正,不论是跟我出生入死的老兵,还是新降而来的官军,本帅一视同仁。 刘尉明,你是新淦投降的官军,本帅并没有把你当俘虏看待,还把我最器重的火器营交给了你,可是你如此带兵,如何强军?来人,拖下去,斩!” 刘尉明一听要砍头,顿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连忙磕头大声哭道:“大帅,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你还有下次,钱大有,拉出去砍了,传令全军,今后哪个营哪个队若是不能按时出操的,带队主将一律斩首。 一旗的士兵不到斩旗官,一旅不到的就斩参将,你们这些将领也得以身作则,以后不得睡懒觉,每日早起随士兵一同操练!” 钱大有和几个千总哪里敢回答个不字,他们只能说好。 不一会,莫谦的亲兵就把刘尉明的人头带了回来给莫谦复命,莫谦让手下举着人头站在台上,他大声对着台下的士兵喊道:“从今日起,谁敢不出操的,不管主将还是士兵,一律斩首!” 底下的士兵看着血淋淋的人头,这才知道大帅这是来真的,火器营的主将说杀就杀了。 斩了主将,莫谦指派了自己的一名亲兵徐恩立担任火器营的新主将,军官级别等同千总。 底下的士兵们现在都老实多了,一个个回去穿上盔甲,又老老实实的把俩个三斤重的沙袋绑在左右腿上,在新主将 的带领下,摇摇晃晃了开始了十里的跑操。 十里跑操距离,对于现代军队的跑操距离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古代这种食物匮乏的年代可不算短。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现代那么多的营养补充食物,能吃的也仅有大米腌菜之类的,现在是夏季,还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等到了冬天,基本就是大米饭配腌菜吃。 有碗米饭吃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日子了,很多军队的士兵到了冬天根本就只能喝那种能照出人脸来的米粥。 有时候碰上硬仗,或许能吃上一顿半干半稀的。 十里地跑完,一千士兵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回到营地就一个个坐在地上不想动弹。 他们这些都是官军投降过来的,本来在官军中就没受过什么特别严格的训练,自投降后也因为他们是火铳兵,莫谦没有给他们指派什么任务。 跑完操,莫谦让这群火铳兵拿着火铳示范给他看。 可是叫了两遍,都没有一个士兵愿意上前展示。 莫谦叫来一名士兵问道:“我叫你们来展示火铳,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出来?” 小兵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大帅,不是小的们不想给大帅展示兵器,而是这些火铳根本没啥作用,打不中不说,还容易炸!” “容易炸?” “嗯!”小兵点了点头。 莫谦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草人喊道:“间隔三十步,打中草人的,官升一级!” 这一下有人站出来了。 一名有经验的火铳兵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报名。 他拿起自己的武器,在火铳里面放入三钱火药,又装好铅头弹珠,然后点燃火绳。 等了几秒钟后,火绳燃烧完毕,轰的一声巨响,铅头弹珠飞射出去,击中了三十步外的草人靶子。 莫谦走到草人摆子前一看,只见草人身上的靶子被打了俩个小洞,很明显是被铅弹给的打穿的。 莫谦一看这成绩,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个时代火铳的表现还是暂时满意的。 “好,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什么职位?” 小兵激动的回道:“小的叫熊奇,新建人,现在还是一名士卒!” 莫谦很高兴,指着熊奇对刚刚升为千总的徐恩立说:“升他一级,熊奇,你再打一枪试试。” 熊奇一听这话,顿时为难说道:“啊?还打一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熊奇苦着脸说:“大帅,这火铳容易炸膛,不能连续打两发的,打一发就得冷一会才行!” 莫谦还不知道这火铳还有这种要求。 不过他没有强求熊奇打第二发,而是再找了一名士兵重新打一发。 有了熊奇这个带头人物,很快第二胆大的士兵就出现了。 这也是一名来自南昌府的降兵,他将火铳的枪管清理干净,装上三钱火药,填上铅弹,用火点燃火绳,随着砰的一声,一声惨叫传来。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草人纹丝不动,倒是那个开枪的士兵,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半张脸躺在地上哀嚎着,脸上全是血。 莫谦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喊道:“去,把医官叫过来!” 二营一旅就配有医官,很快他便背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来到现场一看,顿时摇头道:“火铳炸膛了,脸上伤的很重,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火药伤及了眼睛,他这只右眼怕是废了!” 莫谦一听,顿时大为懊恼,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害得部下瞎了一只眼。 他对徐恩立说:“尽力为他医治,伤好后就别让他呆在火器营了,调我身边当个亲兵!” “是!”徐恩立自然不敢反对。 伤病被送走治疗包扎去了,不过莫谦今天的兵器展示活动也宣告了结束。 他可不敢再拿士兵的生命危险开玩笑了,再没有找到真正厉害的火器专家之前,这玩意最好还是不要瞎碰,一旦用不好,搞不好就会出人命。 而且现在这些士兵手中的火铳看起来比起后世的枪差太多了,哪怕是欧洲的火绳枪都不如。 那玩意虽然射速慢,但是却是现代步枪的雏形,比他们手里现在所拥有的火铳不知道好多少倍。 莫谦带着亲兵准备离开火器营,可是前脚刚踏出营门,后脚他又折返了回来。 他来到刚才开枪的那个熊奇跟前,对他说道:“你们平日里用的火药是什么,给我看一下!” 熊奇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袋子,打开一翻,莫谦发现这是用油纸包好的,只见油纸里放着一小团黑色的火药。 莫谦突然想到一个相反,既然暂时无法短时间内造出先进的火绳枪,那干嘛不把注意力集中在简单又容易取材的炸药上面呢? 土炸药可比火枪好做多了,黑火药只要有硫磺,硝石和木炭便可以制成。 这三种东西只要配比正确,那威力可不容小觑,哪怕是在几百年后的现代,配比方案也没有发生过变化。 莫谦立刻转身对徐恩立说:“你马上给我去找硝石,木炭和硫磺来!” 徐恩立一脸不懂的问:“大帅,您要这些干什么?” “叫你找就去找,哪那么多废话!” 第91章 暗通款曲 火器营别的没有,就是黑火药多。 不过火器营的士兵并不知道如何配比黑火药,徐恩立不一会便寻来了莫谦需要的三种原料。 莫谦按照后世黑火药的最佳配比,以一成硫磺,木炭一成半,再加七成五的硝石配比了四斤重的一颗土炸弹。 莫谦让士兵拿油纸把黑火药包好放入坛中,再接入火铳的加长引线,引线用油纸包好后,坛中再放入十几块重大几斤重石块,再加松土包裹严实,一切准备就绪,一颗土制版大号炸弹便准备就绪。 莫谦叫人把坛子挖了一个深坑埋好,将土炸弹放入坑中后,又在坑中再加了几块重达几十斤的大石块压住,以此来检测土炸弹的威力。 火器营的士兵都不知道大帅这到底是在干嘛,只是人人好奇。 几位将领也是满脸懵逼,纷纷对大帅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是又不好出口询问,只能跟着大帅跑前跑后的。 布置好超长的引线后,一切准备就绪,莫谦拍手说道:“所有人,后撤两百步开外,防止受伤!” 众人不明就里,虽然不知道大帅这是啥意思,但是大帅的话就是最高指令,不要多问,只要遵守就行。 等到士兵全部推开到两百步开外的地方,莫谦亲手拿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引线。 引线是用油纸包裹火药制作而成的,被油浸泡过的引线燃烧的速度极快,莫谦点火后撒丫子就往身后跑。 莫谦刚跑了不到五十步,便感觉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便感觉自己的后背遭到狠狠的重击一般,吃痛之下当场摔了一跤。 “不好,大帅受伤了!” 在场的士兵大多被这一声巨响给震懵了,只有钱大有一直在关心着大帅的安危。 当看到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打中大帅的后背时,钱大有立刻奔了过去,他扶起莫谦关心的问道:“大帅,大帅,您没事?” 莫谦只感觉自己刚才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了一下,此刻异常疼痛,疼的他甚至说不出话来。 钱大有看莫谦说不出话来,顿感事情不妙,他转身蹲下,把莫谦扛到了自己背上直奔军营医所。 等到医所时,医官脱下莫谦的衣服一检查,只见后背有一块地方已经被砸出血了。 医官赶忙拿出止血的金疮药撒上,又给莫谦用力在后背推拿了一阵,莫谦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好一阵后,莫谦总算能说话了,他心有余悸的对众人说道:“大意了,没想到这土炸弹的威力如此巨大,引线应该再做长一些的。” 钱大有等人见莫谦没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钱大有劝道:“大帅,以后可千万不能以身犯险了,刚才实在太危险了,末将亲眼看见一块石头打中了您。” 说到石头,钱大有忽然反应过来道:“大帅,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那坛子会威力如此巨大,几十斤的巨石都能炸碎,若是放至于人群之中,岂不杀伤力巨大?” 莫谦微笑着点了点了头,随后他冷着脸说:“今日之事务必需要保密,从今日起火器营的一切事务都需向我禀报,大有,你找一群忠心的老兵掉入火器营中,我有重用!” 钱大有点头答应,他当然知道刚才的事情有多重要。 众人从医官处出来,再次回到刚才埋坛之处。 此时爆炸的位置已经围满了士兵,有听到声响的一旅士兵也都纷纷跑了过来凑热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大有看到这一幕,立刻指示手下把这些人全部赶走。 他来到刚才埋坛之处,只见刚才仅有坛子大的坑这会已经扩大了数倍,在大坑的周边散落了一地的碎石头。 钱大有看着深坑和满地的深坑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大帅这是发明了一种大杀器,而且这种大杀器一旦运用到战争当中,不知道会给敌人造成多大的危害。 几十斤重的石头都能被炸成碎块,更何况血肉之躯的人和战马,一旦在战争中用上这种大杀器,那跟官军打还不是单方面的屠杀一般。 钱大有不敢再往下去想,他现在脑地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大帅一定是天选之人,否则为什么大帅能造出这响如雷声般的武器。 莫谦此刻心中也是非常满意,他也没想到四斤重的黑火药威力如此巨大,居然把那么重的石头给炸碎炸飞了。 看着深坑和满地的碎石,莫谦心道:“看来以后土炸弹不能放这么多火药,否则怕是不好扔出去!” 莫谦又叫士兵找来黑火药,这次他只用了一斤的量,再次按照比例配比好后,莫谦再次进行了一次实验,这次土炸弹的威力就小多了,但是依然能炸开几十重的石头。 莫谦对此爆炸效果非常满意,他心中对自己的炮兵部队已经基本有了计划。 他把钱大有叫到跟前,对他说道:“明日你把人准备好,这些人必须对我忠心耿耿,人不要太多,十便可,记住,这些人一旦加入,必须一天十二个时辰呆在营中,没有得到准许,不许外出,另外,我要在火器营搭建工坊,你派五百兵马,给我重兵保护,明白吗?” “大帅放心,从今天起,火器营便是我军的重中之重,除了大帅和卑职,绝无其他人能够进出!” 莫谦点了点头,说:“明日选好了人来叫我,另外,你速派人至各处采购黑火药,硝石,木炭,硫磺全都要,越多越好。 另外,修建一个仓库,将这三类物品分开屯放,记住,一定要给我做到防潮防水防火,一旦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钱大有一听,立刻打起精神应下了差事。 莫谦看自己吩咐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带人回府衙去了。 回到府衙,刚好遇上前来奏事的曹国祺。 曹国祺一看到莫谦,就开口诉苦道:“主公,有一件事需要主公亲自出面处理。” “哦?什么事?” 曹国祺拱手说:“宜春乡绅袁业泗,潘士闻二人,居然派人偷偷前往南昌想要联系卢象升,他们派出的人马刚出城就被咱们衙门的人给逮住了,主公,对于此二人,该如何处置?” 莫谦一听这两人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说道:“这两人当初又是出钱又是出粮协助田有年来剿灭我,我占了袁州之后都没有去找他俩的麻烦,只是收了他们手里的田地,都没抄他们的家。 他们倒好,不老实在家呆着过好下半辈子,还敢联络朝廷联络官府,这是想造反啊。 看来这帮乡绅土豪们现在还做着他们的春秋大梦,妄想朝廷打回来,你去,带人把他们两家全给抄了,人全部给我下狱,回头逐一审问,该杀的杀,该关的关,给那帮还梦想着朝廷能够消灭我的乡绅土豪们看看,他们的春秋大梦该醒醒了!” 大帅一大怒,顿时整个宜春城都开始戒严起来。 义军士兵四处出击,在城中缉拿朝廷的密探和宜春的乡绅土豪们。 城中所有富户的家都被搜了一遍,除了袁业泗和潘士闻两家,还有刘家,李家,易家,乃至状元传家的卢家,都没能幸免,全都搜出了与南昌官员来往的书信。 有的甚至直接把信写到了北京城去了,这些乡绅土豪们有几个在朝中没个做官的亲戚,他们纷纷拖门路想要朝廷派兵来剿灭莫谦。 只能消灭了莫谦,他们这些乡绅地主们便能顺理成章的收回自己家曾经的田地,再度做起他们的地主老爷来,每日里吃喝玩乐,只需收租便可。 可是他们的美梦破灭了,义军士兵在全城开始抓人,搜出的书信多达百封,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袁业泗和潘士闻两家。 其次便是祖上出过状元的卢家和易家,这两户都是在唐时高中过状元的老门阀了,宗庙里现在还在祭拜状元公易重和卢肇。 这两家来头可不小,在唐时这两户人家三年俩状元,卢肇与会昌三年高中状元,仅仅时隔两年,易重便夺得会昌五年的状元。 两家在宜春可谓是根基深厚,子孙众多。 不过子孙虽然多,但是能够仗着祖宗余荫的却没几户,只有几个大地主能够享受祖宗余荫的待遇。 这些人是莫谦均田策的重点打击对象,他们两家霸占的良田多达万亩之多,莫谦攻占宜春之后,几家首当其冲,莫谦率先拿他们开刀,他们几户的田全给没收分发给了百姓。 易家家主易继经和卢家族长卢道宗对此那是怀恨在心,他们对于莫谦这种把好好的良田发给贱民这种事情极为不赞成,甚至还深恶痛绝。 好好的田地全发给了穷人,真是糟蹋了。 当他们听到卢象升巡抚江西,要秣马厉兵剿匪的时候,易继经和卢道宗二人伙同袁业泗潘士闻两家,又联合了其余十几户曾经是大地主的乡绅,暗中写信派往南昌给卢象升通气。 信中他们言明,说愿意拿出家资的一半相助官军,为剿灭反贼尽微薄之力。 这帮大地主们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收回自己家中几代十几代攒下的良田,不惜拿出巨资给朝廷资助,势要消灭莫谦。 府衙之中,莫谦看着桌案上那一踏厚厚的信件,他的嘴角轻翘,带着邪笑对曹国祺说:“这些人取死有道,我看不必再审了,对于这些家中所有男丁,只要成年者,一律斩首,女子者发配洗衣院洗衣,未成年者送往石场做工!” 曹国祺一听,顿时面带惊色。 他拱手说:“主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不下三四百人,光成年男子就一百多,一次性杀这么多人,我怕会造成动乱啊!” 刚刚进来的宜春知县王忠毅在旁听完了之后也附和说道:“主公,不可如此杀戮,对付这些人,咱们一旦大开杀戒,那其他府县的乡绅地主必然人人自危,特别是那些咱们还未攻占的府县,一旦他们知道主公对袁州的乡绅地主大开杀戒,以后必然会对我义军多大抵触,甚至在咱们进兵的时候,他们会拿出钱粮拿给当地官府组建乡勇抵抗。 如此一来,对主公定鼎天下将会起到极大的反作用,可谓是自断一臂,主公,大开杀戒断不可取啊!” 莫谦眉头一皱,问:“那你说该如何办?难道就看着他们在我治下如此乱来?” 王忠毅说:“主公,世间之人,但凡是肉体凡胎,就离不开情,权,财,色四字。 他们这帮乡绅地主,平日过的都是些纸醉金迷无忧无虑的生活,现今主公占了袁州,断了他们的祖业,让他们既无权,又无财,还没了升迁的路子,他们如何能不狗急跳墙。” 莫谦听了这话,顿时心中明白了王忠毅的心思。 他问:“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这些乡绅子弟做官?” 王忠毅点了点头,“对,让他们的子弟做官,做咱们义军的官,不论是他们族中的子弟,还是这些乡绅自己的子弟,只要有人当了咱们义军的官,那他们就跟咱们绑在了一条船上,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朝廷派多少大军来攻打咱们,他们这些乡绅子弟都必须拿着武器上前抵抗,否则一旦咱们亡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主公志在天下,需知天下不光有贫苦百姓,还有很多乡绅地主。 咱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光抢光,一旦如此行径,便会跟北方那些流寇一般。 高迎详张献忠等人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他们可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他们的行径就如土匪一般,打到哪就杀到哪,抢到哪。 咱们义军可跟他们不一样,主公,咱们不光要团结百姓,这些乡绅地主也更需要让他们为咱们效力啊!” 听完这席话,莫谦点了点头。 思考良久后,他说:“王忠毅,你去,告诉他们,本帅这次不杀他们,不过他们暗中与朝廷暗通款曲,此乃通敌大罪,他们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他们的家产照例全部充公,不过我准许他们各家派人进入义军,不论文武,只要是品行良好,能吃苦耐闹,不贪财受贿,能秉公处事着,皆可为官。 当然,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欺行霸市的,但凡发现,也一样要斩首。” 王忠毅一听,顿时大喜拜道:“主公圣明!” 第92章 不攻自破 王忠毅刚夸完莫谦,莫谦又忽然转口说道:“你先别急着夸我,我话没说完呢。这些乡绅地主的子弟,必须从基层的村长做起,如果考核不合格者,一样不能做官,至于其他人,先给我押到石场去做徭役,哪一家的子弟做出成绩来了,我就释放哪一家人。 如果有谁家的子弟胆敢在任职期间贪赃玩法,徇私舞弊,哼,别说他们后背性命难保,怕是他们自己也自身难保了!” 王忠毅听完,觉得大帅说的也没啥问题,如果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这群乡绅地主给放了,的确是太便宜他们了。 大帅这个解决方案是目前来看最好的,既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一颗枣吃,还让这群乡绅地主看到了活的希望,如此一来,这群人的生死大权就不再由大帅掌握,而是被他们自己的儿子来决断了。 现在就看他们的儿子能不能尽心尽责,给大帅认真当差了。 王忠毅带着莫谦签署的手令来到宜春县的大牢之中,只见县衙的大牢里人满为患。 袁家,卢家,李家,易家等各种大家族全部被关押在了牢中,每家一间单独的牢房,牢中坐满了人。 看到带着官帽的王忠毅进来,这些乡绅地主们纷纷凑了过来,双手扶着牢房的木门哭喊道:“王大人饶命,王大人饶命啊,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 王忠毅冷冷说道:“知错了?你们这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主公已经多番饶恕你们了,只让你们献出家中的土地良田,都没没收你们的家产,你们各家的生意还在照做,店铺的租金还在照收。 可是你们呢?你们不知悔改,居然敢写信串通朝廷,跟朝廷通风报信,我告诉你们,大帅这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听这话,各家的人都吓怀了,莫大王的名号可是白瞎的,当初府衙门口斩能一口气斩上百人的脑袋,现在斩他们家几十口人的头,那绝对不带开玩笑的。 为首的袁业泗赶紧吓得跪地求饶道:“王大人,我们都是鬼迷了心窍,这才做出天大的错事,我们大伙都知错了,期望莫大王能绕我等性命,从今往后,我袁业泗袁家绝对以莫大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王忠毅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才知错,早干嘛去了,你们这些两面三刀之徒,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众人一看王忠毅脸色,顿时感觉不妙。 袁业泗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一个主意,他舔着脸靠近王忠毅,轻声说道:“王大人,我袁家愿意献出全部家财,只求王大人在大帅面前求个情,只去留我等全家性命!” 这话说完,王忠毅便故意做沉思状。 隔壁牢房的潘士闻一看有戏,也赶紧凑过来说道:“王大人,我潘家也愿意献出全部家财,只求饶我全家性命!” 王忠毅听了冷冷一笑,说:“想要你们的家财对于大帅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只需派兵便可,而且现在你们也不必再担忧了,你们的家已经被大帅下令查抄了,所有家资全都充公,就不需要劳烦各位再捐献家财了。 不过大帅有令,说你们虽然罪大恶极,不过可以饶你们一命,你们各家选派不超过三名子弟加入义军,大帅将会按照他们能力委派官职。 若为文官则为村长,若为武将则为伍长。 其余人等,全都送往石场做苦力,一年之后,若你们的子弟在义军当中能力出众,切考核为合格,你们便可以回家。 如果考核不合格,或者有贪污,徇私等恶行,那对不住,大帅将会数罪并罚,非凡官做不了,你们也得跟着一块丧命,懂吗?” 几大家族一听,哪里敢不答应,赶紧跪下口称大帅万岁,大帅英明。 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那么轻易的去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是很悲惨的活着,起码未来还有希望。 真要被一刀砍了,身首分离,以后可就真的没有未来的。 很快各大家族都被王忠毅给说服了,各家都有派自家的男丁出来参加义军,并且写下文书,声称是自愿加入义军,并且愿意捐献全部家财为义军充当军饷。 王忠毅拿着他们签署的文书,将文书贴在城门口的告示栏中,公之于众,各乡绅地主一看这手段,心中那是不佩服都不行。 告示都出了,以后他们就跟义军捆绑在一块了,再想写信跟朝廷通风报信,朝廷也不会再相信了。 眼下他们只有跟着莫大王一条道走到黑才是出路,他们甚至得期望莫大王要多打胜仗,多占地盘,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乱世当中生存下来。 省府南昌,卢象升率领四千兵将抵达南昌后便在南昌迅速开始练兵。 他贴出告示,征募两万新军,并且召集了南昌府的乡绅地主开了一场联欢会。 会上卢象升非常明确的提出,要各家各族出钱出粮出人,给他卢象升练兵。 如果不出的话,那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卢象升可不敢保证。 各大乡绅地主们可不吃卢象升这一套,他们已经被前面两任巡抚给坑惨了。 首先就是谢学龙这厮,这家伙一到江西就向他们伸手要钱,说什么要修滕王阁。 好嘛,修了两年的滕王阁,总算把楼给修完了。 结果呢,刚修完滕王阁没多久江西又开始闹匪患,谢学龙又向他们伸手要钱要粮,说要练兵剿匪。 乡绅地主们又大出血一次,出钱出粮帮助谢学龙出兵剿匪,可是结果呢,七千大军全军覆没,逃回来的才不到千人。 谢学龙本人都病死在了新喻城里,这一仗可谓是伤了元气。 继任巡抚刘宗祥一上任,又是搞谢学龙那套,要钱,要粮! 乡绅地主们出了第三次血,帮助刘宗祥硬是凑了两万大军,可是结果呢,一万兵马还没跟反贼接触,就被打了伏击,直接全军覆没,只跑回来几十个军官,一万大军回来的没几个人。 刘宗祥走了谢学龙的老路,又一病呜呼。 乡绅地主们本以为江西这下要消停一会了,可是没想到朝廷又派了一个五省总理来。 这卢象升的名声在南昌虽然不大,但是也是有很多读书人知道这位卢阎王的名声的。 卢象升是文臣,但是却文武双全,打起仗来非常厉害,无论是北方的流寇还是关外的鞑子,都对卢象升极为忌惮。 一位这样的猛人来到江西任巡抚,恐怕朝廷是摆明了要扫灭江西的匪患了。 但是如此一来南昌的乡绅地主们可不干了,他们已经出了三回血了,这卢象升现在又提出来要钱要粮,乡绅地主们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死活都不同意了。 一名乡绅代表起身对卢象升拱手说道:“总理大人,这江西的匪患我等已经出了三回钱粮了,前面两任巡抚都伸手问我们要钱要粮,我们为了江西的长治久安,忍着剧痛,哪怕是借,也把粮食借来给两位巡抚练兵。 可是结果呢,两位巡抚非但没有打胜仗,反而把我们辛苦凑来的钱粮都拱手送给了反贼,我们大伙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希望总理大人不要为难我等!” 其他乡绅地主一听,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哪里有那么多钱粮来贡献啊!” 卢象升看这群乡绅地主那抠搜的模样,心中不禁对他们充满了不满。 这些地主,平日里就对百姓欺压甚多,家中的钱粮恐怕堆起来比官仓里的还多,就这么一群吃人血馒头的主,现在居然还开始哭起了穷,这让卢象升心中非常不爽。 他说:“诸位,大家应该知道,我卢象升不是江西人,我是南直隶宜兴人,说句不好听的,江西的好坏跟我卢象升有什么关系。 若非陛下有旨,我卢象升何必千里迢迢跑到南昌来剿匪。 你们都是江西士绅,我且问大家一句话,如果那袁州的莫贼和广信的妖人带着大军来把南昌给攻破了,诸位想想,这遭殃的是我这位五省总理呢,还是你们这些南昌的土着啊?”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大伙都不说话了,一个个冷着张脸瞪着大眼。 “各位士绅,不管是袁州的莫贼,还是广信的妖道,那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莫贼把丰城王给抓了,把袁州吉安三府的乡绅地主的田全给没收。 至于广信的妖道,诸位应该有听过上饶王全家惨死的事情,他们可比袁州的莫贼残暴多了,如果你们大伙不出钱出粮,本官请问,在场的诸位有人能带兵把这两伙反贼给剿灭的?” 卢象升的话如同一声巨雷炸响,瞬间便把这群乡绅地主给镇住了。 乡绅地主们岂能不知卢象升话中的道理,可是自己割自己肉这种事情,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轻易的做到。 卢象升看大伙都不表态,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起身说道:“本官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了,三天之后,本官在南昌府的官仓等候诸位运来钱粮。 本官要求不高,每家每户,粮食三千石,白银俩千两,谁给的数目不够。本官就派人亲自到他府上去取,告辞了诸位!” 卢象升大步离开议事厅,只留下一群乡绅地主们面面相觑。 一名地主生气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哪里是什么五省总理,江西巡抚,这分明就是一个土匪,连土匪都不如。” “哼,我看他卢象升是不想当这个江西巡抚了,我这就写信给我在京城的叔父,让他参这卢象升一本!” 其余乡绅地主也纷纷附和,说要回去找人弹劾卢象升。 很快众人便回到各家,他们拿出纸笔写起了信件,这年头,谁家还在朝廷没几个当官的亲戚啊。 一时之间南昌前往京师的道路上信使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而此时的袁州府,莫谦却正在整备兵马,随着夏收的结束,莫谦把目光投降了瑞州的官仓——瑞丰仓。 瑞丰仓是朝廷在瑞州设置的一个大型粮仓,专门用来储藏粮食。 瑞丰仓规模庞大,能储存粮食六万多石,是江西中北部最大的一个粮仓。 现在夏粮刚刚结束,瑞州官府趁着莫谦还没领兵北上的空隙,瑞州知府陶履中派人把瑞州各处的夏粮全都征收完毕后存入瑞丰仓中。 今年天气正常,并无水灾旱灾,瑞州的夏粮得到了大丰收,一州之地光征粮就多达两万多石。 莫谦刚把袁州的夏粮给征收完,立刻又把目光瞄向了瑞州高安的瑞丰仓。 这可是个大粮仓,里面储存的粮食足够他供养大军两三年有余。 这么大一个宝藏就在身边,他莫谦没有理由放过。 他亲自整备兵马,带了一营两个旅六千兵马,并且带上了火器营的一千人北上。 七千大军浩浩荡荡从宜春出发,北上从万载转道向东,七月初五,大军进抵高娄桥,高娄桥本来有守军一百八十人,在莫谦打败刘良佐后,陶履中生怕莫谦乘胜北上,所以便把高娄桥的守军调回高安守城。 义军度过高娄桥,继续向东,当天晚上便到达麻塘。 上高知县陈仪晚上才接到消息,得知莫谦亲自领兵北上,陈仪被吓得连夜收拾了细软,带着几个仆从便逃往高安。 等到第二天莫谦领兵来到上高县城外,却只见县城大门洞开,城墙上挂着一竿白旗。 上高县城不攻自破了! 县丞王国桢并不知道知县昨晚独自跑了,等到他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县丞已经成了上高县的最高行政军政长官。 可是他这个临时一把手当权的第一天,居然就碰上七千大军攻城这么倒霉的事情。 王国桢思来想去,心想知县都弃城而逃了,他这个县丞总不能死守到底! 再说上高这屁大点地方,哪里有几个兵能守城,仅有的几十个衙役中其中都有一半逃亡了。 王国桢一想,守肯定守不住,守城必死,他心一横,直接竖起白旗,投降了! 第93章 兵进高安 莫谦也没想到一个上高居然这么轻易就拿下,西城门口,王国桢带着一群县衙的衙役跪在路边恭恭敬敬的迎接莫谦入城。 王国桢抬头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已经年过三十的钱大有。 他屁颠屁颠的凑到钱大有的马前,谄媚说道:“上高县丞王国桢,见过莫大王!” 钱大有脸色一冷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大王,这位才是我家大王!” 王国桢一听认错人,顿感尴尬,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把眼睛看向了钱大有所指的莫谦。 当看到骑着白马的莫谦时,王国桢还稍微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搅动赣中风云的莫大王居然如此年轻,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岁,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是占据三府之地的反王了,简直令人可怕。 王国桢赶紧再度跪下磕头道:“降臣王国桢,拜见莫大王!” 莫谦骑在白马上微笑的盯着王国桢问道:“你们知县呢?” 王国桢抬头回道:“陈知县昨晚就已经逃亡高安了!” “哦?陈仪跑了,你这个县丞怎么没跟着一快跑啊?” 王国桢眼珠子一转,答道:“久闻莫大王大名,卑职对大王极为仰慕,闻大王在袁州兴仁政,杀贪官,袁州万民归心,四方仰德。 今大王兴义师灭暴明,可谓顺应民心,顺应天命,瑞州百姓皆愿箪食壶浆,以迎义师。” 莫谦听完不禁哈哈大笑,他拿着马鞭指着王国桢说:“你这厮,官当的不怎么样,这马屁倒是拍的一流,行了,本帅派俩文职协助你,暂时任命你为上高知县,为本帅坐镇后方,能不能保住你的小命,就看你自己表现了!” 王国桢一听,知道活命有戏,他赶紧磕头答谢。 莫谦没在管他,他率领大军入城,按照惯例,先派人占据县衙和府库,然后张贴安民告示。 随军而来的一群秀才公此刻也开始发挥了他们的作用,秀才公们每人带着五十士兵到各镇各乡建立乡镇衙门,并且立刻开始实行均田策。 莫谦每打下一地,必派人下到乡镇村三级,先派秀才公们去宣传义军的政策,然后再打击当地的地主。 有不想交出田地的地主,秀才公们便会派兵直接抄家,这一招可谓屡试不爽,在目前来说可谓是百试百灵。 义军所到之处百姓根本不会反对,想要反对的乡绅地主也没那个能力,这帮秀才公们身边可都有兵,乡绅地主们可没那个武力胆敢反抗。 真要有不怕死的地主敢聚集几百人反抗,县城随后便会派兵把他们剿灭。 十几个秀才公很快便撒到了各项各镇去,其中大半是袁州乡绅地主阶级家的子弟。 他们全家都被拉到石场做苦力去了,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这些富家子弟不管再多不情愿,他们也得硬着头皮跟着莫谦出征。 这些人当中的代表人物便有袁业泗和潘士闻两人的儿子。 袁业泗在袁州可谓是大地主阶级,家里良田足有万亩,另外还在宜春城中有米行布行,生意可谓做的风生水起。 袁业泗的大儿子袁泽双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已成家立业,二儿子袁泽钊则才刚刚二十出头。 两人都是秀才功名,还未考上举人。 兄弟两人都被父亲派来跟着大军出征,他们在袁州的学校中接受了为期七天的短暂培训。 所谓培训,就是由义军中的讲师给他们讲解义军的政策和未来的目标。 讲师都是读书人出身,他们都是义军当中的老人了,当初在温汤的时候就跟随大帅造反,可谓是元老级别人物。 他们这些人每个月拿着不菲的待遇,每天的任务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到各地讲解均田策。 此外他们还担负着给新加入义军的秀才公们培训的工作。 袁泽钊和袁泽双兄弟二人在学校里听了七天课,已经把莫谦的均田策给背的滚瓜烂熟了。 所谓均田策归根结底就六个字:打土豪,分田地! 口号也非常简单,就是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 莫谦没有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宣传大纲,直接简单直接,他的均田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有田可种,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这是莫谦制定的终极目标。 兄弟二人听了七天课,脑子被讲师们洗了个七七八八,对莫谦那一套现在可以说是极为推崇。 兄弟俩跟着大军抵达高安后,两人被分配到了蒙山和陈村两个村里任村长。 两人各自带了十名义军士兵出发,路上,哥哥袁泽双对弟弟袁泽钊说:“泽钊,为兄观察数日,我观日后能取天下之人,必然为大帅!” 袁泽钊点头同意道:“弟弟也有此感,去年大帅占据袁州时,我便觉得此人能成事,可惜父亲冥顽不灵,非要跟官府勾结在一块。 这次父亲听信潘家的蛊惑,写信去往南昌,这才遭有此难,希望父亲这次能够看清形势,不要再做那白日之梦了!” 袁泽双叹气道:“是啊,希望父亲他老人家能够醒悟过来,不过你我兄弟二人还需努力才是,为大帅治理好一方,明年期满,若能考核合格,父亲他们便能从石场回来了!” “嗯,兄长,我们一起努力!” 兄弟二人迎着朝阳在官道的岔路口上分道而行,走向了他们人生的新。 莫谦占领上高安,仅用三天时间便将上高的政务给安排完了,他任命王国桢为上高临时知县,另外又派了两个秀才给他当助手,协助他处理上高公务。 如果王国桢在知县上高的这段日子中兢兢业业,能够为他治理好这一方地方,那他这小命就还能留。 如果他敢贪赃枉法乱来的话,他身边的两个助手将会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莫谦,莫谦自然会毫不客气的取他人头。 之所以让他先暂任上高知县,其实还是义军中能够独当一面的文官太少,很多村长镇长的历练经验还不够,还需要时间的沉淀,莫谦才放心把县城这么大的地方交给他们管理。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那帮秀才公们在基层的工作经验足了,等到他打下整个江西的时候,到时候就有他们用武之地了。 三天之后,莫谦再度率领大军继续东进,沿着棉水一路向东,直奔府城高安。 七千大军留了五百在上高,剩余六千五百人有乘船的,有步行的,在第二天下午,陆陆续续抵达府城高安城外。 此时高安知府陶履中早已吓得站在城头不知所措。 三天前上高知县陈仪连也出逃高安时,陶履中就已经得知了上高被攻陷的消息。 他这三天可以说寝食难安,三天前他就派人快船送信去往南昌,把求救信亲手送到了五省总理兼江西巡抚卢象升的手中。 刚刚在南昌凑足了军饷军粮的卢象升正准备招兵买马练兵呢,一接到陶履中求援信,卢象升大为震惊。 他在巡抚衙门气的大拍桌子骂道:“好个莫贼,还真会挑时候出兵,这厮分明欺我卢象升无兵可用啊!” 手下副将看卢象升如此气愤,不禁上前问道:“大帅,要不要末将骑快马前往郧阳,把咱们那三万弟兄调来江西,有咱们天雄军在,区区一个莫贼灭他易如反掌,咱们哪还用在这发愁。” 其他几名军官一听也是纷纷附和道:“是啊大帅,咱们练兵肯定来不及了,还不如赶紧调天雄军南下,这样才有胜算啊!” 卢象升听到这建议不禁沉思了一会,随后他摇了摇头道:“不可,陕西河南两省的流寇极难剿灭,当初我答应了洪承畴,把那三万天雄军留给他剿灭流寇用,现今才过不去不到一月,咱们便把三万兵马带走,如此一来岂不是坑了洪承畴? 再且,陛下在圣旨虽然没有明说要我留下天雄军,但是传旨的公公也有暗示于我,希望我能轻装赴任。 这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了,北方的流寇比江西的匪患可要严重多了,天雄军三万兵马近半都是骑兵,只有在中原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现在咱们就是把他们调来江西,也发挥不出这三万兵马的战力,莫不如留在郧阳,让洪承畴放心使用,如此一来也免得人说我卢象升小气。” 副将谭游说道:“可是大帅,咱们眼下就四千新军,他们都还未曾有过军事训练,拿这种新兵,咱们如何去敌那莫贼?” 谭游的话把卢象升给问住了,他知道谭游说的是对的,以他现在手上的兵力去跟莫贼正面交锋,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一旦出兵,非但不能取胜,反而还会遭到大败。 连花马刘都几乎被莫贼给打了个全军覆没,花马刘是什么人,是朝廷封的安庆总兵,他手下虽然乌合之众多,但是起码三四千正兵是有的。 这些人的战力可不低,就这样的军队,都被一群农民军给大了个大败,可想而知这袁州的反贼们到底有多少厉害了。 如果给他卢象升一年的时间练兵,他卢象升有九成把握扫清江西境内的匪患。、 只是可惜莫谦没有给他卢象升练兵的时间,他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要让卢象升没时间练兵,这样才能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听到消息的朱之臣和林贽二人也匆匆赶了过来,两人一进巡抚衙门就对卢象升说:“抚台大人,瑞州绝不可丢,请抚台大人即刻发兵!” 满脸愁容的卢象升一看是两位高官来了,忙好奇问道:“二位,你们也接到瑞州告急的消息了?” 朱之臣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卑职刚刚接到消息,抚台大人,瑞州万不可丢,一定要派兵去救啊!” “这是为何?”卢象升有些不解。 朱之臣解释说道:“抚台大人可能不知,瑞州乃赣中粮仓存粮之地,袁州临江瑞州三府的官粮皆存放于瑞州的瑞丰仓中。 去岁莫贼在袁州造反,袁州的粮食便收不上来,不过临江府和瑞州府的夏粮秋粮都被存放于瑞丰仓中。 如今瑞丰仓中有稻谷五万石,这些粮食一旦被莫贼所得,那江西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再者,抚台大人若不派兵去救,回头朝中的御史上疏弹劾抚台大人跟资敌,大人该如何作答?” 朱之臣一席话顺便把正在犹豫的卢象升给点醒了。 瑞州告急,他卢象升绝不能不去救,否则的话瑞丰仓的五万石粮食一旦被反贼给抢了,那他这个江西巡抚将会遭到御史台的疯狂弹劾不可。 御史们会拿他毫无作为来说话,在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 卢象升性格虽然直,但是不代表他傻。 他马上意识到这其中的关键因素,他起身对谭游说道:“马上点兵,明日驰援高安!” “是!” 卢象升这边刚做了出兵的打算,高安这边莫谦已经开始攻城了。 高安城自汉高祖六年建成以来,历史至今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年了。 城区发展至今日,城区已经横贯棉水。 高安分南北两城,北城位于棉水以北,南城在棉水之南。 两城之间有两座桥梁连接沟通。 西侧的桥梁为浮桥,东侧的桥梁则为铁链桥。 两座桥梁连接南北城的四座城门。 北城多数为官府衙门,府衙,县衙,县学,书院,考棚演武场等都在北城。 而南城则多位民居,除了一座高安县衙的分县之外便没有官府衙门。 莫谦把六千大军分为两军,三千人马直接陈兵北城的西城门外。 另外三千人分两千攻南城,一千人在棉水封锁南北两成的桥梁,隔绝了南北两成通行道路。 这一下子可把知府陶履中和知县金瑞给吓坏了。 义军围城的时候,他们两人刚好一个在北城,一个南城。 知县金瑞在南城,身边连一百人都不到,一看义军有几千人马,当场就被吓住了。 他马上派人出城想要过桥去找陶履中救命,可是报信的人说浮桥都被封死了,人根本过不去。 金瑞站在城墙上一看,发现棉水河中果真有反贼的士兵封锁了两条桥梁。 金瑞大呼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第94章 瑞丰仓 很快义军便发起了攻城作战,最先打响的是负责攻打南城的钱大有。 钱大有率领本部不足一旅的两千人直接扛着云梯就从南城的西和南两个方向同时攻城。 攻城一启动,负责守卫南城的官兵不战而降,直接跪地求饶。 高安知县金瑞连跑都没地方跑,在城楼上就被义军将士给活捉了。 钱大有本以为怎么也死上几十人才能攻下南城,没想到居然没费吹灰之力。 南城城门洞开,大批义军士兵蜂拥着往进入城内。 钱大有作为主将,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 他手持长刀,骑着战马刚进南城城门,忽然看见城门口两道围满了百姓。 百姓一看到钱大有,立刻就跪了下来,口中高呼大王万岁。 钱大有不解,忙下马拉起几名长者问道:“老伯,乡亲们这是何意?” 长者激动的回道:“自马大人走后,这高安百姓便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等早就盼着义军能够早日打过来,解救我们高安百姓啊!” 钱大有不解,他叫来军中当地的向导,一问之下才得知瑞州知府陶履中在高安搞得怨声载道。 陶履中是浙江会稽人,崇祯六年来的瑞州任知府,接的是前任马维陛的椅子。 马维陛在瑞州执政多年,在瑞州极得当地民心,自马维陛高升江西参议后,他陶履中便来瑞州做了知府的位子。 只可惜陶履中比马维陛差太多,在瑞州当知府两年了都没啥建树,还在瑞州加征辽饷和赋税,此外还闹出贪污的丑闻,被瑞州百姓极为唾弃。 钱大有了解完情况,拉住长者的手说道:“老伯请放心,我们义军将士不取百姓分毫财物,老伯以后可安心过日子,有任何觉得不公之处,随时可来县衙告状,谁敢阻拦,我就打他板子!” 长者激动的几乎落泪,他颤颤巍巍的抓着钱大有的手问道:“莫非将军便是那袁州的莫大王?” 钱大有摆手笑道:“我不是,我是大王账下大将,大王现在正在北城指挥攻城,相信诸位很快便能见到他了!” 百姓们一听莫大王正在北城,瞬间便躁动了起来。 一个个手里都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米糕,鸡蛋,蔬菜,米酒等各种食物。 此时在街道旁的一座客栈二楼,十几名读书人打扮的年轻男子看着楼下的场景,一名三十不到的男子不禁赞道:“箪食壶浆,非谬传也!” “运昌兄,我那妻弟信中早已提过,袁州莫问乃是明主,我等南下投靠,可谓弃暗投明,运昌兄现在可还有疑虑乎?” “熊老弟啊,听闻你那妻弟已是义军的千总了,想不到啊,才加入义军才不过月旬,便已经是管理千人的将领了,恭喜熊老弟了。 熊老弟这次前去,必然会得那莫问的重用,我等也要沾沾熊老弟的光了!” “诸位说笑了,高安即将城破,诸位可赋诗一首,记录今日之事,或许日后史书上也有我等一笔呢!” “哈哈哈!”众人闻言尽皆发笑。 南城一攻破,义军的大旗立刻便在南城的北边城墙升起,在北城守城的知府陶履中一看这形势,顿时沮丧不已。 此刻南城浮桥边的城门已经打开,两千义军手持武器正朝着这边过桥。 高安北城内倒是还有一千几百百人,可是这些人一看外面密密麻麻的义军,还未开战便已经被吓破了胆。 瑞州同知戚良史急问陶履中道:“知府大人,反贼正在攻城,我等可如何是好啊?” 陶履中此刻早就已经没了主意,他这个知府才当不到两年,没想到就遭遇到反贼攻城这种倒霉事。 上个月陶履中张贴告示招募乡勇想要练兵守城,他勒索了高安的乡绅地主出钱出粮,好不容易凑了三千乡勇出来,可是一到紧急关头,三千乡勇直接逃走了两千多,剩下几百人也都在城墙上吓得哆哆嗦嗦的。 看着这些给吓坏了乡勇,陶履中不禁直摇头。 他不知道这些人待会开战的时候能有几分战力,别一触即溃便已经是烧高香了。 招募来的三千乡勇本以为能派上用场,结果没先到反贼大军一到,乡勇一夜之间几乎跑光,现在城中兵马加起来不过一千四五百人而已。 这么点人,连反贼一半的一半都不到,这高安城可怎么守得住啊! 正在陶履中惆怅的时候,忽然反贼队伍之中出来了一名士兵。 士兵骑着矮马来到高安城下,对着城墙上高喊道:“楼上的官军听着,我是袁州莫大王麾下千总龚成康,我家大王说了,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投降。 一刻钟内,若打开城门投降,可保你们性命无忧,若不投降,那门外的西洋炮就要拿你们开刀了!” 说完,龚成康便伸手一指城外义军的阵营前面十门盖着黑布的铁疙瘩。 黑布一掀开,布下面的大炮便展现了出来。 高安最高军队长官,瑞营守备汪文镇一看城外十门大炮,立刻便被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他快步来到城楼处陶履中跟前,对他说道:“知府大人,这高安城绝对守不住,咱们开成投降!” 陶履中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他瞪着眼睛怒斥汪文镇道:“投降?你我乃朝廷命官,岂能不做抵抗便开城投降,此事若是传开,你我今后还有何脸面去见陛下,去见列祖列宗?” 汪文镇见劝说不动陶履中,顿时也不装了,他怒斥陶履中道:“陶大人,你傻,我汪文镇可不傻,你以为反贼那红衣大炮是闹着玩的吗?那玩意,这城楼也受不住几炮,咱们这点人手,怎么可能守得住高安。 陶大人,你想死,我们众兄弟可不想死!” 汪文镇可比陶履中心里明白多了,他汪文镇是地地道道的高安人,手底下几百兄弟也都是高安本地的,投降还是死战,只要脑子不出问题,绝对知道怎么选择。 汪文镇对陶履中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可清楚得很。 他快步回到城墙边上,对自己的几名心腹说道:“陶履中这厮不敢投降,他怕他会稽老家的族人被拉去砍头,我汪文镇可不傻,你们去告诉弟兄们,开城投降!” 几名心腹一听这话也没多犹豫,他们之前早就商议好了,如果形势不妙,第一时间投降。 他们都是高安本地人,投降对他们没啥影响,反正朝廷也没能力来抓他们全家去斩首。 陶履中心中其实也想投降来着,不过他可没这个胆子。 他的全家老小还在浙江呢,自己真要是向反贼投降,怕是过不了多久全家老小就得拉去砍头了。 所以他是绝无可能向莫谦投降的。 不过对于本地守备营的士兵们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高安人,家就在这,亲人也在这,不投降难道等死么! 再说了,守备营里的官兵其实也过的都是苦哈哈的日子,每个月才给六钱银子的饷银,几名把总才也一两二钱的饷银。 这点银子,想要养活一家老小根本不够,瑞州守备营的官兵大多都是家中无田产的农家子弟,当兵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可不是为了报效朝廷什么的。 守备营的弟兄早就听说了,袁州府的义军士兵不光有饷银拿,家里还能分田,作战有功的话,还有赏银和田。 这待遇可比当朝廷的官兵待遇强太多了。 作为瑞州守备营的守备长官,汪文镇自然对下面弟兄们心里怎么想的一清二楚。 他跟自己手下几名心腹把总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莫大王的大军一到,他们立刻投降,绝对不做反抗。 龚成康这边喊完话后回到阵中,向总指挥莫谦复了命。 “大王,这高安城的官兵不会死守到底?” 莫谦笑道:“那就得看他们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了,” 莫谦话还未说完,忽然城门口的吊桥突然放了下来,不一会城门也被从里打开。 只见几百名官兵从城门口鱼贯而出,他们跑至城门口处站成几排,当着义军全体将士们的面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高安,不战而降了! 卢象升在接到高安急报后,立刻集合手中仅有的四千新兵,在南昌南岸的赣江码头登船,以最快的速度驰援高安。 结果大军刚出发到达新建,卢象升便接到了高安传来的急报,打开一看,居然是高安已经被反贼攻破的消息。 卢象升气一刀斩掉了船上的一根竹竿骂道:“废物陶履中,两千人马,连半天都没守住,居然不战而降,本官要上奏陛下,抄他的家!” 高安城不战而降的消息很快便在南昌传开,南昌城内一时之间不禁人心惶惶起来。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高安离南昌实在太近了。 高安城距离南昌陆地直线距离仅有一百里地。 如果反贼速度快的话,两天后便能抵达南昌。 而此刻的南昌城中根本没有重兵,仅有两三千的老弱病残和卢象升带来的四千新兵。 这点人马,连跟反贼打一场野战的资格都没有。 卢象升也深知南昌的重要性,一个瑞州丢了也就丢了,朝廷还不至于怪罪于他。 可要是把南昌丢了,他这个新任江西巡抚,江南五省总理的面可就彻底挂不住了。 到时候朝中御史台弹劾他的奏疏就会跟雪花一样多,崇祯皇帝也会因为守不住压力而把他革职查问。 卢象升满腔报国的热血,怎么能允许自己落上这么个下场。 他立刻调转船头,把四千兵马全都带回南昌,并且下令,从今日起南昌府开始戒严。 卢象升这边生怕莫谦带兵攻打南昌,搞得南昌现在形势异常紧张。 而高安这边,莫谦却在拿下高安后就不再向东进兵,他现在可没有能力真去攻打南昌。 南昌可不比高安宜春这种府城,南昌府的城墙可比府城的城墙高多了,打南昌这种大城,手头没有个十万兵马他是不敢去打的。 当年陈友谅六十万人围攻南昌,愣是攻不下仅有两万人守城的朱文正。 也正是这一仗,宣告了陈友谅无力再逐鹿天下,天下被朱元璋所得。 现在莫谦手上满打满算才两万人马,这点人打打府城县城还凑合够用,真头脑发热去打南昌,怕是怎么惨败的都不知道。 再说了,南昌是江西首府,打南昌,必然会引来大明朝廷的注意力,到时候崇祯真的调集外省兵马前来支援,把他直接给灭了,那岂不是一年辛苦全部白干,搞不好还得领盒饭了。 莫谦可不傻,他这次出征都只带七千兵马,战略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抢占瑞州的瑞丰仓,为大军夺取粮草。 攻下高安后,莫谦立刻率领大军前往瑞丰仓中,瑞丰仓有守军一百多人,在汪文镇开城投降的前一刻,陶履中还想派人去传令放火烧仓。 但是这道命令被主管瑞丰仓的大使苏鉴给拦了下来。 等到莫谦率兵赶到的时候,苏鉴已经带着一百多守仓官兵在仓门口等着了。 “瑞丰仓大使苏鉴,拜见大王!” 莫谦早就得到快报,知道瑞丰仓已经拿下,此刻他心情异常高兴。 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鉴,见他年纪还不过三十,不禁好奇问道:“苏大使辛苦了,仓中粮食情况如何?” 苏鉴回道:“大王放心,仓中存粮五万三千八百二十石安然无恙!” “好,苏大使立了大功,本帅有重赏,还请苏大使带我进去一观粮仓!” 苏鉴转身让开道,拱手说道:“大王请!” 进入瑞丰仓后,莫谦只见仓中全都是一栋栋原型建筑,建筑是用红砖制成,在粮仓墙边,还放有几丈高的楼梯。 在墙壁的下部,有用木质结构做好的开口,苏鉴对莫谦解释说这是取粮的口子。 “大王,仓中共有仓房四十三座,每仓可存粮一千五百石,全仓若全部堆满,可存粮六万四千五百石。 今夏瑞州的夏粮已经入仓,仓中除了今年的新谷,还有去年秋末的秋粮,加在一块一共五万三千八百二十石,请大帅清点。” 第95章 杨鹤病逝 当天下午,莫谦在高安城的府衙内大摆宴席,他要犒赏全军。 能够有资格入殿参加酒席的都是军中千总参将一类的高级将领,以及他们的幕僚。 现在义军中前来投靠的读书人已经很多了,莫谦手底下的乡长镇长明显不够分了。 为了安置这些读书人,莫谦在军中也设立了很多文职。 比如文书,主簿,幕僚等职位,都是为读书人设立的。 秀才公们只要是人品贵重,德行不缺,又愿意为义军出力的,莫谦是来者不拒。 副总兵钱大有身边就养了两个幕僚和一个主簿,二营二旅参将易九身边也带着一个读书人。 今晚庆功宴上,易九就端着酒碗来到莫谦跟前说道:“大帅,这瑞州府咱们已经打下两个县了,现在就剩那山旮旯里的新昌县还在,末将愿意毛遂自荐,明日率领末将本部三千兵马去攻新昌,求大帅成全!” 莫谦听到这话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文绉绉的,谁教你的?” 易九眼睛往上一瞪,说:“大帅,这不是你让弟兄们多读书识字的么,自从你下令之后,我就去找了几个秀才公来教我读书认字,我现在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莫谦一听来了兴趣,他说:“哦?这才多久,你已经认识这么多字了?” “当然,我读书可是很用功的!” 莫谦点了点头,“嗯,很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了。” 易九见莫谦夸他,脸上不禁笑的更欢了。 他凑上前问:“大帅,那打新昌的事?” “就依你,明天你自带本部三千人去攻新昌,记住了,攻城可以,不许屠城,要爱护百姓,明白吗?” “明白,大帅尽管放心,末将绝不给大帅丢脸!” “好!本帅敬你一杯!” 莫谦正喝酒喝的正酣,忽然门外有士兵来报说府外有一群读书人想要见他。 莫谦稍微一思索,便让士兵带那群人进来。 不一会,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便踏步进入府衙大堂。 莫谦还未说话,忽然坐在下首的龚成康突然站起来喊道:“姐夫,你终于来了!” 熊景齐本打算先给莫谦行礼,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小舅子叫他。 看到龚成康出现在他跟前,熊景齐也是大吃一惊。 他拉着龚成康的袖子惊喜道:“成康,你也在这!” 龚成康笑哈哈的说:“姐夫,我还以为你要再等几个月才来呢,我现在是义军的将领了,大帅封我做了千总,手下管着一千多人呢!” 熊景齐听到这话,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 龚成康看到熊景齐和他身后的十余名读书人,不禁好奇问道:“姐夫,这些人都是跟你一块来投军的吗?” “嗯,成康,这些都是我的同窗好友,家中都遭了兵灾,这次我们一块南下,来投奔你的!” 龚成康一听大喜,他大大咧咧的说:“姐夫这话就见外了,小弟在义军站稳了脚跟,哪有不接你们来的道理,来姐夫,我向大王引荐你们!” 说完龚成康便走到莫谦跟前,对莫谦行礼道:“大王,这些读书人都是我在九江的朋友,那位是我姐夫,其他人都是我姐夫的同窗,我早已与他们通信好几回了,劝说他们来为大王效命!” 莫谦一听也是大喜,九江府的读书人都来投靠他了,那证明他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远了,这对于义军来说无疑是件大好的事情。 “哦,既是成康的亲人,诸位,快请入座!” 莫谦亲自起身招呼熊景齐和他的好友。 熊景齐一行人看莫谦如此年轻,又礼贤下士,不禁对莫谦的好感更深了。 一名秀才出来说道:“大王举义旗,兴义兵,除贪官,我柴桑子弟早已听闻大王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人中龙凤之姿!” 莫谦听到这话不禁哈哈一笑道:“这位仁兄过奖了,我不过是袁州一酸穷秀才,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哪有什么龙凤之姿!” “大王过谦了!” “来来来,诸位请入座,来人,上酒!” 庆功宴上又加了几桌人,一下子这酒桌上的氛围就更加热闹了。 酒过三巡,熊景齐身边的一位朋友起身对莫谦问道:“请问大王,不知大王对现今的形势有何看法?” 莫谦放下酒碗,眼睛看向那名提问的男子,只见他年约三十,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须,看起来很是成熟。 不过一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而且问的这么直接,这让莫谦心里有点不爽。 “敢问这位是?” “哦,鄙人九江府秀才,郭运昌!” 莫谦一听他三十岁了还是个秀才,而且还如此没有礼貌,不禁冷冷的回问道:“原来是郭兄,你是问江西一地呢,还是问的全天下的?” 那人回道:“自然是天下大势!” “十年之内,大明必亡!” “哦?大王为何如此肯定?” “大明早已病入膏肓,如今河南陕西山东等地流寇肆虐,关外鞑子又虎视眈眈。大明朝廷现今两面作战,可是天下又灾害频发,说十年我都保守估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出七年,大明就要灭亡了!” “敢问大王,这个意外指的是?” “这个意外自然是我咯,我要是进展顺利,不需要四年,我便能横扫整个江南,再给我三年,我就能带兵打入北京。所以我说,不出七年,我就能灭了大明!”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面面相觑。 眼前这名年轻的反王得是有多大的自信啊,居然敢说只要七年便能打进北京,这怕是在痴人说梦话! 熊景齐等一行人没一个相信莫谦六年能灭掉大明的,但是在场的诸位将领却觉得大帅说的话完全就是有可能的。 自去年造反以来,大帅只要出征,那是百战百胜,还未尝一败。 七年打进北京城,这并不算什吹牛。 “敢问大王,大王为何如此确信,七年便能打进京师。” 莫谦笑了笑,回答他说:“这个问题我没法具体回答你,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亲眼见证我的奇迹。” 说完,莫谦便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的,转而跟自己的手下将领们喝酒。 见莫谦不再说话,熊景齐用手拉了拉他身旁的男子,小声说道:“运昌兄,你先坐下!” 男子坐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席散掉之后,熊景齐便和他的同窗回到了之前住宿的客栈之中。 一回客栈,那名男子便对众人说:“这位莫大王如此自信,扬言七年灭了大明,诸位,你们怎么看?” 众人听到这话,都默不作声,他们都是听了熊景齐的话,想结伴一块去袁州找莫谦投靠的。 结果没想到刚到高安便遇上了莫谦攻城,来的好不如来得巧,几人一商议,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这位反王。 结果没想到下午见了一面,大家伙对莫谦有了看法,觉得这人太会吹牛了。 只有熊景齐不这么认为,他跟自己小舅子书信来往很多,对于莫谦的过往也基本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起身说道:“运昌兄,各位同窗,我觉得这位莫大王并没有在吹牛,此人去年才造的反,举旗至今也不过才一年而已。 仅一年的时间,他便打下了四府之地,标下有两万精兵,敢问诸位,现今的江西省,全省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万兵马。 再且,我听说,前两任巡抚的死都跟此人有关。 两任巡抚派兵来剿他,结果仗没打赢,自己反而被气的病死了。 我听成康说,这位大王可是厉害的很,义军有两万兵马,人人都以这位莫大王马首是瞻,军队对他的忠诚度极高。 此外,袁州等各地的百姓对他也很是爱戴,归其根本乃是他推行的均田策。 他的均田策可是一个大杀招,对百姓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 我遍观当今天下的群雄,还没有哪个造反的有他这种本事的,不光能打下城池来,而且还能守得住。 再观河南陕西等地的流寇,比之起来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运昌兄,今日咱们太过唐突了,我看那位莫大王似乎被咱们问的有点不高兴,所以故意如此说话。” 郭运昌听了熊景齐这话,顿时心里也觉得自己下午太过冲动了。 他那番问话明显是在考问莫谦,想看看莫谦是不是雄才大略的主。 可是往往有雄才大略的主,脾气都非常的高傲,想他一个前来投靠之人,哪里能那么不礼貌的问话。 “嗨呀,我唐突了,熊老弟,这可如何是好?” “莫慌,明日我去找我妻弟,让他在大王面前说说情,回头咱们再去面见大王一次,或许可以回转!” 郭运昌一听,也就只能点头同意。 得了一座大仓库,莫谦心情大好,第二天一早,在他的同意下,易九派率本部三千兵马去攻新昌。 新昌知县李京元在得知府城投降的事情后,还没等易九的人发起攻城,便直接打开城门投降了。 莫谦出兵不过十日,便兵不血刃的拿下瑞州三县之地,整个瑞州尽入他囊中。 此时靠近高安的南昌,奉新,靖安以及安义四县,纷纷紧闭城门,官道上每日探子不断,生怕莫谦乘胜进攻他们。 奉新王朱常涟更是拿出自己王府的银子和钱粮帮助奉新知县程绍儒招兵买马。 朱常涟可是听说过丰城王的事情,他跟丰城王朱常溡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人一个是宣王的十四子,一个是十九子。 朱常溡万历二十年便就藩去了,他朱常涟年幼许多岁,一直等到万历三十四年才就藩奉新。 朱常涟这个人可不比他十四哥,他可比那个老糊涂蛋清醒多了。 十四哥在丰城横征暴敛,当地百姓都恨他入骨。 可是朱常涟这人就不一样了,他从不欺压百姓,不欺行霸市,而且还主动拿出钱来赈济百姓。 朱常涟在奉新名声很好,历史上这人也是个忠义的朱家子弟,隆武二年,也就是明朝灭亡的两年后,清军攻陷福州,朱常涟被抓,他在牢中绝食七日身亡。 朱常涟自己出钱出粮帮助知县募兵,短短三天时间便在奉新募集兵马四千多人。 这四千人虽然都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可是有了四千个壮汉,奉新知县程绍儒心中也不那么慌了。 程绍儒和朱常涟都觉得手里有了几千人马,这下高安的反贼总不可能这么容易攻过来。 事实上两人完全是做了多余的事,因为莫谦压根没打算去进攻南昌府的几个县城。 他打高安完全就是为了瑞丰仓来的,这么大的一个粮仓在这,不赶紧打下来的话,等到卢象升把仓库搬空,那他打高安也就再没战略价值了。 事实上莫谦打下高安后便急匆匆的返回袁州去了,不过他人回去了,但是兵马却并没有带回去。 莫谦把钱大有留在了高安,让他率六千人镇守高安,防备南昌的卢象升。 至于为何这么急着回袁州,是因为家里发生了大事。 莫谦老婆的爷爷,前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在袁州病逝了。 杨鹤病逝的消息是他媳妇快马派人来报的,莫谦得知杨鹤去世,连夜带着几十骑兵赶回了宜春。 第二天一早回到宜春后,只见府衙里早已布满了白帆,袁州知府曹国祺一看莫谦回来,赶紧上前说道:“昨日下午,杨公忽然病情加重,回春堂的大夫用了汤药后毫无效果,不多久杨公便离世了!” 莫谦听了这话不禁伤心不已。 他赶紧穿上孝服,进入灵堂之中。 进到灵堂后,莫谦叫来曹国祺问道:“可有派人去通知素心他爹杨嗣昌?” 曹国祺点头回道:“已经派了,不过杨嗣昌远在山西,怕是需要一个月才能到。” “不管多久到,这事咱们不能隐瞒,还是得告诉他,对了,送信的人你派的是谁?” “派的是主公亲兵队的老兵,都是精明能干的好手!” 莫谦一听这话,心中总算安稳了。 他跟他那个便宜岳父可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他们一个宣大山西总督,一个是反贼,如果送信的人不是死忠的那种人的话,一旦路上出现什么闪失,搞不好就要连累很多人了。 第96章 回乡丁忧 长江渡口码头一艘客船上,刘五身上穿着五十两银子,小心翼翼的坐在船舱的角落里。 他浑身穿的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如同一名逃荒的百姓。 他从宜春出来已经有好几天了,坐船一路来到南昌,又从南昌花了钱坐船到九江。 他怀中揣着五十两的碎银和一封书信,碎银子是曹国祺给他的,是他前往山西的路费。 书信是主母写的,主母写完信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叮嘱过他,如果路上发生了意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信给丢了,如果他遭到生命危险,哪怕最后一刻,也要把信毁掉。 刘五知道,这封信是主母写给她在朝廷当大官的父亲的。 刘五自打在宜春跟着大王造反以来,就一直在大王的亲兵队里呆着,后来亲兵队一分为二,有十人被调派到了大王夫人,也就是主母杨素心的身边充当保镖,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主母的人身安全。 刘五把这封信看的比自己的命都还要更重要,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把自己打扮成一名流民的样子。 坐船时,他跟船老板讲了半天的价,最终以二十文的价格说服了船老板载他过江。 之所以要讲价,刘五就是要让人觉得,他是个穷人,身上身无分文,让那些打劫的别打他注意。 船舱之中坐满了人,多数人都是平头百姓,也有几名读书人。 他们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那说些什么,刘五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这才知道这些读书人讨论的原来是国家大事。 有位书生愁容满面的说道:“听说前两月,五省总督洪承畴命总兵曹文诏直捣流寇的老巢,曹文诏率领侄子曹变蛟和曹鼎蛟,叔侄三人亲率大军在金岭川大败反贼,只可惜兵力太过悬殊,最终兵败,曹总兵自杀殉国,可谓壮烈!” “现今反贼正与洪承畴在关中大战,这场恶战又不知道要打到几时!” “反贼二十几万兵马,洪总督不过七八万人,此战胜负难料啊!” 此话一出,仓中读书人尽皆沉默,不再讲话。 刘五听完这帮书生的对话,这才知道现在北方的反贼已经有二十几万兵马了,不禁心中有些吃惊。 他原本以为自家大王有两万人马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了,却没想到在北边居然还有二十几万人马的反贼。 看来这争天下的也不止他们大王这一路人马了。 刘五把这情报默默记载心中,想着等送完信回到宜春便把这事告诉自家大王,好让大王以后多加小心。 过了一阵,刘五跟随众人在码头登岸,他先是花了几十文钱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然后又跟店小二打听最近有没有往北去的商队。 商队一般都有车马,而且人也多,刘五知道,这年头如果单独一个人外出,那是极有可能遇上土匪的。 想要保障自己人身安全,就必须得跟着大队人马走,而现在各地都有商队,商队都是成群结伴的,而且商队都养了会功夫的打手,如果能搭上一个商队,那安全系数就大大提高了。 果然,店小二很快便告知他明天有黄州的一队商队会北上去京城。 刘五一听大喜,又花了十文钱问店小二买了商队的信息,还拖店小二帮忙把他弄到商队去。 店小二常年跟商队打交道,对于这种事可谓驾轻就熟。 他很快便帮刘五搞定了此事,第二天一早,刘五便跟上了这支商队,一路北上前往京城。 商队走的很快,从黄州出发后仅只走四十五天便赶到了京城。 一到京城,刘五便跟商队的人道了别,他已经跟商队的人混的很熟了,很快便在商队商人的介绍下,搭上了一支从京城出发去往阳和的商队。 这一路上还算和平,刘五都没遇上什么危险,反而还结交了不少朋友,对整个大明也基本有了一个认识。 期间有商队的人问刘五是哪里人,刘五没有隐瞒,直说自己是江西袁州府的人,去阳和是去投靠自己的叔叔的,他叔叔在阳和的军中当了一个小官。 众人一听是当官家的子弟,自然也没多想,反而对他多有照顾。 等刘五跟着商队抵达阳和卫的时候,已经是崇祯八年十月初了。 十月的山西阳和卫风沙遍地,温度很低,很冷,宣大总督府内,刚刚上任一年总督职位的杨嗣昌愁容满面。 自开春以来,山西已经一年没有下过雨水了,今年山西也发生大旱,粮食颗粒无收。 杨嗣昌身为宣大总督,总揽宣大,山西等处的军务粮饷大事,山西绝收,他这个宣大总督愁的不行。 因为他要给手底下几万兵马发军饷发粮,没有粮食,手底下的兵马随时有可能哗变。 现在中原流寇闹的沸沸扬扬的,根本原因就是老天爷不给饭吃,几年不下雨,地都干的开裂了,哪里还能种粮食出来。 李自成张献忠这帮贼军当中,多数人都是曾经陕西三边等地的卫所士兵,朝廷因为闹旱灾,发不出粮饷来,这群士兵拿不到粮饷,直接带头造反,投了流寇去了。 杨嗣昌继任这宣大总督以来,就没过过几天安心的日子。 总督府内,杨嗣昌伤神的按着自己的额头,脑袋里思考怎么才能弄来粮食。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家丁杨三的声音响起。 “老爷,老太爷那边来人了!” 一听是自己父亲那边来的人,杨嗣昌一下就醒了。 他头立刻抬了起来,急忙问杨三道:“父亲来信了?” 杨三摇了摇头,说:“老太爷的信没来,是袁州府来了一名信使,说是有老太爷的消息,要亲口告诉老爷!” “还不快带进来!” “是!”杨三赶紧转身去请人。 杨嗣昌这人,若论他功过是非或许很难去评价他,但是在孝顺这一块,他可以说是绝对做到百分之一百了。 杨鹤充军袁州后,杨嗣昌便三番五次给崇祯写奏折,希望崇祯能网开一面,让杨鹤归养老家湖南,可是崇祯却一直不允。 杨嗣昌打心里是觉得自己父亲绝对是冤枉了,父亲是御史台的文官,为官素来清廉,可是崇祯非要他去担任什么陕西三边总督。 那个三边总督哪里是父亲能够担当的,当三边总督必须要知兵,而杨鹤恰恰对于兵事素来不懂。 杨嗣昌心里知道,崇祯派他爹去任三边总督,其实就是奔着招抚去的。 结果前脚父亲把招抚工作做到位了,可是后脚朝廷却不拨粮食来,没有粮食,招抚来的流寇最后又造反了。 崇祯居然不觉得这事情他做的有问题,反而把责任全甩到他老爹身上,这简直就是冤枉。 不过作为臣子的,杨嗣昌自然不敢直面去职责崇祯皇帝,他只能挑好话跟崇祯讲,希望皇帝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放他那年迈的父亲一把。 可惜皇帝丝毫没有给他面子,死活就是不给杨鹤平反。 自崇祯二年杨鹤充军袁州后,到今年已经有六个年头了,这些年中,杨嗣昌每年都派家丁前往袁州去看望自己的老父亲。 只是自去年袁州闹匪患,出了一个有能力的反贼,杨家的家丁便不敢去袁州探望了,至今刚好一年,杨嗣昌已经一年没有父亲的消息了。 现在听到袁州有人带了父亲的消息来,他这个当儿子的岂能不激动。 过了一会,杨三领着一名男子进入总督府的书房中。 男子一入书房,杨嗣昌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听说你有家父的消息,可是真的?” 男子拱拱手道:“您便是宣大总督杨嗣昌扬大人?” “我就是!” “您可有女儿叫杨素心?” 杨嗣昌点了点头,“素心确是我女,你是哪位?” “小的叫刘五,是袁州府人,这里有主母托我带给您的一封书信,请杨大人过目!” “主母?”听到这个词的杨嗣昌满脸的问号。 “扬大人但又疑虑,请打开此信,看完信,您自然就知道了!” 杨嗣昌看了刘五一眼,便没再理他,他打开皱巴巴的信封,撕开封口,从信封中掏出了几张白纸,抬头便看见几个大字——父亲大人” 杨嗣昌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自己那唯一的女儿所写,等他看完信中内容,不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 他时而惊讶,时而愤怒,当看到信的最后,他竟然扑通跪倒在地,哭着喊道:“父亲!” 杨嗣昌看完自己女儿写的手书,这才知道他老爹已经在两个月前病逝了,并且他的女儿也已经嫁了人,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反贼。 杨嗣昌起初看到信中说自己女儿嫁给反贼的时候,气的差点当场吐血。 可是当看到这事是自己父亲极力促成的后,他又有些惊讶,最后看到父亲病逝的消息,他不禁悲痛万分。 杨嗣昌哭完起身坐在椅子上,问站在面前的刘五道:“素心不,你家主母,可还安好?” 刘五拱手说道:“主母一切安好!” 杨嗣昌点了点头,说:“嗯,你家主公,就是信中所说的莫谦?” “是,他便是我们大帅!” “大帅呵呵,本督活了快五十了,都才有资格被部下称呼一声大帅,你家主公年不过二十,就敢以大帅自称!” 刘五不知道这位大帅的老丈人这话啥意思,索性他就低头装作听不懂。 杨嗣昌见刘五不答话,便不禁又忍不住问道:“老太爷,他走的可还算安详?” 刘五答道:“老太爷肺病严重,走的时候气息不顺,极为痛苦!” 杨嗣昌一听,顿时面色痛苦,想到他爹是被因为病情而活活憋死的,他这个做儿子的心中不知道有多痛苦! 他起身说道:“你叫刘五是?” “是!” “你先在我府上住下,本官要先上奏皇帝,请求回乡丁忧,等陛下准奏的旨意下来,你便随老夫一同南下,可行?” 刘五想了下,回答说道:“大人,曹大人有过交代,要我报完信便返回袁州,这” 杨嗣昌伸手说道:“老夫家在湖广武陵(今常德),离袁州不也太远,老夫回家之前,还想去袁州一趟,老夫想去见见我那未曾蒙面的女婿呢,介时你刚好跟老夫同行!” 刘五一听杨嗣昌要去袁州,嘴上也就不再推辞了。 “谢大人!” 杨嗣昌让家丁把刘五送到客房去休息,他本人则立刻提笔写了一道奏疏,想崇祯皇帝上奏自己父亲的死讯,另外他要向皇帝辞官,准备回乡丁忧。 奏折当晚便由快马送往京城,四天后,杨嗣昌的奏折出现了崇祯的案桌上,崇祯看完杨嗣昌的奏折,心中思索一番,便在奏折上朱批了一个准字。 很快,杨嗣昌便接到了朝廷的圣旨,朝廷准他去职回乡丁忧,并且恢复了杨鹤生前的官位,不过却驳斥了杨嗣昌申请抚恤的要求。 杨嗣昌知道这是崇祯皇帝还拉不下脸面来,他能开恩恢复自己父亲的官职,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杨嗣昌接了圣旨,将宣大总督的官印留下,并且嘱咐自己的属下,在他走后一定要勤练兵,注意关外鞑子扣关。 一切准备就绪,十月十五,身披一身孝服的杨嗣昌带着十几名家丁和三辆马车踏上了南下回乡的路程。 杨嗣昌家在湖广武陵,按照流程,他应该从山西直接南下,走太原,过南阳,襄阳荆州,这才是最快的路线。 可是杨嗣昌以南阳正在闹流寇,匪患严重为由,没有走这条路线,而是带着家丁们从开封绕道,走武昌黄州南下进了南昌。 家丁们极为不解,问杨嗣昌道:“老爷,咱们家不是在武陵么,怎么到南昌来了?” 杨嗣昌解释道:“老太爷还在袁州呢,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要去把他老人家接回武陵祖坟下葬!” 家丁们一听,这才明白其中道理。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月底的这一天进南昌府。 一进南昌府的地界,杨嗣昌就感觉这气氛不对了。 第97章 岳父来了 整个南昌府都处于戒严之中,杨嗣昌一行人刚一进城,立刻便被守城官兵给围住了。 守城官兵向杨嗣昌索要路引及凭证,甚至还表示出索贿的意思。 杨嗣昌的家丁一看,顿时呵斥道:“大胆,这是当朝二品大员,宣大总督扬大人,你们好大的狗胆,敢问总督大人索要钱财,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几名守城官兵一听是朝廷二品的大官,又看见杨嗣昌的家丁穿的不差,顿时不敢造次。 几人赶紧求饶道:“小的不知是大人的车马,还请大人恕罪!” 杨嗣昌自然不会跟这些守城门的官兵多做计较,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官兵问道:“南昌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阵仗?” 守城官兵赶紧弯腰回答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那莫贼攻占高安后,南昌府就已经连续戒严四个月了,巡抚大人下了死命令,对于南来北往的行人和商队,都要严加盘查,防止反贼的奸细混入城内。” 杨嗣昌听后点了点头,他放下帘子,心里着实有些惊讶,想不到自己那个女婿居然这么厉害了,连号称卢阎王的卢象升都被他搞的风声鹤唳。 杨嗣昌让家丁入城找了家客栈歇息,不过他并没有派人去找卢象升。 他是宣大总督,卢象升是五省总理,两人的职责不在一块,而且两人又没有什么交集,他犯不上去多一事。 杨嗣昌没想打扰卢象升,可是守城官兵却把宣大总督来南昌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上级。 城门的一名把总一听二品的宣大总督来了南昌,心中顿时震惊,他赶紧把这消息禀告给了上面的千户。 千户又把消息告诉了指挥使,经过一层层上高,最终在巡抚衙门的卢象升还是得到了杨嗣昌在南昌落脚的消息。 卢象升一听远在山西的杨嗣昌居然来了南昌,不禁心中有些疑惑,他派人探查到杨嗣昌下榻在了青阳客栈中。 他赶紧脱下官服,换了一身便装,带着几名下属轻装来到青阳客栈中,很快便见到了杨嗣昌。 一见到杨嗣昌,卢象升便首先施礼道:“杨大人,来了南昌为何不通报小弟一声,小弟也好为您接风洗尘啊!” 卢象升比杨嗣昌小了足足一轮,一见面便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杨嗣昌对卢象升这个大明官场的后起之秀也是不敢轻易视之,他起身回礼说道:“家父病逝,我特去袁州接回家父遗体,送往武陵老家安葬,故而路过南昌,区区私事,岂可让卢大人分心!” 卢象升一听顿感惊讶道:“杨公病逝了?” 杨嗣昌点了点头,“嗯,八月走的,我接到消息便上奏了陛下,陛下准我回乡丁忧!” 卢象升佩服说道:“久闻杨大人是至孝之人,今日得见,小弟方知非是传言!” 两人在客房中客套了一番,家丁命店小二送来茶水后便带上房门出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杨卢二人。 喝了一口茶水后,卢象升开口说道:“杨大人,令尊在袁州仙逝,杨大人可知,现在袁州正在闹反贼之事?” 杨嗣昌点了点头:“本官听说过,袁州出了一个莫问,此贼很是厉害,短短一年时间便占了四府之地。” 卢象升摆摆手道:“岂止是厉害那么简单,此贼非但用兵入神,而且狼子野心。” 杨嗣昌一听,眉头一皱,好奇问道:“卢大人此话何意?” “杨大人身在北方,是不知这莫贼的厉害之处,此贼造反,一不掳掠,二不抢劫,他部下的军队队百姓那是秋毫无犯。 此人非但治军严酷,而且深谙治国之道,此贼自去年造反起来,仅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攻占袁州府,他在袁州推行了一个所谓的均田策,此策可谓用心歹毒至极。” 杨嗣昌问:“此策何意?” 卢象升解释道:“此贼每攻下一城,必拿当地乡绅地主开刀,勒令当地乡绅地主交出手中土地田产,不交者便杀其全家,夺其财产,再将夺来的土地田产分于百姓,百姓得了田,便死心塌地追随此贼,我自上任江西以来,拿此贼毫无办法,至今仍未出兵剿灭他。” 杨嗣昌听完卢象升的介绍,心中不禁暗暗心惊,他想不到自己那女婿居然如此厉害,怪不得才区区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能打下四府之地了。 杨嗣昌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二十岁造反的话,或许还达不到自己女婿这个高度呢。 “想不到此贼居然如此厉害,此人定是那四五十岁的老者,否则何以能想出如此高明之策。”杨嗣昌摇头晃脑道。 卢象升摆手说道:“非也非也,杨大人这就错了,你绝对想不到那莫贼多大。” 杨嗣昌故作惊讶状道:“哦?莫非此人才三十来岁?” “杨大人错了,此贼才二十不到!” “什么?果真如此年轻?”杨嗣昌嘴巴都长的忒大! “小弟岂能骗你,据我探查所得,那莫贼最多二十!” “想不到小小江西,居然能出如此雄才,当真是卧虎藏龙,人杰地灵啊!” “是啊,小弟我来江西数月,现今都不敢出兵去动那莫贼分毫,如今江西匪患四起,南昌的西边是那莫贼,东边是一群邪教,南赣地区还有几十伙的土匪,当真是水深火热。” 杨嗣昌惊讶道:“江西已乱成这番模样了?” “小弟岂能骗杨大人,我到南昌,本想先征讨广信的邪教,可是高安却被那莫贼攻占,高安离南昌不过三日路程,我若带兵去灭邪教,万一南昌让那莫贼偷了可如何是好!” 杨嗣昌一听,赶紧摆手说道:“不会,卢大人可放心去剿广信的邪教,这南昌那莫贼不会来攻的!” 卢象升一听,忙问:“杨大人,您为何如此肯定?” 杨嗣昌想了想,回答道:“南昌乃是省府,是南方重镇,当年朱文正仅用两万兵马便挡住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那莫贼就算兵马再多,也不过几万人而已,卢大人何必担心有人来偷城,只要大人在南昌留下五千守军,这南昌城便不可能攻破。” 卢象升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他心里其实也知道南昌是大城,莫谦不敢冒着失败的风险来攻打。 不过卢象升心里又害怕,万一他带兵去剿匪,南昌真让莫谦用计给攻了下来,那他可就是朝廷的罪人了。 “好,就依杨大人的意见,那我便先征讨广信,再回身来灭莫贼。” 两人聊完江西的事情,又把话题扯到了中原和关外的鞑子身上去。 卢象升说:“我见朝廷的塘报说,洪总督在陕西剿匪不力,张献忠高迎详等贼已经越剿越大,这中原流寇如此严重,洪总督怕是独木难支了,杨大人可有何高见?” 杨嗣昌说:“中原糜烂,国库空虚,朝廷剿匪无力,关外建奴袭边,再这么打下去,大明朝怕是要被拖死,依我之见,朝廷应该先内后外,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扫清中原的流寇,大明朝的内部就无法安定。 没有一个安定的后方,边关将士在跟鞑子拼命的时候就有后顾之忧,朝廷也有后顾之忧。 流寇荼毒中原,犹如祸乱一个人的腹心,腹心若坏死,则无药可医。 京师乃是大明的头脑,各边关诸镇便是肩臂,肩臂之患不过外伤,可腹心乃是内伤,内伤不好,大明便永无宁日,依我之见,朝廷应该征调兵马,全力围剿中原的流寇。 待中原流寇扫灭干净,再恢复生产巩固边关,待年后大明恢复元气,便再举兵出关,与建奴一决高下!” 卢象升听前半段的时候,他觉得杨嗣昌说的很对,可是当听到后面几句话时,他心里便不大同意杨嗣昌的意见了。 他说:“杨大人,非也,腹心固然重要,可是肩臂也是重中之重,若边防糜烂,那关外的鞑子便能随意进入我大明国土,边关的百姓焉能有一日安生日子,边关将士也将没法安心生产,小弟认为,边关与中原一样重要。 对于关外的建奴,只要他们敢来,必定要给他们迎头痛击,把他们打痛,打怕,让他们不敢再来,如此一来,咱们方能腾出手来,安心的剿灭中原的流寇!” 杨嗣昌见卢象升不同意自己的意见,他心里就不大高兴了。 他说:“而今国库空虚,我大明已经经不起两面同事作战了,只能先把兵力集中剿灭中原的流寇,如此方能安定后方,待中原流寇扫灭干净,再腾出手来跟关外的鞑子决战,这样才是取胜之道。” “非也,国库虽空,但是边防历来便是国家军事首重之地,若边防虚弱,关外的敌人就要打进咱们大明的国土,蹂躏咱们大明的百姓,到时候边关糜烂,京师又何以自保,陛下又何以自保,祖宗宗庙更何以自保?” 两人意见不一,顿时开始争吵起来,争吵了一会后,卢象升摔门而去。 杨嗣昌也是生了一肚子的气,仆人端着饭食进来喊他吃饭他都没心情吃,反而对家丁说:“今晚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动身去袁州!” 莫谦这个女婿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已经到了南昌,他现在正在袁州安心生产。 自打攻下高安之后,莫谦便休兵休战了。 他开始巩固自己的根据地,各府各县他都去视察了一遍,把各府各县均田策的政策全面的考察了一番。 另外,他还下令要求各镇各村都要训练民兵,农民们在农闲之时都要拿起武器操练。 这个制度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预备役,建立民兵组织的主要目的就是为部队培养后续人员。 随着地盘越打越大,莫谦也知道未来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士兵死后必须得有新人补充进来,而往往在一场战争中,失礼的一方一旦短时间内不能组织足够的兵马,那是非常有可能溃败的。 莫谦为今后打大战恶战率先做了准备,那就是在各村各镇练民兵,只要是成年男子,年龄在十五至四十岁,在农闲之时都要拿起武器训练。 各镇各村莫谦都派了一名老兵前去指导练兵,仅仅训练了三个月的时间,莫谦便练出了十万民兵。 四府之地练出十万民兵,这数字已经非常巨大了。 十万民兵又不用他莫谦出钱出粮来养,只要让他们农闲时操练几番,有了军人的底子,等到战场需要补充兵源的时候,他们便是一名基本合格的战士。 此外,莫谦还亲自在袁州府创建了一所学校,这所学校不同于以往的私塾书院之类的教四书五经这种书,而是教如何行军打仗。 莫谦自己亲自担任校长一职,他要求军中百户以上的军官,所有人都必须到学校参加学习。 学习的内容很多,首先就是练体力,其次就是识字读书,最后便是学习战争的战术。 莫谦把这些中层军官全部叫到学校,给他们灌输思想,第一思想便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经过短短半个月的学习,这些军官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令行禁止,而且对莫谦的命令会不折不扣的进行。 在学习思想的同时,莫谦还给他们上军事课,他给这些百户千总参将级别的将领们灌输了一个思想,那就是——打仗必须身先士卒,决不许龟缩在后面怕死。 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则士无贪生之念,一支军队,如果将领缩在后面贪生怕死,那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会有战斗力。 此外,莫谦还把运动战的方法教给了他们。 所谓运动战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除非必要,绝不做拿鸡蛋去撞石头这种蠢事。 十二初八这一天,莫谦照例在学校给这些军官们上课,忽然外面进来一人,转头一看,居然是已经出门几个月的亲兵刘五。 刘五一进来在他耳边说道:“大帅,您的老丈人来了!” 莫谦一听是杨嗣昌来了,当下不敢耽搁,把课程交给了文化老师,自己骑马回了府衙。 回到府衙后署内,只见自己的老婆拉着一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五十岁左右的老人的手在那哭哭啼啼的。 第98章 摧枯拉朽 莫谦赶紧上前行礼喊道:“小婿参见泰山大人。” 杨嗣昌闻声转头看向莫谦,只见一名穿着一身青色常服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正在向他行礼。 杨嗣昌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端起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小口,悠悠说道:“你就是莫谦是?” “正是小婿!” 莫谦话音刚落,杨嗣昌突然扔掉手中的茶杯,怒骂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我杨嗣昌的女婿,应该是为国尽忠,为国效力精忠报国的男子汉,而不是什么反贼!” 茶杯摔落在地瞬间碎成了数十块,声音引来了府中前厅的亲兵。 亲兵佩刀出鞘狂奔来到后署,一看场面顿时愣住了。 杨嗣昌一看莫谦的亲兵听到声音居然就冲了进来,顿时脸色一冷,随后说道:“好啊,看来你这反贼是想亲手杀了我这个岳父是?” 莫谦一听顿感冤枉,他摆手说道:“岳父大人误会了,小婿岂敢如此。” 随后莫谦转身呵斥自己亲兵,“你们进来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亲兵们面面相觑,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赶紧把佩刀收回鞘中,缩着脖子逃了出去。 见亲兵离开,莫谦又转身拱手道:“岳父大人息怒,我这些亲兵不懂规矩,还请岳父大人见谅!” 一旁的杨素心此时也赶紧上前劝说杨嗣昌,“父亲,这都是误会,还请父亲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杨嗣昌气呼呼的各自瞪了俩人一眼,说道:“哼,分明是他早已埋伏好了刀斧手,以摔杯为号,想谋害我,我可是朝廷二品大员,你们乃是反贼,自古贼与官府便不两立,他这个反王岂敢如此轻易放过我!” “父亲大人误会了,谦哥儿怎么会加害于您,谦哥从未有过这种心思,实在是府中的亲兵太过紧张,以为这出了危险,这才进来的,还请父亲大人息怒!”杨素心可不想她爹跟自己的丈夫产生什么隔阂,赶紧劝解。 莫谦也赶紧解释:“岳父大人,这真是一场误会,我莫谦虽是反贼,但我从未有过要加害岳父的心思,我与素心早已成婚,是爷爷一手促成了我俩的婚事,我若要加害岳父大人,何必等岳父大人进入府内,只需派一队人马,在岳父大人回武陵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便可,到时再对外宣称是山贼所为,岂不顺理成章?” 杨嗣昌一听这话,这才心中的疑虑减去一些。 他看着莫谦,很严肃的问道:“你既以与素心成亲,便是我杨嗣昌的女婿,我如今虽已经向陛下奏请回乡丁忧,身上已无一官半职,但是我随时有可能被夺情启用,万一到时候陛下派我来江西任巡抚或者总督,要我剿灭你,届时你我翁婿战场相见,可当如何啊?” 莫谦听到杨嗣昌的提问,心中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说:“岳父大人,虽说战场无父子,但是您毕竟是素心的父亲,是我的岳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小婿绝不与岳父大人为难,必先退兵三舍,以全孝道。” 杨嗣昌听到这个答案,心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与素心既已成亲,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把你俩再拆开,不过老夫我毕竟在朝廷为官,对于你我之间的关系,务必要做到保密。 我这次来袁州,是为接父亲遗骸送往祖坟安葬,故而前来,素心,你爷爷可有下葬?” 杨素心摇了摇头,说:“夫君知道您定然会派人来取走爷爷的尸骸,所以未将爷爷下葬,而是停尸在城外的化成禅寺,并未下葬!” 杨嗣昌听到自己老爹杨鹤没有下葬,心中更加欣慰,他还真怕自己这个女婿自作主张把自己爹给埋在了袁州,到时候他这个做儿子再掘坟起墓就太不吉利了。 “既然如此,素心,速带我去化成禅寺,我要带回武陵祖坟安葬!” “是!” 杨素心带着父亲乘车来到城外化成岩的化成禅寺,很快便跟寺庙主持沟通了来意,杨嗣昌入寺后给佛祖上了香,又让杨素心取来纸钱和香烛,点上香烛后,杨嗣昌取了三支香,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杨鹤的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取到杨鹤的遗骸后,杨嗣昌便对二人说:“我这就要启程回武陵老家了,你俩今后要保重!” “父亲,为何走的这么急?何不留下多住几天,也好让我跟谦哥儿给您尽尽孝道!” 杨嗣昌微笑着摆摆手道:“我一前朝廷命官,宣大总督,贸然出现在了反贼的府上,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捅到陛下面前,到时候我拿什么去解释清楚这事?再者,我在南昌已经与卢象升见过一面,卢象升知我来袁州了,我若在袁州逗留后被他得知,他万一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我杨家岂不大祸临头了! 为父就不在这住了,我要赶紧带着你爷爷的遗骸启程,越早离开袁州,对我杨家越好,咱们之间的关系也越不容易泄露出去。” 说完,杨嗣昌又转头对莫谦提醒道:“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跟人说我是你的岳父,明白吗?” 莫谦点了点头,“小婿明白,请岳父大人放心!”说着,莫谦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杨嗣昌到:“岳父大人,这是小婿的令牌,岳父大人持此令牌可在我治下四府随意出入城门,无人敢拦!” 杨嗣昌接过令牌,只见铜质的令牌上刻着一个楷书的莫字,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希望你我翁婿不会在战场上相见!” 杨嗣昌留下这句换便离开了寺庙,让家丁把棺材放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又拿出值钱,一路挥洒着从西昌峡门出城,直奔西边的萍乡县而去。 杨嗣昌从南昌城不辞而别了,这让卢象升心中还有点小意外。 卢象升跟杨嗣昌两人因为对外策略的问题发生了眼中的争执,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回到巡抚衙门后,卢象升觉得自己没有错,关外的建奴乃是狼子野心,他们可是大明朝的心腹大患,对于这种野蛮人,怎么能跟他们议和呢? 就算是大明朝没有支撑两面作战的国力,那也不能跟关外的那些豺狼们议和。 一旦议和,那他们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的钱粮,甚至提出割地的要求。 卢象升在卧室里自言自语道:“想我大明王朝两百七十年,还从未有对外敌割地赔款过,若果真议和,鞑子必然提出割地赔款的要求,若答应,祖宗脸面何在,大明国威何在?议和断不可行!” 卢象升心中打定主意,如果朝中有谁胆敢提出议和,他一定第一个上书弹劾那人,坚决反对! 第二天一早,卢象升又想去找杨嗣昌洽谈一番,希望打消杨嗣昌议和的心思。 可是等到带人来到客栈时,却发现杨嗣昌一行人在早上就已经退了房。 卢象升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杨嗣昌带着家丁出城南下去了。 卢象升身边的一名副将马上对他说:“大帅,那杨嗣昌定然是去袁州接他父亲的尸骸去了,那袁州可是莫贼的地盘,咱们是否要派人去追杨大人,劝他不要前往。” 卢象升想了想,举手说道:“不,杨大人一片至孝之心,咱们岂可阻挡,若拦之,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至于他自入莫贼的地盘,那是他自己的事,与咱们不相干。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去准备一下,七日之后,本官要讨伐广信府的邪教!” 卢象升来南昌五个月了,他的农民新军终于练了的差不多了。 卢象升编练了两万农民新军,这几个月来,两万人马每日操练,到十二月时,卢象升感觉部队已经有了基本的战斗力,他决定不再缩在南昌,准备先灭了广信府的妖道张普微。 张普微自夏天起事造反以来,裹挟了数十万民众在广信府作乱,并且攻占了府城上饶,残杀上饶王以及当地官吏。 卢象升一到江西,就先制定了先东后西的剿匪计划。 袁州的莫贼实力太大,卢象升自问没有把握一战歼灭他,他只能先打广信的张普微。 张普微自从攻占广信府后,就自封自己为无为天王,又封手下江义为东天王,周八为西天王,周清俊为南天王,封山纪为北天王。 五人在广信府称王称霸,张普微霸占上饶王的王府作为他本人的王府,每日里派手下往广信民间搜罗美女和金银财宝,以供他享乐。 广信的百姓起初因为遭到浙兵抢劫,这才无奈之下跟了张普微造反。 可是自打浙兵走了,张普微当了广信的大王之后,百姓们便很快认识到了张普微的真面孔。 这人哪是什么无为天王,根本就是一个强盗,他创建的无为教收录的全都是些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打着天王的名号,每天在广信府内是无恶不作,他们强抢民女,霸占房屋田产,索要钱财,不给不从者便以天王的名义处死。 此外张普微还假借三清祖师的名号,说什么可以请神附身,要求每家每户在娶新媳妇那晚,都要请无为教中的得道高人前往洞房做法。 做法时洞房中只能有新娘和道士两人,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进去,甚至连院门也不许进,否则这做法便不灵了。 当卢象升听到这些荒诞的情报后,心中怒不可遏,他知道,剿灭邪教的时机到了。 崇祯八年腊月初八这天,卢象升亲率两万新军从南昌出发,在行军五天后,大军抵达广信府西端的贵溪县。 负责守卫贵溪的西天王周八率领三千教徒仅仅抵抗了一个时辰,便吓得弃城逃到弋阳。 卢象升率兵紧追,一路从贵溪追到弋阳,官军斩首两千余,顺利收复了贵溪。 贵溪百姓看到打着大明旗帜的官军,无不欢欣鼓舞,人人奔走相告,说朝廷官军打回来了。 百姓们一听朝廷官兵回来了,又学当初跟张普微造反时的模样,从家里拿出扁担和锄头,跟着官军就杀起了无为教的教徒。 当初他们怎么跟无为教杀的官兵,现在他们就怎么杀无为教的教徒。 卢象升也没想到广信的百姓如此欢迎他们,官军顿时士气大震,一路势如破竹,在一天之内连破贵溪,弋阳,兴安三座县城。 三座县城的守军根本连抵抗都没有,一看到朝廷兵马杀来,顿时吓得弃城便跑。 当天晚上,官军的前锋兵马就抵达广信府城上饶的城外。 正在王府中与王妃们一起做操的张普微一听官兵居然打过来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他叫来亲信一问,这才知道领兵来灭他的是新任江西巡抚卢象升。 张普微早就知道卢象升就任江西巡抚了,可是自从七月以来,卢象升都没有对他动手,这让张普微自大的以为卢象升是个胆小鬼,不敢派兵来打他。 而且在南昌的西边,袁州府的另一位反王莫问都打下了高安县,他的兵马已经可以危机到南昌的安危了。 张普微心中更加确定,他卢象升哪怕是用兵,也不会先拿他开刀,一定会先跟占据高安的莫问拼命。 张普微在上饶王的府中享受着他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每日里都跟他的妻妾在王府纵情享乐,夜夜笙歌,这日子简直比玉皇大帝都要潇洒。 直到溃兵逃入上饶城内,张普微才知道官军已经在一天之内连下三城了。 他一下子吓的瘫坐在了地毯上。 卢象升本以为收复广信还要费一番功夫的,可是他没想到这仗打的居然这么顺利。 从早到晚,大军居然在一天之内奔袭百里,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连刻三城,斩首四千多人,这可谓是大胜。 卢象升信心满满,他吩咐手下诸将,要求大军今晚连夜进抵上饶,把上绕城团团围住,绝对不能放跑了妖道张普微以及那所谓的四大天王。 当天晚上,官军在匆匆吃了晚饭后就连夜行军,等到第二天一早,张普微起床后就接到了亲信带来的好消息。 “大王,大王,不好了,卢象升的三万大军以及把上饶围住了!” 张普微一听,顿时气冲脑门,晕了过去! 第99章 北上驰援 无为教的教徒根本不知道卢象升到底带了多少人马来攻上饶,城墙上的士兵在黑夜中只看见城下乌压压的全是人头,顶盔贯甲者不下千人。 守城的无为教徒直接把城外仅有三千人数的官兵数量扩大了十倍报给了张普微。 等到第二天天亮,张普微来到城墙上往外一看,发现城外果真如亲信所说足有三万之人。 张普微此时哪里知道,卢象升是连夜把两万人马拉到上饶城外的,昨夜早些时候,赶到上饶城外的不过是三千前锋。 张普微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逃离的最佳时刻,等他早上看到城外几万官军时,连抵抗的信心都彻底失去了。 卢象升围住上饶城后,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城,而是选择先围起来,他两万新军长途奔袭了一天一夜,身体的体能已经到达极限。 常年带兵的卢象升知道这时候最需要的是让士兵养足体力,等待三天之后,他再发动攻城,那时候才能稳操胜券。 但是城内的张普微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看卢象升连续两天都不攻城,脑子里还摸不清什么情况。 有部下建议他不如打开城门,派兵跟城外的官军决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张普微却不敢这么去做,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帮手下是什么货色,那都是一群被自己忽悠的老百姓,这几个月来除了打家劫舍,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再想那卢象升,一天之内连刻三城,这说明官军战斗力强悍,自己的这帮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 张普微怕死,他回到王府里,叫来自己的几十名亲信,每人发了二百两白银,对众亲信说道:“上饶已经被困死了,呆在城中必死无疑,你们都是跟我一块造反的,一旦被官军抓住,他卢象升肯定会诛咱们的九族。 大家伙听好了,不想死的,今天晚上就保护我趁夜逃出去,只要咱们逃出城去,就还有一线生机,呆在城里,必死!” 亲信门都是张普微早年发展的教徒,都是一些会拳脚功夫的好手。 他们对张普微向来都是忠心耿耿,这下张普微又给众人一人发了二百两白银,大家伙心里更加没啥说的。 “大王放心,我的命都是大王给的,我等必保护大王逃出城去!” 张普微见众人这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 围城的第三天深夜,张普微收拾了他在上饶搜罗来的黄金珠宝等物,装在了一口大木箱子中。 子时三刻时分,张普微趁着府中妻妾们熟睡的时候,悄悄的带着几十名亲信来到南城墙上,他们先支开了城墙上的守军,让这些守军回去睡觉。 等到城墙上的人下了城墙之后,张普微又仔细观察了城外的官军大营一会。 看城外官军的大营中没有多少火把亮着,张普微便招呼众人准备缒城而下。 张普微先让五名亲信吊着绳索下到城墙跟下,下了城墙的亲信在城外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官军的异样。 确认没有危险后,亲信扯了扯绳索,示意没有危险。 张普微一看,心中大喜,他连忙又派了几名亲信下了城墙,然后又把装有珠宝黄金的箱子绑好吊下城墙。 等人和财宝都下了城墙后,张普微立刻让亲信把事先藏在信江河中的小船开了出来。 把财宝抬入船舱之中,众人分别上了三艘乌篷船,沿着城门外的信江一路往南。 他们准备先逃亡永丰,然后再从永丰顺着丰溪小河逃入福建省内。 张普微一切都计划好了,等他到了福建,他再在福建传播无为教,他有钱,又有会蛊惑人心的手段,不出几年,他又能拉起一支人马来造反。 反正他已经看出苗头来了,这大明朝怕是很快就要完了,未来天下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只要自己有兵有将的,有自保能力,迟早能在乱世当中占上一块地盘称王称霸。 张普微呆在船舱之中坐着他再东山再起的美梦,正想到关键处,忽然船身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然后他便听见亲信惊讶的喊道:“不好,前面有官兵!” 张普微听到这话,汗毛一下便竖了起来。 他赶紧冲出来问道:“哪有官兵?” 刚一出船舱,一支利箭便飞到他的跟前,直接命中他心脏的部位,张普微甚至来不及说出第二句话便栽入了信江河水之中。 张普微一死,他的亲信们顿时作鸟兽散,一个个划着船想要逃走,可是卢象升早已在出入上饶的所有水路当中部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有人主动上门了。 张普微的亲信们很快便被官兵斩杀干净,不是被活捉就是被杀死,当官兵审问亲信门得知最先落水的是张普微后, 负责埋伏的把总立刻命令官兵脱衣下水捞尸,很快落水的张普微便被官兵打捞了上来。 张普微的尸身被送到了官兵的中军大营,卢象升一听张普微被逮住了,大喜过望。 他亲自出来查看了张普微的尸体,又再三过问了把总和被抓的亲信门,经过反复询问,确定了中箭身亡的正是张普微本人。 卢象升当即下令道:“明日一早,攻城!” 第二天一早,卢象升让人把张普微的尸体用木桩子绑好架设在大军阵前,再派人对城墙上的守军喊话。 守城的无为教徒一看教主都死了,瞬间便失去了抵抗的欲望。 当天上午,上绕城的城门被人从城内打开,卢象升轻松收复了上绕城。 收复上饶后,卢象升又派兵分三路,分别前往玉山,永丰,铅山三县,三县守军不战自溃,三座城池不废一兵一卒便收了回来。 仅用五天,卢象升便光复了广信府全境,此时刚刚腊月十八日,距离大年三十仅有十二天了。 收复了广信府后,卢象升便开始在广信府内捉拿邪教的主要成员。 通过百姓们的告密,官军很快便确定了五百多人的名单,两万官军开始在全府境内锁拿名单人物。 不光广信府,卢象升甚至把这五百多人画成图像,并且签发巡抚令,要求饶州,建昌,抚州,南昌四府的官府一并捉拿漏网之鱼。 短短三天时间,名单上的五百多人便抓了四百五十多,卢象升大笔一挥,将这些造反人员全部斩首,并且夷三族。 至于造反派的主要人员张普微和他的四大天王,则全部被判处最残酷的千刀万剐。 张普微人已经死了都没逃过这罪责,他的尸体被官军五马分尸,尸体残骸被扔到野外喂了野狗。 至于四大天王,此四人作恶多端,被判凌迟处死,四人的尸体被大卸八块。 卢象升之所以对这些邪教成员处以极刑,主要目的有二,第一便是震慑百姓,让百姓今后不敢造反。 第二便是他本人对邪教的憎恶,张普微的无为教害人不浅,导致百姓家破人亡不计其数,对于这种邪教妖道,不处以极刑难消他心头之恨。 卢象升在上饶连续斩头三天,杀的人头滚滚,上饶百姓自此之后听闻卢象升的名字便称他为卢阎王。 此绰号刚好跟中原的农民军给卢象升取的绰号一样,还真是一个巧合。 清查了大部分的邪教之后,卢象升便留了一名副将镇守广信府,并且留下三千兵马,吩咐副将继续剿灭邪教余孽。 他本人则率领大部队回到南昌,毕竟南昌的西边高安就有莫谦的六千大军,卢象升可不敢让南昌空的太久,否则万一让莫谦钻了空子把南昌占了,那他这个江西巡抚就万劫不复了。 就算是他这个时候有了收复广信的天大功劳,丢了南昌也足以让他丢官罢职,甚至被判刑流放了。 索性的是卢象升回到南昌府的时候发现南昌城头还挂着大明的龙旗,并没有被反贼攻破。 回到南昌,卢象升便马上提笔写了一封奏疏,在奏疏里他详细的描写了自己怎么出兵收复广信,怎么处斩邪教妖道。 并且顺带的把军中立功将领的名单附了上去,希望朝廷能给予封赏。 写好奏疏后,卢象升便将信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快马加鞭送往北京,期望能赶在大年初一之前送到崇祯的御案之上。 可惜传令兵的速度不够快,捷报一直等到大年初五才送到崇祯的手里。 大明崇祯九年,正月初五,在紫禁城中的崇祯皇帝此刻正在焦头烂额。 据负责剿匪的五省总督洪承畴所奏,反贼高迎详李自成正在率部东围庐州,并且此刻正在猛攻含山,和州,滁州等地。 当地的守将根本无力抵抗,只能拼命向朝廷请求援兵,而此刻的洪承畴则正在汉中一带,根本没法快速驰援庐州滁州等地。 崇祯接到战报急的不行,庐州府等地距离南京太近,当初中都凤阳被反贼烧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崇祯生怕这群反贼会打下庐州,然后又向东进攻。 南直隶可是朝廷重要赋税钱粮来源,如果让这群反贼们把南直隶给祸害了,那对大明的国力将会给予沉重的打击,到时候损失又不知道会有多少。 正当崇祯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门外太监来报说江西的卢象升有奏折呈上来。 崇祯一听卢象升有奏折来,赶忙喊道:“快快快,呈上来!” 当崇祯看到卢象升的奏疏,顿时大喜,他拍案说道:“卢象升不愧是知兵之人,才短短五日时间,便一战收复了广信府全境,并且诛杀了妖道张普微,诸位爱卿,这可当真是可喜可贺!” 卢象升在崇祯心中可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臣子。 当看到卢象升收复广信全府的消息,崇祯大喜,他忽然想到卢象升此刻还是五省总理。 这负责剿匪的五省总理刚好管着南直隶,再一想南昌距离庐州距离并不算远马上说道:“传旨,命卢象升率兵北上,驰援庐州滁州!” 卢象升在南昌没有等来崇祯犒赏众将的旨意,等来的反而是一道命令他带兵北上的命令。 当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卢象升才知道流寇已经窜入了南直隶境内。 卢象升身为剿匪的五省总理,对于窜入南直隶境内的流寇们自然有着剿灭的职责。 他当即接了圣旨,连歇息都敢歇息的,马上带领一万五千人马乘船从南昌出发,沿途又从九江征调了三千石粮食,又令已经逃回安庆的刘良佐出兵一万,随他一块北上驰援庐州府。 刘良佐自从兵败临江后,被一群忠心的手下拼死护送着逃了出来。 他们在瑞州只短暂的歇息了一天,便又匆匆的北上,一路往北逃,一直逃回了宿松老家。 崇祯虽然气愤刘良佐打了败仗,但是却并没有撤他这个安庆总兵的职位。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大明太缺有能力的武将了,刘良佐虽然这次打了败仗,但是他之前还是打过很多胜仗的,剿灭了不少反贼。 崇祯念他往日的功劳,给他下了一道圣旨,命令他戴罪立功,还是官居安庆总兵。 刘良佐还当着朝廷的总兵官,但是现在他有了一个顶头上司,那就是五省总理卢象升。 卢象升对五省有这绝对的军事指挥权,刘良佐虽然是总兵官,但是也得听这个总理的话。 刘良佐回到安庆后又招兵买马,很快便又招了三万将士。 当卢象升的调令发来后,刘良佐气的骂娘拍案道:“日他奶奶的,老子才刚刚拉起队伍,他卢象升就要调走我三分之一的人马,这让我这个总兵官还怎么当?” 副将们看大帅发火,便捡起地上的文书观看。 发现这是五省总理发来的调兵命令,一名副将便上前劝道:“大帅,卢象升毕竟是您的上级,这命令您不得不听啊,万一您抗命,他卢象升向皇帝说您的坏话,那您这个总兵官可就真的危险了!” 刘良佐一听这话,顿时醒悟过来,他无奈说道:“你,带一万兵马,随他卢象升跑一趟庐州,记住,千万别冲在前面!” “大帅放心,卑职明白!” 第100章 不世之功 卢象升带兵三万驰援庐州府,正在袁州过年的莫谦接到这个消息后是欣喜若狂。 他立即招来了手下的文武大员,商讨新年的扩张计划。 莫谦身居主位,笑着对堂下众人说道:“卢象升带兵去了庐州,现在南昌府内防御空虚,我打算等过明日元宵佳节已过,立刻率兵北上,进攻靖安,安义,奉新以及丰城四县,诸位以为如何?” 曹国祺起身说道:“主公,如今中原局势混乱,朝廷把兵马全都部署在了河南,陕西,南直隶和湖广四省,而今正是我们壮大实力的最佳时机。 依卑职之见,咱们不光要攻以上四县,还更应该派兵向西,迅速攻占长沙府的醴陵,株洲,浏阳三城,此三城一拿下,那咱们袁州便有了缓冲地带,不怕哪天湖广的官军直接从萍乡攻来。 哪怕是湖广的官军前来征讨,有以上三城,咱们也足以构建一到外围的屏障,可以给咱们充足的时间调兵遣将。” 莫谦一听这主意,不禁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就依曹国祺的主意,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往西,一路向北,这次出征,本帅就不亲自领兵了,我打算派两员干将独立领兵出征,诸位以为如何?” 程之敦起身说道:“主公一身安危身系我义军全军的前途,主公的确不必事事亲为,既然俩营的主副将都在,卑职以为,可以派卢总兵和钱副总兵两位将军各率本部兵马出征,主公只需居中坐镇袁州指挥便可。” 程之敦的建议非常合理,莫谦心中基本也是这么想的。 他对正在堂下待命的卢照和钱大有说道:“你们二人各领本营的兵马七千出征,你们说说想去哪路?” 卢照第一个站出来喊道:“大帅,我去打北路。” 钱大有见卢照率先抢了北路,本来这是他中意的一条战线,无他,因为北路有四座城池,而西路只有三座。 若是到时候论功行赏起来,攻下四座城的人肯定比攻下三座城的要高。 不过这时候卢照都已经抢先说好了,钱大有无奈,只能昂头道:“大帅,末将去攻湖广三城!” 莫谦看两人都战意昂扬,心中大喜,他拍手笑道:“好,那就依你们的意,谁要是率先完成任务,本帅就给他记头功!” 听到这话,卢照不禁斜视了一眼身边的钱大有,语气铿锵有力的喊道:“大帅放心,这头功,定是我一营将士们的!” 作战令一下发,全军瞬间调动起来,驻扎在临江和吉安两府的两个营的士兵都被抽调到了袁州府的萍乡县和瑞州府的高安县。 吉安府和临江府的城防则由俩营剩下的官兵驻守,此外,为了保险起见,莫谦还征调了五千预备役的农兵,在泰和县和樟树镇分别驻兵,以此弥补暂时性的守城力量空缺。 这次出征,莫谦为了让战事顺利,还特意从火器营给俩人分别调派了三百枚土炸弹。 这些土炸弹都是莫谦这段日子跟工匠们鼓捣出来的。 土炸弹用坛子制成,在坛中装有火药,碎石和铁钉,这种东西在地方密集的地方丢一个,绝对是死一片的大杀器。 莫谦给他取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轰天雷! 大明崇祯九年正月十八日,天空万里无云,卢照和钱大有分别率本部七千人马出发,向着他们的目的地进发。 行军速度最快的还是属于一营部队,因为高安县城距离奉新县的距离比萍乡到醴陵县的距离短了二十多里。 正月十八日下午,卢照便七千兵马浩浩荡荡的来到奉新城外。 卢照没有磨叽,直接对着奉新城便发起了进攻。 但是奉新城内因为有奉新王出钱出粮帮助知县程绍儒募集的四千乡勇,卢照攻城极为不顺,攻城战从下午打到晚上,打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一营士兵还是没能攻破奉新城墙,反而因为攻城损失了三百多名士兵。 卢照大为恼火,对负责攻城的一营一旅参将易大勇大发雷霆。 营帐中,卢照指着易大勇的鼻子骂道:“妈的,你个饭桶,奉新城才不过三四千泥腿子,你居然有三千兵马,为何攻不下来?” 易大勇此刻心中却是非常委屈,他委屈巴巴的说道:“大哥,那城墙上好歹有几千人马啊,咱们弟兄又没有什么攻城的好家伙,大帅那倒是有十门红衣大炮,可是那玩意是二营的啊,咱们没资格调动。” 一说到红衣大炮,卢照心里就来气。 同样都是义军,自打清江县击溃了刘良佐以来,大帅便对那十门红衣大炮宝贝的很,每天在火器营里没事就带着一群工匠在那鼓捣。 可是火器营是二营的编制,跟他们一营一点关系都搭不上,卢照几次想开口问大帅要几门火炮,可是大帅都以那玩意以后有大用为由,不调派给他。 卢照心里是越想越气,这次出征,他跟钱大有可是在比他们二人以后的前途的。 谁能率先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后谁就是大帅跟前的第一战将。 起事有一年多了,卢照早已从一名农夫蜕变成了一名合格的战将。 身边的那些主簿幕僚也没少给他出主意,向他说明战功的重要性。 谁能在问鼎天下的过程中立下大功,以后谁就是开国的第一元勋,不说别的,最起码以后大帅登基称帝的时候会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搞不好还能混个郡王当当。 卢照心里一直在朝着目标努力,他要证明给大帅看,他才是大帅的左膀右臂,他才是义军第一名将。 想到火器营,卢照突然想起莫谦给他的那三百颗土炸弹。 他马上叫来易大勇,问他道:“大帅给咱们发的那三百个轰天雷呢?” “在辎重队放着呢!” “你马上带人去砍树,连夜制作十门小型的投石机,明天一早,拿五十颗出来,用投石机丢到城墙上去,轰死他娘的!” “是!” 易大勇立刻带兵拿着家伙进了城外的树林中,连夜砍伐树木,制作投石机。 小型投石机不需要多大多粗的木头,寻常大腿那么粗的木头便足以把几十斤的东西投入城中。 经过一晚上的加班加点,第二天天亮时分,十门小型的投石机便制作完毕了。 卢照先是找了跟轰天雷差不多重的石头放入投石机中,经过几轮投试,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奉新城上的守军在看到投来的石头还没人头那么大时,不禁哈哈大笑,他们还以为义军有什么本事呢,居然拿这种小石头来攻城。 很快城墙上的守军便笑不出来了,当一个个黑漆漆的坛子扔到城墙上爆炸时,他们都懵了。 很多守军只感觉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尖叫,整个人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道,再看地上,被炸弹炸死的官兵死状极为惨烈。 他们的身上不满了随时铁钉等物。 土炸弹在城墙上一炸,墙上的守军便会死上一大片,卢照才丢了三轮土炸弹,奉新城的南城墙上便看不见几个站着的守城官兵了。 义军将士们本以为大帅给的东西能炸出来听个响声而已,却没想到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不光守城官兵懵了,连城外的义军将士们也懵了。 还是他们的卢总兵反应了过来,直接掏出宝剑,指着奉新城的城头喊道:“杀啊!” 易大勇再带人去攻城,这一次攻城非常顺利,一旅的将士们很快便登上城楼。 刚上城墙,他们便遇到赶来支援的其他守城士兵,两拨人马一边要冲上来守城,一边要冲下去打开城门。 双方在狭窄的楼道中相遇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边人的眼睛都红了,纷纷拔刀就砍。 很快楼道上便血流成河,双方厮杀极为惨烈。 易大勇奋勇当先,手持长枪猛刺,接连刺死了五名官兵,一下子杀的下面的官兵胆寒。 不一会,没有过多操练的守城官兵还是抵挡不住义军将士的勇猛进攻,很快便败退下去。 打仗就是这样,一旦有一方率先撤退,那迎来的将会是一场溃败。 易大勇带人打开了城门,城外的大军蜂拥着杀入城中。 城内残余的三千乡勇根本不敢抵抗,他们四散而逃,从北城门外逃了出去。 易大勇率领部下三千人马猛追,连追三十里,一路从奉新追到了靖安县。 靖安县不过是个小城,守城兵马才不过一百人不到,最高军事长官也尽是一个哨总。 当易大勇率兵一路追着溃兵来到城外时,靖安知县章鸣谦都压根不知道义军已经打进城了。 靖安守城官兵一看外面的义军足有几千人,根本不敢守城,直接撒丫子从东城门跑了。 守城官都带人跑了,刚刚从奉新县溃逃出来的乡勇们也只能跟着他跑。 一下子靖安城东门是拥挤不堪。 易大勇一看有官兵从东城门逃了出去,当下留下三百兵马攻占县城,自己又亲率跟在屁股后面的一千五百人向东追了过去。 这一路向东追击,又是一口气追了三十里,直接追到了安义县城下。 安义县和靖安县一样,都是小县城,没几个兵,守城的不过是一名把总。 把总一看城外来了乌压压上前的溃兵,正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还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忽然便看见溃兵的后面跟着上前甲胄精良,旗帜分明的大军。 仔细一看,打前的居然是莫字大旗。 这一下把总明白了,这是袁州莫大王的军队杀来了。 莫谦的名号现在在江西中北部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安义县知县位置自去年空出之后,朝廷便一直没有派人来候补,现在县城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县丞和这名把总在负责。 把总根本不敢守城,连知县都懒得去禀报了,也学起了靖安哨总的榜样,自个换了一身衣服,带了一些细软直接从东门出去,朝着东南方向的南昌府逃去。 易大勇一天之内连追六十里,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两座城池。 卢照在得到前方战报后心中是大喜过望,他现在心里高兴极了,四座城池,他才出兵两天,就已经拿下了三座。 现在只剩下丰城县还孤零零的呆在南边了。 此时卢照身边的一名幕僚忽然对卢照说道:“总兵大人,天降不世之功于大人,大人若是不取此功,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卢照一看,来人是自己的幕僚景文甫,他不禁一下来了兴趣。 景文甫是吉安泰和人,是秀才出身,今年才不过二十七岁。 景文甫本来是想去南昌府考举人的,可是他刚准备出门去赴考,忽然莫谦带领兵马把泰和隔日占了,还封锁了赣江水道。 这一下断了景文甫前去赴考的路,景文甫无奈,只能放弃这次考试。 他回到家中,一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居然还只是一个秀才,自己本人也碌碌无为,不禁对前途感到渺茫。 在家中闲了三个月后,有一天到了春耕的日子,妻子刚准备挑着担子去插秧,景文甫也打算前去帮忙。 可是当他们到自家田里时傻眼了,只见几十名士兵正弯腰在他们家中的田里插秧。 景文甫一问才知道他们是莫大王的军队。 景文甫当下便作出决断,他要给莫谦效命。 他亲自到了泰和县衙,向镇守泰和的卢照毛遂自荐,要求效命。 卢照看他是个读书人,便收纳了他做自己的幕僚。 此时景文甫突然说出这话,这让卢照不禁有点好奇。 他问:“先生此话何意?” 景文甫手往东一指,说道:“大人,现在卢象升已经带兵到了庐州府,南昌城中的守军绝对不超过五千。 大人若是有胆量,率麾下七千儿郎一路向东,直接发起攻城,定能一战而下。 攻占南昌,这功劳,难道不是不世之功吗?” 卢照一听,顿时心中震惊。 思考一会后,卢照立刻下令,全军东进南昌府! 第101章 豫章古郡 正月二十一日,刚刚度过元宵佳节的南昌府众官僚们又聚在了一块。 滕王阁中,南昌知府沈匡济正在大摆宴席,自打三年前他调任南昌知府以来,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去年卢象升上任江西巡抚时,沈匡济便向朝廷写了辞呈,他准备今年退休了。 他已经老了,自打他参加科举以来,考了几次才考上进士。 还记得当年应天府乡试开榜那天,他已应天府第六十七名高中举人。 当时的他意气风发,本以为会在第二年的进士科中高中,结果他却名落孙山了。 这进士他考了足足十三年,一直到天启二年他才高中进士,这才外放了一个钱塘知县,从此正式步入了仕途。 想来至今已经有十四年了,十四年了,他沈匡济当官当了十四年,一个进士也考了十三年,人生一半的岁月就这样匆匆度过了。 沈匡济今年已经快六十了,他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当沈匡济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卢象升才不过三十来岁的时候,他知道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向朝廷递交了自己想要致仕的辞呈,大年一过,朝廷批准他退休的公文也发了下来,下个月初一,他便正式从南昌知府的位子上退休回华亭老家。 今天沈匡济自掏腰包,在滕王阁中做了一回东,把南昌府中的同僚都请了过来。 他端起酒杯,对在座的众人说道:“诸位同僚,老夫自任南昌知府以来,虽无大功,但也无大过,前日,朝廷批准了老夫的致仕的奏折,下月初一,老夫便不再是南昌知府了。” 同知罗宝言一听此言,赶紧站起身来,向沈匡济敬了一杯酒道:“府尊大人,大人为官清廉,品德高尚,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皆是在座众人的楷模,大人既以打定主意要归养乡里,那下官就以豫章古郡的米酒敬大人一碗,祝大人一路顺风!” 通判陈之正和推官孟严青等人一听这话,也纷纷起身向沈匡济开始敬酒。 沈匡济看着这群同僚们,想着几年来跟大伙关系不错,现在他又马上要退休回华亭老家,这些下属们还是够给他面子的,心中不禁有些欣慰。 他干掉了杯中水酒,又让仆人给自己满了一杯,准备再敬众人一杯。 可是酒杯还未举起,忽然门外闯进来一名差役,他急匆匆的说道:“大人,不好了,反贼打过来了!” 沈匡济满头雾水,他怔了一下方才问道:“你说清楚了,是哪里来的反贼?” “小的看清了,城外的反贼打的是莫字大旗,统兵的是袁州莫大王旗下的头号大将卢照!” 在场众人听到卢照和莫大王两个名字,顿时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吓得不知所措,一个个把眼神盯向了沈匡济。 南昌城的最高长官卢象升已经带兵渡过长江去救庐州府了,左布政使朱之权又去了广信府安抚民众,按察使林贽则去了饶州府,现在南昌城内权利最大的就是知府沈匡济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又害怕的表情,唯独一人脸色有些不对劲。 他便是推官孟严青。 孟严青是莫谦的老师,前年他走关系从袁州调到了南昌府当推官,在推官的位置上一坐就坐到现在。 对于袁州出了个什么莫大王,孟严青自然是知道的。 孟严青甚至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什么莫问莫大王就是自己的学生莫谦。 可是他不敢讲出来,哪有学生当了反贼还不牵连老师的。 孟严青可不想自己到了退休的时候还被抓去定罪判刑。 作为莫谦的老师,孟严青心中是希望莫谦这个反贼赶紧被官府给剿灭,可是他又担心万一官府把他给抓住了,到时候他的身份一旦被官府查清,那势必会连累到他这个当老师的。 孟严青又希望莫谦不要出事,只要他不出事,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就自然不会有人知晓他这个朝廷命官是反贼的老师了。 但是如今自己学生的手下都带兵打到城下来了,孟严青心中那可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的学生居然如此会抓住战机,趁着卢象升不在南昌的时候前来偷袭。 喜的是自己的学生居然已经发展壮大到这般规模,居然敢派兵攻打一省的府城。 南昌可不是小城,南昌府的城墙足有两丈九尺高,这么高的城墙,没有一点实力的人是根本不敢起心思前来攻打的。 孟严青没想到自己的学生倒是有这个胆子,居然敢来攻南昌。 此时阁中的众官都已经没了分寸,纷纷在问知府沈匡济该当如何。 沈匡济为官十三年,虽然对兵事不怎么懂,但是他基本的操作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马上下令道:“立刻传我命令,封锁南昌七门,马上去找总镇袁大人。” 作为江西省的首府,南昌城内除了设有督抚衙门,布政使衙门,按察司衙门,府衙以及南昌县衙外,甚至还有设有火药局和总镇府。 总镇府设立于明初,当时都督南昌的朱文正在督抚衙门的前面设立总镇府。 朝廷便在南昌设立总镇一名,由都指挥同知来兼任。 随着天下安定,特别是自宁王谋反一事后,南昌的总镇府便基本成了一个摆设。 直到去年江西都指挥同知李犹龙兵败身亡,朝廷这才又委派了一名总镇前来,执掌南昌兵马。 现任总镇名叫袁大宁,是浙江会稽人,武进士出身。 袁大宁自上任南昌总镇一职后,便迅速操练士卒,每日都要求士卒出操,非雨雪天绝不停歇。 南昌府的卫所官兵早已在几次大战中消耗殆尽了,残留的几百人被袁大宁这么一操练,人也老实了许多。 峡江一战中,莫谦俘虏了官军大部分的军官,莫谦把这些朝廷的军官放回了南昌,军官们回到南昌后,绝口不提自己投降的事情,而是说趁乱逃跑的。 袁大宁不知其中之事,便以这群军官为底子,重新募了三千兵马,作为南昌城的守城力量。 袁大宁接到消息后,不等沈匡济通告他,便带了一千人马直接来到城西侧的章江门城楼上面。 登楼一看,之前城外四五千人人马正在城外列阵,看旗号,是打着黄底黑字的莫字大旗。 “这是袁州的莫贼啊,这厮竟敢趁着巡抚大人不在的时候前来攻城,哼,就他这点人马,也想攻我南昌,我让他放马来攻三天三夜他也攻不下来。 大家莫慌,传我将令,给我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反贼登上城墙!” 袁大宁看到城外才不过区区六七千人,心中一下就不慌了,南昌城可是大城,城中还有三千守军,如果莫谦来攻打南昌,没有十倍之军是绝无攻下南昌的可能性。 袁大宁自夸说道:“当年朱文正在洪都以区区不到四万兵马挡住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八十天的猛攻,今日我袁大宁也要以三千新兵挡住反贼的猛攻!” 袁大宁非常自信,他认为城外的反贼既没有带攻城用的大型火炮,又没有带巨型的投石机,就凭区区四五千的血肉之躯,南昌城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袁大宁在城楼上信心满满,城下的卢照却是丝毫不慌。 他才不怕南昌城上有多少守军呢,他现在手里可是有大帅给他的重武器轰天雷。 这玩意的引线被莫谦设定的很短,引线燃烧的时间仅有十息不到的时间,卢照在奉新城用了一会后,对这玩意简直不要太喜欢。 这可真是好东西啊,一坛子打上去,必然死伤一片,如果城上有三千守军,只需丢四五轮,就能把三千人给消灭一大半。 卢照不急不缓的让士兵们把事先做好的投石车拉了出来。 当城楼上的袁大宁看到卢照这边推出来的投石车,不禁哈哈大笑。 有官兵笑道:“这帮反贼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大点的投石车,能投多大的石头啊,这怕是连颗鸡蛋都飞不到城墙上来?” “哈哈哈~” 城楼上的军官们哈哈大笑,纷纷嘲笑城下的反贼没见识,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不知道。 底下的义军将士们听到城楼上传来的嘲笑,他们也不生气,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拿出事先找好的石头。 这些石头重量跟轰天雷相差不大,士兵们把石头放在投石车中,先丢了一轮过去,石头堪堪砸在了城墙的墙垛上,只砸出一小个坑边没动静,连官兵都没伤着一个。 城墙上的守军一看义军丢来的石头,不禁更加狂笑。 有官军喊道:“城外的傻子,快回家抱孩子去,别出来打仗了,错大木娘的笨蛋,就凭你们这石头,啥时候能把城墙砸塌啊!” 官军用是南昌本地话,来自宜春的义军将士们多数都能听懂。 听到城墙上官军们的嘲笑,义军将士们心中暗笑道:“待会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地狱!” 很快投石机抛射的角度便试射出来了,义军把投石机又往前推了十步,再放上石头丢了一轮,石头刚好砸在了城墙上。 这一轮石头砸伤了七名官兵,七名官兵被砸的头破血流,很快便被带下去包扎去了。 卢照看到试射的石头成功砸在城墙上面,心中止不住的高兴,他马上下令道:“把轰天雷给老子拿出来,给我轰他娘的!” 十门小型的投石机很快便开始投射被点燃的轰天雷,在投石机的助力下,用坛子制作的轰天雷很快飞到了城楼上空。 轰天雷还未落地,引线刚好烧完,轰天雷在官兵的头上发生爆炸,瞬间城楼之上一片震天的响声,火药在爆炸之后将坛中事先埋好的钉子碎石等物炸飞。 碎石钉子直接窜入官兵们的身体中,靠的近的官兵被轰天雷一炸,浑身上下尽是窟窿,全身上下都找不出几块好肉。 刚刚还在城楼中耻笑义军不会打仗的袁大宁以及一群军官这会都懵了。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径直的飞到城楼里面,刚飞进来那玩意就突然轰的一声炸开。 袁大宁站在门口,刚好被轰天雷命中,几十枚碎石直接打入了他的脑子和胸部,袁大宁当场身亡。 他身边的几个把总和亲兵也没能幸免于难,都被炸的血肉模糊,连脸都看不出见了。 仅仅只用了三十颗轰天雷,章江门城楼上的官兵便死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三四百人此刻也早已经被刚才的爆炸吓破了胆。 士兵们耳边只能听到尖叫和嗡嗡的声音,其他声音根本就听不见。 卢照看城楼上站着的官军已经没有几个了,他大手一挥喊道:“儿郎们,冲啊!” 义军士气大震,将士们扛着云梯就往章江门冲了过去。 章江门的护城河又深又宽,打头的士兵们把云梯倒在了护城河上,又把事先准备的木板铺在梯子上,一座简易的桥梁便搭建完成。 七千大军向潮水一般向着章江门的城墙攻去,仅一刻钟的功夫,就有十余名士兵登上来章江门的城墙。 城池立刻宣告攻破,城下想要上来赶来支援的官兵一看章江门城墙已经被攻占,当即就拿起武器想要跟义军将士拼命。 这些士兵都是卢象升在南昌练出来的,虽然仅有不到二百人,但是却骁勇异常。 义军将士死伤了七八十号人,居然没能将他们打退。 有一名旗官急了眼,就喊后面的弟兄带几颗轰天雷上来。 很快轰天雷便从城外带了上来,旗官把轰天雷点了火,照着楼梯上的官兵们就扔了下去。 一颗轰天雷扔下去,顿时死伤一片。 满地尸体,血流成河,青石板铺就的楼梯都开始打滑。 旗官举刀喊道:“快,打开城门!” 义军将士趁着官兵兵力不继的空档,立刻涌入章江门内,把守门的几十名士兵全部斩杀完毕。 随着瓮城和章江两道大门的打开,卢照挥鞭带兵攻入南昌城内! 正在府衙准备组织兵力抵抗的沈匡济一听这消息,当即吓得不能动弹。 他心灰意冷,拿起了自己的宝剑,自刎而死! 第102章 扩大势力 章江门一破,卢照带兵直接冲入南昌城中,城中百姓见到杀红了眼的义军士兵,纷纷吓得夺路而逃。 有位在外的良家闺女在在回家撞上了满身是血的义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以为自己必被乱兵糟蹋。 有三名义军士兵看到两位年轻的姑娘居然还在大街上没回家,顿时来了兴趣,三人把两人给围在了一堵院墙的角落里不得动弹。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女子身边的丫鬟拼命的向义军将士求饶,希望能救自家小姐一名。 一主一仆被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蒙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围着他们的义军士兵一眼。 “小娘子,不要害怕,我们是莫大王的士兵,我也是南昌人,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来,跟哥哥走,哥哥送你回家!” 说完,一名南昌籍的士兵就把手伸了过去。 可是手还未伸到跟前,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好大的胆子,你们难道不知道军令如山吗,来人,将这几人斩首,以正军纪!” 三名士兵回头一看,只见总兵大人正黑着张脸死死的瞪着他们。 “总兵饶命啊,总兵饶命啊!” 三人赶紧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希望卢照能够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是没想到卢照却面不改色说道:“大帅曾有命令,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及十九罪斩,你俩犯了死罪,还敢在这求饶,休说我这总兵救不了你俩,就是大帅本人来了,也定然也将你等三人斩首示众,以正军纪。 军法兵何在?” “属下在!”十名胳膊上系着红带的士兵起身应答。 “将此三人立刻斩首示众,此外通告全军,大军入城,敢有违反军纪者,立斩不赦!” “是!” 很快三名调戏妇女的南昌士兵便被军法兵给拉到了街道上,当着过往义军士兵的面直接被斩首。 随着三名调戏妇女的士兵被斩,其余心中动了歪念的士兵顿时不敢再生其他心思,老老实实的跟着长官前去清扫城内残余的官兵。 南昌城中本有两万官军,卢象升带兵收复广信府后,为防止邪教卷土重来,便在那留了三千人马严查邪教余孽。 此次卢象升带兵北上去支援庐州和滁州,又带走了一万五千人马,城内仅有正规军两千人,再加上之前卫所以及衙役捕快等一千多人。 三千多人马在城墙上就报销了八百多人,剩余两千余人,还未完全组织起来,便被冲入城中的义军给杀了个措手不及。 双方在南昌城中甚至展开了巷战,时至中午,三千守军基本被全歼,剩下的人都被吓得脱掉了铠甲,换上了常服躲回自己家里了。 当天下午,义军占领了南昌全城,卢照上午便下令关闭南昌城的七座城门,每门都派了两百兵马看守,防止城中人员外逃。 城门一关,南昌城内的官员和地主老财们是一个都没走脱,全部被卢照给逮了个正着。 督抚衙门是最先攻克的一座官府,攻下督抚衙门后,义军将士又接连攻克了府衙,县衙,按察司,布政司等大衙门。 衙门里的衙役和官员皂吏全部被活捉,在义军的拷问之下,衙役们很快便供出了衙门大大小小官员的居住地点。 按照地点,义军在全程进行搜捕,搜捕行动一直持续到深夜都没结束。 当天晚上,南昌城中不知有多少人陷入了失眠和惊恐当中。 占领南昌城后,卢照立刻派了一条快船,让士兵带着自己的书信立刻出发回到宜春,向大帅报知喜讯。 当天下午,莫谦便收到了喜讯。 当他听到士兵说卢照已经攻下南昌时,莫谦的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颗鹅蛋。 “你说卢总兵已经攻下南昌了?” “是的大帅,卢总兵已经攻入南昌城中,小的特奉总兵大人的命令回来报信,大帅,这还有总兵大人的亲笔信,请大帅过目!” 士兵将卢照写的信恭敬的递到莫谦跟前,莫谦打开信一看,只见信中的字体写的歪歪扭扭,莫谦一眼就确定这的确是卢照的亲笔信。 看完信中的内容,莫谦这才相信,南昌城真的被攻下了! “快,马上去传曹国祺和程之敦前来!” 曹国祺和程之敦目前一人是袁州知府,一人是莫谦的后勤总管兼临江知府,两人可以说是莫谦的左膀右臂。 两人接到传令赶紧匆匆赶了过来,一入厅内便问道:“主公,您找我?” “二位请坐,刚才接到卢照来信了。” “哦?卢总兵可是已经完成了攻占四城的任务,特写信来报喜?”程之敦笑着问莫谦道。 莫谦微笑道:“卢照的确是攻下了四城,不过就是这四座城池的其中一座有点出入,他没有去打丰城,而是去打了南昌,而且今天上午已经攻下了南昌!” “什么?攻下了南昌?” 曹国祺和程之敦二人脸上写满的惊讶。 “主公,这消息可靠吗?南昌城可是一座坚称,城墙有三丈之高,卢总兵没带任何攻城的器械,他如何打下南昌的,莫不是在诓您?”曹国祺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莫谦摆手笑道:“介之啊,此事千真万确,卢照说是用我研制出的轰天雷攻下的南昌城,他是义军元老,又是一营的统帅,他不会骗我的!” 曹国祺看莫谦言之凿凿,这才相信南昌城真的被攻下了。 他脑子里滴溜溜的一转,立刻进言道:“主公,南昌既已攻克,主公万不可再呆在宜春小城,必须马上入驻南昌!” “这是为何?”莫谦听到这建议,心中有些不解。 曹国祺解释道:“主公,南昌乃江西首府,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且城高壕深,利于防御,此其一也。 南昌城周围地势平坦,乃平原地带,优质水田极多,是产粮的大区,主公若入南昌,则南昌府的税收尽在咱们手中,有利于今后义军的发展,此其二也。 南昌城外有赣江流过,赣江河水丰沛,且鄱阳湖仅在咫尺之间,主公入主南昌后,可征调朝廷的工匠,建造战船,而后在鄱阳湖训练水师,以待日后时机成熟之际,我大军可从鄱阳湖入长江,顺江而下,直攻安庆,应天两府,一旦此二城被咱们所占,则江南半壁天下尽入我手,此其利三也! 主公,有此三利,哪怕是现在入主南昌纵有万弊,也足以抵消了!” 莫谦听完这席话,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他虽然心中早有先下江西全境,然后在攻占湖广浙江南直隶三省的计划,可是莫谦心中也知道自己现在势力实在太小。 他才不过区区两万人马,真要现在就大大咧咧的住到南昌去,那朝廷还不马上把目光给转到他这边来。 到时候真要是崇祯发了疯一般的派个十万大军来攻打他,他还真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他小心的问曹国祺道:“若是我等进入南昌,朝廷必将震动,皆是崇祯派大军来征讨我,到时如何是好?” 曹国祺想了想,摇摇头笑道:“主公不必担心,当今陛下绝不会派重兵来江西。” “哦?说说看!” “河南陕西汉中山东陕西都被李自成张献忠等贼袭扰,此五省乃是中原腹地,且离京城又不算太远,再加上如今关外还有个黄台吉,若是陛下派重兵来围剿咱们,那京师的防御必然空虚,中原之地也将无兵可用。 陛下不会做这种啥事的,江西与京师,孰轻孰重,我想当今陛下还是分得清的,主公不必担忧,尽管放心入主南昌即可!” 莫谦听完这番话,心中不在纠结,他拍案说道:“好,传令,大帅府移师南昌城!” 卢照带兵攻克奉新城的时候,钱大有所率的西路大军也进展极为顺利,他们从萍乡出发后当天下午便兵至醴陵县。 醴陵知县赖万耀一看城外打着的袁州莫大王的旗号,立刻下令死守城池。 奈何醴陵县城的兵马太少,仅仅只有不过三百来人,其中一半还是新募集的乡勇。 醴陵跟萍乡的距离不过在咫尺之间,两地百姓所说的方言都几乎一模一样。 醴陵的百姓都知道萍乡县的百姓在莫大王的治理下既分到了田,又分了土,而且义军的地盘里除了正常的田税,再也没有什么地主老财多收赋税了。 在萍乡有亲戚的百姓自打去了一趟亲戚家后,回来便在醴陵县宣扬莫大王的均田策如何如何好,莫大王的衙门如何清正廉明。 反正就是把义军政府给夸上了天。 醴陵这些长期被官府和地主们欺压的百姓听到这种话岂能不无动于衷。 而且当今朝廷税收极为繁重,有百姓算过,田里一年的产出加在一块,都不够去给朝廷交税的。 这种日子醴陵的百姓早就不想过了,他们早就盼着有一天莫大王的军队能打过来,赶紧杀了狗官和地主们,解决他们这些贫苦百姓。 如今莫大王的军队终于打过来了,醴陵百姓听闻这个消息,纷纷从家中跑了出来,有热情者甚至直接冲到统兵将领的面前要求为他们带路。 钱大有也没想到醴陵的百姓居然热情,在他们的帮助下,义军很顺利的便来到了醴陵城下。 醴陵知县本想带人稍微抵挡一下,可是当他看到城外乌压压的义军和成千上万的百姓后,赖万耀瞬间不淡定了。 他丢下了自己的下属,直接从西门逃了出去。 哪成想才刚刚出城门还没跑上两里地呢,便被闻讯而来的百姓们给拦住了。 “狗官,你往哪里跑,纳命来!” 赖万耀在醴陵县横征暴敛,与当地的乡绅地主勾结在一块,大肆在百姓的头上加征赋税。 醴陵百姓早已对他恨之入骨,现在百姓们总算找到一个好的机会,上百名百姓把赖万耀围在中间,用拳脚活生生将其打死。 知县都跑了,县城里的剩余人没了主心骨,守城的哨总谈来友一看外面的义军,当下也不敢生起抵抗之心,索性带着部下打开了城门,让手下把自己用绳子绑了起来,直接押到钱大有的跟前请罪投降去了。 钱大有不知谈来友是好是坏,索性下令把他和其部下全部收押,等待他攻下三城后再展开公审,等公审结束后再处理他们。 醴陵城不战而下,钱大有又马不停蹄的兵分两路,一路北上去攻浏阳,一路西进去攻株洲。 后世的株洲市在此刻还仅仅只是一个小镇,但是已经基本有了城池的模样了。 镇上商户林立,有茶馆有客栈有饭店,甚至还开有两家妓院。 株洲处在南来北往的商道之上,从长沙运货前往江西的商旅多由此地经过落脚,故而镇上的生意极好,有远见的老板从长沙城中出钱请来一些妓女,对外号称良家妓女,便在此展开了营业。 随着发展,株洲小镇也越来越大,时至今日,已经初现城池的规模了。 镇中也设立了巡逻的乡勇,主要负责镇中的治安和缉拿盗匪的事情。 这天下午,株洲镇上依然人来人往的,商户们都拿出自己贩卖的东西跟人叫卖,有的则拿东西跟别人换东西。 正当大家伙生意做的热闹的时候,突然巡逻的乡勇冲进来喊道:“快跑啊,反贼来了,大家快跑啊!” 反贼! 什么反贼? 众人一头雾水。 可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只见镇子外面冲过来上千人,他们个个身穿甲胄,看起来跟朝廷官军一般模样。 可是再瞧他们的旗帜,却是黄底黑字的莫字大旗。 这是袁州的莫大王打来了! 袁州莫大王的名号不光在江西响亮,跟袁州接洽的湖广地区人也知道他的名号。 株洲离萍乡那么近,萍乡发生点什么事情第二天就会传到株洲这小镇上来。 大家伙一看真是反贼,赶紧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可是商队里带着的都是大把大把的商品,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快的速度。 大家伙都还没把骡子和驴车给赶起来呢,义军士兵便已经杀入了镇中,很快便把他们给堵了严严实实。 第103章 清廉之官 株洲镇上,龚成康看着自己部下缴获的几百马车的财货不禁喜笑颜开,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株洲镇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他下令将所有商队人马全部关押起来,等义军严审过后再说。 而此时,钱大有正亲率人马奔赴一百里外的浏阳县。 浏阳距离醴陵足有一百二十里的路程,钱大有没有率兵一路疾行一天一夜,于第二天下午赶到浏阳县城外。 浏阳知县冯祖望一看城外乌压压的全是反贼大军,虽然心中震惊,但是却丝毫不惧。 他拔出自己的佩戴的一把宝剑,对城中众人喊道:“乡亲们,保卫家乡的时候到了,随我上墙杀敌!” 钱大有带着人马抵达城外,本以为浏阳县会跟醴陵县一样可以不攻自破,没想到刚到浏阳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钱大有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先让大军把浏阳城给四面围了起来。 他叫人找来了当地的百姓,问百姓道:“这浏阳的知县是谁?” 百姓看到义军这阵仗,心中害怕极了,但是他不敢不答。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启禀将军,知县老爷姓冯,具体叫什么名字小的我也不知道。” “哦?姓冯的,他在浏阳为官如何?” 百姓想了想,回答说道:“冯大人爱民如子,对待百姓甚好!” 钱大有听完,便打发走了这位百姓,又让手下再去找了十几名当地的村名。 经过一番询问,百姓都对这位冯大人赞赏有加,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官,希望钱大有不要杀他。 钱大有听完百姓们的话,心中不禁诧异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浏阳居然还有如此好官,大帅有令,若遇良臣不可杀之,这姓冯的名声如此之好,想必定然是个好官!” 钱大有放走百姓,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他叫来自己的幕僚,要他写上一封劝降信,让后派人用弓箭射入城内。 很快浏阳县的守军便把书信呈打了冯祖望跟前。 冯祖望打开书信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封劝降信,他当即火冒三丈,拿起笔就要给钱大有回一封信。 信中冯祖望说道:“自古以来只有战死的忠臣,哪有卑躬屈膝投降的文臣,本官深受皇恩,决意与城共存亡,将军不必再劝,有胆尽管攻城!” 冯祖望四十多岁才高中进士,他第一任官途便是浏阳知县,几十年寒窗苦读的他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呢,心中那是自然不舍。 可是接受几十年儒家教育的他深知什么是忠臣的含义,他知道自己只要投降了外面的反贼,今后必将会在史书上遗臭万年不可。 想到他自己自担任浏阳知县以来,兴县学,倡教化,亲授课,礼下士。 种种所作所为,那都是圣人教育他们去做的,如果他现在因为一封劝降信就打开城门降了外面的反贼,那今后浏阳的百姓会怎么看他。 大家会骂他这个人是个伪君子,是个叛徒,今后他也没脸再对百姓施行教化之政了。 冯祖望铁了心的要与城共存亡,钱大有也拿他没辙了了。 他看完冯祖望的回信,知道这个老头是属牛的,投降是不可能了。 不会投降,那就只有攻城一条路了。 冯祖望在浏阳县颇有名望,义军一到,他立刻关上了城门,并且马上在城中组织乡勇,仅半天功夫就招募了一千多人。 这一千人虽然都是临时招募的勇士,但是却都是精壮的汉子,用来攻城拔寨或许不够,但是守城这种事情却还能勉强对付一下。 钱大有看着城墙发了一会呆,他不想采用那种最笨的方式去攻城,他想用计。 他叫来军中的手下军官和幕僚到大帐开会,会上,钱大有开门见山说道:“冯祖望这人在浏阳颇有声望,咱们若是强攻,他定然会死守到底,诸位可有办法让其投降?” 几名军官交头接耳的交流了一番,都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几名幕僚也是陷入了深思之中,一炷香后,一名名叫虞昌杰的幕僚想到了主意。 “总兵,卑职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用!” “哦?快快说来!” “是,总兵大人,冯祖望既然在浏阳深受百姓爱戴,又名望极高,想必他是一名爱惜百姓的官员,咱们不必去劝他投降,咱们自己去劝,那冯祖望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断然不会开城投降。 但是咱们可以让百姓去劝,我观浏阳百姓,人人皆有菜色,明显食不果腹。 据卑职所知,浏阳县的土地贫瘠,庄稼的收成并不太好。 有时候一亩地的产量才一石左右,有时候甚至还达不到一石,然而朝廷在浏阳县征收的赋税却已经达到了每亩二两银子的天价。 想那粮价才多少,一石稻谷卖也才卖半钱银子,然而交税却要交二两纹银,许多百姓都把自己的田贱卖给了当地的举人进士甚至地主手中,以此来为自己避税。 冯祖望身为浏阳知县,对于这等情况乃是心知肚明,只是他明知百姓疾苦,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大人,咱们义军的均田策若在此时开始施展,必然能进展迅速,相信不出日,当地百姓便会咱们鼎力拥戴了,到时候总兵再放几百百姓入城,让他们去冯祖望的身前求情,让他献城投降,冯祖望看在百姓的面子上,定然会应允的!” 钱大有听完虞昌杰的话,不禁拍手叫好:“好计谋,真不愧是读书人啊,果然鬼点子多,来人,传我命令,大军剩两千人继续围城,其余人等,全部给我散出去,在县城周边洗劫地主,推行均田策!” 钱大有从醴陵带了五千人北上,除了留守城外的两千人外,剩下的三千人全扑了出去。 在军中幕僚和文官们的带领下,很快浏阳县的均田运动便在乡间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文官们在各村村头宣讲均田策的好处,告诉大家莫大王会给每个人都分田,分地,这些田地,绝不会收大明政府那么繁重的赋税,只会按照田里的产值的收取十分之一的赋税。 剩下的十分之九,全都是百姓自己的,官员们并且承诺了,绝对保证每个人头上分到的田亩不低于三亩。 之所以敢夸下这个海口,这还是得益于部分当地百姓的鼎力帮忙,这些百姓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对哪家哪户有多少田地那是一清二楚。 某某员外家有两千亩啦,某某举人家有五千亩了,还有哪位家里出了个进士的,家中田产足有几万亩。 反正义军就按照百姓们提供的名单直接带兵就到了这些乡绅地主的家里,勒令他们交出田地的地契,并且要开仓放粮,否则就抄家灭族。 这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乡绅土豪们哪里敢不答应,只能乖乖的拿着地契交到义军手中,并且交出钥匙,把府库里的粮食任由义军搬走。 义军将士拿了粮食,除了留下部分自用的,剩下的粮食全拿出来分给当地的穷苦百姓。 百姓分到了田,又得了粮,一下子就对义军的印象提高了一万分,人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跟义军搞好关系。 钱大有趁着机会成熟,从附近的十几个村里选了二百位勤恳朴实的汉子和德高望重的老人,把他们请到军中大帐中,设下酒宴款待了这群百姓。 席间,钱大有说出了他的目的,他希望大伙能入城劝说知县冯祖望投降。 钱大有坐在主位,声泪俱下的说道:“我主莫大王,向来对于冯大人这种好官清官那是仰慕的紧,每逢在攻城拔寨之中,都会派人打听清楚守城将官的姓名籍贯,以及为官为人,若是清官忠臣,我家大王定然舍不得杀害,必会厚礼相待,若是不从,大王还会给他赠于金银,让其归乡。 大王说:天下大乱,乃是朝中那些贪官污吏和之前各位昏君的事,这些大人勤政爱民,又清廉自爱,乃是天下百姓仰慕和盼望的好官,他安忍加害。 诸位父老乡亲,冯大人爱民如子,我这位全军主将岂能违背大王的命令,狠心加害于他。 明日我将退兵十里,诸位明日可入县城,劝说冯大人,他若愿降,我钱某人定然愿意为他牵马坠蹬,以师礼相待!” 几名老者看钱大有说的声情并茂的,顿时感动不已。 其中一名年岁最长的长者梁友智说道:“将军可放心,我孙儿在是城中守城的把总,等明日入城,定然会劝那冯大人来投!” “那好,就有劳诸位乡亲了!” 第二天一早,钱大有便下令全军后撤十里,浏阳城上的守军看义军退走,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赶紧把这一消息报告了给了冯祖望。 冯祖望一听,他也有点搞不清情况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莫非反贼军中缺粮了?不像啊,前几日我看见他们运送大批大批的粮草,绝不可能缺粮。” 冯祖望拿起宝剑,赶紧匆匆带人赶到南城墙上,往城外一看,果然发现义军已经后撤了起码七八里路,连看都看不见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城外忽然走来一队人,仔细一看,是一群穿着百姓服装的人正在靠近城墙。 守城官兵一看,马上张弓搭箭威慑道:“来人止步,再不止步我们就射箭了!” “别射箭,别射箭,我等是城外的村民,今日有要事前来求见知县冯大人。” “村民?哪个村的村民?” 梁友智听着城上喊话的士兵声音似乎有点耳熟,用他那远视眼一瞧,好家伙,居然是自己的孙子梁本兴。 梁友智赶紧骂道:“你个兔崽子,你爷爷我都认不出了,你个兔崽子,你想射死你爷爷啊?” 张弓搭箭的梁本兴一听城下的自称是自己爷爷,当下也不敢大意,他收回弓箭往城下仔细一看,还真是自己的爷爷。 “爷爷,爷爷,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您肯定被那些反贼给害了呢!” “害个屁,快跟冯大人说一下,我们梁家村的村民都在这,希望冯大人放我们进城!” 梁本兴一听,赶紧回头对冯祖望说道:“梁大人,城下真是我爷爷,求求您放他们入城可好?” 梁本兴是官军的把总,是浏阳县仅有的几名军官之一,冯祖望对他的家底还是知道的非常清楚的。 他略加思索了一番,便同意了梁本兴的请求。 浏阳县城的南城门在紧闭了七天之后终于打开了,梁友智一看城门开了,赶紧带着人入了城。 一到城内,梁友智便跟赶下城来的孙子梁本兴撞在了一块。 “爷爷,爷爷,您没事啊?” “我能有啥事,我都七十几了,谁还会把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着么,知县冯大人呢?” “冯大人在城楼上。” “快,带我去见冯大人,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梁本兴不知爷爷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看他那模样,似乎十万火急一般。 他赶紧扶着梁友智上到城墙上面,在城楼里拜见了冯祖望。 一见到冯祖望,梁友智就先恭恭敬敬的准备给冯祖望行大礼。 冯祖望为人敦厚,对百姓向来友善,一看梁友智这年纪,他赶紧起身拖住他的身体说道:“梁老这是作甚,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梁老,城外乱军那么多,您可还好?” 梁友智摸了摸胡子,笑呵呵的说道:“好,好的很啊,我打听清楚了,那城外的是从江西袁州来的军队,是袁州莫大王的部队。 这莫大王的部队,那就跟其他军队不一样,他们分担不抢咱们百姓,还从地主大户的手里把粮食抢来,分给我们这些百姓。 老夫活了七十有三,这种事还是头回见呢!” 冯祖望听到梁友智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他不悦道:“梁老,您入城,可是有事?” 梁友智老来成精,一看冯祖望的脸色就知道。 他也不再隐藏,直接开口说道:“冯大人,您是个好官,是个清官,不光我们这些浏阳的百姓知道,那义军的首领也是知道您的清廉啊,我今天来,正是奉了义军将军的请求,来劝降您来了!” 第104章 劝师造反 莫谦率领袁州的文武官员于正月二十四日抵达南昌城。 在路过丰城县时,丰城县的乡绅百姓一看是莫大王来了,想都没敢多想直接开门投降了。 丰城知县和丰城县丞早在清江之战时,就被莫谦派去偷袭的士兵给杀了,杀他俩的热你还是新投军的龚成康。 自打知县和县丞死后,朝廷没多久就又派了一名知县前来任职。 但是这位候补官员在打听清楚江西的情况后,立刻托词自己生病没法赴任,希望朝廷能让他养病。 吏部对于这种小城七品知县也没多放在心上,便也没再催促他。 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在家装病一装就是半年多,等到卢照打下南昌城时,他还没有上任。 这下丰城县直接陷入了半年多没有父母官的情形,丰城百姓有事也一个个不来找城里的官员了,而是纷纷跑到离他们不愿的樟树镇去找义军来帮忙。 等到莫谦率兵从丰城过时,丰城主簿丁梁实在受不了,带着一群衙役便直接主动出城来投降。 就这样,莫谦不废吹灰之力又拿下一城,他在众多镇长中挑了一名政绩较为出色的秀才,写出一张委任状,让人把委任状送到那位秀才手中,任命他为丰城知县。 安排完丰城的事情,莫谦马不停蹄,又迅速乘船北上,当天便抵达南昌城外。 他从西南角的广润门入城,在城门口,卢照率领投降的南昌官员们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在欢迎仪式上,莫谦见到了他一位很久不见的故人。 他径直来到故人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喊道:“老师,学生有礼了!” 孟严青虽然心中早已知道了事实,可是当他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莫谦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感到有些震惊。 他说:“为师早已知道你造反的事,只是没想到我的学生居然如此厉害,才不过一年半,你已经是江西的王了!” 莫谦谦虚道:“老师,学生造反那也是被逼的,当初您是在现场的,现在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再想回到从前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不知老师今后可还有什么打算?” 孟严青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都已经成了你阶下囚了,你要杀要剐随便!” “老师说笑了,学生怎么会做出欺师灭祖这种行径来,学生只是希望老师也加入我的阵营来,为开创一个新的天下尽一份力而已!” “你要让我跟着你一块造反?”孟严青有些吃惊的说道。 莫谦淡淡一笑:“老师这是说的哪里话,现在天下战火纷纷,造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算学生不造反,恐怕其他反王也会照常揭竿而起。 老师可知这是为何?” “为师洗耳恭听!” “老师,当今朝廷,已到了病入膏肓的之时,别说是崇祯了,哪怕是大明任何一位皇帝来,都没有办法来力挽狂澜,除非再出现太祖那种雄才人物,否则大明必亡。 学生早已看透了,这大明朝灭亡不过是七八年的事情,现在莫说江西,哪怕是咱们南边的广东,广西,湖广,福建。 还有中原的陕西,山东,南直隶,河南,山西,有几个省份是没有爆发民乱的。 这些民乱,少则千人,多则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想那中原的张献忠,李自成,还有那自封闯王的高迎详,哪个部下不是有几万人马。 朝廷为了剿灭他们不断的向百姓增加赋税,大明的百姓早已负担不起这么沉重的赋税了。 寅吃卯粮,据学生所知,有些地方的赋税已经收到九十年以后了,这种朝廷,跟元末有什么区别? 老师可还记得,明太祖朱元璋当今在家乡时,凤阳府的赋税赋税都往后收了多少年,当今大明干的事情跟大元一模一样,这样的朝廷,怎么会不引起民乱,又怎么可能不会灭亡?” 一番话说的孟严青哑口无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自己这位出类拔萃的学生。 孟严青有时候心中还挺佩服自己这名学生的,他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在江西打出了一片天。 再想想他自己,今年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还只是一名寂寂无名的七品推官而已。 就这推官的官位,还是他拖关系弄来的。 推官推官,有名无权之官。 说白,他孟严青活到四十岁了,都还只是就是基层的司法官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审理上级指派下来的案件,或者是百姓递交的案件等。推官虽然有审理案件的权利,却并没有定罪量刑的权利,除了杖罪之外,其他所有的罪责推官说了都不算,需要上级审核才可以。 这种没有任何权利的官员,想要在官司中扣点油水都难得很。 再说了,哪怕就算是油水,那也是先得上司拿完大头,剩下的小头他们才有资格分。 更何况孟严青素来为官清廉,而且又不会向百姓索要行贿,如此一来,他在南昌府的官场中就更加不受待见了。 孟严青本想坐完这两年任期,便直接辞官回家养老的,结果却没想到,他和一干府衙的官员全被卢照派来的兵马给抓了正着。 眼下自个还直接成了自己学生的阶下之囚了。 此时孟严青听完莫谦的一番话,心中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名昔日的学生,此时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 “难道?他真的是天选之人,是未来的扫平天下的帝王?” 孟严青一时之间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他想了想,先用一个理由搪塞一下莫谦,他说:“莫谦,为师家在何方你可知道?” “知道,老师乃浙江常山人!” “知道便好,我若跟你一块,官府定然知晓,到时候为师的家眷可就要遭殃了!” 莫谦一听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他莞儿一笑,轻飘飘的说:“老师不必担心,学生即刻派人去常山迎接师母!” 孟严青一听,顿时语气为之一滞! 浏阳县,南城门,城中守军缓缓的打开了城门,知县冯祖望自摘官帽缓缓从城内走出。 城外,等候许久的钱大有在看到城门打开的那一刻,顿时高兴不已。 钱大有下马步行,牵着自己的马匹来到城门前,恭恭敬敬的对冯祖望说道:“冯大人,请您上马!” 冯祖望没想到这钱大有还真的就做出了信中所说的牵马坠蹬的事情来,顿时对钱大有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我乃降臣,安能受将军如此大礼!” 钱大有哈哈笑道:“受得,受得,冯大人是清廉之官,我家大帅向来敬仰清官好官,大人放心,这次回去,我必然亲自向大帅举荐大人,大人必会受到重用的。” 冯祖望听到这话却是半丝欣喜都没有,他被百姓和自己的属下给劝动投降了反贼,这让他今后哪里还有脸面再去教化百姓,教百姓要忠于朝廷,忠于皇帝啊。 冯祖望觉得自己投降反贼,已经是做了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君主的事情来,现在还要再去反贼的政权当中任职,这让冯祖望心中更加抵触。 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到时候这帮反贼如何劝说,他绝不会给反贼们出力献策的。 随着浏阳县的投降,莫谦事先制定给钱大有的作战计划获得了完美的结局。 有属下还想劝钱大有再出兵去攻打西北方向的长沙府,这个建议被钱大有给直接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才不过区区七千人马,而长沙府城内却足有四五千人的武装。 长沙府是湖广大城,城池高大,人口众多,钱大有认为,仅凭自己七千人是绝技无法拿下长沙城的。 打消了进攻长沙的计划后,钱大有便开始率兵准备打道回府,另外派亲兵使先把胜利的喜讯送往袁州。 可是送信的亲兵到达袁州后却发现大帅不在城内,一问之下才知道,大帅已经带着人去南昌了。 亲兵不敢耽搁,赶紧骑上快马,又是一阵赶路,总算来到南昌府见到了已经在督抚衙门坐镇的莫谦了。 莫谦在接到钱大有的书信后,心中已经没了攻占南昌这么大的喜悦,他对钱大有的亲兵说:“回去告诉钱大有,让他回到袁州后先在那呆着,回头我自由命令送达。” “是!” 亲兵起身退出督抚衙门,走出门外一看,只见督抚衙门盖的极为气派,比之前袁州府的府衙可要大不知多少倍了。 亲兵在南昌休息了一晚,跟自己的几个老战友晚上吃了一顿饭,老战友都是二营的老兵了。 钱大有带走了二营七千人马,剩下的三千人都跟着莫谦来了南昌。 饭桌上众人喝了点小酒,老战友把一营怎么攻打南昌的经历告诉了亲兵,亲兵一听,顿时心中惊讶不已,心中暗道想不到大帅的轰天雷居然有如此威力。 他心中暗暗记下老战友的话,第二天一早他早早的起了床,到二营的军营换了马,连续几天马不停蹄的回到醴陵县,把莫谦的回话告诉了钱大有。 钱大有身边的虞昌杰一听亲兵是从南昌回来的,立刻问道:“南昌城是哪天打下的?” 亲兵回答道:“正月二十一日南昌便被攻破了!” “正月二十一,那不是比咱们攻占浏阳还要早上两天?” 钱大有听到这个时间心中瞬间不淡定了。 他身边的虞昌杰此刻也站出来问道:“南昌城城高壕深,他卢照跟咱们一样,才不过区区七千人马,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里连破三城的情况下还能打下南昌?” 亲兵回道:“先生不知,那卢总兵用了大帅给的轰天雷,轰天雷威力巨大,一发丢出去能死上百人,南昌的守军才三千人,卢总兵才用了三十颗震天雷,就把他们给打懵了!” 钱大有听到这话心中也是震惊,轰天雷这玩意他是知道的,当初大帅可是亲自当着他们的面试验的那玩意。 那东西的确威力巨大,但是钱大有打习惯了冷兵器的战争,热兵器目前用的最多的也就是火器营接触的那些火铳火绳枪之类的兵器。 钱大有对那些玩意不怎么感冒,他觉得无论是火铳还是火绳枪都太笨了,打完一发后就得装填弹药,而且装填弹药的时间又不短,有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地方有一队骑兵,怕是一轮子弹打完,人家敌人就已经冲到跟前挥起马刀了。 所以钱大有一直对那玩意不感冒,但是现在听到轰天雷如此威力后,钱大有心中不禁也开始动摇起来。 他叫来亲兵说道:“大帅给咱们的轰天雷呢,拿一颗出来试试,看看这玩意到底威力如何!” 很快随军出征的火器营士兵便搬来了一颗轰天雷,在给钱大有讲述了使用方法后,钱大有直接让他们把轰天雷点上一颗看看。 士兵也没多说啥,直接抬着轰天雷到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在支走了一百步以内范围的人后,一名士兵冒险点燃后了引线,然后快速跑到了一个坡下。 人刚跑出来,轰天雷便发生了一声巨响,轰天雷中的铁定碎石等物四散飞溅。 等烟散去后,钱大有来到爆炸的中心地带一看,只见周围三十步以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片,再看点火位置,一个足有两尺的深坑留在原地。 虞昌杰看完现场后,立刻对钱大有说道:“将军,不可再拖,咱们必须马上拿下长沙府!” 钱大有当即下令:“传令全军,兵进长沙!” 钱大有急了,一营卢照不光攻占了之前要求的四座城池,甚至还多拿下了一座南昌城。 久在江西官场的钱大有心里可清楚的很,其余四城加在一块,那都没有南昌这么一座城池有分量。 南昌是江西首府,城大不说,人口还多,攻下了南昌,今后大帅争霸天下的步子将会迅速往上走一个台阶。 再看自己,才打下醴陵浏阳两座城池,再加上一座商业小镇,这点功劳跟人一营总兵卢照一比,那简直小的可怜。 钱大有留下一千兵马镇守醴陵浏阳二县,自己亲率剩下的六千兵马从醴陵出发,先过株洲,再朝西北走了六十里地,大军抵达长沙城。 第105章 断人前路 南昌督抚衙门内,莫谦正跟曹国祺,程之敦,李邦华和汪秉忠四人讨论今后的发展方向。 莫谦率先发言道:“诸位,而今我义军义军占住南昌城,那卢象升现在被咱们偷了老家,想必此刻他在庐州定然心中暴怒,南昌城虽城高壕深,但是目标实在太明显了。 我打算从临江吉安两府再招募三万大军,这三万大军就由之前训练的农兵当中选取,诸位以为如何?” 有过部队经验的李邦华起身说道:“主公,扩军三万人数太多,我怕咱们的后勤跟不上啊,去岁咱们虽然获得了大丰收,主公也拿下了瑞丰仓,但是我军本就已有两万人马,现在再扩军三万,部队骤然增至五万,我怕咱们粮草不继。 不如这样,主公先扩军两万,再传令各府各县各镇,要求各乡各村继续加大农兵训练力度。 此外,立刻在南昌施行均田策,把田地分给当地百姓,再在南昌府和瑞州府训练农兵,不出一年半载,咱们便又会有十万生力军,到时候有二十万后备力量。 等待时机成熟,主公可在农闲之时扩军,便随时能拉出十万大军来,别说是朝廷征调大军前来征讨,怕是到时候江西周边各省都得怕咱们,各省巡抚总督到时候将会夜不能寐,心中非胆战心惊不可!” 负责后勤的程之敦此时也站了出来,他拱手说道:“主公,李公说的极是,咱们的地盘扩张速度太快了,我后勤力量已经有点跟不上了。 这次两路出击,若非两位总兵大人攻城迅速,怕是后勤都要付出不知多少人力物力。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稳住南昌的局势,那卢象升人虽在庐州,但是一旦得知咱们占了他的南昌,必然会率兵回身反击,到时候咱们若是没能解决掉南昌城中的问题,怕是还会滋生变故来。 但是扩军三万的话,后勤实在无力承担,再加两万人马,已是极限,请主公谅解。” 莫谦听完二人的意见,心中顿时有了数。 他说:“既然如此,那便再扩军两万,李邦华,你回吉安一趟,募一万五千人马来,催科啊,你回临江府,募五千人马,半月之内,这两万人马必须募齐!” “是!” 两人接下了任务,便退回了自己位置。 安排完军事方面的事情,莫谦又把目光望向了曹国祺,他说:“曹国祺,袁州知府的位置你就先别干了,我让王忠毅先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你马上派人给我下到南昌各县各乡,除宁州武宁二县州未攻取之外,其余县都必须立刻推行均田策。 至于进贤,我会派卢总兵统兵前往攻取,待进贤攻占后,你再派人去施行政策,可有问题?” 曹国祺跟着莫谦都一年半了,对怎么施行政策早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次莫谦入主南昌,第一个带走的就是他,现在又让他主政南昌,很明显,他手中的权利又重了。 曹国祺心中可门清的很,莫谦看重的是他的能力,也更是他的忠心。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曹国祺自己本人就是大族出身。 他乃是广西全州人,他在瑞州上高有一同姓亲朋曹志明,这位曹志明中历代官宦,他爷爷就是进士出身,一家三代最菜的都是个举人。 自从步入仕途后,他们家的家产便越积越多,经过近八十年的发展,他们早已是上高的大族。 上高知县陈仪虽然听说曹国祺降了反贼,还给反贼出谋划策,但是他却不敢对曹志明下手。 之所以不敢下手,主要还是袁州离上高太近了,他要是真把人一家全给弄死,到时候他自己非被曹国祺弄死不可。 官场上,讲究的是一团和气,陈仪生性胆小,本人又不甚有能啥能力,县里大户的亲朋出了个反贼,他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当做不知道。 攻取上高后,莫谦的均田策很顺理成章便在上高展开了。 曹志明的父亲知道自己这远方侄子是义军中的高官,在义军将士前去收他们家中土地的时候,曹父拼死抵抗,甚至还搬出了曹国祺的名字,不许义军收田。 义军将士一听曹国祺的名号,顿时不敢乱动了,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上级。 最后这事传到了新任上高知县耳中,他不敢徇私舞弊,但是又怕得罪曹国祺,所以便直接把这事告诉了曹国祺。 在袁州的曹国祺一听这事,二话不说就快马回到上高老家,回到家里先是给这位远方叔父请了罪,然后当着全家族人的面,亲自把田地的地契交了出去。 经过此事后,义军当中再有当官者也不敢徇私舞弊了,莫谦听说了这事,心中便对曹国祺开始更加看重。 这种对自己家里都能下手的人,就是他需要的忠心的好官。 这次进驻南昌,莫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南昌知府这个位置交给曹国祺坐。 曹国祺在接了莫谦的任命后,心中也是有些震惊的。 南昌知府啊,大帅所在之地,按照这趋势下去,等到主公坐稳天下的时候,那他就将会是主公身边的刘伯温,诸葛亮。 就算不能跟这二人一样,那起码也是李善长一级的人物。 “主公放心,属下定然把均田策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散会之后,曹国祺叫人在城中七门以及各衙门门口都张贴了安民告示,告诉百姓他们的来历,以及讲解义军的政策。 莫谦在江西都打了一年半的仗了,南昌百姓对莫谦的名声早就多有耳闻了。 之前峡江之战时,莫谦放归了上百官军的军官回南昌,这些军官回到南昌后立刻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这些士兵回到家乡后便每日在乡间游荡,有时候有村民问他们是怎么回来的,他们起初还说是逃回来的,但是到了后面见瞒不住了,便只能老实说是被放回来的。 打了败仗,官府是肯定会追责的,军官们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自保的道理。 他们躲在家中不去官府报道,官府因为莫谦势力越打越大,又遇上广信府的张普微作乱,便一直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这群逃兵身上。 再加上莫谦之前就有过释放俘虏的前例,南昌县的官吏们也没空去抓这些放回来的俘虏,只能任由他们自由活动了。 这些逃兵一看官府不管他们,也就不再担心了,他们卸下盔甲,拿起锄头,安心的给地主当起了佃农。 时间一长,有管不住嘴巴的俘虏便把莫谦的仁义传到了南昌百姓的耳朵里。 现在莫大王还真的来了,而且部下秋毫无犯,这让百姓们对传言不禁又深信了几分。 入主南昌后,莫谦立刻开始着手在南昌组织宣教队在城中宣讲义军的政策,此外还广招南昌的读书人加入队伍。 南昌城是江西的首府,读书人异常多,书院里的秀才公那是一抓一大把。 这些秀才公起初还在家中担心着反贼会提着刀来到他们家中先奸淫掳掠一番,然后再把他们残忍的杀害。 但是等了整整两天,反贼的士兵是一个人都没见着闯入他们家中,反而还有一些士兵放下武器,拿起扁担,给那些腿脚不便生活困难的老人劈柴挑水。 这一番操作下来南昌的秀才和举人们也是懵逼了。 你说这是一群反贼?谁信啊? 就是大明朝的官军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 秀才公们当时就有点不淡定了,有深知百姓疾苦的读书人当即就要去大帅府报名参加义军。 哦,忘了说一句,南昌督抚衙门的牌匾已经被莫谦让人给撤下了,换上了大帅府的门牌号。 刚散完会,莫谦正叫卢照去攻进贤县,忽然外面的亲兵冲进来的报告说有一群号称是豫章书院的学生前来报名,说是想参加义军。 莫谦一听,心中那是不知道多高兴。 他连忙说道:“快,让他们进来!” 从外面走进来十几名书生打扮的人物,他们一见到莫谦便拱手弯腰给莫谦行礼。 “学生见过大王!” 莫谦赶紧双手虚扶道:“大家请坐,大家请坐!” 招呼众人坐下,一番谈论之后,莫谦把这些学生的底给了摸了差不多。 这些学生大多是南昌府的寒门,他们家里都不是什么富户出身,都是贫苦百姓。 本来他们想的是考科举为国效力的,但是现在天下动荡,南昌又被莫谦占了,来年他们连乡试都没得参加了。 没有乡试,那就意味着他们不能考举人,考不上举人,那就没资格去京城考进士。 这一下子就等于断了秀才们的前程。 不光南昌府的士子没法科举,连江西其他各府的秀才公们也将没法参加科举了。 因为全江西唯一能考举人的地方就在南昌,考不上举人,那一切都是白搭,前途就等于直接断了路。 莫谦心中明白此理之后,不禁感觉有些开心。 因为如此一来,他将有可能垄断全江西的读书人,都把他们拉到自己造反的大船上来。 在对这些读书人做了初步的了解后,莫谦送走了他们,并且让人把他们的姓名籍贯都登记下来,准备任命他们为镇长。 仕途,必须起于镇长! 镜头拉回长沙这边。 长沙知府王期舁(yu,二声)听闻城外忽然来了几千反贼,顿时被吓的不轻。 他赶紧招来城中官员武将商讨守城事宜。 长沙卫所卫指挥使周贵勇一看城外乌压压的大军,怕是不下七八千人,顿时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他哭丧着脸对王期舁说道:“大人,城中仅有一千守军,如何抵挡得住七千大军的围攻,反贼只需攻南城门便可,不出三日,城必破啊!” 王期舁一听,顿时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出来。 他抓住周贵勇问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周贵勇脑袋一转,忽然灵机一听道:“大人,湘潭周家素有豢养家丁的习惯,且周家在湘潭县影响力颇大,大人不如派人前往湘潭告急,命知县组织人马前来相救,或许可解当前只围!” 王期舁一听,觉得这是个主意,他立刻说道:“好,我这就写信派人前往求援!” 王期舁马上写好了一封书信,派人西城的水门划船而出,沿河南下,前往湘潭告急求援。 湘潭知县韩钟勋在接到知府大人的求救信后,当下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在湘潭开始组织人马。 韩钟勋首先找到的就是在湘潭势力最大的周氏大族,问族长要钱要粮。 周氏在湘潭是名门望族,家中进士军人秀才不知几何,财富何止数万,族长在得知反贼正在围攻长沙城后,当即拿出纹银五千两,上等好米一千石送给韩钟勋募兵。 韩钟勋有了钱粮,又加上当地乡绅地主的‘鼎力相助’,短短两天功夫,很快便在湘潭招募了五千乡勇。 湘东多义士,百姓向来民风彪悍,再加上韩钟勋有钱有粮,把这群汉子给喂的饱饱的,壮汉们当即撒下豪言,说定让那江西来的老表有来无回。 此时长沙的王期舁每日都有信传来,说反贼攻打甚急,催促他赶紧派兵北上救援。 韩钟勋不敢耽搁,在一切准备妥当后,第三天清早,韩钟勋便率领招募的五千乡勇向北进发。 此时此刻,他哪里知道,在距离湘潭县以北四十里的必经之路上,义军二营二旅参将易九早就率领三千人马埋伏好了,扎好了口袋等着他自投罗网。 钱大有兵临城下后,并没有对长沙城展开全面进攻,而是故意派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但是哪怕是仅有千余人规模的试探性攻击,王期舁也不敢大意,因为长沙府内卫所官兵仅有千人规模,哪怕是他下令在城中征调百姓上墙守城,也不过是仅仅只招来两三千人而已。 这点兵马对比反贼来说人数还是不够。 钱大有派人连攻两天,把王期舁骗的差不多了,第二天深夜,他命易九率兵南下四十里,在湘潭至长沙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湘潭离长沙不足百里路程,他钱大有攻打长沙,王期舁没有道理不派人去湘潭求救的。 只要湘潭救兵来了,钱大有把他们消灭了,断了长沙守军心中那点念想,那长沙极有可能不攻自破了。 第106章 破长沙 天不亮时,韩钟勋连带着五千乡勇出了城,长沙府每日都在告急,韩钟勋作为王期舁的下属,他在接到上级的命令不敢不听,只能加紧带领人马前去支援。 韩钟勋领着五千人就这么大大咧咧走在前往长沙的官道上,五千乡勇身上连副铠甲都没有,县城卫所里仅剩的一百多副铠甲也都被周家的家丁给分了。 许多乡勇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这些衣服破破烂烂,挂着都不知有多少个补丁,远远望去,整支部队就如同叫花子一般。 昨夜落了霜,天气异常寒冷,路边的野草上还挂着白色的霜花,许多乡勇身上穿的少,早上气温低,被城外的冷风一刮,顿时冷的色色发抖。 有乡勇说:“这遭败的天气怎么回事,都早就立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是啊,这都马上过完正月了,这天气咋还不回暖呢,家里娃都冷出病了。” 乡勇们一边聊着家常,一边抱怨天气的寒冷。 说着说着,就有乡勇说道:“知县大人招募咱们去支援长沙,这长沙可是大城,是哪里的反贼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攻打府城?”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难道都不知道么?”一名叫胡三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众乡勇们纷纷摇头道:“不知啊,我们这些种地的,哪里能知道那难么多事,胡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胡三看了看周围,发现他们的上司不在队中,而是走在队伍的前头。 他悄悄的对众人说道:“你们消息太落后了,我五天前刚从株洲镇回来,你们不知道啊,江西的莫大王打过来。” “什么?莫大王打来了?”众乡勇们的神情顿时活跃了起来。 湘潭跟江西近在咫尺,江西发生点啥事湘潭和醴陵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点。 其中流传就光的就是莫大王的均田策,这均田策在隔壁萍乡县早就施展开了。 这边有不少百姓跟萍乡有姻亲往来,每当萍乡的姑娘回湖南省亲或是这边的儿媳回萍乡娘家时,她们便会把在萍乡看到的都告诉大伙。 这时间一久,大家伙便都知道莫大王是什么人了。 那简直就是老百姓的大救星! 大家伙早就盼着莫大王打过湖南来呢,给大家伙分地,分田。 这会一听莫大王的真的来了,大家伙顿时都有点开心起来。 “胡三,你该不会是骗我们?你小子在商队帮人干活干的好好的,怎么会回来当兵呢!”有人不相信。 胡三不屑道:“这事我能骗你们吗?我胡三是啥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一分田都没有,全靠帮商队跑腿挣点饭钱,现在打仗,商队也没活干了,要不是看知县老大爷招兵,你以为我会进来当兵啊?” 众人一听也是,不禁纷纷点头。 “各位,我真没骗你们,我在株洲亲眼所见,占领株洲的就是莫大王的兵,他们穿的那甲胄,比咱们知县老爷手下的都要好,人家打的旗号,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莫大王的旗号。” 众人见他说的言之凿凿的,心中不禁更加相信了几分。 有人这时候突然抛出一个问题,他说:“那咱们现在去长沙,不正是去打莫大王的军队?”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胡三说道。 “问题大发了,咱们早就莫大王来给咱们分田分地,现在咱们居然打他,那回头咱们万一要是打败了,莫大王清算咱们怎么办?” 大家一听,忽然觉得这是个问题。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这还不简单,待会上了战场,只要知县大人喊咱们冲,咱们在冲到一半的时候,调头就跑不就完了,不但能保全性命,还不得义军,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对啊,憨胖这话说得对极了,就这么办,如果咱们遇上莫大王的义军,千万别冲,要么转头跑,跑不过就趴下投降,听说莫大王的义军从不杀俘,咱们横竖都不用怕死!” 众人一听,这是个主意,当下纷纷赞同。 大军出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刚走到城北三十五里外的昭山时,忽然道路两旁的林中冲出几千人马,这些人人人皆披甲胄,看起来可比韩钟勋统领的这五千乡勇不知道正规多少倍了。 韩钟勋一看中了埋伏,顿时心中大惊,他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高声喊道:“莫慌,莫慌,随我迎敌,给我列阵迎敌!” 韩钟勋这边喊的倒是敞亮,但是当他回头一看却立时傻了眼。 只见自己的五千大军都还没跟对手接触呢,居然就直接扔下调头就逃了。 五千大军转眼之间跑的就只剩下不到一半人马,这一半人中多数都还是湘潭周家的家丁。 这些人家丁可不敢吓跑,他们拿的是周家的钱粮,就得为周家卖命。 可惜随着大军一跑,他们这帮家丁这会心中也没了多少底气了,家丁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围在一块瑟瑟发抖。 易九带着兵马一冲出树林,二话不说挥刀便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兄弟们,给我杀!” 三千人嗷嗷叫的就朝山下冲杀了过来。 两军在官道上交上了手,周家的家丁战力实在太差,只跟义军打了一个照面,便被杀的丢盔卸甲。 躲在后面的人一看不是对手,当下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希望,丢下兵器调头就跑。 他们一跑,队伍的队形瞬间便散了,义军士兵二话不说提刀便追,追上去一刀一个,剁下人头绑在腰间。 这可是都是战功! 易九看着四散奔逃的乡勇和家丁们,不禁仰天哈哈大笑。 “别追了,给我抓住那个当官的!” 韩钟勋被一百多义军士兵围在中间动弹不得,在他身边仅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武装,这些人都是湘潭卫所的官兵。 这年头,卫所官兵的战力早就荒废了,他们根本不是义军士兵的对手,仅片刻功夫,这小二十人便被斩杀殆尽,只留下穿着官服的韩钟勋。 韩钟勋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出城三十里就遇到了反贼的埋伏,双方交战还没一炷香的时间,他这个知县大人居然就成了孤家寡人,身边连个活着的都没有。 易九看着孤零零的韩钟勋,开口喊话道:“大人,投降,你是绝对不可能活着逃走的!” 韩钟勋正气凌然说道:“我韩钟勋自诩忠义报国,想要我投降,休想!” 韩钟勋一看周围围着的义军将士,顿时万念俱灰,他拿起佩剑面朝北方跪下。 韩钟勋眼含热泪朝北磕了三个响头,哭道:“陛下,微臣给您尽忠了!” 说罢,韩钟勋拿起宝剑在脖子上一横,当场自刎而死。 易九没想到这湘潭知县居然是如此人物,顿时心中生出了几分敬佩。 “将韩大人好生收敛,尸身带往长沙!” 易九率三千人大破五千援兵,这场围点打援取得了极好的战果。 下午午时末,易九领兵回到长沙城外,他带着韩钟勋的尸身向副总兵钱大有复了命。 钱大有一看钱大有得胜归来,心中欣喜不已,因为他知道攻下长沙的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他再次带领大军来到长沙南城门外,把韩钟勋的尸体用马车运到城门口处,对城楼上高声喊道:“王知府,你是不是在等这位大人带来的援兵啊?” 王期舁朝城下一看,只见一具身穿知县官袍的男子正躺在板车上,板车就停在护城河边。 身边有熟悉韩钟勋的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他说:“府尊,那是湘潭知县韩钟勋啊!” “什么?” 王期舁只感觉一股气直冲脑门,他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城楼上的众人一看知府大人倒了,吓得赶紧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大夫。 在灌下了一碗凉白开后,知府大人总算悠悠的醒了过来。 王期舁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悲哀的说道:“长沙休矣,长沙城中仅有守军千人,如何抵挡得住那七千人的猛攻,这三日来,城中军士死伤者多达二百余,再过几日,这千人恐怕都得死伤殆尽。 我身为长沙知府,而今反贼攻来,我却无力守土御敌,真是有违圣上厚恩。 诸位,我想清楚了,这长沙是万万守不住的,我王期舁忝为长沙知府,无能啊。” 周贵勇看王期舁如此丧气,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他说:“大人不必担心,而今城中虽仅有守军千人,但是长沙城中还有五万百姓,况且还有吉王在,吉王府府库充裕,大人若是能说动吉王散发钱粮,属下必能在城中招募大军上万,帮助大人守城!” 王期舁一听,觉得这是个主意。 但是他又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决意。 不是别的原因,是他王期舁对吉王实在太了解了。 长沙府自大明开国至今便素来有藩王驻扎,早期时还是潭王和谷王,后来几经更迭,现在长沙府还有吉王朱慈煃在。 但是朱慈煃这个人可不是好东西,这家伙贪财好色不说,还对百姓横征暴敛。 王期舁身为长沙知府,一直以来对这位王爷没有好脸色。 现在的大明王朝,早就不是开国那个时候那样了,藩王们不用纳税,朝廷还时不时就给他们封赏。 长沙府周遭最好的田亩早就被朱慈煃给占了,王期舁粗略算过,吉王朱慈煃在长沙周边有上等良田五万亩。 这五万亩良田都是他横征暴敛来的,而且还有一点,这五万亩田不用交税。 这一点就很恐怖了,王爷不交税,但是朝廷分摊给长沙府的赋税可是一分都不能少,而且近些年皇帝还加征辽饷。 听说朝廷又在谋划新的赋税,说是想加征剿响,一旦剿响再开征,那天下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王期舁深知加税会带来的危害,但是他这个小小的长沙知府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哪里有权利去兑王爷指手画脚,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好这位王爷,希望他对百姓好点。 只是可惜朱慈煃不是那么好的人。 周贵勇提的这个意见倒是好意见,但是却对人家吉王朱慈煃没用,这位守财奴可不会拿出自己的银子来犒赏大军。 “吉王吝啬,向他讨要钱粮,恐怕比登天还难,莫不如再图他策!”王期舁还是没同意周贵勇的意见。 周贵勇听了这话,不禁一阵叹气。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大人,莫不如我去吉王府走一趟,试试看?” 王期舁想了想,点了点头。 周贵勇得了王期舁首肯,立刻带人来到城内的吉王府外。 他亲自拍响了吉王府的大门,拍了好一阵子,周贵勇的手都拍疼了,王府大门旁的小门才被人打开。 “拍什么拍?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吉王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拍王府的大门,你活腻歪了?” 周贵勇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肚子气,不过为了守城大计,只能忍住内心的不悦,拱手说道:“这位小哥,我是长沙卫指挥使周贵勇,有事求见王爷,还请小哥代为通传!” 王府家丁听了周贵勇的自述,不禁斜眼撇了他一眼,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说完便把王府的小门又关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门才再度打开,家丁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再次露了出来。 “进来,王爷答应见你了!” 周贵勇一听,赶紧起身就带着属下准备进去,可是刚抬腿,那家丁便说道:“王爷只说见你一人,其他人可不见,还有,见王爷不许带兵器知道不?” 周贵勇看了看手中的佩刀,想了想把它交给了自己的亲兵,这才进了王府。 进到王府后,家丁把周贵勇带到了王府的花圆中,很快便见到正在陪着妃子喂鱼的吉王朱慈煃。 “卑职长沙卫指挥使周贵勇,给吉王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在和妃子喂鱼的朱慈煃理都没理周贵勇,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继续和妃子喂鱼。 等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朱慈煃才把手中的鱼食给喂完。 喂完了鱼,朱慈煃才转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贵勇,用极其冰冷的声音问他道:“你来找本王干嘛?” 第107章 发大财了 周贵勇虽然官居长沙卫指挥使,但是说白了在堂堂吉王面前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不过眼下长沙危在旦夕,为了能够招募百姓上去守城,周贵勇也豁出去了。 我跪在地上对朱慈煃说道:“王爷,现今城外有江西袁州反贼七千人正在攻城,我长沙守军多数都被巡抚调往襄阳和郧阳两府,而今城内兵力空虚,知府大人与末将希望王爷能开仓放粮,拿出些银两来,发于城中百姓,一同守城,还请王爷体谅!” 朱慈煃一听这话,顿时眼睛就直了。 他怒道:“什么?让本王拿银子和粮食出来发给百姓?我乃堂堂大明亲王,你们这些地方官,居然敢问我这亲王索要钱财,来人,个我把这厮打出去!” 周贵勇没想到这吉王朱慈煃如此吝啬,非但一毛不拔,反而还派人把他给打出了府外。 出了王府,周贵勇揉了揉身上被打疼的部位,不禁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城楼上。 来到城楼,周贵勇见到了知府王期舁。 王期舁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基本就猜到事情肯定是没办成。 他长叹了口气道:“唉,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大人,可张贴告示,招募百姓一同守城。”一名小吏出来给王期舁出主意。 王期舁摇了摇头,说:“府库中空空如也,拿什么去让百姓上来跟反贼拼命,吉王在长沙横征暴敛,百姓家中田地多数被吉王府所侵占,长沙百姓早就盼着莫贼打过来给他们分田分地呢,怎么可能帮助咱们守城?” 周贵勇听了这话也是忿忿不平,他说:“大人,咱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这大明,难道是咱们这些人的大明,不是他朱家人的天下吗?这吉王在长沙所作所为咱们暂且不论了,他难道就不怕长沙城破之后,他吉王全府都被反贼给屠戮殆尽吗?” 此话一出,城楼之上鸦雀无声。 大家伙心中都明白仅凭剩下的八百多人是不可能守住长沙的,吉王府中有兵有粮,但是吉王太吝啬了,死活不愿意出钱,这城可还怎么守得下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城头上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众人定眼一看,居然是一群黑乎乎的坛子。 众人还没弄明白呢,突然那黑乎乎的东西居然凌空爆炸,耳朵只感觉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等硝烟散去,一群官员都傻了,城墙上的守军居然死了小一百人。 王期舁瞬间震惊了,想不到反贼军中居然有如此厉害的火器,这仗没法打了,再打下去全城官兵非全军覆没不可。 他马上喊道:“周指挥使,快,打开城门,投降!” 周贵勇也早就不想打这窝囊的仗了,在吉王那吃了一顿打以后,他就不想再守这长沙城了。 反正长沙城八成的财富都在吉王府中,他吉王府都舍不得出兵出钱来守城,他一个卫所的指挥使就更没必要为了他老朱家卖命。 周贵勇马上命人打起白旗高喊投降,又派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中剩下的守军丢下武器,纷纷徒手走到城外,跪地投降。 钱大有本以为还要再丢几十颗轰天雷上去才能把他们打怕呢,结果没想到才丢一轮官军就直接投降了。 他大喜过望,马上命令部队开进长沙城。 长沙城内,王期舁带领长沙的文武班子在城门口迎接了钱大有的进城。 众人都没有下跪,只是向钱大有微微弯了下腰。 “长沙知府王期舁,率领长沙城内文武官员特向将军请降!” “王大人客气了,王大人献城有功,等大人随本将军回江西后,本将军定然向大帅举荐王大人!” 王期舁听了这话脸上多了一分喜色,他施礼道:“多谢将军厚爱,将军请入城!” 大军很快便进入城内,入城之后,钱大有依照义军传统,立刻安排人张贴安民告示。 此外又接到长沙投降官员的告密,这才知道长沙城内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吉王府。 至于告密之人,正好是长沙卫指挥使周贵勇。 周贵勇跟着王期舁降了义军,心中一想白天挨的那一顿棍子,顿时越想越气。 所谓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周贵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吉王府中藏有大量财富的事情告诉了钱大有。 至于周贵勇为何敢如此胆大告密,主要是他老家现在早被流寇给占了,他家人也被他接到了长沙。 没了后顾之忧,他周贵勇才不怕朝廷来追查他呢,反正现在已经降了贼,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向义军告密,一旦吉王府被抄,那他就等于立了大功一件。 果然,钱大有在听到吉王府的恶性以及王府中的财富后,当即就点了三千兵马把吉王府给团团围了起来。 吉王属于亲王,朱慈煃有权可以养甲兵六百,在这六百人之外,朱慈煃又私自豢养了家丁三百多人。 朱慈煃之所以敢在长沙府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主要原因还是他手里有兵。 明末藩王的兵权虽然被大肆削弱,但是一个亲王养六百甲兵还是可以的, 朱慈煃在吉王府中并不知道长沙城已经被义军攻下,他还在府中逍遥享乐。 傍晚时分,府内的亲兵忽然来报说王府被人给围了,朱慈煃一听大怒。 “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围困王府?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王府的卫兵回道:“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我看到刚刚来过咱们这的周将军也在!” “什么?周贵勇这个狗娘养的,居然敢带兵来围我的王府,来人,随我出府,看本王宰了那厮!” 朱慈煃带着几百护卫直冲冲的就往王府大门走去,刚打开王府大门,只见一阵箭雨飞来。 朱慈煃甚至都闹不清到底咋回事,便直接被守在门外的义军士兵们给射成了刺猬。 “兄弟们,给我荡平王府!” 义军士兵冲入府内大肆屠杀,进入府中,只要见到是男人,二话不说立刻斩杀,至于女人,则全部被抓起来集中关押。 王府内的护卫和家丁九百多人,被义军士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人在长沙城中可谓是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哪怕是有个别好的,钱大有也没时间去甄别他了,干脆杀了了事,为长沙的百姓出上一口恶气。 杀光王府的男人后,义军便开始在府内大肆搜查,很快便在王府后院找到了一条密道的入口。 打开密道,派人下去一探查,原来密道下面居然别有洞天,居然还有一间密室。 钱大有下了密室,一进密室便看见室内金光闪闪,满密室堆满了黄金白银珠宝等物,放在一起起码有上百口箱子才能装下。 “我滴个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虞昌杰走到柜子上拿起一本书,翻开一看居然是一本账本。 他翻了几页后兴奋的对钱大有说:“将军,咱们发大财了,这密室当中足有黄金十万两,白银八十万两,此外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钱大有一听顿时惊了,“这么多?有了这笔钱,大帅头疼的军饷问题是不是就得到解决了?” “当然,这么大一笔钱,别说养两万兵马,就是养二十万,也足以支付两年的军饷了!” 钱大有听了更加高兴,他拍手笑道:“哈哈,这下我看那卢照小儿还怎么跟我比功劳,哼,他以为他占了个南昌就能夺得头功了,我可是拿下了长沙,还收获了这么大一笔财宝,这下大帅肯定会把头功算在我头上!” 虞昌杰听了也是哈哈大笑,他说:“恭喜将军,立下旷世奇攻,有了这笔金银,义军军饷问题将会迎刃而解,等待扩军之后,将军定然会是新军的主将!” “那当然,我现在是二营副总兵,大帅是总兵,大帅早有扩军的想法,只是奈何府库无粮又无银,现在瑞丰仓已拿下,咱们又抄了吉王府的老家,这七代吉王府的财宝,现在全都便宜咱们,我看大帅这次非高兴坏了不可,马上写信,把这消息告知大帅!” 众人出了密室,虞昌杰立刻提笔写了一封请功书,把二营这次出征的收获以及立功将士名单送往南昌,交到了莫谦的手中。 远在南昌的莫谦在收到钱大有的信后,那真是喜出望外。 他招来曹国祺和程之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钱大有在长沙打得好啊,不但攻占了长沙府四座城池,还缴获了七代吉王的老底,这下咱们头疼的军饷可就解决了,我决定,马上扩军三万,新增三营四营五营,抽调一营二营的千总百户为主干,掉入这三个营中,以做骨干,二位以为如何?” 突然暴富了一下,曹国祺和程之敦自然高兴的不得了,程之敦一直反对扩军太过迅速,主要还是府库里没钱。 作为后勤部长的他对义军的底子可是门清,义军看起来地盘是越打越大了,可是开支也一天比一天多。 立功将士要封赏,阵亡的士兵也要抚恤,这些可都是要拿出真金白银来的,没有金银,他这个后勤部长就是个空壳。 没有钱,义军将士打起仗来就会没劲,虽然主公的宣讲政策在军中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可是将士们当兵就要养家糊口啊。 如果立了功劳不给奖赏,那将士们作战的积极性就会遭到打击。 对于这一点,作为义军主帅的莫谦心里也是门清。 他很想搞后世我档的那一套,发动群众来造反,但是他发现有些时候百姓也不是那么容易发动起来的。 发动百姓,这需要的是有号召力的牛人,莫谦自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就只能以奖赏来对待士兵。 治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就能练出一支好的部队。 空口白牙忽悠百姓心甘情愿参军,还不给发军饷,这事只有在特定事情才能做出来,在当下的江西,他是没办法完成这种史诗级难度任务的。 如果要是说满清鞑子入关了,在中原大地和江南残害百姓了,他莫谦倒是有把握有能力忽悠百姓跟他造反玩命。 因为那是到了亡国的时候,但是现在还不是,现在他说白了只是一个反贼,还是一个草头王。 均田策拉拢了百姓的人心,那赏罚分明就稳住了义军的军心。 现在有了这么大一笔钱,莫谦终于可以施行他第二步扩张的计划,他要增兵练兵,巩固现在占住的领土。 他对曹程二人说道:“长沙地理位置乃四战之地,周遭皆是平原,钱大有如今攻下长沙,我相信不久便会迎来朝廷的反扑。 如今咱们在南昌,那卢象升一旦得知消息,也极有可能统兵南下,到时候咱们将会双线作战,扩军的事情,你们要抓紧办好。 此外,再过一个多月便要到春耕了,南昌府的均田策必须快速施行到位,我要让南昌府的百姓在播撒秧苗之前就分到田地。 另外告诉钱大有,让他不要固守长沙,适当的时候可派兵外出,多攻占几座县城。 此外,让钱大有在长沙附近就地招兵,给我牢牢守住长沙城,长沙周遭都是良田,是产粮大地,命他火速开展均田策,争取春耕钱把地给百姓分了,我希望夏天长沙能有个大丰收!” 感受到莫谦的雄心,曹国祺和程之敦都不敢马虎,二人赶紧齐声回到:“是,属下马上去办!” 送走二人,莫谦又拿起纸笔开始写信,这封信是写给在吉安主政的李邦华的。 李邦华是官场老人了,他有从政经验,现在钱大有刚占住长沙,他必须得派得力的文官前去施政。 思来想去,莫谦觉得李邦华最合适。 原因有二,第一就是李邦华治下的吉安府现在非常太平,百姓都已经安居乐业了。 第二便是李邦华能力很出众,他不光知兵,还知道怎么治理百姓。 李邦华的治理地方的两点让莫谦非常满意,能捡到这种老臣为他效力,莫谦感觉自己攻打吉安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第二天下午,身在吉安的李邦华便接到了莫谦写来的调令,命他即刻赶往长沙,就任长沙知府。 第108章 老将有怨 李邦华也没想到西北两路大军居然打的如此顺利,一路攻占了南昌,一路攻占了长沙。 这两座城池在南方都属于大城了,莫谦才区区两万兵马,能打下来一座就已经算是幸运了,却没想居然一打就打下了两座城池。 李邦华人都高兴坏了,马上打包了行礼,他以六十二岁高龄二度启用,离开了家乡,前往长沙赴任。 虽然现在的他换了一个主人,但是李邦华却觉得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他看到了自己的新主事业正在蓬勃发展,短短一年半的功夫就占据了江西半省和湖广东部区域。 这些地方可都是产粮的地方,手里有了粮仓,对于今后争霸天下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五日后,李邦华乘坐马车来到长沙城,还未入城,便看见城外许多百姓都在正在成群结伴的往城门走去,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壮丁。 李邦华让仆人拦下几位小伙,他问道:“这位老表,你们这是成群结队的去干嘛啊?” 小伙高兴的答道:“这还能去干嘛,当然是去参军啊,钱将军在长沙府招兵,我等特来报名!” 李邦华听了这才知道钱大有已经在长沙招募士兵了,他坐回马车当中,单手抚了抚胡须,喃喃赞道:“若能在秋后前练出两万新军,则入冬之后可迅速北进,攻打岳州,占据洞庭湖周遭平原,则粮仓稳固矣!” 李邦华催促家仆快速赶车入城,进入城后,只见城内热闹非凡,街上人流摩肩接踵。 “想不到长沙城人口如此之多!”李邦华不禁又赞叹了几句。 李邦华坐车来到长沙府衙,还未进衙门,便被门口站岗的士兵给拦住了。 “老人家,这是府衙,请问您有事吗?” 李邦华还未答话,他身边的家丁却先开口了。 “这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是莫大王亲封的吉安知府,现在调任长沙任知府!” 士兵一听眼前这人就是新任知府,当即不敢大意,马上给李邦华赔罪,又转身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府衙内便涌现出一批身穿大明朝官服的官员。 “属下不知知府大人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王期舁带领长沙府之前的一干官员赶紧给门口的李邦华弯腰行礼。 李邦华看了一眼穿着官袍的王期舁,心中不禁有些不解,他问:“你是?” “属下王期舁,原长沙知府,城破之后,大王命我暂待知府一职!” 李邦华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王期舁,感觉有点眼熟,他不禁脑子里开始回想了一番,不一会,他总算在脑海里找到了王期舁的信息。 “你是天启初年的进士?” 王期舁一听,顿时心中一震,他抬头看了一眼李邦华,也感觉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您是?” “老夫吉水李邦华!” 王期舁一听这名字,立刻想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兵部尚书李公,属下真是眼拙,居然没认出您来!” 王期舁没想到新任长沙知府居然是大明前兵部尚书,这么一想,这李尚书岂不是早就已经投敌了? 李邦华呵呵一笑,说:“人老了,容颜难免有些改变,头发白了,胡子也开始变白了!” 王期舁笑道:“李公说笑了,您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而已,正直壮年,李公,您何时入的义军?” “比你早半年多!” 王期舁一听,心中顿时有些懊恼,心道这莫大王为何不早点打过来,这样他也可以早点投降了。 看他李邦华,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只比自己早半年功夫投降而已,现在在义军里已经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不过这些他不敢在明面上说出来,他打着哈哈说道:“李公,您是新任长沙知府,您请进!” 李邦华没有推辞,大踏步的走在前面,入了府衙。 进入府衙后,却不见驻守长沙的副总兵钱大有。 李邦华不禁问道:“钱总兵哪去了?” 王期舁说:“钱总兵不在府衙住,他的办公地点在县衙。” “哦,那就去县衙!” 王期舁不敢耽搁,立刻带路领着李邦华前往长沙县衙。 来到县衙后,李邦华见到了在县衙里办公的钱大有。 钱大有见到李邦华后,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他赶忙起身,关切的说道:“李公,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派兵前去迎接啊!” 李邦华摆摆手道:“这一路上又没有什么强盗,我一老头,有甚好抢的。怎么样,我听说你小子在长沙发了大财,可否带我前往一观?” 钱大有大手一挥,“没问题,李公,随我来!” 钱大有领着李邦华来到位于东西长街中间位置的吉王府。 吉王府占地极广,府中有刀春池,有后宫,有八角亭,有承运殿等各种建筑,进入王府后,对比王府外面的民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李邦华看着王府内的假山秀水,亭台楼阁,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民脂民膏啊!” 再往里走,来到王府后宫,此时王府内之前血战的痕迹已经被钱大有派人给清洗完毕了。 一路走来,钱大有给李邦华介绍王府的景点,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李公,等咱们大帅哪天称王时,这吉王府就是上好的王府,可以随时入住!” 李邦华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是一座好府邸,就是不知道主公愿不愿意住这种地方,走,带我去看看你的财宝!” 一行人再往里走,来到后宫地下密室位置,此时密室里的东西早已被抬了上来,放在了后宫的一处宫殿内。 宫殿周围钱大有派了五百名精兵重兵把守,府中还有二百士兵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站岗巡逻,让任何觊觎这批财宝的宵小之徒都不敢下手。 进入宫殿后,李邦华只看到宫殿里堆满了箱子,打开一个个大木箱子,黄金,白银,珠宝等物便映入眼帘。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李邦华在看到这么大一笔金银后,不禁心中也有些震惊。 看着满屋子的财宝,李邦华不禁感叹道:“这些藩王真是一个比一个富,只是他们越富,百姓的日子便越苦!” 一旁的钱大有也附和道:“可不是么,李公是没见着,我刚入湖广的时候,当地的百姓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长沙周遭的良田,都被吉王给霸占了,百姓们只能卖身给王府,一年到头帮吉王种田,种出来的粮食结果连每日两顿都不够,这种朝廷,不亡没天理!” 李邦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问:“这批财宝,你打算怎么用?” “我都算好了,留下五万两银子招兵买马,剩下的银两,全部送往南昌,交由大帅亲自处置!” “招兵买马耗费巨大,五万两够么?” “够的,主公命我招兵一万,这一万人就在长沙府境内招募,五万两银子,除去军需器械,剩下的银子足以支付大军一年的军饷了。” “如此便好,你整理一下,把剩下的银子尽快运往南昌,记住,派重兵运送!” “李公放心!” 钱大有在长沙发了财,莫谦在南昌也没闲着,他派兵把新建王的府邸也给抄了,不过新建王的家底比起亲王的吉王来说就差太多了。 新建王府只搜出区区白银十万两,黄金两万两,另外粮食也不多,才一万多石。 同样作为南昌府治下的奉新王和进贤王,两人的封地虽然在县,但是王府却都与新建王一样,盖在了府城南昌。 卢照攻占南昌时,这三位王爷的王府就被义军给攻破了,三位王爷都成了阶下囚。 等到莫谦入主南昌后,这三座郡王府的财宝都便宜了莫谦。 三位王爷虽然只有一个县的封地,每年的俸禄不过一千来石。但是他们在自己的封地都有着成千上万亩的良田。 这些田里产出的粮食可都是这些王爷的。 仅有丰城王没没有在南昌兴建王府,而是为了封地的财产,选择了在丰城居住。 南昌府的四位王爷这下都团圆了,刚好在南昌县衙的地牢里凑了一桌麻将。 莫谦也没杀他们,只是把他们关起来,这些个世袭的王爷,个个基本上都是酒囊饭袋,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玩,真是没有姓错朱。 三位郡王的王府被莫谦抄了个干干净净,起初了金银合计数十万两,还有三万多石粮食。 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查抄了王府后,莫谦心中甚至蹦出一个念头来,那就是今后专门去攻打有王府的府城。 只要打下府城,把王府一查抄,那不就有了军粮和军饷了么! 莫谦叫来曹国祺,问他道:“江西还有哪里有藩王府?” 曹国祺想了想,回答他道:“还想建昌府还有藩王,还有饶州府,有淮王,其余地方,属下记不太清了!” “建昌府?是哪位王爷?” 曹国祺想了一下,说:“是益王!” “这两位是亲王啊?” 曹国祺点了点头。 莫谦心中打起了主意,这亲王可比郡王富裕太多了,因为按照大明祖制,亲王的俸禄是郡王的五倍。 再加上钱大有攻下长沙从吉王府查抄出百万两白银之多的财宝,这让莫谦不禁对江西这两位仅存的亲王有了些幻想。 莫谦马上派人召来卢照,直接了当的问他:“士兵招募的如何了?” “回大帅,两万兵马,再过一个月便可招募齐备,这两万人多是吉安和临江两府的农兵组成,南昌府有百姓想要参军,可是大帅给的名额太少,大帅,您看咱们要不要再招一万?” 莫谦想了想,告诉卢照说:“那行,就再招募一万南昌人入伍,这一万人暂时列为义军第五营,等待些时日,我要调整义军军力部署,你们这些高级将领也会有些变动,你先下去招兵,下个月便是春耕了,不可耽搁,明白没?” “是!” 卢照退出大帅府后,心中不禁开始打起了鼓。 大帅又要调成高级将领了,这次不知道又会提拔哪些人上去。 自打钱大有在长沙查抄了百万两银两的消息传到南昌后,卢照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作为义军最最元老级别的将领,向来在大帅面前都是一号大将。 但是这次大帅兵出两路,一路给了他,一路却让钱大有带。 钱大有是什么人,是分宜城中的降将,而他却是义军元老。 两人身份可谓是有天差地别。 再且说了,易成桂,易大勇,自己表哥彭金洪,哪个不比他钱大有参见义军要早。 现在钱大有那小子权利是越来越大,手里的兵越打越多。 再看自己身边,袁州府的老将好多人都在抱怨,说大帅待他们不公平。 卢照也觉得大帅处事有点不公,现在大帅说又要调整高级将领的位置,这次又不知道钱大有会官升几级了。 卢照带着满腹心思回到兵营,进入营中刚好遇上前来找他喝酒的几位老友。 抬头一看,三人正是自己的生死兄弟。 表哥彭金洪,易大勇和易成桂三人正抱着一坛酒在营里等他。 “老卢,你去哪了?咋才回来?哥几个等你半天了,这可是上好的谷酒,我好不容易从一老乡手里买来的,快,过来尝尝!” 卢照看到三人,赶紧换上笑脸说道:“还有这等好事,来来来,今天不喝醉谁也不许走!” 四人在帐中坐下,又吩咐伙夫炒了十几道菜肴,借着酒便开始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喝了半斤的卢照便把大帅要调整将领的事给说出来了。 易大勇三人一听,顿时拍手说道:“好事啊,这回大帅扩军三万,咱们三弟兄马上也能成为一个营的总兵了!” “那肯定的,新成立的三营四营五营,每营一万人,咱们弟兄三都是义军的老将了,大帅不提拔咱们当总兵,那还能提拔谁?” “就是!” 放下碗的卢照此时却发表了不同意见。 他说:“我看不一定,大帅似乎不光要调整将领,好像还要调整军制,你们三,不一定能当总兵!” “我们不能当,那谁能当?” 卢照伸手往西一指,说道:“那个姓钱的!”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大怒。 易大勇骂道:“干,凭啥他当?咱彭大哥也是副总兵,这次扩军,咱彭大哥怎么说也得有个总兵的位置。 还有我个成桂大哥呢,我俩可是在袁州就跟着大帅起事的,成桂大哥更是跟卢大哥一样,都是最早起事的兄弟。 他也起码是个总兵?还有易九,那也是老将了,他总得有一个? 三个新营,他们三不当总兵,凭啥他姓钱的当?” 第109章 总督新政 易大勇一番抱怨说完,在场四人心中都有些不高兴了,纷纷沉默不言。 易大勇性子最急,他见大家都不说话,自己又主动开口说话。 “大帅他到底咋想的,咱们弟兄跟他到现在,可从来没有生过二心啊,他干啥不把咱们弟兄放在首位啊?怎么老重用那些个降将降臣。” 易大勇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卢照听出易大勇话中的意思,立刻呵斥他道:“大帅考虑的是争霸天下的大事,咱们弟兄给大帅卖命,只要大帅以后当了皇帝,咱们哥几个最低也不赖是个侯爵,到时候或许再封个世袭罔替的公爵也未可知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帅?” 易大勇知道言语有失,当即承认了错误。 “都怪我这嘴巴,老是管不住自己!” “行了,以后这种抱怨的话少说,我相信大帅会合理安排咱们弟兄的,来,喝酒喝酒!” 四人在卢照营中喝酒一直喝到深夜才离开,当晚便在城外的军营里住下了。 当天夜里,莫谦躺在床上跟自己的娘子杨素心在一番恶战后也是睡不着。 结婚也整整有一年多了,莫谦和杨素心可以说是聚少离多。 莫谦经常领兵外出,杨素心一个人在袁州照顾杨鹤,婚后一年,杨素心的肚皮一点都没动静。 一番收拾后,杨素心穿好衣服起身端来一碗参汤递给莫谦道:“夫君,整日操劳,喝完参汤!” 莫谦靠在床头,接过参汤喝下,腹中顿时产生一股暖流。 杨素心看莫谦喝完碗中汤药,发现他眉头紧皱,不禁好奇问道:“夫君为何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难事?” 莫谦叹气道:“义军扩充三万人马,我欲对义军人马进行改编,将这五万人分为两军五营,但是主将人选没有确定,此外当务之急,便是要组建义军的政府,政府又该叫啥名呢?” 杨素心随时江湖儿女,但是常年在书生门第家中的她跟着杨鹤耳语目染多了,对于官府中事也算有些了解。 她提出自己的意见,对莫谦说:“夫君可是担忧卢大哥他们在军中掌权过多,导致今后无法掌控?” 莫谦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卢照他们跟我出生入死,是最早起事的一批老将了,但是当年朱元璋的前车之鉴咱们不可不察啊,当初大明立国,淮西武将可是一群祸害,我怕他们走蓝玉等人的老路,故而有此担忧。” 杨素心听了眉头也是一皱,莫谦说的的确是个问题。 她思索一番后又开口说道:“夫君可是想提拔钱饶为一军主将,以此来制衡老将?” 莫谦点了点头,“确有此念!” “夫君,万不可如何!”杨素心立刻反对。 “为何?”莫谦满脸问号。 杨素心放下汤碗,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把抱住莫谦说道:“夫君,古往今来成大事的帝王,手下无不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夫君的志向乃是定鼎天下,若想成事,最终依靠的还是得是手底下这帮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武将,夫君如今所占之地不过半个江西加一个长沙府而已,离定鼎天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夫君若是此时便开始防备老将,必然会令老将心中生寒,到时候老将们心中觉得不公,便会失去了进取之心。 这些老将们都不愿意为你出力了,今后还有谁愿意给你卖命呢。 依妾身之见,夫君不仅应该对卢大哥这些老将多加提拔,而且应该予以重用,放心大胆的放权给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会为了你的霸业奋力拼杀,以此来博取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至于夫君担心他们成尾大不掉的忧患,大可不必担忧,夫君手下今后又不会仅有他们几人,等夫君打下的地方多了,各地百姓和官军投降之人定不在少数,夫君大可在以后逐步启用新人和降将。” “但是现在钱大有已经在长沙了,我总不能派人去把他给取代了,再且,我若现在另派一员主将前往,那钱大有定然心寒,他一心寒,会导致投降义军的降兵降将们也心寒。” 莫谦抛出的问题让杨素心心里也是一惊。 “夫君说的也是,钱大有在长沙万不可取代,既如此,夫君干脆扩为五营,除了长沙的钱大有外,其余四营都用老将,如此一来,可调和老将与降将之间的矛盾,夫君以为如何?” 莫谦想了想,心道只能如此了。 他本来是想把五万兵马扩充为两个军一个营的,两个军的主将由卢照和钱大有升任,他自己则独领一营驻扎南昌为常备军。 现在看来,扩为两军怕是不太可行,只能先暂时扩为五营,升三个老将上去担任总兵官了。 决定了军队的问题,莫谦又开始思索行政问题了。 “军队改革暂行,不过行政则必须进行了,我打算将大帅府改组为总督府,自领江南总督,将行政与司法分开,司法不干预行政,行政不干预司法,让司法独立于军政之外,娘子觉得可行否?” 杨素心一听,顿觉眼前一亮。 “夫君真是天才,若是司法独立一套板子,当地司法官员便不必看知县知府的脸色,此乃良政啊!” 莫谦见自己老婆都支持自己,知道司法独立是一步可行的步骤。 在这个时代,一县一府的主官权利巨大,他不光管行政,还管司法。 权利实在太大了,一个县的事情全是由一个人说了算,他可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是非常容易造成腐败的。 据下面递上来的呈报,目前已经有个别的乡镇出现镇长贪污腐败的情形,虽然数额都不是特别巨大,但是莫谦却不得不防。 作为穿越者,他深知古代的吏治有多腐败,哪怕是明亡清兴,满清终其一朝都是极为腐败的,要不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种话也不会出现了。 满清腐败,大明的吏治同样腐败,归根结底就是科举制和司法不独立造成的。 想要建立一个廉洁的政府,必须把主官手里的权利分走一些,让他丧失部分权利,这才能断了一些腐败的路子。 “多谢娘子夸奖,天色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呢!” 说罢,莫谦便起身去吹灭了蜡烛,以极快的速度跑回到了床上,钻入被窝后紧紧的搂住了杨素心。 不多时,被窝里便传来杨素心责备的声音。 “不是说睡觉么,怎么还在这动来动去的!” “喝了参汤,这浑身燥热,我得散热!” “哪有你这种散热的” 第二天一早,莫谦早早的叫来在南昌的卢照四将和曹国祺程之敦,连在袁州的汪秉忠也被莫谦早几日便叫了回来。 坐在大帅府主位的他非常正色的说道:“诸位,这是今早起草的一份关于新建刑法司的文件,诸位可以看一看!” 卢照四人看不大懂文字,所以主要观看的还是曹程汪三人。 三人看完文件内容之后,不禁大为吃惊。 年岁最长的汪秉忠感叹道:“主公,主公此法可是千古未施行的新法,我义军政府若能施行司法独立,必将清廉无比,堪称天下楷模!” “是啊主公,将刑法之权从知县知府手中剥离出来,如此一来可杜绝贪腐问题,还能让知县知府全新投入民政之上,而且主公文中提到,刑法司中又分社三门,一为判决司,二为缉拿司,三为巡检司,这三司衙门各司其职,缉拿司专司缉拿问题,判决司专司审判问题,巡检司专司诉讼问题,如此一来,三司衙门互不统属,可大部分杜绝串供问题。” 莫谦看三人都支持自己对于司法独立的问题,心里也是有些喜滋滋的。 他这不过是搬用了后世公检法三套衙门而已,这三个部门各做各的,放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超前的存在。 莫谦说道:“这其中还有相当多的细节还需讨论,三位可以找些刑罚人员,专门研究此征,此外可多叫些有过司法经验的官员参加进来,大家多讨论,把其中的细节讨论清楚,等你们讨论完了,写成一个总结呈递给我,我看完之后再签发!” “是!” “此外,我将改组的大帅府,今后不称大帅了,大帅府改为总督府,我自领江南总督,总督府对义军军政全权统领,下属军政单独分开,军队不得干预地方行政司法问题,地方不得插手军务。 另外,你们这些官员将领的家里,今后也不许再有特权了,家里养了仆人的,一律要跟仆人签订劳动契约,契约里要写明时间和待遇,一张契约的时效不得大于三年,不许有霸权契约存在。 三年契约时间一到,不得阻挠仆人离开,仆人有自主选择东家的权利,仆人的权利等同于百姓,不许把仆人当做下人看待。 记住,人家是来给你打工的,不是来给你当奴隶的。 另外,废除一切户籍制度,户籍制度由巡检司衙门来负责,巡检司衙门的人负责登记百姓造册。 至于匠籍,军籍,乐籍等各种贱籍,一律取消,从今天起,各府县不许再有妓院的存在,取缔一切风月场所,所有百姓一视同仁,不管他是士农工商,都享受同等的权利。 官员犯法和百姓同罪,各贱籍的子女,今后都可以读书,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另外科举考试也要改革,咱们不光要考四书五经,更要考农科,工科等各种杂科,这些都是要立刻进行改革的。” 莫谦说的话太多,汪秉忠三人听完只感觉发生了地震一般,主公要施行的政策太多了,他们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主公,如此之多的地方需要改革,怕是需要很大的人力来参加了,但是现今咱们的官吏太少,我怕改革之策进展缓慢啊!” 莫谦笑道:“人不够那就招那些地方上的秀才举人来,只要是有才能的,都可以入选义军政府,不过这些人必须得经过考试才行,至于高级文官,你们三去查一下各乡镇知县,看有没有政绩突出的,可以火速提拔到南昌来,我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干呢。 不过现在第一条就是要取缔一些风月场所,卢照!” “末将在!” “你马上带兵,给我把南昌府所有的妓院全部查封,妓院的老鸨和幕后老板全部给我抓到总督府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 卢照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出门去了,一时之间南昌城内兵马横行,百姓都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纷纷看起了热闹。 云良阁,坐落在南昌府东城的东湖旁边,是一座拥有四层楼高的阁楼建筑。 这是南昌城里大名鼎鼎的娱乐场所,是南昌府达官贵人们日常里最爱去的销金窟。 每日夜晚,云良阁便灯火通明,不知多少有钱人前来管中取乐。 这天中午,云良阁刚刚打开门做生意,由于是中午时分,馆中并无多少人前来消费,看起来似乎有些冷冷清清。 几名宿醉的富商在馆中刚刚起床,他们怀里搂着白花花的女人,在被窝里肆意妄为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 几人是从樟树来的药商,他们刚刚从樟树拉了五条船的药材,准备动鄱阳湖入长江送往应天府售卖。 自打莫大王占了江西大半后,这赣江上的生意就好做多了。 除了每次入江需要交一次过路税,其他时候就不用再交买路钱了。 药商们听到反贼的地盘居然这么好,纷纷前来樟树购药,樟树的药材一时之间火遍南方。 几名药商刚穿好衣服离开,忽然一群义军士兵冲了过来,门口正在扫地的龟公一看,不知情的他赶紧迎了上去。 “几位军爷,您们这是要来点姑娘么?我这就去叫老鸨!” 卢照看着眼前的龟公,不禁嗤之以鼻道:“点姑娘?点你个头,奉江南总督命令,查封南昌府所有妓院,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带走!” 第110章 负荆请罪 一天之内,南昌城内三十多家大小妓院全部被查封,妓院老鸨,龟公外加各种服务人员三百多人被全部逮捕下狱。 至于妓院里清查出来的妓女,仔细一点居然多达两千多人。 莫谦一听这数字顿时大怒,命令严刑拷打妓院老鸨,命他们供出幕后老板来。 妓院的老鸨们平日里都吃穿不愁,过的是上等日子,哪里能禁得住狱卒的拷打,还未上鞭子,几乎所有的老鸨都招供了。 南昌城内多数小型妓院都是老鸨自己独资开设的,像云良阁这种大型妓院,一个小小的老鸨是绝对没有那个资金来开设的。 经过一番拷问,老鸨们都供出了自己的幕后老板。 这些人有南昌当地的富商官吏,也有来自应天府和武昌府的豪门大户。 一座云良阁,里面圈养的妓女居然多达两百人,其中还有十几名清倌人,这些女子都是妓院里好不容易搜罗来的才色俱佳的女子,属于妓院里的头牌。 妓院被查封,两千多失足女子一下子没了去处。 卢照奉命查封了妓院,但是却对眼前这帮女人没了辙。 卢照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两千多失足妇女,只能回到总督府向莫谦进行请示。 “大帅,三十多家妓院全部遭到查封,妓院中有两千多妓女,这些人咱们该如何安排啊?” 莫谦一听,顿时想到查封妓院是简单,但是安排人员却是一个麻烦事。 此事听到查封消息的曹国祺也走进了刚改了牌匾的总督府,曹国祺说:“主公,我府县各地查封妓院的命令下发下去了,但是眼下有个问题,就是妓院中的这些妓女该当如何处理,属下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特来禀告!” “哦?是什么好主意,快快说来!” “主公,妓院妓女人数多达几千,主公查封妓院,这些妓女便没了生计,以属下只见,总督府可下发明令,安排这些妓女从良,军中多数汉子都未婚娶,主公可以把这些妓女安排到各军各营之中,把浣洗的工作交给她们,以此可以谋生!” 莫谦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他还有自己的见解,他说:“妓女们整日接客,不知多少人带有疾病,这样,我亲自下令,命各县各府先成立一个妇女生产教养院,让这些妓女进去里面学习。 并且安排大夫为她们诊断疾病,先把病治好,身体养好,然后再安排她们到军中去做浣洗工作,你觉得如何?” 曹国祺一听大喜,忙称赞道:“主公真乃仁德之君,如此一来,这些娼妓们岂能不对主公感恩戴德!” “行,那就这么办,先从你的南昌府开始实行,至于妇女生产教养院,也不必另外找地方了,就在他们之前呆的妓院便可,把那些妓院的牌子全给摘了,统一挂上教养院的牌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 曹国祺高高兴兴的走了,待曹国祺走后,卢照不禁舔着脸上前问道:“大帅,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帅能够恩准!” 莫谦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羞涩表情的他,不禁笑道:“什么事?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大帅,咱们军中都是男儿,大帅把这些娼妓补充到军中的浣洗房中,军中的汉子看了女人必然会生出些不好的念想。 再者,弟兄们多是单身汉子,他们有时候攒点军饷,便会去妓院潇洒一番,现在妓院没了,我怕这些汉子们憋不住,做出些违法的事情的,大帅您看?” 莫谦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紧锁。 卢照说的这可不是小事。 男人,再大的事情也没裤裆里那事重要,更何况军中都是些血气方刚的汉子。 平常在军营里常年见不到女人还好,这要是一看到女人,那眼睛都能冒出火花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如果不能好好的解决的这问题,搞不好以后还真容易冒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 莫谦想了一下,对卢照说道:“这样,军中的军人,原则上我不阻止他们自己去找媳妇,但是有一点我得说明,决不允许用强,谁敢乱来,直接砍头。 还有,军中有阵亡将士遗孀的,要鼓励她们改嫁,对于带孩子的,如果不愿改嫁,便多增加一倍的抚恤,让她们把孩子养大成人。 至于没有孩子的,若是主动与军中将士们二婚的,总督府可给予奖励,每人奖励两石米,一卷布,外加二两银子!” 卢照一听,马上说道:“大帅,若是鼓励寡妇改嫁,那咱们那些死去的弟兄,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莫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眉头一皱,问:“怎么对不起了?那些个寡妇,有些才十几二十岁,人家这辈子还有几十年的活头呢,你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当个寡妇,到老了连个老伴都没有,膝下也没个子女照应,你这让人老了怎么活啊? 我告诉你啊,你作为一军主将,可不许有这种老封建思想了,咱们是义军,不光是要打天下的,而且还要打造一个新的天下,让天下的百姓步入新世界。 对于这种守寡这种,我本人是极度不赞同的,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女人那也是人,不是一件摆件,让你们这帮男人随便打随便骂的,人家也是有人权的!” “说得好!” 莫谦话音刚落,突然从后堂传来了杨素心的声音。 只见杨素心端着一碗茶走了出来,卢照一看,赶忙行礼喊道:“见过主母!” 杨素心放下茶杯,双手搭在莫谦的肩上对卢照说道:“卢大哥,你这思想可比我家相公差远了,我家相公说的没错,那些寡居的女子,有几个是愿意守寡的?她们也想自己有个靠山啊,也想老了有个依靠,老了以后膝下有子女给她们养老送终。 你们倒是想人家从一而终了,可是这军中还有许多兄弟的终身大事都得解决啊,咱们哪来那么多姑娘让他们挑啊,相公说得没错,不光要允许寡妇改嫁,还更应该鼓励改嫁。” 莫谦此时也插嘴说道:“你这观念要是转不回来,我看你这总兵就不称职,你现在是军官了,打仗的时候不必冲锋在前了,你倒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后方指挥作战,不用担心阵亡的问题。 可是那些弟兄呢,他们是要拿命去拼的,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子就成了寡妇,就一辈子活的困难,咱们不光得考虑死去的将士,也得考虑一下活人啊,你这思想要是拐不过弯来,你这总兵官我看也别当了!” 莫谦这重话一出,卢照立刻被吓了不轻,他赶紧说道:“末将明白了!” “明白就好,下去,把招兵的事情办好,对了,这是新三营四营五营的将官名单,你代我下发下去,我只签发了总兵一级的要员,其余将官,你们自个去安排!” 卢照接过名单一看,只见名单上只有三个人的名字。 彭金洪,易大勇,易成桂! 这三人,那可都是卢照自己的属下,这三人正是一营的三个参将。 看完名单上三人的名字,卢照心里顿时愧疚不已,他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大帅。 大帅说的要调整军队人员,原来就是要提拔这些老兄弟上来。 现在看来,大帅还是对袁州出来的老兄弟更加倚重啊! 卢照带着名单回到军营,刚回到军营,就遇上又来找他喝酒的三位兄弟。 三人一看到卢照便喊道:“卢大哥,你哪去了,我们都在营里等你半天了!” 卢照看到三人,脸上挂着微笑,拿出放在怀里的名单对三人说道:“你们知道大帅今天找我啥事吗?” “还能有啥事,不就是查抄妓院么,这事咱哥几个早上就知道了!” “不光这一件,还有另外一件!” “啥好事?”三人看着卢照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肯定是好事。 卢照把名单递给三人道:“你们看!” 三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啥意思?”三人不解。 “这是新组建的三营四营五营的总兵官名单,大帅说了,新建三营的军官,他一个都不过问,只安排了你们三个去任职总兵,其余人等,由你们自己选!” 三人一听,顿时呆住了。 片刻过后,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不禁开心的有点说不上话来。 过了一会,性子最耿直的易大勇居然哽咽着说道:“我错怪大帅了,我昨天还说大帅不重用咱们,今天大帅就把我提为总兵了,我易大勇真是混账,居然说大帅的坏话!” 其余二人听了这话也很不是滋味。 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其实也有点不高兴,只是碍于都是兄弟,所以没敢大胆说出来。 现在看到这份名单,他们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行,我这就去大帅那,我要给大帅负荆请罪!” 易大勇说干就干,当真就起码奔出了大营,自个去找大帅请罪了。 易大勇都去了,易成桂和彭金洪不去也不行了,两人也只能骑上快马入城。 等赶到总督府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莫谦刚准备吃晚饭,忽然亲兵来报说易大勇求见。 莫谦只能放下筷子,先接见了易大勇。 易大勇进来见到莫前后,二话不说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把马鞭往莫谦餐桌上一放,大着嘴巴说道:“大帅,我对不住您,您抽我!” 莫谦和杨素心等一干人等那是一头雾水。 “大勇,怎么了这是” 当天晚上,易大勇三人哭着进了总督府,又哭着从总督府出来了。 总督府的亲卫们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不知道这三位元老到底做了啥错事,居然被大帅训成这样。 堂堂男子汉,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总督府哭了一个时辰,最后嘴巴上挂着油,牙缝里塞着肉,还哭着出了总督府。 送走三人,莫谦真是哭笑不得。 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道:“素心啊,你说这易大勇,这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啊,这事也要跑来告罪。” 杨素心却说:“相公,你难道没发现,这些老将里,就易大勇最没心机对你最忠臣么?” 莫谦一想,顿时觉得她说的对。 “易大勇性格耿直,向来肚里不藏事,这种人用来做下属最好不过了!” “就是啊,不过相公也要注意了,对于这些老将,你还是应该多多亲近重用才是,否则的话,日后他们难免还会再有这种时候,现在是相公打天下的初期,若是老将都跟你离心离德了,今后可还怎么争霸天下啊!” “娘子说的是,看来以后要多多善待这些老将了!” 第二天一早,莫谦早早的便起了床,今日没有什么重要的公文,莫谦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几名亲兵换上衣服出了总督府。 莫谦在南昌城内漫无目的的闲逛,他这还是第一次来逛南昌城,他查看了一番城内的气象。 路过一处青楼时,便看见青楼的牌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白底黑字书写着妇女生产教养院。 莫谦顿时来了兴趣,他抬脚就想往青楼里走。 结果还没进门,便被门外负责看守的两名士兵给拦住了去路。 “站住,教养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后退!” 莫谦身后的亲兵一看总督被挡在了门外,顿时怒了。 亲兵队长袁兴第上去就是耳刮子,厉声骂道:“大胆,这是新任江南总督,是咱们义军的大帅,你哪个部队的,敢对大帅无礼!” 守门的士兵一下懵了,一听袁兴第的话,慌忙跪下说道:“小的不知是大帅驾到,请大帅恕罪!” 莫谦赶紧扶起士兵,安慰他道:“你没事,有没有打疼你?” 士兵吓得连连后退,忙说:“没有没有,小的该死,冲撞了大帅!” “不知者不罪,我又没穿战甲,也没通知你们,你何罪之有,袁兴第,你过来,给这位小兄弟赔个不是!” 袁兴第不敢不听,赶紧上前道歉。 “对不住小兄弟,刚才下手有点重,不好意思了,这是一点赔罪礼物,请你收下!” 说完,袁兴第便往士兵的手里塞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第111章 谦谦君子 苏婉儿是春花楼的头牌清倌人,在春花楼乃是金字招牌。 南昌城不知多少男子对苏婉儿倾心,不知多少人梦想有朝一日能上得了苏婉儿的秀床。 只可惜苏婉儿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 南昌城内的达官贵人和富豪们还未品尝到清倌人的滋味,便被莫谦给一锅端了。 昨日,春花楼被一群士兵被扫了场子,妓院里的老鸨龟公都被义军给抓了去,春花楼一下子陷入了慌乱之中。 春花楼里的娼妓和清倌人都被一锅端了,全被义军给堵在了妓院内严加看管了起来。 楼里的姑娘们一看到当兵的,本以为会闹出一场血光之灾的大祸,苏婉儿甚至做好了自杀守住自己贞洁。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些当兵进入妓院后,只是把龟公老鸨等人给抓走了,娼妓们是一个都没抓,只是把她们关在了春花楼里,不许她们外出。 当天下午,春花楼的招牌就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妇女生产教养院的招牌。 义军军官告诉了这些失足妇女,说明天就会有先生来给讲总督府今后对她们的安排,让她们先安心在这住着。 至于吃饭问题则每日都会有义军送来。 妓女们这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军队,打劫了妓院居然不对她们这群女人下手的。 这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见。 当天晚上,娼妓们第一次享受到了不需要卖笑陪睡的日子。 她们成群的躲在房间偷偷猜测着义军到底会怎么安排她们。 苏婉儿和她的两名丫鬟也躲在自己的闺房中,闺房里装修很是典雅,苏婉儿的贴身婢女小青对苏婉儿说:“小姐,我刚去问了外面的看守,那当兵的说总督府下了命令,今后不许再有妓院的存在,小姐,您说没了妓院,咱们今后可怎么办啊?” 另一名丫鬟阿香也附和道:“是啊小姐,这千古以来听过改朝换代的,可还从来没听过不让开妓院的,这个莫大王是什么来路啊,他造反就造反,怎么还不让咱们在这行吃碗饱饭呢?” 苏婉儿面色愁容,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既然不让开妓院了,那咱们便从良便是,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们!” “小姐这说的哪里话,小姐您可不一样,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强多了,只是可惜这身份在这,咱们是贱籍,想要从良怕是不易呢!” “唉,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大不了咱们离开南昌,去应天投柳姐姐去!” 三人在一阵忧愁中悠悠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各房的房门便被人拍响,打开一看原来是同院的一位姐姐。 “快出来,义军派的先生来了,赶紧出来听先生讲课!” 苏婉儿赶紧梳洗打扮一番,折腾足有半个时辰,这才从楼上下来。 等到院中之后,发现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板凳,楼中的姐妹们早就就坐了,只有苏婉儿最晚下来。 她刚一下来,便有人在她背后说道:“真会摆谱,都什么时候了,还当他是春花楼的头牌呢,现在南昌可是莫大王的天下,可不比从前了!” 苏婉儿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更加担忧。 她带着两个丫鬟找了一个作为随意坐下,与那些卖身的娼妓们隔了足有一丈的距离。 整个院中就她们三人所在的位置突出,让人一看就极为显眼。 刚落座,便见一读书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院中的众姑娘们,而后说道:“小生徐嵩年,现为总督府下文宣科的主官,今日来此,是位诸位姑娘讲解一下我义军的政策,以及对你们的安排” 莫谦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步入古代妓院这种场所,步入院内,发现妓院内部装潢很是讲究,一看档次就不低。 进入院内,只见院中坐满了老老少少的女性,这些人都是之前这家妓院的卖身女,莫谦一进入院内,众人的目光便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正在台上讲解着义军政策宣传员一看莫谦到来,赶忙停下演讲,跑过来给莫谦行礼。 “属下徐嵩年,见过大帅!” “徐嵩年,你认识我?” 徐嵩年半弓着腰道:“属下是临江府清江县的秀才,大帅镇守清江时,属下有幸在台下见过大帅一面,故而能认出!” 莫谦点了点头,问:“你现在暂居何职?” “属下是去年参加的义军,入的是文职,起初本来是要去任职镇长的,但是刚准备上任,被程大人给一纸张调令派来了南昌,暂任文宣科的主官,主要向百姓讲解咱们义军的政策。 这次大帅取缔所有风月场所,新建妇女教养院,属下便被派来这了。” “怎么样,讲到哪了?” “回大帅话,才刚刚讲到大帅的均田策。” “嗯,你回到台上继续讲,我在下面听会,看看你讲的如何!” 徐嵩年不敢耽搁,向莫谦又行了一礼,赶紧回到台上继续讲解。 莫谦四顾环视了一圈,发现院中的座位基本坐满,只有东侧还有空位。 与西侧坐满人不一样,东侧这边仅有三名姑娘。 其中一名姑娘打扮的甚是漂亮,在身边站着两名少女,一看就是这姑娘的丫鬟。 院中现在只有她们那还有空位,莫谦无奈,只能走过去对那姑娘说道:“姑娘,打搅了!” 苏婉儿看莫谦态度谦虚,赶忙回礼道:“先生请坐!” 莫谦刚落座,台上的徐嵩年便继续他的讲解。 徐嵩年整理了下衣冠,对着台下一群失足妇女继续说道:“诸位,均田策,是我们义军的第一政策,在此政策下,不论高低贵贱,不论贫富,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在义军治下的百姓,我们大帅都会保证让他有田可耕,有饭可食,有衣可穿,有老可养,有书可读。 昨日大帅亲自签发总督命令,从今往后,不论你是什么出身,都可以参加义军的人才选拔考试,你的子女也同样不受限制。 就比如在座的各位,大家有些是被逼良为娼的,有些是因为家穷卖身入院的,有些是从小便被妓院养大的。 若是在以前,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后代,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做官的资格,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贱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帅说了,从今天起,哪怕是妓女乞丐奴隶的后代,都可以读书,都可以参加考试做官。 没钱读书的也不必担心,我们义军有一套新的教育体系,只要是孩童在私塾读书的,义军都会给予家庭稻米的补贴,免除你们的后顾之忧。” 话刚说完,院中就有一名年岁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女子站了起来。 她问:“徐大人,我等都是娼妓,像我等这样的,就算想从良,也没人收留,无处可去啊!” 徐嵩年刚想回答这名女子的问题,没成想莫谦却站了出来。 他问那名女子道:“姑娘,请问你贵姓?” 妓女不知莫谦身份,但是看莫谦穿着讲究,身后又带着几名随从,心中想来此人定然是义军中有权有势的人。 她唯唯诺诺的答道:“小女姓陈,名欣月!” “陈姑娘,你刚才所提的问题,可是担心妓院被关,今后失去了生计?” 院中的姑娘们一听,顿时纷纷点头。 莫谦严肃着脸,问她道:“陈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否?” “公子有何问题,但讲无妨。” 莫谦环视了一圈众位失足妇女,目光又回到了陈欣月的脸上,他问道:“陈姑娘,我问你,你对于做娼妓这份工作,是真心喜欢呢,还是无奈为止呢?” 陈欣月一听,顿时气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这些姐妹,有几个愿意整日在那些男人的怀里钻来钻去的,许多姐妹都是卖入妓院的,公子是以为我们也想来吗?” “就是,欣月说的对,我们姐妹们谁愿意来卖身挣钱啊,要不是我们被卖入了妓院,只能靠卖身挣钱,谁还不想找个男人成家相夫教子啊,这位公子问的问题可真好笑。”另外一名年龄稍大的女人也站了起来附和。 “好,既然大家伙都不想做娼妓,那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早已为你们考虑好了。 最近几天,你们先在这教养院中学习一下我义军的政策,另外,我还派了专门的医官来为你们看病,姐妹们不要害怕,你们曾经惨痛的经历我本人是非常同情的,大家呢,有病就先治病,把病治好了,我把你们送到军中的浣洗房去,去做浣洗工作,你们可愿意?” 在场的姑娘们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有一名女子甚至站起来骂道:“好啊,想不到你也是个人面兽心之徒,我们姐妹们才刚刚脱身妓院,你又想把我们拉去当军妓,你这人心肠也忒歹毒了!” “就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想不到肚子里全是些肮脏的事!” 院中的妓女们一下子就讨论开了,站在台上的徐嵩年一看自家大帅居然被一群妓女指着鼻子骂,顿时心里也慌了。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整个院中都被这声巨响给吓到了,纷纷把目光望向了徐嵩年。 徐嵩年气冲冲的来到莫谦身边,对院中的妓女们说道:“你们可知他是谁?” 妓女们都纷纷摇头。 “这就是我们义军的大帅,下令把你们脱籍解救你们的,就是大帅啊,你们这帮娼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帅让你们去浣洗房,是为了给你们找条生计,你们在浣洗房中洗衣,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怕那些当兵的吃了你们不成?” 妓女们一听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义军的大帅,顿时震惊的不行。 就连刚刚就坐在离莫谦不过三尺距离的苏婉儿此刻也是吃惊不已。 苏婉儿万万没想到,在南昌城里被传的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反王莫问,居然是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谦谦君子。 苏婉儿常年住在南昌城,一年都出不了一回城,对于南昌城外的民生民情根本一点都不懂。 前年莫谦在袁州造反的时候,南昌府的官员们到处宣传莫谦的恶行。 说他杀人如麻,每天都要杀人,如果有哪一天没杀人,就会睡不着觉。 据说袁州府的百姓都被这个反王快给杀光了。 还有就是反王莫问极为好色,但凡是见到有紫色的女子,便定要掠回他府中,每天为他发泄兽欲。 有传言称,反王莫问睡过的女人,最后都会被剁成肉酱,然后送到城外去喂野狗。 各种恐怖的谣言都把反王莫问给形容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是一个大坏人。 可是苏婉儿眼下一看莫谦,却发现他与传言中的根本不同,甚至简直就是完全反面的人物。 眼下站在台上的莫谦,看起来才二十岁,唇红齿白,长的极为秀气。 或是他手中握有大军,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显着王者风范,根本没有一点残暴的样子。 要说这样的人是一个暴君,苏婉儿是绝对不信的。 此时台上的莫谦说道:“诸位姐妹,我今天来,不是来害大家的,我是来给大家找一条出路的。 姐妹们,我相信大家都不想做一个被人在背后嚼舌头的娼妓?” 妓女们纷纷点头。 “既然大家都不想做娼妓,但是大家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啊,我看你们最大的不过也就是三十岁出头而已,大家都是大好的年华,怎么能在妓院这种地方度过呢? 我给姐妹们找了一条出路,我已经下令治下各府县,只要是贱籍的,不管她们以前犯了什么罪,因为什么罪行发配到妓院来的,一律都从贱籍中脱离出去,从今天起,只要是在我莫谦治下的地方,决不允许再有妓院这种肮脏的地方存在。 关于大家今后的出路,大家不要担心,军中的浣洗房,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那就是一个洗衣服的地方。 军中士兵大多邋遢,不讲究卫生,衣服大多都脏得很,男人嘛,有几个人能把衣服洗干净的。 再者,军中的医馆中有许多绷带等医疗物品需要清洗晒干,这些都需要人手。 军中的汉子大都大手大脚的,做这些细活实在不行,你们都是心灵手巧之人,做起这些工作自然比军中那些老爷们要好很多。 再说了,诸位都是豆蔻年华,以后还得嫁人,还得相夫教子呢,你们不光要堂堂正正的站起来活着,更要活的精彩,活的快乐。 作为义军统帅,我可以在这给大家伙保证,以后你们成亲之后,生下的孩子,照样可以读书,可以当官,没有任何贱籍的限制。 而且到了军中,你们完全有时间去挑那些汉子,有看上的,直接跟我说,我批准你们结婚! 并且,只要从良的,我可以保证,每人可得安家费五两银子!” 第112章 微服私访 “当然了,如果你们在外面有自己相好的汉子,只要那汉子愿意娶的,本督也不会干涉,在本督治下,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士农工商,大家都一律平等,今后再也不会有那些压榨你们的官老爷,也没有欺负你们的老鸨龟公,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可以从良嫁人。” 莫谦的话让在场的娼妓们觉得她们简直就是天下最幸运的幸运儿。 没有哪个女人是心甘情愿卖身青楼当娼妓的,他们有的是被卖入青楼,有的是被青楼老鸨收养,还有一些是官员犯罪,被朝廷发配而来的。 总而言之,没有几个女子会贱到自甘堕落,在有一条生路的情况下踏入青楼卖身。 莫谦取缔了青楼,把这些失足女子从青楼里解救出来,不但给她们找好了出路,跟军人结婚,甚至还有五两银子的安家费。 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却足够一家人半年生活费用,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莫谦随后又讲解了一番义军的其他政策,给这些常年在青楼里接客的娼妓们大大的开了一番眼。 想不到反贼还有这么做事的,难怪这莫大王的地盘越打越大,连南昌都给他打下来。 苏婉儿听到莫谦所说的义军政策,心中也是时分震惊,眼前这位才堪堪弱冠之年的男子,他治下的百姓,过得不就是那些读书人朝思暮想的圣人治下的社会么? 作为清倌人,苏婉儿每日里接待的都是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和官员,苏婉儿陪他们的时候主要便是卖艺,在陪客之时,苏婉儿没少听那些读书人吹牛,他们个个都以圣人弟子自居,整天想的都是有朝一日做官之后要善待百姓,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是实际情况呢,这些读书人一旦有朝一日科举高中了,做了官,多数都成了贪官。 就算有些当官的不贪,但是对于整个大明王朝来说,这部分官员也是极少数人。 但是眼下呢,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才堪堪造反一年多时间,就已经占据了半个江西,按照这位莫大王的话,怕是他治下的百姓过的那都是安居乐业的日子! 莫谦在教养院没有待多久,很快便匆匆离去。 今天出来巡查南昌城,莫谦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从教养院出来后,时间来到中午时分,初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极为舒适。 看到远处有一家客栈,莫谦大手一指,“走,今天我请客,大家伙想吃啥就点啥!” 几名护卫一听,顿时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大帅可真是难得大方一回,居然舍得请他们在外面吃饭。 袁兴第和其他三名护卫高兴的跟着莫谦进了客栈,进入客栈后,袁兴第便高声喊道:“掌柜的,给我们开个包间!” 没成想莫谦却伸手拦住道:“哎,不用了,我们就坐大堂便可!” 袁兴第一听就慌了,他低声在莫谦耳边说道:“大帅,这大堂人多眼杂,万一有人对您不利可怎么办?” 莫谦坦然笑道:“有你们四个在,我何惧之有,再说了,今日出来探访民情,我就是想听听南昌百姓对咱们义军的看法,咱们若是坐在包间里,哪能听到百姓的声音,听我的,坐大堂!” 袁兴第见莫谦打定主意,无奈之下只好跟掌柜的说了声抱歉,转身在大唐内寻了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不一会后,店小二手里提着个茶壶走了过来,拿出瓷碗给五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后便问道:“五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上几份,对了,可有黄酒?” “有的,店里有上等的黄酒,客官要多少?” “先来二斤!” “好嘞!贵客黄酒二斤,菜肴八道!” 等店小二走后,袁兴第担忧的说道:“大帅,这酒就算了?” “哎,怕什么,今日又不是在军中,我准你们喝酒,对了,不要叫我大帅,叫我公子!” “是,大帅!” 莫谦无奈的瞪了一眼袁兴第,“” 袁兴第赶忙改口,“是,公子!”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几样菜肴过来。 “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藜蒿炒腊肉,三杯鸡,豫章酥鸭,鄱阳湖鱼头,鄱阳湖狮子头,莲花血鸭,豆腐条,千子。 客官,菜以上齐,几位请慢用!” 满满一桌子菜摆上来,光那模样就让人看起来胃口大开,莫谦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狮子头塞入嘴里,吃下之后不禁觉得味道极好。 看来这古人也是会享受的,中国人在吃的上面真的很有天赋。 袁兴第和三名亲卫看着莫谦吃菜,他们四人却不敢动筷子。 莫谦看着他们的傻样,不禁喊道:“愣着干什么,吃啊!” 莫谦下了命令,他们四人才敢拿起筷子夹菜,但是碗中的黄酒是绝技不敢喝的。 四人现在是保护大帅的亲卫,这大中午的若是喝酒,回去怕是少不得要被主母责骂。 莫谦看他们四人都不喝酒,自己拿起碗喝了一点,顿时觉得很是没劲。 他说:“哪有我一个喝酒的,来,大家一块喝,今天带你们出来是放松的,不必如此紧张,兴第,喝酒!” 袁兴第本不想喝酒,但是大帅几次三番的让他喝,他看着碗中的酒不禁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酒这玩意在这年头可是宝贝,现在大家粮食普遍都不够吃,哪里有余粮来做酒,做酒那可是只有大户人家和商户才有钱做的。 老百姓可是不敢拿口粮去酿酒,要不然全家人都得饿肚子。 一碗黄酒下肚,每人也就喝了半斤而已,这黄酒度数不高,莫谦喝了半斤觉得没啥滋味,跟喝啤酒差不多。 此时恰好酒馆中的生意好了起来,客栈中不时可以看到有客人进来,不多时大堂里便坐满了人。 店小二和掌柜忙的不可开交,又是上菜又是待客,很快客栈里边热闹了起来。 莫谦慢悠悠的吃着菜,又让小二打了两斤黄酒上来,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大堂里这些食客们的聊天内容。 “哎,你们听说没有,就在昨天,那个什么莫大王,居然派兵查封了南昌城所有的青楼妓院,连云良阁都没能幸免,云良阁的老鸨被抓到官府去了!” “我说呢,怎么昨晚我去云良阁居然被当兵的哄了出来,原来是云良阁被查封了,这莫大王也忒狠了,怎么把妓院给查封了,这以后咱想去逛个妓院都逛不了,这晚上可还有啥乐趣可言哦!” “哎,李大哥这话说的在理,今后咱们想去找个娘们败火都不行了!” “就是,查封什么不好,偏偏查封妓院,这男女之事,乃天下大事,哪有还不让人花钱睡女人的,这不瞎搞么!” 几名汉子坐在大堂里纷纷埋怨莫谦查封妓院的事情。 周围几桌吃饭的男子听了这话也纷纷附和,说这查封妓院实在是太过了。 只有莫谦旁边的一桌客人似乎不同意他们的意见。 一名白脸小生说道:“我看这妓院查封的好,这妓院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那些妓院的老鸨们,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不知多少无辜少女被卖入青楼接客的,她们的悲惨你们难道就不知道么?就不同情么?” 莫谦定眼一看身边说话的白脸小生,当看到他穿着打扮以及胸前微微的隆起的地方,莫谦立刻明白这是个假爷们。 那假男人一说话,周遭的几桌男人就坐不住了。 有一名粗汉说道:“女人,那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罢了,俗话说男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些婊子有什么可同情的,你也不想想她们赚钱多容易,两腿一劈开,钱就入了袋,这普天之下,最轻松赚钱的方法怕是莫过于此?” “哈哈哈哈!”粗汉的话引得大堂中的众人是哈哈大笑。 那假男人被那粗汉给怼的脸都红了,显然是快要气愤到极点。 “污言秽语,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老子大字不识一个,要啥斯文,我又不是读书人,说出那斯文话来!”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此时假男人同桌的一名男子站起了身,他手拿一把纸扇,头上裹着纶巾,一看就是一名读书人。 他朝粗汉行了一礼,悠悠说道:“这位大哥说笑了,敢问大哥一个问题!” 粗汉见男子是读书人,当下不敢怠慢,也学着他拱了拱手道:“某家姓熊,有何问题,公子请问便是!” “熊大哥,敢问熊大哥是何出身?” 粗汉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不过就是新建一工匠而已,下九流出身!” 男子听了点了点头,又问:“熊大哥可曾结婚,家中可有子女?” 粗汉挠了挠头,说:“有一个婆娘,还有俩儿子!” “还请问熊大哥,你觉得莫大王这人如何?” “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他人是好是坏,不过他都进城几天了,目前来看倒像个好人!” “既然如此,那我再问,熊大哥,你家孩儿多大?” “一个一岁,一个三岁!” 男子听到这个答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熊大哥,我问你,按照大明律的规定,你的俩儿子,以后可不可以读书参加科举?” 粗汉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他说:“做官?我家世代贱民,我婆娘是戏子的后代,我们全家都是贱民,怎么可能做官?” 男子又问:“熊大哥,你可知莫大王颁布的新令,自今日起,不论百姓是何等出身,哪怕是贱籍子女,都可以入学读书,参加科举考试,这一点你可知道?” 粗汉一听这话,顿时楞在当场,不一会,他的呼吸便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间,他上前一拉扯住那名读书人的衣领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昨天义军的告示就在七座城门口张贴了,熊大哥从新建而来,难道没有看到吗?” 粗汉一听,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呀,我早上忙着进城来卖扁担,压根没注意!” 莫谦看着几人说话,眼睛望向了那粗汉坐的座位,只见粗汉和其他几人仅仅只点了一碗茶水而已,桌上摆的吃的东西明显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当下百姓家里都穷,一个工匠,哪里有钱下馆子,进来也不过是点碗茶水而已。 一碗茶水不过一文钱,四名汉子点四碗茶水也不过四文钱,有这一碗热茶,他们才能就着热茶把冷冰冰的饭团咽下去。 此时那男子又说道:“熊大哥,这莫大王可是千年难遇的明君,若是他得了天下,你们这些贱籍今后可有好日子过咯,这莫大王废除贱籍,不论是娼妓,优伶,皂吏,胥吏,他们的子女今后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官,你说,这莫大王好不好啊?” “好,好,这简直就是太好了,不行,我得回家跟我婆娘说一下,一定要把我那两儿子送去读书不可,我家祖上五代都是贱民,下一代非出个做官的不可!” 客栈中的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是震惊不已。 就连客栈的老板都走了过来问那读书人。 “公子,我有个问题,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告知!” “掌柜的请问!” “公子,我家世代经营这客栈,按照大明律,我家儿子是不可能参加科举的,莫大王废除贱籍,不知道我们这些商人算不算在里面啊?” “当然在内,掌柜的放心便可,从今往后,可放心大胆的让的儿子读书,以后一定可以参加科举的。” 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连忙跑回后院去告诉自己家人这个好消息去了。 目送掌柜的走后,莫谦不禁对眼前这名读书人起了兴趣。 他起身问他道:“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男子看了一眼莫谦,一眼就看出他也是读书人,当下不敢托大,赶忙答道:“九江李泽!” “李兄竟是九江人,为何到这南昌来了?” “不瞒兄台,我已经在袁州和吉安兜了一大圈了,昨日才来的南昌,哦,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莫谦正了正衣冠,拱手说道:“袁州莫谦!” 第113章 兵戈不歇 李泽一听这名字,不禁下意识的问道:“阁下可是袁州莫大王的亲族?” 莫谦微微一笑,“我就是那袁州的莫问!” 李泽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他眼前的这名男子居然就是名号响彻江西湖广两省的反王莫问。 隔了好一阵,李泽才反应过来。 “早闻袁州莫大王年轻,没想到居然” “没想到我这么年轻?李兄,还请坐下说话。” 袁兴第赶紧腾出一个位置来,示意李泽坐下。 李泽谢过莫谦,走过身来坐在了莫谦的身边。 “的确,在下李泽,九江德化人。” “看李兄打扮,似有功名在身?” “不瞒大王,我前年方中举人!” “哦?既已是举人,李兄可是打算再入京赶考?” 李泽摇了摇头,无奈笑道:“这大明的天下已经千疮百孔了,就算是入京赶考,高中了那三榜进士,得官后又有何用呢?” “就是,这大明早已无药可救了,我看大明也撑不了几年,再过几年大明亡了,这官做的又有何意思呢?” 说话的是邻桌的那个假爷们,她说完后便起身对莫谦和李泽行了一礼。 “小生星子林安元,见过莫大王!” 莫谦看这林安元生的是唇红齿白,脸上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再加上喉咙也没有喉结,心中不禁暗道:就这打扮还装男人,这不一眼就把人给看穿了么! 莫谦见她跟李泽坐的是一桌,不禁问道:“李兄,这是?” 李泽尴尬的解释道:“这是我的好友,这次出门游历,特与我作伴而来!” 莫谦看李泽望向那林安元的眼神,心中立刻秒懂。 什么出门游历,分明是带着小媳妇出门旅游嘛。 这李泽看来也是风流才子啊,出门外还敢带着自己老婆的。 “原来是李兄的好友,莫谦有礼了,不知二位这次游历了哪些地方?” 李泽说道:“去了四府之地,我二人先去了大王治下的袁州府,而后又去了吉安瑞州临江四府,小生对大王的治民之策极为佩服。 想我江西,自古以来便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但是这几年,朝廷加征赋税杂多,江西百姓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远且不说,自崇祯元年开始,这江西百姓的赋税就日益增加,这辽饷是一年比一年重。 地方官员贪官污吏横征暴敛,不知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去年刘良佐南下征讨大王,路过九江府,大王是不知,九江府内死者过千,城外新坟不知添了多少座,可是呢? 皇帝居然对这种残害大明百姓的总兵居然连丝毫责备都没有,这九江府的百姓,难道就不是大明的百姓吗?” 九江府遭到花马刘兵灾的事情,莫谦心中自然是知道的。 他手下还有一个从九江南下投军的龚成康,还有一帮九江来投靠他的文人才子。 这些人在义军中都获得了重用,龚成康累功升了千总,而且马上就要升参将了,这升迁速度简直就跟坐火箭一样快了。 对于这种勇猛之人,莫谦向来是破格重用的。 还有龚成康的姐夫和一群九江才子,他们也都被安排到了各乡镇去任镇长去了。 龚成康的姐夫熊景齐很有才干,根据曹国祺递上来的名单,已经准备提拔他当宜春知县了。 眼前这又来了一位举人,看来这江西境内的民心基本都往自己这边靠了。 “李兄,去了四府之地,可有何感想?”莫谦问他。 李泽赞道:“不瞒大王,大王真是不出世的明君,江西出了您这样的人,真是江西百姓之福,九江百姓早已听闻大王的威名,都在翘首盼望大王能够尽快起兵攻占九江,施行大王的仁政!” “哦?九江百姓果真如此?”莫谦故作吃惊状。 “当然!”李泽斩钉截铁。 “好,这是本督知道了,本督不日便会派兵北上,李兄既是九江府人,不知可愿加入义军,为我大军攻城拔寨?” 李泽一听,顿时起身双膝跪地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好,既如此,那我就任命李兄为新军主簿,李兄可先回九江联络乡亲,保持书信来玩,待我大军一到,攻下九江!” “是,大王!” 莫谦没想到出来吃顿饭就又招揽了一个举人,这事让莫谦心情大好。 按照李泽提供的信息,看来九江府的百姓因为花马刘的原因,已经被朝廷产生了憎恨。 这对于他进兵九江可是极好的一个契机,百姓对朝廷越恨,他造反的大业就越顺利。 眼下新三营新四营基本招募完毕,这次北上打九江府,刚好把这群新兵蛋子拉出去练练。 莫谦回到总督府,叫来新封的三营四营五营总兵官。 彭金洪,易大勇和易成桂三人接到消息匆匆赶到总督府。 刚见到总督大人,莫谦便问他们道:“三营四营五营募兵情况如何?” 彭金洪率先说道:“回大帅,三营一万兵马已经招齐,目前正在城外操练!” 易大勇也紧跟着说:“大帅,四营一万人也齐备了,也在操练!” “五营人马仅招了六千,还差四千口子!”易成桂低着头说道。 莫谦一听这数字,问易成桂:“五营咋差这么多人?” 易成桂答道:“大帅,三营四营先招的兵,南昌府周遭几个县城的壮丁都被他们给招完了,属下没辙,只能去进贤丰城招兵,故而招的慢些!” 莫谦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南昌府这两年一直在招兵,适龄的精装汉子基本都被三任巡抚给招完了。 南昌府的人口全加起来也才一百万出头,其中还有十万多在远离南昌的宁州和武宁两地,这两地由于地处偏僻,所以莫谦也没急着派兵去攻。 不过这两地都没多少驻军,他随便派支队伍就能收下。 他想了一下告诉易成桂道:“我给你从吉安调拨四千农兵纳入五营,给你凑满一万人,你要抓紧训练!” “是,谢过大帅!” “嗯,各营军官可曾安排到位了,操练情况如何?” “到位了,都是从一营里的老兵老将调来的,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兄弟,带兵绝对没问题!” “好,你们继续操练新军,一个月后,你俩各领本部兵马出征!” 彭金洪和易大勇一听又要打仗了,情绪一下就拉了起来。 易大勇抢先问道:“大帅,这会咱们打哪?” “一路攻九江南康,一路打饶州,剩下一路,去攻抚州广信!” 两人一听,心中大喜,当兵的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打仗了,特别是军官级别的将帅,不打仗,他们的才能没法发挥出来。 只有打仗,他们这些人才会觉得日子过的有盼头。 “大帅放心,一个月的时间,够了,我一定把我手下那些新兵蛋子给练出来,到时候给大帅奉上首功!” “嗯,你们先回去好生操练部队,一个月后准备出征!” 制定了对外作战的计划,莫谦又找来在总督府对面办公的程之敦,问他道:“催科,一个月后春耕便可结束,届时我想出兵三万,分为三路,对外扩张,争取在夏收之前攻占江西全境,可行否?” 程之敦想了一下,拱手答道:“主公,三万大军出击,这后勤压力不小,不过当下粮仓尚有存粮十五万石,存银一百万两,足够支持这么大的作战计划!” “好,自起事以来,我八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有钱有粮有兵的感觉就是好!” 莫谦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扩张,而此时在庐州作战的卢象升却是脑袋都大了。 他奉圣旨带兵北上支援庐州战局,在庐州打了半个多月,大大小小战役也打了八场,几乎每两天就得跟农民军打一仗。 每逢作战,卢象升便身先士卒,他手持长刀,骑着战马在战场中往来冲杀,每战死于刀下者多达几十人。 卢象升打仗还是厉害的,他愣着是带着从南昌招来的一万新兵在庐州杀的农民军大败。 左良玉派来的一万兵马每次打仗都躲在后面出工不出力,打了几回后,卢象升一刀就把左良玉派来领兵的副将给斩了,反正他是五省总理,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副将一死,左良玉拉起来的一万人马一下就被卢象升给收编了。 卢象升实打实的掌控了两万五千人马的生力军,他在庐州呆了一个月,打了几场恶仗后,农民军抵挡不住卢象升这疯子一般的打法,只能放弃围攻合肥,转攻东边的滁州。 卢象升马不停蹄,带领部队一路追赶,率总兵祖宽、游击罗岱等诸道兵驰援滁州,与农民军大战于城东五里桥。 农民军战不利,连营俱溃,北退五十里,被斩一千二百余级,从朱龙关至关山,积尸埴沟委堑,滁水为不流。农民军失利后,北渡逼泗州、徐州,复转入河南。正月末,部分起义军自南山还商、雒。二月十一日,卢象升奏捷,斩六百七十六级,夺马骡四百余匹。 卢象升在滁州大破农民军,杀敌千余,杀的农民军四散奔逃。 在南直隶流窜的农民军只要听到卢象升来了,立刻转头就跑,丝毫不带犹豫的。 卢象升在滁州庐州两地连打十战,十战十捷,捷报传至北京,崇祯皇帝大喜,加升卢象升领兵部尚书衔,赏白银千两,绢百匹。 卢象升得了封赏,自然对崇祯更加感恩戴德。 大破滁州庐州的农民军后,卢象升领兵在合肥休整,部队刚休整五天,忽然江西有塘报传来。 卢象升打开塘报一看,差点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才领兵出了南昌城,转头没多久反贼莫问就把南昌给拿下了。 卢象升看完塘报后气的拍桌子骂道:“这南昌守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罪诛九族!” 在卢象升看来,南昌城城高壕深,城中不光有三四千的守军,还有八九万的百姓,府库里存粮也足够全城四个月的用度,这种大城,反贼没有个四五万人围攻个半年是绝不可能攻下来的。 卢象升之所以敢率兵北上驰援,主要还是觉得反贼无力攻打南昌这种大城。 可是他没想到南昌居然就被反贼给攻下了,而且几乎没废什么力气。 这明显是南昌守军守城不利。 南昌可是他的老窝,他身为江西巡抚,五省总理,办公的府邸居然被反贼给攻下了。 那反贼莫问还自领什么江南总督,摆明是有鲸吞江南之意,这要是让他把整个江南打了下来,那大明就真的必亡了。 江南可是大明朝目前的粮仓赋税重地,如果江南没了,那在北京的朝廷就成了一个乞丐政府,朝廷没钱没粮,那还拿什么养兵御敌,不灭亡才怪呢。 卢象升深知江南对于朝廷的重要性,他看完塘报后不敢耽搁,马上上奏崇祯,请求崇祯把在郧阳的三万天雄军拨给自己,他要率兵夺回南昌,并且希望一战灭了莫贼。 远在北京的崇祯在收到卢象升的奏折后,刚准备下令,又接到开封来的急报,说农民军从滁州败退后,转入了河南。 李自成张献忠等贼在河南裹挟了流民二十万人,大军对外号称四十万,目前已经把开封城围的水泄不通。 河南开封的求援奏报每天都有,崇祯一听,大惊,开封乃是中原重地,河南首府,如果开封丢了,那中原就彻底糜烂了。 他马上否决了卢象升的奏报,并且下达了一封圣旨,要求卢象升立刻领兵去解开封之围。 为了让卢象升打仗得力,崇祯也答应了卢象升,把在郧阳的三万天雄军调派给了卢象升指挥。 卢象升接到圣旨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听到开封告急,当下也不敢耽搁,马上带兵从合肥出发,又传令在郧阳的老部下,令其马上带领三万天雄军赶至开封来会和。 中原大地兵戈不歇,反而越打越大,卢象升这个五省总理成了一个救火队长,整日不得安歇。 大明崇祯九年农历三月十五,江南总督莫谦正式下令,兵分三路,对外扩张! 第114章 楚王是道大餐 三路大军分三日出城,三营主将彭金洪率本部一万兵马出德胜门,过鸡笼山,大军第二天便步入南康府境内。 离南昌城最近距离的建昌县知县李长庚早就猜到反贼肯定不会满足于只占领南昌一城的,他们定然会派兵北上攻南康九江两府。 结果这才过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反贼果真出兵。 李长庚作为建昌知县,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动员建昌县的百姓前来守城了,可惜当地百姓因为听说了官军在九江府劫掠的事情后,对朝廷就不再报以希望。加上近来几个月,不时有从南昌回来的百姓在民间宣扬反贼的政策,说什么打倒地主分田地,废除一切贱籍等话。 这些话若在平时或许百姓们还不太会往心里去,因为大家伙觉得那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南昌府时常有消息传来,许多在南昌府境内有亲戚的百姓都得到消息,莫大王在南昌大搞均田废籍的政策,南昌的百姓各家各户都分到了田地不说,甚至一些曾经的贱民子弟还能读书,以后还有做官的资格。 中华几千年,如果说哪件事情是这片百姓最喜欢的,恐怕除了做官之外就没有第二选项了。 对于做官,中华大地百姓几乎有着痴迷一般的疯狂,不知多少少年梦想自己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种事情。 只要是男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居于庙堂之上。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在大明朝,有许多人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不能做官的,这种人哪怕他学识再渊博,学问再深厚,他也注定无法参加科举。 这些人便是大明开国以来活在贱民制度下的人群。 这些人多是杂役,犯官,娼妓,优伶,胥吏,军户等各种贱民的后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莫大王新令一发,贱民们都脱离了贱籍,他们的后代可以读书,可以参加考试做官了。 这可不得了,不知多少贱籍为此奔走相告,这政策就犹如病毒一般在南昌府的周边四散开来。 因为在这个时代,被挡在科举之外的贱民实在太多了。 如大户人家的佃户,仆役的后代,那都是没用参加科举的资格。 还有军户,优伶,娼妓,胥吏,这些人的后代生生世世都是贱民,可谓是永无翻身之日。 对于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这些人对于生活是没有任何理想可言。 没有了理想没有了希望的生活,活着也仅仅是苟延残喘罢了。 国人都有传宗接代,望子成龙的传统,没有哪个当父亲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样一辈子给人打杂当下人,也没有哪个娼妓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当个龟公,自己的女儿出生后就成为妓女。 这种没有任何希望的生活,对于这些贱民们来说可谓是地狱一般,没有任何盼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莫大王废除了贱籍,他们的生活又有了盼头,他们子孙后代可以读书,可以参加科举了。 日子一下子有了盼头,在田间劳作的佃户们,在妓院里接客的娼妓们,大户人家的家奴们大家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一下子就对莫大王充满了希望,希望大王早日带兵北上。 现在莫大王的军队终于来了,百姓们哪里还会顾得上知县大人守城的话,根本没人理知县大人。 连县衙的捕快衙役们都不鸟知县大人了。 捕快衙役属于胥吏,他们的后代三世子孙也是不可能做官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莫大王要打来了,这大明朝廷谁还给他效忠,大家伙就等着迎接义军进城呢。 知县李长庚在县衙里一个衙役都没看到,过了半天,县丞孟文震走了进来,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反贼大军已经入城了!” “哦!”李长庚长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无奈。 “是捕头王二带人打开的城门!” 听到这话,李长庚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神色。 “知道了,孟县丞,今天是咱们最后一天担任建昌的父母官了,咱们不能丢了文人士子的脸,走,去会会那反贼!” 李长庚整理了一下官袍,带着孟文震走出了县衙,刚出县衙,便看到门外走来一队甲胄齐备的士兵,人数多达几百人。 在队伍的前头有一名黑脸将领骑在马上,那黑脸将领看着走出县衙的两人,不禁问道:“二位是就是这建昌县的知县和县丞?” “正是!我就是知县李长庚,敢问这位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啊?” 黑脸将领微微一笑道:“怎么处置你们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建昌的百姓说了算,下午就将举行公审大会,是死是活,就看百姓怎么看你这个父母官了!” 说完,二人便被士兵给带走了。 李长庚还是第一见当官的要被百姓审讯的,他的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上午,义军士兵入城之后走街串巷敲锣打鼓的把公审县衙一干官员的消息传至大街小巷。 建昌的百姓还是头一回听说什么公审大会,还说定不定罪是当地百姓说了算。 这一下可热闹了,百姓纷纷涌入城中,把小小的建昌县城都快给挤爆了。 下午丑时,公审大会正式开始。 先是由三营文宣科的文官上台讲话,这是一名来自临江府的秀才公,名叫韩德惟,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 韩德惟口才极好,在一番宣讲后,很快便把百姓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 台上,韩德惟拿着新配发的铁皮喇叭对着下面的百姓喊道:“乡亲们,这台上跪着的就是你们曾经的知县老爷,今天,按照我义军的惯例,现在就要对这些官老爷进行审判,乡亲们当中,若有被县衙官员坑害虐待者,尽管站出来说话,只要是事实,我们义军决不轻饶!” 这一番操作下来,建昌的百姓可算明白啥叫公审大会了。 很快便有几名壮汉跑上了台,指着跪在李长庚身边的一溜小吏说道:“大人,这些皂吏,仗着有收粮税的权利,肆意的欺压我们百姓,我家每年交税要交二两银子,银子不够便拿米来抵税,我挑着一石米要走三十里的山路才到县衙,结果这些狗杂种却说我挑来的只有七斗,非逼着我回去再挑三斗来。 我们这些小民,哪里敢跟官斗,只能又跑回家再背了三斗米来,可是一到县衙,三斗米他们却说只有一斗,大人,请为我们这些小民做主啊!” 坐在台下准备观刑的总兵官彭金洪一听这位老乡的话就知道他说的绝对是真的。 因为他当年也这么被宜春县衙的皂吏们欺负过,一石稻米挑几十里路到县衙,结果十斗变七斗,有时候甚至只有六斗半,这些当官的,贪污起来简直就是穷凶恶极,比土匪还狠。 彭金洪当即挥手说道:“这些皂吏不必再审了,全部抄家,斩首!” 跪在上面的皂吏们一听这话,顿时吓的屎尿横流,每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斩刑很快开始,几十名义军士兵手持屠刀站在身后,随着长官一声令下,二十多颗人头瞬间落地。 跪在一旁的李长庚和孟文震看到这场景,这才感觉到有些害怕。 孟文震是建昌县衙,平日里辅佐李长庚处理政务,手中还是有些权利的。 刚刚斩掉的那些皂吏,之前就是他负责管理的。 手下都被斩了,下一个还会离的远么? 孟文震哭丧着脸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李长庚,不禁嚎啕大哭道:“县尊,救我啊!” 李长庚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苦笑道:“我尚且不能自保,焉有能力救你,你暂且先去,我马上下去与你会和!” 斩完一干小吏,下面就轮到正主了。 韩德惟又把手指向了李长庚和孟文震二人,对台下的百姓问道:“乡亲们,这二人便是知县李长庚和县丞孟文震,乡亲们若是有被他们欺压残害的,尽管站出来伸冤!” 台下的百姓听到要开始审知县大人了,刚才那种热闹的场景的反而不见了,百姓的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彭金洪看百姓突然间一下都变了,顿时有些疑惑。 他下台来到一群百姓跟前问道:“乡亲们,这是怎么了?有冤你们现在就可以伸冤,本总兵可以给你们出气!” 一名汉子唯唯诺诺的上前说道:“总兵大人,这李大人虽然才来建昌不久,但是并无恶行啊,也未有对我们施行苛政。” “是啊将军,李大人真不是什么坏官,他人挺好的!” 这一出戏可谓是让彭金洪有点措手不及。 他跟着大帅出生入死,看过砍头的知县已经部下七八个了,眼下自己好不容易亲手逮住一个,居然还不是个贪官。 彭金洪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他还夹杂着些许开心。 大帅最喜爱的便是清官了,这李长庚竟然是清官,杀了他也未免太可惜了,再说建昌的百姓也都说他干的还不错,虽然才刚来不久,但是好歹没有犯下什么大罪。 就这样,李长庚逃过一劫,跟他一块的孟文震也幸免一死,两人被十名义军压着回到了南昌府,见到了传说中的反贼莫问,此事暂且不表。 建昌这边,彭金洪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首胜,大军未伤一人得了一座县城,彭金洪心情大好。 第二天一早,彭金洪留下两百兵马据守建昌,自己本人则亲率大军继续北上九江府的德安县。 德安知县康鼎得知消息后惶恐不安,立刻派人去府城找知府张懋谦寻求支援。 张懋谦此刻手里哪里有兵可以支援他,九江府守城将士加在一块也不过才两千不到,停靠在码头的朝廷水师倒是还有两千人马,但是这是朝廷用来防备北边流寇南下的。 这两千兵马他一个小小的九江知府压根调不动,因为人家水师的千总压根就不鸟他。 再者说了,就算是那千总愿意领兵上岸一同上城御敌,可是这人数还是太少了,根本不是人家反贼的对手。 张懋谦没辙,只能快马传信正在解救开封之围的卢象升,希望他想办法派兵来救九江。 卢象升接到信后是仰天长叹几声,他剑指苍天道:“有心杀贼,但我无力啊!” 卢象升真是拿莫谦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在南昌的时候这小子就老老实实的呆着,他一走,莫谦立刻带兵扩张。 卢象升身上背负着皇命,当然不可能随意离开,眼下卢象升心中急的不行,只能先写书信回给张懋谦,让他组织乡勇先守城,并且给他下了命令,最少坚守一个月的时间,等待他率军回援! 张懋谦接到信后是万念俱灰,一个月,这小小的九江怎么可能守得住! 怕是等一个月巡抚大人带兵回江西的时候,九江府的大旗就已经换了名号了。 卢象升心中挂念江西战局,眼下手中又没有足够的骑兵去对付农民军,只能在开封城的外围驻扎,让李自成不敢随意发起攻城。 自火烧凤阳皇陵后,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之间就产生不小的间隙。 两人因为在凤阳争夺战利品,吵的不可开交,还差点没当着三十六家七十二营头领的面打起来。 自那以后,两人就基本貌合神离,这次李自成在庐州吃了败仗,张献忠在滁州也被卢象升狠揍了一顿。 两人狼狈逃回河南,李自成很快便在河南又拉起了二十万的流民,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 其实二十万流民中能打仗的青壮不过才三四万人而已,剩下的全是家属老弱。 张献忠则率领手下骑兵,直接不在河南呆了,一转头往南走,呆着手下三万人马去打起了武昌府的主意。 武昌城内有楚王的藩国,张献忠得知楚王富甲天下,府库里的金银多达百万两之多。 张献忠一听这还得了,马上带兵三万西进,从六安州,商城借道,然后调头南下,直扑武昌。 在武昌坐镇的湖广巡抚唐晖一听反贼大军压境,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当下急令正在襄阳驻守的一万大军火速回援,固守武昌府。 张献忠要打武昌府的消息很快便在长江两岸传开了。 得到消息的莫谦一听张献忠这厮要打武昌府,马上意识到这个狗贼是盯上了武昌楚王府的金银财宝了。 此时彭金洪兵马才刚出建昌县,正在向北进发。 莫谦略一合计,觉得武昌绝不能被张献忠给拿下了,否则楚王的家财可就轮不到自己了。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莫谦回忆了一番历史,这才记起前世张献忠攻破武昌时,从楚王府搜出了金银各百万两,装了几百车都没拉完。 这么大一笔钱,真要是让张献忠给抢走了,那他还怎么发财啊! 莫谦拿出地图一看,立刻计上心头。 他立刻叫来正在南昌休整的卢照,对他下令道:“马上整军备战,全军随我北上渡江。” “渡江?”卢照一脸懵逼。 “对,渡江,我要去打武昌!” 卢照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瞪大了,他看大帅那样式,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卢照不禁好奇问道:“大帅,咱们江西都还没吃下,干嘛又突然去打武昌?” 莫谦指着武昌的地里位置解释道:“武昌城里有个楚王,这可是条大鱼,肥的流油,把他的王府抄了,咱们就有钱再养十万兵马,那张献忠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居然敢抢在我前面伸筷子,我这次非给他好看不可,命令火器营,把红衣大炮和轰天雷全给我带上,这次定要吃大餐!” 一营全军仅用一天时间便整备完毕,粮草辎重也在南昌码头迅速装船。 此外,莫谦还写信去往长沙,命钱大有率部从长沙出发,与他一块北上,围攻武昌府! 看着地图上武昌城的位置,莫谦拍案说道:“楚王这条大鱼,本督吃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走!” 第115章 兵贵神速 按照历史进城,张献忠是在崇祯十六年才攻下的武昌,后来又在武昌进行了大屠杀。 不过或许是由于主角的到来,导致本该总理五省的卢象升没有就任湖广巡抚,而是去了江西接替死去的刘宗祥,导致北方的战事发生了一些变化。 张献忠在官军的围剿中得以闪转腾挪,手中还有足够的机动力量。 不过一直在中原地区转圈圈,张献忠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原百姓被他抢的差不多了,百姓都成了穷鬼,而且经常闹旱灾。 而官军却窝在城中,加之中原地带官军云集,张献忠实在没有把握在中原立足,趁着现在李自成兵围开封府,索性就让李自成那厮去跟官军打,他带兵直接去武昌府,先发一笔大财再说。 不过张献忠万万不会想到,在长江以南的南昌城,也有一个人盯上了楚王的家底,现在正在调兵遣将呢。 钱大有自打拿下长沙府后,自己就专门经营长沙的义军,钱大有在长沙当地招兵买马,把二营兵马扩大到了两万之众,他本人也收到了晋升总兵的命令,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二营总兵官了。 在跟李邦华的合作中,钱大有这个总兵官当的是极为舒服的。 李邦华不愧是老臣了,对于民生很有一套,近月余功夫就把长沙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均田策也全都施行了下去。 钱大有仗着有李邦华看家,又得到了主帅的许可,直接拉着新兵在长沙府乱打一通。 长沙周围的湘潭,湘乡,宁乡,湘阴四县皆被攻克,长沙地盘瞬间扩大了一倍不止。 此时义军在湖广中部地区的局面也彻底打开,老百姓都知道了义军的政策,周边的常德,衡州和岳州府的百姓闻风而动,有不少百姓揭竿而起,在当地杀官造反。 义军带来的连锁反应一下便扩大了,湘中湘南的百姓看官军被义军打成狗样,一下也坐不住,纷纷有模有样的造反。 一下子整个湖广南部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宁的,连莫谦老丈人家的武陵都有百姓造反。 杨嗣昌没想到自己这女婿这么能干,仅仅只打下一个长沙,就把湖广搞成这服模样。 各地知县知府脑子都是疼的,想剿匪又有心无力,不剿匪的话,眼看反贼是打越大,越打越多,怕是再过个月,整个湖广南部都会成为反贼的天下了。 各府知府连忙写信到武昌府寻求知府唐晖的帮助,希望知府能够派兵前来镇压反贼。 但是唐晖鸟都没鸟他们,只回了他们四个:各自募兵! 唐晖哪里有兵派去南部剿匪,他现在自己都是刀架在了脖子上。 根据情报,现在已经不光是从河南南下的张献忠一路反贼了,与他相邻的江西莫问似乎也看上了武昌这块肥肉,现在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北上了。 唐晖一听害怕极了,他当这个巡抚本就力不从心,想捞点银子都困难级了,现在大明一半的天下都在打仗,湖广位居大明中央,北边跟河南的流寇交界,西北跟陕西的反贼接壤,南边还有个莫问。 唐晖心中直骂娘,当巡抚能当到一个四战之地也没谁了,周边全是反贼。 但是眼下他手中的兵马加在一块也不过区区三万人马,这三万人马还都不是什么精锐,全是地方卫所部队。 唐晖对于这三万兵马的战力实在没有多少信心,但是眼下他能依靠的也仅有这三万人了,这三万大军要是没了,那他这个巡抚怕是就要危险了。 三月二十二日,在长沙的钱大有接到了南昌的来信。 看完信后,钱大有立刻调兵遣将,他到府衙找到李邦华说:“李公,主公来信,命我率军北上,前往武昌与他会和,这长沙的事,就得拜托李公了。” 李邦华接过信一看,心中一惊,问:“主公要打武昌?” “嗯!” 李邦华想了一下,说:“此去武昌府,途中要过六城,将军若要去,须先攻克此六城,否则后路怕是有危险,这样,将军先率一万兵马为先锋,我亲率八千大军在后掩护,我再带两万民夫运粮,如此一来,方可无虞,将军意下如何?” 钱大有一听,心中大喜,当即施礼道:“如此一来,便更好了,只是苦了李公,一把年纪了,还得随军操劳!” 李邦华笑着摆摆手道:“哎,为了主公大业,些许劳苦,不算什么,那就请将军先领一万兵马先行,我这就让人准备粮草!” “好,那我先行一步!” 钱大有离开府衙,当即点了五千老兵,又带五千新兵,凑了一万兵马,只带七天的口粮,当天下午便带兵出了城,直奔东北方向的岳州府平江县。 在行军两天后,大军抵达平江县城外,平江知县陶孔志,去年才上任,一听长沙的反贼打来,想都没想直接开城投降。 钱大有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战居然如此顺利,居然不攻自破了。 他见到陶孔志,不禁好奇问道:“陶大人,你身为平江知县,怎么看到是我们就直接投降了?” 陶孔志说:“不瞒将军,我乃江西星子人,对于义军多有了解,对于莫大王也心生向往,只盼着一天能够为大王效力,前几日家中书信传来,说义军已经攻占星子,今日将军前来,故而投降!” 钱大有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这陶孔志的心思。 他哈哈一笑道:“陶大人真是俊杰,这样,李邦华大人就在后面,我要去攻武昌,就不再这逗留了,等李大人到了,你们两位江西老乡可以好好的叙叙旧。” 陶孔志一听,既惊又喜,忙问:“李公也跟着您来了?” “李公现在是长沙知府,他带兵在我后面运送粮草,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我先行一步,告辞!” 钱大有连歇脚都不带歇的,只留了五十士兵给陶孔志,名为协助他管理县城,实际上是监视,防止他出尔反尔。 不过陶孔志显然没有那么多心思,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投靠莫谦,他老家都被莫谦占了,投降反正也不怕朝廷拿他家人开刀,而且人家吉安的李邦华都投了义军,他可是前兵部尚书啊,人家正二品的大员都降得,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有啥不能投降的。 钱大有带兵继续往东北走,急行军一天后,大军抵达武昌府通城县。 通城知县朱泰卿倒是没跟陶孔志一般直接投降,而是带着一干衙役组织士兵百姓想要守城。 但是奈何人手实在太少了,跟义军一万兵马相比连人家零头都不到,义军仅仅花了一个冲锋的时间便攻克了通城。 朱泰卿被义军绑缚到了钱大有跟前,钱大有也懒得开公审大会了,直接把朱泰卿一刀砍了。 对于这种抵挡到底的,自然是该杀的时候便要杀,否则以后遇到的守城官个个都学朱泰卿一般,带人抵抗却不用死的,岂不是每到一城都得用将士的姓名去填。 再说了,现在是兵贵神速,哪有时间开什么公审大会,先按照大帅的要求进兵武昌再说。 钱大有把通城的府库全打开,拿出粮食做好军粮,在通城休整了半天,当天下午,留下三百兵马守城后,继续出发,朝着八十里外的崇阳县就奔了过去。 崇阳县比通城县还小,钱大有抵达县城外面后直接派人攻城,趁夜便拿下了县城。 大军一进城,第一便是赶往县衙,知县和县衙的一干人等还想拿刀抵抗,直接被义军将士扎成了马蜂窝。 第二天一早,崇阳县的百姓入城,这才知道崇阳县变了天,一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部队居然打下了县城。 一名住在城外的年轻男子蒙正发这天步入县城,看到城外贴的安民告示。 蒙正发一看,这才知道崇阳县已经变了天,被一群反贼给占了。 蒙正发赶紧跑回家中,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不好了,县城被一群反贼给占了,咱们赶紧组织人去把县城夺回来!” 蒙正发父亲一听,惊讶的看着他道:“发儿,你可看清了?是哪路反贼占了县城,难道是张献忠来了?” 蒙正发摇头道:“不是张献忠,是长沙府的反贼,就是那江西莫问的手下大将钱骁。” “是他们?他们怎么打到这来了?” “我也不知,父亲,我这就去找叔父,请他出面,咱们得马上组织乡亲们,把县城夺回来才是!” 说完蒙正发便奔了出去,跑到村中叔父家中,一见到叔父蒙上和便说:“叔父,反贼占了县城,咱们快组织兵马夺回来!” 蒙上和一听,不禁一惊,问道:“侄儿,是哪路反贼?” “是袁州莫贼的队伍,就是莫贼旗下驻守长沙的钱骁所部。” 蒙上和听完自己侄儿的话,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坐回座位上,揉着自己的眉头说:“侄儿,你可知咱们蒙家祖上是哪里人?” 蒙正发一听,愣了一下,转后回答道:“咱们蒙家本姓甘,家祖世居袁州府宜春县,本朝初年,太祖换地迁甘家祖先从宜春至此,受宗少孤,为同居继父蒙清泗所鞠,遂改姓蒙。” 蒙上和点了点头,说:“你还记得就好,我们随为蒙姓,但是祖宗的姓氏还未忘记,祖宗的陵墓还在袁州,去年回袁州祭拜祖宗,你未曾前往,但是叔父却是去了。” 蒙正发有些不解,问蒙上和道:“舒服,您想说什么?” 蒙上和喝了口茶润了润口后,接着说道:“我回袁州祖家后,见到了另外一副景象” 蒙上和给蒙正发讲了足足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蒙上和劝他道:“侄儿,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这袁州莫问,乃是乱世明主,我观他今后定然有大成就。 这大明早已病入膏肓了,除非太祖重生,否则无人可救。 我看这大明的天下,能取而代之者,仅有这袁州莫问一人耳,如李自成张献忠之辈,不过草莽流寇,成不了什么大器,那关外的鞑子,乃是外族,若他们得了天下,我泱泱华夏百姓岂有好日子过活? 侄儿满腹经纶,胸有大才,乃我甘家几百年难处的大才,你这满腔热血若是不找个明主,岂不可惜了? 听闻莫问求贤若渴,侄儿大可前去,以你之才,怕是未来当个宰辅也不再话下!” 蒙正发听完自己叔父的话,真是惊讶不已。 他看着蒙上和,呆呆的问了一句:“叔父?您怕是早已想去投奔那莫问了?” 蒙上和点了点头道:“不瞒侄儿,若非为了家族考虑,我去年回乡祭祖便已经跟着从贼了,只是咱们蒙家全族老小都在通城,我怕我从了贼,怕家中族人遭到牵连,故而回来。” 蒙正发这下心里明白了,自己这叔父原来心里早就想好从贼了,就等机会了。 现在机会来了,他还古董自己去从贼。 这让从小就读四书五经圣人书长大的蒙正发心里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他说:“叔父,侄儿从小读的是圣人书,老师从小教的便是忠孝仁义,如今叔父劝我从贼,我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从贼万万不能,侄儿告退了。” 蒙上和叹了口气,望着蒙正发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钱大有攻下崇阳后,第二天又派手下参将易九领兵三千出城,去攻打崇阳东北面四十里外的蒲圻县(今赤壁)。 蒲圻无重兵,仅用半天便被攻克,知县死于乱军之中,县衙其余官吏或死或降,义军仅付伤亡三十人的代价便拿下县城。 蒲圻县被拿下了后,钱大有没有再继续领兵前进,他得休整一天,因为干粮不够了,得抓进时间做。 而此时后方的粮草才刚刚从长沙出发,李邦华带着八千兵马和两万民夫,用马车牛车和人力带着粮草四万石出发,一路上走的极慢。 等李邦华走到平江的时候他才知道,钱大有已经带兵打到通山去了。 第116章 长江水战 钱大有在崇阳呆了一天,照例留下了三百兵马守城,又让易九留二百人守蒲圻县,二人继续领兵出发,朝着咸宁和通山两地杀去。 易大勇负责打咸宁城,钱大有则打通山。 两座县城在同一天都被攻克,两名知县一死一降,大军攻克县城后,钱大有的大军距离武昌仅有一百里的路程了,急行军的快,一天便可赶到。 而此时,莫谦却正被困在九江府过不了江。 为何过不了江,主要原因还是莫谦手里没水军,他的两万兵马被两千朝廷的水师挡住了。 自从决定出兵武昌后,莫谦很快便火速出兵到了九江,跟在星子县的彭金洪会和在了一块,两万人马进入九江府后,沿途百姓可谓是箪食壶浆,纷纷前来迎接义军。 等义军抵达府城德化县时,九江知府张懋谦早就跑没影了,只留下德化知县李正春一人在城里。 李正春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上官早已跑路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傻不愣登的在城里抵抗。 李正春心里头那个恨啊,昨天晚上他跟张懋谦还一块吃饭。 饭局上,张懋谦还义正言辞的说必将与城共存亡。 可是结果呢,昨天晚上这小子就带着金银细软跟小妾坐上了停在长江边上水师的战船去了。 等莫谦带着两万兵马风风火火来到城下的时候,李正春人都傻了。 不过他可不傻,知府大人都跑了,他这个知县也没必要在这把命搭进去,索性命人把城门打开,干脆降了。 李正春一投降,九江全府不战而下,莫谦兵分两路,一路去西边的瑞昌,一路去东边的湖口。 瑞昌知县陈治不过举人出身,这官还是刚买来不久的,一听反贼大军都攻下府城了,连夜带着细软就逃出了城,在城子镇找了一条船,花了五十两银子,直接坐船顺江而下,回应天府上元老家去了。 湖口知县陈文德是四川宜宾人,祖籍湖广麻城县,他这知县也是买来的。 不过他比本家的陈治更有骨气,还想带兵抵抗一番,但是没想到义军太过勇猛,他本人站在城头指挥时,被他的本家兄弟,弓手队的队长陈七一箭射中脖子,当场身亡。 两座县城都没废什么力气,莫谦轻松就把九江府拿下了,只剩下最东边的彭泽县没动。 不过彭泽现在不重要,莫谦没打算费力气去打,只是留了五百人镇守湖口县。 彭泽知县田安国本以为反贼会乘胜攻打他,没想到他自己居然能够躲过一劫。 随着九江府和南康府顺利拿下,莫谦立刻在九江码头准备了五十艘战船,准备横渡长江北上。 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哪想到五十搜船刚渡江一半,忽然江面上驶出二十艘战船,对着他们的船队就开炮。 莫谦的水军都还处于计划当中,匆忙准备的船只都是运人的,船上哪里有炮。 突然杀出来的二十艘战船打了莫谦一个措手不及,仅仅片刻便有三艘船被火炮击中,很快便被击沉。 莫谦见状,立刻下令全军后撤返回九江。 船队返回,江中的官军水师也没追击,也很快调头走了。 回到岸上后,莫谦心中恼火,他叫来投降的德化知县李正春,问他道:“这长江上什么时候有官军的水师的?” 李正春看莫谦在生气,当下不敢隐瞒,赶紧说道:“去年流寇肆虐,朝廷担心流寇从湖广渡江南下,袭扰东南,所以朝廷从南京调了二十艘战船过来,巡逻武昌至九江的航道。” “这二十艘船配了多少火炮?”莫谦又问。 李正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跟那水师的游击将军不熟,知府大人倒是认识那游击将军。” 莫谦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那张懋谦人都跑了,就算认识也没用了。 莫谦让李正春退下,自己开始琢磨起来,他本以为明末朝廷腐朽,水师应该没有了。 但是没想到在这武昌到九江之间,居然还盘着一支二十条船的水军。 这些船上都装着火炮,而且看船也不算太小,如果不能打败他们的话,怕是想要渡江还有些难度。 莫谦当即升帐点将,向众人征集意见。 义军中千总以上的将令全都参加了会议。 会议开始后,莫谦开门见山的说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被朝廷的二十条船给堵在了长江南岸,大家伙说说,有什么办法打赢他们,不打赢他们,咱们想过长江怕是难事。” 众将一听,赶紧开始开洞脑筋。 一名刚刚提拔上来的参将说道:“大帅,咱们人多,明天我带部下三千弟兄,坐船直接朝着他们冲过去,跟他们短兵相接,只要上了他们的船,我一定把他们全宰了!” 莫谦一听便摇头道:“不行,你三千人全坐大船,怕是还没靠近就得被他们的火炮给轰沉了,这样打白白牺牲将士的性命,不行,换一个!” 这时,另一名将领站了起来,他说道:“大帅,大船不行,咱们就用小船,明天一早,大帅再带兵入江,我带五百弟兄,全部乘坐小船,船上装好轰天雷和引火之物。 船小则快,官军的大炮想要打中咱们的小船很难,只要咱们的船一靠近,就立刻丢轰天雷和火把,肯定能大获全胜!” 莫谦一听,觉得这是个主意。 他看着提意见的小将,不禁用欣赏的眼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营的?” “末将曹岩,现为新三营的千总。” 莫谦点了点头,说:“你很不错,就依你的计策,明天一早再跟他打一仗,若是能赢,我升你为参将!” 曹岩一听,顿时大喜,连忙单膝跪地道:“放心大帅,若不能胜,我自裁于军前!” “好!” 定下了计策,莫谦便宣布散帐,众将纷纷离去,莫谦也准备起身出去军营巡查。 他刚起身,却发现帐中还有两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叔父和堂弟。 莫谦看向自己的叔父莫元武,见他脸色异常,不禁问他道:“叔父,可是有什么事情?” 莫元武看莫谦问他,当下也不藏着掖着,他直接了当的说道:“谦儿,你现在已经是江南总督了,手下五六万的人马,可是你看看,你手下的那些将领,却没有几个咱们自己人。 我跟欢儿都是你的至亲,叔父知道自己混账,但是现在也已经改了,欢儿呢,也都十七八岁的人了,现在却还仅仅只是个旗官,他可是你的弟弟啊,这次扩军,他连官都没升一下。 我知道谦儿你大公无私,可是你打天下,不还是为了咱们莫家么,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父亲死的早,我跟你婶把你拉扯大,早就把你当成自个亲儿子了,你可不能不照应你自己的弟弟啊!” 莫谦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也有些愧疚。 他不是不想提拔自己的叔叔和堂弟,只是怕如果把他俩提到太高的位置,会让其他在军中卖命的兄弟心里不舒服。 这一对父子,是自己的至亲不错,但是他也没打算薄待他们啊。 等到开国登基的时候,凭着他们跟自己血亲的关系,一个王爵能跑得了么? 但是眼下看到莫元武这姿态,莫谦心里也觉得似乎自己有点太防着他们了。 他想了下,说道:“这样,明天作战,堂弟你便跟着那曹岩一块去,若是能大难不死,我便升你为百户,这可好?” 莫元武一听,顿时大惊,自个这侄子心是真狠啊。 他当下就想阻拦,却没想到自己儿子先站出来说话了。 莫欢说道:“大哥,我不怕死,我愿意跟着曹千总去!” 莫谦看他这模样,心里也是欢喜,他打定主意,如果莫欢打了退堂鼓,他今后绝不再用他,哪怕是开国后给他个郡王爵位,也不会让他参政。 不过现在既然他有这份勇气,那就姑且看他有没有有没有那个命了! “好,吾等吾弟凯旋而归” 第二天一早,长江码头,曹岩准备了五十艘小船和五百会水的兄弟,每船装了十颗轰天雷和引火之物。 再临上船前,莫谦突然叫住曹岩,指着身边的莫欢道:“曹岩,我给你船上再派一人,你看可否?” 曹岩看了一眼莫欢,心中不禁起了个疑问,暗道这人是谁。 不过大帅都亲自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当下便答应道:“加个把人,没事!” 说完,曹岩便让莫欢上了他的小船。 上传过后,曹岩不禁好奇的问莫欢道:“小兄弟,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大帅亲自说让你上我的船?” 莫欢想了下,没有直接告诉了曹岩答案。 而是编了个身份说:“我跟大帅沾点亲戚!” 曹岩一听,秒懂! 这人可千万不能出问题。 此时,莫谦这边也继续带兵登上大船,等到太阳一出,江上的雾消散之后,大军立刻出发。 大船在前,小船在后,大军打着江南总督和莫字旗号,浩浩荡荡的过江。 刚过江到一半,昨天打他们的朝廷水军战船再度出现。 莫谦一看战船出现,立刻下令调头,然后命令曹岩,马上出击。 借着大船的掩护,曹岩率领五十搜小船迅速出击。 小船速度极快,近半柱香的时间,小船便杀到了官军跟前。 船上的官兵大惊失色,马上拿起弓箭朝他们射来。 曹岩早有准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盾牌举起,继续划船,片刻之后小船便来到官船下面。 “兄弟们,扔!” 一个个轰天雷被点火丢了上去,可是由于靠的太近,官船上的人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义军士兵丢雷的时候放箭。 一下子五百兄弟就死了八十多人。 此时扔上去的轰天雷在引线燃烧完后终于爆炸了,一时之间江上全是爆炸声。 曹岩的船上有十个人,被官兵射死了三个。 虽然死了三个,但是曹岩一点都不慌,继续喊道:“别怕,继续扔!“ 士兵们赶紧继续点火,有士兵专门点火,也有专门扔雷的。 莫欢就被分配到了扔雷的任务,他结果一颗点燃的轰天雷后,立刻用力一抛扔到了战船上,很快,一声巨响响起。 “快,放火!” 有手下反应过来,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引火之物,点燃之后扔了上去。 不多时,江面上浓烟滚滚,朝廷水军二十艘战船有一半都着了火。 水军游击将军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命人救火。 此时看到着火的莫谦也没闲着,马上命令手下调转船头,奔着朝廷的水军就杀了过来。 这二十艘战船可是宝贝啊,船上可是有火炮的,一旦把他们给拿下的话,那自己就平添了一支水军部队。 莫谦赶紧带着几十艘大船杀了过来,有了曹岩他们的捣乱,官军根本没空开炮,一直在忙着救火。 莫谦很顺利的杀到跟前,木板子往两条船上一架,义军将士踩着板子就跳了过去。 一番厮杀之后,官兵不是死就是降,游击将军也被义军将士的乱箭射死,尸体落入长江里不见踪影。 二十艘战船全都成了战利品,莫谦赶紧命人救火。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二十艘船最终救下了十八搜,有两艘因为火势实在太大,最终还是烧毁沉没了。 在清点降兵的时候,义军还有了意外之喜,九江知府居然被将士们在官军的旗舰上抓住了。 莫谦叫来一审问,这才得知张懋谦这家伙这些天一直躲在船上,根本没敢乱跑。 丢了九江府,张懋谦首当其责,他害怕朝廷的怪罪,所以就说服了水军的游击将军,两人一块在江上阻截莫谦北上。 本以为初战告捷能够顺利阻截莫谦,没想到第二天人家就打了回来,自己还被抓住了。 张懋谦失魂落魄,他跪在船上,无精打采说道:“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莫谦冷笑一声道:“你纵容刘良佐祸害九江百姓,你本就该死,来人,把他压往九江,公审!” 解决完了长江水师,北上的阻碍彻底没了,莫谦挥军北上,大军仅用一天时间便在蕲州登陆。 就藩蕲州的荆王朱慈烟一听反贼打到城外了,大惊失色,马上急告武昌,要求巡抚唐晖领兵来救。 第117章 攻破蕲州 朱慈烟,乃是湖广的第九代荆王,他是第八代荆王朱由懋的嫡长子,按辈分来讲他是当今崇祯皇帝的皇侄。 史书上说朱慈烟多才多艺,天启三年时,蕲州乡绅李琼,岳镇华等人重修石鼓寺,朱慈烟作为蕲州名望最大的王爷,自然不能有所表示。 朱慈烟为此也捐了款,并且亲自撰写了《荆国主重修石鼓寺记》,这份记文后来还被清朝康熙的蕲州志和艺文志收取。 表面看这位荆王还真是多才多艺,但其实这人纯属草包一个。 崇祯十年时,张献忠兵败,逃入了湖广境内,时任兵部尚书兼五省总理的熊文灿发文招降张献忠,张献忠诈降。 九月,张献忠跟随熊文灿路过蕲州,朱慈烟这个草包居然还设宴款待了张献忠等一群反贼,并且还让自己的妻妾出来给这群反贼跳舞助兴,还拿出荆王府的金银珠宝炫耀给张献忠看。 张献忠诈降,这事连当时只有十六岁的顾景星都瞧得出来,朱慈烟居然看不出来。 崇祯十六年,张献忠又并入蕲州,直接把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朱慈烟的坟给刨了,并且鞭尸,然后弃尸荒野,富丽堂皇的荆王府,也被张献忠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这段摘自顾景星的《白茅草堂》,可信度一半一半,不过史书上记载,这朱慈烟还真干过宴请反贼的事,不过不是张献忠,是跟张献忠一块的老回回马守应和革里眼贺一龙等五人。) 朱慈烟一听江西的莫贼打了过来,吓得六神无主,又是写信急报给在武昌的湖广知府唐晖,又是叫来蕲州知州唐世照。 唐世照可跟这朱慈烟一般是草包一个,他在接到城外有反贼到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命人封锁城门,并且贴出告示,招募城中的百姓守城。 蕲州城一面临江,三面环湖,处了东城墙沿江所筑之外,其余三向都是临湖而筑。 全城仅有袁市湖和储家湖的交汇处有一条狭窄的人造通道可供人马同行。 这地被称为白马渡,官府在白马渡瓦硝坝成桥,成为了蕲州城最重要和最常用的一条路上通道。 唐世照关闭蕲州城的六座城门,又派兵沿着江边通道沿途建立关隘。 整个城池一下便被防守的严严实实的,义军想要攻城,除非一道道的攻破关隘。 哪怕是攻下了关隘,义军也会因为地形的原因,导致大部队无法施展开,只能派小股部队一股股的往上冲。 莫谦看完地形,立刻摇头说道:“这仗不好打,如果拿弟兄们的人命去填这条攻城的道路,那这仗就打成了添油战术,咱们哪怕有两万人,想要拿下蕲州城,起码也得死伤一半以上。” 终将一听,顿时眉头紧皱,听大帅这话,这蕲州城莫非打不下来? “大帅,莫不如让我带兵去试试,我就不信这鸟毛的蕲州城还拿不下,咱们弟兄都打了多少仗了,啥时候不是出生入寺,区区一个蕲州,不在话下!” 说话的是新三营的总兵官彭金洪,这厮在连克南康九江两府后,信心充分膨胀。 莫谦没有理他,而是对卢照下令道:“马上给我把昨天缴获的那十八搜战船修好,特别注意大炮,明日我要炮轰蕲州城!” 莫谦心想,既然路上作战不方便,那干脆用火器打。 刚好昨天缴获了十八艘战船,这些战船虽然遭受到了损伤,但是起码还能用,最主要的是,船上的大炮好完好无损,完全可以使用。 陆地上施展不开,那就从西面的长江上攻打蕲州的西侧水门,先用炮狂轰水门再说。 卢照不敢怠慢,马上带着人随军的工匠前去伐木修理战船,工匠们加班加点,在第二天早上之前,终于把战船修复完毕了。 蕲州城内,知州唐世照和荆王朱慈烟看莫谦昨日退走,还以为这帮反贼拿他们没办法,晚上还为此庆祝了一番。 可是结果到第二天早上,唐世照便被驻守城中的副总兵马人龙给叫了起来。 蕲州城是鄂东最大的一座城池,城中有卫所驻兵五千六百人,但是因为常年吃空饷,五千六百人的卫所到现在实际人数连一半都不到。 蕲州卫所指挥使李齐,是世袭的蕲州卫指挥使,他祖上李梃是跟朱元璋打下的士兵,官居百户所,后传至李信李斌二人,李斌作战有功,朝廷改李斌为蕲州卫,世袭至今。 蕲州城内除了李齐的卫所两千多人,还有另外一股官军。 崇祯七年,张献忠率部进攻黄安,麻城,朝廷副总兵马人龙与张献忠大战于麻城阴山畈,明军大败。 幸亏退休的甘肃巡抚梅之焕带兵来接应,否则当时马人龙就被张献忠一刀宰了。 战败之后,马人龙便带着溃兵千余人逃到蕲州,在这安顿了下来。 休整一年后,马人龙招兵买马,又把部队扩充到了三千人,此时城中共有守军五千三百多人。 唐世照之所以敢拉开架势跟莫谦打这一场守城战役,主要还是手头上现在有兵。 他觉得自己有五千兵马,城中还有四万多百姓,这么多人,又加上蕲州城有利的地理位置,唐世照把两千兵马陈兵城外的宅道上,觉得抵挡区区两万反贼,根本不在话下。 唐世照自以为万无一失,哪晓得莫谦根本不跟他添油战术。 第二天一早,修复好了的战船直接被莫谦拉了出来,十八搜战舰,五十余艘运兵船往江上一横,那气势就压得城上的守军喘不过气来。 唐世照一听反贼陈兵江上,吓得一个激灵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赶紧带兵赶到西城墙上。 往江面一看,好家伙,江面上七八十艘大船正在往西城墙开来。 唐世照大惊,立刻对李齐喊道:“快,把东门城外的守军全调回来,到这来守城!” 李齐哪敢耽搁,立刻派兵去传令。 而此时莫谦已经摆开架势准备进攻了,他命令十八搜战舰在江上一字排开,炮口对齐蕲州城的西侧水门。 莫谦指着城门道:“给我对准水门,狠狠的轰!” 十八艘船,五十四门实心的火炮一起开火,瞬间江面上青烟滚滚。 五十四颗炮弹有一小半都命中了城门,剩下的不是打在水里就是打在城墙上。 仅三轮炮击,城门就被打的摇摇欲坠了,唐世照接到城下守城士兵传来的消息,顿时大惊。 这水门乃是用铁栅栏制作而成的,平日里蕲州城的守军会打开铁门,放城外的商贩百姓入城。 商贩入城,皆要在此交税,水门又称水关。 在水门的左右良策,分别是延伸出去的城墙,城墙不高,仅有一丈八尺多,但是上面却能同时容纳兵士八百人。 有八百弓箭手分立左右,水门在古代战争中可谓无懈可击,因为想要强攻水门,攻方必须派人划船过来强开水门方能入城。 但是两侧城墙上的守军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安然的撬开铁门的,所以唐世照在蕲州城三面部下重兵,唯独水门这一侧仅派了两百人。 但是现在一看,唐世照心里立刻觉得不妙,这反贼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先拿炮轰。 这实心的炮弹打在密集的铁栅栏上,这再打上几十发,铁栅栏也顶不住啊,非被轰塔了不可。 又是一轮炮击,这一次水门上的铁栅栏终于抵挡不住炮弹的猛攻,哐当一声落入了水中。 唐世照一看,顿时叹道:“莫非我唐世照命丧于此?” 城外的炮声不光打的唐世照心里没了底,也把在王府中的朱慈烟给打的吓破了胆。 他派亲卫前去打听,亲卫回来后告诉他江边的水门已经被反贼攻破,反贼现在正在大举进攻西门。 朱慈烟一听,当场吓晕了过去 水门一踏,义军士气大振,莫谦立刻命属下划小船从水门开始进攻。 几百条事先准备好的小船马上出发,士兵们用力划船,快如闪电般的便杀到了城门下。 两侧的守军立刻拿起弓箭开始射击,不过义军这边早就做了准备,士兵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众人合力把木板架在船身两侧,守军的弓箭无法射穿木板,很快第一条小船便杀入城内。 两军在水门两岸开始短兵相接,负责进攻的是一群义军的老兵,这群老兵战力强悍,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老兵们还未登岸,便先拿出事先备好的轰天雷丢了上去,几颗轰天雷上了岸,顿时秒杀一片,七八十名准备厮杀的官军一下便被炸的死伤惨重。 趁着这个空档,老兵们抓进时间登岸,很快便跟后面赶来支援的官军交手。 两边一交战,义军士兵们便占据了上风,杀的官兵转头就跑。 后面的义军士兵也不磨蹭,马上划着船就往城里冲,蕲州城城内水系发达,义军士兵划着船直接一路摸着上岸,见到官兵就杀,见到当官的就追。 整个蕲州城乱做一团,唐世照眼看城要守不住了,带着五十名手下直奔荆王府,准备带着荆王逃亡武昌。 未曾想走到一半,忽然跟三个中队的义军士兵撞在一块,三十对五十,义军士兵悍不畏死,看到穿着官袍的唐世照,当即就冲杀了过来。 唐世照的手下此刻也憋了一肚子火,两边直接在街道上厮杀了起来。 官兵人多,但是奈何武力不行,居然被三十人杀的节节败退,近二十息的功夫就有十余人毙命于枪下。 唐世照一看,知道自己打不过,马上带着剩下的人调头就跑。 一名中队长一看,顿时冷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兄弟们,给我追!” 此时城内杀声四起,义军的后续大部队从水门陆续进入城内,随着大部队的来到,城内五千官兵越打越少,蕲州卫指挥使李齐被弓手队长陈七一箭封喉。 副总兵马人龙倒是机灵,在开战仅半个时辰不到,就知道蕲州必破,带着手下五百兵马从北城雄武门逃了出去,直接朝武昌府跑了。 马人龙一跑,城内的守军群龙无首,很快便被义军给斩杀殆尽,非死既降。 战斗从早上巳时开始,一直打到下午未时,足足打了两个时辰,义军终于肃清了城内的官兵,占领了蕲州全城。 蕲州城陷落,荆王府自然也不例外,莫谦亲自带领兵马把荆王府给围了水泄不通,并且拿出大喇叭让人在王府门外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江南总督莫大王的部下参将曹岩,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王府所有人打开大门投降,我家大王便饶了你们的性命,若是不降,大军破门,鸡犬不留!” 朱慈烟听到这喊话人都吓傻了,躲在王府大殿里瑟瑟发抖。 他目光看向了自己亲兵队长曲豹,问他:“曲统领,如今为之奈何?” 曲豹细想一番,说道:“王爷,眼下之计,只能开门投降了。” “可是万一他们要杀寡人怎么办?”朱慈烟有些担心的问道。 曲豹摇了摇头,说:“王爷,城内现在有两万反贼大军,咱们王府才多少兵马,才五百卫队,咱们就是死守,也守不住啊,反而会激怒外面的反贼。 若是开门,或许可保王府全家老小的性命啊!” 朱慈烟听了这话,只能无奈摇头,叹气道:“开门!” 荆王府的大门一开,曹岩立刻领兵冲了进去,冲进去马上先下了王府卫队的武装,又把王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这才请莫谦进去。 莫谦大步进入荆王府,看着富丽堂皇的荆王府,莫谦这才感觉自己开了眼界。 南昌的三座郡王府跟这荆王府比起来,简直就是狗窝一般。 看着修建的富丽堂皇的荆王府,莫谦不禁赞道:“不愧是传了九代的王爷,这王府盖的就是气派啊!” 大殿之外的空地上,跪满了人,花花绿绿的,有男有女。 曹岩上来说道:“启禀大帅,荆王府处卫队外,包括荆王在内,大大小小的王妃丫鬟家丁全在这,共九十八人!” 莫谦看着跪在首位的一名胖子,指着他道:“阁下便是荆王朱慈烟了?” 第118章 武昌告急 朱慈烟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亲王的威风,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 他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用悲哀的语气哭诉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莫谦冷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这荆王府你是肯定不能呆下去了,我把你送到南昌,去跟你的宗族兄弟一块过日子可好?” 朱慈烟一听,赶紧点头答应,心中暗想可算留了一条命。 莫谦派一支二百人的小队押送朱慈烟一家回南昌,与南昌的几位郡王一块作伴去了。 刚送走荆王一家,忽然手下来报,说城中还有有一户姓李姓的人家死活不肯投降,特来请示大帅。 莫谦眉头一皱,道:“不投降杀了便是,这点小事还来请示于我吗?” 一名随军出征的主簿站出来解释道:“主公,这李家不同于其他家族,这李家家主名叫李树初,乃是名医李时珍之孙,此人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官至山西副使,在蕲州名望甚高,此人若杀之,定然于主公名声有碍,故而特来请示。” 莫谦一听是李时珍的后人,顿时来了兴趣,他对主簿说道:“前面带路,我去见见李御医的后人!” 作为后世人,莫谦对于,李时珍这个名动后世的名医,药圣,他还是非常敬仰的,想不到这蕲州居然会是李时珍的老家。 而且史书上记载,李时珍的孙子在张献忠攻破蕲州时,带着自己的老婆儿子,孙子一块自杀殉国,可以说是明朝的忠臣。 来到李府外面,只见府外甲兵林立,把整个李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府大门紧闭,义军将士并没有攻门。 莫谦行军作战有条明令,那便是在攻下城池时,不可滥杀无辜,如果对方是良善之家,更要好生善待。 这李家在蕲州名声甚好,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对李家极为尊重,如今攻破蕲州城,随军出征的读书人在得知这点后,自然不敢随意发动进攻,赶紧派人前去禀报莫谦。 莫谦看着紧闭的大门,对着里面高声喊道:“我是江西莫问,李树初老先生,可否出来一见,我对李御医素来敬仰,今日破城,绝无残害李家之意,还请李老先生给个面子,出来一见。” 华英刚落,府内便传出一名老人的声音。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好见的,要杀便杀,老夫携全家男女老幼二十七口,等着你莫大王的屠刀!” “老先生误会了,我怎么会忍心加害于老先生您呢,我莫谦绝无此意,老先生若是不信,我这便叫兵士退下!” 说完,莫谦便示意手下兵将后撤。 周围将士一看,只能领命后退,莫谦身边只留下亲兵队三十人。 莫谦看了身边的袁兴第一眼,说道:“你也带着他们后撤!” 袁兴第一听就不干了,他担忧道:“大帅,万一他们对您不利怎么办?” “有什么不利的,你留下来便可以了,其他人,都后撤!” 亲兵队其余人看大帅铁了心,只能无奈后撤,但是也没敢撤太远,只往后撤了三十步。 莫谦身边瞬间便那只剩下袁兴第一人,两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李府的门口。 莫谦朝着府内喊道:“李先生,我的卫队和兵士已经全部退下了,现在可以开门了,小生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能给李御医上三炷香,上完香,小生立刻便走!” 不只是莫谦退掉兵马的举动,还是想要上香的意愿,李府的大门在纠结了半柱香后总算打开了。 大门背后站着一群男人,男人有老有少,老的胡子都已经花白,小的却仅仅只有七八岁。 莫谦一看,赶忙行礼,说道:“袁州莫谦,见过老先生。” 李树初两眼紧盯着莫谦,冷冷问道:“你就是搅的江西不得安宁的反王莫问?真是人不可貌相,区区弱冠之年便可称王江西,也算是俊杰了,只可惜步入歧途,有这一身才干,若是能投身朝廷,必能封侯拜相!” 莫谦微微一笑,“大明朝早已病入膏肓,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给这种朝廷效力,纵是盖世之才,风华绝代之人,也没有能力来治好大明这位病入膏肓的人了。 先生乃李御医之孙,相信对于医药定有很深的见解,如果一个人已经病到无药可医了,哪怕是用千年的人参,千年的何首乌,那也不足以让这位病人活命了,最多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日而已,如此粗浅之理,老先生想必比我明白?” 李树初听到这话,顿时语气为止一滞。 他岂能不知道莫谦说的话是对是错,只是几十年的圣人教诲,让他做不出那种背叛君父的事情来而已。 李树初不说话了,他转身给莫谦让出一条道来,“请入内上香!” 莫谦大步踏入李府,袁兴第也赶紧跟着走了进去。 步入府内,李树初引着莫谦来到供奉李时珍的客厅内,还亲自为莫谦点了三支香。 莫谦看着李时珍的灵牌,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香插入炉内。 “李老先生,香我已经上过了,就不打搅你们全家安宁了,老先生但请安心过日子,我义军对百姓素来秋毫无犯,若是军中士卒有违法乱纪之事,老先生随时可以在城内找主官告发,我莫谦定斩不赦!” 说完,莫谦便丢下发呆的李树初离开了李府。 出了门后,莫谦叫来彭金洪对他吩咐道:“李御医乃千古名医,他家定要好生对待,不可胡来,吩咐下去,不许胡来,明白不?” 彭金洪神色一震,赶忙答道:“是!” 蕲州陷落,副总兵马人龙带着五百兵马狼狈逃出蕲州城,狂奔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躲进了距离蕲州一百里外的黄州府城黄冈县城内。 黄州知府史缵烈在接待了马人龙后,这才知道蕲州已经被反贼攻破,顿时大惊失色。 他连夜组织人手准备防御工事,又在急告上游的武昌府城。 巡抚唐晖这些天接到的告急文书已经不下三四十封,全是说湖广境内有匪患的文书。 唐晖一封都没同意,只是在回信的公文里命令他们各自坚守城池,等待救援。 但是所谓救援压根无从谈起,唐晖自己都怕的要死,因为张献忠已经带着三万人马攻入了黄安黄陂两地,马上就要渡江来打武昌了! 现在的武昌府,不光江北有反贼,江南面也是有,已经陷入了包围当中。】 唐晖无奈,只能急告朝廷,武昌告急! 第119章 狭路相逢 唐晖的急告才刚出武昌城,后脚就有城防军官前来汇报说武昌南城外发现大鼓的反贼部队,人数不下万人。 唐晖大惊失色,马上登上城墙,只见城外乌泱泱的全是兵马,看架势,绝不低于万人。 唐晖忙问:“这是哪里来的反贼?” “巡抚大人,这是从长沙北上的江西莫贼的一路兵马,领兵的将领叫钱骁,此贼极为厉害,在短短十天之内,连克我六城,势如破竹一般,我们根本无力抵挡啊!” “什么?区区一万兵马连克我六座城池,这六座城中的守军都是酒囊饭袋吗?” 唐晖大怒,当即就要锁拿六城的县令,以碲的罪名将他们斩首。 可惜他现在就是想砍六名县令的头也砍不到了,六座县城的县令,不是投降就是阵亡,他这湖广巡抚根本一点辙都没有。 钱大有自长沙出兵以来,一路上打的是顺风顺水,仅用一万兵马便拿下了六座城池。 这导致他的后勤部队根本赶不上他攻城拔寨的速度。 李邦华听到钱大有打的这么快,都只能派人追上去,要求钱大有把速度降下来一点,否则的话后勤压力太大,根本就跟不上他进军的速度。 钱大有轻装前行,但是大军所带的粮食不多,为了安全起见,钱大有在咸宁休整了三天,这才等到李邦华第一支运粮部队的到来。 随队而来的还有五千兵马,这五千都是二营的老兵,钱大有手里瞬间又添了五千生力军。 抵达咸宁后,钱大有便派出探子往东边的蕲州一带派遣斥候,打探消息。 终于,在等了两天后,斥候跟攻打蕲州的主力部队取得了联系。 莫谦得知钱大有进展神速,心中大喜,马上宣布部队在蕲州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除了派一千人马镇守蕲州外,其余一万八千兵马全部沿江北上,直接往江边上有的黄州府城黄冈杀去。 黄州知府史缵烈自知没法抗敌,但是也依然在城中招募乡勇守城。 四月初一,莫谦刚刚抵达黄州府外围,忽然在东城外也有一股部队,莫谦连忙叫来斥候问道:“那是哪一路人马?” 斥候回报道:“不知何部,刚刚从东北方向杀来,似乎是一股溃兵!” “溃兵?这是哪一路的溃兵?” 正在莫谦琢磨这是哪一路人马的时候,东边那路溃兵的后面突然杀出一股骑兵,看旗号,打的居然是张字大旗。 莫谦大惊,当下叹道:“不好,张献忠来了,传令全军,结阵!” 莫谦本以为张献忠这厮没这么快动作杀到武昌,却没想到两军居然在黄冈场外相遇。 黄冈城上的史缵烈也是瞬间一懵,他也没想到黄冈城外居然会有三路兵马会和。 一路是打着大明旗号的溃兵,一路是打着张字旗号的流寇,还有就是莫字旗号的反贼。 黄冈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三方势力瞬间紧张了起来,张献忠在看到莫谦近两万人马后,当即就命令部下停止追击,在距离城墙一里外的地方停下。 莫谦也没叫部队继续前进,而是在城外一里半处立刻结阵。 张献忠自打在滁州被卢象升打败之后,一路在河南境内流窜,看到李自成兵围开封府,张献忠知道李自成那厮绝不会在攻下开封后给他分一杯羹。 他也开始打听起附近哪还有什么富庶的城池,准备打下一座来抢点钱粮度日。 一开始有人建议去攻洛阳,因为洛阳城里有福王在,福王富甲天下,如果打下洛阳,必然能大发一笔横财。 可是也有人建议洛阳去不得,理由是李自成大军二十万围困开封,已经把大明朝过半的官军吸引了过去,这时候若是再打离开封不远的洛阳,万一被官军给包了饺子,岂不是得不偿失,何不干脆去打武昌,武昌府的楚王也是个有钱人,而且湖广无重兵,比在河南的官军可好打多了。 张献忠觉得打武昌这主意不错,当下就带着兵马南下。 这一路打的极为顺利,进入湖广后,张献忠连克黄安,麻城,黄陂三座城池。 在打麻城时,一名退休在家的巡抚居然敢带兵抵抗,被张献忠打的落荒而逃,这一路追赶,一直追到黄冈城下,刚准备乘势剿灭这群官军,突然遇上了抵达城外的莫谦。 张献忠在看到莫谦身后两万兵马后,心里也是一惊,他还以为这是朝廷派来的援军,连忙叫来手下派斥候前去打探。 斥候骑着快马在莫谦阵前掠过,看清了莫谦的旗号后,刚想拍马回去,却没想到神箭手陈七一箭就把他给射死。 张献忠一看自己的斥候在距离大军三百步开外的地方都能被一箭穿喉,顿时大惊。 “这他娘的是哪支部队?再派人前去打探。” 这次斥候队直接派了十个人一起去探查敌情,在牺牲了五条姓名后,总算是看清了义军的旗号。 斥候回到阵中,心有余悸的对张献忠说:“大王,那是江南总督的兵马,打的是莫字旗号。” 张献忠不禁狐疑了起来,问:“莫字旗号?这朝廷什么时候封了个江南总督?我怎么不知道?” 手下谋士汪兆龄站出来回答了张献忠的问题。 “大王,这江南总督名叫莫问,乃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娃娃,不是朝廷封的,而是他自己封的自己。 此人自崇祯七年举旗造反,至今还不过两年时间,却俨然已经是一方枭雄了,此人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功夫,便肃清了江西中北部,还占领了长沙府全境。 大王,此人绝非草包,万万不可大意啊!” 张献忠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他哈哈笑道:“看来对楚王感兴趣的不光只有咱们啊?这江西的反王看来也想分一杯羹。谁有胆量,前往那江南总督的军中一去,问问那小娃娃,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合作,攻打武昌府,打下武昌后,所有财宝,两军五五分账!” “父王,我愿前往!” 说话的是张献忠的首个义子孙可望,孙可望为人勇敢,识文断字,很得张献忠的喜爱。 看着说话的孙可望,张献忠不禁有些犹豫。 孙可望可是他很喜爱的一个义子,这让他去见那什么江南总督,万一那厮不讲道理把自个义子一刀斩了,这可怎么办? 张献忠连忙摆手道:“不可,那江南总督我还们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万一他是个野蛮人,把你一刀宰了怎么办,不行,另派他人!” 孙可望听到张献忠的话,心中充满了感动。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去,因为江西的反贼他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的根底。 他之所以站出来,主要还是摆摆姿态,让军中的手下们看看,他作为大王的义子,那也是有胆有识之人。 孙可望去不了,张献忠便选了一个军中能说会道的谋士前去。 那谋士倒是不怕死,欣然领命而去。 谋士来到义军阵营,开门见山的就要求求见莫谦。 莫谦倒也没拒绝,放那人进来。 谋士进来,直接了当的自我介绍道:“鄙人何铁光,乃八大王帐下谋士,封大王之命,特来拜见江南总督!” 莫谦看着弯腰行礼的何铁光,微微一笑,问道:“何先生此来何事?” “特来做说客!” “哦?有意思,既是说客,那先生便请开始!” 何铁光直截了当的说道:“总督大人领兵北上,可是为去攻打武昌府?” “确是如此!”莫谦没有藏着掖着。 “巧了,我家大王也是为武昌府而来,大王深知总督大人也是看不惯这大明朝的腐败,所以才举旗的造反的,我家大王说了,愿意与总督大人合力,两边相互合作,一同攻占武昌府,届时城破之后,双方五五分账,不知总督意愿如何?” 何铁光的话说完,莫谦案下的卢照不高兴了。 他拍案而起,直接骂道:“你算个什么狗东西,也敢拿你们的什么狗屁大王跟我家大帅比,我们义军不稀罕跟你们一块合作,武昌府我们自己会打,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哪来的,滚回哪去!” “你这位将军,咱们都是造反的,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麻烦你不要乱攀亲戚。” 何铁光一听这话,刚准备吐出口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卢照,转身又朝莫谦施了一礼,继续说道:“总督意见如何?” 莫谦倒是没跟何铁光红脸,只是笑着说:“合作的事情就算了,武昌府我们自己会打,金银财宝我们自己会拉,用不着八大王操心劳累了,来人,送客!” 何铁光被赶了出去,狼狈的回到张献忠身边。 何铁光把自己受到的羞辱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张献忠,张献忠听完后勃然大怒。 “他奶奶的,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传令,全军出动,踏平那帮狗日的!” 第120章 跟老张掰腕子 张献忠素来目中无人,莫谦如此不给他面子,他一腔怒火,定然要发泄出去。 很快张献忠这边开始准备进攻的态势。 莫谦轰走了何铁光,心中自然知道张献忠肯定会向他发起进攻,他马上命令全军戒备。 “来人,把我那十门红衣大炮拉上来,还有轰天雷,准备好,给张献忠悄悄咱们江西男儿的厉害!” 此次出战,莫谦早就预备好了要打恶战的准备,想跟张献忠抢武昌城,必须得先把这厮给打痛来,打怕来,否则要是张献忠这厮在旁边一直盯着,会让他没法放开手脚攻打武昌。 莫谦是这么想的,张献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吃独食这种事情,是每个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自私。 张献忠这次进入湖广带了马军一万,步兵两万,还有为他押送军需物资的民夫三万,对外号称十万兵马。 其实真正有作战能力的不过才一两万。 反观莫谦这边,虽然只带了两万兵马,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后期,他的后勤辎重运粮全靠船运。 九江的朝廷水师被剿灭之后,长江航道便被他完全掌控了起来,从南昌府运出的粮草全都是在南昌码头装船,出鄱阳湖入赣江长江,然后逆流而上一路跟着大军。 大军打到哪,后勤就跟到哪。 莫谦的后勤压力比张献忠来说可谓是小太多了,张献忠根本没有后勤,他打到哪抢到哪。 一旦连续十几天打不下城池了,他的大军就得饿肚子,所以这也是张献忠为啥一直流窜的原因。 莫谦的部队陈兵在黄冈东南城外,背靠巴水和长江,可以说是真正的背水而战。 这种地形,其实非常不利于作战,只是莫谦的兵马都是靠船机动,他也没想到刚登岸就遇上了张献忠的队伍。 张献忠则在黄冈正东门外,背后一片平原,无遮无拦的,非常适合骑兵冲锋。 但是张献忠没打算用骑兵去冲莫谦的步兵阵营,因为对方背靠水,骑兵靠的是来回冲锋收割敌人,若是冲了过去回不来,那就成了对方长枪兵的活靶子了,这种低级错误张献忠不可能会犯。 双方真正能短兵相接的,还得是手里的步兵。 张献忠的部队之所以能打,主要靠的还是机动能力,也就是所谓一兵双骑,甚至是三骑。 他的部下多是马军,来去如风,跟朝廷的官军打往往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但是进了湖广境内,平原虽在,但是南方水网密集,水田众多。 哪怕是强如马军,这个时候也只能乖乖的在后面看着,因为田里马速根本跑不起来,只能干看着。 反观义军这边,都是常年在水田里劳作的汉子,提着刀在水田里疾走如飞,如履平地一般,对于这种地势,简直不要太熟悉。 再加上莫谦快速的就制定了作战方案,先以炮兵轰他,等敌人靠近了再以轰天雷打击,相信不出几个回合,农民军就要被吓破胆了。 果然,战争一开打,张献忠就先派了手下的一干乌合之众前来试探一下莫谦的实力。 这是一群路上裹挟来的百姓,莫谦只那西洋镜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帮人肯定没有多少作战能力。 他对卢照和彭金洪下令道:“第一波攻势,别浪费炮弹和轰天雷,直接跟他们短兵相接!” 两位总兵当即就各点了两千兵马迎了上去,两支部队一交锋,果然张献忠的乌合之众抵挡不住,丢下了五六百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张献忠没想到这江西来的同行还挺有能耐的,居然这么能打。 他当下不敢小视了这帮跟他抢饭碗的,急令自己的义子孙可望带五千步兵进攻。 孙可望当下便点了本部五千老兵,摆好阵势后便杀了过来。 莫谦看完敌方阵势,就知道张献忠这是动真格的了。 他对两位属下说道:“真正的恶仗来了,能不能打败张献忠,就看这一仗了,卢照,派老一营的弟兄给我上,狠狠的打他娘的!” “是!” 老一营,是莫谦手中的王牌嫡系部队,军中都是一路打来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配合也已经非常娴熟。 卢照命新上任的一营的参将曹岩率本部三千人马,又命参将李福率三千兵马出击。 两个旅六千人马出动,对付敌方五千人,如此排兵布阵,也是莫谦深思熟虑的。 他只有两万人,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后备兵力,防止张献忠大军压过来,也得防止黄冈城内的守军突然杀出来。 此时黄冈城上,知府史缵烈真是一万个没想到,两路反贼抵达城下后,居然自己先打起来了。 他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打的好,先让你们狗咬狗,等你们打的两败俱伤了,我再出手把你们消灭!” 黄冈城内有守军三千,史缵烈根本无力出击,他本来还愁如何守城,但是在看到城外两路反贼打起来后,史缵烈反而开心了。 不管这两路反贼谁赢谁输,但是最起码一定会是死伤惨烈不可,届时不管哪一方,都将无力攻城。 黄冈城,是不太可能丢了。 城外激战的时候,东城门下的溃兵要求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史缵烈不敢开城门,只能对他们喊话,让他们撤往武昌府。 城下的溃兵一听,顿时个个骂娘。 武昌府在一百里外,而且还要渡江,这群溃兵连一条船都没有,怎么可能逃到武昌。 此外,城下溃兵里还有一位自称是前甘肃巡抚的人,要求史缵烈放箩筐接他上去。 史缵烈一听,不敢怠慢,赶紧派人放下箩筐,把这位自称甘肃巡抚的人接了上来。 接上来一看,还真是前任甘肃巡抚梅之焕。 “晚辈见过梅老先生!” “不必多礼,史大人,成为溃兵都是跟我在麻城抗敌的好汉,可否放他们入城?” 史缵烈一听,顿时眉头一皱,说:“梅老,城外全是反贼,这城门可开不得啊,若是开门,万一反贼掩杀过来,黄冈岂不陷落了?” 梅之焕听到这话,神色不禁暗淡了几分。 他说:“都是我的父老乡亲,我带他们守城,就已经死伤惨重了,若是到了这还不能保他们身家性命,今后可哪有面目再见他们啊!” 说完,梅之焕便忍不住落下了几滴眼泪。 史缵烈看人家老巡抚都哭上了,顿时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叫他们先到北城门外,若是反贼大军没有跟来,便寻机接他们入城,如此一来也可帮忙守城!” “好,我这便叫他们往北城门去!” 梅之焕赶紧呼喊城下的溃兵前往北城,一千多溃兵听到喊话,稀稀拉拉的往北而去。 张献忠此时眼睛全看在跟莫谦的恶战上,丝毫没有注意这千把溃兵的情形。 此时的黄冈城外,曹岩和李福两位参将带着部下兵马在城外的空地上跟孙可望杀的难解难分。 一方五千人,一方六千人。 两边厮杀之时,在远处观战的张献忠和莫谦却是两种心情。 张献忠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群江西来的同行打仗居然这么狠,把自己的五千步军打的节节败退。 两边冲杀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孙可望身边的人越打越少,而义军这边却是越战越勇。 最终孙可望抵挡不住,直接伸手向张献忠呼叫支援。 张献忠无奈,只能派出手下马军五千出击,想要以骑兵冲垮一下义军这边的阵营,等到合适的机会,或是等义军挪了位置,再利用骑兵的优势前去斩杀。 但是莫谦不傻,他一看张献忠出动骑兵,马上命令曹岩和李福后撤,又把长矛兵和十门火炮顶了出去。 十门火炮装填好炸药后,一通齐发,震耳欲聋的声音吓的马匹乱叫。 红衣大炮使用的全是极重的实心弹,一发炮弹打过去,炮弹能连滚数十尺远,遇着沾着即死,擦着即伤,连战马也不例外。 十门大炮齐射带来的威力,很快便让张献忠手下这帮没有重甲护身的骑兵损失惨重。 但是马匹已经发力,想要回头也是不能了,马军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莫谦一看对方还不死心,继续下令道:“轰天雷准备!” 轰天雷,是莫谦研究的最简单的土炸弹了,这玩意虽然土,但是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玩意要是在敌人头顶爆炸,直径十米以内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次北上,莫谦准备了四百多颗这玩意,就是拿来以防万一的。 现在正是用的时候,拿出事先制作好的小型投弹车,几十门投弹车一起发射,土炸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距离地面八尺的地方,轰然爆炸。 张献忠的马军一时之间中弹着多达几百人,地面一片哀嚎,不论战马还是士兵,都是极为痛苦。 张献忠看到这场景,也是人傻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器,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向来冲杀无敌的骑兵都败了。 五千骑兵,出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的,回去的时候却是差点没被吓破胆。 第121章 老张很生气 张献忠的马军都是陕西三边的官军投降或是逃卒,还有陕北农民组成的,论作战能力,张献忠自问自己有一万马军,便能在中原横行,打的几万官军抱头鼠窜。 骑兵身上都穿着防护的轻甲,只是没有重甲护身,马匹则是任何护甲没有。 莫谦这边的土炸弹对付这种没有重甲在身的骑兵,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五千骑兵还没冲到义军跟前,便已经损失了起码十分之一,前面的士兵被土炸弹炸死一片,受伤的战马躺了一地。 躺在地上的战马成了后方骑兵的障碍物,一时之间连带着身后刹不住马的倒了一片。 两里地的距离,眼下却成了马军过不去的坎,一时之间急的在后方指挥作战的张献忠心里也是没了底。 看着自己的土炸弹威力如此巨大,莫谦心里知道稳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傻乎乎的挪窝走到城外的宽阔地,这张献忠的骑兵就拿他一点办法。 “全军听令,摆好阵型,不许后撤,不许出击,给我稳住!” 两万大军,有老兵也有新兵,必须得明确军令,不让新兵蛋子害怕。 在张献忠骑兵杀来的时候,顶在前方的都是老一营的弟兄,他们都是见过血的老兵了,对于战场已经习惯。 但是新三营的却全是新兵蛋子,这帮人才操练不到一个月,虽然每日都有锻炼体能,但是对于第一次打这种几万人的阵地战,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莫谦坐镇中军,看着前方老一营的将士们操着火炮不停的攻击。 几轮下来,从南昌带来的四百多颗轰天雷很快便用了一半,张献忠的五千马军已经损伤过半了。 此时两边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仅有不到两百步了,按照骑兵的速度,两百步的距离也不过就是转瞬之间而已。 莫谦立刻下令:“传令,炮兵后撤,弓手队出击,长矛兵顶上去!” 五百人的弓手队早已待命,就等大帅一声令下了。 陈七带着五百弓手站在阵营前方,看到骑兵出现在两百步的射程范围内,立刻下令射击。 两百步以内的距离,对于弓箭来说是最具杀伤力的一段距离。 五百弓手连发六轮羽箭,臂力就不够了,只能赶紧后撤。 刘文秀,张献忠手下最早一批跟随造反的将领,是张献忠部分马军统领。 刘文秀本以为自己带五千骑兵出阵,肯定能杀的前方两万江西来的同行片甲不留。 他却万万没想到,这跟人家连照面都还没见着呢,自己就损失上千人马。 上千人啊,这可是自己部下兵力的五分之一了。 死伤惨重的刘文秀眼睛都红了,他对身边几名手下说道:“给我冲,一定要宰了那群狗娘养的!” 几名手下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不消刘文秀开口,他们自己肚子里也憋着一股子气呢。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两百步,终于,距离足够了,刘文秀终于可是施展自己精湛的射术了。 “给我放箭!” 骑兵必备装备,马刀和弩。 弩的射程有限,但是却是骑兵的重要输出和骚扰手段。 张献忠能够在中原陕西四处流窜,主要原因就是他的马军可以在中原腹地来去自由。 跟官军相遇时,除非地形不利,只要有平原地带交战,朝廷那点骑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农民军与官军作战,必先以马军用弩进行骚扰射击,以此消耗官军力量。 等到官军人心恐惧之时,再以骑兵发动冲锋,在平原地带来回冲杀,用战马的速度来收割官军的性命。 这一招张献忠用起来是屡试不爽,作为张献忠的铁杆手下,刘文秀自然也知道怎么利用骑兵的优势来取得作战的最终胜利。 两百步的射程一到,两边相互射击。 这一次义军这边中箭者极多,足有两三百人中箭倒下。 老一营的老兵作战都已经极有配合了,见到受伤的战友,马上先抬了下去,然后空出来的位置立刻有人顶了上去。 刚刚升任百户的莫欢此刻正一手拿刀,一手举盾在招呼自己的部下顶上去。 作为大帅的堂弟,莫欢终于等来证明自己的机会。 自打跟着大哥以来,他便被雪藏在了义军之中,每天除了出操,便不再有其他的活派给他干。 这次随军出征,借着自己父亲的厚脸皮,他总算得到了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长江水战,他悍不畏死,跟着曹岩划着快船跟官军搏斗,战后,莫谦也兑现了他的诺言,给他从旗官升到了百户。 看到身边战友不时中箭倒下,莫欢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些恐惧,因为他也不知道下一个中箭会不会是自己。 不过作为百户,作为两百个人的主心骨,他得装出不害怕的样子,要让手下的老兵们看得起他这个军官。 一百步,站在最前方的莫欢已经清晰的可以看到对方马匹抖动的鬃毛。 弓手已经后撤,两千长矛兵和一千步兵顶着盾牌就迎了上去! 这是防御骑兵最后的招数,长矛兵使用的武器都是用十尺长,这么长的距离,不管是刺人还是刺马,那都是有着足够长的长度优势。 骑兵的主要兵器是马刀,马刀刀身比起长矛来就是小孩跟巨人的区别。 随着距离的拉近,刘文秀看清了离自己三百步远的莫谦中军大旗。 他脑海里立刻想出了一个作战方案。 他对身边的几名手下说道:“给我听着,攻那江西反王的中军,那厮就在帅旗之下,擒贼先擒王,咱们把那个什么反王拿下了,这仗就赢定了!” 几名将领一听,立刻回道:“是!” 七十步。 骑兵越来越近,压迫感越来越足。 刚刚从步战退下来的参将曹岩此时忽然来到阵前。 五十步。 一营总兵官卢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草帽也拿着弯刀和盾牌来到阵前。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卢照一挥手扔掉了自己头上的草帽,露出了他额头上令人害怕的伤疤。 他高声喊道:“老一营的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稳住阵脚,咱们今天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似乎是总兵官的到来鼓舞了众人的士气,大家看到卢总兵都来了,心中的斗志更甚了。 “杀!” 老一营的老兵们在这一刻迸发出了昂扬的斗志,连刚才还心存恐慌的士兵此刻也不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自己死了,阵亡的抚恤会发到家里,自己的亲人不光会得到大帅的抚恤,自己的儿女大帅还会将他们养大成人。 没有后顾之忧,一条命卖给大帅就值。 万一没死,还能宰上几条人命,那就是妥妥的军功,不光能升官,还能有不菲的赏赐。 十步。 刘文秀终于带着人马杀到义军阵前了。 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十尺长的长矛。 “杀!” 长矛的枪尖磨的极为锋利,义军将士们照着马上的骑兵就刺了过去。 长矛的扎入马身,扎入农民军的身体内。 骑兵座下的马匹却因为刹不住车,马匹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冲入了义军镇中,巨大的惯性力量将手持长矛的士兵也给带飞了起来。 战马在连冲十余步后,终于因为惯性力量不够,又加上义军士兵四面八方的长刀挥来,战马连带马上骑兵的几乎都被剁成了肉酱一般,死的不能再死了。 刘文秀驾驭着自己的快马冲入敌阵之中,很快便陷入了重重包围。 他身边跟着八十人的亲卫队,这八十人护卫在他的左右。 刘文秀本以为能凭借马的冲势把眼前这帮江西来的同行给冲散。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眼看离帅旗下的莫谦越来越近,但是他却死活杀不进去了,被堵在了距离莫谦一百步开外的地方原地打转,不能动弹。 高居帅台的莫谦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对身边的彭金洪说:“带着你的人,把这些冲进来的骑兵给我吃掉,一个都别放跑!” 彭金洪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呢,看着自己老表在前面打的火热,他也早就跃跃欲试准备动手。 他对手下两名参将喊道:“刘元章平,带着你们的人随我来!” 两名参将立刻应声,拿起佩刀就跟着彭金洪冲了下去。 战斗打到这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刘文秀带的五千骑兵深陷义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一时之间杀不出去,被困在原地疯狂打转。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文秀发现自己身边带来的兵马越来越少。 一开始他身边还簇拥着一千多人,可是自打进入义军阵营之后,他们很快便被分散开来,被人数众多的义军给杀的越来越少。 身边的八十亲卫也已经倒下了二十多人。 刘文秀一看形势不对,马上喊道:“快,组织人手,跟我冲出去!” 有看到刘文秀军旗的骑兵赶紧向着刘文秀的军旗杀了过来。 莫谦一看阵势,立刻知道了刘文秀的意图,他对陈七说道:“陈七,能不能射死那厮,千万别让他跑了!” 陈七瞄了一眼,估算下足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大帅,您看好,我这就送他归西!” 陈七张弓搭箭,瞄准了在义军阵营里左冲右突的刘文秀,看准时机,嗖的一声,羽箭直奔着刘文秀的脑袋直飞过去。 一箭射出,陈七立刻再抬手放箭,连放三箭,每箭都朝着刘文秀身体重要部位而去。 似乎是多年战斗经验,让刘文秀感知到危险的到来,他转头躲开了头上飞来的第一支箭。 刚躲过第一支,却没想到第二支箭突然飞到,一箭命中他的肩膀,刘文秀吃通知下不禁眉头一皱,刚起了想要伸手拔箭的念头,第三支箭又飞了过来,直接命中他的肩胛骨处。 这一箭力气极大,刘文秀被弓箭的惯力给射下了马。 周围的亲卫一看主将中箭,顿时大惊。 “快,保护将军,保护将军,有神射手,保护将军!” 几名亲卫赶紧下马把中箭的刘文秀给扶起来,扶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亲卫又上马护在刘文秀的身后。 陈七一看刘文秀要逃走,又再度张弓,连发三箭,可惜三箭都被刘文秀身后的亲卫挡住,刘文秀身后两名亲卫当场中箭落马,被围上来的义军将士乱枪捅死。 刘文秀死里逃生,终归是义军将士第一次面对骑兵,还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刘文秀带着两千溃兵杀出了义军的包围圈,仓皇逃回了张献忠身边。 “大王,刘将军身重两箭!” 刘文秀身边的亲卫回到张献忠身边后立刻把刘文秀中箭的消息告知了张献忠。 张献忠一听大惊。 刘文秀跟他出生入死,可是他身边的悍将,又是自己的养子,连他都中箭受伤,今天这仗打的张献忠非常恼火。 “妈的,这江西来的是哪个狗娘养的,我非他拼个鱼死网破不过,传令,全军出击,给我灭了那帮江西杂碎!” “义父,义父不可,那江西反王颇知兵法,今日咱们已经死伤惨重,若是再打,怕是这两万家底要没了!” 出来说话的是张献忠的二养子李定国。 李定国没有出站,但是却在场外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看完正常战役,李定国也是惊讶不已。 他想不到在江南的江西,居然会出来这么一个厉害之人。 愣是用步兵把自己义父战无不胜的马军给打败了。 虽然只败了五千马军,但是却已经让李定国异常吃惊了。 要知道,李定国自己也是马军统领,他带着五千马军,能把十倍于他的官军打的落花流水,仓皇逃窜。 但是对面的那个江西反王,却仅用两万人马,就把义父的五千马军给打成这样。 这种人,再跟他打下去绝对讨不到好果子。 李定国立刻出口向张献忠建议撤兵。 “义父,这仗不能再打了,那江西反王颇知兵法,部下有训练有素,还有火器的犀利,再打下去,咱们必输,义父,当下咱们应该马上撤兵,回黄陂休整。 这莫问此次北上,定然是打武昌府的主意,咱们在黄陂可以随时叮嘱他,一旦他打武昌有变,咱们那时候再出击,定能取胜。” 第122章 破黄州 听完李定国的话,张献忠觉得自己这个养子说得很对。 他撂下一句狠话:“姓莫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的事还没完呢,走着瞧!” 丢下了几千具尸体,张献忠带着大部队匆匆车里了黄冈。 看到张献忠后撤,莫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马上抢救伤员,清点人数!” 不等莫谦传令,各队各旗的军官就已经在清点人数,抢救伤员了。 莫欢所率的两个旗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两百人有五十多人战死,还有四十多个受伤的。 百人队一下子就伤亡了一半,莫欢本人也带了彩,幸亏他运气好,马刀只砍在了他的胳膊上,并未伤及致命的部位。 莫欢瘫坐在地上,任由手下拿金疮药撒上给他包扎伤口。 参将曹岩此刻也在巡查自己旅士兵都是伤亡情况,看到莫欢左胳膊扎着白色的绷带,曹岩不禁关心问道:“没事?” 莫欢咧嘴笑道:“没多大事,养几天就好了!” 曹岩上前拍了拍莫欢的肩膀,赞道:“是条汉子!” 曹岩已经知道了莫欢的身份,这可是大帅的堂弟,大帅除了主母以外,就属这个堂弟和叔叔最亲了。 手下有这么一个皇亲国戚在,曹岩自然要多加关照。 他本以为这个莫欢只是大帅塞到他军中镀金混混战功的,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的,就敢打敢拼,看来再打几次仗,这大帅的堂弟肯定就要升官了。 伤亡人数很快便清点了上来。 卢照和彭金洪分别把人数报给了莫谦。 “大帅,老一营伤亡惨重,死八百多,伤两千多!” “大帅,新三营也好不到哪去,死了一千多,伤倒是不多,堪堪一千不到。” 听到伤亡人数,莫谦呆了一下,想不到这次跟张献忠过招尽然死了这么多人。 “阵亡将士要按照规矩进行抚恤,你们二人把名单记一下,等班师回南昌后,将名单发到士兵家庭所在地,让地方政府多加抚恤。” “是!” 两万人马,阵亡两千,伤三千,兵马折损近四分之一。 但是莫谦可并没有打算退兵。 张献忠败退,接下来打黄冈就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黄冈城墙上,看到张献忠败走,史缵烈心里是震惊万分,他身边刚刚逃回城内的前甘肃巡抚梅之焕也是吃惊不小。 “史大人,这张献忠可是强寇,此人麾下兵马多为朝廷降军,战力强悍,想不到这种打遍中原的悍匪,居然连江西的莫贼都敌不过,黄州府内无兵,怕是再等两三日,等那莫贼缓过气来,他定会立刻发起攻城,到时候黄冈不保,史大人可有良策?” 史缵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梅老,下官知道,可是眼下敌军压境,咱们手中无兵,只能固守,若是贸然开城出击,非但不能取胜,反而会白白折损兵马,到时候黄州被破,朝廷怪罪下来,我等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梅之焕听到这话,心里不禁暗道:黄州一破,你照样死无葬身之地! 梅之焕在甘肃任巡抚时,就喜欢用强硬的手段剿灭甘肃省内的流寇,收效甚好。 他本人虽是文官出身,但是却有武将的才干,且善于射箭。 自打退休以来,他依然关心国家大事。 前几年,数万盗匪本想去攻梅之焕的老家麻城,梅之焕得知以后,马上在麻城组织人手构建防御工事。 盗匪一看梅之焕摆的阵势,立刻意识到想攻下麻城不易,想都没想打调头就走。 不时还给皇帝上奏,给皇帝出剿贼的主意。只可惜崇祯并没有把他的建议放在心上,崇祯觉得这六十岁的老头没啥用,所以也没搭理他。 虽然皇帝不重视他,但是梅之焕依然觉得自己还需要为大明出力。 这次张献忠南下湖广境内,梅之焕得到消息后,马上又组织了三千乡勇准备守城。 只可惜寡不敌众,张献忠轻易攻破麻城,梅之焕被一群宗族的后生带着一路难逃,这才逃入黄冈城内,有幸躲过了一劫。 只是未曾想到张献忠走了,现在外面还停着个江西莫问。 看到这江西莫问的部队如此能打,居然能在正面击败张献忠的部队,梅之焕就知道这黄冈是铁定守不住了。 以他的想法,现在就应该马上组织兵力,趁着莫问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元气大伤的时候,马上全军出击,争取一举击溃他们,这样黄冈才能得保,黄州府也才有光复的可能。 只可惜梅之焕想的是非常好,但是知府史缵烈有他自己的想法。 史缵烈虽是文官,但是也并非不治兵。 他岂能不知趁敌人弱势的时候发起进攻才是最好的策略,但是他手上得有人啊。 现在黄冈城内满打满算,算上衙门里的衙役,加在一块的守军也不过五千不到。 这么点人,去跟城外战力强悍的江西反贼打,那跟用鸡蛋砸石头有什么区别?这可真是离谱跳楼,离谱死了。 史缵烈心里最好的方法还是守城,眼下他只有守城,才有可能抱住城池,若是攻出去,必死! 史缵烈无心出击,莫谦也不怕他杀出来,如果他真的带兵杀出来,他巴不得他们来。 下午,莫谦把营寨就安札在了城外一里半的地方,安札两营,牢牢的守住了黄冈城的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 长江上再派五十条船堵在江面上,困住西门,黄冈城内彻底成了一座孤城,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了。 梅之焕在城墙上看到莫谦的排兵布阵,立刻知道黄冈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知道以身报国的时间到了。 史缵烈此刻根本无心去管这位退休巡抚的事了,他自个也忙的要死。 他得安排明天守城的事情,又得安排粮草军械等活,一个晚上忙的几乎没停下来过。 第二天一早,才刚刚入睡不到半个时辰的史缵烈忽然听到城外传来鼓声,手下跑来禀告说反贼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攻城。 史缵烈一听,那点睡衣立刻烟消云散了,他赶紧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匆匆爬上城墙。 在城墙上一看,只见城外的反贼居然拉着昨天的红衣大炮出来,正在装填单弹药,准备攻城。 “砰!” 红衣大炮一声怒响,攻城战役即刻打响。 由于人数不够,莫谦这次没打算省炮弹了,不管是实心炮弹也好还是土炸弹,莫谦全拉出来,准备一次性扔个够。 他现在要用争取时间,攻打武昌城,自然要越快越好,可不能让张献忠那厮抢了先。 红衣大炮的实心炮弹轰在城楼上砸到人后非死即伤,这玩意用来攻城其实不太适合,因为太废炮弹了。 但是这东西的威慑力却是十足的,虽然目前没有开花弹,但是实心弹也是能砸断城墙,砸死人的。 最犀利的武器还得属土炸弹。 被莫谦精心研制的土炸弹,引线用的细线缠绕,燃烧的时间非常稳定,算好距离和时间,借助小型投石机的情况下,一炮打到城墙上,便会造成成片的死亡。 果然,土炸弹威力巨大,打的城墙上的守军连躲都没地方躲。 近用不过五轮,东城墙上还能站着的人就已经十不存一了。 看官兵死的差不多了,莫谦拔出佩剑朝天一指,大声喊道:“攻城!” 一万多大军从东南两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城。 老一营助攻东城,新三营助攻南城。 不管新兵还是老兵,经过昨天那一场恶战,大家都信心满满。 特别是老一营的兄弟,自打造反以来,他们跟着大帅打仗,就还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老一营的弟兄对大帅那是绝对百分百的相信。 他们知道大帅不会让兄弟们去白白送死。 两个营同时发起攻击,前方的将士们扛着云梯率先奔到护城河边,把云梯架在护城河上,后方的士兵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木板铺了上去,一座简易的木板桥就搭建完成。 将士们通过板桥冲过护城河,又架好梯子,梯子上的钩子牢牢的勾住了城墙,士兵们沿着梯子就往上爬了上去。 老一营的弟兄作战经验丰富,很快便率先爬上了东城墙。 上了城墙后,十几把长枪同时捅了过来,有不幸的士兵身体都被刺穿,身体不由自主的摔了下去,当场殒命。 但是守城官兵能防得住这边,却防不住那边。 很快,东城墙上的官军越来越少,义军士兵越来越多。 双方人马在城墙上展开生死搏斗,经过一炷香的功夫,城墙上的守军被肃清,东城门宣告被破。 东城这边城门一开,正在南城墙上跟义军将士生死搏斗的梅之焕听到城破的消息,顿时悲怆不已。 他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仰天长叹道:“陛下,臣先走了!” 梅之焕想要自尽殉国,但是刚拿起刀,便被人给拨开了。 转头一看,是一名义军将军对他冷冷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就这么死了,北京的崇祯皇帝也不会知道你的!” “你是什么人?” “江南总督麾下,新三营总兵官——彭金洪!” 一个时辰后,城内官兵基本被肃清,五千守军除了战死的,剩下两千多人全都投降。 黄州知府史缵烈想要自尽,但是因为穿着一身官袍的他目标太过明显,结果被陈七一箭射掉了手中的佩剑,最终被义军将士活捉。 黄冈知县可没史缵烈和梅之焕这种以身殉国的气度,他换上了一身百姓的服装,兜里穿着一万两银子的本票,本想等过几天混出城去。 但是奈何此人时运不济,被手下的衙役出卖,被义军将士找到后,一刀就给结果了性命。 黄冈城破,莫谦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城内。 城中百姓躲在房子里惶恐的看着这名年轻的反王,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因为前几年,每次闹匪,那些土匪流寇就没一个好人。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都痛恨土匪。 现在又是一群反贼杀入城内,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惨死刀下了。 百姓们纷纷把自家孩子藏在家中自认为隐秘的地方,自己则等着反贼上门屠杀。 但是左等右等,却并未等来贼兵,反而是贼兵在外面喊着让百姓不要害怕,还在城中到处张贴安民告示。 有不怕死的人跑出来偷看了一眼告示,看到告示的内容后,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伙打入城内的队伍居然是江西的莫大王。 江西距离这里好几百里地呢,百姓们压根没听过这号人。 但是有读书人却是知道莫谦的名号,读书人有他们的信息来源。 朝廷的塘报,同窗的书信,大家都会交流书信,以此来得知天下大势。 莫谦在江西的名号已经很响了,黄冈城内有不少读书人知道莫谦的名声,现在看到是他打入城内,有不少读书人心里已经在窃喜了。 因为莫谦虽然也是反贼,但是跟李自成张献忠等辈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文明之师。 起码没听过江西的反贼屠过城,但是李自成张献忠两人却是有过屠戮城池的传闻。 都是文化人,大家当然希望打仗也要文明一点咯。 入城之后,莫谦占据了黄州府衙门,把这当成自己的临时办公点。 刚坐下,卢照和彭金洪便来报告说抓住了两个大官,问莫谦要不要见。 “见,为什么不见,把他们压上来!” 梅之焕和史缵烈被绑着绳子压到了府衙之内。 看到花白头发的梅之焕,莫谦便问:“这是?” “大帅,此人便是前甘肃巡抚梅之焕,咱们昨日遇到的溃兵,就是他从麻城带来的。” 莫谦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穿着官袍的史缵烈。 “这位想必便是黄州知府史大人了?” 史缵烈头朝一边,昂着脖子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到史缵烈这态度,莫谦不禁微微一笑,说:“杀你们?我怎么舍得呢?来人,给史大人和梅巡抚松绑!” 第123章 老友相见 史缵烈和梅之焕一下子搞不懂这位从江西来的反贼的套路,一时之间还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梅之焕人老经验多,他立刻意识过来这臭小子是想策反他们两个。 梅之焕马上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必假惺惺的,要杀便杀,何必在这用策反那一套,我等深受皇恩,对大明忠贞不二,岂会为了苟且活命,投降你这反贼,速速准备刀斧,送我二人上路,也好成全我与史大人一番忠义之名!” 莫谦没想到自己的打算被这梅之焕给轻松识破。 不过莫谦也不生气,他走下身来,亲手为梅之焕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一边解一边说道:“梅公,晚辈对梅公之名可谓如雷贯耳,去岁在吉安府时,晚辈与李邦华李公对饮,谈及梅公之时,李公可是多加赞语之词,自那以后,晚辈心中便对梅公朝思暮想,日日想着早一日打入黄州府,与梅公座谈古今,畅饮三天三夜。” 梅之焕还以为这个江西来的小娃会用什么史上的案例来说服自己,没成想他压根不提投降一事,反而提出了李邦华的名字。 李邦华是谁啊,那可是前兵部尚书。 梅之焕与李邦华,两人相差不过一岁而已,李邦华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有同科之谊。 而且两人年岁相近,李邦华生于万历二年,梅之焕生于万历三年。 两人又同在天启二年遭到了阉党魏忠贤的迫害,被朝廷罢了官职。 崇祯继位,肃清阉党后,两人又一同遭到了朝廷的启用,再度入朝为官。 崇祯二年,梅之焕上书保钱谦益,温体仁本来就跟梅之焕有仇,他利用这次机会,向崇祯弹劾梅之焕,梅之焕被弹劾罢官,从此罢官回乡。 而在同年,李邦华也因为被言官弹劾,被罢官回乡,两人罢官的日子不过才相隔几个月而已。 李邦华回江西的途中,还特意经过了梅之焕的老家麻城,与梅之焕把酒言欢,两人喝酒一直到了深夜,对大明朝的前途极为堪忧。 这种经历,让这两位同龄人可谓惺惺相惜,梅之焕和李邦华都把对方作为知己来对待。 现在听到莫谦提到李邦华的名字,梅之焕不禁闻之一愣。 “孟暗兄现今何在?你把他杀了?”梅之焕不禁心中一惊。 莫谦连忙摆手,说:“怎么会,李公乃国之栋梁,晚辈岂敢杀之,李公现已弃暗投明,加入了我义军之中,现任长沙知府之职。”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孟暗兄一心为国为民,怎么会投降你这反贼?” “此事千真万确,晚辈没必要骗您!” 听到这话,梅之焕不禁眼睛都大了,他不敢相信,当初自己引以为傲的知己,眼下却成了反贼。 不过梅之焕想了想,觉得李邦华投敌的可能性还是不大,他觉得是莫谦这小子在骗他。 “梅公不信,可在此等待三日,现在李大人正在湖广境内押运粮草,我现在就可传令命李公命他来黄冈,与梅公一叙。” “好,那你就把李邦华请来,我倒想看看你这小子是不是真有这本事,能让孟暗兄俯首称臣!” 莫谦看梅之焕态度,知道他这会还不死心,当下便手书一封,交给亲兵道:“马上把这封信送到咸宁,接李公来黄州府!” 亲兵接过信说道:“刚钱总兵来报,李大人已经率兵攻下大冶和兴国两座城池,目前正在大军正在大冶休整。” 莫谦一听,大喜过望。 他拍案说道:“好啊,如此武昌府已经无险可守,已成孤城,命令钱骁,给我把住武昌外围,千万别走脱了巡抚唐晖和楚王!” “是!” 亲兵拿着信就飞奔出去,坐上快船直接渡江往南。 大冶县距离黄冈不过一百里地,坐船直接南下,再从今黄石市码头登岸,在岸上换成马匹,当天便抵达大冶县城,见到了在大冶休整的李邦华。 李邦华带着一万大军和两万民夫,一路上虽然走得慢,但是却因为没有阻挡,且无需攻城,一路走的顺风顺水。 等他抵达通山时,才知道钱大有已经带兵去武昌府了。 李邦华一听钱大有如此冒进,顿时心里有点不安稳,因为在武昌府的背后,还有大冶和兴国两座县城没打下来。 李邦华当即兵分两路,一路去攻大冶,一路去攻兴国。 所幸作战十分顺利,当地的知县得知带兵来攻的是前兵部尚书李邦华,二话不说,立刻开城投降。 两座城池都不战而降,李邦华顺手就解决了攻打武昌府的后顾之忧。 李邦华把这一消息写信告知了钱大有,又得知长江东岸的黄州府也被莫谦攻破,他心里大喜,知道打下武昌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当下又写信告诉了莫谦,说自己在长江西岸迎接莫谦。 当天晚上,李邦华接到了莫谦的来信,得知昔日好友梅之焕和黄州知府史缵烈被俘。 莫谦在信中说他喜爱两人的才干,又对他们高尚的品德很是佩服,希望李邦华能够前来见上一面,帮忙说服二人投降,这样也好为义军壮大实力。 李邦华看完信,当下便把一万大军交给了参将龚成康。 龚成康这小子自打加入义军后,打仗是屡屡冲锋在前,每逢作战,必斩敌于马下。 这小子现在已经不再喜欢杀小兵了,他一到战场,两只眼睛就瞄着官军的将领,只要看到穿金甲银盔的,马上就带着部下冲杀过去,不把那敌将斩与马下,他誓不罢休。 官军现在军中都传遍了龚成康的名号,说他是官军的克星,遇上这个疯子,要么逃命,要么投降,否则非死不可。 临走前,李邦华嘱咐龚成康道:“成康,我今晚渡江去见主公,明日你率兵到武昌县城,伺机攻城,若能下武昌县城,我在主公面前为你请功。” 龚成康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 他心中暗道:“我滴个乖乖,一万人啊,我还是第一回带一万人打仗,这次仗要是打赢了,大王肯定要升我做总兵官了。” 李邦华嘱咐了一些细节后,便带着三十人跟着亲兵出了城,一行人连夜赶到江边,由停靠在江边的一艘快船接走,借助风力,快船缓缓逆流而上,在早晨抵达黄冈城外水门。 得知李邦华来到,莫谦马上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亲自来到水门迎接李邦华的到来。 被莫谦一同叫来的,还有梅之焕和史缵烈这两位俘虏。 两人昨天被莫谦安顿在了府衙当中,虽然没有了人身自由,但是莫谦对他们也算照顾有方,给好酒好菜,又安排了原来的仆人伺候他们。 等到第二天一早,二人跟着莫谦来到水门,看到从船上下来的李邦华时,梅之焕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孟暗兄,别来无恙啊!” 李邦华看到站在岸边的梅之焕,顿时也是一愣,虽然早就知道这次来的目的,但是在看到梅之焕的样子时,李邦华不禁心里也是一揪。 “信天老弟,你怎么成这番模样了?” 看着梅之焕胡子花白,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比他这个六十二岁的人还要老上五岁。 梅之焕闻言不禁眼泪婆娑。 “孟暗兄,一言难尽啊!” 李邦华踏上岸后,先是给莫谦行了礼。 “见过主公!” 莫谦赶紧扶起李邦华的手道:“李公辛苦了,一把年纪还让您带兵出征,真是难为您了!” 李邦华摆手道:“为主公大业,为国家前途,为百姓能够过上安生的好日子,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呢,主公,且让我于老兄弟畅聊一番。” “李公请便!” 李邦华来到梅之焕跟前,拉起梅之焕的手说:“信天老弟,咱们自打麻城一别起,有八年没见面了?” “可不是,整整八年,想不到孟暗兄如今却精神矍铄,而且却是老态龙钟了!” 李邦华知道自己这位老弟被冤枉的事情,也知道他被崇祯皇帝罢官不再启用的过往。 他说:“信天老弟,咱们老友见面,这次定要一醉方休,这位想必便是黄州知府史大人?” 史缵烈没想到眼前这位精神抖擞的老人还真是大明朝的前兵部尚书,心里那是震惊不已。 听到李邦华喊他,当下赶紧行礼道:“史缵烈见过李公!” 李邦华看着他说道:“我听说过你,知县山阴时,飓风来袭,乡民死伤众多,你收敛百姓尸首,筑塘坝防灾,做的很好啊。” 史缵烈没想到自己的往事还能被李邦华提起,不禁有点小小的激动。 还未等他答话,李邦华便又说道:“史大人,我与信天老弟叙旧,缺一倒酒之人,可否代劳?” “学生遵命!” 李邦华问莫谦要一顿美食,亲自款待了自己的昔日好友。 三人在营中从早上喝酒一直喝到午时末,这才从营帐内走出来。 莫谦不知道李邦华对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从两人出来之后,马上就跪在了莫谦身前请罪,并且表示愿意加入义军。 莫谦心中那是别提多高兴了,把李邦华叫来真是一步秒棋。 “二位请起,二位都是国家栋梁,不论是管理地方还是带兵打仗,都是顶尖人物,我得二位大人,就如那刘玄德得孔明,曹孟德遇郭奉孝。” 莫谦一阵吹捧,把史缵烈和梅之焕说的心里暖暖的,好话谁都爱听,两人又都是降臣,能够得到莫谦这种赞美,这明显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新得了两位大臣,莫谦心里大喜。 他当下叫来军中将领,又把李邦华和梅之焕史缵烈一块叫来开会,准备部署下一步计划。 提出计划前,李邦华率先站出来说道:“禀主公,昨夜我已命参将龚成康,率兵一万于今早北上武昌县,想必现在大军已经抵达城外,怕是要发起进攻了!” 武昌县,就是今天的鄂州市,明清俩朝,武昌府就有两个武昌。 一个是现今湖北武汉的武昌府,一个是现在的鄂州市。 武昌府和武昌县分为两成,府城治所和湖广布政使司的治所都在武昌府城内,现在兵围武昌府的,便是钱大有。 而武昌县则位于武昌府的东南侧,与黄州府城黄冈县对江而立。 龚成康率兵打的便是武昌县。 说到武昌县,史缵烈立刻站出来说道:“主公,属下认为武昌县不必先用兵攻打,属下愿意渡江入城,说服知县林增志投降。” 莫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他问:“可有把握?” 史缵烈点头道:“不敢说有十成,九成是有的,主公可能不知,那林增志乃是江西吉安府安福县人,是崇祯元年的进士,崇祯二年任的武昌府蒲圻知县,崇祯四年调任武昌知县,此人品德高尚,对百姓多有爱戴,武昌县百姓多加称颂,此等良才,主公完全可以重用,若是城破杀之,实乃可惜!” 莫谦一听这人居然是自个江西老乡,心里不禁有些暗喜。 他转头对李邦华说:“李公,安福老乡,你家吉水离安福不过几十里路,可曾听说过?” 李邦华点了点头,“听说过这人,此人倒是个良才,就是有点迂腐,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来投降,不如这样,我与史大人一同过江,亲自去劝降,想必定能成功!” “好,就依李公的意思,来人,护送李公和史大人过江!” 李邦华和史缵烈乘坐小船来到江的西岸,刚一靠岸,就见一群士兵跑了过来。 “什么人?” “我是李邦华,你们参将龚将军在哪?” 小兵一看来人,还真是李邦华,赶紧说道:“小的见过大人,龚将军正在准备攻城!” 李邦华一听这话,赶紧下船登岸,对那小兵说道:“我有急事,快,带我去见龚将军!” 小兵不敢耽搁,赶紧带着李邦华和龚成康往阵前赶。 李邦华和史缵烈被小兵带着来到龚成康跟前,看到龚成康正准备下达攻城的命令,李邦华赶紧喊道:“成康,且慢进攻,且慢!” 第124章 一毛不拔 龚成康这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干一场呢,看到匆匆赶来的李邦华,还有他身后跟着的从未见过的史缵烈。 龚成康不禁好奇问道:“李大人,弟兄们都准备好了,您这是干嘛?” “成康,且慢攻城,这武昌知县乃是我的乡邻,先等我前去劝降一番,若是说服他开城投降,岂不又免了一场兵灾!” 龚成康一听这话,心中不禁了然,他赶忙叫停攻城准备。 此时史缵烈站了出来,他主动来到城下,对着城楼上高声叫喊道:“知县林增志大人可在?我是黄州知府史缵烈,有事求见你家大人!” 楼上的守城将士一听是江对岸的知府到来,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赶紧请示城楼里的林增志。 已经是四十三岁的林增志听到城外来人是黄州知府史缵烈,立刻起身来到城墙边上,往下一眼望去,果真是一位穿着五品官袍的男子。 看到史缵烈在城下,林增志立刻意识到他已经投降了。 他冷嘲热讽的说道:“史大人,你不在黄冈守城,为何在此?” 史缵类一听这话,知道这是林增志在挖苦自己。 他无奈苦笑着说道:“林贤弟,愚兄今日特来做说客!” 林增志一听,不禁冷笑道:“果真,你降了反贼,你这二臣贼子,不以身殉国,还有脸来做说客,真是好不要脸,枉你苦读圣贤之书,深受朝廷厚恩,你就是这样报答陛下,报答朝廷的吗?” 史缵烈一听这话,顿时胸中早已准备的千言万语都被憋了回去。 正在史缵烈无言之时,李邦华走了上来。 他对着城墙上喊道:“林贤侄,可还记得我否?” 林增志定眼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李尚书,您为何在此?” 林增志是安福人,跟李邦华老家盘古镇距离不过才二十里不到,林增志少年时随父亲到温州瑞安,寄籍在那,但是每年依然会回安福老家祭祖。 对于李邦华这位官场前辈,又尽在咫尺,他怎么可能会不去拜访。 他对李邦华还是非常尊敬的,看到李邦华出现,林增志赶紧行礼道:“李尚书,许久不见了,您老可还好?” 李邦华微微一笑,指着紧闭的城门说道:“贤侄,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让老夫入城,与贤侄畅饮一番呢?” 林增志听到这话,不禁想了一下,最终答应了李邦华的要求。 李邦华出现在反贼阵前,这已经说明这位兵部尚书都已经加入了反贼行列了。 林增志已经猜到了李邦华前来的目的,但是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单靠一个武昌县,是不可能挡得住上万大军强攻的,破城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长年以来熟读圣人书的林增志心里就是有一道坎,他没法直接投降,因为这样太容易背上一个不忠的名声了。 林增志本来打定心思以身殉国,报效皇恩的。 但是在看到李邦华的到来,林增志的内心不禁动摇了一下。 李邦华乃是吉安大儒,朝廷大员,这种人都跟着反贼了,他一个小小的武昌知县,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增志名人放下吊篮,把李邦华和史缵烈二人吊了上去。 李邦华坐着吊篮上了城楼,一上来就有一群士兵围了过来,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林增志一看,赶忙厉声喝道:“这是李公,前兵部尚书,不得无礼!” 几名士兵一听兵部尚书,吓得赶紧收了刀子后退。 见士兵退下,林增志赶紧行礼告罪道:“李公,多有得罪了!” 李邦华摆摆手,“无妨,你也是忠于王事而已,贤侄,老夫今日还未进食,贤侄可有佳肴款待?” 林增志一听这话,知道李邦华这是要找机会说降自己了。 他马上说道:“李公,请随我前往县衙,我这就命人准备酒宴,款待李公!” 临下城楼前,林增志叫来把总嘱咐道:“看好城池,我去去就来!” 把总听到知县要走,不禁急问道:“大人,万一反贼攻城怎么办?” 林增志笑了笑道:“在我没有送他们出城之前,反贼是不会攻城的,你安心在这看着,注意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说完林增志便给把总使了一个颜色。 把总跟着林增志已经有好几年了,对于林增志这个眼神立马懂了。 林大人这是要去谈条件了,准备给众人博一个好的前程。 乱世已至,湖广也不是什么人间天堂了,自打张献忠起事以来,湖广就被被骚扰了好几次。 朝廷现在也是在风雨飘摇之中,特别是去年年初传出皇陵被烧的消息,大家都在纷纷讨论,说朱家的气数将近,天下就要改朝换代了。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这改朝换代的人到底是谁。 林增志一行人下了城楼来到县衙,林增志为了显示尊重,把李邦华直接请到了自己的后宅,并且叫来自己的妻子见礼。 林增志知县武昌,家属也一同跟着过来了。 林增志三十五岁才中的进士,得了一个外放蒲圻知县的差事,后来又迁到了武昌任知县。 任职武昌后,林增志便把自己的妻子父母一同接了过来,一家老小都在身边。 他们家本是江西安福人,在温州瑞安也不过是寄籍而已,并无根基。 李邦华跟林增志的家属见过之后,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贤侄,老夫此次前来,是为劝限制投诚一事而来。” 林增志听到这话,面不改色的问道:“敢问李公,您是何时入的那江南总督的帐下?” “去年。” 林增志听到这话,不禁为止一滞。 想不到人家李邦华都已经加入义军一年了。 “李公是朝廷栋梁,社稷重臣,晚辈对李公甚是尊重,李公从贼,定然有您的道理,学生本不该问,但是学生还是不解,那江南总督,到底有何魅力,能让李公您这样的人都跟随于他呢?” 李邦华想了想,嘴里口吐了八个字:“不世明君,千古难逢!” 林增志听到这八个字,顿时心中一惊,想不到自己这江西老乡,居然被李邦华用如此称赞,看来的确非同常人。 史缵烈此时也出来说道:“贤弟,这江南总督确是明主,他虽名为反贼,但是攻城略地,却对百姓秋毫无犯,且打击不法豪强,收拢土地,广散于治下百姓。 前日黄冈城外大战,想必贤弟也隔江听到了,那张献忠是何等厉害,他与我主在城外血战一天,张献忠愣是兵败撤退,伏尸数万。 据愚兄所知,江西大部地区去年都取得了大丰收,百姓安居乐业,此等人物,不正是吾辈所盼望的明主乎?” 听到史缵烈这话,林增志的心头动了。 前天他隔着长江就听到了对岸传来的喊杀声和炮声。 当时他还纳闷,黄冈到底发生了啥事,居然动静如此之大。 他当时还想派几条快船渡江前去查看,结果被却莫谦的水师给堵住了,根本过不去江。 等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是张献忠和莫谦在城外大战了一场。 林增志想了想,说:“李公,史兄,我若投降,这城中的百姓和军官们该当如何处置?” 李邦华和史缵烈互相对视了一眼,李邦华说:“一切从原,不过城防由义军接管,军官们愿意投降的,可加入义军,今后作战有功,照常封赏升职,不愿从军的,发放路费准予回家。 当然了,若是军中和官府里有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恶徒,则必须论罪,当斩则斩,当判则判,绝不手软!” 林增志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有了底。 “好,就如此,我林增志,愿降!” 武昌县不攻自破,知县林增志率部投降,得到消息的莫谦此时也刚好率军渡江。 莫谦在黄冈留了两千兵马守城,交有彭金洪负责,固守黄冈,本人则率领一万大军乘船渡江,在武昌码头登岸。 龚成康听到大帅亲临,赶紧告知了城内的李邦华等人。 李邦华带着新降的林增志亲自到码头迎接。 当林增志亲眼见到自己这位江西老乡时,顿时眼睛都呆住了。 “您就是江南总督莫大王?” 莫谦看着发呆的林增志,不禁笑问:“怎么?我不像是个总督的样子吗?” 林增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不不不,只是我未曾想到,江南总督莫大王,居然如此年轻!” 莫谦哈哈大笑,拉起林增志的手说:“听说你是安福人,我是宜春人,离你安福老家近的很,我们也算是老乡了,你献城有功,按照我义军的规矩,凡是主动投诚的,经过考察后,都可官复原职。 李公和史大人都给我作保,说你是个好官,这样,这武昌知县的差事,你先继续兼着,不过我义军的政策你估计可能不了解,等我回头找几个助手给你打下手,让他们帮助你推行义军的均田策,你看如何?” “任先既已投降,自然一切以主公命令为准,主公,请入城!” “好,请!” 大军进入城内,城中百姓都用又害怕又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义军部队。 武昌县百姓都未曾听说过江西义军的名号,但是因为之前朝廷经常宣称张献忠等贼的残暴,所以对于这种造反的义军,大家心中都有些害怕。 很快义军的安民告示便在城内各处张贴开来,告示里明确表示百姓们不必害怕,义军不会拿百姓一针一线,并且告知百姓,有任何胆敢欺压百姓索要财物的士兵,都可以前往县衙告状,一旦查实,就地处斩。 安民告示一出,再加上义军严肃的军纪,百姓们心里的石头就放了下去。 四月初五日一早,莫谦亲率军步兵两万,水师战船六十艘,水兵三千人,押送粮草民夫两万人,从武昌县启程,一路浩浩荡荡,直奔西北一百里外的武昌府。 此时的武昌府内,早已是人心惶惶。 张献忠兵败黄冈后,这厮并未远走,反而在隔江相望的黄陂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渡江一般。 与武昌府隔江的汉阳府此时也是如临大敌,因为张献忠的兵马已经在汉阳府外围出现了,汉阳城外有几十个村子已经遭到了张献忠兵马的打劫,百姓死者多达几百人。 汉阳城外的百姓都知道要打仗了,纷纷携带家眷行礼逃离村落,躲入府城汉阳避难。 汉阳知府殷德明见到张献忠的兵峰,知道汉阳必不可守,带着人就渡江逃到了武昌府内。 殷德明前脚刚到武昌,后脚莫谦就带着两万大军和三千水师抵达武昌城外。 水师横列在长江之上,大军陈列于武昌南城东城外面。 加上钱大有先前率兵马,三万大军和两万民居就在城外驻扎下来,连营十里,浩浩荡荡,守城将领看到贼军如此之众,顿时心里吓得瑟瑟发抖。 此时武昌府内,湖广巡抚唐晖虽在城中有三万兵马,但是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三万人除了一万是从德安前线调回的剿寇主力,剩下两万人都是匆匆募集而来。 而就这两万人马,唐晖也不一定指挥得动,因为他没钱给这两万人开军饷,甚至连一万官军的军饷都没钱发了。 此时参将崔文荣站了出来,他对唐晖建议道:“抚台大人,何不率三司官员向楚王要钱,楚王藏金百万,抚台大人与两司衙门的人一同去找楚王,求楚王出钱,这三万大军军饷或许就有着落了。” 唐晖一听,觉得这是个主意,马上带着湖广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的主官大员们前往楚王府,求楚王赞助军费。 楚王一听三司大员是来要钱的,顿时鼻子都要气的冒烟。 他把三司大员都请到自己大殿里来,指着朱元璋赐给第一代楚王的裹金交椅说:“寡人可没钱助军,王府里值钱的就剩这把太祖爷赐的金椅了,唯此可佐军,他无有!” 三司大员一听这话,心里头那个气的哟。 这楚王富甲一方,眼下都兵临城下了,居然还一毛不拔。 第125章 张献忠,纳命来 唐晖恨不得拿刀把这楚王给一刀剁了,然后把他的楚王府给抄了。 都到这紧要关头了,居然还拿太祖皇帝来压他们,连给大军发军饷都不愿意了,不发军饷,这仗还怎么打,这武昌府还怎么守?难道武昌被破城了,你这楚王能活得了? 但是三司大员愣是一个都没有敢对楚王发火的,大家伙可不敢在太祖爷赏赐的金椅前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否则还不分分钟就被人以不敬太祖皇帝的名义给弹劾了,到时候又免不了一个充军发配的下场。 唐晖带着三司官员悻悻而退,回到巡抚衙门,唐晖心里更加没底了。 三万大军,还需军饷十几万两白银,特别是从德安调回来的一万大军,朝廷已经足足有五个月没发军饷了,欠响总额达到了惊人的六万多两。 更别说还有其他粮草辎重等各种费用,没有个二十万两银子,他唐晖根本指挥不动这三万人马,这可让唐晖头发都要白了,他这个湖广巡抚一时之间去哪弄这么多银子去。 思来想去,全城也就楚王府有钱,可是楚王那家伙一毛不拔,这三万大军要是再不发饷银,怕是搞不好就得哗变。 城外,莫谦三万大军在城外扎营,两万民夫安排在外围,这两万人马是大军的后勤人员,上不得战场。 不过这两万人马因为离城池远,离的远些,城内的守军也摸不清楚他的具体实力,只敢缩在城里。 不过莫谦丝毫不怕唐晖开城门出城跟他决战,他怕的就是唐晖缩在城里不出来。 真要城外野战,都不需要新兵上场,恐怕自己一营老兵就能把唐晖那群乌合之众给收拾了。 莫谦在城外整备兵马,打造大型投石车准备攻城,此时城内已是人心惶惶。 张献忠兵指汉阳府,汉阳通判袁倡在知府逃亡武昌后,独自率兵抵抗张献忠的进攻。 汉阳城外,张献忠命人在城下叫骂。 “里面的官军给我听着,识相的马上开城投降,投降则草木不动,抗拒就老幼不留!” 袁倡听到城下的喊话,当即便回骂道:“你们这群天杀的贼寇,老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袁倡便命人放箭射向喊话的人。 喊话的士兵没能走脱,当场被城上的官军射成了刺猬。 张献忠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他下令道:“全军出动,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大军直接向汉阳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当天下午,官军和张军厮杀到傍晚,汉阳城岿然不动。 通判袁倡虽是文官,但是却身先士卒,手持大刀亲自与贼寇作战,亲手斩敌三名,官军士气一时之间大振。 此时城内百姓也纷纷拿起武器上城助战,张献忠的兵马在汉阳城外纵兵劫掠,残害百姓不知多少,百姓对其深恶痛绝,纷纷上城帮助官军守城。 张献忠猛攻一天不克,大怒,当晚,贼军在汉阳城外烧杀抢掠,彻夜不停。 负责统领义军水师的卢照在见到张献忠猛攻汉阳的情况后,马上派人急报在武昌南城外的莫谦。 莫谦接到奏报,顿时心中大惊,他没想到张献忠这厮居然还没走远,反而还在长江北岸逗留。 卢照来信说张献忠的兵马在江北大肆屠戮百姓,他的船队是否要登岸救援。 莫谦下不了决心,只能紧急召开军前会议,把军中千总和文官全部叫在一起开会。 会上,莫谦对座下几十号人问道:“张献忠这厮与我大战黄冈之后,虽败退,但实力仍存,此贼目前正在江北猛攻汉阳府,卢总兵来消息说,张贼在江北杀戮甚重,汉阳城外百姓几近灭绝,死者数万。 卢总兵问我,是否准其领兵登岸,追赶张贼,诸位意下如何?” 莫谦话刚说完,一名千总就站起身来说道:“大帅,末将觉得,那张贼兵强马壮,咱们在黄冈城外已经交过一次手了,咱们义军虽然打赢了,但是损失也较为惨重,若是再与张贼交战,怕是到时候打武昌府就兵力不够了。” “是啊大帅,咱们这次是冲武昌府来的,又不是来跟那张献忠打仗的,跟他打,打赢了又没啥好处,打输了咱们还吃亏,这种赔本买卖咱们可不能干啊!” 两位千总的话在军中将领中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大家都觉得跟张献忠打不划算,为了一群百姓去跟这小子拼命,做的可是赔本买卖。 问完武将的话,莫谦又把目光看向了李邦华等一干文臣。 “李公,你们觉得如何呢?” 李邦华没有做声,他没有跟张献忠交过手,但是他知道黄冈一战,义军其实也死伤惨重,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定主意。 倒是他身边的梅之焕,看到李邦华没说话,率先站起身来对莫谦说道:“主公,汉阳现在虽是朝廷治下,但是百姓无辜啊,主公欲做雄主,那百姓便是主公最大的靠山,若主公不能收武昌三地百姓之心,又如何能收湖广百姓之心,收不了湖广百姓之心,又何谈收天下百姓之心?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莫不以民为重,以民为本,以民为贵,君轻而民贵啊! 昔日刘玄德落难新野,曹操大军压境,刘玄德情愿携民渡江,每日行不过数十里,也不愿丢弃百姓,最终三分天下,为汉室保留了希望。 今日主公入荆襄大地,若不能收荆襄百姓之心,又何谈逐鹿天下耶?” 梅之焕一番话说完,当即一躬到底。 莫谦听完梅之焕的话,顿时感觉自己茅塞顿开。(这段致敬三国,主角还是穿越者哈,肯定要救百姓的) 他拍案而起,说道:“说得好,梅老先生说得极是,若是眼见百姓落入水火之中而不救,我这个志在攻取天下的人还算什么英雄好汉,还算什么乱世明主。 传令下去,钱总兵领兵五千坐镇武昌城外,其余人等,随我渡江北上,剿灭张贼,解救百姓!” 听完莫谦的下令,梅之焕史缵烈二人,顿时眼中含泪,这一刻他们明白自己投降的举措无疑是正确的,一个爱戴百姓的人,愿意为了解救不是治下百姓而出力的人,是值得追随的。 “主公,我梅之焕虽已年过六旬,但是这把老骨头还可以用,我愿为大军先锋,先行渡江北上,与那张贼决一死战!” “好,梅老先生一腔热血,晚辈岂能视之不见,就依老先生的意思,我拨老一营三千兵马与梅老先生,随同二旅参将曹岩将军一同渡江,先行剿灭汉阳外围张贼的小股部队,我随后就引兵过江,与那张献忠,决一死战!” 军令一下,大军迅速开拔,传令兵绕过武昌城,坐快船登上了卢照的旗舰,并且把莫谦的手令带到。 卢照看完手令,得知莫谦要先与张献忠决战,心中大喜。 他跟着莫谦久了,对百姓已经了习惯性的保护思维,看到江北的百姓被张献忠的兵马大肆屠杀,卢照真是恨的牙根痒痒。 他当即拨了一半的战船到南岸码头,又从黄冈调船,接兵马过江。 武昌城上,守军看到莫谦的大军居然不攻城,反而绕过城池上船,一时之间众人都纷纷不解。 消息传到唐晖的耳朵里,唐晖也懵了。 “这莫贼不是准备马上攻打我们么,怎么又忽然间率兵北上,莫非此贼想要从北岸发动进攻?” 参将崔文荣立刻站出来说道:“绝无可能,武昌府两面临江,莫贼想要攻武昌,非从东南两面进攻方可,他调兵过江,想必另有他图,只不过咱们不知道而已!” 唐晖点了点头,道:“管他作甚,咱们做好守城准备便可,不管是他张献忠还是莫问,二贼目标都是咱们武昌,咱们万不可掉以轻心,传令全军,增加巡逻守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得给我睁大眼睛咯!” 四月初八,江西义军除钱大有所率五千部众,以及两万运粮的民夫辅兵外,莫谦率领大军两万横渡长江,在汉阳北岸登陆。 梅之焕与参将曹岩为全军先锋,大军一登陆,立刻在北岸寻找张贼小众兵马剿杀。 张献忠散落在城外的一千散兵游勇被义军剿杀殆尽,生还者十不存一。 登陆北岸后,梅之焕看到了十几个村子被烧为灰烬,百姓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男子多数被刀砍死或捅死,女子衣衫尽去,皆被侮辱。 有孕妇数百人,肚子被人用刀刨开,腹中孩童被挖出,死状惨不忍睹。 梅之焕痛哭流涕,命人将百姓安葬。 此时,正在猛攻汉阳的张献忠忽然看到江上出现大批战船,忙叫来自己的义子孙可望问:“我儿,南边出了何事?” 孙可望答道:“义父,不好了,那江西的莫问不打武昌府,居然渡江北上,朝着咱们这边杀过来了!” 张献忠一听大惊,当即大骂:“他妈的,这个狗日姓莫的是跟我老张杠上了是,非把人赶尽杀绝才肯安心吗?来人,给我准备兵马,我要与那莫贼决一死战!” 二义子李定国此时出身说道:“义父,那莫问才刚渡江,现在定然立足未闻,我愿领兵前去破他!” 张献忠听到自己义子主动请战,大喜。 “好,定国,我给你五千兵马,给我去把那江西来的狗日的给我宰了!” “是!” 李定国带着五千骑兵脱离汉阳府,直接冲着岸边还在登岸的义军便杀奔过来。 反正现在打汉阳,五千骑兵也派不上用场,刚好拿来给义父报仇,出气! 长江岸边,卢照看到张献忠分了骑兵攻来,当下便命令战船排开,拿着火炮就朝岸上的骑兵一阵开火。 十八艘装有火炮的战船一起开火,顿时一阵硝烟。 李定国没想到这江西人居然连船上都装着火炮,顿时吃了不小的亏。 五千人还没靠近就损失了两百多。 不过李定国打定义军还没完全登岸,阵脚还未立足,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却未曾想骑兵还未靠近,上百颗大坛子就朝他们骑兵大军飞了过来。 看到这玩意,骑兵们当时就不淡定了。 这轰天雷现在已经成了张献忠马军里噩梦般的存在。 黄冈城外,江西人就是靠着这玩意打的骑兵死伤惨重的。 大家现在一看这东西又出来,当下就哇哇大叫,一个个想刹住自己的战马。 李定国没想到这莫谦居然手段这么多,连这土炸弹都准备好了。 这一下骑兵又吃了不小的亏,死了接近五百人。 看到张献忠的骑兵吃瘪,站在旗舰上的卢照嘴角不禁挂着冷笑。 “大帅早防着你又用骑兵这一手呢,老早就把投石机都搬到了船上,就等你们来攻了!” 话说完,又是几轮土炸弹扔过去,李定国那边又死了几百人。 骑兵还没见到人家的面就损失了四分之一,李定国顿时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此时骑兵军中军心越渐渐不稳,不时有骑兵开始掉队,渐渐的,掉队的人越来越多,等到李定国快要杀到岸边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李定国朝身后望去,看到那些转弯的将士,顿时气的骂娘道:“都是一些怕死的胆小鬼!” 此时身边的亲兵对李定国喊道:“张将军,看那边!”(李定国被张献忠收为义子后就改姓张了,张献忠死后他投靠南明,才改回李姓) 李定国定睛一看,只见东边突然杀出上万大军,李定国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莫谦在汉阳城外的登岸根本就是幌子,真正的主力已经在下游登岸。 败局已定,李定国只能带着千余人逃回汉阳城下,向义父张献忠请罪。 张献忠听到李定国又败了,心中大惊,马上下令停止攻城,带着部队近三万多人火速后撤。 张献忠的马军因为被莫谦的土炸弹打怕了,一时之间聚拢起来的人数还不到一半,此刻军中八成都是步兵,人数七千余,还有随军家属两万余。 这两万多随军家属,根本没有丝毫战力,打仗只能是拖累。 张献忠想带着七千步兵先撤往黄陂,没曾想刚走出不到五里路,忽然前面又杀出一支部队,人数不下五千。 一名花甲老头和年轻小将骑在马上,年轻小将手持长刀吼道:“张献忠,狗贼哪里走,纳命来!” 第126章 楚地劫难 张献忠一看那小将杀气腾腾,当下大惊,还以为此人是莫谦手下的大将。 好汉不吃眼前亏,跑! 张献忠纵马狂奔,直接朝着黄陂城奔去。 他身边的亲兵一溜的都是骑兵,足有小二百人,看到大王都跑了,他们也不恋战,挥舞马鞭就跟着大帅跑了。 有马的骑兵倒是能跑,但是没马的步兵就没那么幸运了。 六千步兵和两万多随军家属都未能走脱,全被曹岩和梅之焕带的兵马给堵了个正着。 张献忠一跑,剩下的部队军心瞬间涣散,其中还有很多是张献忠在湖北境内裹挟的百姓。 这些百姓本来就对张献忠杀了他们家人怀恨在心,这会看到义军杀来,当下连反抗都不反抗的,直接就地投降。 七千大军乱做一团,降的降,跑的跑,一时之间城外平原遍地都是人。 梅之焕一看这乱状,马上对曹岩喊道:“曹将军,命令士兵们高呼投降免死,可收拢溃兵!” 曹岩一听,大喜,马上传下军令,命令义军士兵四方奔走,高喊投降免死。 将士齐呼之下,降者众多。 曹岩命人收拢溃兵,又把目光望向了张献忠远去的方向,当下心中生出一计。 他对梅之焕道:“梅公,你引兵在此等待大帅,我率兵两千去追那张献忠!” 梅之焕一听,本想出口阻止,但是考虑到现在义军士气正盛,便改口道:“将军小心,切莫中了那张贼的埋伏,待主公大军一到,老夫即刻引兵前往接应!” “好,一切有劳梅公!” 言罢,曹岩领了两千精兵朝着张献忠败走的方向退去。 曹岩离去不走,莫谦亲领大军来到,看到梅之焕正在收拢溃兵,当下还有两万多家眷,当下便问梅之焕:“参将曹岩何在?” “主公,曹将军领军去追张献忠去了!” 莫谦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忙问:“他带了多少人?” “两千精兵!” “蠢材,梅老在此看住这帮降卒,传令,老一营的人全部随我去追曹岩,小心他中了张献忠的埋伏!” 莫谦听到曹岩轻兵冒进,居然只带两千人去追张献忠。 张献忠是什么人,此人狡诈得不得了,明朝官军跟他打仗,没少吃亏。 曹岩不知这张献忠的狡猾,但是莫谦可是知道的。 张献忠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人在投降朝廷后又再度造反便可看出他的枭雄本性。 曹岩这小子刚刚出道,虽然脑子灵活,但是还没吃过大亏,一旦被张献忠用骑兵在平原地带围住,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莫谦赶紧领了五千兵马往黄陂方向奔去,一路急行军,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路,在滠水边刚好遇到了张献忠正在指挥马军来回冲杀。 曹岩这会已经把部队背靠滠水而战,希望利用滠水和稻田来减缓骑兵的冲锋。 莫谦远远望去,看到曹岩身边的部下已经仅有一千多人,顿时心中急的不行。 “快,给我增援曹参将!” 张献忠一路狂奔,路上收拢了两千多骑兵的溃兵,正打算带着这些人马返回黄陂城内歇息一番,却听到斥候报告说身后一支两千人的步兵正在朝这边追来。 张献忠心中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听到追兵不过才两千人马,当下就命令马军就地休息等待。 等积蓄了马力之后,张献忠带着四名义子直接率领马军朝着曹岩的部队冲杀过来。 曹岩突然看到骑兵,准备不急,两千人虽然收拢,但是第一轮冲锋就死伤了一百多将士。 曹岩暗道自己大意,赶紧指挥将士往河边靠,站在田中,利用滠水的地里位置尽量压缩骑兵的冲锋面积。 这一举动的确有效,将士们背靠滠水,知道不拼死一战定无生还的可能,当下便就地结阵,以盾牌和长枪兵为依仗,在外围构筑防御工事。 张献忠本想攻下汉阳作为基地,好骚扰莫谦打武昌,没曾想在汉阳城下吃了瘪,被一座小小的汉阳城给挡在了城外。 攻城刚进行到关键时刻,莫谦又突然带着部队杀出来,导致张献忠攻城失利。 张献忠把这一切都归到了莫谦的头上,觉得不是他,这武昌府简直简直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现在莫谦的部下又带兵来追他,张献忠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朝曹岩使劲。 他下令必须全歼曹岩的两千人马。 曹岩不慌不忙,因为水田的原因,又加上滠水在后,张献忠的骑兵不能完全施展开来,只有部分将士能依靠精湛的骑术在田埂上来回穿梭。 双方恶战之时,忽然莫谦的援兵杀到,张献忠一看莫谦身后几千援兵,立刻知道不能恋战,马上下令撤退。 等到张献忠退走,莫谦才赶到曹岩跟前。 看着一身是血的曹岩,莫谦冷面说道:“轻敌冒进,该当何罪?” 曹岩知道自己犯了错,当下便单膝跪地,“末将有罪,请大帅惩罚!” “回去再收拾你,收兵!” 打退张献忠,莫谦又获得了一场大胜,这场大胜虽然歼敌不多,但是却俘虏了张献忠近三万人马。 虽然其中两万多是家眷,士兵不过六七千人,但是一下子俘虏了这么多人,张献忠的实力便瞬间大打折扣,怕是想在湖广掀起风浪也无能为力了。 汉阳城上,看到莫谦的大军从容登岸,赶走张献忠,汉阳府通判袁倡心中是百感交集。 他万万不会想到,张献忠反贼攻城,解救他们的居然是来自江西的另一帮反贼。 看到莫谦几万兵马陈兵江岸,袁倡心里也没了底,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狼刚走,虎又来。 好在莫谦没有马上攻打汉阳的意思,城外还有上万百姓尸首还没安葬,马上就要入夏,倘若这些尸首不能安葬,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湖广就得起瘟疫了。 莫谦命令士卒收拢百姓尸体,在各村挖掘大坑,集体焚烧,又用石灰等物消毒,将这些百姓安葬。 这一切做派全都被汉阳城的守军尽收眼底。 看到义军收拢城外百姓尸体安葬,城内的百姓坐不住了,因为那些死去的多数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有百姓请求守城官袁倡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收敛亲人尸体。 袁倡一番思索后觉得开城门有危险,当下不允。 第二天,义军还在收拾百姓尸首,并且统计人数,当天下午,死亡人数统计出来。 汉阳府至黄陂县之间,周遭有七十八个村遭了张献忠的祸害,百姓死亡人数多达六千多人,有的村甚至全村集体杀光。 莫谦亲临村庄查看,见到百姓死状,顿时呕吐不止。 自打穿越以来,他已经看过无数死人了,但是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烈死法的。 孕妇被挖开肚子取出里面的婴儿,几个月大的孩子被活活摔死,妇女被强女干,老人直接杀死,惨状历历在目。 看完现场,莫谦气的用刀劈断了一棵小树,又对着小树连砍了十几刀,发泄心中怒火,力尽之后,他骂道:“艹,畜生,屠夫!” 莫谦听过流寇的暴行,但是在亲眼见到如此惨状后,受过后世教育的莫谦依然还是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什么英雄,什么好汉,最终的本质不过就是一群不把百姓生命当回事的刽子手而已。 一个三降三叛的反贼,你怎么可能指望他会是一个爱护百姓的好人。 一个到处流窜,靠打家劫舍,打劫富户攻占城池补充兵丁和粮草辎重的匪寇,你怎么能相信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人。 一个能被外国传教士把暴行写入书中的人,怎么会对百姓好。 看着下葬的村民,莫谦忍不住了,他问身边的李邦华。 “为什么,抢钱抢粮还说得过去,百姓碍着他们什么事了?需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杀害!” 李邦华此时也被这种暴行给震惊了。 一旁的梅之焕出来说道:“主公,流寇荼毒华夏大地,当今朝廷暗弱,根本无力征剿,这天下需要有德之人来带领百姓走向太平,似李自成张献忠之辈,是绝无坐天下的本事的,这大好的华夏江山,定能入主公之手。 主公,属下愿前往汉阳城一趟,亲自劝说他们投降!” 莫谦点了点头,当下备了礼物,又把城外死亡百姓的统计人数,和在村里找到的一些还幸存下来的村民,一块交给梅之焕,由他带入城内。 梅之焕来到城下,对城上高呼:“我是朝廷前甘肃巡抚梅之焕,城上是何人守城,可否出来一见?” 正在城楼上休息的袁倡一听梅之焕的大名,赶紧起身探出头来,往城下一看,还真有一花白头发的老头正在城下叫喊。 “下官汉阳通判袁倡,城下果真是梅巡抚?” “正是老夫,袁大人,可否打开城门,放老夫入城?” 袁倡看了一眼离城足有两里地的义军阵营,想了想便回道:“梅巡抚请稍等,下官这便命人开门!” 很快,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袁倡亲自下了城楼,带着一队人马前来迎接梅之焕。 看到梅之焕身后带来的礼物,以及几十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袁倡不禁好奇道:“梅公,您从何而来?” 梅之焕指了指身后的义军阵营道:“从那而来!” 袁倡一听,当下眉头一皱,“梅公已然降了江西的莫问?” 梅之焕点了点头。 “既以降贼,梅公此来何事?” 梅之焕拿出记载死亡人数的本子说道:“特送城外各村死伤百姓的人数而来,我身后这些,是侥幸活下来的。” 袁倡看了一眼梅之焕后面的人,见他们个个表情憔悴,身体瘦弱,一眼便瞧出不是军人。 “楚地造次劫难,我身为汉阳通判,真是难辞其咎!” “袁大人不必自责,流寇势大,你能守住城池,保住城内百姓,已经非常不易了,老夫得知汉阳百姓正遭屠戮,特意请命我家主公,邀其领兵北上,解救百姓,也解汉阳之困!” 听到这话袁倡还能说什么呢。 他一个朝廷命官,没想到到头来却让一个反贼给救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知府大人遁逃,汉阳群龙无首,我本想以身殉国,幸亏你们率军赶到,否则这汉阳如何能守得住,梅公此来,怕是特来做说客?” 见袁倡已经说开了,梅之焕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他说:“我主莫问,乃当世明主,爱民如子,又具韬略,乃不世出的雄主,袁大人一腔报国热血,老夫深知,但是当今朝廷腐朽不堪,大明早已积重难返,天下百姓无不盼望明主出现,解救万民,扫清华夏。” “袁大人,你已经为朝廷尽力了,这汉阳再守下去,不过白白损耗百姓性命而已。” 袁倡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我袁倡尽力了,梅公高风亮节之人,都愿降那莫问,我一区区通判,又何需坚持呢!” 梅之焕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袁倡,莫谦得到消息,当即带兵入城。 不过为了不激起城内百姓的抗拒,莫谦只带了两千人马入城,剩下的大军全都扎营在城外。 义军军需物品不足,要进城采购,负责采购的士兵也会按照市场价付给百姓钱财。 汉阳百姓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部队,又因为感恩他们收敛了城外的亲人,对义军将士纷纷交口称赞。 袁倡看到莫谦所率义军的军容和军纪,顿时自愧不如。 他知道,若论军纪而言,官军连人家义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汉阳轻松到手,武昌府彻底孤立无援。 莫谦不急于攻打武昌,而是把兵马缓慢再度送过长江,并且每日都往城中射入劝降书,希望守城官兵能够开城投降。 武昌府内还有三万兵马,莫谦跟张献忠打了两场恶战,兵马损伤不小,兵力已经低于城内守军。 兵法有云,五则攻之,十则围之。 莫谦兵马还没人家城内守军多,如果强力攻城,怕是得牺牲不少将士。 而且他带来的轰天雷已经所剩不多了,虽然已经往江西去信,命令他们抓紧制作,但是起码也得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送来。 所以眼下最好还是先不攻城,先围起来,打心理战。 等大军休整几天,等时机成熟后,再一战拿下武昌。 第127章 人心乱了 义军大摇大摆的就在江面上来回穿梭,武昌城内的守军却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随着江对岸的汉阳城竖起了黄底黑字的莫字大旗,巡抚唐晖这会彻底傻眼了。 武昌府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他想渡江逃跑都不行。 北逃的路被堵死,南面也有义军上万人马,城内这两万新募的百姓和欠响半年多的大军,唐晖心里是真没底。 此时每日又有上千封劝降信射入城内,城上守军现在个个心怀鬼胎。 城内某处宅院内,一名官军的将军正跟手下一帮军官商量着出路。 守备将军高会杰此时眉头紧皱,因为他手下的一群千总把总都在跟他闹情绪。 千总贾培国说:“将军,地下的弟兄们已经半年没见着一文银子的饷银了,这次固守武昌,朝廷不给咱们发军饷倒也罢了,弟兄们连军备都是自己花钱购置的,这巡抚大人要是再不发军饷,我怕下面的弟兄们闹事啊!” 高会杰眼睛一瞪,呵斥贾培国道:“闹事?他们想造反吗?” 贾培国一听到这词,顿时不敢再多言语了。 他手下的把总出来说话,“将军,咱们都是湖广人,按道朝廷让咱们保家卫国,咱们也没啥话好说的,拿起刀子就跟着将军上了战场,咱弟兄在军中还有碗饭吃,可是兄弟们都有家人,家里都有老婆孩子需要养啊,这朝廷半年多没给咱们开响了,家里孩子整天饿的呱呱叫啊!” “是啊将军,我家三天两头的断粮,我老婆就差当暗娼养活孩子了!” 一时之间屋内全是抱怨的话,听的高会杰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手下,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们,我也知道你们难,可是我更难,我家里也有老婆孩子,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咱们当兵吃粮,那是咱们应该的,现在外头几万反贼困住了武昌,想要开饷银,那也得等这仗打完了再说啊!” “将军,万一咱们把城守住了,反贼离开了武昌,那朝廷就会给咱们开饷银吗?” 这话问得,高会杰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还真不敢给手下这群弟兄打包票。 之前几个月,手下的人就开始追问饷银的事情,他一开始还能有借口拖延一下,可是现在随着拖欠饷银的时间越来越久,拖欠的饷银越来越多,这军心明显开始不稳起来。 贾培国看高会杰那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位上级现在也是不敢对饷银的事情打包票了。 他凑上前来,低声在高会杰的耳边说道:“将军,要不咱们降了?” 高会杰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出这话,你就不怕拉去杀头吗?” 贾培国大手一挥道:“怕个毛,这兵当得真窝囊,要啥啥没有,天天吃不饱不说,还没一文钱银子,连养家糊口都不能。 将军,不是我说,投降怕啥啊,不瞒将军说,现在城中想着开城投降的人没有一万怕是也得有八千。 那城外反贼每天都往城里射劝降书,人莫大王里说了,只要开城投降,绝对不为难咱们,还给咱们补齐饷银。 将军您是不知道,那江西的莫大王,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听人说,在他治下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分到田,而且绝对公平。 百姓不光有田,而且交粮还少,只要交一成便可,还没有贪官来坑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如果在莫大王手下当兵,不但每月饷银是足的,还顿顿管饱,家里有当兵的,还能有优待政策。 莫大王不光优待百姓,还废了贱籍,哪怕是咱们这种军户的子弟,也不需要世袭,子女都可以读书参加科举当官。 您是不知道,现在江西都传遍了,说莫大王以后肯定会得天下,将军,现在可是千古难逢的机会啊。 如果咱们抢先一步降了莫大王,打开城门放莫大王的大军入城,那咱们便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将军您起码官升一级,弟兄们跟着将军您也能搏个前程,您说这事,多划算啊!” 听完贾培国的话,高会杰心里还真是有点心动。 他盯着贾培国的眼睛,问:“你说的是真的?” 贾培国信誓旦旦的道:“我若说了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看到贾培国都指天发誓了,高会杰信了。 自己这帮属下,他最清楚不过了。 不过眼下局势确实不好,不光城里那帮官老爷心里没底,就连守城将士现在也个个不知道出路在哪。 听说三司衙门的大员前往楚王府去找楚王要银子发军饷,结果楚王是一毛不拔,一两银子都不愿意出。 当时这消息传到军中,大家伙都炸了。 有人问这天下到底是不是他们朱家的,这楚王是不是朱家的子孙。 自个家的江山都快没了,他们居然还守着那么多的金银,都不愿意拿出一点来给大家伙发饷银。 这消息传遍军中,加上城外每天海量的劝降书,现在军中早已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想给朱家卖命。 但是也没人敢跳出来造朱家的反,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愿意来出第一个头。 高会杰也是,他性格较为稳重,遇事也会三思而后行。 虽然他心里对于朱家也没多少忠诚度,但是他也怕万一自己跳出来投降,会被那帮当官的给第一个宰了。 他看着一群手下,悠悠的说道:“兄弟们,不是我不想带着大家发财,但是投降这事,那可是要杀头的,万一消息走漏了出去,咱们这帮人一个也别想活!” 一名把总看高会杰居然如此胆小,顿时就有点忍不住了。 他跳出来说道:“将军,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这帮弟兄跟着将军的时间也不短了,将军不必害怕,今夜我愿意出城一趟,去找那莫大王,代将军向他请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会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就只能答应了。 高会杰其实对朝廷也早有怨言,下面几千号兄弟半年多都没开饷银,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当兵吃粮,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朝廷却总是拖欠工资,这工根本没法打下去了。 高会杰也不能一直总压着下面的弟兄,回头把自己的手下全给得罪光了,那他就危险了。 与其自己危险,索性把这份危险转嫁给那群高官和王爷。 高会杰最不能体会的就是楚王身为皇室,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抱着家中那百万两的金银一毛不拔,连他们这群兄弟活命的钱都不给。 反正这天下是他们朱家的,既然他们朱家子弟都不想要了,那他这外姓人就更没必要为了那点拖欠的饷银卖命了。 高会杰看着手下们那殷切的眼神,不禁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们想投降可以,但是一定要保密,这事可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万一被上级知道了,咱们都得死,明白吗?” “属下明白!” 当天晚上,武昌府南城东城不时有兵卒缒城而下,临江北城门外也有士兵借着夜色的掩护乘船过江。 半夜,莫谦刚跟梅之焕和李邦华几人聊完天,刚准备睡下,忽然门外亲卫进来禀报说有几名武昌府出来的士兵前来投降。 莫谦一听有投降的人,那点睡意立刻没了。 “快,把李公和梅公他们几人请来,我要连夜接见这几人。” 亲兵很快去请李邦华几人了,不一会,从江边南岸划船过来的三名官军士兵被带了莫谦跟前。 三人看到坐在帅位上的莫谦,刚开始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三人便反应过来了,马上跪地给莫谦磕头道:“小的见过莫大王!” 莫谦遥空虚扶三人道:“三位兄弟快请起,来人,给三位弟兄上热酒,上好菜!” 这个点伙房早就已经收灶了,但是大帅下令要吃东西,伙夫再困也不敢耽搁,马上爬起来坐了一顿丰盛的佳肴。 借着上菜的空档,莫谦亲切的问三人道:“三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士兵甲说:“小的名叫丁老三,是黄州府人。” 士兵乙说:“小的叫冯吉,也是黄州府人。” 最后一名军官说道:“小的包守中,是城中守备将军高会杰旗下把总。” “三位壮士此来何事?” 包守中开门见山道:“莫大王,我是代替我家将军前来请降的。” “哦?高将军是打算弃暗投明,加入我义军么?” “正是,弟兄们都知道莫大王的仁义,莫大王赶走了张献忠那狗贼,又对我湖广百姓秋毫无犯,湖广百姓都知道大王的仁义和威名,当今朝廷暗弱,官府腐败至极,我家将军素来有报销国家之心,但是奈何朝中奸臣当道,皇帝无能,我们军中三千多将士,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连养家糊口都难。? 话还未说完,伙房就端着热腾腾的饭食和米酒进来。 三名士兵看到端上来的鸡鸭鱼肉和大碗的米饭,瞬间犹如饿狼一般,端起碗就一顿猛吃。 此时李邦华和梅之焕史缵烈三人得到传唤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正端着饭碗猛干饭的三人,起先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李邦华靠近莫谦问道:“主公,他们是武昌来的?” 莫谦点了点头,说:“嗯,前来投降的,李公怎么看?” “看来主公每日广撒劝降书起到了作用,我听说武昌城内的官军已经有半年没开饷银了,楚王又一毛不拔,这些当兵的想必是已经对朝廷心灰意冷了。 主公如今兵围武昌,武昌城内除襄阳府调来的一万兵马稍有战力外,剩下皆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现在城中大军又无银发军饷,这些兵卒无钱养家,必然是会闹事的,前来投降,乃是正常。” 莫谦点了点头,李邦华的分析跟他的看法一致,就凭楚王他一毛不拔这种举动,这武昌城里的官军怕是就又三分之二的人要闹事。 朝廷兵马虽然是官军,但是那也是得要花钱养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哪有一直拖欠工资还希望大家伙给你卖命的说法。 “既然是来降,那咱们也得诚心才是,等他们吃饱喝足,咱们得详细问问他们,看看怎么个降法!” “主公英明!” 莫谦坐在帅位,看着三人狼吞虎咽地吃掉面前的食物,等了一炷香还多的时间,三人总算吃饱喝足了。 看着三人摸着自己的肚皮,莫谦已经猜到城中物资恐怕也很紧张了。 “三位壮士,可有吃饱?” “饱了饱了,多谢大王款待!” “吃饱喝足了,咱们该谈正事了,既然打算来降,那你们得拿出点诚意来,你们得把城中各处布防告诉我,以及如何投降说。” 包守中擦了擦,把嘴上的油在衣服上擦了擦,笑着说道:“城中布防小的心里记的清清楚楚的,现在就可以给大王画出来,至于投降,我家将军说了,明晚子时三刻,我们守备营会换岗到东城宾阳门,到时候我们会在城上举起火把摇晃三下,大王看到暗号,便可率军等候在城外,我们守备营会打开城门,迎接大王的军队入城,配合大王,一举拿下武昌。” 听到这个计划,莫谦点了点头。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莫谦还是问包守中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诈降,万一到时候你们打开城门,在城中设下埋伏,到时候我大军入城遭了埋伏咋办?” “这” 包守中一下子哑口了,他没想到莫大王如此谨慎。 包守中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大王,我愿意留下为人质,大王可放我两位兄弟回去报信,明晚城门一开,我随大王一同入城,若是有埋伏,大王可先一刀斩了我,我包守中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好,那就依包把总,来人,送这二位兄弟过江!” 第二天一早,莫谦接到南岸钱大有来信,说昨晚有三波官军缒城而下,说是要投降义军。 莫谦得到消息后,知道城中守军义军人心大乱,攻取武昌的时机已到。 莫谦下令剩下的兵马全部渡江,大军横列在武昌府城外,但是却不发动进攻,只是照例围城,并且朝城内发劝降信。 城中守军看到义军大军全部渡江,知道攻城即将到来,顿时满城人心惶惶。 第128章 投名状 守将崔文荣见到义军又大举渡江,马上意识到攻城即将到来。 他即刻调兵谴将,并且再度来到巡抚衙门找唐晖索要银子。 “抚台大人,这军饷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下发,否则的话,我怕手下军士会有哗变的可能性!” 唐晖听到崔文荣又是来要钱,顿时双手一摊道:“崔将军,不是本官不愿给钱,而是府库里根本无钱,楚王不愿出钱,我也没办法啊!” 崔文荣看着唐晖那一毛不拔的样子,心中真是要被气出血来。 你巡抚大人在湖广买官卖官不说,还与钞关太监勾结在一块大肆捞钱,还大捞特捞,湖广百姓赋税不知多少进了你这位巡抚大人的口袋了。 现在反贼都打到城门口了,这位巡抚大人居然还舍不得拿出几万两银子给那些兵士发军饷,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崔文荣盯着唐晖的脸,嘴角一阵抽搐。 最终还他忍不住说了句:“抚台大人,这湖广弄至今日之局面,你难辞其咎,这武昌已经成了孤城,大人这些年在湖广做的事情人尽皆知。 属下听闻百姓传言,那反贼莫问有一套专门审查朝廷官员的制度,名曰公审大会。 但凡城破被活捉的官员,都要被拉到菜市场进行公审,经过百姓公审后无罪的官员,才会被释放,一旦被百姓断定有罪者,必死! 大人在湖广的所作所为,湖广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到时候城破之后,是死是活,大人可还得指望那帮百姓呢,末将告辞!” 崔文荣带着一腔怒火离去,唐晖看着崔文荣的背影,气的一把扔掉了桌子上的砚台,口中怒骂:“好你个崔文荣!” 崔文荣回到府上,还未进门,便看见八名军中的高级将领正在等他。 众人见到崔文荣回府,纷纷迎了上去,恭迎的说道:“将军,您可回来了!” “可是有要事?” 一名千户说道:“将军,今日营中不对劲啊,有不少弟兄怨气极重,似有哗变的可能,不知巡抚大人何时能给弟兄们发饷银,再不发饷银,弟兄们的老婆孩子就得饿死了!” 崔文荣叹了口气,说:“军饷的事情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这几天应该就能下来,你们先回各营去,准备好迎战!” 说完,崔文荣便转身回了府。 看着紧闭的大门,八名军官人都傻了。 本来八人是来问问军饷的事情的,结果就被崔文荣几句话就给打发了。 有名千总就有些生气的说道:“这将军也真是的,到底哪天发也不给个日子,这让咱们怎么跟底下的兄弟交代,现在军饷没有不说,连伙食也差的要死,再这样下去,这兵还怎么带啊!” “就是,这军饷都拖半年了,我看这帮当官的就不想给弟兄们发饷了。” “我听手下的弟兄说,昨晚有好几波人偷偷的出了城,怕是去投降去了!”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高会杰一听到这话,顿时额头上都吓出了冷汗。 他生怕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第一个跳出来说:“投降?咱们是官,城外是什么,是反贼,哪里有官军向反贼投降的,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我不信有人敢做出投敌的事来,谁要是敢投敌,我高会杰第一个饶不了他!” 高会杰这话一出,瞬间有两人的脸色就变了。 剩余几人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两人肯定有鬼。 不过都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一般,没人会傻到在这个节点去点破谁。 众人各自回营,回营之后高会杰一头钻进自己的营房,摘下军帽摸了一把头上的汗。 刚坐下,贾培国就走了进来。 他对高会杰说:“将军,都安排好,我手下的两个旗今晚换岗到宾阳门下,将军可在子时将大军安排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民房中,等到子时三刻一到,我便率领弟兄们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义军。” 高会杰探头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人后,他问贾培国道:“一定要安排的万无一失,刚才我跟几位将军去见崔将军,有人已经发现营中的不对了,今晚务必要一举成功,一旦失败,咱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放心将军,我安排的绝对保密,将军出兵之时,记住让弟兄们右臂缠上白布,以免误伤!” “行,我知道了!” 亥时末,贾培国率领两个旗的人来到宾阳门下换岗。 交接班时,一名总旗看到前来换班的居然是千户贾培国,不禁心中生疑。 他问贾培国道:“贾千户,今夜您怎么亲自来换岗了?” 贾培国笑着回道:“反贼即将攻城,守备将军命我们要加强守备,每门都得安排千户以上的军官亲自守门,防止有人与城外的反贼勾结,小心他们里应外合。” “守备将军考虑的及时,那就辛苦贾千户了,我们先撤了!” 总旗并未多想,带着手下的人就撤了。 贾培国立刻安排手下接手了城门的城防,又带着两名随从举着火把上了城墙。 来到城墙上,看到守城墙的士兵已经换了班,换成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他叫来一名亲信问道:“怎么样,交接的时候没出现什么意外?” “没有!” “那就好,看好时间,朝城下打信号!” “是!” 城墙上的士兵举着火把站在墙垛边上,眼睛不时的往下城外。 子时二刻,城外依稀传来人的脚步声,士兵借着微弱的火光朝外望去,只听见下面脚步声众多,听声音起码成千上万人。 士兵赶紧跑到城楼里报告了贾培国。 贾培国一听义军到了,立刻对手下说道:“叫弟兄们绑上白布,放下吊桥,给城外的义军打信号!” “是!” 士兵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布缠在右胳膊上,拿起火把站在墙垛上,用力挥动三下。 贾培国此时已经来到城下,他命令士兵打开城门。 几十名壮汉一同去开城门,巨大的城门在几十人的合力之下被打开。 不一会吊桥放下后,就有几百人先从吊桥冲了过来,冲入城门里面。 领头的曹岩四下张望了一番,对在他旁边的包守中问道:“包把总,这是你们营的人?” “正是,曹将军,我们守备营的人右臂上都缠着白布。” 曹岩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士兵喊道:“大家听着,右胳膊上缠着白布的人,是自己人,其他人,不愿降的杀无赦!” “是!” 曹岩因为前几天犯了错误,今天晚上攻城的先锋被他在莫谦跟前据理力争了下来。 军中还有一个人跟他抢这个先锋的职位,是一名跟曹岩同等级别的参将,名叫龚成康。 两人在营里吵了半天,最终还是通过抓阄的方式,让曹岩获得了先锋的职位。 等到曹岩带着三千人马先入城跟着贾培国去攻打三司衙门的时候,龚成康才骂骂咧咧的带着一万兵马入城。 一进入武昌城,龚成康就骂道:“娘的,头功又没了,弟兄们,今晚可得给爷我好好长脸啊,随我杀!” 很快,城内顿时杀声四起。 许多官军还处于熟睡当中,甚至连什么事情都没有弄明白,就看到一群义军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官军就杀,看到官军就追。 一时之间城内火光四起。 巡抚衙门内,唐晖刚抱着小妾躺下,忽然有人在外面疯狂的拍门。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反贼攻进城里了。 唐晖听到这消息,立刻吓得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他打卡房门,一脸诧异的问家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刚才有士兵来报,说反贼已经打入了城中,现在大军正朝这边赶来呢!” “反贼入城了,这怎么可能,这大晚上的,他们怎么可能打进来的?” “老奴听说是有人打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的!” 听到这话,唐晖气的差点没吐出血来。 “叛徒!” 唐晖立刻联想到了白天崔文荣前来讨要军饷的事情。 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时间去骂崔文荣了,反贼都打进城里,城中还有内应,这武昌已经不能呆了,必须得马上走。 唐晖立刻命令家奴去收拾细软,自己也赶紧穿好衣服,准备逃亡。 三司衙门是城内最大的建筑物,极为明显。 曹岩第一个目标便是巡抚唐晖的府邸,巡抚衙门。 曹岩命令手下一千人把巡抚衙门给团团围住,然后立刻对巡抚衙门展开猛攻。 巡抚衙门里守卫力量相比义军来讲实在太少,很快大门便被义军攻破。 唐晖刚带着家奴准备逃跑,迎面就装上了攻入府内的曹岩。 曹岩一看唐晖模样,就猜到这老头子是巡抚。 “狗官,哪里跑!” 唐晖都六十岁了,哪里会是曹岩的对手,看到曹岩手里的长刀,唐晖吓得连连后撤,脚后跟一个没站稳,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后脑勺接触到地面上的石板,直接当场摔死了! 曹岩上前用手指去探气,这才知道唐晖已经死了。 “哼,狗官,便宜你了!” 解决完了巡抚衙门,接下来就该其他衙门了。 义军在城里专扑向高官的住所和衙门,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优先打掉官军的指挥系统。 一支军队如果指挥系统没了,那这场战争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巡抚衙门,知府衙门,按察司衙门,都指挥使衙门,武昌城内大大小小的衙门全都被攻破。 乱战一直打到天亮,整个武昌城内尸横遍野。 等到早上天亮时,义军终于肃清了城内的抵抗力量。 说是抵抗,其实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有高会杰这种守备将军级别的将领投诚,官军根本没做什么抵抗。 高会杰骑着战马带着一群手下在城里呼喊,呼吁官军投降免死。 看到高会杰这种人都投降了,大家心里顿时明白了是谁放反贼入的城。 有几位跟高会杰相熟的军官甚至还跳脚骂娘,说高会杰不讲兄弟情谊,投降这种好事居然不带他上。 第二天一早,武昌城内竖起了义军大旗,莫谦率领手下文武,终于踏入了武昌城内。 宾阳门两侧,除了义军的将领,还站着几十名官军将领。 这些军官有千总把总守备将军,大大小小几十人。 看到莫谦骑着高头大马入城,头号功臣高会杰第一个跪下喊道:“守备将军高会杰,叩见大王!” 其余人等一看高会杰这小子这么上道,顿时心里一通臭骂。 但是他们不敢当面骂出来,只能跟着跪下。 听到高会杰的名字,莫谦停下脚步,从马上跳了下来,亲自走到高会杰跟前,拉起他的手说:“本督能够攻下武昌,高将军功不可没,当记首功!” 高会杰一听这话,当下心中大喜。 不过他脸上还是不敢表现的太过,他半弯着腰说道:“大王用兵如神,就算末将不投降,大王攻下武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末将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哈哈哈,高将军过谦了,高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加入我义军队伍,还为我义军拿下武昌立此首功,本督岂能忘记,本督现在就任命你为总兵官,统帅武昌城内之前所有的官军,希望高将军今后能够再接再厉,再立战功!” 高会杰一听莫谦要升他当总兵官,顿时心里都笑开了花。 他当下即刻跪在地上,给莫谦磕了三个响头,“末将愿为主公的宏图霸业,粉身碎骨,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莫谦扶起他说:“我可不希望你死,你还得给我多打胜仗,多立战功才是啊!” 看着莫谦那信任的眼光,高会杰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眼含热泪,哽咽的说道:“多谢主公器重,主公,现今城中除楚王府外,其余地方已经全部肃清,末将请命,希望主公能把攻打楚王府的任务交给末将,末将愿意亲手提着楚王的头颅来献给主公!” 听到这话,莫谦心里顿时对高会杰又高看了一眼。 这人不光上道,还知道要纳投名状,不错,是个人才! 第129章 降兵降将 莫谦很大方的把捉拿楚王的任务交给高会杰,并且派了曹岩一同前往。 二人带着兵马来到位于蛇山,王府规模宏大,拥有房舍八百间,占地面积几乎相当于半个武昌城。 王府内,朱华奎抱着自己才十岁的女儿朱凤德瑟瑟发抖。 王府虽然宏大,但是府中卫队兵马不过才不过千余人。 楚王府长史徐学颜亲率官兵五百人把手王府镇楚门。 高会杰与曹岩赶至镇楚门外,高会杰指着大门说道:“曹将军,这便是那楚王府大门,王府占地千亩,内藏金银数百万两,卫兵过千,咱们怎么打?” 曹岩看了一眼王府的城墙,只见王府城墙足有两丈余高,修的比一般府城的城墙还要高大宏伟。 “这王府堪比一座大城,想要攻破怕不是易事,来人,准备云梯,强攻!” 很快手下将士便扛着几十云梯跑了过来,高会杰为表投降的诚意,亲自带兵攻城。 高会杰身先士卒,他麾下几千官兵也知道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他们一群降兵,想要在义军中站稳脚跟,是必须要拿出一点功劳来看的。 几千兵马沿着王府城墙向上攀爬,很快便爬上城墙。 王府长史徐学颜亲自带兵前来救援,与登上城墙的叛军血战。 王府打得热火朝天,莫谦此时却高坐在巡抚衙门堂上,堂下跪着一片被活捉的湖广高官。 其中被抓获官职最高的就是守城参将崔文荣。 巡抚唐晖和三司衙门高官全都死于乱战之中,崔文荣作为守城主将,昨晚城内动乱的时候,他便知道武昌破城已经成了定局。 崔文荣没有出门安排抵抗事宜,而是命令府中卫兵打开府门,又令士兵放下武器投降。 仗到这份上已经不需要再抵抗了,再抵抗下去也不过是徒增杀戮而已。 崔文荣听过莫谦的名号,知道莫谦跟张献忠不同,这是一位志在天下的雄主,比张献忠这种流寇可强太多了。 向这种人投降,能最大限度的保住手下将士的性命。 作为一军主将,他这个参将自认为对一万将士还是深感愧疚的,欠响半年多,手下将士整日怨声载道,就差没兵变了。 现在莫谦攻陷武昌,他这个参将终于不用为军饷发愁了。 崔文荣坐在府中,等待义军的到来。 当他被捆着带到莫谦跟前时,看到莫谦如此年轻,崔文荣还愣了一下神。 “这位将军是何人?”莫谦看着新带进来的崔文荣问道。 “大帅,这是武昌参将崔文荣,是武昌城的守将!” “崔文荣?” 听到这名字,莫谦顿时觉得有点眼熟,他仔细回想一番,这才记起这人在史书上还留下了一笔。 张先生在攻破武昌时,崔文荣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正确抵抗张献忠的人,他也向当时武昌城的高官们提了意见。 可惜当时武昌监军参政没听他的话,反而带着推官逃跑了,这才导致张献忠轻松攻破武昌城。 这人说起来还是有些将才的,而且前世还跟张献忠对抗到底,最终阵亡。 对于这种忠义之人,莫谦心里头还是佩服的。 不忠不义,何以为人! 莫谦起身下堂,来到崔文荣的身边,亲自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崔将军是忠义之人,将军威名,我早已闻之知,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崔文荣本来心里还担心这莫谦会不会直接把他拉出去杀了,没成想上来却先是夸了他一番。 来而不往非礼也! 崔文荣对莫谦也拱手说道:“早闻江西莫大王礼贤下士,有王者之风,今日得见,果真如此,文荣对大王的用兵韬略深感佩服!” “哈哈哈,崔将军过谦了,我用兵没大家传得那么神,我之所以能胜,不过是部下齐心,将士拼命而已!” “大王谦逊了!” “崔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之心愿想必将军知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崔文荣看了莫谦一眼,心里明白人家这要自己做抉择了,一旦不答应,恐怕当场就得拉出去砍头。 崔文荣想了一会,当下单膝跪地,拱手说道:“文荣愿为大王效力,万死不辞!” “好!” 莫谦这边刚收降了崔文荣,楚王府这边也刚好宣布攻破。 长史徐学颜战死,高会杰率兵率先攻入王城内,见到王府卫队便杀,一个活口都没留。 大军攻入王城大殿,刚好抓住朱华奎抱着他十岁的女儿正在大殿里瘫坐着。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楚王此刻眼神中满是惊恐,年仅十岁的朱凤德这会也害怕的嚎啕大哭。 只有一旁的王妃倒是镇定自若,似乎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看到朱华奎,高会杰带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上前冷冷说道:“王爷,末将给您请安了!” 朱华奎看到身着朝廷官军铠甲的高会杰,当下惊讶道:“你们是官军?” “昨天是,今天已经不是了,王爷,末将已经投降了莫大王,今日特来借您头颅一用!” 言罢,高会杰便命手下把朱华奎给架了出来,拉到殿外跪好,一刀下去,朱华奎的脑袋就落了地。 “传令,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且慢!”高会杰刚下完命令,曹岩便出声制止。 高会杰一看,赶紧命令手下先停下,转身小跑到曹岩跟前,谄媚的笑问道:“曹将军,有什么不妥的吗?” 曹岩指着府中的丫鬟仆人说道:“杀楚王便可,其余人不可擅杀,大王仁厚,不喜杀戮过甚,将军现在便可带着楚王的人头去大王那请功,王府交给我接管便可!” 高会杰听到这话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降将的身份。 降将素来便是低人一等的。 高会杰很识时务,马上带着手下的士兵全部撤退,离开王府时,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高会杰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王府的百万金银跟他是无缘了。 高会杰带着朱华奎的人头来到巡抚衙门拜见莫谦。 当莫谦看到朱华奎的人头时,心中波澜不惊。 “高将军做的好,听闻将军营中欠响已达半年之久,可有此事?” 高会杰点头道:“确有此事,自去年入冬以前,我手下弟兄就再没领过一钱银子的军饷,将士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嗯,之前我答应过,等城破之后,会给你们补齐军饷,高将军可先率兵回营,等待两三日的工夫,待我把城中的事情给料理完,便立刻给大家发军饷,可好?” “末将替麾下四千兄弟,多谢大王!” “高将军辛苦了,你能投诚,乃是大功一件,这带兵的职务,你还继续兼着,你的部下先并入我一营当中,不过我义军有严格的军规,希望将军能够严格地管束住部下士兵,切不可骚扰百姓。 我义军中有大小军规几十条,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有十九阵斩,这些回头我会派人告知将军以及营中的弟兄。 至于军饷,我会按时发放,当然了,我不会强人所难,若是有不愿从军者,也可领路费回家!” 高会杰刚刚投降过来,对于义军并不熟悉。 不过看如今阵势,这义军怕是军纪极为严格,以后自己和手下弟兄得小心度日了。 聊了一阵,高会杰便带着亲兵回到了自己的营中。 路过街道时,看到义军将士极为严肃的军纪,对百姓秋毫无犯,高会杰不禁感叹道:“难怪朝廷打不过大王,像这样的军队,打到哪,百姓都会喜欢的!” 高会杰身处官军阵营当中,对于朝廷军队军纪的败坏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们跟流寇作战,走到哪百姓都不待见他们。 军中有些将士有时候甚至还会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看到街上义军的模样,高会杰不禁转头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以后你们可得夹起尾巴做人,千万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了,我看莫大王此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咱们跟着莫大王好好干,或许还能搏一个好前程,可千万别犯了军纪被一刀砍了!” “是,小的知道了!” 一行人回到营中,刚进营门,几个军官就凑了上来发起了牢骚。 “将军,咱们可太亏了,这楚王府是咱们打下来的,凭什么不让弟兄们进去抢一番?那楚王府里不知有多少金银财宝,够弟兄们发一笔大财了!” 说话的是一名把总。 “是啊将军,咱们为了打王府,死了三百多弟兄,王府打下了,咱们就被赶出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又有一名千户也很不爽地抱怨。 只有之前见过莫谦的包守中,和力主投降的贾培国没有说话。 高会杰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捞一把油水吗?咱们是什么,是降兵,楚王府的财富,岂是咱们能够觊觎的,我刚才莫大王那里回来,大王说了,过两三日便会给咱们发放军饷,你们最近给我老实点,看着点下面的弟兄,别给我惹是生非。 咱们的新主子可不比从前,军纪严的很呢!” 第130章 君王不早朝 曹岩抓了楚王府全家,把楚王的家眷和奴婢仆人全部关在了一块。 他从仆人的口中得知了楚王藏宝的地方。 楚王府内财富众多,多数财富都藏在王府内。 只在一栋阁楼内随便一搜,便在地下搜出了十几口大箱子的白银和珠宝。 一下子看到这么白银,主将曹岩也傻了。 王府财宝太多,曹岩不敢擅自处理,赶紧通知莫谦前来。 莫谦不紧不慢地带着人马来到王府,进入王府后,便看到摆在大殿门口的三十余口大箱子。 曹岩上前对莫谦讲解道:“大帅,发大财了,这才刚搜一会,就搜了这么多银子,这楚王府可真是富得流油!” 莫谦命人打开箱子,看到里面都是上好成色的白银,心中也是一惊。 就这三十几箱白银,别说在古代以银为货币的时代,就是放在后世,这么多白银也是一笔不菲的财物啊! “楚王府就这点金银?”莫谦指着地上的箱子问道。 “还在搜查,王府太大了,光屋子就七八百间!” “那就加派人手,仔细搜查,注意,别把家具什么的打坏了,那可都是好东西呢!” 楚王府里用的可都是上好的家具,王府里还挂着那么多的名贵字画,这些东西可不能被糟蹋了,得好好保护起来。 增派的人手很快便赶了过来,钱大有听到大帅在楚王府,立刻带着手下前来会和。 “大帅,武昌内外已经全部肃清,官军死了四千多,其余两万余人,全部投降!”钱大有笑着请功。 “大帅,南昌也有捷报传来,易大勇易成桂二人,已经拿下饶州,广信,抚州,建昌四府,彭总兵已经顺利攻占宁州武宁两县。 现在整个江西,除了赣州南安两府外,已经全在我义军控制之下。 易大勇来信问,是否准许他派兵南下去攻赣州,以占江西全省!” 莫谦摆手说道:“不可,南赣地区复杂,光土匪就有十几窝,易大勇不知南赣底细,很容易吃亏。 再说现在大军连连征战,正是需要整顿的时候,传令三人,各自待命,让他们操练兵马,我即刻命人安排官员赴任。” “是!” 现在军政已经分家,军队再插手地方政务已经不太方便了。 再说现在他已经打下武昌,战略目的已经达成,再过几天,崇祯听到消息应该会气的暴跳如雷。 再过个把月,崇祯应该就派遣重兵来围剿他这个反贼了。 莫谦倒是不怕崇祯来围剿,他现在地盘大,治下的人口多,光江西一省的百姓就有八九百万人。 只要根据地是稳的,朝廷来多少兵马他都不怕。 现在唯一的要素就是赶紧巩固根据地,并且消耗掉这些地方。 武昌这地方是个好地方,就是处于四战之地,莫谦现在也没把握能不能守得住,关键还得看朝廷的对策。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不是打仗的问题,而是治理地方的问题。 这几个月以来扩张的速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经过统计,大军自出征以来,已经打下了接近三十座县城。 三十座城池就需要几百名官员,这些官员从哪补充,从哪挑选,都是问题。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他的官员储备不够了,必须马上解决这个问题。 地盘再扩大,他也没法再派官员去治理了,打了地方不治理,那跟没打有什么区别。 正头疼这会,忽然龚成康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来到莫谦跟前,笑道:“大帅,我给你看样还东西,随我来!” “成康?有什么好事?”莫谦看着他那贱笑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搞笑。 “大帅随我来就是了!” 龚成康领着莫谦来到楚王府大殿,指着大殿上的金椅说道:“大帅,您看那是什么?” 莫谦顺着手望过去,只见一座金闪闪的龙椅坐落在大殿的堂上。 “一座椅子啊,怎么了?” “大帅,那可是金龙椅啊,是王爷坐的!” “藩王坐的龙椅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回头把这椅子给我熔成金锭,我要用它去买西洋的大炮!” “大帅,您要把这龙椅卖了?” “一座藩王的龙椅而已,有什么好尊贵的,听我的,熔了,做成金锭,充军饷!” 莫谦说完便离开了大殿。 在别人眼中这座金龙椅或许意味着什么,但是在莫谦看来,这椅子就是再大再好,也没把他熔成金子去买军火来的值钱。 他还得靠着这些金银去跟葡萄牙人买点火炮用呢。 自打缴获了刘良佐的十门大炮后,莫谦发现这玩意是真的好用。 不管是打骑兵还是攻城,火炮都是极为犀利的武器,再过两百年,西方人就是用洋枪洋炮叩开了中国的大门。 作为穿越者,莫谦可不希望未来的中国会遇上那种耻辱的日子。 他要在他这个年代就让国人接受西洋武器的厉害,并且加以改进,将来用这些武器来镇守国门。 寇可往,我亦可往! 他英吉利法兰西能称霸全球,我泱泱华夏为何不可。 不过好武器都得花钱买,莫谦现在手中的工匠还不是顶尖人物,想要改良火炮火枪,还得搜罗人才才是。 看着莫谦离去的背影,龚成康摸了摸头,望着金光闪闪的龙椅,不解道:“这可是金龙椅啊,大帅怎么会不喜欢呢?” 龚成康当然弄不明白莫谦现代人的思想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人先把金龙椅给保护起来。 莫谦出大殿时,看到偏殿里站满了士兵,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偏殿里居然还蹲着一群女子。 莫谦叫来钱大有,吩咐他道:“楚王府有多少家眷仆人?” “回大帅,大大小小有三百多人,末将还不知如何处理,刚想请问大帅!” “家丁仆人,若是无作奸犯科者,就打发他们回家,如果有欺压百姓的,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是,女眷如何处置?楚王妃和郡主还有楚王的儿子,加在一块也不少人,这些人是跟楚王一样杀了,还是?” 处死楚王是莫谦默认高会杰做的,但是对于其他人,莫谦并没有下令怎么处置。 楚王在武昌作恶多端,之前还带兵抢过朝廷的贡银,甚至还打死了巡抚。 这种恶王,留他一命是不可能的。 莫谦虽然不嗜杀,但是对于那些太过残暴的人,他还是会痛下杀手。 楚王该死,但是他的儿子和女儿莫谦是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置。 “这楚王的儿子们可有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 钱大有想了下,回答道:“有两个儿子曾经打死过百姓,剩下的,到没听说过有什么太大的恶行!” 莫谦点了点头,“这样,你把武昌府的官员叫来,问问他们,如果这些人当中果真有残害百姓的,那就斩首示众,没有犯法的,送往南昌,跟其他藩王严加看管!” “是!” 对于这些宗室藩王,莫谦不是不想杀,只是现在杀他们影响太大。 这些藩王里多数都是有罪的,但是也有许多罪不至死。 如果是罪大恶极的,那自然是该杀便杀,罪不至死的,该罚便罚,该坐牢坐牢。 经过一天的清点,楚王府的财富总算清查清楚了。 钱大有抱着账本前来报账。 他眉开眼笑的向莫谦汇报战果。 “大帅,发大财了,咱们一共从楚王府搜出金子一百二十万两,白银三百万两,还有其他珠宝字画不计其数。”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众人无不欢呼,连一向沉着冷静的莫谦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鼻子。 “大帅,这么多金银,怕是拿马车运都得几百车才运得完!” 钱大有刚汇报完,此时卢照忽然出现在王府。 “大帅,我刚刚去查抄了城内的其他郡王府,收获不小啊,光金银就有近百万两之多,粮食七万多石!” 听到粮食,莫谦不禁转头问钱大有:“楚王府的粮食呢?” “还未清点!” “命令士兵,立刻看住粮仓,尽快清点数目!” 莫谦脸上都要笑开了花,这武昌城来的太划算了。 当天晚上,莫谦便在楚王府里召开了庆功宴会,宴会上不光义军的高级将领和文官来了,就连投降的崔文荣高会杰等人也被莫谦请了过来。 喝了几杯酒的莫谦看着宴会中间王府舞女那窈窕的身子跳着优美的舞蹈,莫谦现在算是明白了白居易的那句诗。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别的不说,这楚王还真他娘会享受,这舞女不光长的漂亮,还一个个身材巨好。 看着婀娜的小腰在眼前晃来晃去,莫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欲望有点快憋不住了。 毕竟是二十岁的身体,到底还是血气方刚。 莫谦被一群将领疯狂的劝酒,劝到最后,连李邦华和梅之焕也端着酒杯过来劝。 劝到最后,莫谦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当莫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却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女人! 第131章 真·江南总督 武昌陷落,楚王被杀。 崇祯皇帝在武昌陷落的第十天才接到这个消息。 得知楚王被斩首,崇祯大怒,当着内阁大学士温体仁的面把湖广巡抚唐晖被当庭臭骂了一顿。 温体仁见皇帝震怒,也顺着皇帝的话语当场揭发唐晖在湖广买官卖官,贪污受贿的罪行。 崇祯听完温体仁的汇报,更加气愤,对温体仁说道:“拟旨,唐晖祸国殃民在前,丢失武昌在后,速命锦衣卫捉拿唐晖全家,诛三族!” 唐晖到死也不会想到,崇祯最终还是没放过他。 本来一开始崇祯只是想把他罢官回乡的,结果阴差阳错的,本来应该接替他湖广巡抚职位的卢象升被崇祯给派到了江西任巡抚。 导致唐晖又在这湖广巡抚的位子上多坐了一年。 恰恰就是这多呆的一年时间,莫谦挥军北上,一举攻占了武昌全境。 这一下唐晖真是死了也中枪,崇祯连他三族都没放过。 下完旨意,崇祯任然觉得心中怒火未消。 李自成带着二十万人把开封给围城了一个铁桶,卢象升虽然已经尽全力在救,但是奈何兵微将寡,卢象升一时之间也没有击退李自成的能力。 张献忠这个流贼又在湖广河南一带流窜,搅的当地局势极为不明。 崇祯皇帝正头疼呢,外面又有奏报传来。 温体仁接过奏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晴不定。 他对崇祯说道:“陛下,这有一份德安知府代辅忠呈上来的奏折,代辅忠说江西莫贼在攻占武昌汉阳之前,与张献忠在黄冈汉阳城外恶战两场,张献忠大败,仅率手下骑兵千余人落荒而逃。 张献忠如惊弓之鸟一般舍弃了黄陂,红安等地,直接又回了河南。” 崇祯一听到这消息,顿时脑子还宕机了一下。 反贼跟反贼打起来了? 狗咬狗? 崇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温体仁,问:“爱卿所言属实?” 温体仁将代辅忠的奏折呈上御案,“这是代辅忠的奏折,陛下请看!” 崇祯匆忙拿起奏折,逐行逐字的观看,看到奏折里代辅忠写到张献忠与莫问在黄冈城外恶战半日,张贼丢尸五六千败逃时,崇祯心里甚至还有点想要叫好。 又看到后面张献忠率兵抢掠江北百姓,百姓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崇祯顿时又痛心疾首,嚎啕哭道:“都是朕的子民啊!” 再看莫问虽大军围住武昌府,但是却不攻城,却转身带兵渡江北上,又与张献忠血战半日,张献忠大军十不存一,本人如惊弓之鸟,落荒而逃。 看完奏折,崇祯悠悠叹口气道:“十万大军,与那张贼作战不下百次,而今斩首不还不足万人,还没一个反贼厉害,我大明的脸真是让这些庸官庸将给丢尽了!” 温体仁就知道崇祯看完奏折心里会不舒服。 别说崇祯不舒服,他这个内阁收复在看到这份奏折的时候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张献忠是什么人,这厮把皇陵都给毁了,乃是大明朝不共戴天的仇人。 崇祯每天做梦都想把捣毁皇陵的张献忠李自成等一帮贼寇给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好消那心头之恨。 可是奈何朝廷的官军不给力啊,剿匪剿了这么些年了,匪是越剿越多,现在李自成都有二十万人马了,开封整日告急。 现在的中原,朝廷官军人数已经快过五万,但是依然拿李自成没有一点办法。 朝廷剿匪无力,但是江西的一伙反贼却能打的张献忠抱头鼠窜,两相比较之下,也难免皇帝会心里觉得不舒服了。 崇祯丢下奏折,叹气道:“武昌陷落,楚王被杀,江南锦绣之地半数已入那莫贼之手,诸位爱卿,可有剿除贼寇,收复失地之法?” 崇祯这个问题就把这群内阁大臣给问住了。 大家心里现在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对付江西的莫贼了。 要说这莫问,那还真是有本事。 逼死了两任江西巡抚,又杀了楚王,还趁着卢象升不在的时候把南昌给偷了。 此人奸诈狡猾,但是又极会用兵,朝廷多番围剿,居然没把他给剿灭,反而还让他越打越大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出年,这大明江南半壁江山都得成了他这个反贼的了。 此前出过几次主意的钱士发这会也不敢吭声,先前他已经两次进言皇帝了,结果两次进言都没有取得什么好的效果。 现在皇帝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了,再乱献计策,恐怕自己离罢官的日子就不远了。 其他几位大学士此时也是默不作声,一个个都不敢乱说话,生怕说错话惹来麻烦。 崇祯看自己的内阁一个个都成了哑巴,顿时心中有气。 他手一指,直接问首辅温体仁道:“温爱卿,如今江南局势,为之奈何啊?” 温体仁本想躲开的,但是现在皇帝都主动开口问了,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但是他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回皇帝的话,憋了半天,只能对崇祯说道:“陛下,臣无能!” 崇祯看温体仁不出主意,又把目光投向了张至发。 张至发一向以温体仁马首是瞻,首辅都不说话,他这个内阁大学士怎么敢随意发言,索性当做没看见崇祯的眼神,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新鞋看。 崇祯看殿内的一群大学士,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出主意的,顿时哀伤不已。 他眼中含泪,哽咽道:“难道我大明真的气数已尽了么?大明三百年的江山,就要断送在我手中了吗?” 皇帝一哭,大臣们赶紧跪下,也跟着一块哭。 温体仁跪在地上假哭,他对崇祯皇帝太了解了。 当今陛下刻薄寡恩,他现在可怜兮兮的,向大臣们询问意见,如果有大臣心软出了主意被他采纳了,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因为皇帝寡恩,温体仁自己也不得不整天小心的应对,他每天都参与朝政,但是从不第一个开口说话。 只要自己不出主意,那皇帝就抓不到他的错误之处,自己也就不用担心被罢官流放了。 温体仁可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杨鹤被任三边总督时,杨鹤说他不知兵事,担任不了总督的职务。 但是崇祯非要他去赴任,并且把招抚陕西流寇的任务交给了杨鹤。 但是崇祯只给任务却不给钱粮,没有粮食,怎么诏安? 反贼也是要吃饭滴啊! 杨鹤没有粮食喂给流寇,结果陕西流寇降而复判,再度杀官造反。 崇祯明知道诏安失败的责任并不是杨鹤的主责,但是仍然把杨鹤罢官夺职,发配充军袁州。 杨鹤这才刚死没多久呢,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温体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不想步杨鹤的后尘,病死在异地他乡。 看到崇祯一直哭,跪在地上的钱士升忍不住了。 君忧臣辱! 他开口说道:“陛下,湖广之局已经无解,如今朝廷的目光还是应该放在开封,应该速速催促洪承畴统兵出关,东进开封,与卢象升一同围捕李自成。 李自成势大,若是不能迅速剿灭,中原腹地则永无宁日啊!” 看到有人说话,崇祯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问钱士升:“那江西的莫贼就不管了?” “也不可不管,只是湖广已失了三个州府,境内也已无重兵,其余州府自保尚且不足,又哪有能力剿匪。 依臣只见,除非能够迅速剿灭李自成等寇,然后再命洪承畴卢象升南下,寻机与那莫问决战!” “可是那莫问又不是傻子,岂会傻傻的呆在武昌等死,他定然会四处出兵,扩张势力,此时又当如何?” 钱士升想了想,忽然脑海里蹦出来一个人。 “陛下,莫问此贼已经坐大,朝廷不可不重视,但是想要迅速剿灭,又不切实际。 何不派一名要员与其谈判,看是否能诏安他,若是能诏安此人,则可让朝廷腾出手来先消灭中原的流寇,然后再灭了他!” 听到诏安两个字,崇祯的眼前顿时一亮。 “爱卿,何人可担此重任?” “广东巡抚熊文才可用,熊文才巡抚福建时,便诏安了海上巨寇郑芝龙,还凭借郑芝龙的海盗队伍,剿灭了海上的群盗。 熊文才巡抚福建后,福建百姓安居乐业,此人对于诏安极有心得,陛下可派他前往湖广,任命他为湖广巡抚,专行诏安一事!” “想要诏安莫贼,怕是不给他好处是断然不行的,爱卿认为,该给他什么条件,他才会答应诏安?” 这问题一下钱士升给问住了。 他这次也是豁出去了,看到皇帝大哭,状元出身的他实在憋不住。 “陛下,莫贼已占几乎江西全境,又占黄州,武昌,长沙三府,地盘足有一省之多,若是想要诏安他,怕是起码要给此人一个巡抚以上的名头方可。” “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那莫问自领江南总督,陛下何不就顺着他,把这江南总督的名号册封给他。 陛下可在圣旨中说明,他这江南总督的辖区不过江西全省以及他所占的湖广三府,给他一个名正言顺,若是他愿意出兵协助剿灭流寇,陛下还可给他口头承诺,不管是封候拜将,陛下都可暂时先答应下来,等到流寇剿灭,朝廷养精蓄锐之后,便可与他对决。 倒是他不管他是真心投降也罢,还是想与朝廷对抗到底,朝廷都有回旋的余地,如此我大明可暂时度过眼前的危机。” 听完钱士升的提议,崇祯缓缓点了点头。 “钱爱卿的提议很不错,朕允了,就以爱卿所奏,派熊文灿巡抚湖广,爱卿在挑几名官员,前往湖广,与那莫贼谈判!” “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宿醉过后的莫谦一早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这女人看起来有些面熟。 “你是谁?”莫谦问女子道。 “奴婢小慧,见过大王!” 女子看到莫谦醒来,赶紧起身跪在床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 当她发现时,顿时害羞的钻入了被窝中,一张脸都红透了。 “你是昨日宴席上的舞女?” “嗯!”女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莫谦叹了口气,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居然是昨晚的一个舞女。 “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武昌府人。” “你是卖身王府当舞女吗?” “嗯!” “家里还有几口人?” “有爹爹,母亲,还有两个弟弟和爷爷。” “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爹爹是捕鱼的!” “捕鱼的?一个捕鱼的居然生出这么秀气的女儿,真是难得!你爹为什么把你卖到王府?” 问到这个问题,小慧停了一下,随后哀叹道:“我爹欠了王府的钱,没钱还,小王爷就把我强拉到王府抵债!” “小王爷?是哪个?” “就是楚王的三儿子!” 莫谦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仔细看了小慧一眼,莫谦发现这小娘子还挺秀气的,纯天然的脸上没有任何动过刀子的痕迹,看起来很自然。 不像后世,手机里屏幕上不是整的就是美颜的,一见面连人都认不出来。 莫谦不知道昨晚到底自己是怎么进来睡觉的,昨晚喝的大醉,连怎么离开宴席的都不知道。 他起身想要去拿衣服穿,却没想到床上的小慧很快便抢过他手里的衣服。 她羞涩的说道:“大王,奴婢为您更衣!” 看着小慧那害羞的表情,莫谦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像这样伺候过多少人?” 这话一出口,小慧的手瞬间颤抖了几下。 她当场跪倒在地,哭道:“大王是嫌弃奴婢的身子脏么?” 莫谦哪里受得了女孩子这种哭,赶紧扶起她道:“哪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继续为我穿衣!” 小慧拿起衣服继续给莫谦穿上,一边穿一边说:“小慧前日才被带入的王府,昨日大王就打了进来!” 莫谦顿了一下,说:“那你运气还挺好的,伺候我穿完衣服,你收拾收拾,回家!” 小慧一听这话,又是吓得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问道:“大王?奴婢伺候的不好么?” 第132章 水师都督 “没有,你伺候的很好,就是就是我不太习惯有人在旁边伺候我!” 穿好衣物,莫谦逃也似的离开了卧房。 刚出门,就碰到前来求见他的李邦华和梅之焕等人。 看到莫谦出来,梅之焕上前打趣说道:“主公,主公昨夜睡的可还安好?” “昨晚喝成那样,都睡成死猪了,对了,昨晚是谁把我送到卧房的?” “是卢总兵,昨夜酒量最好的就是卢总兵!” 听到是卢照,莫谦心中有了底。 此时穿好衣物的小慧跑了出来,扑腾一声跪倒在了莫谦跟前,哭着说道:“大王,您真的要赶奴婢走么?” 莫谦看着这姑娘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想赶她走的话还真的说不出来。 一旁的李邦华人老成精,立刻就猜到了这其中的事情。 他将莫谦拉到一边,轻声问道:“主公昨夜可是宠幸了她?” 莫谦顿时头疼,他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干没干,只是记得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都光着身子,光着屁股睡在一块,别管干没干,这人家女孩子的清白早就已经没了。 莫谦只能点头承认。 李邦华看莫谦模样,心中便有了打算。 他对莫谦说:“主公,您不过才弱冠之年,你与主母成婚也有一年多了,但是主母一直未能有身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主公既然已经宠幸此女,何不将她收归后宫,将来若是能诞下一名男婴,则主公的事业便后继有人了。 再者,主公宠幸过的女子,岂有再放回家去的道理,难道让这女子再择一夫婿出嫁么,这对主公的名声有害无益啊,还请主公三思!” 听完李邦华的话,莫谦心里算是明白了。 在这帮古人的眼里,睡几个女人那根本不算事,更何况像他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哪个身边没有几个女人的。 倒是他自己,造反事业是越搞动静越大,但是家里的后宫却还只有杨素心一人。 夫妻俩人虽然恩爱,但是结婚一年多了,这杨素心的肚子还没点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再看自己这帮手下,看来是非常期盼自己赶紧生一个男丁,这样江山才能后继有人。 这帮手下的忠心莫谦还是懂的,看李邦华如此相劝,莫谦也只能同意了。 他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小慧说道:“起来,你虽然是农家出身,但我不会看不起你,你先回家一趟,见过你父母一面,给他们老人家一个安心,等安排完家里的事,再回我身边,伺候我!” 小慧一听,顿时高兴的想要给莫谦磕头,不过被莫谦给拦住了。 “我这不兴跪拜,大家都是人,应该平等相处,李公,你派队人马,护送她回家一趟!” “是,老臣这就去安排!” 李邦华领着小慧出了后院,出了院门后,李邦华转身对小慧说道:“小姑娘,你家住何方啊?” 小慧虽然不认识李邦华,但是看大王对李邦华极为尊重,心里也清楚李邦华肯定是大王身边的重臣,当下不敢怠慢。 小慧恭敬的回道:“小女家住江边的毛家村,父亲毛祖安是长江上的渔夫,平日家中以打鱼为生。” 李邦华听后点了点头,渔夫家庭出身,家室算是清白。 他说:“毛姑娘,我派一队兵马护送你回乡去,这是一些银两,你可拿去买些东西,回去好好孝敬父母,在家中住上几日再回来也无妨!” 说完,李邦华便摸出两锭银子,足有三十两递到了小慧手中。 小慧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当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银两时,小慧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李邦华给完银两后便又随口嘱咐了几句,这才将在王府中巡逻的袁兴第给叫了过来。 “袁队长,这是二夫人,主公有令,命你率一队人马护送二夫人回乡一趟,记住,你可得保证二夫人的安全,若是出了叉子,有你好看的!” 袁兴第一听眼前这个少女是二夫人,顿时不敢有误,恭恭敬敬的给毛小慧行了一个礼。 “属下袁兴第,见过二夫人!” “袁将军客气了!” 袁兴第点了十名亲兵,亲自护送毛小慧出了楚王府。 出了王府之后,毛小慧想着兜里有三十两银子,便上街买了一匹布,又给两个弟弟买了一些桂花糕等零食。 想着身后还跟着十名亲兵,毛小慧心想回家之后,这帮人肯定是吃住在自己家了。 家中贫穷,哪里有这么多吃食来招待他们。 毛小慧带着袁兴第来到米店,花半钱银子买了一石米,又到肉铺摊上要了二十斤猪羊肉,还打了十斤酒。 袁兴第知道这小娘子是莫谦新宠幸的女人,地位比他们这些亲兵可要高多了,所以路上极为热情,叫着亲兵队的伙计帮着拿东西。 采购齐备后,毛小慧领着袁兴第十人从望山门出了城。 出城之时,守城门的义军士兵认出了袁兴第,纷纷给这位大王跟前的红人示好。 当看到袁兴第身边的毛小慧时,有士兵还打趣道:“袁将军,这是您新娶的媳妇么?长的可真俊!” 袁兴第当场挥起马鞭就甩了过去,喝骂道:“瞎说,这是大王的二夫人,修得无礼!” 众人一听是大王的二夫人,顿时吓了一跳,士兵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当即跪在地上,对毛小慧磕头道:“小的冒犯了夫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毛小慧看着跪倒一地的士兵,吓得顿时手足无措。 她慌张地看向袁兴第道:“袁将军,这可怎么办?” “夫人莫慌,交给我便好!” 袁兴第下马来到众人跟前,好一阵训斥,让这群小兵雇来一匹马车后,这才放过这群小兵。 在城门口等了一阵,马车被士兵花钱雇了过来,袁兴第拉开马车的帘子,对毛小慧道:“夫人,请上车!” 袁兴第一行人出来都是有骑马的,在城里他们都牵着马匹,但是出了城,就必须得骑马了。 但是毛小慧一个女孩子,骑马明显不方便,只能找辆马车坐着。 毛小慧上了马车,探出头来在马车上给袁兴第等人指路。 一行人从上午出发,沿着江边的小路,走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来到毛小慧的家。 毛家村坐落在江边上,有二三十户人家。 江边上此时还有几条渔船停泊在码头上,再看村里,已经有几户人家飘起了炊烟,原来是午饭时间到了。 毛小慧望着自家的茅草房子,看到房子里有烟,顿时心中欣喜,家里有烟,说明有人在家。 毛小慧指着冒烟的茅草屋说:“袁将军,那就是我家!” 袁兴第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破烂的茅草屋,顿时心中一惊。 “这二夫人家怎么这么穷!” 中午时分,有不少村民刚才田里回来,看到村头骑马的士兵和马车,大家伙顿时害怕地喊道:“贼兵来了,贼兵来了,大家快跑啊!” 村里人听到当兵的来了,吓得连中午饭都不吃了,空着手就准备逃。 正在家里等着吃饭的毛祖安听到屋外的呼喊,顿时也吓得不轻。 他赶紧起身喊道:“老二老三,快,跟我跑!” 喊完孩子,毛祖安又进里屋把自己年迈的父亲给扛在了肩上,嘴里喊着:“爹,赶紧跑,当兵的来了!” 毛祖安的父亲毛铁志说道:“别管我,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好活了,你快带着我孙儿跑!” 毛祖安根本不听毛铁志的话,把老爷子直接扛起,然后看了一眼还在灶台的妻子,立刻喊道:“别收拾了,快跑,你不要命了!” 妻子阳家梅用手抄起一碗米饭说道:“小二小三还没吃饭,不带碗吃的,万一饿肚子怎么办!” 三人在屋里还一阵磨蹭,等到跑出茅草屋来,才看到自家门外已经被当兵的给堵住了。 毛组安还以为这次全家肯定要遭殃了,却听到自己两个儿子忽然喊道:“姐姐?是姐姐,爹爹,姐姐回来了!” 毛家村又恢复了平静,不光恢复了平静,甚至还热闹了起来。 全村人都围在了毛组安家旁边,一个个站在老远就把眼神望向毛家的茅草屋子。 不过 屋内,毛小慧把买来的米油盐等东西拿出来交给父母,又拿出零食给两个弟弟,把一家人给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门口几名站岗的士兵,毛组安不禁问道:“闺女,这是王府的兵马?” 毛小慧笑了笑道:“爹,他们不是王府的兵,是义军的兵!” “义军?什么义军?”毛组安不懂。 “是江西莫大王的兵,莫大王已经攻下了武昌,女儿,女儿现在已经成了莫大王的二房了!” “什么?” 毛组安顿时脑子里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到毛小慧给他解释了好一阵,他才明白过来,自个闺女从楚王府解放了,还成了一个反贼的二房。 毛组安小民出身,对于反贼向来都是非但害怕的。 “闺女,反贼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爹爹不用害怕,莫大王是数一数二的好人,百姓都说他是个好人!” 毛组安看着门外凶神恶煞的士兵,顿时长叹了口气,“希望是!” 四月十五,义军已经攻下武昌城七天了,城内秩序一切井然有序。 自打在楚王府收获大笔的金银后,莫谦现在是口袋饱饱。 他现在不光有钱有粮,还有兵。 莫谦大笔一挥,宣布全军将士每人赏银二两。 现在义军已经扩大到了六万人马,经过几次战斗,人数虽然有所减少,但是也很快得到了兵源补充。 武昌一下,义军占领的黄州府长沙府和江西全省就连成了一片,成了一块稳固的根据地。 再加上汉阳府投降,武昌有了前头堡垒,朝廷现在就是想要大军南下来跟他打也得打好算盘才行了。 十五日这天,莫谦召开了义军的全军扩大会议,一是论功行赏,二是为接下来的动作进行部署。 会议就在莫谦下榻的楚王府内举行。 楚王府的家眷都被莫谦给请出了王府,有罪的几个小王爷都被斩首,女眷都被收押,仆人奴婢经过审核后无罪的也都放回了老家。 楚王府彻底消失在了大明朝的版图上。 王府大殿内,莫谦宣布对这次战争几位功臣的封赏。 一营总兵卢照除了继续领导一营外,肩膀上又加了一副担子,那就是负责为莫谦筹建长江水师,并且要求卢照打造战船二百艘,以待日后水师训练成熟后,顺江东下,直捣南京。 卢照被封水师都督,全权统领水师。 “卢大哥,你可在洞庭湖鄱阳湖两处增设船厂,打造战船,训练水师,等待水师训练完成之时,便是我义军直捣南京之日!” 卢照听到莫谦封他为水师都督,心中不知多激动。 他单膝跪地,郑重的接过了水师都督的帅印。 “大帅尽管放心,末将定然为大帅练出一支百战百胜的水师!”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给卢照升完官,接下来就该升这次也立了大功的钱大有了。 “钱骁!” “末将在!” “这次能够顺利打下武昌,你应该记头功,你打得很勇啊,一路连破八城,该赏,赏你黄金百两,白银一千两,封平西将军,节制二营和六营!” 钱大有一听,自个居然封了个将军,顿时心里大喜。 他上前接过平西将军的大印,美滋滋的回到了座位上。 “龚成康!” “末将在!” “你打得很好,这次能够肃清武昌城内残敌,你功劳不小,我升你为义军第六营总兵官,赏银五百两,希望你今后再接再厉!” 龚成康美滋滋退了下去,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有义军老兵知道,这小子投军才不过一年,就已经爬到了总兵的位置。 但是老兵们虽然羡慕,但是却不嫉妒,能在一天之内斩首五十三名敌人的首级,这个记录已经是义军之最了,根本无人能够达到。 龚成康从参加升到总兵,也就不算什么怪事了! 封完武将,接下来就该文官了。 第133章 吹牛吹大了 莫谦决定组建一个文臣班子,他要设立一个中枢部门。 莫谦对在座众人说:“诸位,咱们现在地盘是越来越大了,这治下的土地和百姓也越来越多。 这地盘大了,人多了,这领导班子的建立也就迫在眉睫,我决定组建义军中枢政府,正式确立咱们义军的文官领导体系。 咱们现在还处于打天下的初步阶段,我决意先暂时建立民政司,专管钱粮民生。 再立廉吏司,专管官员升迁任免,再加之前的刑罚司,三司衙门为我义军政府的基础领导班子,负责治理地方。” 莫谦说完这话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喝茶的时候,莫谦用余光偷瞄了一下下方。 组建三司衙门,地下的武将们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李邦华等一群文官却是个个精神抖擞。 李邦华等人都是文官出身,对于政治可比军事有兴趣的多。 莫谦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至于这三司衙门的主官,曹国祺为民政司司长,李公为廉吏司司长,至于这刑法司嘛,你们可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推荐?” 众人一番冥思苦想,李邦华本想举荐自己的好友梅之焕。 但是一想到梅之焕是新降之人,贸贸然就高居司长的位置,怕是会惹人闲话。 而且莫谦对于司法有他自己的一套,跟大明朝的司法完全不同,乃是三权分立的政策,就这一点,不熟悉义军司法制度的梅之焕明显不合适。 李邦华思来想去,忽然脑海里想到一个。 他起身对莫谦说道:“主公,老臣想到一人,可任刑法司司长一职!” “哦?是什么英才,李公速速说来。” “这人主公也认识,便是现今的袁州知府王忠毅。” “王忠毅?”莫谦眉头一皱。 “对,就他,老臣与此人有过几次照面,聊过几回,此人年少英才,是大儒李贽的崇拜者,又接触了过西洋的学识,对律法和西洋文化颇有研究,有西儒风范,此人虽年少,但可堪称大才,此人担任刑法司司长一职,最合适不过了!” 莫谦一听这话,脑海里回味一番,想起这王忠毅现在已经是袁州知府了。 这人莫谦倒是见过很多回,有很深的印象。 王忠毅年纪不大,但是政绩却很突出,而且在判案上非常有一套,或许是受了自己的一些影响,在王忠毅的治理下,袁州地区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这在这个年代已经相当可以了。 “好,那就依李公所荐,任命王忠毅为刑法司司长。” “李公,您现在是廉吏司的司长了,我这三母地盘的官员可全都由你来负责安排了,你可得好好得给我选贤任能啊,而且一定要给我把官员的廉洁问题放在首位。 官员可以加薪,但是绝不能贪污,希望李公能将廉吏司的廉字深入官员们的心中。” 李邦华深知自己身上的重任,当下郑重的说道:“主公放心,老臣定不辱命,绝不辱没廉吏司这三个字!” “好,有李公这句话便好,今后这江山重任,可就放在李公肩上了。” 确立了文武班子后,莫谦的政府算是基本有了一个雏形。 虽然还没做到像后世那样方方面面都有官员管理,也没有像大明朝一样各级部门齐全,但是基本的草台班子算是搭建完毕。 宣读完三位司长的人选,李邦华又站出来问:“主公,咱们义军的治所放在哪?” “南昌啊,怎么,李公有新地方可选?” 李邦华说:“老臣认为,南昌并不适合成为我义军政府治所所在,原因有二,第一便是南昌无险可守,且航运不便,远不如现在的武昌城。 其二,将治所放在武昌,咱们义军的势力范围就大了,往北可上河南,往西可入四川,往东可攻南直隶,水师练成之后,大军可顺江东下,直捣南京,届时主公再入南京称王,半壁江山便入了主公瓮中。 武昌地利远胜于南昌,将治所定于南昌,对于主公今后的皇图霸业并无何好处,若是定于武昌则不可,荆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重地,可谓天下之中,主公在此立足,可威名播四海,扬名于中华,虽有小害,但更多的还利。 昔日诸葛武侯禁言刘皇叔占据荆州,便是凭借荆州为基,这才有了三分天下,主公今日定武昌,则霸业可成!” “好,李公说的好,那就依李公所言,将总督府迁来武昌,本督亲自居中指挥,传令,命南昌各司各院都迁至武昌来,李公,你可先行做好安排。” “是!” 确立了以武昌为治所之后,第二天,莫谦便命人把总督府的牌匾挂在了楚王府大门口处。 楚王府占地极广,而且极为奢华,莫谦本不想在如此奢华的地方居住办公,但是李邦华说莫谦若是到巡抚衙门办公的话,武昌城内的地盘就要小了。 武昌城本来就因为楚王府占地过一半从而导致民居都给盖到了城外,如果莫谦再把楚王府闲着不用的话,那等于就要多占一块地盘办公,如此一来就会有好几个衙门没地办公。 考虑到这些,莫谦只好在楚王府中住下,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 崇祯九年农历五月十五,一封圣旨传召至广东省巡抚衙门上。 熊文灿虽然被朝廷任命为两广总督,但是他的办公地点还设在广东巡抚衙门上。 自打熊文灿诏安郑芝龙后,凭借郑芝龙的力量,熊文灿很快便扫清了东南沿海一带的海盗。 海盗肃清,崇祯一高兴,又加封了熊文灿为两广总督。 现在的熊文灿,乃是东南沿海真真正正的土皇帝,当官当的那叫一个惬意。 熊文灿这人,有三个善于。 第一就是善于诏安,对付土匪强盗,很有一套,当初诏安郑芝龙,就是他的得力之作,如果没有他成功诏安郑芝龙,那民族英雄郑成功也不会成为国姓爷,不会收复宝岛台湾,而是会成为他爹一样,成为一名海岛游击队队长。 第二个善于便是熊文灿很会做官,舍得花钱上下打点关系,这一点让熊文灿在官场有很好的官声,不管是谁对于这种同僚还是下属都是非常喜欢的。 第三个善于便是熊文灿很会吹牛,经常喝多了就瞎几把吹,有时候吹完了自己都不记得了。 四月中旬,熊文才正在府中喝茶,忽然听到城中的手下报告说城里来了一群皇宫里的太监。 熊文灿一听是皇帝身边的太监,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马上将这些太监请到了自己府上做客。 一番客套询问之下,熊文灿这才知道这群太监是来帮皇帝采购珠宝的。 太监们在巡抚衙门呆了四五天后,跟熊文灿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天晚上,熊文灿又请宫中的几位太监喝酒。 酒喝的差不多时,带队的太监带着醉意对熊文灿说:“总督大人,我们这次南下,途径了湖广和江西,总督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湖广和江西现在已经成了反贼的天下,我们南下的时候,都是化妆成商人才跑过来的。 现在中原到处都是反贼,连湖广和江西也落入了反贼的手中。 万岁爷整天整天的睡不着觉,每日里跟朝中大臣商讨剿灭反贼的计略,但是这反贼如今却越剿越多,难道这大明朝,难道真的要亡了吗?” 熊文灿喝了点酒,现在也有点上头了。 他听到太监说的这话,顿时气的拍案说道:“哼,这朝中的百官,都是一群草包,蠢货,整天拿着俸禄,却不能为陛下分忧,我看他们都是一群祸国殃民的败类而已,若我前往,讵令鼠辈至是哉!” 太监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 他喝完杯中的酒,将杯子重重摔倒在地,对熊文灿说道:“大人好气魄,实不相瞒,咱家不是什么前来采买珠宝的,而是奉陛下的旨意,特意前来面见总督大人的,大人既然认为自己有救世的大才,看来这剿灭诏安反贼的大任,只有大人您能胜任了。 大人不愧是我大明朝的忠臣,我这就回去面见万岁,亲自为大人举荐!” 熊文灿听到太监说的这话,顿时脑子一下子便清醒了。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吹牛逼吹大了,居然吹到皇帝的特使面前去了。 熊文灿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但是他刚吹出去的牛又不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当着太监们的面继续表现自己忠臣的一面。 五月十五日,朝廷的圣旨到达。 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熊文灿领着一帮人跪在院中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两广总督熊文灿,为官以来公忠体国,甚得朕心命熊文灿即刻些任两广总督及广东巡抚一职,加兵部尚书衔,湖广巡抚,郧阳巡抚,总督湖广全省军务,速速负责诏安江西反贼莫问一事,钦此!” 熊文灿接到圣旨人都是懵的。 他好好的一个两广军务总督,广东巡抚,怎么又突然间调到湖广去担任俩地巡抚了。 熊文灿先领旨谢恩,然后马上拿出一锭五十两的官银塞入传旨太监的手中,舔着笑脸问道:“公公远道而来,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了,还请公公先入内喝茶!” 传旨太监手中摸到冰冷的银子,顿时心情凉爽了不少,对福州这闷热的天气也有了些许的好感。 他随着熊文灿进入了厅内,落座之后很快便有侍女上前给他打扇子,驱赶闷热。 “公公,这朝廷怎么忽然调我去湖广去诏安去了?” “熊大人,您在广东,与江西做邻居都多久了,您该不会不知道这江西的莫问现在成什么气候了?” 熊文灿陪着笑脸说道:“不瞒公公,下官已经打听过了,这诏安一事,怕是很难啊!” 太监一听这话,立刻板着脸说:“熊大人,这时候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陛下那可全指望着您呢,这次您要是能成功诏安那莫贼,对于我大明朝便是大功一件,老奴就祝总督大人旗开得胜,早日诏安成功!” 熊文灿送走太监,双手捧着圣旨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回到屋内,他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骂道:“叫你吹牛,叫你吹牛,现在牛皮吹大了,看你怎么收场!” 熊文灿虽然极其不愿意去赴任,但是圣旨都下来了,他不得不乖乖的上任湖广。 由于湖广治所武昌已经被莫谦占领,熊文灿的总督府没了着落,他只能前往郧阳,先暂时在郧阳巡抚衙门住下。 一到郧阳,熊文灿便开始谋划起来该如何诏安莫谦。 上任湖广之前,熊文灿通过各方渠道已经了解清楚了莫谦的底细。 对于莫谦如何起事,又如何发展壮大的,熊文灿现在算是知道了个明明白白。 这小子才二十岁,起事不过两年,却已经占据了几乎整个江西,还外加半个湖广。 这厮可比李自成张献忠之辈的李厉害多了。 李张等人不过是流贼而已,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他们是打到哪抢到哪,朝廷官兵一直在围剿他们。 但是莫谦明显不一样,这个反贼可是厉害的很。 他不光能攻城略地,还能把攻下的城池当成自己的根据地。 他不光在各地安插知县知府,还在各地练农兵,组建军队。 现在他又自任江南总督,这分明是已经在组建政权,打算与朝廷分庭抗礼了。 这哪是反贼,这分明是枭雄! 对付这种有大志向的枭雄,想要诏安他,那必须得拿出能够让他满意的条件来才行。 熊文灿看着朝廷给他的底线,心中那是欲哭无泪。 一个江南总督的名号有啥用,人家自己都封自己了。 但是这诏安的工作还得继续下去。 熊文灿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命令自己的幕僚派人南下送往武昌府,试探一下莫谦对于诏安的反应。 六月初十,正在武昌船厂督造战船的莫谦看到梅之焕匆匆赶来向他汇报。 “主公,新任湖广总督熊文灿来信,问主公是否愿意接受诏安。” 第134章 诏安成了 “熊文灿?他什么时候来湖广当巡抚了?” 熊文灿这个人莫谦还是知道的,此人在明末历史上算是小有名气。 因为他招降了郑芝龙和张献忠这两大巨寇,不过这人没大志向,且贪财好色,容易满足,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梅之焕对莫谦解释道:“估计是朝廷现在剿匪压力越来越大,已经无力对付咱们,朝廷为了能够全力剿灭中原的李自成张献忠高迎详等流寇,故而想用诏安之名先稳住咱们,等消灭了流寇,朝廷肯定还会对咱们下重手的。” “这是肯定的,这不过是朝廷的缓兵之计而已,不过对于诏安一事,梅老您怎么看?” 梅之焕想了下,回答说道:“老臣以为,可以跟朝廷谈诏安,不过必须得开出来一些条件才行,咱们义军现在正是发展壮大的时候,咱们处在强势,朝廷处于弱势,朝廷想诏安咱们,那必须得拿出诚意来才行。” “嗯,我跟梅老的意见不谋而合,这样,梅老可回信给那熊文灿,就说我愿意答应诏安,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朝廷必须承认我江南总督的名号,允许我在占领的地区自由任命官员,且这江南总督的品秩,不得低于一品,不得高于王爵。 第二,我手上关着的那些亲王和郡王还有宗室们,朝廷必须得用钱赎回去,亲王五十万两,郡王三十万两,至于王妃王子郡主之类的,每人一万两便可。 第三,朝廷必须每年给我六十万两银子的军费,我手下六万大军,每年的吃喝拉撒话费可不少,他崇祯要是不想给钱,那我就只能让手下的弟兄们去占地盘抢了! 这三点是强制要求,朝廷必须答应,至于其他的条件,梅老可以酌情看着加,咱们慢慢的跟熊文灿谈,谈上个一年半载都不怕!” 梅之焕听完莫谦的条件,脸上不禁挂着笑容。 主公真是太损了,居然要求朝廷把关押在南昌的宗室给赎走,那里可关着上百人呢,朝廷赎买那群王爷恐怕要花上一大笔钱不可。 梅之焕得了莫谦的首肯,便开始着手谈判事宜。 他亲自手书一封命人送往郧阳府,交到了熊文灿的手中,并且把莫谦的条件写在了信中。 梅之焕明言,说朝廷如果无法满足以上条件,则诏安的事情可以不必再提,因为莫谦绝对不会答应。 熊文灿看完莫谦的条件,气的当场破口大骂。 “这是敲诈,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手下幕僚看到熊文灿大发雷霆,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信快速的浏览一遍,看完信后,幕僚对熊文灿说:“大人,这莫贼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跟咱们要钱!” “哼,每年六十万两的军费,有这钱给他,我还不如拿出来练兵,六十万两白银,我可以练五万精兵,转手就能把他给灭了!” 熊文灿骂完,当场就想写信回绝梅之焕。 但是提起笔后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想起自己是奉皇命来诏安的,不是来湖广跟反贼生气的,如果因为反贼短短的一封信就气的把诏安的事情给弄黄了,那朝廷非怪罪他不可。 当今圣上刻薄寡恩,在他手下当臣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出错还好,一旦出错,把事情做坏了,那可就惨了。 熊文灿想想还是决定不回信,而是转手就拿起奏折写了起来。 他将莫谦的条件原原本本的写入了奏折里,向崇祯皇帝请示是否要答应莫贼的条件。 熊文灿将决定权交给了崇祯,如果崇祯拍板说答应,那他就继续跟梅之焕谈诏安,如果崇祯不答应,那他就练兵剿匪。 反正办砸事情的又不是他熊文灿,是皇帝自己本人,到时候皇帝就算发怒,也不会把帐算在他的头上了。 熊文灿小算盘打的贼精,他还把梅之焕已经投敌的事情写入了奏折里面,写完奏折后便立刻派快马加急送往北京。 五天后,奏折抵达北京紫禁城,崇祯在御书房看到了熊文灿的奏章。 看完奏章的内容,崇祯气的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把奏折扔在了地上,咆哮怒吼着大骂莫谦不讲武德。 “寇,吞天巨寇,欺朕太甚!” “梅之焕背主求荣,真是可恶,该杀!” 崇祯甩手就把一个景德镇官窑出产的青花瓷茶杯给扔了个稀碎,后世一件价值百万的古董直接变成了渣。 发完了火,崇祯的脑子冷静了下来,他叫来献策给他的钱士升。 “钱爱卿,熊文灿上来奏折,爱卿看看!” 钱士升接过太监递来的奏折,一字一字的慢慢看完。 看完奏折内容后,钱士升惊讶的对崇祯问道:“陛下,梅之焕投敌了?” “熊文灿亲笔信,他接到了梅之焕给他的信件,说他已经在莫贼手下效力了。” “想不到梅之焕年过花甲,居然还能做出这种背主求荣的事情来,真是晚节不保!” “乱臣贼子,他有什么晚节,来人,传旨锦衣卫,诛梅之焕九族,悬赏梅之焕人头,不杀此贼,难消朕心头之恨!” 皇帝发话,底下的臣子自然得记着,身边的太监很快便把旨意传给了锦衣卫。 等太监走后,钱士升对崇祯说道:“陛下,看来诏安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崇祯听到这话,满头问号,他问钱士升:“爱卿,你莫是老糊涂了?这莫贼狮子大开口索要银两,国库如今空空如也,哪有银子给他?” 钱士升微微一笑,拱手说:“陛下,不怕那莫贼提条件,就怕他一口回绝诏安的事啊!” 崇祯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那爱卿认为,这诏安可行?” 钱士升点了点头,“完全可行,这莫问虽然狮子大开口,但是朝廷诏安他,不过就是一笔交易而已。 民间做买卖的有句行话,叫你可以漫天要价,我便坐地还钱。 咱们现在就是在跟莫贼做买卖,而且是一桩天下最大的买卖,这买卖要是成了,朝廷便能换得最少两到三年的喘息的时间。 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想要剿灭中原的流寇,朝廷必须有充足的时间练兵,剿匪才行。 这莫贼既然已经提出了条件,那咱们大可跟他讨价还价一番,陛下,可下旨给熊文灿,给他一个底线,让他在此底线之上跟莫贼谈判。” “爱卿认为,咱们的底线应该是多少?” 钱士升想了想,伸出三根指头说道:“三万两,朝廷每年给那莫问三万两银子,并且勒令他必须交还宗室诸王,至于这江南总督的职位,可以封给他,但是朝廷一不发俸禄,二不赏锦袍,品秩为正一品便可。 咱们虽然承认他江南总督的名号,但是其实只给他一颗大印而已,这大印回头咱们还能随时宣告作废,那这江南总督也就等于没封,如此朝廷的脸面也算保住了一些。” 听完钱士升的话,崇祯欣慰的点了点头。 “爱卿所言甚是,这诏安的事情就交由爱卿去办,你大胆放心的要熊文灿去谈,先稳住那莫贼,等朕灭了中原的李自成,回头再慢慢消灭他!” 得了崇祯的首肯,钱士升心中大喜,他高兴的退出了御书房。 回内阁的路上,钱士升遇到了前往御书房找崇祯的温体仁。 看到温体仁路过,钱士升恭敬的给温体仁拱手行礼道:“见过首辅大人!” 温体仁看到钱士升红光满面,便打笑道:“抑之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怎么红光满面。” “国家离乱,哪里能有什么喜事,首辅真是说笑了,首辅这是要去找陛下么?” “嗯,抑之刚从陛下那出来?可是为了诏安江西莫问的事情?” “是啊,那莫问狮子大开口,给朝廷开了每年六十万两的军费,还要求用银钱赎买宗室,陛下为此震怒,特命我前去商讨!” 听到这话,温体仁不禁说道:“江西莫问实乃巨寇,抑之,你我同朝为臣,又是知己,不瞒老弟,愚兄认为,诏安实乃是一步臭棋,不过眼下江南局势糜烂,朝廷又无兵可用,老弟的诏安之策只是缓兵之计耳,还是要做好与那莫贼决战的打算啊!” “首辅说的是,我这诏安不过是拖延之计而已,给朝廷争取个几年时间,希望卢象升洪承畴能够快速剿灭李自成等贼,早日肃清中原,如此方能腾出手?与那莫贼一交高下啊!” “嗯,老弟这事还需多多注意,愚兄先去见陛下,回见!” “首辅大人慢走,回见!” 二人互相告别,钱士升回到内阁,温体仁则到御书房见崇祯去了。 钱士升回到内阁后,马上用崇祯的名义给熊文灿下了一道圣旨,再通过内阁的程序之后,交给了崇祯用印。 圣旨很快下发湖广,几天后,远在郧阳的熊文灿接到朝廷的圣旨。 接完圣旨后,熊文灿心里那是老大不愿意。 因为皇帝答应的条件太低了,才三万两银子的底价,跟莫谦的银子相差了二十倍都不止,朝廷甚至还不愿意出赎买皇室的钱。 要说一群亲王郡王啥的,赎不赎买也就算了,反正赎买了回去后,他们肯定又会在皇上面前哭穷,到时候皇上一心软,免不了又要给他们封地和俸禄。 朝廷都已经穷成这样了,再拿钱去养这些闲散的王爷们,怕是真的要亡了。 熊文灿虽然贪财,但是对于朝廷的事情他还是有些上心的,否则也不会借着醉酒吹牛了。 但是三万两的银子实在太少了,他都不好意思写信跟梅之焕说。 可是现在圣旨又下来了,诏安一事已经成了定局,不管他怎么去谈,反正必须得先稳住莫谦才行。 圣旨里还说要熊文灿配合锦衣卫把梅之焕的九族给抓了,全部诛灭。 熊文灿对于这个要求不禁有些无奈。 梅之焕全家都在麻城,麻城早就入了莫贼的口袋了,皇帝要诛梅之焕的九族,这锦衣卫恐怕人都抓不到。 再者说了,梅之焕现在是莫谦手下的重臣,若是把他家的人给杀了,恐怕这诏安的事情就得黄了。 到时候皇帝又怪他诏安不利,他岂不是白白的背了一口黑锅。 熊文灿没有理会这个要求,而是转手就提起笔给梅之焕写了一封信。 信中他把三万两的底价直接告诉了梅之焕,说朝廷就给这么多银子,再多一分没有。 梅之焕看到回信,不禁冷笑着说:“哼,陛下这是又想诏安又舍不得掏钱,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梅之焕把崇祯的意思告诉了莫谦,莫谦听完后笑道:“答应他,先把银子送来再说,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反正现在熊文灿也躲在郧阳拿咱们没办法,咱们先把钱搞到手再说。” 梅之焕本以为莫谦会直接回绝朝廷的意思,没想到他却答应了。 自己这主公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有一点便宜都得占个够。 梅之焕把莫谦的意思直接转告给了熊文灿,熊文灿看到回信那还真是吃了不小的惊。 没想到这莫贼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难道这诏安真的成了? 熊文灿不敢耽搁,马上把这信息送到北京,崇祯看完熊文灿的奏折后那还真是吃了一个不小的惊喜。 他夸奖钱士升道:“钱爱卿,这事你办得好啊,三万两银子就能买几年太平,看来这莫问也不过如从嘛!” 钱士升看崇祯心情挺好,笑着拍马屁道:“一切托陛下洪福,诏安的事情才能如此顺利,陛下,既然这莫贼愿意诏安,那咱们也得抓紧时间准备才是,赶紧把这事给定下来,否则迟则生变。” 崇祯点了点头,“嗯,爱卿所言极是,朕这就下旨,命礼部加紧准备册封事宜,这事既然是钱爱卿一手操持的,那这册封莫贼的事情,就交由钱爱卿跑一趟了,爱卿就替朕去见见那莫问,看看他到底是否有三头六臂!” “微臣遵旨!” 读者群,,群里可提供角色,可探讨剧情 第135章 粮食引来危机 钱士升带着册封的圣旨,又在国库提了三万两银子,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出了京城,为了绕过河南和陕西的李自成等人,钱士升走的是山东南直隶的路线。 到达南直隶后,又拐道向西,这才来到了郧阳地界,与熊文灿碰了面。 熊文灿一见到钱士升,便对钱士升答谢道:“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哎,熊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家同朝为臣,都是为陛下分忧而已,不必如此客气,本官此来,特为诏安一事前来,不知诏安一事,你与那莫问谈的如何了?” “大人无忧,诏安一事已经完全办妥,那莫问自从答应诏安以来,便罢兵求和,如今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种田养蚕,并未对外用兵。” 听到莫谦没有再向外扩张,钱士升很高兴。 作为第一个提出来诏安计策的大臣,钱士升还是非常希望自己的诏安大计能够成功的。 只要诏安事情一成,那大明朝就会迎来喘息的机会,这样朝廷才能借着这个空档扫灭中原的流寇。 两人一合计,决定于六月十五对莫谦进行诏安。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钱士升主动提出要亲自前往武昌,以示朝廷诏安的诚意。 莫谦接到这个请求后没有拒绝,而是让梅之焕转手就下去布置了一番。 六月十五日,钱士升与熊文灿带着三万银子和册封莫谦的圣旨坐船度过长江,进入武昌城地界。 入城之后,钱士升和熊文灿在武昌场内看到城中繁华的商贸和脸上带着笑容的百姓,顿时还有点懵。 “想不到武昌城经过一番大战,居然还能如此昌盛,真是奇哉怪哉!” 一旁的熊文灿叹气道:“不瞒钱大人,这莫问自打入主武昌以来,便在武昌黄州汉阳各府施行所谓的均田策,此策可谓直击百姓内心,湖广的农田全都被分到了百姓手中。 下官命人去探查过,这些百姓每人都能分到三亩以上的上好水田,且莫问还免除了湖广百姓一年的赋税。 哪怕是一年之后,每亩田也仅需交一成的粮税,如此低廉的税收,远低于我朝啊。” 钱士升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为何武昌府的百姓个个脸上带笑了。 湖广位居天下之中,又是产粮重地,这地方的税收一直以来都是朝廷赖以生存的根基。 百姓每年都得向朝廷缴纳很多税收,再加上朝廷年年征收辽饷,如今的辽饷已经高达六百万两一年,大明朝一年的税银才不过三百万两,如今一年的辽饷就已经多达六百万。 据说皇帝甚至还想再向百姓征收剿响,因为朝廷财政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国库已经没钱给中原剿匪的军队发军饷了,许多边防官兵因为常年拿不到军饷,这才加入了流寇的队伍之中,当起了反贼。 加征剿响,不是皇帝不想,只是怕民间的舆论压力太大,百姓承受不住,所以皇帝一直没有把这事摆在台面上来讲。 再看现在莫问治下的武昌,却是另外一番气象,百姓的脸上挂着笑容,路过的稻田里长满了水道。 金黄色的水稻再过些日子便到了收割的季节,看来今年江南又是一个丰收的年岁了。 进了武胜门,钱士升一行人被在城门口等待的梅之焕给遇上了。 看到梅之焕,钱士升不禁叹了口气。 他下马对梅之焕说:“梅大人,好久不见啊!” 梅之焕眉飞色舞,精神抖擞的回道:“钱大学士,好久不见,我家主公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大学士随我来!” 梅之焕没有跟钱士升过多言语,钱士升是东林党人,他梅之焕早年岁被归纳在东林党中,但是却从来跟东林党的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且梅之焕对于东林党人把持朝政,祸害国家的行为极为不满,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罢官夺职,闹得一个回乡听勘的下场,这一听就直接听到死。 梅之焕听从老友李邦华的劝谏投降莫谦后,对莫谦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他巡抚甘肃时对于军事颇有心得,又对民政较为擅长,很快便被莫谦委任为民政司的副司长。 这次接待钱士升,莫谦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梅之焕,这种老臣经验足,对于东林党这些人很有一手。 梅之焕知道来者是钱士升后,马上把在城门外迎接的规格直接降了一级,改为在城门内迎接,如此以来,这钱士升带着圣旨来就突然矮了一截。 钱士升心中对此极为不满,但是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跟着梅之焕入了城。 进入楚王府,钱士升看到宏伟的楚王府被挂上了江南总督府的牌匾,顿时气的差点没吐血。 “这莫贼真是胆大妄为,这朝廷还没册封他当江南总督呢,他倒是自个先挂上了!” 入了总督府内,钱士升和熊文灿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反贼莫问。 看到莫问才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时,两人都惊讶的看向了对方。 “敢问阁下便是莫问?” “本督就是,你便是内阁大学士钱士升?”莫问指着钱士升的鼻子问。 “本官便是朝廷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官居一品!” “哦?你是一品,那敢问钱大人,我这江南总督是几品啊?” 钱士升听到这个问题不禁嘴角都气的抽搐了一下。 “也是一品!” “都是一品?那我这个是正一品的还是从一品的?” “正一品!” “那还凑合,既然如此,那请钱大人宣旨!”莫谦坐在王位上翘着二郎腿。 “总督大人,按照朝廷的规矩,宣读圣旨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跪下,且需要沐浴焚香方可!” “哪那么多臭规矩,这圣旨你到底宣不宣,不宣就赶紧滚蛋,搞得老子很稀罕你们这道圣旨一样!” 莫谦很不客气的直接爆粗口,气的站在堂下的钱士升和熊文灿鼻子都要歪了。 “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我不懂什么叫斯文,我就是一反贼,按照规模,我现在应该是大明朝的头号反贼了?哦不对,关外还有鞑子呢,按照道理来讲,他们也是反贼,看来这大明头号反贼的名号我还争不上啊。” 说完莫谦便把目光望向了殿内的文武大员们,对他们说道:“诸位,这大明头号反贼的交椅咱们还没坐上呢,看来大家伙得加把劲啊!” 水师都督卢照第一个起身说道:“大帅,我看这朝廷的鸟总督没啥好当的,请大王下令,我这就带我水师战船五百艘,精兵五万,马上顺江南下,把南京城打下来,大帅到时候直接在南京紫禁城登基称帝便是,何必当这什么没啥好处的江南总督!” “就是,大帅一声令下,弟兄们马上就把南京打下来,我龚成康愿意为先锋,先把南京,再打北京,到时候大帅想在哪里定都就在哪里定都,咱们也可以学学明朝,一个南京,一个北京。 夏天热了大帅就去北京当皇帝,冬天冷了就回南京当皇帝,这多爽,是不是兄弟们!” “就是!” 王府大殿内一片附和之声,搞得钱士升和熊文灿两人脸都绿了。 只有梅之焕和李邦华几名文臣忍住没笑,他们知道,这是主公故意在给两人难堪呢。 等众人撒欢撒的差不多了,李邦华起身对莫谦说道:“主公,钱大人和熊大人毕竟是天子的使臣,咱们还当以礼相待才是,还请大帅接了这圣旨。” “好,看在李公的面上,这圣旨我就接了,成康!” “末将在!” “替我从钱大人那把圣旨接了!” “是!” 龚成康起身踏着大步来到钱士升跟前,看着钱士升那又气又不敢生气的样子,龚成康二话没说,直接伸手从钱士升的手里抢过了圣旨。 拿起圣旨摊开看了看,龚成康说道:“大帅,这鸟皇帝也没给您啥好东西嘛,三万两银子,这打发叫花子呢,咱们在楚王府都得了近千万两银子,还差他这三万?” “哎,成康不可乱说,这毕竟是大明皇帝的赏赐嘛,来,去把那三万两银子拉走,入册!” “是!”龚成康把圣旨丢到一边,自顾自的便出去接银子去了。 看到掉在一旁的圣旨,钱士升和熊文灿两人真是欲哭无泪。 这哪是来诏安的,这分明是来受气的,这叫什么事嘛! 钱士升受不了这份侮辱,当场就甩手走人,熊文灿看钱士升走了,他也不好独留,朝莫谦拱了拱手也跟着迅速离开了。 两人快马出了武昌城,出城之后,钱士升气的将马鞭甩在地上破口大骂道:“哼,反贼就是反贼,永远等不得大雅之堂,等剿灭李自成,我一定力谏陛下除了此祸害!” 被钱士升引以为傲的诏安政策就这么完成了,钱士升回到北京向崇祯复了旨。 崇祯问他:“钱爱卿,那莫问你可见着了?” “见到了!” “他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长的很是丑陋,二十来岁,说话极为粗鲁,一看便是没有读过四书五经之人!” “才二十来岁?” “确实如此。” 崇祯看钱士升脸色不是太好,便摆了摆手:“钱爱卿一路辛苦,下路歇息!” “谢陛下,微臣告退!” 钱士升离开后,崇祯叫来同钱士升一同前往湖广的锦衣卫密探,问他:“把你在武昌看到的一切,详细向朕说来!” 莫谦白得三万两白银,又得了一块黄布,成了名副其实的江南总督。 不过这江南总督管辖的地界还是他自己占领的这点地盘,没有啥变换,但是莫谦却有了合法的身份。 他知道,所谓的诏安不过是朝廷的缓兵之计,朝廷需要缓口气,他自己本人也得缓口气。 俗话说一口吃的太饱,那就得留出点时间让胃来消化一番,如果不经过消化又继续猛吃的话,不但吃不下去,还搞不好会因为反胃把之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吐出来倒也罢了,万一吃的撑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莫谦现在就急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占领的地盘。 随着各地书院的复课,莫谦也开始着手把教育的事情提上议程。 他的均田策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百姓有了田以后能够安居乐业,孩子去读书也不用担心家里没饭吃,反正义军政府会发放儿童粮,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孩子吃饱。 又到了收稻子的时间,莫谦换上了短衫,扎起了裤腿,带着一群官员亲自来到田里收起了稻子。 金黄色的稻子一茬接一茬的被割倒,最后变成一颗颗灿烂的粮食,被人挑到晒谷场暴晒,脱水。 收完稻子犁完田,立马又栽种晚稻,江南炎热的天气给了稻谷一年俩熟的条件,仅此一项,百姓在秋天每亩地便能多打三到四石稻谷。 别小看这些稻谷,按照每人每天半斤米的标准来算,一石稻谷足够一个人吃上半年多了。 一亩地光晚稻的收成就够百姓一家人小半年的口粮,每家每户起码都分了七八亩田,这么多田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吃不完。 百姓们把多余的粮食卖给义军政府,义军政府会统一到村里收粮,而且对于粮食绝对不会短斤少两,给的价格也与市场价齐平。 江西湖广长沙府一带的稻谷丰收,引来了浙江南直隶两省粮商的青睐。 许多粮商带着大船逆流而上,来到武昌南昌长沙各地收粮,甚至连朝廷都借着粮商的名义前来收粮。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义军政府的注意。 民政司司长曹国祺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了总督莫谦,对莫谦说道:“主公,各地粮商蜂拥而至,且正在加价收粮,民政司给出的价格比他们都低,现在百姓都不卖粮给咱们,卖给他们了!” “他们多少钱一石?” “大米二两银子一石。” “什么?狗日的东西,敢跟我抢生意!” 莫谦的官方收米价格不过才一两八钱,这帮混账到好,直接把价格提高到了二两。 第136章 耿耿于怀 武昌城外的长江码头上停满了前来收粮的货船,这些货船全都停在码头等着将大米装船运往南直隶浙江一带售卖。 前来收粮的有挂着各种字号的商户,什么沈家,钱家,徐家,王家等数都数不清,不过最大的还是徐家。 徐念存是大明首辅徐阶的曾孙,在徐家排行老三,大哥徐年祖入仕,现官居尚宝寺丞,老二徐念祖则负责料理家事。 徐年存作为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从小便掌管了家中的商事。 徐家在松江府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徐家不光在松江府有大片的田地,在南京府往北也有大片好田。 据传,徐家在南直隶一带一共拥有良田二十四万亩。 据传海瑞调查徐家的时候,曾经回信给首辅李春芳:存翁近为群小所苦太甚,产业之多令人骇异,亦自取也。若不退之过半,民风刁险可得而止之耶? 海瑞当时都查不清楚徐家到底有多少田产,但是看到当地百姓的样子和徐家产业之多,海瑞不禁也是触目惊心。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徐家的田产又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但是徐家的生意还是依然做的火热,近几年天下动乱,北方各地都在闹旱灾,去年浙江也闹了旱,导致粮食价格飞涨。 徐念存觉得天下将会有变,且常年战乱。 打仗是需要钱粮的,徐念存的大米生意做的很成功,他每年都会把上百万石的粮食卖给朝廷和地方,以此来谋取暴利。 如今北方一直在打仗,西北和河南一带的米价一直处于高价之中。 崇祯四年的时候,山东兵荒,大米的价格直接涨到了二十两一石,崇祯八年,河南的米价更是离谱的涨到石米一百五十两。 二两银子收一石米,徐念存把这一石米运到河南,转手就能卖上百两的银子,这中间的利润简直高到离谱。 徐家不光卖自己家田里产的米,还到处收米垄断市场,徐念存听闻湖广丰收,立刻意识到武昌地区有米可收,马上便带着船前来收米。 徐念存决心在湖广和江西两地收米二十万石运到南京,然后再通过海运河运运往北方,二十万石大米,经过他的手起码能赚几十倍以上,又是一笔丰收的收入。 徐念存跟一群米商在城里收米收这么大动静,武昌城里自然有人不高兴了。 作为武昌的主人,莫谦自然不能坐视这些人把自己的战略物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运走。 他叫来水师都督卢照,命令他立刻派兵把靠在码头上的运粮的货船和船夫全部扣眼。 另外派兵封锁码头,禁止米商收购大米,一天下来,卢照直接扣下了五十条船和七百多人,还有现成的大米三万多石。 正在茶楼喝茶的徐念存听到自己的船队被扣了,顿时慌了。 他立马找到总督府,要求面见莫谦。 莫谦哪里有空搭理他这个商人,直接叫人把他轰走了,并且警告他,今后没有允许,不许出现在他的管辖地界。 徐念存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莫谦什么。 他只好花钱托人找关系,一番操作之下只见到衙门里的一个小书吏。 小书吏一听是来打听码头扣船的事情,当下连钱都不敢收,只是对徐念存说:“总督大人刚刚下了命令,粮食属于军用物资,除了总督府的衙门之外,其余人一律不许收米,一旦发现,不光扣船扣货,人还得抓去下狱,徐老爷要是想保命,还是赶紧把米上交了,回南京去!” 徐念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起这么大的生意就被总督府的一纸命令给搅黄了。 徐念存心中一肚子火,但是他却不敢随意发泄。 这武昌城里可是随时都有士兵巡街的,这要是被人听见他骂总督,恐怕当场就得被带走蹲上几天班房不可。 其他米商情况也不好过,他们都接到了总督衙门的警告,命令他们立刻留下货物离开武昌,今后不许到湖广江西来收米。 大家都是商人,哪里跟有兵在手的莫谦硬刚,只能选择妥协,在承诺了不再收米之后,丢下上万石米灰溜溜的跑了。 莫谦用强制手段组织了自己辖区内收米的闹剧,但是百姓却有些不买账了。 本来能卖二两银子的大米现在只能卖一两八钱,平白无故的少了两钱银子的收入。 有百姓不服,直接到总督衙门告状。 莫谦听到有百姓告状,倒也不含糊,他直接就来到总督府的门外,他要亲自见他们。 几百名告状的百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莫谦,百姓们这才感到害怕,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拜见大王!” 莫谦看着总督府外乌泱泱的几百名百姓,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可是因为我不许外地的米商收购你们手中的大米,所以觉得我这个总督对你们不公,是不是?” 百姓们低着头不敢看向莫谦,只有前排的一个汉子胆子大,懦懦的回道:“是!” 莫谦看到大家都站着,便吩咐身边的亲兵队长袁兴第道:“去,搬些椅子来,让大家伙坐着说。” “是!” 很快亲兵们便从王府中搬着椅子出来摆在了总督府门外的大街上。 莫谦本人则要了一张小马扎。 “来,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咱们坐下说话!” 大家看着莫谦居然拿着小马扎坐在他们面前,顿时有些诧异,这总督大人到还真是随性,居然拿着张小马扎就在大伙面前坐下了。 “别害怕,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的,你们安心坐着便是!” 百姓们看莫谦脸上带笑,态度又很和蔼,顿时心中的恐惧便弱了几分,众人纷纷坐下。 坐下之后,莫谦开始给他们科普起来。 “乡亲们,你们可有谁知道,这大明朝的米价,在刚开国的时候是多少一石?” 百姓们听到这话,顿时不解莫谦的意思。 一名年龄较长的白发老翁起身说道:“我记得我爷爷曾经讲过,在永乐皇帝的时候,丰收的年份,一石大米才卖一钱多银子,一两银子可以买七八石大米呢!” “嗯,这位大爷记性不错,永乐朝时,民间的大米石米不过一钱银子,但是后来,这米价是一直处于缓慢上涨的阶段,到万历年时,这民间大米的的价格也还算稳定,到天启朝时,民间大米的价格才开始上涨。 起初一开始的时候,一两银子还是能够买到七八石的大米,但是从天启朝到现在才多少年?还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这米价便直接涨到了一两八钱银子一石,足足涨了十八倍,这位大爷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大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可以解释给你们听,为什么短短不过二十年的时间,米价却能上涨如此之多,那是因为北方从天启朝起便开始连年不断的出现旱灾。 陕西甘肃一带的百姓因为干旱,土里的庄稼根本长不出粮食来,所以朝廷才从江南一带调拨粮食运到西北。 可是运粮食到西北,大多数都是什么人在干呢,是米商。 这些商人从江南以一钱银子的价格收米,然后运到西北,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出去,这一来一回,便是十倍的利润。 那时候江南的百姓因为上涨的米价,纷纷把米卖给这些商人,导致自己手中的存粮不多。 前年,这些米商又在江南一带大肆收米,浙江的很多米都被他们给收绝了。 去年浙江大旱,稻田里的水稻都干死了,结果百姓因为没有存米,只能出钱向米商购买。 但是这些商人呢,他们却大肆的涨价,把本来一两银子一石的大米直接卖到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这有多少家庭能出得起这么高的价格买米吃? 许多百姓为了活命,只能把自家仅有的田卖给地主,然后换钱去买米活命。 有些家里没田的,或是田少的,就会因为买不起米,而被迫成了地主的佃农,或是卖身给了大户人家。 乡亲们,不是我想阻止乡亲们把米卖给他们,但是咱们不是光过今年不过明年了,万一明年这武昌也一年到头不下雨,旱上几个月的话,那田里就没庄稼给咱们出粮食了。 明年万一要是个灾年,乡亲们却没了米吃,到时候必然要去买米,可是你卖出去的米是便宜的,但是买回来却是贵的,乡亲们,你们会去买这种米吗?” “这是趁火打劫,我们为什么要买他们的米!”一名壮汉举手说道。 “这位大哥说得好,咱们凭什么买他们运来的米,可是你们不买他们的米,你们买谁的米?全天下米商就这么多,他们涨价,别的米商也会涨价,你们还是要吃高价米,这时候大家伙说,该怎么办?” 台下的众人这下不说话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谦的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莫谦起身说道:“乡亲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允许他们收米,而是要你们把米卖给我们总督府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们总督府收米,是因为大米属于战略物资,是咱们湖广百姓的底,我收这么多米,防的来年要是遇上灾荒了,你们也不用害怕,我莫问在此郑重承诺,今年总督府什么价格收的米,回头灾年我就多少钱卖给你们,绝不会赚你们的差价,绝不让我治下的百姓饿肚子,你们说,这大米是卖给我总督好,还是卖给那些外地的米商好?” “当然是卖给大王好,大王给我家分了田,又废了我家的贱籍,大王这么为百姓好,乡亲们,我们应该支持大王,把米卖给大王才是啊!” “对,把米卖给大王,我们只相信大王,其他人一概不信!” 有人带了头,瞬间底下百姓的情绪瞬间便被点燃。 莫谦给了百姓们一个托底的答案,让这些百姓不再害怕遭遇灾年买不到米而苦恼。 匆匆赶来的曹国祺看到莫谦的一番言论,心里对莫谦是一万个佩服。 他对身边的程之敦说道:“主公之急智,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啊!” “是啊,主公就是千年不遇的圣主,我们能够辅佐如此圣主,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催科所言极是!” 程之敦刚刚从南昌赶来武昌,作为莫谦后勤主管的他整天忙的飞起。 夏收过后,程之敦便在江西湖广两地来回奔波,他要给去监督各县官员收粮的情况。 各县各府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指标,这个指标是按照当地耕地多少来定额的。 程之敦的工作便是监督地方政府将这些夏粮征收到位,检查官仓是否充实。 看到莫谦轻松的便把百姓给哄走了,程之敦和曹国祺上前一同拜见了莫谦。 “见过主公!” “哟,催科来了,怎么样,南昌情况如何?” “回主公,南昌和九江码头的商船全部扣下了,共收缴大米十万石!” “嗯,干得不错,各地夏收如何?” “回主公,江西大丰收,袁州吉安南昌临江瑞州收成都不错,就是新收的饶州广信等府因为均田策还未全部施行到位,故而收粮不足。” “嗯,这些地方刚刚占领,百姓对咱们的政策还不是太了解,这样,从袁州和吉安抽调三百名读书人,命他们前往赣东一带任职,把各镇各县的镇长和知县全部安排到位了,另外多派宣传员,到村里去宣传均田策。 这事我马上着手让李邦华去安排!你们二人,抓紧时间,把收上来的粮食都登记入库,记住,每座粮库都要给我派重兵守住,注意失火,知道不?” “属下明白!” 二人跟随莫谦入了总督府,刚入府,便看见杨素心一身劲装打扮,似乎准备出门。 “见过主母!”二人赶忙行礼。 “曹大人和程大人来了!” 莫谦看到杨素心这身打扮,不禁好奇问道:“娘子,你这是要出门吗?” “在府里太闷了,出去散散心!”说完,杨素心便冷着脸从莫谦身边走过。 看到杨素心这脸色,曹国祺和程之敦心里不禁暗暗擦汗,看来主母对于主公纳了二房之事还耿耿于怀呢! 第137章 西洋鬼子 莫谦没有搭理还在跟自己置气的妻子,而是让曹国祺和程之敦二人进入府中讨论政务。 三人来到书房,进入屋内后,莫谦让曹国祺关上房门。 曹国祺一看就知道莫谦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关上门后便小声问道:“主公,可是有什么要事?” 莫谦点了点头,“你们可知道澳门?” 曹国祺和程之敦听到这个地名,不禁同时摇了摇头。 “未曾听过此地,主公,这澳门可是什么重要关隘城池?” “非也,澳门乃是广东东莞县下的一个码头港口,此地虽然狭小,但是却居住着大量的葡萄牙人,也就是西洋人,这些葡萄牙人精通火炮枪械,咱们缴获的那些火枪大都年久失修,破烂不堪,战士们拿着那玩意开枪,搞不好便会炸膛,危险性太大,有些甚至根本无法使用。 早在万历四十七年时,朝廷便派遣官员前往澳门与葡萄人购买火炮弹药,甚至还聘请了葡萄牙人的炮手,这些西洋巨炮比那花马刘带来的可强多了。 还有卢照的水师现在虽然有战船,但是船上却还缺少火炮,这些都是要配备的。” 曹国祺听完这话,立刻明白了莫谦话中的意思。 “主公是想派人前往澳门购买西洋火炮,以此来对付李自成张献忠他们的骑兵?” “不错,李自成愈发壮大,在攻入北京之前,咱们迟早要跟这位枭雄正面打一仗,只是江南水乡,大多都是步兵,有马也是矮马,跟北方的高头大马根本无法相比。 花巨资从北方购买马匹也不现实,战马是朝廷管制的重要战略物资,咱们就是花钱到草原上买到了,也不可能把马运到江南来。 没有骑兵,咱们便在野外与他们作战便很有可能处于下风,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想办法找寻求克敌制胜的办法。 此外,广东沿海一带的工匠还会制作板甲,这种板甲极厚,弓箭都射不动,若是组建三千重甲步兵,再用大量步兵配合火枪重炮结阵,不管是李自成的骑兵,还是关外的鞑子,咱们到时候都有硬碰硬的资格,作战时也不会落与下风!” 曹国祺虽然不太懂军事,但是也知道一些常事。 都17世纪了,大明朝还没几个人不知道火炮厉害的。 之前义军能够跟张献忠硬碰硬,靠的就是老一营的骁勇以及火炮和轰天雷的杀伤力,靠着这些才将张献忠的老营给打败。 主公既然立志要统一天下,那今后的对手就得考虑进去,不能光考虑朝廷那点兵马了。 对于莫谦的高瞻远瞩,曹国祺还是同意的。 他对莫谦说:“主公,府库中黄金现今还有一百三十万两,白银还有四百万两多,如今水师正在打造战船,预计用银需要五十万两,民政司收购百姓粮食,又需三十万两,剩下的银子,主公可随时调用金银购买军备。” 听到府库里还有这么多钱,莫谦脸上不禁挂着一丝微笑。 他大手一挥,说道:“我不需要太多,准备个五十万两便可,曹国祺,我这个家可都全交给你当了,你可得给我把家经营好了,将士们的军饷可不能拖欠,还有发放给百姓的粮食,也得发齐。” “属下明白!” “好,这武昌就交给你当家了,明天我带几个人外出一趟。” “主公要去哪?” “去一趟澳门!” “什么?” 曹国祺和程之敦听到这话,顿时脸色都吓白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主公不可!” “有什么不可?”莫谦眉头一皱。 “主公一身系天下安危,岂可随意外出,且广东还未在我义军控制之下,主公仅带几名亲随前往,万一要是出了事,这义军岂不是群龙无首,咱们这大业岂不半途而废了?”程之敦站出来劝道。 “是啊主公,千万百姓都得靠主公来治理呢,主公怎能随意前往广东,万一要是有个好歹,这让我们如何是好?” “怕什么怕,我又不是大张旗鼓的去,我偷偷的去就是了,再说了,你们又不懂西洋武器,也不会西洋话,你们去了那也没用啊,谁会讲西洋话,谁来跟那些洋鬼子打交道买大炮啊?” 曹国祺两眼一瞪,说:“我们是不会说西洋话,可是主公您也不会啊!” “谁说我不会的?” “主公您会西洋话?” “废话,本督学富五车,区区西洋话而已,岂不是张口就来,好肚油肚知道什么意思不?” “好肚油肚?这是什么意思?”曹国祺一脸懵逼。 “我就说你们是一群文盲,连好肚油肚这么简单的西洋话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以后怎么跟洋鬼子人打交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带五十人扮成商旅南下,这家就给你们当,可千万给我把家当好了。” 程之敦看莫谦心意已决,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他问莫谦:“主公,您这一走,万一朝廷或是张献忠李自成等人攻来可如何是好?” “李邦华梅之焕都是知兵之人,军中也有卢照这种老将在,有长江天险在,只需派兵守住汉阳府和长江河道,别说张献忠,就是他们一块来,也打不过长江!”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就这么定了,你们几人各司其职便好,若是有战事,则由李邦华全权负责调派各路兵马,就这么办!” 两人被莫谦赶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曹国祺和程之敦都愁眉苦脸。 “催科,主公执意要南下去跟西洋人买火器,这可如何是好?” “主公偏要去,咱们也拦不住,但是就带五十人前往,太冒险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全完了,不行,咱们得找个人去劝劝主公。” “找谁劝?” “李公和梅公,他们年岁长,主公对他们极为尊敬,请他们二人去劝,肯定能成!” “好计策,走,咱们这就去找李公!” 两人出了总督府,快步来到廉吏司衙门。 廉吏司衙门设立在之前的湖广巡抚衙门中,义军政府的官员任命升迁免职全都从这里发出。 门口站岗的士兵看到是曹国祺和程之敦两人,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进入衙门后曹国祺直接来到后衙找到李邦华,一见面就大喊道:“李公,出大事了!” 正在看卷宗的李邦华听到曹国祺的话,看他那满头的大汉,不禁问道:“哦,是介之跟催科啊,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李公,主公说明日便要南下去广东东莞,去一个什么叫澳门的地方跟西洋人去买火器,我跟催科怎么劝都劝不住,李公您德高望重,主公向来对您尊重,还请李公您约上梅公,即刻去见主公,把主公劝住,万不可孤身南下啊!” 李邦华听到这话,顿时连公文都不看了,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什么,主公要去广东,这是哪个王八蛋给主公出的主意?” “没人给主公出主意,是主公自己想去的,李公,广东如今可还是朝廷的地盘,主公这贸然前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 “真是胡闹,走,我这就去找梅老弟,一定把主公给劝住不可。” 李邦华火速叫人去把梅之焕给叫了过来,把莫谦想要去广东跟西洋人买火器的事情告诉了他。 梅之焕一听也是大吃一惊,两人风风火火的就杀向总督府。 曹国祺和程之敦也跟着进了总督府,但是两人却没敢进书房,只是在书房外呆着。 李邦华和梅之焕进去不一会,里面便传出了两人的声音,不一会还传出了哭声。 李邦华和梅之焕在书房里呆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推门出来。 看着站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曹国祺和程之敦,李邦华淡淡说道:“劝住了,主公说他不去可以,但是你们得给他找个有能力的人去跟西洋人买火器,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曹国祺和程之敦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找人代替主公去?找谁去啊?谁懂西洋文啊? 两人沮丧着两张脸出了总督府,回到民政司衙门。 回到衙门后,两人脑海里都在物色人选,寻思哪个人是懂西洋文的。 两人正想的头疼的时候,曹国祺的夫人端着两碗茶水上来,看着愁眉不展的二人,夫人不禁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遇上什么难事了?” 程之敦解释道:“嫂嫂不知,主公要我二人去找一名通西洋话的人南下广东一趟,可是我二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谁会说西洋话啊!” 夫人听到这话不禁莞儿一笑道:“你们啊,真笨,你们不懂,就不会去街上打听打听么,这武昌城里就有几个洋人,你们难道就不会去问问他们么?” “什么?武昌城里有西洋人?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几天没事出门逛街,刚好碰见武当宫附近有两个黄头发的洋鬼子在武当宫门外传教,他们可惨了,差点没被武当宫的道士给活活打死,幸亏巡街的衙役发现得早,否则命都没了!” “这两个洋人现在在哪?”曹国祺激动的问。 “这个我哪知道,你去问武昌知府不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 曹国祺立刻与程之敦来到武昌府衙。 现任武昌知府是降臣史缵烈,史缵烈为官非常清廉,他这个知府是梅之焕强烈推荐的。 莫谦为了展示自己对降臣的信任,干脆大方的就把让史缵烈当了武昌知府,替他治理这首善之地。 史缵烈感恩与莫谦的信任,这个知府也是做的极为负责。 他在熟稔了义军的均田策之后,立刻大加赞赏,称赞均田策的妙处,能够极大发挥百姓的积极性。 均田策经过两年多的施行,已经被莫谦改革的非常合理了。 军队屯公田,百姓种私田,田赋定在一成,远低于大明朝廷的征收标准。 均田策施行两年以来,官仓的仓库就堆满了粮食,江西境内基本告别了饥荒的岁月,百姓都能吃上一碗饱饭了。 史缵烈问莫谦要了几名助手帮助他在武昌府施行均田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武昌城周围的村落给分完了田,加上今年免征赋税,武昌百姓心里不知多高兴。 正在衙门办公的史缵烈看到曹国祺和程之敦来找他,知道这两人是莫谦跟前的红人,赶忙起身迎接。 “下官见过曹司长,程副司长,不知二位司长到我这来有何事?” “史大人,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曹司长有事尽管说,不必客气,我史缵烈定然鼎力相助!” “我想请你帮我在武昌城里找两个人。” “找人?不知曹司长想找两个什么人?” “两个西洋人,黄头发的洋鬼子,我听我夫人说,前几日武当宫外有两名洋人传教,被武当宫的道士给打了半死,是府衙的衙役把他们救走的,所以想请史大人帮个忙!” “哦,原来如此,这好办,二位稍作片刻,我这就去安排!” 史缵烈叫来捕头,问了几句后,很快便问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回到内衙告诉曹国祺道:“曹司长,那两个洋鬼子现在正在回春堂养伤,下官这就带二位大人过去!” “不必了,回春堂我认得,我们自己去便可以了!” “那好,那下官便不送了,我派刘捕头与二位大人一同前往!” “那就多谢史大人!” 史缵烈命令府衙捕头刘小刀带着二人赶往城东的回春堂。 来到回春堂,药店的伙计看到捕头刘小刀,立刻迎了上来。 “刘捕头,您可是来抓药的?” “伙计,今儿我不是不来抓药,这二位是曹司长和程司长,我问你,前日我们送来的那两个洋鬼子可在?” 伙计一听是来找那俩洋鬼子的,顿时脸色一变,说道:“不巧了,那两个洋鬼子今早就走了。” “走了?他们被打的那么惨,怎么可能自己走了?莫不是你小子看他们没钱,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第138章 吃人嘴软 伙计的脸色此时已经难看至极,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有事隐瞒。 刘捕头上前揪住伙计的衣领骂道:“好你个龟儿子,那两人虽然是洋鬼子,但是也是人啊,你怎么可以把两个重伤的人赶走呢,难道老子会少了你的汤药费吗?” 曹国祺看那药房伙计都快被吓死了,忙上前拉住了刘捕头,将他拉到一旁。 “小伙子,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只是想问一下,那两名受伤的洋人现在到底在哪,我们找他有要事!” 药房伙计看曹国祺为人和善,说话又没那么冲,当下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他们说的话我也不懂,但是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往城南方向去了。” “城南?好,多谢了!” 曹国祺转身对程之敦说:“催科,我与刘捕头先去城南找,你先回去禀报主公!” “好!” 程之敦没耽搁,先行赶往总督府去禀报莫谦,武昌城里有西洋人,想必这些洋人与澳门的什么葡萄牙人肯定是一个国家的。 程之敦知道西洋,但是却并不知道西洋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所以见到洋鬼子,都以为他们是一个国家的。 程之敦风风火火的赶到总督府,求见莫谦。 “主公,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今日我与介之在城中寻到了两个西洋人。” “西洋人?你们在哪找到的?” “曹夫人去道观上香时看到一群武当宫的道士追打两个洋鬼子,现在那两洋鬼子还在武昌城中,介之兄已经去寻去了。” 莫谦一听武昌城里就有洋人,顿时大喜过望。 明朝末年,大明境内确实出现了不少的外国传教士。这些传教士大多都来自c罗的老家。 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葡萄牙传教士,主要还是澳门这个跳板的原因,传教士通过澳门登岸进入内地,进而深入内地四处传教。 不过中国老百姓一般不信这玩意,所以他们的传教很不顺利,挨打是常有的事。 这些传教士在百姓眼里虽然是外族,但是在莫谦眼里却是宝。 如果能够利用这两个传教士搭上澳门葡萄牙人的线来购买军火,那可真是赚大发了。 莫谦兴奋的放下毛笔,拉起程之敦就往外走。 “走,带我去找!” 两人带着大批人马来到城南,刚到城南就遇上了带着两个洋人的曹国祺。 那两洋人此刻蓬头垢面,看起来简直跟乞丐没有区别。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伤,看起来才刚刚挨揍没多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到莫谦亲自带着人前来,曹国祺赶紧上前说道:“主公,人找到了!” “嗯,干得不错!” 莫谦夸奖了曹国祺一句,然后便亲自走到两名洋鬼子面前,用非常中式的英文问道:“好肚油肚,卖弗兰德!” 两个洋鬼子听到这土到掉渣的英文顿时大吃一惊,一名洋人用惊讶的目光瞪着莫谦,看到莫谦那带着笑容的面庞,这名洋人当即就往前走了两步拉住莫谦的手说:“哦买噶的,我还以为大明没有人会说葡语和英语,没想到今天我居然听到有大明的人说英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会说中文?”莫谦此时也是一脸震惊,想不到眼前的这个洋鬼子居然会说中文,虽然听起来很别扭,但是好歹还是能听个七七八八的意思。 “会一点,会一点,不会说中文又如何传教呢,这位先生你好,我叫奥古斯特伯尼,这位是我同伴卡洛斯库柏,我们来自美丽的临海大国葡萄牙,还不知道阁下的姓名。” “这是朝廷册封的江南总督,他的姓名岂是你们能问的?”一旁的刘捕头上前喝声说道。 刘捕头话一说完,莫谦便伸手示意他退下,他怕刘捕头的态度把两位国际友人给吓到了。 “原来是伯尼先生和库柏先生,我叫莫谦,出生在地球上最大的国家,中国!” “哦天啊,阁下居然是江南总督,想不到总督大人如此年轻,居然还知道地球,看来总督大人也是博学之人,真是令人佩服!” “伯尼先生过奖了,伯尼先生跨过半个地球来到我中华大地,在我管辖地盘居然有此遭遇,本督深感愧疚,二位,就请让本督尽一番地主之谊,请二位随我到总督府小住几日可好?” 伯尼和库柏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两人自从进入内地之后,便没有过上过一天好日子,刚出澳门时两人还算安全,可是越往内地走,两人就越来越不安全。 两人被南赣的山贼给绑架过,抢走了身上的所有金币和银币,好不容易脱身,又遇上江西打仗,两人吓得在山里躲了好几天,产点命丧虎口。 最后又一路漂泊来到武昌,看到武昌如此繁华,两人以为能够安心在武昌进行传教。 二人挑了香火最旺盛的武当宫门口去传教,他们觉得愿意信神仙的人,想必也会信他们的上帝。 结果没想到刚传教的第一天,就被武当宫的道士给打了半死,要不是官府的人把他们救走,怕是命都得交代在那了。 想起这些苦日子,两位传教士就忍不住泪流满面,现在听到江南总督要请他们去总督府作客,顿时心里感动的都要哭了。 两人跟着莫谦来到了气派的前楚王府,看到王府中金碧辉煌的装修和景色宜人的院子,不禁练练感叹道:“库柏,这真是太美了!” “是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这么漂亮的院子,我家要是能盖成这样,我愿意一辈子不出来。” 进入总督府后,莫谦派了四名王府的前丫鬟去伺候他们,这可是贵宾,得好好对待。 两人在总督府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把几个月没洗的污垢给好好洗了一遍。 洗完澡后,莫谦又派了大夫给两人诊断了一番,仔细一番检查后,发现两人虽然枯瘦如柴,但是身体还算正常,只要好吃好喝的休息半个月,身体就能基本恢复正常了。 确定两人身体不会出问题,莫谦大出一口长气。 他马上下令在点中设宴,又把曹国祺程之敦李邦华梅之焕王忠毅史缵烈几人叫来一块出戏这场小小的外交宴席。 伯尼和库柏换上了两身干净的大明服饰,神清气爽的来到殿中。 看到莫谦给他们准备一大桌子菜,伯尼当场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 但是却被一旁的库柏给拦住了,他呵斥伯尼道:“还没祷告呢!” “哦,忘记了!” 两人坐下开始祷告,不一会二人便祷告完毕,当着莫谦的面开始拿手抓东西吃。 莫谦看着两人的吃香,不禁忍不住喊道:“二位,这有筷子,何必用手呢!” “我们不擅长用筷子,还是用手吃起来方便!” 两人似乎是饿死鬼投胎,很快便把一桌子的饭菜给扫荡干净,碗里的猪蹄都被两人给啃了个精光。 看到他们如此吃香,坐在他们身边的李邦华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对坐在主位的莫谦拱手说道:“主公,这西洋人甚是好玩,他们吃饭居然不用筷子,反而用手,这样吃顿饭,岂不是满手都是油。” “这些洋人真是不通礼节,主公还未下筷子,他们便先吃上了,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说话的是史缵烈,他对两名洋人不尊重莫谦非常生气。 倒是莫谦没怎么在意,作为后世人的他知道这是洋人的习惯而已。 他摆手说道:“西洋之地诸多礼仪不同于我中华大地,咱们信的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他们信的是上帝,刚才吃饭前他们嘴里念的,便是在向上帝祷告,感恩上帝赐给他们食物。” “主公,这是什么谬论?这食物难道不是主公所赐吗,他们应该感恩的不是上帝,而是主公您啊?”曹国祺开口说道。 一旁的王忠毅出口解释道:“哎,曹兄这就有所不知了,这西洋人认为天下所有的食物都是上帝赐予的,咱们人不过是食物做熟可以入口而已。” “哦,王大人对西洋还挺了解啊?” “我曾经在南昌与两名西洋的传教士深入沟通过,故而对他们的一些习俗知道一些。” “哦,那敢问王大人,这是他们信的上帝厉害,还是咱们的太上老君厉害啊?” “这个没法比较的,若是论咱们民间传说的法力来讲,咱们的太上老君打十个上帝都没问题。” “那他们这上帝不行啊,还是咱们中华的太上老君厉害些!” 王忠毅和曹国祺在那讨论着上帝和太上老君的关系,而这边的伯尼和库柏已经迅速的把桌上的食物给扫荡完了。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后,才看到坐在殿中的其他人还没伸筷子。 “真不是不好意思总督大人,我们实在太饿了,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真是失礼了!” 莫谦连忙摆手笑道:“不失礼不失礼,我要是饿上三天,恐怕比你还夸张呢!” “哈哈哈,总督大人真会说话!”伯尼悄悄的拍了一个马屁。 这个马屁拍的莫谦很高兴,他命人把桌上的残羹剩饭给全撤了,又对仆人说:“让厨子再准备一桌来!” “是!” 仆人都是之前楚王府留下来的佣人,这些佣人都卖身楚王府,世代为奴为婢,莫谦把他们的贱籍全给取消了,恢复了他们的自由身。 许多仆人感恩于莫谦的恩德,当场就表示愿意留下来继续服侍莫谦。 莫谦考虑到王府太大,也的确需要人打理清扫,便把她们留了下来,继续干从前的活,但是却是签订的雇佣契约,每月给二两银子的工资。 婢女们既恢复了自由身,又找到了生计,每月还有二两银子能够补贴家里,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婢女将桌子清理干净,不一会便又端了一桌上来。 还是之前一桌菜,但是这回伯尼和库柏就礼貌多了,两人跟着莫谦学习拿筷子夹菜,虽然吃香不是很好看,但是起码也能夹起几根白菜来。 伯尼用筷子想去夹碗中的一块肉,可是夹了半天都没夹起来,最后肉还掉在了地上,气的伯尼直接用手捡起来吃了,如此一番滑稽的操作引得殿中的众人哄堂大笑。 连一向严肃的李邦华都忍不住笑得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对莫谦说:“主公,这西洋传教士还真是特别啊!” 莫谦看到伯尼这窘态,也是笑的不行。 等平息了气息后,莫谦开口问坐在下面的伯尼道:“伯尼先生,你们可是从澳门登陆来的?” “是的总督大人,我们二人都是在澳门上的岸!” “那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澳门葡萄牙军队的总督是谁?” “我们出发时,澳门还是罗郎也当总督,不过听说罗郎也即将调走,国王将会派一名新的总督前来。” “哦,我有件事想拜托二位,就是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帮忙。” 两人一听到莫谦要求他们帮忙,当下赶紧起身,将手托在身前,弯腰鞠躬道:“总督大人对我有恩,总督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开口,我与库柏愿意为总督大人效力。” 伯尼脑子很精明,自打进入王府之后,他就知道这位年轻的总督大人一定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如果能够帮这位总督大人做成一件事情,那之后向他开口在武昌传教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好,二位真够痛快的,我希望二位能够带我的手下去澳门一趟,帮忙引荐给澳门总督,我想与你们葡萄牙的国王做一场交易。” “交易?不知总督大人想要做什么交易?” “我想要买你们葡萄牙的火炮,火枪!” “总督大人要购买军火?” “是的,贵国的火炮技术我很喜欢,我希望能够买上几十门,另外我还希望澳门总督能够派遣两百名葡国士兵给我,替我训练我的部下,不知二位能不能帮这个忙?” 第139章 南赣形势 伯尼站起身对莫谦鞠了一个躬道:“非常感谢总督大人能够喜欢我们国家的火炮,不过火炮乃是军事装备,我与库柏都是传教士。 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澳门总督有没有换人,所以对于这件事,请恕我不能给总督大人您做出一个承诺。” “没关系,你们尽力而为便可以了,当然了,请二位传教士帮忙,自然不能白帮,本督自有答谢,来人!” 莫谦拍了拍手掌,两个佣人端着一个被红布盖着的木盘子走了上来。 莫谦伸手掀开红布,露出了盘子里盛着的金锭。 “二位,这是黄金二百两,如果二位能够帮助我从澳门总督那买来火炮火枪的话,本督另外还有黄金五百两相赠,不知二位肯不肯把这个忙啊?” 库柏和伯尼一看到盘子里几个金光闪闪的金锭,顿时眼睛都亮了。 两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起了托盘里的金子,库柏甚至还将金子拿在嘴边咬了一下,而后惊讶的说道:“伯尼,这是真的黄金!” “嗯,是金子,是金子!” 看着两人那贪婪而又惊喜的目光,莫谦知道买火炮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一半了。 “二位,这买火炮的事” “总督大人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俩身上,不知总督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派人去澳门。”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这样,出行日期便定在三天之后,你看如何啊?” “没问题!”伯尼不动神色的把黄金塞入自己的衣服当中。 三天之后,武昌码头外,莫谦亲自前来送行。 这次南下澳门购买军火,莫谦派了接触过西学的王忠毅前往,王忠毅曾经接触过传教士,又是思想家李贽的信仰者,他这人思想开明,比其他人更懂得变通,派他前往澳门,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王忠毅站在码头,对莫谦拱手说道:“主公放心,忠毅定不辱没使命,一定促成这单买卖。” “我相信你,你到广东之后,除了要与澳门总督谈军火交易,你还要多加考察一下广东一带的民风民俗,老百姓过的好不好。 沿海一带有许多能工巧匠,有些工匠精于制作板甲,你可暗中查探一番,若是条件许可,可随时写信回来,我马上带兵南下,先把广东占了,开海通商。” “主公所言甚是,广东临海,南洋大海里不知多少西洋的海船经过,若是能开海通商,定然财源滚滚,咱们便不愁没银子花了。” “就是这理,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启程,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 登船之后,王忠毅便来到伯尼和库柏所居住的船舱。 这两人在总督府住了三天后,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气色也不差。 两人看到王忠毅进来,也学着拱手施礼。 “王大人,请坐!” “伯尼先生的中国话真是越来越精通了!” “哪里哪里,我们来中国已经十几年了,才会说这一点点的中国话。” “伯尼先生过谦了,先生来自葡萄牙,不知道葡萄牙是个什么地方,是否跟我们这一样?” “这就说来话长了” 客船顺江而下,来到九江,到九江后又转头南下,入鄱阳湖进赣江,打开船帆,逆流而上。 江西境内都是义军的天下,被治理的非常太平。 行船五天后,客船来到吉安府泰和县,泰和县以南便不再是义军管辖范围之内了,想要再往南走,就得小心些了。 泰和县驻扎了两千义军,主将是新五营的三旅参将萧兆洪,萧姓是庐陵大姓,萧兆洪是萧氏宗族的旁系子弟。 自打莫谦占领吉安以后,大家族萧氏便被分成了许多户人家,族长是萧氏的大地主,他们家首当其冲被收了田。 萧兆洪虽然同为萧姓子弟,但是家中却是一贫如洗,家里仅有一亩薄田,想要养活全家五口人根本不够。 看到莫谦竖起的招兵旗,萧兆洪一打听想都没想就加入了义军。 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的军饷不说,家里人每个月还能领到一斗粮食,立了军功还有赏赐,这兵当得! 萧兆洪有把子力气,打仗又不怕死,很快便提升为了什长,经历几次大战,他每次都能立功,每次都升官。 等到莫谦打下南昌时,他已经是一名千总了。 恰逢新五营组建,缺少高级军官,勇猛善战的萧兆洪便被易成桂给看上了,直接提到五营当三旅的参将,驻防地点设在泰和县。 萧兆洪对这个职位非常满意,他是庐陵人,全家老小全在庐陵乡下,泰和县距离庐陵近得很,萧兆洪很方便照顾家里。 王忠毅进入泰和县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面见泰和守将萧兆洪。 萧兆洪听到刑法司的司长来了,当下不敢托大,马上开门迎接。 王忠毅见到萧兆洪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奉命去广东一趟,萧参将可知哪条路安全?” 萧兆洪一听王忠毅要去广东,心里不禁开始琢磨起来。 他说:“王司长,现在南赣不太平,阎王总,剐刀总,番天总,猪婆总,还有丫婆总现在全在南赣山里,南赣巡抚潘曾竑数次围剿都未能成功。 若是从赣州过,我怕路上不太平啊!” “那除了赣州之外,可还有别的路?” 萧兆洪摇了摇头,说:“没有,去广东,只有这一条路,往东便是福建,想入福建得翻越武夷山,武夷山山高峻险,其中还有猛虎出没,你们才这点人,怕是翻武夷山不过是送入户口而已。 往西走便是湘南,湘南也不太平,土匪众多不多,还崇山峻岭的,去广东,除非走海上,否则只能过赣州。” “海上不妥,海上比陆上危险百倍,我奉主公的命令去广东乃是有要事要办,萧参将可得帮我想办法才是。” “王司长莫急,先在泰和住上几日,容我安排一番!” “好,那就有劳萧参将了。” 赣州还不是义军的地盘,在没弄清赣州形势之前,王忠毅可不敢随意进去,万一被官兵或是山贼给抓住了,那可就危险了。 王忠毅只好带着两位传教士和几名随从在泰和先行住下。 泰和知县余文硕得知刑法司的司长在城里,忙带人前来问候,一同而来的还有泰和县负责刑罚的三名署长。 判决署的署长钟其文,缉拿署的署长全月峰,巡检署的署长周生良。 这三人负责全县的所有刑事民事官司。 按照莫谦的部署,刑法司的衙门在县一级称为署,府一级称为院,省一级则为司,三司之上还有中央的机构,总司长便是王忠毅,负责全部的关于法律的案件。 三人看到总司长在这,自然不敢托大,忙不迭的赶紧行礼。 “属下钟其文。” “属下全月峰。” “属下周生良。” “见过总司长!” “三位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过而已,不过虽然是路过,但是也得考察一番你们的政绩,自上任后,泰和县可有出现过冤假错案?” 负责审判钟其文站出来回答道:“禀总司长,自今年以来,泰和县一共处理了三十七件案子,其中民生纠纷案三十六起,凶杀案一起,三十七件案子,全都秉公宣判的。” “嗯,做的好,作为执法者,你们手中握着的是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切记不可随意断案,一定要多走,多看,多听,做到没有冤案才行。” “是!” 三人被王忠毅告诫了一番,便退了出去。 三天后,萧兆洪找到王忠毅,说已经找到一条南下的路了。 萧兆洪说:“王司长,明日会有一支从商队从泰和南下去广州,司长可混入商队之中,一同前往。” “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早,王忠毅拎着两个洋人和三个仆从混入了商队里,为了不让人怀疑,王忠毅连自己坐的船都舍弃了,转而上了商队的货船,跟商队混在一起,一块南下。 商队是从南昌出发的,虽然莫谦已经占了江西的四分之三,但是南昌和赣州只见仍然有商业上的往来。 赣州多山,产出的粮食不多,导致当地大米价格远高于南昌。 南昌的米商向莫谦请求允许从南昌贩米运往赣州出售,莫谦考虑一番后,同意了商人们的请求,但是却严格的管控大米数量以及贩米的商户,全南昌也只有三家米行有资格运米南下售卖。 而且莫谦要求每家每个月运出南昌的大米不能高于三千石。 米商们虽然知得到三千石的额度,但是为了赚钱,他们不得不同意。 一石大米从南昌卖到赣州,每石能赚一两多银子,三千石一个月便能赚三千两,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这次运米南下的是南昌熊家的熊开林,熊开林家在南昌算大户人家,家里的田被收了,现在赖以生存的就是自家的米行了。 为了能够赚钱养家糊口,熊开林花了很大的精力在总督府搞了一张贩米的牌照。 每个月虽然才三千石,但是也足够一家人的开销了。 路过泰和县的熊开林听说有人想搭他们的船去赣州,当下便同意了,因为求他带人的是泰和守将萧兆洪。 熊开林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泰和守将萧兆洪权利巨大,要是把他得罪了,怕是今后货船都过不了赣江。 这次熊开林带了一千石大米,分十艘货船装运。 货船在出南昌城时便已经交了一次商税,商税不多,才一百两银子,比起曾经朝廷派的钞关太监可少多了。 以前熊开林带着一千石大米运到赣州,起码要交三百两的税才能走人,一路上还得遇上好几道的钞关,每道钞关起码一二百两起步。 等一千石大米运到赣州时,光过路费就交了得快一千两白银了。 这导致赣州的米价一直居高不下,米价居高不下,百姓便吃不起米,没有米吃,赣州的百姓能不造反么? 所以赣州自打正德朝起,这造反就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正德朝时还有圣人王阳明能够剿匪,但是随着王阳明的离世,这赣州的土匪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这一闹就闹到现在,从万历到现在,南赣一直是匪患的重灾区,百姓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王忠毅跟着船队出了泰和县,顺着赣江往上,船队来到万安县。 万安知县还是蒋文运在当着,蒋文运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他把那些乡勇全遣散了,至于为啥遣散,两个字:没钱。 自打莫谦打下泰和之后,蒋文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做梦都是义军要打过来了。 这梦一做就做了一年多,莫谦都打下武昌当江南总督了,他蒋文运还在万安当知县呢。 那些乡绅早就已经撤资了,现在大家都躲着他蒋文运,生怕他又找上门来要钱要粮。 而且现在的万安也不太平,老百姓都知道北边不远的泰和县百姓分到了田地。 万安县的百姓现在也不消停,有事没事就想造反,也想学着莫大王那般给自家分点田分点地。 现在万安的地主乡绅们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自己家被一群农民给一把火烧了。 蒋文运也知道万安迟早会落入义军的手里,索性也懒得守了,每天城门洞开,就等着义军什么时候攻过来,他便直接举手投降。 蒋文运算是看明白了,大明朝怕是要完了,中原有李自成高迎详,江南又有个莫大王,关外还有个黄台吉。 这三方势力哪方出动都得让大明朝伤筋动骨。 自打莫谦攻下武昌,又被朝廷册封为江南总督的时候,蒋文运便知道朝廷已经拿这个莫大王没办法了,只能先用诏安的方法稳住他。 看到这种局面,蒋文运也干脆放弃,就等着义军打过来,他便直接投降,说不定还能混个官继续当当。 货船进了万安县连停都不停,直接继续向南。 一路上,熊开林不停的催促船夫用力划船,王忠毅坐在船头,不禁好奇的问他:“熊公子,为何如此焦急?” “这位先生不知,攸镇一带有土匪,咱们必须赶在天黑前进入赣州城,否则在野外的话,是很有可能被土匪打劫的!” 第140章 大捷 王忠毅没想到赣州的土匪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连货商走赣江运货都得白天动,晚上还怕打劫。 所幸的是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事,在临近关城门时货船全部进了城。 入水门之前,熊开林又在赣州城门口交了一次税。 交完税后,熊开林不禁感慨道:“做点买卖还真是不容易,光过这些关卡就够我出一笔大的。” 入城之后,熊开林把拉来的大米全都送往他们家在赣州开的米行。 第二天一早,熊开林把王忠毅介绍给了赣州的一位行商,这位行商专门走广州到赣州的商线。 王忠毅随同行商又踏上了继续南下的旅途。 从赣州出发,往南走便是韶州,一路上商队白天赶路,晚上入城,连歇息都不敢歇息的,总算在七天后抵达了广州城。 来到广州府番禺县后,总算是没有闹土匪了,王忠毅与两位洋人先在番禺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便动身继续南下,前往澳门。 等第三天赶到澳门时,天色早已擦黑了。 来到澳门,伯尼当晚便去求见澳门总督,一打听之下才得知现在的澳门总督还是罗郎也。 罗郎也听到自己的老朋友伯尼求见,当晚就面见了他。 见到罗郎也,伯尼兴奋的说道:“罗郎也,我的老朋友,想不到你还没有调回国内。” “马上就要回去了,新任总督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还有几个月就要到了,我的老朋友,你还真别说,在澳门呆了五年了,一旦离开,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是吗?那你干脆留下,我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莫非你找到金矿了?” “可以这么说,如果你能把这个单子拿下的话,那跟找到一个金矿没有区别。”伯尼兴奋的说道。 罗郎也看伯尼表情,顿时来了兴趣。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好事我的好朋友,你快告诉我!” “我认识了新任的江南总督,那可真是一位年轻帅气的王者,他跟我说,想买咱们葡萄牙的火炮火枪,还想雇佣咱们的炮兵为他打仗。”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老伙计,有人要买咱们的武器?” “确实是真的,那位总督为了表示诚意,给了我和库柏每人一百两黄金!” 说着,伯尼就从袖子里掏出那五锭黄金,把五个金元宝往桌子上一摆,事实如此,罗郎也现在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我的老伙计,这位总督可真阔绰,他有没有说过想买多少门的火炮和火枪,我可以给他最大的优惠价钱!” “具体多少我也清楚,不过那位总督派了一名专人随我们一同回来,明天你可以接见一下人家。不过我可以给你保证,他们绝对不会低于一百门火炮的数量。” “哦天啊,一百门,让那该死的多明我滚回他那乡下去,这澳门总督的位置我还得再坐上几年再说。” 第二天一早,王忠毅便接到了澳门总督要见他的消息,他赶紧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随同伯尼一同来到总督府。 三人在总督的办公室里谈了整整一天,一直谈到晚上才出来。 王忠毅南下澳门去采购军火,莫谦在武昌也没闲着。 他往河南和南京四川等地到处派出探子,打探当今天下的局势。 河南距离湖广近,探子没多久便回来了。 李自成现在已经被打跑了,开封城最终还是保了下来。 卢象升在凤阳汇聚了朝廷各路兵马,并且向崇祯皇帝请求专兵专饷,崇祯为了卢象升能够打跑李自成,解了开封之围,当下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卢象升和洪承畴这一个总督,一个总理的权利都得到了加强,对于部队的掌控能力也上来了。 卢象升将在郧阳府的三万天雄军调到了开封西侧,自己统兵开到开封东侧。 官军在两面夹击之下,李自成的二十万乌合之众很快便顶不住了,双方在开封城外血战三日,李自成丢盔卸甲,损兵折将多达九成。 他本人仅率领一万多骑兵逃出官兵的合围,剩下的人,不是被官兵剿灭,便是各自四散逃命了。 李自成兵败开封,卢象升并未就此放过他,而是集中了官军里所有的马匹,凑了八千骑兵,日夜不停,追着李自成的屁股杀。 李自成逃一路死一路,一开始李自成还想北渡黄河进入山西,但是还没准备好渡船,卢象升便拍马赶到。 李自成一看官军追的如此急,当下也不渡河了,上马便跑,沿着黄河就往西。 往西跑了才不过一百多里,大军来到荥阳,荥阳城此时已经被官军收复,城门紧闭,城上守军张弓搭箭,随时准备与李自成厮杀。 李自成一看自己一群骑兵,根本无力攻城,只能望城兴叹,带着部队继续往西跑。 卢象升则不同了,他带领骑兵来到荥阳,命令荥阳知县开门,荥阳知县不敢不开。 八千骑兵在荥阳城休整了不到半天,人吃饱马喂足后,卢象升带着两天干粮和水,带兵继续追赶。 临走前卢象升对部下说道:“这次作战,本帅定将李自成斩尽杀绝,绝不让此贼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天雄军久随卢象升作战,都知道大帅的性格和仁义,顿时人人皆不畏死,快马弯刀一路疾驰,直奔李自成逃跑的方向去。 卢象升还能在朝廷的城池得到补充,人有饭吃马有草料。 李自成就没这么好命了,他带着一万多骑兵在河南境内奔逃,走到哪饿到哪。 河南境内除了城里还有粮食外,城外的百姓早已十不存一了。 百姓都被李自成等人给裹挟进了农民军的队伍中,田里也早已荒芜了,干裂的土地别说麦子了,连个老鼠都见不到。 农民军连续奔逃了三天三夜,一个个又饿又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有城墙的镇子,李自成当即带着手下杀了进去。 进入镇子后,士兵们见到吃的就抢,见到水就喝。 镇上的大户系数被抢,等到李自成大军过完,镇子里活人已经不见几个了,只有一群群的乌鸦在镇子的上空不停的盘旋,哀嚎。 卢象升率兵来到镇上,见到镇上惨状,卢象升气的破口大骂:“畜生,禽兽!” 悲愤化作力量,愤怒转为杀意,卢象升带着八千骑兵日夜不停,终于在密县以北的大周山赶上了李自成。 李自成没想到卢象升居然还在追,当下连觉都不敢睡了,上马便跑。 卢象升挥刀就攻,两军在大周山下展开了一场恶战,最终官兵战胜了强盗,李自成丢下一千多具尸体仓皇逃窜。 卢象升边杀边追,两军丢尸三十里,阵亡人数多达七八千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李自成的部下。 追杀一直持续到傍晚,李自成的一万多人马被杀的只剩下不足三千之众,其余人不是死了便是跑了,其中逃跑的不下三四千人。 这些人看到卢象升只追李自成的大旗,当下便四散而逃,卢象升也没空去追这些小喽喽,他的眼里只有李自成。 李自成看着后面一直紧追不舍的官兵,气得大骂道:“这狗娘养的卢象升是跟老子杠上了,这是非要我的命不可啊!” 李自成抱怨归抱怨,但是卢象升可不管这些,他认准了李自成的大旗,一路猛追。 李自成见状,心中生出一计,他让手下举着自己的大旗继续往南跑,他自己则带着几十名亲兵转道向西。 这一举动果然让卢象升上当了,由于夜色降临,卢象升没看见李自成脱了队伍独自跑了,他还傻傻的跟在后面猛追。 李自成死里逃生,见识过了卢象升的厉害后,心里心有余悸,并且说道:“以后可不能来河南了,这卢阎王太狠了,非要跟我玩命!” 李自成逃出生天,带着几十亲兵就消失了汝州的山区里。 卢象升虽然没有杀死李自成,但是却重创了李自成的农民军,打的李自成丢盔卸甲,只带着几十人逃走。 卢象升虽然心里还有些懊悔,但是仗到这个份上,他也觉得自己能对朝廷有个交代了。 他当下便写了捷报送往北京,远在北京城的崇祯看到卢象升大败李自成,斩首数万级,顿时大喜。 崇祯宴请了几名重臣,对众人说道:“卢象升剿灭李自成,虽未能擒获他,但是这次大战,也基本全歼了李贼部众,中原可无忧矣!” 崇祯话音刚落,温体仁便起身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卢象升真乃我大明的战神,陛下得卢象升,就如汉武帝得卫青,宋高宗得岳飞!” “哈哈哈哈,温爱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卢象升因为剿灭李自成有功,崇祯大喜,加升卢象升为兵部尚书,赏银一千两。 卢象升升了官,得了赏银,这让在陕西剿匪的洪承畴很是眼红。 洪承畴不甘示弱,立刻命令孙传庭就地剿灭闯王高迎详。 农民军的领袖闯王高迎详此时已经被堵在了子午谷中,孙传庭下令,要死不要活,不许放反贼一兵一卒出山。 高迎详被困死在子午谷中,进退维谷。 高迎详手下有五万人马,但是子午谷狭窄,五万人马只能列成长队入谷,五万人马在谷中步行极为艰难,只能一步一步的前进。 缓慢的行军给了孙传庭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等高迎详带着五万人以为要出谷时,却看到孙传庭率领虎狼之师正在谷口等着他。 高迎详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子午谷狭长,进来容易出去难,此时想退兵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高迎详下令士兵猛攻孙传庭的防线,农民军悍不畏死,在这活命的关头,一个个都奋勇冲杀。 可是奈何孙传庭占据了谷口天然的地里优势,任由高迎详怎么猛攻,就是杀不出来。 高迎详连攻四天,孙传庭赢得三次大捷,七月十九日,没有补给的农民军最终没能杀出子午谷,有农民军扔下武器向孙传庭投降。 一代闯王高迎详被孙传庭活捉,孙传庭立刻把这喜讯上报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洪承畴。 洪承畴高兴得不得了,两人联名上奏,向朝廷报告大捷。 远在北京的崇祯皇帝还没从卢象升捷报的高兴中恢复过来,又得到了陕西快马来的捷报,一看孙传庭居然活捉了反王高迎详,崇祯大喜过望。 他立刻下令让孙传庭把反贼高迎详押解进京。 九月十九日,高迎详被押送到了北京城,崇祯下旨,将高迎详凌迟处死。 高迎详一死,代表着关陕和中原的流寇基本被剿灭干净。 除了逃走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在中原流窜的流寇已经不多了。 杀了高迎详,崇祯心头大快,他亲自率领群臣来到太庙,祭告祖宗。 虽然刨了他们老朱家祖坟的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元凶还没抓到,但是抓到了反贼中最大的闯王,崇祯认为自己这个皇帝还是给祖宗长了脸面的。 祭告完祖宗之后,崇祯于第二天举行了大朝会,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第二天一早,崇祯早早的便起了床。 他神清气爽的步入太和殿内,一番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崇祯说了开场白。 “诸位爱卿,如今中原反贼已经肃清,李自成张献忠等贼虽然在逃,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如今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便是那占据江西湖广的大明头号反贼——莫问。 此贼趁着朝廷在中原围剿流寇,居然在江西造反,如今声势浩大,还逼着朕任命他为江南总督,此乃奇耻大辱。 今高贼已经伏诛,李张二贼不日便可消灭,诸位爱卿,这剿灭莫贼的事,就该开始了。” 新任兵部尚书卢象升第一个站出来回答了崇祯的话。 “陛下,江西莫贼狼子野心,此贼狡诈奸猾,比李自成张献忠等贼有过之而无不及,微臣建议,陛下可下旨,命令福建,广东,南直隶,河南,四川,湖广,广西七省一同出兵,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莫贼,定能一举剿灭此贼。” “好,卢爱卿所言甚是,就依爱卿所奏,不过这七省同时出兵,总需要一个总领人物,诸位爱卿,这七省总督之职,谁可担任啊?” 第141章 大买卖 朝堂正商量着大事,忽然殿外传来几声急报。 “急报,急报,建奴贼酋黄台吉命贼寇阿济格统兵十万犯境,大军已过喜峰口,独石口巡关御史王肇坤奋力抵抗,兵败被杀。” 黄台吉终于出兵了,本来他五月便打算扣关南下的,可是因为一些内部原因无法出兵。 七月,黄台吉接到中原细作的消息,说李自成和张献忠都兵败,卢象升马上就要剿灭干净中原的流寇后,黄台吉终于找到借口了。 因为他知道一旦李自成和张献忠被剿灭,那明廷将会有更多的力量放在边关上,这对于刚刚建国不久的大清国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在遥远的南方江西还有一个反王,但是在黄台吉眼中,江西比中原差远了,如果中原不乱起来,那对于大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黄台吉很快便说服了八旗的旗主,他派遣阿济格和阿巴泰为主帅,统兵十万,直接奔着喜峰口就越过了长城。 正在开朝会的崇祯得知这消息,顿时惊的差点跳起来。 十万清兵,已经过了长城了,那岂不是离北京只在咫尺之间。 朝堂之上也是瞬间乱做一团,大臣们个个担心受怕,又胆小的人甚至准备下了朝就准备先把家中老小送到南京去。 崇祯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大臣们,心里头那个气啊。 他怒拍龙椅吼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贼兵还没到城下呢,你们就慌成这样了,等十万大军一到,那你们还不得马上跪地投降?” 这一声怒吼瞬间止住了太和殿中的争吵。 卢象升看皇帝生气,未曾多想便直接站出来说道:“陛下,贼酋越过喜峰口,下一站大军必到昌平,必须马上组织军队前往昌平守城,微臣认为,应当马上急令大同总兵王朴率兵支援,此外,可下令山西宣大京师各处关隘应当据关死守,防止贼兵进入山西直隶,再下令天下部队北上勤王,如此,可确保京师万无一失。 如此下来,各地可据城自首,微臣再亲率天雄军出城,寻找贼军,以与那建奴决一死战!” 听完卢象升的建议,崇祯心中非常高兴,“好,卢爱卿一腔报国之情难能可贵,朕加封你为太子少保,赐尚方宝剑,继续担任兵部尚书,希望爱卿能够多多杀敌,保家卫国啊!” “臣,誓不辱命!” 崇祯只给了卢象升一个太子少保的虚职,但是卢象升依然大权在握。 他现在不光是五省总理,还是大明真正实权在握的兵部尚书,有权指挥天下所有兵马。 尚方宝剑在手,卢象升知道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刻到了,他要亲自领兵与黄台吉的清兵打一打,灭灭他们的威风。 崇祯的七省同时出兵围剿莫谦的计划最终因为清兵的到来给停了下来。 清兵扣关的消息传到武昌,义军中有人提议应当趁着朝廷大军全在北京的时候,马上出兵去往东,先去占领安庆,然后顺江东下,去攻占南京府。 这一提议是在总督府的七天一次的政务大会上提出的,提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一名刚刚投降加入义军不久的前汉阳知府殷德明。 殷德明知道自己是新降之人,在莫谦面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和资源,为了能够出头,他在听到清兵入关的消息后,立刻就提议莫谦出兵去攻打安庆。 安庆是南京的门户,自古以来,安庆一旦被攻破,那占领南京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殷德明觉得自己这个计策非常高明,以义军目前的处境来讲,莫谦肯定会同意的。 没想到莫谦却在政务大会上非常明确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莫谦说:“清兵入关,朝廷现在正在抵抗,清兵都是外族,但是官军却是汉人,大家一母同胞,都是一个祖先。 我于朝廷乃是内部矛盾,朝廷与清国乃是外部矛盾,我不能趁着我的同胞兄弟正在抵抗外族入侵的时候,我却在背后给他捅刀子,这种做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我要取代明朝建立新朝,必然会在正面击败明军,而不是在背后捅刀子这种龌龊下三滥的办法,此议不可再提。” 殿中众人本以为莫谦会允了这个出兵的提议,却没想到莫谦居然一口回绝了。 而且给的理由还非常的伟光正,这不禁让在座的许多前朝旧臣都对莫谦又高看了一眼。 特别是刚加入义军不就的梅之焕和史缵烈二人,两人虽然投降了莫谦,但是心里其实对大明还是有些依恋的。 如今看到清兵扣关,主公却能忍住巨大的诱惑不趁火打劫,这种品德让梅之焕深感佩服。 “主公深明大义,属下佩服!”梅之焕给莫谦点了一个赞。 其余众人也纷纷站出来夸奖莫谦行事光明磊落,有王者风范。 莫谦受了众人一番马屁,心里那是美滋滋的,殿中除了提意见的殷德明心中不是滋味外,其他人都挺高兴的。 其实莫谦之所以回绝了殷德明的提议,最主要的还是目前条件不成熟。 马上就到秋收了,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南京,必然要动用大量的军队和民力。 况且水师的战船和火炮都还没有到位,就算是水师顺江而下去攻安庆,也不一定能够顺利攻下。 毕竟安庆现在还有花马刘的两万多人马在镇守,花马刘上次在临江府吃了大亏,这次肯定不会傻到出城与他野战。 安庆不是小城,莫谦想要攻下安庆,非得有大量的火器为依仗,才有攻下的可能。 再且秋收即将到来,百姓和部队全都准备秋收,大家都扎在田里等着收割稻子,这时候出兵,能不能顺利取胜先不说,田里的农活就得耽误了。 稻子不收就得烂在田里,那得浪费多少粮食,本来现在就穷,若是没了粮食,吃不饱肚子,这老百姓还不得闹事啊。 想到这两点,莫谦就知道时机东进的机会还不成熟。 现在的他只要好好经营着江西湖广这一片,练上一年兵,然后等于葡萄牙人的谈判达成,便可立刻率兵南下先占了广东。 出海的道路一通,什么火炮火枪板甲全都有了,到时候想打哪打哪,完全不用着急。 而且拒绝这个提议还能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如此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博名声,莫谦想了个主意,他对坐在自己下首的李邦华说道:“本督有个想法,李公可代本督手书一封,送往北京,咱们就对崇祯说,本督深感朝廷恩德,如今建奴犯境,残害我汉族子民,本督痛彻心扉,若是朝廷允许,本督愿意派遣一万大军北上,与朝廷一道抵御外寇的入侵,只需要朝廷负责我这一万人马的开销便可。” 李邦华听到这个提议,不禁眼前一亮。 “主公,真要派兵北上勤王?” “当然,本督身为江南总督,乃堂堂大明一品官,如今陛下有难,我这个做臣子的岂能见死不救!” 李邦华看着莫谦诡异的笑容不禁赞道:“主公高瞻远瞩,属下不能及,不能及也!” “什么高瞻远瞩,我这纯粹是出于对陛下的忠心!” 坐在另一边的卢照等人听到这话,顿时恶心的想吐。 几人心中暗道:“这大帅可太能装了,就他还对皇帝忠心,他能不杀了皇帝就算不错了!” 李邦华提笔开始写奏疏,写到一半时,李邦华问莫谦:“主公想要起兵勤王,这陛下能不能答应都还不知道呢!” 莫谦无所谓道:“他答应不答应是他的事,我勤不勤王是我的事,他可以不接受,但是我不能不表态,我若是不表示一番想要勤王的意思,那朝廷不是很容易便知道我是假诏安的事情么?” “诏安这事本来就是假的,那不过是朝廷的缓兵之计而已!”一旁的梅之焕说道。 “诏安自然是假的,但是咱们现在哪怕是演,也得把他演得跟真一样,这样才能堵住那天下的悠悠之口啊!” “主公英明!” “放心,崇祯不会让我带兵勤王的,他怕我大军一出湖广,马上就把河南给占了,开封和洛阳的两位王爷可阔绰得很呐!” 莫谦自打把长沙府的吉王和武昌府的楚王,黄州府的荆王给灭了之后,府库得到了大大的补充。 现在仓库堆满了金银财宝和粮食,足够他养兵十万了。 莫谦现在王爷终结者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江西莫问喜欢抄王府,各地藩王现在对莫问都又恨又怕。 李邦华很快便写了一封奏疏,以莫谦这个江南总督的名义送到北京。 正在紫禁城里头疼的崇祯皇帝在见到这封奏折后,气的大力拍着御案骂道:“这个莫问真是笑里藏刀,狼子野心,说什么派兵一万北上勤王,我看他是趁火打劫,他的兵马一入河南,中原岂能得保?传旨,回了他!” 圣旨传到武昌,莫谦看着圣旨上的内容对李邦华笑道:“李公,我就说崇祯皇帝不会答应咱带兵勤王。” “主公真是料事如神!” “什么料事如神,我只是拿捏了崇祯的心里而已,崇祯生性多疑,又刻薄寡恩,他怎么会觉得一个造反的头头,会带着兵马去保护他呢。 他心里肯定想的是我借着勤王的名义,把大军拉到河南,然后把他在洛阳皇叔的家给抄了,一旦发生这种事情,他怕是免不了又得去太庙在列祖列宗前斋戒三月咯!” 李邦华听到这话不禁叹了口气。 “福王在洛阳横征暴敛,百姓受其苦难久矣,传闻福王富甲天下,王府里的银子和粮食多得数不完,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这当然是真的,福王可是万历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为了弥补他没当上太子的遗憾,万历皇帝可是给了他全天下最多的封地,最好的藩王待遇,等到哪一天打下洛阳,我一定要去看看,这福王到底长个啥样,听说他比猪还胖,比牛还肥,那得多重啊!” 李邦华听到这话不禁心里一阵长叹。 他知道大明灭亡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有莫谦在,大明能撑过十年都算奇迹。 如今关外还有清国时不时的带兵入关骚扰,长久下去,恐怕很快京师一带的百姓就要遭受严重的兵灾了。 大明朝亡不亡李邦华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天下的百姓,如果天下的百姓能过过上好日子,那他李邦华就算是死而无憾了。 不过在莫谦身上,李邦华看到了天下未来的希望。 他对莫谦说道:“主公,百姓深受苦难,咱们还是不能太拖,应当抓紧时间,早日统一天下才是!” “那是当然,现在就等王忠毅的回信了!” 十月底,王忠毅终于回来了。 王忠毅带着几名随从从赣州回到了江西,又马上乘船来到武昌,面见莫谦。 看到王忠毅的第一眼,莫谦就看出他变黑了。 “忠毅,事情可办妥了?” “办妥了,澳门总督答应卖给咱们火炮五百门,最新火枪五千支,还有板甲三千套。” 听到这个数字,莫谦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他又问:“什么价钱?” “每门火炮六百两白银,每支火枪五十两,板甲一百两一套。” “什么?这么贵?” 听到这个报价,莫谦第一感觉就是被宰了。 王忠毅看莫谦生气,连忙摆手说道:“不贵不贵,属下打听过了,之前他们卖的火炮,一门都在一千两银子以上,咱们是大客户,澳门总督答应给咱们优惠价,这价格虽然不低,但是也算正常,不过有一点他们说要咱们自己负责。” “哪一点?” “运输问题,他们只负责把东西运到澳门,从澳门到武昌这段,要咱们自己运!” “他奶奶的,这么贵还不包邮,这他妈也太黑了。” 莫谦把澳门总督一通臭骂,不过也没办法了,生意都做成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买了。 莫谦立刻把文武官员叫了过来开会。 “诸位,澳门总督已经答应卖给咱们火炮和最新的火枪,不过有一点困难,就是需要咱们自己去澳门提货,诸位怎么看?” “这好办,咱们直接打过去,先把赣州和广东占了再说!” 第142章 行总督之权 “这是个主意,广东和赣州咱们迟早是要打的,既然现在跟那洋人已经谈好了,那咱们便应该动手了,朝廷现在正在跟鞑子血战,这正是咱们出兵的最好时机。” 几名武将纷纷表示应该立刻出兵。 莫谦听完武将的意见,又转头问文官。 “李公梅公,您二位意下如何?” 李邦华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出兵,既然葡萄牙人愿意卖,那咱们也该做好准备,广东海路直通南洋一带,若是拿下广东,便可与海外通商,有百利而无一害。” “老臣也赞同出兵广东,两广并无重兵把守,仅有的守备军队也不过五六千人,主公若是此时出兵,不出两月便能攻占广东全省。”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出兵,那就出兵!” 此时众人都很默契的没说提莫谦之前说不会趁着朝廷与清兵鏖战的时候趁火打劫的话了。 不过此时清兵早就已经出关了,清兵在九月就在关内打劫了一番,掳掠了上万的人口和牲畜回到了辽东。 卢象升虽然作战勇猛,但是他孤掌难鸣,他一个人带着三万天雄军在陕西和京师一带不停的作战,三万天雄军死伤过半。 而此时借着朝廷把兵马都调到北方的空档,张献忠和李自成这两人又死灰复燃了。 张献忠在河南又裹挟了几万百姓继续四处流窜。 李自成则在陕西再度崛起,没了卢象升和洪承畴的围剿,李自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又发展了七八万人马。 陕西巡抚孙传庭得知李自成再度崛起,立刻带兵前去征讨,李自成得知孙传庭杀来,当下便带着人马流窜进了四川。 孙传庭知道皇帝如果知道李自成又在陕西死灰复燃,定然会拿他这个陕西巡抚开刀,当下为了将功赎罪,孙传庭拼了命的追赶李自成。 奈何李自成跑得太快,有时候还会杀个回马枪,搞得孙传庭应接不暇。 崇祯得知李自成和张献忠又再度崛起,气的把自己平日里最喜爱的一个砚台给扔了。 “孙传庭误国,王家桢可恶,传旨,将两人即刻革职,押送进京,交刑部议罪!” 崇祯一怒之下,把陕西河南两个巡抚给拿下了马,洪承畴和卢象升刚刚在京师挡住了清兵的进攻,这还没歇口气呢,又拍马上任剿匪。 崇祯皇帝对于孙传庭和王家桢极为不满,李自成本来被卢象升打的仅只剩下几十人,却没想到此贼还能东山再起,而且一出现就是七八万人马。 张献忠在湖广被莫问打的元气大伤,又在河南遭到左良玉部的重创,本来也到了濒死的阶段,却没想到也能死灰复燃。 这两人可谓是崇祯的心头大患,两人都是掘了老朱家祖坟的元凶,这两人不死,崇祯心头的恨意就无法消除。 崇祯又把期望放在了卢象升和洪承畴二人的身上,两人都有对反贼作战大胜的过往。 一个灭了闯王,一个打的李自成全军覆没,崇祯相信,这两人能够一次剿匪成功,也就能二次剿匪成功。 不过崇祯想要剿匪,但是朝堂里却有人不好过了。 户部尚书侯恂对崇祯上书说国库里空空如也,已经没有钱给再支持大战了。 崇祯忙问侯恂:“爱卿,这钱哪去了?” 侯恂回答道:“陛下,朝廷几次三番大战,前有卢洪二人剿匪,后又有清兵叩关,这打仗可是需要很多钱的,许多阵亡的士兵还未曾得到抚恤,若是再开战,只怕士兵们不愿再战啊!” “不战?不战朕的大明就要亡了,朕不管,你想办法给朕搞钱来,不灭了李自成张献忠这两恶贼,朕如何去太庙面对列祖列宗,朕如何对得天下百姓啊!” 侯恂被崇祯轰出去了御书房,侯恂垂头丧气的出了宫,回到家里还没坐热屁股,便看到儿子侯方域刚刚回家。 看到儿子归来,侯恂不禁怒斥他道:“朝宗,你整天在外鬼混,还不坐下好好用功读书,天天就知道泡在妓院里,我看你迟早得废了。” 侯方域一看老爹见面就训斥自己,便知道自己父亲肯定是在朝堂里不顺。 他顶嘴道:“爹您每次在宫里受了气后就拿我发火,您把我当什么了,我不在家吃晚饭了,有朋友约我出去吃!” 说完侯方域便不等侯恂发火,一溜烟的跑出了府。 看到儿子如此不求上进,侯恂气的摔了手里的茶杯。 声音引来了夫人,夫人见到侯恂心情不佳,当即问道:“老爷,可是陛下又让您为难了?” “陛下命卢象升洪承畴出兵剿灭反贼,但是如今国库早已空虚,我这个户部尚书现在就是个缝补匠,哪里烂了补哪里,可是这钱从哪来呢,这大明朝如今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再下去真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老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侯恂一愣,当即明白夫人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侯恂照例早起准备入宫早朝,等到朝会开始,御史言官宋之普突然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得知,户部尚书侯恂任职户部期间,贪赃枉法,有严重渎职之罪,如今国库空虚,各府官员也在学的俭朴作风。 但是侯尚书的公子侯方域昨夜却出现在京城最着名的妓院中,当晚便花了两千两白银,与翠山阁的头牌清倌人缠绵一夜,此事昨夜已经传遍京城。 陛下,侯方域身为当朝尚书之子,哪来的那么多钱给他如此豪气,定然是其父侯恂在担任户部尚书期间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微臣请陛下明察!” 侯恂没想到才刚一开早朝,自己就被御史给弹劾了。 侯恂把目光投向弹劾他的宋之普,看到宋之普在正在与首辅温体仁眼神交流,侯恂立刻意识到,这是温体仁要整他了。 侯恂与温体仁向来不对付,自温体仁进入内阁担任首辅以来,朝堂就没有安生过几日。 侯恂正准备上前给崇祯解释一番,没想到崇祯在听完宋之普的弹劾后,立刻便断定侯恂贪污的事情。 崇祯坐在龙椅上说道:“真是大胆,侯爱卿,昨天你还跟朕说国库空虚,没有银子给阵亡的将士抚恤,可你的公子哥昨夜却在青楼豪花两千两,你们父子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崇祯咬牙切齿的说完好臣子三字,然后下令道:“来人,将此恶贼打入天牢,交刑部议罪,命锦衣卫即刻捉拿侯方域归案!” 侯恂连解释都没来得及解释,便被两名御林军给拉了下去。 “陛下,冤枉啊,陛下,臣冤枉啊!” 看着被拉出去的侯恂,站在最前面的温体仁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太和殿中大明的朝臣们还在彼此勾心斗角,而此时的江南却是另外一派气象。 莫谦亲自带兵三万南下,走水路来到泰和县。 三万大军到达泰和的消息传开,龙泉知县刘汝谔第二天就派人送来降书。 刘汝谔自打见识过莫谦治下的情景后,便知道龙泉县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 龙泉百姓纷纷学着泰和百姓的样子,要求分田分地。 刘汝谔身为朝廷命官,不敢答应百姓的条件,但是却也没阻止百姓自发分田。 龙泉百姓从泰和县请来了义军的官员,由他们来分田。 分完田后,刘汝谔发现自己这个知县基本已经处于被架空的状态了。 百姓有事都会找义军们帮忙,根本不找他这个知县,偶尔有百姓来找,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年夏,刘汝谔病重,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早就做好打算了,只要义军打来,他直接命人把写好的降书递上去。 莫谦不废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龙泉,他也没派兵,只派了几名文官带着十名士兵便去接管了龙泉。 第二天上午,三万大军从泰和出发,逆流而上,直奔万和县杀来。 蒋文运看到城外几万兵马,连抵抗都没抵抗,城门都没关,直接就举旗投降了。 看到莫谦威风凛凛的入城,蒋文运还死不要脸的上前迎接。 “万安知县蒋文运,叩见总督大人!” “原来是蒋大人,咱们可是故交了,请起!” “总督大人见笑了,文运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总督大人不要见外!” “哎,本督怎么会见外呢,你那是忠于王事,本督此次南下,是听说赣州一带匪患极为严重,本督现在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册封,乃是正一品的江南总督。 这长江以南,都是本督管辖的范围,辖区之内闹如此大的匪患,本督不管不行啊,蒋大人在万安多年,想必对于当地的土匪很了解,本督要剿匪,还得蒋大人多多帮忙才是!” 跟随莫谦出征的钱大有龚成康易九几人听到莫谦说的这话,顿时心里佩服得不行。 “大帅就是大帅,把扩大地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不愧是读书人。” 蒋文运此时心里也在骂娘,“你个造反头子,谁不知道你南下就是去占广东的,说什么为朝廷剿匪,这借口找的还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蒋文运才不会傻到跟莫谦当面说这些话,他笑着对莫谦说道:“总督放心,属下对南赣一带颇为了解,区区一帮土匪,对于总督大人不过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哈哈哈,蒋大人这话我爱听!” 当天晚上,莫谦在万安县设宴招待了蒋文运,在宴会上,莫谦很委婉的提出要把蒋文运升到其他地方去当官。 蒋文运哪里敢不答应,当下便表态表示服从总督安排。 莫谦轻松便把万安收入囊中,并且安排了新的一套领导班子。 这次出征,莫谦可不是光带着三万大军来的,他还带了八百多名文官。 这八百多人都是在江西武昌长沙接受过义军政府系统教育的秀才举人,有几个还是进士出身。 莫谦早就打算好了,打下一座城,便在当地构建领导班子,这样便能将城池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 在万安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开拔,直奔正南方向的赣州府。 南赣巡抚潘曾竑根本不知道莫谦已经带着大军打过来了,他还在赣州城里享受自己的巡抚日子呢。 傍晚时分,有守城士兵来报,说城外突然出现了几万大军,有走水路,有走陆路的。 潘曾竑一听几万大军,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什么?几万大军,从哪来的?” “从万安方向过来的,打的是江南总督的旗号。” “江南总督?那不是那个造反头子莫问么?” “就是他!” 潘曾竑顿时心情就不淡定了,莫问现在什么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江南总督,这官可是朝廷封的,正一品的官,封疆大吏不说,而且还不受朝廷的管辖。 “马上传兵,严守城池!” “是!” 第二天一早,潘曾竑早早的来到城墙,看到城外联营十几里的义军大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怕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赣州来的,这莫问恐怕是要冲着广东去的。” 太阳升起,莫谦骑着战马来到城下,拿着扩音喇叭对城头高喊道:“南赣巡抚潘大人可在?” 潘曾竑听到有人叫自己,当下便来到城头,对着地下喊道:“本官在此,阁下可是江南总督莫问莫大人?” “正是本督!” “总督大人这是何意?为何率大军兵临城下?” “本督听闻南赣一带土匪猖獗,本督身为江南总督,长江以南皆是本督管辖范围,辖区内土匪猖獗,你这南赣巡抚剿匪不力,该当何罪,本督为陛下安心,为天下百姓安心,为赣州百姓安心,今特率大军前来征讨土匪,潘巡抚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放本督入城!” 潘曾竑在城墙上听到这话气的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总督,就是一个反贼而已,传令,不许打开城门!” 吩咐完手下,潘曾竑又朝下喊道:“总督大人既是来剿匪,可自往山区去,那里土匪到处都是,何必入城呢?” 莫谦听到这话就知道这城门是骗不开了。 他直接对身后的龚成康下令道:“准备攻城!” 第143章 深夜来客 没能骗开城门,那攻打赣州便只能成为硬仗。 但是赣州城并不好攻打,赣州城东面临贡江,西北面临章江,正北面为章江和贡江会和而成的赣江。 而东南和西南两面都有护城河,想要攻城,只能从城南方向的镇南门和百胜门发起攻击。 百胜门位于贡江边上,可攻范围较小,很难攻下。 莫谦决定把主攻方向定在镇南门一侧。 义军浩浩荡荡的坐船过江,潘曾竑和五千官兵只能看着。 但是潘曾竑心里却一点也不急,赣州城自筑城一千五百年了,自唐宋以来,经历九百多年的不断加固,赣州已经成了一座铁城。 潘曾竑虽然手里才五千守军,但是对于城外才三万兵马的莫谦却是一点都不怵。 依照赣州的防御体系来说,别说三万,就是十三万人马来攻,也非得崩掉他几颗门牙不可。 莫谦坐在船上度过章江,很快便发现了赣州的城防结构,看到足有十米高的城墙,和城墙上那密不透风的防守配置,莫谦便知道赣州不好打。 “龚成康,派几条船围着赣州转一圈,把地形告诉我!” “是,大帅!” 这次出征,莫谦带了一营,二营和六营一共三万兵马出来,为了的就是彻底占了广东全省,最差也得攻下广东一半的地方,确保军火道路的畅通。 赣州不过是第一站,却也是最难的一关。 只要拿下赣州,两粤门户就彻底洞开了,东南半壁江山也就基本可以稳稳的收入囊中。 大军渡江之后,莫谦立刻命人攻城。 大军城外列阵完毕后,老将易九亲自带了两千人发起了冲锋。 还是义军的老手段,前面的人扛着云梯,中间的人扛着木板,最后的人还是云梯。 两千士兵还未靠近城池,城上便发起了攻击,弓箭不停的朝着城下大军所在的方向射击。 义军这边很快作出应对,盾牌兵拿着木质的盾牌举在头顶,保护自己的战友。 但是任然有不少士兵中箭到底,受伤的士兵很快便被抬回了大军阵营里接受医官的治疗。 城下这边,易九一马当先,悍不畏死的将木板铺在横在护城河上的云梯上面,后面的士兵依次铺设好木板后,两千人马很快就来到城下。 潘曾竑看到义军已经杀到城下,立刻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往下面倒,城下瞬间一片火海,几十名被火点着的士兵疼的一路哀嚎着奔跑,纷纷跳入护城河中。 城下一片火海,但是却架不住义军攻城的决心。 易九亲自接过云梯往城墙上靠,却发现云梯居然差了五尺的距离才能勾到城墙垛口。 易九不禁气的破口大骂道:“日他娘诶,修这么高的城墙!” 云梯够不着城墙,进攻只能放弃,此时恰好身后传来鸣金声,易九赶紧带人撤了回来,对莫谦禀报说:“大帅,咱们带的云梯不够长,够不到城墙啊!” 在远处观战的莫谦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当发现云梯够不到城墙之后,莫谦马上下令鸣金收兵。 初次攻城,义军连官兵的面都没见着就死了二百多人,可谓是出师不利。 莫谦冷着脸给钱大有下令:“马上带着人去山中砍树,给我造出更长的云梯来!” “是!” 钱大有立刻将任务安排了下去。 莫谦用西洋镜看着赣州城墙,看完一圈后,莫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赣州难打,但是在实地考察完后才知道会这么难打,难怪彭老总当年都兵败于此,他的大杀器棺材炮都拿赣州城毫无办法,更遑论现在的莫谦手上还只有一帮冷兵器了。 “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否则必然伤亡惨重!” 莫谦心中打定主意,决定采取合围出击的方案。 他派遣水师部队把章江和贡江赣江上全部围死,组织赣州的兵马出城。 自己又亲率大军驻扎在赣州城外的东南和西南两面,如此堵死赣州陆地上出城的道路。 这仗目前如果说一个稳赢的法子的话,那就只有耗,耗到城中粮食吃光了,把守军饿的头昏眼花了,再大举攻城,定然一次就成。 可是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就大大的增加了,而且也会给后勤造成极大的压力。 三万人马,外加一万五千多征调的民夫,每天吃喝拉撒就是一件大事,每天耗费的大米都要四五百石,还不算蔬菜肉类等,如果赣州城里有粮食,那搞不好就得困上半年,那得耗费多少钱粮在赣州城下。 这次出征,莫谦可是随军带着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其中一半是用来买葡萄牙人军火的,另一半是发军饷以及沿途购买粮食的。 后勤压力太大,莫谦不得不升帐点将,开会研讨。 “赣州城三面临水,防御又如此坚固,强攻怕是会伤亡惨重,各位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群高级军官纷纷开始开洞脑筋。 老将易九说道:“大帅,咱们不是轰天雷么,就用那玩意,照着城墙上丢,先炸死那帮狗日的,然后再攻城。” 莫谦一听,觉得这是个主意,他转头问钱大有:“云梯什么时候能做好?” “已经在抓进制作了,一百张云梯全部完工大概需要两天。” “我给你一天时间,今晚加班加点,明早我要看到五十张云梯!” 钱大有听莫谦这口气,知道大帅这是白天吃了瘪,心里有气,着急攻城报复官军。 此时的赣州城楼上,潘曾竑正在与守城的几名将领在吃席庆贺。 赣州卫指挥使姚玺端起酒杯给潘曾竑敬脸一杯酒,赞道:“巡抚大人果真是用兵如神,那莫问还以为自己百战百胜,连准备都不做的就胆敢攻打咱们赣州,这摆明了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嘛!” 潘曾竑抿了一口小酒,半张脸瞬间红了一些。 他笑道:“姚指挥使谬赞了!” “哪里哪里,巡抚大人比我可强多了。”姚玺又敬了一杯。 潘曾竑看着姚玺这么恭维自己,心中不禁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 姚玺这人,本来是崇祯皇帝身边的锦衣护卫,有一回姚玺奉皇命押送一批上贡的宝物入京,结果在半道上,这批贡品被一群盗贼给打劫了。 皇帝一怒之下便把姚玺给贬回了老家赣州任指挥使。 年仅三十岁的姚玺由天子近臣一下被贬为卫指挥使,地位瞬间一落千丈。 但是姚玺此人却很会做人,他回赣州任职后,在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是疯狂敛财,短短一年时间便成为南赣首付。 民间纷纷传言,姚玺此人丢了贡品是假,自己设局抢夺贡品才是真。 有神秘人士说看到姚玺的管家带着大批的珍宝去了广州府,回来后便带回了大批的金银,肯定是去卖贡品去了。 潘曾竑心里也清楚,这姚玺肯定是盗了呈给皇帝的贡品,但是姚玺对他这个巡抚很好。 又是送钱给他用,又是派兵随他一同出城剿匪,可谓是极为配合。 有这么一个好的下属,潘曾竑哪里舍得把他检举揭发呢,这盗贡品的事情也就不再提了。 姚玺官拜赣州卫指挥使,但是却和潘曾竑狼狈为奸,两人每次带兵出城去剿匪,却从来没有剿匪成功过一次。 反而每次出去,都能满载而归。 赣州城里的百姓都知道,这帮天杀的官兵又去城外抢百姓去了。 有时候带回来的不光是抢来的财务,甚至还有女人和人头。 赣州府一边要遭受土匪的侵扰,一边又要防着官兵,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连山上的土匪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土匪们愿意去抢了赣江上的货船,也不愿去抢家里没一点存粮的农民。 如此一来,赣州土匪们越做越大,整个赣州都成了土匪的天下,只有赣州府和几个县城还是官府的地方,其他地方全成了土匪窝,连百姓都加入了土匪当中。 潘曾竑作为南赣巡抚,对此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也懒得管,反正朝廷都烂成这样了,谁还有空管他一个小小的南赣巡抚,既然来了南赣,那就先捞再说。 几人在城楼上喝的酩酊大醉,城外的莫谦却是眉头紧锁。 深夜时分,刚刚睡下的莫谦忽然被亲兵叫醒,亲兵队长袁兴第对他说:“大帅,军营外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想见我?” “他们自称是赣州的土匪,叫什么阎王总,剐刀总,还有丫婆总的,一共三个人。” “这三人是赣州的山大王啊?来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大帅,您看要不要见?” 莫谦略微思索一番道:“见,为啥不见,深夜来客,不是谈鬼事,便是谈大事!” 很快三名土匪头子便被领进了莫谦的帅帐之中,入账之前,袁兴第已经把三人身上的武器给没收了。 三名土匪老大倒也潇洒,很利索的便把兵器给交了。 看到莫谦坐在帅位上,三人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喊道:“南康阎王总,和平剐刀总,龙川丫婆总,见过莫大王!” 莫谦看着三人脸上刀削般的棱角,便知道这三人肯定是悍匪。 “三位老总请起!” “谢莫大王!” “三位老总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 “小的得知莫大王亲率大军来攻赣州,特来阵前效力!” 听到这话,莫谦不禁愣了一下。 难道自己的威望已经这么大了,大到土匪自个都愿意前来投降的地步了? 莫谦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真要有这么大的魅力,那当时他在吉安的时候这帮土匪可没一个来联系他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谦冷着脸问三人道:“三位老总,无功不受禄,三位前来效力,可有什么条件?” 阎王总起身拱了拱手,说:“莫大王,我们兄弟五人,如今已经占据了赣州府八成的山区和农村,麾下几万人马,我们兄弟五人仰慕莫大王的威名,知道大王您是做大事的。 我们兄弟五人愿意给大王卖命,不过嘛,就是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希望莫大王能够同意。” “但讲无妨!” “我们协助莫大王打下赣州后,希望莫大王能够将赣州府赏赐给我们!” 听到这话,莫谦的脸色更冷了。 “诸位这是想裂土封王啊?” 站在阎王总身边的剐刀总冷笑着说道:“莫大王现在干的不也是裂土封王的事么,大家都是干造反的,莫大王已经有了整个江西,区区一个赣州府让给我们弟兄五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不过你们整个要求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休怪我们不给莫大王面子了!”一直没说话的丫婆总也开口了。 “哼,随你们的便,有本事就把人拉出来练练,送客!” 莫谦本以为这三个土匪来找他是什么好事呢,却没想到自己被喂了一嘴的屎,气的自己觉都睡不好。 丫婆总三人被赶出了军营后,三人回到山里。 回去的路上,剐刀总便嘀咕道:“大哥,我就说了,那姓莫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咱们何必跟他去谈,等他跟潘曾竑打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直接从背后偷袭他们,不就什么事都办成了,赣州也就是咱们得了。” “老四,你说话怎么一点都不过脑子,咱们才多少人?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人,你看到那姓莫的军营有多大么,起码四五万人,咱跟他去打?那跟拿鸡蛋碰石头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你还去找他谈,结果呢,屎壳郎遇上拉稀的,白跑一趟不是!” “你” 阎王总被剐刀总给怼的无话可说,当下便加快脚步,回到了山里。 第二天一早,三人回到寨中,跟守在山寨里的猪婆总和番天总碰了面。 “大哥,谈的如何?那姓莫的答应了?” 阎王总摇了摇头,一旁的剐刀总说道:“二哥,没谈成,那姓莫的清高的很,根本看不起咱们这群土匪。” “看不起咱们?他狗日的难道不是土匪出身么?他猪鼻子插大蒜,装什么象啊,谈不拢就谈不拢,咱回头在想办法!” 第144章 城中无粮 城外军营中,莫谦在回绝了三名土匪不合理的要求后,立刻把钱大有叫了过来。 “刚才赣州的三大土匪来找我了,说要跟咱们一起攻打赣州城,事成之后,要我把赣州府给他。” “大帅您答应了?”钱大有惊讶的问道。 莫谦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带了五万人马来打赣州,他几千土匪凭什么跟我争赣州府,你派一千精兵,给我把手在赣州城外各处隘口,若是有土匪来骚扰咱们,别客气,直接灭了他。” “是!” 第二天一早,加长的云梯制作完成,莫谦亲自从火器营调了五百颗震天雷,势要把赣州城一举拿下。 在攻城之前,义军还是老传统,先拿红衣大炮轰,再配合投射轰天雷上城墙,很快镇南门外便瞬间成了炼狱战场。 潘曾竑未曾想到莫谦的火力如此凶猛,在南城门上八百多士兵来不及撤下,几乎直接报销了。 好在赣州城修建的极为坚固,在城墙的下方还有几十个窑洞,窑洞是在厚重的城墙里直接砌城墙起来,炮火猛烈时候,官军全部躲在窑洞。 炮击持续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炮火变得稀疏起来。 潘曾竑立刻意识到义军要攻城了,作为文官,潘曾竑亲自拿起战刀对呆在窑洞里士兵们喊道:“快,上城墙,敌人马上要攻城了。” 一千多官军立刻抄起武器登上跑上城墙,刚到城墙上,便看见城下乌压压足有小两千人正杀奔过来。 赣州兵马名义上有一个卫,但是城中其实官军不过才两三千人,剩下的两千人马都是潘曾竑上任以后招募的赣州百姓。 赣州百姓比赣中赣北百姓可狠多了,他们大多讲客家话,平日里好勇斗狠,村与村之间有时候为了一处水源能够发生上千规模人数的协斗。 潘曾竑看上这群客家人的狠劲,后世称之为江西斯巴达,潘曾竑出了大价钱将这群人招入了官军当中。 潘曾竑有勇气守住赣州城,靠的就是手下这群亡命之徒。 但是械斗毕竟是大型群殴而已,与战场上的厮杀可完全不同。 临阵作战,靠的是阵型和队友的配合,义军的士兵整日操练阵型,五人一小队,由伍长率领,五人中有盾牌手,长枪手,长矛手,伍长和一名负责收割人头的。 五人各司各职,除非上级有军令,需要征调清一色的某一兵种,这才会出现缺人的情况。 不过那种都是临时征调,一般大战之前就会安排好。 五人小队按顺序往上爬,最先上去的就军官,其次才是士兵。 这是义军的十九斩中可是写入了军纪的,军官必须带头冲锋,若是军官怕死,等仗打完,怕死的军官将会立刻被斩首。 这条军纪虽然很残酷,但是却极大的提高了义军将士的战斗力,当官的都不怕死,当士兵就更不怕了。 打仗最怕的就是军官在后面指挥着喊给我冲,这种部队一旦遇上军官带队冲锋的军队,基本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只有喊出跟我冲,这才能激发基层士兵的斗志和勇气。 赣州城墙上竖着几十张云梯,义军士兵每往上爬一步,都得付出生命的代价,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莫谦就通过西洋镜看到有十二名伍长阵亡。 看着那些曾经的老兵一个个阵亡,莫谦的心里在滴血,但是他知道,统一天下可不是光靠嘴皮子喊喊就能成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遑论一个帝国的诞生。 “大帅,赣州的守军战斗力不俗,看情况,咱们已经死了快一百人了。”钱大有站在莫谦的身边,看得心里极揪心。 此时赣州城外的山上,剐刀总正兴奋的跟阎王总汇报说:“大哥,那姓莫的开打了,我前面的探子说,这姓莫的在赣州城下丢了三四百具尸体,连赣州的城墙都没上去。” 听到消息的阎王总点了点头。 “继续盯着,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了,咱们再上,让弟兄们把刀磨磨,好久没开张了!” “是!” 攻城从早上持续到中午,义军在镇南门下丢下了四百具尸体,但是赣州城仍然岿然不动。 莫谦一看这仗打的,在午时初刻便叫停了攻城。 他召开阵前会议,对诸将说道:“这赣州就跟座铁城一样,咱们死了四百多人,连城墙都上不去,这仗不能这么大,这种打法,那是拿弟兄们的命去填护城河,大家快想办法!” 诸将此时个个都耷拉着张脸,攻城不顺,大家伙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特别是昨天出攻城主意的易九,嘴里还叨唠着说道:“这狗娘养的,咱们丢了那么多轰天雷,怎么城上还这么多官兵,城墙上他们也能躲过咱们的炸弹?” 听到这句话,莫谦立刻对手下示意道:“去,找几个当地的百姓来问问。” 义军跑了二十里地才找到一个村庄,带来几名年长的百姓,莫谦亲自设宴款待了这群老者。 一番客套下来,莫谦很快便摸清了赣州城里的虚实,赣州城中百姓并不太多,仅有不到万人,但是官兵倒是不少,潘曾竑为了确保赣州安全,把所有官军都迁入了城中护城,为的是防止土匪偷城。 前几年赣州府南边的安远县就出过这种事,几百土匪借着夜色爬上了城墙,杀死了守城官兵,并且绑架了安远知县,用安远知县向安远的乡绅索要赎金。 当时那一票干得极为漂亮,朝廷到现在都还拿那群土匪没办法。 潘曾竑上任后,得知自己治下的县城出过这种事情,当下便不敢大意,为了保住自己小命,把军队全部安在城里,以此守卫赣州城。 莫谦还得知,赣州城的城防与其他城大不相同,一边城池,城墙都是基座上往上盖,上面便是城墙过道,下面就是坚实的基座。 但是赣州不同,赣州的城墙在北宋嘉佑年间由孔子第四十六代孙孔宗翰担任知州,为了解决江水倒灌的问题,孔宗翰用铁水浇固城墙石基,用砖石改筑城墙,后来又有北宋知州刘彝,他给赣州修建了一套非常科学的排水系统,一举解决了江水倒灌的困境,至今赣州城墙任起到抗洪的作用。 在城墙下,还有许多个大大小小一人多高的砖洞,城外炮击时,士兵便躲在洞中,等敌人炮击结束,则立刻从窑洞出来,上城抵御。 听完几位老者的话,莫谦顿时心里明白,为啥自己的轰天雷丢了几百颗上去,居然没把赣州守军给炸死,原来是城墙设计的问题。 莫谦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人的指挥,连炮击都考虑到了,虽然城墙在北宋年间就已经完成,但是那时候有的也只是石头炮,火炮还没现在这么成熟。 了解完了城内的情况,莫谦心中有了打算。 看来想从南城这块强攻上去,怕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从这个方向强攻,代价太大。 可是其余三面又全是水,士兵们根本无法展开攻城,官军只需在其他三面放上二三百人,就足够抵抗攻城了。 既然强攻很难奏效,那就只有智取了。 莫谦拿出了攻打武昌的老办法,那就是朝城中射劝降信。 当天下午,义军便赶写出了五百封劝降信,用弓箭的方式射入城内。 守城官兵很快便发现了信件,有识字的士兵拿起信件纷纷开始念了起来。 “江南总督莫问告赣州军民书余闻赣州之地,土匪猖獗,流寇肆虐,本督总督江南各省,今特领兵剿匪,然南赣巡抚潘曾竑,竟拒王师入城,故率兵围之,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督不愿多造杀戮,故特告知赣州军民,若有愿降者,每人赏银五两,军官十两至百两不等” 劝降信的内容很简答,就是花钱收买。 城内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劝降的信件,潘曾竑得知后大惊,马上命心腹开始在城内收缴信件。 五百封劝降信,当天傍晚便收上来三百多封,然而还有一百多封在官兵手中。 当天晚上,城内便有不少士兵偷偷摸摸,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小声的沟通。 “原来是袁州的莫大王来打赣州,早知道他打过来,我就不投官军了,去投义军。” “投义军有啥好的?” “这你都不知道?在义军当兵,不但每个月有一两五钱银子的军饷,每个月家属还能领到米粮,家属也享受优待,我有几个远方亲戚是泰和的,他们都参加了义军,每家都分到了田,还是按人头分的,每人最少一亩水田!” “什么?每人一亩,我天,我家五口人,岂不是能分五亩?” “不止呢,五亩不过是上等的水田,还有干田呢,起码也有三四分,种菜总不愁!” “想不到义军的待遇这么好,比咱们这官军好多了,哪想咱们,姚指挥使已经七个月没有给咱们发饷银了。” “七个月而已,我听说陕西那边的边军有三四年没发军饷的,那些当兵的都活不下去了,打仗还得自己带粮食带武器,不发军饷,哪有钱去置办这些,家人不得养啊?我听说陕西那边好多边军都加入了李自成的队伍。” “嘘,小心说话,万一被总旗听到就不好了。” 当天晚上,赣州守军里就开始有不少人动摇起来了。 有些士兵三俩成群的,晚上自己值班的时候直接翻出城去投降。 义军当天晚上便接纳了二十多名从城墙上摸着绳子下来的,有三人还被守军发现,身上被弓箭射中,索性命大,没有生命危险。 莫谦得知当天晚上就有二十多人前来投降,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的收买大计还是很成功的。 第二天一早,义军没有再准备攻城,而是懒散的在城外营里,继续往城内射入劝降信。 潘曾竑气的几乎要暴走,昨晚逃走了二十七名士兵,这二十七人全都是家在赣州城外的卫所兵。 潘曾竑直接拿姚玺质问,要求他惩办。 姚玺也对自己部下叛逃极为不满,当下便把逃走的二十七名士兵的上级找了出来,每人抽了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看着打的遍体鳞伤的基层军官们,潘曾竑这才心里稍微满意了一点。 他把士兵集中到了一块,喊话说道:“所有人给我听着,谁要是再敢叛逃,以叛国罪论处,抄家不说,全家都得陪葬,你们这些军官,把自己的部下看好一点,还有,有捡到那些写着字的白纸的,必须马上上交,谁敢私藏,斩立决!” 潘曾竑撂下了狠话,他以为自己能够杀鸡儆猴,震慑手下这群官兵。 但是潘曾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叛逃的士兵更多了,而且这次不光只是普通士兵逃出去,还有军官。 其中挨了鞭子的那七名军官全都跑了,而且带着自己手下一块跑的。 至于没跑的,则都是家眷全在城里的,他们倒是想跑,但是他们跑了,家人可就保不住命了。 为了自己的家人,许多士兵不得不压住心中叛逃的欲望,老老实实的呆在城中。 当天晚上,莫谦又接待了逃出城来的官军士兵,细点一下发现,第二天晚上居然逃出来一边多人,是昨天的五倍之多,其中还是十几名低级军官。 这些军官本来有些是不想跑的,但是自己的手下都跑了,他们不跑就得挨鞭子,反正家人都不在城里,这赣州迟早都是守不住的,索性跟着自己的兵一块当叛徒了。 俗话说得好,路子选的好,前程跑不了,反正整个江西都马上是莫大王的了,区区一个赣州府,怎么可能抵抗得住几万大军的围城。 有军官对莫谦说道:“大王,赣州城里仅有存粮一千石不到了,城里有一万多人,根本撑不了几天。” “一个赣州,怎么存粮这么少?”莫谦好奇的问。 军官回答说:“自打莫大王占了吉安以来,北边的粮食就运不过来了,赣州山多,没那么多米产粮,城里的大米都是靠南昌和广东运来的,大王围了城,外面的粮食就进不来了。” 莫谦心中大定,破城之日,看来不会超过半个月了。 第145章 摧枯拉朽 逃兵问题愈加严重,潘曾竑和姚玺二人都急坏了。 姚玺更是亲自将昨夜负责在城墙上守夜的一名把总斩首,并想以此来维持军纪。 但是却没曾想到事与愿违,当天晚上,不光底层军官开始跑路,甚至还有千户级别的将领带头跑路。 这一下直接走六百多人,莫谦在城外是来者不拒,只要是出城投降的,一律收了,并且绝对说到做到,说给钱就一定给钱。 城中不少守军都收到消息,知道早先去投降的兄弟都得到了赏银,军官赏银更是加倍。 许久不发军饷的官军们哪里抵抗得住莫谦的这种金融攻势,不过三天功夫,五千守军就跑了两成。 潘曾竑和姚玺一看情况,便知道大势已去,潘曾竑想姚玺索要白银三万两,给剩下的四千将士补齐军饷,并且发奖金。 但是一向爱财如命的姚玺当场便拒绝了这个提议,两人因此闹的不欢而散。 而此时的义军军营里,率先出城投诚的一批官军直接向莫谦进言,希望莫谦能够攻城。 前来投降的千户将领朱思祖对莫谦说道:“大王,现在发起攻城,城内的守军定然会开城投降!” “朱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朱思祖说:“大王不知,城内守军许多兄弟其实早就想出城投降了,只是碍于家眷亲属皆在城内,若是孤身一人出城,城内的亲人必然会被潘巡抚给杀了,所以这才不出城来降的。 但是大王若是发起攻城,定然会配合开门投降,只是大王还需要答应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莫谦笑眯眯的问。 “只要开城投降者,一律不念旧罪,如此一来,城内守军定然感恩大王仁慈,便更加不会抵抗了!” 莫谦大喜,拍手说道:“好,就依朱将军所言,攻城,不过还得加一条,那就是开城投降的,所欠军饷由本督亲自补发!” 朱思祖一听这话,对莫谦更加佩服。 他单膝跪地,主动请战:“大王,我愿率领部下兄弟打头阵!” “准了!”莫谦大手一挥,同意! 义军再度组织了进攻,朱思祖亲冒箭矢,不顾生死的拿着刀往前冲,城上的守军一看来人是朱思祖,顿时愣了一下。 朱思祖趁机喊道:“官军兄弟,我是朱思祖千户,莫大王说了,开城投降者,一律不纠其罪,并且军饷补齐,兄弟们,还为那些狗官卖什么命,莫大王才仁主啊,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 城上几名守城将领看到来者是自己之前的老搭档,顿时心中开始犹豫起来。 几名千户纷纷把目光望向了在点将台上指挥的姚玺和潘曾竑两人。 “哥几个,想怎么办?”一名千户问其他人道。 “怎么办,富贵前途就在眼前,不投降难道跟着这两狗官送死吗?有种的就跟我来,把那俩狗官绑了,开城投降!”千户陈时中直接亮出了刀子。 “好,陈大哥既然愿意,兄弟我陪你,咱们走!” 三名千户带着自己的一百多部下气势汹汹来到位于南城墙中央处的点将台上。 潘曾竑和姚玺看到这群人凶神恶煞的过来,立刻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姚玺呵斥三人道:“陈千户,你们这是作什么?想造反么?” 陈时中黑着脸说:“姚大人,我手下的弟兄已经快一年没发饷了,姚大人却是整天过的潇洒,家中小妾都娶了九房,光彩礼就给了十几车,姚大人,哥几个现在想借您和潘大人的头颅一用,来给我们几千弟兄搏个前途,您二位应该不会反对?” “你们真的要造反?”潘曾竑铁着脸,语气又害怕又生气。 “他娘的,皇帝还差饿兵呢,你们两个狗官贪污军饷,狼狈为奸,老子早想为民除害了,来人,给我把他俩剁了,头砍下来!” 一百多忠心的手下挥舞着刀就杀了过去,潘姚二人身边的亲兵慌忙拿刀抵抗,但是奈何人数悬殊太大,三十多亲兵不一会便死了个干净,潘姚二人被几乎被剁成肉酱,脑袋被一名总旗一刀斩下。 陈时中带着两颗人头,传令全城,很快便把城中局势稳定了下来。 搞定了军权,陈时中三人手捧人头打开城门,三人亲自出了镇南门迎接义军。 赣州在围了五天之后,顺利拿下。 赣州府攻陷后,南边的南安府南康县得知消息,不等义军杀来,知县便亲自带着打印来到赣州乞降。 莫谦非常好爽的接收了投降,并且派人发出消息,南赣地区只要是投降的,一律不杀。 南赣其余县城听说赣州已破,便知道抵抗已成徒劳,且莫谦还非常巧妙的用的是江南总督的名义,这个官职目前起码还是官方册封的,其余知县二话不说,直接投降。 半个月后,南赣全境皆被莫谦收入囊中,全南赣地区仅仅只剩下大余县和崇义县中间的阳明山土匪。 阎王总带着四千多土匪就窝藏在阳明山中,阎王总还本想趁着莫谦和官军在赣州城下打上几个月时间,然后自己在趁虚而入。 没想到义军仅用五天功夫就拿下了赣州,二十天的时间就拿下赣州南安两府全境。 阎王总立刻意识到义军的下一个目标将会是自己,他马上带着四千土匪回了阳明山的老窝。 拿下南赣,莫谦当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后方还有一群土匪,他下令,三万大军分四、三路出发。 一路从崇义县南下,一路从大余县北上,一路从赣州城西进。 三路大军直接把阳明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五名土匪头领听到大军进抵阳明山,这才知道莫大王不是好惹的。 五名头领在山寨里开会,猪婆总第一个跳出来说道:“大哥,我就说了这莫大王不是什么好惹的,我听过往的商人说,人家现在占的地盘可有小半个江南了,底下的军队十几万,咱们才四千兄弟,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咱们若是直接投奔他到还好了,起码咱们哥几个每人还能混个千户当当,这下可好了,山寨都被围了,咱们这回肯定死定了。” 一旁的丫婆总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他说:“哼,老三你休要仗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阳明山山高林密,他姓莫的又不熟悉咱们这地形,想灭了咱们,我怕是能崩坏他一嘴牙!” “老五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撺掇大哥去见姓莫的,希望他把赣州跟咱们,那姓莫的能派几万大军来打咱们吗?” “哟呵,照你这意思,这事就全是我的不对了,合着咱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打咱们是,老三,你脑袋怕不是被驴给踢了?” “狗日的,你敢骂我!” “骂你咋滴,想干架啊,来啊!” “来就来,咱们去外面比试比试,谁不敢去谁是孙子!” “草,看来咱们山寨要少一名头领了,走,跟我出去!” 砰的一声,阎王总一刀劈掉了桌子的一个案角。 “吵够了没有?没闹够的话就继续吵,都大敌当前了,还在这吵架,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话说完,丫婆总和猪婆总瞬间脸都红了。 老四剐刀总站出来说道:“行了,都做兄弟十几年了,犯得着动刀动枪的么,现在咱们讨论的是怎么守住山寨,那姓莫的真要是打上来了,咱们全得玩完!” “有什么好讨论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姓莫的敢来,我就拿刀跟他拼命!” “好,那就这么办了,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阳明山下,莫谦看着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峰,耳边正听着朱思祖的讲解。 “大王,这阳明山本不叫阳明山的,正德朝时,王阳明在此山剿灭了土匪,又立了崇义县,为了纪念王阳明先生在此地的功绩,当地百姓便将此山称之为阳明山。” 莫谦听完点了点头,“想不到此山阳明先生居然也来剿过匪,本督对阳明先生可是崇拜得很。” 一旁的一名官兵千户赶紧插嘴说道:“阳明先生在这剿匪,给南赣带来了近百年的太平,如今大王也在此山剿匪,定然也能带来太平。” 这一记马屁拍得非常到位,让莫谦都有点小开心。 莫谦也懒得去责怪这位降将了,而是把心思转到正事上来。 “这阳明山中有多少土匪?” “回大王话,约有不到五千之众,这些人之前都是分散在其他各山的,不知怎地,全都聚在了这阳明山中。” “这还不好,省得咱们一座座山去找,这次直接一网打尽!”站在莫谦身后的易九跃跃欲试。 莫谦看了一眼众将,他本想把攻山头的任务交给几名投降的将领的,以此来看看他们军事素养。 但是在看到易九那期盼的眼神后,莫谦动摇了。 最近一段日子,莫谦已经在军中听到不少流言,说参将易九是最老一批资格的将军,现在其他三名将军都坐到总兵位置上了,连后来居上的龚成康也成了总兵,但是易九却还只是个参将。 莫谦知道,这是易九希望自己给他机会。 这次出征,能带着易九来,就是想提携提携这位老将。 莫谦盯着易九说道:“九哥,这攻山头的主攻任务,就交给了你!” 易九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亮了。 “谢大帅,大帅放心,不把这帮土匪杀干净,老九没脸来见大帅!” 上午巳时,攻山作战正式开始。 大军从阳明山东南西北同时发起进攻,三万多大军遍布漫山遍野,喊杀声震得树上的叶子都纷纷掉落。 作为主攻的易九带着手下三千弟兄,不要命一般的往上冲,一路从山脚杀到山腰上,连克土匪七道关卡。 阳明山中虽然有四千多土匪,但是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战斗力跟义军差了最少八个档次。 连新六营的新兵都能一路杀到山顶,打的一群土匪是抱头鼠窜。 阎王总等五人本以为他们还能靠着陡峭的山峰来阻挡义军的进攻,哪想到才刚一接触,四千人马便乱作一团。 战斗才打到午时三刻,四千土匪就死伤了一大半,打之前态度最嚣张的丫婆总这会却被义军恐怖的战斗力给吓坏了。 义军五人为一小组,有专门杀人的,还有专门斩首的,看得丫婆总是心惊胆战。 之前跟他们作战的赣州官军,给义军提鞋都不配。 未时初刻,阳明山便全部落入义军手中,五名土匪头子除了剐刀总和番天总战死,其余三人全部被抓。 三人被五花大绑的抓到莫谦跟前,看着成了俘虏的三人,莫谦笑道:“三位老总,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大阎王总朝莫谦吐了一口唾沫道:“成王败寇,要杀就杀,何必啰嗦!” 唾沫粘在了莫谦的鞋子上,莫谦顿时就恼了。 “带下去,明日午时三刻在赣州斩首示众!” 祸乱赣州几十年之久的土匪被义军一网打尽,南赣百姓不禁纷纷奔走相告。 剩下零星的一些山贼土匪,在得知阎王总等人的下场后,当下立刻换上了百姓的衣服,回到了村里,开始老老实实的种地。 处决完土匪,莫谦便开始着手在赣州进行土地改革。 均田策被贴在了各个县城四门,莫谦也开始安排地方官员,从镇长到知县,还有司法的一套班子,都得赶快建立起来。 均田策一公布,瞬间在南赣地区引起轰动,百姓纷纷向当地政府告密,说某某地主家有多少田,有多少产业。 当地官员都纳闷了,想不到南赣百姓居然如此热烈。 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南赣百姓过的太苦了,南赣本就是多山地区,土地几乎都掌握在了少数地主手中。 而地主之下还有一层承包户,这些人被称之为豪佃,普通百姓种田打粮食,本来就被地主盘剥了一遍,现在还得被承包户给拿走一些。 所以赣州就有许多百姓白天当农民种地,晚上就成了拦路的土匪。 为啥,就是穷的过不下去了! 莫谦得知此情况后,马上下令,所有豪佃和地主,三天之内交地交粮,不交的,全家抄斩! 第146章 杀伐果断 命令下达三天后,全赣州府共有五十三户地主乡绅主动上交了田产地契,但是却没有一户人家上交粮食的。 还剩下了十七户大户既没有上交粮食,也没有上交田产地契。 这些人在赣州个顶个的属于高门大户,其中还有几人家中在朝廷任职的高官。 他们以为莫谦新到赣州,不敢拿他们这些人怎么样,还态度极为恶劣,有恶奴甚至还拿棍子打跑了莫谦派去的人。 坐镇赣州城的莫谦得知此事后,立刻下令,命令大军出击,将这十七户不交田产不交粮食的高门大户满门抄斩。 一时间赣州城杀的人头滚滚,有人对莫谦说连杀十七户,一百多条命,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莫谦却不以为然,他已经给了那些乡绅地主三天的时间,是他们自己选择了灭门,这怪不得莫谦心狠手辣。 赣州地方太过杂乱,这地方不同于赣中和赣北地区,赣州地区械斗极为厉害,虽然土地因素不可避免,但是这些乡绅地主也没少火上加油。 赣中赣北地区虽然也有械斗,但是却远没有赣州如此激烈。 再加上赣州本就地少山多,百姓全指望着那点田里的稻米过活,这些乡绅地主占据了赣州七成五以上的土地,他们不事生产,却掌握了赣州粮食产粮的八成,简直就是一群吸血的蚂蟥。 想要给赣州百姓一个美好的未来,不推倒之前的财富利益分配,那是绝不可能有未来的。 用十七户的人头来换取赣州的百年太平,这完全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些高门当户又不是什么好鸟,就算是家里有几个良善,在这种情况之下也难免了。 连杀十七户地主,赣州其余地主瞬间被镇住了,之前还叫着家里没有存粮的大户们纷纷主动上交家中的粮食,美其名曰资助义军。 莫谦对此心中了然,他没追究那些地主,还给他们每户留了三百石粮食,也算是给这些地主一些过活的吃食了。 莫谦用雷霆手段瞬间就震慑了赣州全府,连南安府的地主们听说此举后也赶紧带着家丁上交家产。 给了家产起码还能活命,不给家产,那真的是要全家杀头的。 短短半月功夫,南赣就焕发出了新的面貌,百姓们得了田,又从义军手中分了粮食和种子,家家户户都盼着明年能够风调雨顺,期待来个大丰收。 解决了赣州问题,莫谦便把目光投向了广东的北大门,和平县。 和平知县得知莫谦大军攻占赣州,马上就意识到义军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和平。 他深知和平一个小县,无险可守,又无重兵,定然挡不住义军的猛攻。 知县带着小妾和金银连夜出逃,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广州府。 莫谦先派先锋易九率兵一万南下,一万义军日行八十里,在短短的七天之内连克七城,消息传到广州府,广州知府李恢先得知消息后,立时感觉不妙。 两广总督熊文灿已经调任湖广,现在新任总督朝廷还未派来,广东其他俩司衙门的两位按察使得知义军南下的消息后,居然连夜出逃广西,还打着巡视地方的名义。 李恢先得知两位按察使跑路,气的直接骂人。 但是没办法,义军大军再过几天就要兵临广州城下,作为广州知府,李恢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他立刻召集各路兵马开始聚集广州府,并且招募乡勇,打开官仓放粮,号召百姓参军守城。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短短七天时间,李恢先便征集了一万五千多人。 换上仓库里陈年老旧的铠甲,这一万五千人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不懂兵事的一看还以为这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农历十一月二十二日,义军先锋大将易九一路势如破竹,大军于二十二日下午抵达广州府番禺县城外。 看着一万大军在城外耀武扬威,李恢先心里是既惊又恐,他没想到义军居然如此迅速,才短短七天就杀到了广州城下。 看着自己招募而来的一群乡勇,李恢先心里还真是没几分把握,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广州城。 易九抵达番禺后,并未着急发起进攻,而是派兵在广州府境内搜查官军,见到小股部队就直接灭了。 两天不到的功夫,广州府外围便被清扫干净,二十五日,莫谦率领大军赶到。 来到城下,莫谦看着高大的城墙叹道:“又是一场硬仗!” 莫谦问先来的易九道:“周围情况打探的如何了?” “回大帅,广州外围以被末将清扫完毕,现在广州府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城内有一万五千守军,除了两千多卫所兵外,其余人全都是李恢先临时招募来的百姓,根本没几分战力。 咱们只需直接攻城,不出两天,定能破城!” “嗯,先不着急攻城,咱们远道而来,将士们赶路都赶累了,先歇上五天,九哥,你在这守着,千万别让这些人跑了,我去趟澳门,少则日,多则七八日,我没回来,你们不可擅自攻城,敢违令者,斩!” “是!” 莫谦丢下大部队,自己只带了一千人马快马穿过广州府境内,直奔南边的澳门。 来到澳门后,莫谦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伯尼和库柏二人。 这两人现在在澳门过的倒是潇洒,因为他们给澳门总督罗郎也带来了近百万两白银的军火生意。 本来即将赴任的新澳门总督多明我在上个月就抵达了澳门,但是被罗郎也直接给赶回了葡萄牙。 多明我回国后就在国王面前把罗郎也给一顿猛黑,还希望国王派兵把他抓回国内判刑。 现任的葡萄牙是国王菲利佩三世,此人跟北宋的宋徽宗有点像,是个十足的艺术生。 此人醉心于艺术,但是却也不代表他是傻子,五百门火炮这么大的军火生意,菲利佩还是知道这对于一个王国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菲利佩很爽快的让罗郎也继续就任澳门总督,并且命令他要与大明朝的这位江南总督搞好关系,这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罗郎也得知莫谦亲自来到澳门,马上带领驻澳军队出妈岛迎接。 见到这位大明朝新起的大军阀,罗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为此还小小的吃了一惊。 “尊敬的总督阁下,我代表葡萄牙国王菲利普三世殿下向您表达诚挚的问候,请您接受我的国王的问候!” 莫谦非常大方的说道:“我接受,罗总督这一口汉话倒是讲得挺流利的嘛!” “哪里哪里,在澳门生活,不学汉语怎么能行!” “嗯,这倒也是,罗总督,我那批军火现在怎么样了?” “总督阁下放心,军火正在加紧时间生产,相信不出三个月就能运来。” “非常好!” “总督阁下,请让我敬一番地主之谊,请!” “请!” 两人来到总督府,来到总督府二楼上,看到架在外面的大炮,莫谦不禁说道:“罗总督,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罗总督否答应!” “总督阁下请说!” “我想向罗总督你借几十门火炮先用下!” “哦?总督阁下要我总督府的火炮干嘛?” “我的大军正在围攻广州府,缺少攻城的火炮,我看罗总督这有不少现成的,不如先借我用用,毕竟我可是在贵国下了八十多万两白银的军火买卖,我总得先试用一下你们的货好不好用?” 罗郎也听了这番解释,不禁思索了起来。 他转身与其他几名同胞开始用母语交流起来,不一会后,罗郎也转身被莫谦说:“总督阁下,这些火炮您尽管拿去用!” “好,罗总督爽快!” “哪里哪里,总督阁下,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总督阁下能够答应。” “罗总督请讲!” “我们现在有非常多的同胞都在澳门居住,但是我们的地方太小了,我希望总督阁下打下广东之后,能够多给我们一些土地居住” “断不可能!”没等罗郎也把话说完,莫谦便一口回绝了这个要求。 他说:“澳门乃是我中华祖居之地,朝廷给你一块地方租住已经属于破例了,我若是当政后再给你们土地,以后这澳门岂不是就成了你们葡萄牙人的,扩大租借,断无可能。” 罗郎也看莫谦态度如此坚决,便知道这事没戏,当下也不敢再提。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他的金主,军火买卖的钱他可还没收到呢。 万不能得罪这位大军阀,搞不好澳门都得被他用武力收了回去。 经过这事,双方便再无话题,第二天一早,莫谦便向罗郎也辞行,罗郎也也不挽留,只是把放在澳门总督府外面的三十门大炮送给了莫谦,也绝口没提还的意思。 莫谦也没打算还这三十门火炮,这帮洋鬼子贼精贼精的,跟他们打交道可得小心了。 莫谦带着三十门巨炮回到广州府,刚好赶在第七天傍晚达到。 此时广州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的人根本出不来,义军也不攻城,就这么围着,里面的人也不敢打出来,因为李恢先知道,他那帮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打赢外面的义军的。 广东以前倒是有不少驻军,但是自打海盗巨寇刘香死后,广东的兵马便分散驻扎在各府各地。 李恢先倒是想征调这些人来救援,但是他一个知府,根本指挥不动那帮军人,更何况那些将领一听是莫谦,都怕得要死,哪里有胆子来。 莫谦现在的名声在江西周边已经传开了,开局五个人,两年功夫便快打下了小半个江南了,这种狠人谁敢得罪啊。 再说现在朝廷都快不行了,各地官员将领观望的观望,投降的投降,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哪里还管一个广州府的死活。 朝廷新任的总督又还没来,眼下广州就成了一个死局。 李恢先虽然有能力,但是巧妇也难做成无米之炊啊! 围城第八天,莫谦终于准备攻城了,他把拉来的三十门大炮一摆,城上的守军瞬间脸色都变了。 李恢先从西洋镜里看到莫谦那大口径的火炮,再看看广州城墙上那小口火炮,瞬间人都不淡定了。 “这帮反贼,哪搞来的红衣大炮?” “定是去澳门找洋人买的,这帮洋鬼子,我就知道靠不住,李大人十天前就去请他们带兵来帮忙了,问他借点火器那洋鬼子还死活不肯,原来是在等着这手啊,看来这洋人早就跟城外的反贼勾结在一块了。”卫指挥使柴正涛在耳边说道。 李恢先听了这话,不禁叹了口气道:“广州完了!” 攻城很快开始,莫谦把三十门大炮一字排开,让一块儿来的葡萄牙士兵点火开炮。 葡萄牙的炮兵军事素养很高,三十门炮弹全都打在了城墙上,一炮下去城墙上便是一片哀嚎。 莫谦叫来火器营的主将高盛,对他说道:“带火器营的弟兄去边上学着点,好好看,好好学,一定要给我学好了!” 高盛精神一震,他知道大帅这是在培养自家兄弟,当下不敢怠慢,严肃的回了句:“是!” 三十门火炮轮番射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城墙上的一处便被轰塌了,十几名官兵从缺口处掉下来,被砖头砸的血肉模糊。 葡萄牙士兵看到炸出了一个缺口,立刻调转炮口,对着缺口处狂轰滥炸,很快缺口便迅速扩大。 莫谦看缺口已经可以容纳三名士兵通过了,当下便拔出佩剑喊道:“弟兄们,攻城!” 大帅军令一下,作为先锋将军的易九第一个带兵冲锋。 身后跟着的是上万的义军将士,乌泱泱的人群直冲冲的往城墙冲了过来。 城墙上,看到义军从缺口处杀入城内,李恢先早已面如死灰,他仰天长叹:“陛下,微臣给您尽忠了!” 说罢,李恢先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了下来,身体落入了城下的护城河里。 这一跳把李恢先给震的够呛,等他从水里浮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死。 他闹到刚一冒出水面,十几把长枪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许动!” 第147章 广州海关 广州城一日便被攻破,李恢先辛苦组建的上万人马在三十门红衣大炮的威力下没多久便崩溃了。 李恢先本人落入了护城河中,命没有丢,但是人却被义军活捉了。 李恢先作为广州知府,很快便被人认了出来,被押到了莫谦跟前。 看着摔成落汤鸡的李恢先,莫谦甩手说道:“押下去,先关起来再说!” 李恢先倒是很有骨气,看到莫谦高坐战马之上,不禁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在了莫谦的跟前。 “呸,反贼,乱臣贼子!” 其余广州府番禺县的官员们看到知府如此破口大骂莫谦,顿时吓得不轻。 他们都没有李恢先自杀成仁的勇气,在义军破城的那一刻便选择了跪地投降。 莫谦倒是佩服李恢先的勇气,先不管他做官如何,就凭他这份骨气,莫谦就能断定他是个人物。 莫谦看着李恢先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能自杀殉国,算是个忠臣,来人,把李大人压在牢中,好生优待,不许打骂,好酒好菜给我供着!” 李恢先听到这话,立刻猜到莫谦有招降他的意思,他马上说道:“乱臣贼子,有本事一刀杀了我,别在这惺惺作态,我是不会降你的。” 骂完莫谦,李恢先又把目光投向了跪在路边的一群往日同僚 “你们这些背主求荣,忘恩负义之辈,定不得好死!” 广州府县的一干官员被李恢先骂的抬不起头来,纷纷把头缩在裤裆里,当起了乌龟。 倒是番禺县丞武春华站出来指着李恢先骂道:“李大人,何必如此动怒呢,莫大王乃当世明主,我等不是背主求荣,乃是弃暗投明!” 李恢先看到说话的人是武春华,不禁两眼一眯,冷嘲道:“就你?怕是你想给人家当走狗,别人也不一定看得起你,武春华,你早晚不得好死!” “呸,我肯定比你晚死,你个老东西!” 李恢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被三十岁的的武春华如此辱骂,顿时气不过来,当场便想举手去打武春华。 索性李恢先被两名士兵给看得死死的,他还没能跨出一步,便被两名士兵给拦住,直接带走了。 看着李恢先离去的背影,莫谦又会回头看了刚才说话的武春华一眼 武春华一看莫谦看向他,立刻向前走了两步,谄媚的说道:“大王,有何吩咐?” 莫谦从嘴里冷冷的蹦出了一个字:“滚!” 攻陷广州,义军算是取得了战略上的胜利,达到了出兵前的预期目标。 但是莫谦显然不会止步于此,他把三万大军分为五路,以广州府为中心,直接向外进行扩张。 七日之内,广州府周边的顺德,东莞,从化,归善,四会,东安等县被迅速攻破,义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在广东疯狂攻占城池。 广东大半土地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便插上了义军的旗帜,粤北地区的韶州府,粤东的惠州府两府知府得知广州府沦陷的消息后,大为吃惊。 两府知府连夜派人向隔壁省湖广南部和福建的郑芝龙求援。 郑芝龙此时已经掌控了福建水师,标下军队人数不在少数,据说郑芝龙的手下兵力有汉人,日本人,朝鲜人,南岛语族,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种,总兵力已经多达二十万人之数。 得知广东沦陷,郑芝龙也大为吃惊,他叫来自己的一帮手下,商议说道:“想不到督师(熊文灿)刚离开广东不久,广东便陷入了那莫贼的手中,如今广东之地已有三分之二落入莫贼之手,诸位弟兄怎么看?” 郑芝龙早在前年便打败了刘香与荷兰人的联合进攻,南海一带现在早已是他的地盘。 郑芝龙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在海军,在陆地上打仗,他也不清楚这个江西莫问到底什么来历。 他自己就是海盗起家,只是接受了朝廷的诏安,这才有幸得了一个游击将军,后来又升了个总兵。 但是这几年,郑芝龙就一直呆在自己刚刚兴建起来的豪宅里,整理日吃喝玩乐,过起了退休的生活。 但是现在自己的卧榻之侧居然突然来了一只猛虎,郑芝龙不得不开始警觉起来。 他派人开始去打探关于这个江西莫问的信息,没几天他便得到了属下的汇报。 听到莫问造反才不过才两年多,居然就已经打下了个半个江南,郑芝龙这为大明朝的海洋战神居然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大明朝的那些大军都是酒囊饭袋吗?” 怀着这个疑问,郑芝龙绝对先不动对莫谦用兵,而是先派遣使节过海来到广州求见莫谦。 正在广州休整的莫谦听到来者是郑芝龙的使者,顿时对这位民族英雄的爹起了兴趣。 他亲自接见了使者。 双方一见面,使者便不卑不吭的给莫谦行了一个寻常的礼仪。 “福建水师总兵郑大人麾下使者程立夫,见过江南总督莫大人!” “程先生请坐,程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 程立夫拱了拱手,说:“总督大人,我家总兵派我来询问总督大人,大人身为大明江南总督,怎么会派兵南下来到广州呢,现在惠州和湖州知府都在向郑总兵求援,他们害怕总督大人啊!” 莫谦哈哈一笑,说道:“郑总兵这是问的什么话,本督身为江南总督,乃朝廷正一品的要员,我的职责便是替陛下管理江南的半壁江山。 如今江南各处都在闹匪,本督率兵剿灭境内匪患,乃是名正言顺,出师有名,惠州和湖州有何可害怕的?” 程立夫听到这话,不得不在心里给莫谦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暗赞一番道:“够无耻!” 当然,这话程立夫不可能现在直接说出来,他现在只是来摸一摸莫谦的底,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想要进攻福建的意思。 他若是想要进攻福建,那他就调头就走,马上说服郑芝龙出兵广东,正好趁着广东现在一片混乱,先占了再说。 若是莫谦没有进攻福建的意思,那两方就谈妥一下界线,大家没事都不要越界,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太太平平的做生意。 莫谦心中早已知道程立夫的心思,他故意说道:“程大人,我对你家总兵大人可是佩服得紧啊,战舰千艘,麾下将士带甲二十余万,乃我大明的东南屏障,是我大明几千里海岸线的忠实守卫者,说实话,我非常希望能够见上你家总兵大人一面,相信他也与我一样,都与对方惺惺相惜。” “那是那是,我家大人也总是夸您,说您是不世出的雄主,英杰,才短短两年功夫,就已经是江南三个省的主人了,想必再过几年,大人您肯定要再进一步了!” 莫谦听到这话,故作惊讶道:“哦,再进一步?莫非我莫谦命中能够封个王当当?那我莫家的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啊哈哈哈!” 程立夫没想到这个江西反贼这么大胆,连封王这种事情都敢直接说出来,果然不愧是造反出身的,说话就是不带把嘴的。 程立夫也只能跟着干笑了几声,奉承道:“总督大人天降英才,封王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我家总兵大人托我向您问个好,他问,您这剿完了广东的匪,还要去剿哪里的匪啊?” 莫谦眼睛一眯,接话道:“自然是去广西了,广西那地方,我听说乱的很了,我这准备先去惠州府和湖州府一趟,把那里的土匪全给剿灭了,然后马上调头去广西。 至于这福建嘛,郑总兵可是个难得的好官啊,把福建治理的富甲一方,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土匪呢,再说了,郑总兵麾下带甲数十万,谁敢在福建当土匪啊,那不是茅坑里大灯笼,找屎不是!” 听到莫谦说了这话,程立夫心里便明白了,这江南总督看来还是很识时务的,没有那胆子跟总兵大人过招。 程立夫很快便回到了福建,把莫谦的意思带给了郑芝龙,郑芝龙得知莫谦并无有意福建后,当下也松了口气。 他手下都是群海军,真要是放在陆地上,还不一定能打赢莫谦呢。 既然莫谦没有来骚扰他福建的意思,郑芝龙也懒得去管莫谦,他还是继续在福建当他的土皇帝就好了。 时间来到十二月,莫谦麾下的义军在几位猛将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以雷霆之势扫灭了广东,就连与湖广接壤的韶州府都被义军攻破。 湖州惠州两府看到黑洞洞的红衣大炮,直接便举旗投降了。 广东全境除最南端的雷州和琼州府,其余诸府都已归顺义军,义军的地盘在一度得到了扩大。 十二月初八,腊八节这天,因战功擢升总兵官的易九率领五千大军从阳江出发,沿着海岸线直奔雷州府杀去。 十二十四日,雷州攻破,义军与琼州府隔海相望。 但是此时义军却因为没有渡海战船,只能望海兴叹。 十二月十五日,莫谦下令全军就地休整,各军将领到广州庆功,并且大宴全军,准备过年。 回武昌过年明显来不及了,这一路上光路程就得半个月功夫,更何况莫谦在广东还有许多大事没做。 第一便是葡萄牙的军火还没运来,第二便是广州府不太平。 之所以不太平,原因主要出在了广州府的那商身上。 广州作为南海门户,是海外商人最热衷来的一个城市,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买到中国的茶叶,瓷器和各种精美的布匹。 这些东西只要运到欧洲,那就等于是大把大把的金币和银币,就是大把的财富。 若是一趟能带十条船的货物,只要十条船能够安全回到欧洲,那利润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暴利。 故而广州有许多洋鬼子在这经商,他们有各种复杂的关系网,有各种的进货渠道。 以往做生意,官府根本不管你拉的是什么东西,拉了多少东西,只要给钱,官府就给你开通行的票据,有了这票据,就能顺利出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莫谦来到广州后,很快便派兵驻扎在了港口码头上,并且派来懂行情的官员前来查货。 官员会按照货物的价值算出需要缴纳的赋税。 比如之前的一船茶叶,洋人会通过广州的卖家向官府行贿五百两纹银,这一船茶叶便能出海了。 而这五百两纹银其中四百两会进入广州府官员们的口袋腰包里,剩下的一百两是国库和皂吏们分的。 如此一来,朝廷在广州反而没收到什么关税,而且还因为出口的东西太多,导致国内的物价还涨了上去。 朝廷里的一群官员只知道舞文弄墨,勾心斗角,哪里懂这种商业税收的可怕之处。 莫谦一攻下广州,第一见事情就是收关税。 所有出海的物品,不论瓷器布匹还是茶叶,只要是从广州府码头上船的,统统交税。 而且莫谦还非常对口的派出了懂货物行情价格的官员前来收税。 这些官员都出自乡绅地主家庭,他们许多人曾经都经过商,知道各种商品的价格。 这些人家里都被莫谦给抄了,但是莫谦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反而给了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机会,那就是给义军政府效力。 莫谦可不是那种你是地主我就不用你的人,管你什么猫,能够帮他把事情办好就是好猫。 莫谦在广州府新建了一个衙门,就叫海关,他把那群商人子弟全塞到了里面,并且每名官员身边都派了廉吏司的官员看着,以此阻止他们贪污。 很明显,这帮对口的官员收税非常给力,短短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就收取了关税十万两银子。 这一下洋鬼子们可遭不住了,他们出的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如此高额的出口税,这利润一下就降低了足足三成。 洋人们想找海关的官员行贿,可是却苦于没有门路,因为海关的人根本不鸟他们。 没辙,洋人们又找到了卖货给他们的广州商人,这些商人倒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他们一听关税如此之高,立刻意识到这有可能影响他们的出口生意。 很快,这群商人便开始抱团,并且光明正大的向海关官员行贿! 第148章 广东巡抚 广州自唐宋以来便有朝廷在此设立市舶司,作为管理广州对外贸易的海关机构,大明嘉靖朝时,便已经诞生了三十六行商,万历初年,朝廷首次改变了以官治理广州的传统,而以当时较为盛行的三十六个行业--三十六行,来共同管理广州。 这种以商来管的模式差不多跟民间的外贸经委一个意思,他不光只是一个简单的贸易公司,而是要负责招商,管理,操纵等各种事情,几乎大权在握。 三十六行商在广州的商贸权利极大,他们一边管控着商品的进出口,一边又跟广州府的官员积极配合,每任广州知府和三司衙门的高管们在离开的时候都是盆满钵满。 三十六行到了清朝就演变成了注明的十三行商,也就是伍秉鉴他那个时代的前身,他们每年夏冬两季都会定期在广州召开广交会。 三十六行商在明末时几乎掌控了整个大明朝南部对外贸易的窗口。 每年的交易金额多达成百上千万两的白银。 这么大的交易额,其中的利益可想而知,可惜朝廷不重视商业,对广州的关税几乎是一窍不通。 莫谦攻占广东后,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接管广州的码头和港口,然后就是收税。 如此粗暴的做法,非常明显的动了广州三十六行商们的利益。 这些人可不管是谁来广州当政,在他们心里,他们觉得只要是当官的,就没有不贪污的。 但是奈何这次三十六行商们却遭遇了广州滑铁卢,数十万两的白银甩出去,广州海关的官员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收的。 海关的官员们非但不敢收钱,甚至还把他们行贿的消息告诉了莫谦。 莫谦对海关这些年轻的官员如此行为非常满意,他亲自嘉奖了这些不受利益诱惑的官员们,并且下令,出兵逮捕这些行贿的行商。 一时之间广州府监牢里人满为患,每天抓进来的人多达几十人。 广州商行一下子变产生巨大的反响,有人高兴有人忧。 愁的是那些家中有人被抓进监牢的,高兴的是那些在广州商行里没有什么地位的中小商户们。 他们早就想希望那三十六家大商户早点完蛋,他们好早点取而代之。 没成想莫大王以来,他们的梦想居然真的就成真了。 三十六行的头号商户老板全部被逮捕进了监狱,广州府的对外贸易几乎全部陷入了停滞当中,海关的税收肉眼可见的在每天降低。 被收监的三十六行老板的家人开始为这些人奔走相告,他们联合起来,企图以胁迫的方式希望莫谦能够放人,并且扬言,如果不放人,那广州就从此没人能做洋人的生意了。 莫谦才不怕他们这帮人要挟呢,莫谦立刻命人叫来广州三十六行下面的那些中小商户们开会,会上,莫谦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来想要这些三十六行的商户们能够积极一点,取代那些老商户,成为广州对外的大商户。 这意思一传出来,三十六行的大老板们都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花大价钱买通了狱卒,想办法带话给自己的家人。让他们马上到莫大王面前求饶,承诺以后一定会照章纳税,合法做生意。 中国人有句老话,民不与官斗。 这民可不光是指的是种田的普通老百姓,连商人也是包含在内的。 商人自古以来地位就不高,因为他们的本性就是逐利的,若是他们的社会地位拔的太高,他们便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财力在各行各业进行彻底的垄断。 一旦形成了资源垄断,那对于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不信你看六百年后。 作为后世人的莫谦可是清楚得很,这帮子商人,骨子里就是逐利的。 有几个商人在发财之后会想着回报社会的,哪怕是马大老板在成为中国首富后也是过着飞机游艇的豪华生活,还用少量的资本撬动出上千倍的财富来,并且干起来自古以来一本万利的买卖--高利贷,美其名曰屁吐屁。 莫谦对商人没有好感,但是他也知道,这个社会离不开商人,没有商人的存在,那各地的商品便得不到有效的流通,百姓也享受不到物美价廉的商品。 当然了,社会繁荣的一切前提那就是优良的税收系统和守法照章纳税的商人。 如果税收系统出了问题,那商人和百姓便会不堪重负。 如果商人为了利益偷税漏税,那国家和政府便会因为收不到税收而造成财政短缺。 莫谦只是见了一些中小商户,三十六商的大老板们便坐不住了,一个个都纷纷托家人来求见莫谦,希望莫大王能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愿意照章纳税,做一个合法的商人。 但是莫谦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前面敢花钱贿赂自己手下的海关人员,后面居然还敢放话威胁自己,这帮孙子,如过只是求饶就轻饶他们的话,那对他们来讲岂不是太便宜了。 莫谦非常干脆的给这三十六位大老板开出了条件,每家交罚款二十万两白银,少一个字都不放人。 二十万两! 大老板们瞬间就在牢里大骂莫谦是个扑街! “这厮绝对是个扑街!” 莫谦才不管他们骂自己扑街不扑街,反正他前世本就是个扑街的作者,没想到穿越当了反贼还被人骂扑街。 大老板们骂归骂,但是二十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有明白人很快便看出了莫大王的为人,这莫大王性格如此强势,肯定是说到做到的主,这罚款要是不交,怕是人得关一辈子。 人关一辈子还不算啥了,但是三十六行里面的头把交椅他们也不一定保得住。 为了各家的前途,有几户人家忍不住,偷偷从家里用车拉着银子到广州府的总督临时衙门里,把罚款给交了。 莫谦倒是爽快,他说到做到,交钱放人。 这几户人家上午交的罚款,下午人就被放回了家。 其余人一看,也纷纷拉着银子来交罚款,短短两天功夫,莫谦就收银七百二十万两,府库瞬间充盈了起来。 看着临时总督衙门里堆满的银子,钱大有不禁忍不住说道:“娘的,这比抢钱还快!” “这事又不是天天能遇上。” 莫谦用雷霆手段就把三十六行商给收拾得妥妥的,经过此事,广州再也没有敢偷税漏税的商户,每家每户做生意都老老实实,绝不敢乱来。 但是广州官场和商人的腐败却依然没有被扫荡彻底。 见识过这些商人们行贿的力度后,莫谦开始担心在广州官员的抗腐败能力。 权利是把刀,只要你把刀拿在手中,有求于你的就会主动把钱送到你面前来。 海关掌管着广州对外贸易,如果海关的官员不能有高强的抗腐败能力的话,怕是不用两三年就得被当地的商人们给吃透,吃死。 为了防止这些事的发生,莫谦决定在广州派一名右布政使,专门管理海关关税和海关官员,人他都想好了,就提拔当初在高安投靠他的熊景齐。 熊景齐是龚成康的姐夫,两人一个在部队,一个在政府。 熊景齐加入义军还是龚成康做的介绍人,虽然是自己爱将的姐夫,但是莫谦也没给熊景齐什么特殊待遇,而是跟其他人一样,从镇长开始。 熊景齐对莫谦的政策非常佩服,他在高安府从一个镇长开始,一路高升,短短半年便出任了高安知府。 后来莫谦北上武昌,拿下九江后,莫谦为了巩固后方,又把熊景齐调任九江知府,帮助他扼守长江水道。 熊景齐这人虽然是学八股文出身的,但是思想却一点也不愚钝,反而还很会做事。 他在九江才三个月,便迅速安定了九江的局势,并且亲自带着百姓驻堤抗洪,本人更是亲临一线,当年九江便取得了大丰收,府库充裕。 这种有能力的官员,莫谦当然是喜欢的,这种官员,来一万个天下就能大治。 莫谦直接提拔熊景齐为江西布政使,并且兼任江西巡检司司长,一人身兼任两职。 一手管理民政,一手治理刑狱,江西本就是莫谦的老家,在熊景齐的治理下,更加太平。 熊景齐如此人才,莫谦当然要重用他。 治理广东,莫谦首先想到的便是此人。 他立刻传召,在原大明广东的基础上设立广东巡抚衙门,由熊景齐担任广东巡抚,并且兼任广东巡检司司长。 广州海关设立的海关衙门,直属巡抚衙门直管,地方官员无权过问海关事务,一切海关事务由广东巡抚管理。 熊景齐在南昌得到传召,马上马不停蹄的南下来到广州。 正月初八,澳门来信,莫谦订购的军火在经历了半个地球后,终于抵达了澳门。 澳门总督罗朗也派人通知莫谦前往澳门取货。 莫谦得知军火抵达,率领火器营三千人亲自来到澳门。 在港口,莫谦看到了装了满满六十条船的货物。 这批船运送的不光是莫谦订购的火炮火器,还带来了奉葡萄牙国王命令随船而来的五百名葡萄牙海陆军士兵。 按照罗总督的翻译,这五百名士兵是来帮助莫谦的士兵掌握火器使用方法的。 莫谦瞬间变懂了,这些人是派来教自己士兵的教官。 莫谦大手一挥,五百人全要了,并且按照葡萄牙国的待遇给这些士兵发双倍军饷。 随船而来的五百士兵本来心情还不怎么好,一听到中国的总督大人要给他们提供双倍军饷,瞬间变情绪高涨,恨不得明天就亲手操炮,帮助总督大人打仗。 不管是国外的还是国内的,当兵的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士兵只有在战场上立功,才会有前途。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个道理当兵的都懂。 莫谦把这五百洋鬼子编排成了一个洋兵队,并且在澳门请了十多名懂葡语的中国翻译。 罗朗也陪同莫谦在港口下了货,又亲自一门门给莫谦验货。 火炮要试射,火枪也得试射,并且每名火炮还带了五十发炮弹。 莫谦对于这个数字很不高兴,他对罗朗也说:“罗总督,咱们是老朋友了,这五十发炮弹你也知道,我打一个广州才三十门炮,一天炮弹就打了三百发,这五十发炮弹,一门炮才够我打五天的,这怎么能行呢?” 罗朗也听到这话,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他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问:“总督阁下,这事” “这样,我也不要你们再回去给我运炮弹来了,你给我一群懂制造炮弹的工匠,我回了内地自己带着他们造就行了。” 罗朗也回答道:“总督阁下,这个要求我可能无法办到。” “为什么?” “因为这些火炮和炮弹都是在我国制作的,澳门没有懂制作的工匠。” “那你就在你们国内帮我找,我不要多,五十个就够了!” 罗朗也看他如此坚持,想到他又是自己的大客户,只能捏着鼻子答应道:“行,没问题!” 双方愉快的沟通完毕,剩下的便是付钱了。 莫谦刚好在广州收了一大笔的罚款,他非常豪爽的拿出八十五万两银子交给了罗朗也。 罗朗也看着成箱成箱的银子,嘴巴都笑歪了。 他心中暗想,这次做成这么大一笔单子,回去后国王肯定会授予他一个公爵,因为他给国家带来了利益,并且傍上了中国的一名实权人物。 如果未来不出错的话,中国的南方在未来几十年内都会在这位总督阁下的治理之下。 交易圆满完成,莫谦心满意足的带着五百洋鬼子兵和大批的火炮北归。 回到广州,刚好遇上从抵达熊景齐。 莫谦亲自接见熊景齐,正式任命他为广东巡抚。 莫谦把广东巡抚的大印交给熊景齐时,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熊巡抚,广州乃我中华对外的门户,此地商贸繁盛,万不可乱,关税定要看紧了,还有那些商人,你可得小心了,我不希望我的广东巡抚日后成为我朝的第一大贪。” 熊景齐一听这话,立时抬起了胸膛说道:“主公放心,景齐定不辱命!” 第149章 称王之日,便在今朝 安排完了广东的事情,莫谦率火器营和民夫北归,三万大军除了老一营随莫谦一块北归完,剩余两万人马就地驻扎广东各府。 莫谦再广东成立一个新的军事部门--广东军司,由平西将军钱大有出任军司衙门的司令。 临走前,莫谦意味深长的对钱大友说:“大有,你可知司令是何意?” “请大帅赐教!” “司者,主也,令者,统领也,你这司令,乃广东全省军队的最高统帅,全省将士将都由你来节制,你身为司令,必须秉公治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万不可包庇亲友,亦不可心胸狭隘容不得人,你可知?” 钱大友恭恭敬敬的给莫谦鞠躬说道:“大帅的话,末将谨记于心,末将定然不辜负大帅的信任,一定会为大帅坐镇好广东。” “不,你不光要给我看好广东,你更要给我出兵扩大地盘,我走之后,你接下来的任务便是进军广西,另外,还要给我盯住了福建的郑芝龙,他下面的海军可不能小看了,明白吗?” 听到这话,钱大有瞬间便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子就变重了许多。 “大帅放心,只要末将在位一天,就绝不容许福建的一兵一卒进入广东境内。” “好,本督这就放心了,这广东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努力!” 一番嘱托之后,莫谦率兵北归,回武昌路上,路过赣州,莫谦把自己任命的赣州知府易世第给叫了过来,询问他赣州情况如何。 知府易世第是袁州府洪塘人,在莫谦攻袁州后,易世第便加入了莫谦的义军政府,他从镇长干起,一路被莫谦提拔,如今官居赣州知府。 赣州知府职权重大,南赣地区就属他官最大,管辖的面积最广。 赣州是广东和江西交通要道,在军事上那也是属于重地,能占据此城者,就能扼守住江西和广东南下北上的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莫谦把这处险要之地交给了自己的老下级。 老实说,易世第自李邦华调任长沙时便已经被提拔为庐陵知县。 此次莫谦南下,路过庐陵时见到这位自己的老下属,他见庐陵被治理的井井有条,便知易世第是个有能力的官员。 他当即就把易世第给带在身边,准备让他就任赣州知府。 来到赣州府衙,便见衙门门口排满了百姓,莫谦看到这么多的百姓在府衙门口排队,不禁心中好奇。 他叫人去询问一番后,这才得知易世第在每月逢二五八日便会在府衙开门办公,接见百姓。 百姓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向他这位知府大人求助。 莫谦听到答案后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他大胆启用那些不得志的秀才举人,虽然他们都是读四书五经出来的,但是在经过基层锻炼后,这些官员们大部分都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官员。 虽然有少部分人仍然会依仗官身作威作福,但是自从成立了廉吏司后,官员贪污问题便很快得到了遏制,许多有过贪污过往的大小官员在廉吏司的巡查下很快便被法办。 莫谦虽是读书人出身,但是他本身还是一名接受了现代化社会教育的穿越者,他对官员的看法可完全不同于明朝人。 在官员皂吏的眼中,百姓如同奴隶一般,他们必须遵守各种规章制度,必须交税。 而享有特权的他们,却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利横征暴敛,逍遥法外。 莫谦对这贪官污吏极为痛恨,他不光要推翻的是明王朝,他更要让百姓知道,官,并不可怕。 官,只是一种职业而已,皂吏,也只是一种职业,为人民服务的职业,而不是让人民为他们服务。 看着赣州府衙门口排着的长队,莫谦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对身边人说:“如果全天下的官员都能像易世第这样,那天下何愁不太平。” 莫谦没有打扰易世第的办公,而是率领人马直接过了赣州府,等到大部队人马从赣州城外的赣江离开时,易世第才接到大帅离开了的消息。 易世第身边的下属劝谏易世第赶紧坐快船去见主公,但是却被易世第给拒绝了。 易世第悠悠的对下属们说道:“主公起于微末,平生最烦这种浪费民力的迎来送往,主公既过赣州而不入,定然是不想打搅赣州百姓,我身为赣州知府,明知主公秉性,此时若是再去追赶见他一面,定然是费力不讨好,汝等今后要记住,这种迎来送往的陋习,今后不许再有,一切都要以百姓为主,不得铺张浪费!” 几名府衙和县衙的官员们被易世第说得羞得低下了头。 “是,卑职铭记于心!” 崇祯十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武昌城的江边码头外锣鼓喧天,老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站在码头上翘首东望。 百姓们听说莫大王今日将会回到武昌城,纷纷来到码头迎接。 一同前来迎接的还有在武昌这座南方新兴政治中心城市的掌舵者--武昌知府史缵烈。 还有江南总督麾下三司衙门的一众官员也都纷纷来到码头迎接。 李邦华,王忠义,曹国祺,三人作为现在义军政府当中权势最大的三人,今日也在百忙之中来到码头,迎接他们的主公。 远远的,莫谦便在船头看到了武昌码头上的人潮人海,他的内心不禁有着一丝不悦。 他转身回问身边的袁兴第道:“谁泄露的消息?” 袁兴第一看莫谦发火,赶忙回答道:“末将不知啊,末将并未将大帅回归的日期告诉别人啊!” “哼!” 莫谦又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卢照。 “是你泄露的?” 卢照一听,赶紧解释说道:“大帅,不是末将泄露的,末将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若不是末将在长江水道练兵,我也不知道您回来了。” “他娘的,难道老子回来的消息是上天告诉他们的吗?” 莫谦怒甩衣袖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等船靠岸,莫谦看到码头上那人山人海的百姓,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换上一张笑脸亲自的与百姓交谈。 “大王,大王您回来了!” “大王回来了!”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万岁,顿时整个码头一片呼喊万岁的声音。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给莫谦磕头,嘴里高喊大王万岁。 看到百姓如此热情,莫谦心中的那点怒火也逐渐消散了,他亲自扶起了百姓当中的数十名老者,嘴里念叨着:“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您这可是要折我的寿啊!” “大王这话说得,我们是真心的爱戴您啊,大王给我们武昌百姓分了田,又免了三年田赋,大家伙的日子如今好过多了,这一切都是大王您的恩赐啊!” “老人家这是说得哪里话,老人家快请起,这不是我的恩赐,而是你们自己努力劳作换来的,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当不得你们如此夸奖。” “当得起,当得起,大王威名响彻中华,如今各地百姓都知道咱们武昌有个莫大王,大王来了不纳粮,大王,您就是我们的恩人啊!”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码头上跪倒一片,就连一同而来接驾的官员和士兵们也纷纷跪下。 虽然莫谦早已废除了跪拜这种陋习,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聪明人都知道,这时候要是不跪,那才是真正的傻逼。 人家都跪了,就你一个人跟着木桩一杵在那,还大王还不得把你往心里记啊! 连李邦华和梅之唤这种老臣都跪了,其他人没有不跪的道理。 莫谦看到来迎接自己的李邦华和梅之唤等人都跪了,赶紧起身来到二人跟前,亲自扶起他们,说:“二位,您二位这可是折煞我了。” “大家快请起,快请起,地上凉啊!” “大王,地上虽凉,但是百姓们的内心却是热的!”一名士子高声说道。 “说得好!”李邦华赞了一句。 李邦华人老了,膝盖不好,跪了一下便被莫谦给拉了起来。 李邦华起身后来到莫谦跟前,低声说道:“主公,称王之日,便在今朝!” “什么?” 听到这话,莫谦顿时愣了一下。 “主公,民心可用啊,如今大王已有江南大半天下,大王可能不知,湖广各地纷纷请降,德安,荆州,襄阳,岳州,常德,宝庆,衡州七府都已纳入我义军版图当中。” 莫谦一听这话,顿时大惊。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吗,为何没人通知我?” 李邦华解释道:“去年十二月底的事情!” “怎么会如此突然?” “主公不知,李自成和张献忠又在北方崛起了,关外的鞑子建国为清,清兵入关频繁,朝廷根本无力两面作战,卢象升和洪承畴两人分身乏术。” 说完,李邦华又悄悄在莫谦的耳边说道:“皇帝已经下了夺情的旨意,把您老丈人给请到北京去了,担任兵部尚书。”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上个月!” 信息量有点大,莫谦一下子还没法消化完。 没想到天下局势居然又发生了变化,但是似乎大明灭亡的速度在加快了。 如果真如李邦华所说,崇祯很有可能撑不到十七年了,搞不好三年都坚持不住。 南方是他的囊中之物,北方又全是流寇,关外还有满清的鞑子破关南下,崇祯能够闪转腾挪的空间将会变得极小,恐怕要不了多久,北京都会收不到江南的赋税了。 江南是中华根本,如果他现在马上出兵安庆,然后攻下南京,恐怕大明明年就得灭亡。 梅之唤看老友说完,他也对莫谦说道:“大王,湖光和江西的百姓现在都希望大王能够改朝换代,因为只有你能给百姓带来安居乐业的日子,如今民心可用,这次不称王,怕是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们二位,不是开玩笑?”莫谦盯着自己的两位老臣。 “主公,虽然明太祖有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夺取了天下,主公本应也该如此,但是如今时局今时不同往日了。 明太祖皇帝如此做,乃是因为当时天下还有几位大的军阀,元亭也还有几十万兵马,但是现在,大明朝廷的兵力早已捉襟见肘,北边的李自成和张献忠虽有大志,但是却主公的雄才大略,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这天下,终归还是主公您的。 主公既染志在天下,那就得有个名号,若是一直用着朝廷册封的江南总督名号,岂不是只能局限于江南一地,若是称王,则大不一样。 主公称王建国,便宣布与明廷划分界限,建国之后,咱们可自行定制律法,设立衙门,并且攻取天下,当今天下,兵荒马乱的,主公可对外号称奉天旨意,拯救万民的口号,如此一来,则有百利。” “有好处,自然便有坏处,梅公,这坏处呢?” “坏处当然是有的,但是比起好处,那点坏处也就不算什么了。” 三人在一旁说了半天,看得不远处的几名大奖都快急死了。 最急的便是卢照和彭金洪两兄弟。 他们两人巴不得莫谦现在马上登基称帝,如此一来,两人起码少不了一个公侯之位。 看三人谈了半天还没个结果,卢照不禁忍不住带着一干将领来到三人跟前。 卢照率先跪倒在地,高声喊道:“末将请大帅早登王位,拯救天下百姓!” “请大帅早登王位!” 当将军的都喊了,当兵的岂能不喊话,不一会,整个码头上上万兵马纷纷跪倒在地。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50章 不知何时,一名将领突然拿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走了过来,直接披在了莫谦的背上。 莫谦低头一看袍子,马上问身边的李邦华道:“李公,这难道是陈桥驿吗?纵使我今日自立为王,可何曾听过王能穿皇帝的衣服?” 李邦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一个疏漏,他打眼色示意士兵退下,然后又命人找来一件蓝色的袍子,李邦华亲手将袍子披在了莫谦的身上,转身便率领众人跪在莫谦身前。 “微臣拜见大王!” “拜见大王!” 大明崇祯十年弄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大明江南总督在武昌城接受了手下的劝进,在武昌总督府下达诏令,昭告天下,正式称王。 在称王的称号上,莫谦跟一群大臣商议了半天。 李邦华建议莫谦自称楚王,因为武昌身在楚地,用封地来称王最合适不过。 但是这样一来那些军中老将则不同意了,他们说大王起于江西,称楚王不合适,应该称赣王。 莫谦觉得这个赣王听起来怪怪的,没有同意用这一称呼,但是称楚王他也觉得不妥,以这个为王号搞得他好像不记得江西百姓一般。 梅之唤这个老臣到是想了个招,他对莫谦说:“大王,既然楚赣都不好听,大王莫不入称袁王,袁州乃龙兴之地,用龙兴之地为封号,最为合适。”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但是莫谦却不同意了。 他说:“袁州虽是我起兵之地,但是倘若以此为国号,则大为不妥,袁乃姓氏,不能为国号。” 莫谦不同意,这一下又让众臣陷入了冥想当中。 想了半天,大家想了十几个王号,有说荆王的,有说吉王的,还有提议称吴王的。 讨论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称号。 莫谦见众人在这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了,当下便拍着朱元璋赐给楚王的金龙椅说道:“不用争论了,就叫汉王!” “汉王?” 众人听到这个称呼一下就脸色变了。 民政司长曹国祺站出来第一个反对。 “大王,汉王这称号不妥!” “哪里不妥?”莫谦问他。 “当年朱元璋和陈友谅争天下,陈友谅便自称汉王,结果在江西被朱元璋打败,这才失了天下,主公如今刚好坐在陈友谅曾经坐过的武昌,又要用汉王这个称呼,岂不是” 曹国祺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觉得汉王这个称呼不吉利。 莫谦大手一挥,说:“既然要称王,那就当喊个最响亮的口号,我泱泱中华,民族便为汉,汉民占据天下九成九的人口,称汉王,与陈友谅这些人毫无关系,我称汉王,全因我乃汉人,称号之事,不必再议,就这么定了!” 好嘛,大王乾纲独断,做臣子的也没啥好说的。 李邦华帮助莫谦亲自起草了称王的诏书,当天下午,武昌城内外便贴满了告示。 江南总督莫谦,百姓口中的莫大王,这次真的称王了! 莫谦自称汉王,建立汉国,并且发布了他称王以来的第一道旨意,那就是讨朱明皇室檄,檄文上,莫谦历数了朱明皇室的种种不是,对天下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莫谦自称乃顺应天命,这才起兵造反,他的终极目的便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反正漂亮话说了一大堆,李邦华这个进士出身的人文笔犀利,一篇檄文读完,简直把朱明王朝给黑了个遍。 百姓看完后议论纷纷,但是大多都是夸赞的,也有不少没有投靠义军的读书人对此嗤之以鼻,称莫谦为国贼。 莫谦称王的消息传遍江南,江西湖广广东三省百姓人皆相传,军中大宴三天,庆祝大帅称王。 莫谦定都武昌,暂定国号为汉,王旗还是沿用传统的黄底黑字的旗帜,不过这次旗帜上的莫字变成了汉。 大帅称了王,手下的一干文武自然也得加官进爵。 莫谦参照明朝和后世的机构,在中央设立了国咨院,设立院长一名,副院长四名。 国咨院统领全国民政,李邦华担任首任院长,梅之唤,曹国祺,程之墩,史缵烈担任副院长。 国咨院包含了传统的民政司和廉吏司,刑法司因为机构特殊,被排除在国咨院之外。 莫谦在国咨院外成立了国法院,刑法司司长王忠毅担任首任院长,刑法司原来的三个部门名称不变,三名司长依然各司其职。 国法院的职责包含了制定法律,刑狱,抓捕,审判。 后三个职责由国法院负责,制定法律这条,则由国咨院的官员制定律法,制定的新律法交由国咨院和大王共同参议,在国咨院三分之二以上的官员同意后,再交由莫谦最终拍板确定。 如此一来,司法便独立于外,形成了另外一套班子。 国法院的级别跟国咨院便处在了同以级别,等同于明朝的六部。 军事方面,成立军务院,院长由莫谦亲自担任,军务院中,暂定设立一套军司系统,每一省为一个单独的军司,军司的最高统领为司令。 钱大有为广东军司司令,卢照为湖广军司司令,彭金洪为江西军司司令,目前在设的司令就这三人。 等到之后打下的地盘大了,其他老将便会慢慢安排过去。 为了防止各省司令军权在握容易出事,莫谦规定,各省的司令每隔三年便要互调,不许带随从,不许带下属,只能带亲兵队十人前往任职。 不过这一条莫谦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只是暂时先偷偷的记下。 目前他还活着,手下这帮老将还能指挥得动,万一等他挂了,自己儿子活着是孙子辈的,因为某个省份的司令掌握了军权,万一造反,那就成了唐朝的藩镇了。 等到天下稳定后,莫谦便会立马把这条加进去,以防出现藩镇割据的局面。 草台班子就这么基本建立了起来,文武百官们虽然没有等到封爵,但是基本人人都有了一个官方的官员称号。 确立完了行政机构,李邦华又提出年号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莫谦没有给大伙讨论的空间。 莫谦直接拿起毛笔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大字,写完之后命人拿起给众臣观看。 众人一看,只见纸上两个非常简单的大字。 “开来?” 众人看到这个年号,顿时纷纷不解。 “大王,这是?”有人站出来提问。 莫谦起身走到殿中,环视了一圈众臣,说:“诸位,咱们现在正处在滚滚历史的变革潮流当中,我们现在做的不光改朝换代的事情,我们做的更是一件为我中华民族继往开来的大事。 我们不光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我们更要给我中华一个新的未来,我们要继承祖辈留给咱们的精华,我们更要为我中华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殿内,众人看到莫谦说的慷慨激昂,顿时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臣梅之唤更是眼含热泪,哽咽的说道:“中华终得圣主!”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廷册封的江南总督自立为王,而且好号召天下,一时之间大江两岸,南北两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北京紫禁城内,得知莫谦攻占了广东,又在武昌自立为汉王的消息。崇祯皇帝勃然大怒。 他再一次打掉了一个景德镇官窑出产的上等笔筒,嘴里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新任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杨嗣昌看着大发脾气的皇帝,心里不禁暗暗吃惊。 “真是我的好女婿啊,才三省之地就敢称王,也不怕皇帝起天下兵马去征讨你!” 李自成张献忠死灰复燃,崇祯皇帝独木难支,卢象升此时因为被清兵牵制,兵马无法南下,陕西河南山西三省剿匪的任务就全压在了洪承畴一个人的身上。 洪承畴独木难支,崇祯皇帝便览群臣,发现这帮臣子整天除了舞文弄墨外,便只会阿谀奉承。 他们没本事如何治理天下,但是在青楼妓院到是非常有本事。 崇祯皇帝想起了曾经当过宣大总督的杨嗣昌,恰好此时杨嗣昌又给他上了奏疏。 崇祯皇帝一看。顿感相见恨晚。 他马上下圣旨对杨嗣昌夺情启用,杨嗣昌被火速升迁至兵部尚书,并且很快进入内阁担任大学士。 杨嗣昌入阁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连首辅温体仁都直接跳了出来阻止。 可是崇祯此刻已经对这帮无能的文臣失去了信任,他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硬是把杨嗣昌塞入了内阁当中。 杨嗣昌入阁之后,很快便向崇祯提出了几条非常关键的建议。 他提议应当马上与关外的清兵议和,将边关的兵马调入中原,先全力剿灭中原的流寇,然后再与关外的清兵的决战,如此大明基业则还能再续。 两人在御书房畅聊了一整晚,崇祯皇帝越听越觉得自己与杨嗣昌相见恨晚。 再加上杨嗣昌此人不是东林党,乃是朝中的孤臣,崇祯对杨嗣昌则更加满意。 他很快便同意了杨嗣昌的这个策略,先议和,然后集中兵力剿灭流寇。 只可惜方案才刚刚确立,武昌又传来了莫谦自立为汉王的消息。 崇祯皇帝差点没给气吐血,他马上将杨嗣昌宣入宫内。 “爱卿,武昌莫贼,居然敢称王,爱卿,这反贼已经骑到了朕的脖子上拉屎,你让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杨嗣昌看着皇帝又生气,又悲痛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女婿啊,你这一手可把陛下给整惨了!” 不过作为朝臣,杨嗣昌此时必须得给崇祯出个主意。 “陛下,湖广江西之局势本就已经无解,除非朝廷能够迅速消灭中原的李自成张献忠,然后依仗中原和南直隶为根基,养兵养民,不出三年,我大明便能有歼灭此贼的能力,陛下,如今江南局势糜烂,能够保住浙江南直隶已经难能可贵了。 如今四川南直隶还在,此两地乃是我朝税赋来源的根基,这两省万万不能乱,当务之急,还是得马上与清国议和,最好能与武昌的莫问也达成议和。” “爱卿的意思是?让朕承认清国和汉国?”崇祯用复杂的眼神望向了杨嗣昌。 杨嗣昌无奈的点了点头,“陛下,如今局势,只能如此了,我大明最多只能支持一路开战,若是三面开战,怕是不出两年,大明就” 下面的话杨嗣昌没有再说下去,崇祯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听到杨嗣昌的建议,崇祯不一会便泪流满面。 “朕无能,朕无能啊,祖宗的江山传到朕手里,却搞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朕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陛下,您要振作啊!” 看着摇摇欲坠的崇祯,杨嗣昌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爱卿,朕难道真的是昏君么?”崇祯拉住杨嗣昌的手,两眼紧紧的盯着他问。 杨嗣昌被崇祯看得一身都发毛了,看着崇祯期盼的眼神,他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您不是昏君,昏的是那些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他们害了您啊?” “爱卿,你说的朕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言,说大明气数已尽,爱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我他娘当然只能睁着两只眼睛看! 杨嗣昌真的很想臭骂崇祯一顿,若是他,他爹也不会被充军到了袁州府,他的女儿也不会为了照顾爷爷一块到了袁州。 不去袁州,那他这个堂堂的内阁大学士就不会糊里糊涂的就成了一个反贼的岳父。 杨嗣昌的心里苦啊,常年忠君思想的教育下,他很想对崇祯坦白说:“陛下,对不起,我是大明头号反贼的岳父!”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他要真这么说了,怕是全家抄斩的日子就在今天了。 杨嗣昌只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说:“陛下,大明气数还未尽,大明还有两京十省的地盘,只要给咱们时间,陛下一定能够歼灭反贼,再度中兴我大明王朝!” “爱卿,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在章 再战花马刘 杨嗣昌又不是傻子,这时候甭管这话是真心还是无意,都必须得对皇帝表达绝对的忠诚。 杨嗣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到自己最看重的臣子这个态度,崇祯的信心似乎一下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爱卿,关外的清国议和之事,切莫走漏了消息,至于莫问,此贼图的是朕的大明江山,朕绝不与此贼议和,断无可能,等朕平定了中原,一定要御驾亲征,消灭此贼。” 崇祯都说这话了,杨嗣昌还能说啥,只能无奈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大明朝都已经这幅模样了,到底还能坚持几年,杨嗣昌自己心里也没底。 或许三年,或许五年,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十年。 若是没有自己女婿在江南,杨嗣昌心中还有把握帮助崇祯中兴大明,但是有了自己女婿在,崇祯恐怕真的要当亡国之君了。 大明崇祯十年二月初八,黄道大吉日。 这一天的武昌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初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晒的人暖暖的。 今天是莫谦正式建国称王的日子,莫谦高坐在朱元璋赐给初代楚王的金龙椅上,接见自己的文武百官。 各地除在广东的几名文武大员外,湖光和江西省一级的官员全部到场,庆贺助攻荣登王位。 龙椅上,莫谦看着手下的文武官员,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豪迈之感。 这是一种大权在握的安全感,一种掌握世间万物生死的沉重感。 权利,真的是毒药,随着底盘越打越大,莫谦手中的权利也越来越大,三省之地,两千多万百姓,全都得听他一个人的话,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李邦华代表莫谦正式宣读了称王宣言,并且确定今年为开来元年,原来明朝的崇祯年号将不再使用,以后但凡是汉王治下范围,都用开来年号。 念完就职宣言,接下来便是发表感言了。 莫谦坐在龙椅上,想了半天,一下子记不起台词了。 无奈之下,他直接大手一挥说:“啥也不说了,好好干,早日统一天下!” 底下的群臣们一看,顿时傻眼,大王这还真是够特别的。 既然已经建国,那么接下来就要宣讲一番国家未来的计划。 李邦华作为国咨院的原院长,第一个站出来对莫谦说道:“大王,而今我们义军政权已经建立,接下来就该对外扩张,安庆府为南京门户,自古以来攻打南京,安庆则首当其冲,老臣认为,当务之急,便是要马上出兵安庆,先拿下安庆,然后大军顺江而下,直捣明朝南京,南京乃明朝龙兴之地,南京一破,则天下震动,江南各地势必见识大王的厉害,必然纷纷倒戈来降。” 莫谦点了点头,这事之前他就已经跟李邦华商量好了。 “李院长所言甚是,寡人赞同,攻打安庆,需水陆两路并进,湖广司令卢照!” “末将在!” “命你率领水军战船三百艘,汉军第一营第一旅第二旅顺江而下,直奔安庆府!” “末将领命!” “总兵易大勇!”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兵马一万从南昌出发,东进池州府,与卢将军隔江相望,互相守望,一同协同作战!” “末将领命!” “卢照,此战你为主帅,易大勇为你的副帅,你两这次定要好好配合,安庆府中有刘良佐三万人马,能不能打下安庆,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卢照说道:“大王放心,花马刘,手下败将而已,不足为惧,之事安庆城城高壕深,末将希望大王把火器营派给我,有了火器营,末将保证,十天之内之前,拿下安庆。” “军中无戏言!”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十日内打不下安庆,末将愿意提头来见!” “好,火器营就交由你指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用,若是能拿下安庆,寡人给你记功!” “谢大王!” 二月十二日,武昌码头,卢照率领水师大小战船五百艘,火器营外加葡萄牙营官兵三千五百人,陆军一营两个旅六千人马,总计兵马三万五千人,号称八万,浩浩荡荡,乘船东下。 二月十五日,大军过九江府抵达望江城。 望江知县杨云梯看到江上连帆数十里,人都吓傻了。 看到船头打着汉字军旗,杨云梯很快便认出来者是武昌的汉王大军到了。 杨云梯立刻下令,命士兵拆毁城外的附近的所有民房,准备付之一炬。 拆迁工作刚刚开展,义军的先锋陆军就登陆了北岸。 杨云梯派出去的两千人马根本跑不赢,直接被义军的三千先锋给冲了个落花流水,死者过半。 剩下的官兵根本不敢入城,他们丢掉兵器,仓皇逃窜。 看着城外崩溃的兵马,杨云梯大惊失色,望江县中就仅有三千人马,还是之前临时组建起来的。 这些人可是杨云梯的家底子,如果大军没了,这望江县怕是半个时辰都抵抗不住。 事实上,杨云梯对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剩下的一千人马连半个时辰都没挡住。 当看到义军上百门大炮拉到城外的时候,守城官兵直接哗变了。 他们把刀架在了杨云梯的脖子上,押着杨云梯出了城,宣告投降。 望江县不战而下,首战告捷,卢照开心不已。 但是进入城后,卢照却开心不起来了。 他看到城中的百姓个个枯瘦如柴,许多百姓肚子肿得跟个皮球一般。 卢照马上派人调查,一番调查之下这才知道,望江县去年大旱,闹出了大饥荒,百姓根本无粮可吃。 正月初二,李自成的部下带着几千人马来攻打望江,知县杨云梯下令全城戒严,百姓出不去城,城中又没有吃的。 城里的乡绅地主和官员们到是有粮可吃,可是百姓却只能饿肚子。 许多百姓饿得受不了,只能吃观音土充饥。 观音土,这个词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出现了无数次,每一次的出现,代表的便是百姓正在遭受深重的苦难。 史书上有英雄,有豪杰,有圣君,有昏君,有奸臣,有忠臣,便阅史书,这些大人物在历史的舞台上纷纷登场,然而,那些在灾年没有吃食的百姓,却仅仅只有几个寥寥的文字记载了他们惨状。 卢照看着躺在街道上的百姓,顿时眼中忍不住流出了两行热泪。 “快,拿粮食来,拿水来!赈济百姓!” 汉军士兵纷纷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袋,躺在地上的百姓看到吃的,顿时两眼放光。 许多百姓吃上了一口粮食和干净的水,但是更多的百姓却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卢照在望江呆了一天,留下了一千兵马和两千石粮食赈济百姓。 做完这些,他便继续带着部队东下。 他出发已经三天了,还有七天,他的军令状就要到期了。 卢照下令,留一千人马守城,剩下大军,直接跟随大部队出发,继续往东。 望江距离安庆不过才一百多里地,卢照下令水陆并进,同时出发。 一路之上,只见田地荒芜,每个村子里甚至找不出两三个活人来。 官道的两边,零零散散的还有百姓正如行尸走肉般的在赶路,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是去逃荒的。 道路两旁,更多的还是倒在路边的尸体。 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是饿死和病死的,他们每个人都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样貌几乎惨不忍睹。 汉军走一路救一路,等走到安庆城外时,大军带着的百姓已经多达三万多人。 许多附近的百姓得知汉军发粮食,纷纷杵着棍子前来投靠。 等到十六日早上,汉军抵达大观,有部下向卢照报告说百姓的人数已经快五万了,军中的军粮马上最多只能坚持他们这些人吃五天。 卢照一听顿时大惊,他本就想救这些百姓一条命,却没想到引来了这么多人。 他自己手下的兵马才三万多,其中还八千在江上,陆上的人才两万多。 现在大军中居然混入了五万多百姓,这岂不是成了一支叫花子的军队。 可是卢照又不能下令把这些人赶走,大王可是有严令的,必须爱戴百姓。 卢照想了一下,对负责粮食的军官说:“我马上写一封急信送往武昌,求汉王马上运粮过来救急,这几日,你好好安排一下,给百姓的粮食暂时减少两成,把粥熬稀一点,优先保证大军的供粮,大军即刻就要攻城,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是!” 十六日中午,大军抵达安庆城外。 此时城内已经知道了望江陷落的消息,望江城外有溃兵入了安庆府,将汉军大军东下的消息告诉了安庆总兵刘良佐。 刘良佐一听汉王的大军来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花马刘在临江府吃了大亏,被莫谦给打出了阴影。 自从回到安庆后,刘良佐便绝口不提江西之事,他现在连听到莫谦的名字都觉得有些腿打颤。 上一个报信的士兵刚走,后面又来了一个。 “大帅,汉军已经抵达西门外了,浩浩荡荡,怕是有十万人!” “什么?” 刘良佐一听到这个数字,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变低落了下来。 他赶紧带着一群部将来到西城墙上,往下一看,刘良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还真有十万人。 卢照抵达安庆城外后,马上开始安营扎寨,他命令士兵把那五万多百姓安置在了大军的后方,给百姓搭建了临时的营帐。 而他的大军则站在百姓的前面,距离城墙不过二里路程。 如此远的距离,花马刘根本看不清五六里外的地方,只能看到二里外的汉军大营。 看到汉军大营里旌旗林立,营外又有一两万人正在调动,花马刘顿时被吓得不轻。 还现在真的相信城外的汉军有十万人马。 刚看完西城,南边又有士兵来报,说长江上出现了几百艘的水师战船,每条船上都摆着红衣大炮。 刘良佐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南城,往江面上一看,好家伙,战船遮天蔽日,起码不下五百艘。 “干你娘,这姓莫的亲自来了啊,这是想要我老刘的命啊!” 下午,卢照整顿好了部队,便开始着手攻城。 有了火器营,卢照并不打算用人海战术攻城,他命令火器营把火炮在西城门外摆开。 两百门火炮全部对城墙,一声令下,漂洋过海跨过半个地球的葡萄牙陆军士兵点燃了引线。 “砰!” 上百门火炮同时开炮的声音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汉军士兵纷纷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看着两百门火炮无情的开炮。 西城墙上,刘良佐的官兵火炮炸的直接飞上了天,城门楼子因为太过突出,被一轮的火炮齐射直接给打成了废墟。 楼里的几十名士兵直接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炮击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内,官兵们生不如死,他们绝对相信,这一炷香的时间比一年还长。 炮击结束后,汉军士兵发起了攻城。 官兵们奋起反抗,双方交战到太阳下山,汉军阵亡三百人,官兵阵亡三千多。 如此夸张的战损币,把刘良佐给吓得不轻,战后,他快速的逃回了总兵府,然后迅速下令亲兵收拾东西。 十六日晚上,月亮贼圆贼圆的,出门不用点火把都能看得清路。 安庆城外的北门忽然被人打开,护城河上的吊桥唧唧叫的被放了下来。 不一会,城内走出一队人马来,这队人马足有五六百人,他们紧紧的守护在四十多辆大车旁边。 车队中,换了一身普通军官战甲的刘良佐看了一眼身后的安庆府,独自念道:“弟兄们,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带你们跑,而是人多不好跑啊!” 刘良佐连夜带着自己的亲兵队逃了,消息很快便在城内散开。 官兵们白天本来就被打出了阴影,晚上又听说总兵跑了,一时之间官兵内部乱作一团。 各军纷纷出逃,整个安庆府都乱了,有不少官兵趁乱在城中烧杀抢掠,一时之间安庆府犹如人间炼狱。 第152章 东进池州 得知总兵逃亡,剩下的官兵知道安庆已经不可守,大家纷纷趁着逃离前的那一刻想要抢上一笔。 官兵们仔城中烧杀抢掠,半夜,听到城中声音的汉军士兵把城里发生的情形告知了总指挥统帅卢照。 卢照一听城中乱做一团,立刻意识到刘良佐已经跑了。 他即刻下令全军立刻攻城,另外排除两千骑兵往城北方向猛追。 骑兵一夜之间狂奔一百里,但是却连刘良佐的影子都没见到。 十七日早晨,汉军开入安庆城中,城头竖起了汉王的大旗。 此时的安庆府,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经过一夜的战乱,百姓死伤过半,死者多达万人。 汉军几乎全歼了城中的守军,除了昨晚阵亡而死的官军,被活捉的官军居然多达万人。 卢照步行在安庆城的街头小巷之中,街道上遍地都是百姓的尸体。 卢照推开一扇已经破烂的房门,推门进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一具男子的尸体正躺在地上。 在男子尸体的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名老人的尸体。 老人是被人一刀捅死的,掀开老人的尸体,卢照的亲兵居然在老人的身下发现了一名婴儿。 亲兵赶紧把婴儿抱了起来,用手在婴儿的鼻孔试了一下,惊讶道:“孩子还活着!” 卢照听到这话赶忙接过婴儿,用手一摸婴儿的小手,果真还是热的。 只是孩子这会的气息很微弱。 “快,找大夫来,救孩子!” 命令下达,士兵很快便出门去找大夫去了。 亲兵又继续打扫屋内,掀开帘布,卧室内的惨状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在屋内的床上,一名光着身子的妇女下身全是血,她的腹部被人捅了三刀,血顺着床边流到了地上。 看到如此惨状,卢照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女子的身上。 转头对亲兵说道:“将这一家人厚葬!” 不一会,亲兵带着一名年轻的大夫跑了进来,年轻的大夫被亲兵拉着跑了一路,这会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气都不顺畅。 “大夫,快救救这孩子!” 年轻大夫伸手摆了摆,说:“等我喘口气!” 好不容易等大夫一口气回过来,亲兵赶紧催着大夫给孩子看病。 大夫接过婴儿用手一摸,顿时一惊,又赶紧解开围在孩子身上的麻布一看,惊讶道:“这孩子才刚生下来!” “什么?”众人听到这话都惊了。 大夫指着孩子的肚脐说道:“你们看,脐带都刚剪完。” 大夫说完,又用手去摸孩子的脉搏,一摸顿时又惊道:“不好,孩子快不行了。” 一旁的卢照一看这年轻大夫笨手笨脚的,不禁忍不住喊道:“那你赶紧救他啊!” 年轻大夫欲哭无泪的说道:“我怎么救啊,这孩子是饿了,我又不是他妈,我也没奶水喂他啊!”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傻了眼,是啊,一群老爷们,谁能给孩子喂奶啊! “那总不能看着孩子饿死?”一名亲兵忍不住说道。 年轻大夫想了一下,看到屋内的米缸,他指着米缸说道:“有办法了,快煮米,用米汤喂孩子!” 亲兵一听,立马就去掀米缸的盖子。 可是打开盖子一看,米缸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粒米。 “司令,米缸是空的!” “那还不快去找米来!” 很快,亲兵便从伙夫那拿来了米,借着孩子家的炉灶生火煮饭,一锅稀粥煮完,米汤被亲兵用碗盛了出来。 卢照接过亲兵递来的米汤,小心翼翼的拿嘴吹着米汤,等到米汤凉了下来后,卢照用勺子喂了婴儿小小的半勺。 婴儿的小嘴尝到味道,顿时便开始撅着小嘴开始吃了起来,不一会便吃了小半碗的米汤。 亲兵们看到卢照照顾孩子那娴熟的模样,不禁打趣道:“司令,你照顾孩子好熟练!” 卢照听到这话不禁苦笑。 他岂能不熟,他早就已经是当爹了人了,当初要不是地主晏震川为了夺了他家的那几亩好田,他现在这会孩子应该都已经在上私塾的年纪了。 想到自己那惨死的孩子,卢照看到眼前的婴儿,顿时觉得这是上苍赐给他的一般。 他对手下的亲兵说:“从今天起,这孩子便是我的儿子了。” 底下的亲兵一听,不禁揶揄道:“司令,您都不知道他是还男娃还是女娃呢,您怎么救知道是儿子?” 卢照一听这话,顿时老脸一红,他伸手扯开了孩子的档布,看到裤裆里多出来的一条的东西,卢照顿时哈哈大笑道:“天不绝我卢家的后,我卢照有儿子了!” 自造反以来,卢照便跟随莫谦东征西讨,立功可谓最多,最大。 本来按照他今时今日他的地位,堂堂汉王座下第一名将,他想要讨个老婆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是苦于他的颜值,他额头那块明晃晃的疤痕,只要是女子见到,都会因为害怕躲的远远的。 卢照不是没想过续上一房,再成个家生一对儿女,但是却迟迟找不到良配。 而他本人又因为军武繁忙,整天人都呆在军中,根本没机会去接触女人,军中的浣洗院倒是有不少姑娘,但是卢照想到自己乃堂堂一军之主,怎么能因为讨不到老婆去娶一个浣洗院的女人。 浣洗院的女人都是什么出身啊,那都是妓院里从良的妓女,娶她们,能不能生儿育女先不说,这名声上卢照就觉得自己太亏了。 所以对于婚姻和家庭,卢照这些年一直没有顾得上,如今喜得一子,卢照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抱着怀里的婴儿,绞尽脑汁想要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思来想去,卢照忽然觉得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不够用了。 他询问身边的亲兵,“你们说,这孩子应该叫啥名呢?” 亲兵们都是一群大老粗,哪里懂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 一名亲兵笑着说道:“司令,想取名还不简单,回头回了武昌,您把小司令抱到大王跟前,请大王取布就好了。” “这办法好,那就让大王取。” 喜得一子,卢照心中大喜,他命士兵在城中寻找奶妈,找了整整一天,终于在一户大户人家找到一名奶妈。 那大户人家作业遭到了官军的洗劫,家中的人基本死光了,奶妈因为害怕躲在了后院的井里,这才躲过了一劫。 卢照仔安庆城中巡视一番,看着城中惨死的百姓,卢照不禁感觉怒从脚底起。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传我命令,昨夜参与烧杀抢掠的官兵,一概坑杀!” 亲兵听到这道命令,顿时傻眼了。 有大胆的亲兵上前劝说道:“司令,那可是上万人啊!” 卢照横眉一瞪,说道:“一万人怎么了?别说一万,就是十万,本司令也是照杀不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传我命令!” 亲兵看卢照决心已下,知道事情已经不得回转,只能对下面传话,准备将这一万多降卒全部坑杀。 这道命令在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军出征的几名参将纷纷劝谏卢照,坑杀降卒太过残忍,而且一杀就杀上万人,如果杀了,怕是汉王那里都不好过。 卢照却管不了这些,他强令各军杀降,一天之内,安庆城外人头滚滚,长江江水都被染红,尸体顺江而下,直接飘到了南京城外。 南京城的六部官员看到江面上漂浮的官军尸体,大吃一惊。 位居南京上游的佥都御史史可法看到江面上漂流的官军尸体,很快便猜到知道安庆府出了大事。 史可法派出斥候前往安庆打探,这才得知,望江县被攻破,安庆府也于昨日陷落,总兵刘良佐早就跑的没影了。 史可法大怒,他作为朝廷的佥都御史,权利极大。 他负责巡抚安庆,庐州,池州,太平以及很那光州,光山,固始,罗田八府巡按。 掌管着八府的军政大权,知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史可法顿时慌了。 湖广武昌的莫谦自立为汉王的消息前几日就传到了史可法的耳中。 史可法听到这消息一开始时还有些嗤之以鼻,觉得区区一个莫问,还动摇不了了朝廷的根基。 但是现在史可法不这么看了,这反王的大军都打下了安庆,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兵进南京了。 安庆自古以来便是南京的门户,且无险可守,如今安庆一下,汉军定然马上就要对南京用兵。 史可法立刻开始准备,他急令池州,庐州,太平三府的官军即刻到安庆东面的池州府集结,并且下令修葺池州城墙,准备在池州阻挡汉军东进的道路。 二十十八日,莫谦前脚收到卢照催促军粮是事情,后脚又收到军中将军的来信,说卢照在安庆杀降一万多人。 莫谦大惊,他没想到卢照居然这么大胆,敢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就擅自坑杀上万降卒,这简直不敢想象。 莫谦立刻传召了李邦华梅之焕两人前来商议。 两人听到坑杀上万降卒消息后,顿时也是大吃一惊。 梅之焕更是提议说道:“大王,自古以来,坑杀虽为常事,但是杀降不详啊,近日一次坑杀降卒多达万人,此消息若是传出去,对汉王和义军的名声将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微臣认为,大王应该即刻下令,马上撤了卢照的一切职位,最起码也应该将他连降三级,再施以惩戒,如此方能抑制住杀降的风气。 大王如若对此不作处理,那其他将领便会纷纷学样,大家都开始杀降,如此一来,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李邦华也在一边附和道:“大王,彬父所言句句在理啊,虽说成王败寇,但是安庆官军已经投降,如若不好生善待,只一味杀之,今后恐怕将再无人愿意投降了!” 莫谦听了二位大臣的话,不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已经看完了军中的来信,知道卢照杀降是因为官军在安庆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果换做是他,看到当时那副场景,他也恨不得把那些作乱的士兵杀个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局势不同了,别说作为现代人的他没办法接受杀降这种事情,就是在当朝人的李邦华等人眼中也觉得杀降是一件极为不吉利的事情。 哪怕是后事我军在打败了敌人后,也不会采用杀降这种处理方式。 有罪可以以后再审,但是一味杀之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经过一番探讨,莫谦决定免了卢照湖广司令的职位,并且将他连降三级,贬官至参将职位。 湖广司令暂时由他自己亲自兼任。 鉴于安庆战事打的太顺,莫谦决定扩大本次战役的战果,他命令,前线指挥由彭金洪出任,原前线指挥卢照降为参将,马上调回武昌。 旨意传到安庆府,卢照没有多说什么,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被降职的命令。 他带着自己收养的孩子,只带了十名亲兵,便跟随前来传令的士兵返回武昌。 卢照一走,安庆战局便由总兵彭金洪接任,彭金洪在码头送走了自己的老表后,转身就下令全军准备进攻池州府。 池州府,就在安庆的东边,过了江就进入了池州府的地界。 过江之后,仔走几十里就到了池州府的府城贵池。 此时的贵池城内,史可法早就带着一万四千人马在等待汉军的到来。 二月二十三日,彭金洪亲率水路大军三万两千人,外加随军的民夫,共计五万,号称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渡江东进。 二月十四,大军抵达贵州城外的江面上。 八府巡按史可法纵欲见到了义军的阵容,当史可法看到五百艘战舰陈列江面,顿时人都惊了。 他喃喃说道:“没想到这反贼居然有如此大军,池州危矣,南京危矣!”八府巡按史可法纵欲见到了义军的阵容,当史可法看到五百艘战舰陈列江面,顿时人都惊了。 彭金洪接任前线总指挥,意气风发,看着贵池城上戒备森严,人数众多,便知道官军已经有了防备。 彭金洪当即下令,水师对准城墙开炮! 第153章 出兵铜陵 水师装备了莫谦从葡萄牙带回来的最新式西洋火炮,战舰在船上依次排开,侧舷上的火炮依次开火。 瞬间的功夫,江面上便火光四射,贵池城墙上鬼哭狼嚎。 汉军发动炮击,史可法不甘示弱,也命令城上的火炮回击。 起初的时候明军的火炮还能击中停在江面上的汉军战船。 但是汉军的水师将领很快便命令船队后撤,与明军的火炮拉开距离。 这距离一拉开,双方火炮的优劣势就很快凸显了出来。 汉军的火炮能够轻松的打到城墙上,可是奈何明军的火炮射程不够,够不到在江面上战船,炮弹只能落在距离战船七八丈的位置炸出个水花,砸死一些倒霉的鱼虾。 见到这情况,史可法已经面如死灰了。 史可法找来的这一万四千人,都是东拼西凑起来的。 正月时分,李自成带着大鼓队伍入侵河南和南直隶,史可法在河南南直隶交接处组建新军抗敌。 初时史可法组织了三万人马,经过数次战役,三万人马打的只剩下不到一半。 这剩下的一半,今天便全部在贵池城头了。 史可法自信的认为,自己这一万四千人马起码也是跟流寇打过仗的,基本的军事训练还是有的,不敢说能把莫贼的大军给打个一溃千里,但是守一个小小的贵池应该不在话下。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史可法万万没想到,莫谦的汉军比李自成的流寇可厉害不止十倍。 李自成的队伍组成部分多数都是农民和投降造反的卫所官兵,战力如果用百分比来形容的话,那连汉军的五成都不到。 彭金洪现在率领的,可是汉军的主力部队,老一营和火器营都是莫谦的家底。 这次出征,莫谦就是奔着南京去的,不打下南京,不打下南京,这五万大军耗费的钱粮都挣不回来。 水师在江面上持续炮击,足足打了十轮,十轮炮击过后,贵池城墙都榻了快几乎一半了。 看到贵池城墙如此不经打,彭金洪再次下令,命令陆军登岸。 汉军就当着贵池官军的面,这么堂而皇之的进行登岸活动,登岸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时辰内,史可法不是没想过带兵出城,与城外的汉军决战。 可是每次城门刚一打开,江面上的大炮就轰了过来,官军才刚出城,就被炮火炸的死伤一片。 连炸两回,官军的胆气都被打没了,史可法就是想继续出城,这会士兵也不敢去了。 下午,汉军的陆军登岸完毕,火器营的装备也陆陆续续的运上了岸。 当更大口径的火炮摆在城外的时候,城内官军彻底傻眼了。 再看那些操弄火炮的人,居然是一群西洋鬼子,明军将领更加郁闷了。 有将领忍不住指着城下骂道:“他娘的,这反贼的装备比我们官军都要好,还有洋兵帮他们,这仗怎么打?” 史可法听到这话不禁黯然,汉军还没发起攻城呢,这仗就已经快没法打了。 真要是待会城下的火炮齐射,恐怕这小小的贵池城墙根本经不住几轮炮击。 就在史可法惆怅的时候,底下的汉军忽然派出一匹快马来到城下二十丈的位置喊话。 “楼上的明军听着,我们是汉王大军,我家大王奉天命征讨腐败的大明王朝,今日大军到此,不是来杀戮的,是为了天下太平而来,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我家司令保证绝不会伤害你们一分一毫,对百姓也将秋毫无犯。” 史可法听到汉军居然喊他投降,马上对身边的士兵喊道:“给我射死他!” 士兵立刻张弓搭箭,朝着城下就射了过去。 可惜士兵的射术不精,几十只箭居然没有一只射中汉军士兵。 喊话的士兵见状,?不再废话,调转马头就快速逃回阵营里。 回到阵中,士兵对彭金洪说道:“司令,他们不降。” “不降?那就更好办了,给我开炮,本司令今日就打到他们投降!” 彭金洪一声令下,西洋兵立刻开始开炮射击。 几十门会火炮齐射之下,贵池城墙上的城门楼子根本遭不住,第一时间就被轰榻了。 站在城楼里指挥的史可法和十几名明军中高级将领差点就被一锅端了。 所幸的是史可法被一群将领的亲兵给护送着逃了出来,这才逃过一劫。 但是城门楼里还是有三名军官被压死了。 史可法看着三人的死状,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心想刚才若不是他被人拉着跑了出去,恐怕当时就得死在里面了。 史可法还没回过神来,那边汉军的炮击却还在持续。 贵池城年久失修,城墙根本遭不住如此猛烈的火炮,很快城墙上便有一处缺口被轰了出来。 史可法一看到塌陷的缺口,立刻意识到待会这里定然是汉军主攻的方向。 他当即就命人去调集兵马来守住缺口,但是命令还没传达完毕,城外就传来了喊杀声。 史可法朝城外一看,顿时人傻眼了,只见城外乌压压的一片,全是汉军士兵。 他们正扛着云梯和木板疯狂的朝着城门口跑来。 战争当中最为惨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汉军士兵悍不畏死,士兵们冒着城上的箭矢和石头不要命的朝着缺口处冲来。 史可法赶紧招呼人去堵住缺口,很快便有一百多明军跳了下去,准备跟汉军决一死战。 可是等到汉军士兵冲上来后,明军的将士们才发现,这汉军的战斗力简直太强了。 个个悍不畏死,作为军官居然会带头杀敌。 缺口很快便被汉军攻破,汉军士兵借着缺口处如潮水般的涌入城内。 史可法看着攻入城中的汉军,人都已经傻了,他满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下令了。 还是身边的一名参将脑子机灵,他一把拽住史可法喊道:“抚台大人,贵池已经不可能守住了,咱们还是赶紧撤!” 史可法被参将连拉带拽的从东城门逃了出去,他的身边只跟了三百明军,剩下的明军看到巡抚大人都跑了,顿时军心涣散,人人争相逃跑,哪里还有拼死抵抗的勇气。 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汉军便从正面攻破了池州府城贵池县,守城明军除一千多人逃走,战死者两千多,剩下一万人马投降。 看着蹲在地上上万的降兵,彭金洪对身边的易大勇说:“大勇,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易大勇一听,忙把掌管后勤的军官叫了过来。 后勤官员听到询问存粮,忙回答道:“回司令话,汉王昨日已经运了五万石稻谷到军中,随军而来的还有一千头猪。” 彭金洪一听这么多粮食,不禁心中有了个想法。 他说:“晚上叫厨子准备下,杀五百头猪,犒赏一下将士们,另外,给这些投降的明军吃顿饱饭,给他们每人碗里加一块猪肉,肉不得低于一两重,明白吗?” 身边的易大勇听到这话,不禁不解的问:“彭大哥,一群投降的明军,咱用得着对他们这么好么?要这样分,怕是五百头猪不够吃啊!” “就这么分,汉王命我继续东进,但是我军兵力还是太少,前方还那么多城池需要咱们去攻破,咱才多少人,三万多而已,这三万人等打到南京能剩下几人? 这些降兵虽然是明军出身,但是只要咱对他好,他就会愿意给咱们卖命的,传我命令,不得虐待俘虏,不得杀俘,要优待他们,知道吗?” 总指挥都发话了,众将想不听话也不行。 汉军有明确的军令,一切行动听指挥,现在的前线,官最大的就是彭金洪,他就是前线的绝对最高统帅,他的命令必须得执行才行。 随着不许杀俘的命令下达,那些投降的明军心中害怕又紧张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安庆城中屠杀降兵的消息他们不是没听过,他们心中本来也非常害怕自己跟安庆的明军一样被坑杀,但是看眼下这样子,杀俘应该是不可能了。 不光没有杀俘,晚上汉军士兵在做饭的时候,甚至还给这上万人准备了晚饭。 当投降的明军吃到一碗热腾腾的干米饭和酱菜的时候,士兵们不禁感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一名投降的明军看着碗里那一块猪肉甚至哽咽说道:“娘的,这伙食比朝廷给咱的还要好,难怪咱们打不过汉军,就这吃食,天天给我吃,我也愿意拼命!” “就是,咱以前吃的都是啥,米都是坏的,还掺了沙子在里面,朝廷那些狗官就会贪污咱们的军饷军粮,我听人说,在汉王下面不管当百姓还是当兵,汉王都不会让人饿肚子,而且田赋才交一成,立功了还赏田赏银,我看啊,这大明朝肯定要亡了,将来坐天下的肯定是汉王!” 明军士兵们端着饭碗一边干饭一边讨论着未来的出路。 一名普通明军士兵说道:“你们知道不,我听说当汉军的俘虏有两条出路,一条就是给路费放你回家,另外一条就是留在汉军,给汉王卖命,哥几个你们说,咱们选哪一条?” “这还用问,当然是继续当兵了,我家乡人都饿死多少了,这几年年年大旱,家里的田都干的开裂的,家里的田早卖给地主换粮食了,现在就是给我路费回家,回去也没田可种啊!” “就是,那些狗日的地主,总有一天,老子要用刀剖开他的肚子瞧瞧,看看他的心到底多黑,我家五母上好的水田啊,平时起码卖十两一亩,可是去年家里遭灾,那地主半两银子就买走了。 那半两银子,我买米都买不到一斗,我家五口人,一斗米根本不够吃!” 众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当中许多都是没了活路,这才投的明军当兵。 如果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愿意去当兵。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路边上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多少百姓因为吃了观音土把自己吃死的。 百姓都知道这年头日子不好过,百姓都在盼着出一个英雄人物,带领他们度过灾荒,度过饥饿。 说着说着,大家伙又把话题转到了汉王的身上。 “汉王仁义,我听说望江县里饿死了几万百姓,汉王的将军听说后,马上就把军粮拿了出来救济百姓,而且汉王还派人运送粮食来赈济百姓,向他这样的好人,天底下有几个造反的能做到?” “我看这种造反的人越多越好,这大明朝我算是看透了,迟早要玩完,哥几个也不看看,那些当官的和那些乡绅地主,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家里的粮食都多的发霉,可就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分给咱们吃啊,像这种朝廷,早点亡了才好。” “就是,我看汉王不错,我听说汉王也是泥腿子出身,起兵造反的时候身边才五个人,人家现在都占了江西广东湖广三个省了,再打一两年,这南方的半壁江山肯定是汉王一个人的,他到时候肯定能当皇帝,咱们现在早点加入汉军,或许以后等开国的时候也能封个官当当呢!” “不错,我也觉得留下当兵好!”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聊着天,不知不觉碗里的干米饭和肉块就入了肚子里。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的时候,一万降兵被集合在了城外的空地上。 前线总指挥彭金洪司令亲自站了出来,他对着底下一万降兵喊道:“大家都是大老粗,本司令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一句话,跟着汉军干,有饭吃,有肉吃,有银子拿,不想跟着汉军干的,每人三两银子的路费,你们自个回家,想跟着汉军干的,站左边,想回家的,站右边,本司令不勉强。” 这话一出,一万兵马瞬间开始站队,经过昨天的事情,一万人中大部分都选择了给汉军卖命,只有几百人想要回家。 彭金洪没有计较这几百人的来去问题,非常大方的给他们每人发了三两银子的路费。 领到路费的明军士兵看了看现场,最终还是离开了。 虽然走了几百人,但是留下来的人还是多数。 彭金洪看着这近万人马,大手一挥喊道:“奉汉王旨意,出兵铜陵!” 第154章 阶下之囚 铜陵县的名称由来,乃南唐保大九年,改义安县而来。 改名的依据是义安县境内多铜矿,且多山陵,故改铜陵之名。 铜陵县隶属池州府管辖,史可法兵败贵池后,率领几百参军退入铜陵城内。 作为巡抚,史可法深知池州境内已经没有了朝廷的兵马,汉军打过铜陵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铜陵这地方太重要了,因为朝廷铜钱制作的原料成本出自此处。 其中最大的官办矿场便是位于县城十里外的铜官山矿场。 此矿场始于商周,兴盛于汉唐,时至今日,铜官山仍然整日都有铜矿挖出。 铜陵是产铜的重要区域,一旦铜陵陷落,那影响就不仅仅只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对朝廷的经济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自崇祯元年始,朝廷便开始制作崇祯通宝铜钱,铜陵作为产铜区域,自然有人会在此地开矿。 铜官山的铜山便是被当地大族给完全控制住了。 控制住铜官山的是一名叫岳士利的大地主,此人自称是宋朝岳飞的后人,常常出口便带着岳飞的名义。 熟知他底细的人都知道,这岳士利跟岳飞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此人之所以能够承包铜官山的铜矿,不过是因为绑上了东林党首辅温体仁的大腿。 东林党掌控着朝廷大部,岳士利作为江南富商,自然跟二代东林党脱不了关系。 他们相互勾结,组成了一张严密的利益关系网,南京府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在铜官山的矿山里有着股份。 岳士利不过是那群达官贵人的代言人而已。 岳士利并不知道史可法在贵池吃了大败仗,甚至把贵池给丢了。 史可法都没来得及通知岳士利,汉军的前锋部队就已经抵达县城外面了。 此时的守城官兵不过才八百多人,当看到城外上万大军时,八百守军魂都几乎要被吓破了。 先锋大将易大勇见铜陵县守军人少,也懒得动用火炮了,直接命人喊话,要求城内守军投降。 城内的史可法得知汉军已经追到城外,顿时心灰意冷。 他登上城墙,看到城外乌压压的汉军,顿时热泪盈眶。 “抚台大人,汉军在喊话了,说让咱们投降,不降不降” “不降便怎样?” “他们说,不投降,城破之后便要杀光咱们!” 听到这话,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前几日江面上漂流下来的明军尸体,心中对这话那是深信不疑。 安庆城中数万大军都被坑杀了,他们这才八百多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几万汉军,这要是城破,恐怕立时身首异处了。 史可法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心中立时明白,这些明军打到现在都已经开始害怕了。 江面上那些漂浮的死尸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跟汉军打仗失败后的结果。 史可法知道,这些人在等他这个巡抚开口说话,只要他准许大家投降,这些人会立刻对他感恩戴德。 可如果他要是宣称要誓死抵抗到底的话,那恐怕接下来的后果就 看了一眼城外的汉军,史可法痛苦的闭上了眼,说了句:“降了!” 突然这时,身后的铜陵知县杜应祯一边跑一边喊道:“不能降,不能降,抚台大人,不能降啊!” “杜大人?”史可法循声看向了正朝他跑来的杜应祯。 “杜知县,你怎么来了?” 杜应祯跑到史可法跟前,赶紧行礼说道:“应祯见过抚台大人,大人,咱们不能降啊!” “为何?” “抚台大人难道不知,过了铜陵,下一城便是太平了,太平一旦被汉军攻破,那南京城就危险了啊,南京无险可守,自古以来,安庆和太平便是南京的门户,此二城失其一,南京便有倒悬之危。 此二城若全被攻破,那南京便立时便城死城一座,汉军此次东出,为的就是攻占南京,南京乃我朝旧都,太祖陵寝所在之地。 今日大人若是降了汉军,那青史上将如何书写你我二人? 抚台大人,您作为八府巡抚,本该坐镇池州抵抗汉军,拱卫南京门户,可是如今池州已破,若是再丢铜陵太平,咱们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历代先帝啊!” 听到杜应祯这话,史可法不禁又开始犹豫起来。 他生性优柔寡断,本来就不适合领兵作战。 为将为帅者,最忌讳的便是优柔寡断了,一旦纠结就会出大错。 “可是应祯,如今铜陵兵不过千,将不过十,铜陵又无坚城利炮,咱们拿什么守城?” 杜应祯说:“抚台大人,铜陵早已成了死城,守不守都是一个死字,应祯身为铜陵知县,理应与城共存亡,然大人身负江南重任,岂能如此自暴自弃投降汉军? 大人应当马上东出铜陵城,卑职愿意派二百兵马护送大人东出,将大人即刻送往太平府,大人到了太平后,当马上整军备战,且向朝廷写求援信。 陛下得知南京有危,定然会派大军前来阻截汉军,南京乃我朝根基,一旦丢失,大明朝便再无希望中兴了。 抚台大人,我大明的江山可全掌握在您的手中,还请大人振作起来啊!” 听完杜应祯的一席话,史可法顿时又燃起了希望,他振作精神拍着杜应祯的肩膀说道:“应祯,我若走了,你可如何是好?” 杜应祯凄凄的说道:“国若破,臣子安能独生,卑职深受朝廷重恩,舔为铜陵知县,而今贼军压境,我作为铜陵之主,岂能弃城而去,只有一死,以报君恩而已,大人,还请快快动身,现在走还来得及啊!” 史可法无奈的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史可法在两百名明军士兵的护送下东出铜陵县。 负责围城的汉军士兵才刚刚抵达东城,还未完成合围,史可法便率队杀了出去,沿途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看到史可法逃跑,易大勇大怒,下令立刻攻城。 仅用两刻钟的时间,铜陵便宣告攻破,知县杜应祯手持利剑亲自与汉军作战,被一名汉军长枪手当场捅死。 捅死杜应祯的汉军士兵看着死去的杜应祯,不禁开心的欢呼道:“我立功了,我立功了,我杀了当官的,我杀了当官的!” 铜陵县一破,城内的乡绅大户一个都没走脱,岳士利在自己的府上被汉军士兵给当场堵住。 岳士利本想逃出城去,可是他家的房子修的太豪华了,汉军士兵入城后看到岳府的招牌,第一件事就是把岳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老鼠都逃不出去。 岳士利刚一开门,便看到门外的汉军,他被吓得仓皇逃回府中。 汉军士兵见有人来,当即便踹开了大门,岳士利被汉军生擒,本人被压到了易大勇跟前。 易大勇才没时间管这种事情呢,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去追击逃出城去的史可法。 史可法太扎眼了,穿着巡抚的大红官袍从东门逃了出去,这动静能瞒得过汉军的眼睛吗? 明显不可能,得知逃走的是巡抚,易大勇气的跺脚,到手的功劳就这么跑了。 他来不及处理铜陵城内的事情,只留了五百士兵把守城池,自己亲自带兵直奔太平府的繁昌县。 繁昌县是太平府的西大门,距离铜陵不过才几十里的路程。 史可法率兵逃入繁昌县境内,繁昌知县滕东元赶紧将史可法迎进城内。 一番沟通之下,滕东元得知安庆已失,隔壁府的铜陵也入了汉军的手中。 久在此地的滕东元马上意识到,汉军的目标是都城南京。 得到这些情报,滕东元当即下令,命令扣押史可法。 史可法顿时人都傻了,他盯着滕东元问:“东元这是何意?” 滕东元笑着说:“抚台大人勿怪,下官这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有你这么迫不得已的吗?”史可法气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滕东元笑了笑,解释说道:“不瞒大人,东元湖广蕲州人,家在蕲州,亲人也在蕲州,去年东元偷偷回了趟蕲州过年。” 听到这话,史可法立刻明白了。 他眯着眼说:“看来东元你早就已经投靠了汉王了?” 滕东元笑了笑,“还未投靠,只是东元在蕲州过年期间,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就是这天下要出圣主了,汉王的治国能力,东元在蕲州便已经见识过了,东元出仕七载,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能把百姓治理成那番模样的,今日既然汉王的大军已经来了,那下官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了,抚台大人,下官就借您的身体一用了!” 易大勇率兵追到繁昌县,却发现繁昌县城门洞开,一群明军和当官的正站在城门外,看似是在等人。 看到易大勇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滕东元赶紧凑了上去,扑腾一声便跪在地上喊道:“繁昌知县滕东元,见过将军!” 易大勇看着跪在地上的滕东元,不禁好奇问道:“腾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下官绑了巡抚史可法,特在此地等候将军,下官愿意投靠汉王,为汉王效力!” 易大勇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 “好,好,好!” 易大勇没什么文化,不会讲客套话,他连说三个好字,然后便下马亲手搀扶起了滕东元。 “腾大人能够弃暗投明,真是可喜可贺,本总兵定然会在汉王面前为大人说上一说,给大人请功!” “哪里哪里!” 不费一兵一卒,繁昌县便拿下了。 不光白得一城池,甚至连巡抚史可法都抓到了。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史可法,易大勇不禁有些来气。 他手里拿着马鞭对史可法说:“史巡抚,您跑地可真够快的,我差点没追上,您这逃跑的本事还真挺厉害的!” 史可法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易大勇那得意的嘴脸。 易大勇也不生气,他转身对手下说道:“把这厮给我押到武昌去,交给大王处置!” “是!” 史可法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一条快船上,随着一同抓来的其他官员被一块送到武昌。 两天后,这帮被抓的官员统一被送到了由总督府改来的汉王府内。 士兵将官员的名单递给了莫谦。 莫谦看了一眼名单,第一眼就看到抬头的史可法。 他急切的问士兵:“这史可法人在哪?” “正关押在地牢中!” “快,带寡人去!” 莫谦跟着士兵来到武昌府府衙的地牢之中。 进入地牢里,一阵阴暗潮湿的感觉迎面扑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令人作呕的屎臭味。 牢房里,不时还有老鼠四处游荡,似乎在巡视着他们的领地。 “史可法关在哪?”莫谦下来之后就问狱卒。 “在尽头那间!”狱卒一看汉王亲自驾到,顿时吓得不轻,赶紧给莫谦带路。 来到尽头的牢房,莫谦看到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囚犯。 这些人有穿着囚服的,也有穿着常服的,还有的甚至还穿着大明朝的官袍。 莫谦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红袍的史可法。 史可法是巡抚,二品大员,他这个地位是可以穿红袍的。 莫谦命狱卒打开牢门,想要亲自进入牢房,但是却被狱卒给拦住了。 “大王,您万金之躯,怎么能进这牢房呢,这也太不吉利了!” 莫谦听到这话立时瞪了他一眼,狱卒被莫谦的眼神给吓得连连后退。 进入牢房后,莫谦径直来到史可法的跟前,低声喊道:“史大人,史巡抚?” 饿了两天的史可法听到有人喊他,不禁用力睁开了双眼。 当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一名穿着锦袍的年轻人。 “你是?”史可法还有点迷糊。 “大胆,见到汉王还不下跪!”一旁的狱卒此时突然喊道。 这一吼不光把狱中被关押的犯人和被抓的官员吓了一跳,也把莫谦给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叫?还不出去!” 狱卒一听莫谦怪罪他,赶紧一溜烟的跑了,生怕汉王一生气就把他拉出去砍了。 此时史可法也被那一声给吓醒了,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双眼紧紧的盯着莫谦说道:“你就是反贼莫问?” 第155章 物理阉割 莫谦微微一笑:“不才,鄙人真是这大明朝的头号的反贼--莫问。” 史可法怔怔的看着站在他跟前的莫谦,脸上的表情又惊讶又诡异。 “想不到即将占据江南半壁江山的反王居然是一名才看看及冠的少年郎,真是令人惊讶!” 史可法今年都三十五岁了,而莫谦却二十一岁,史可法比莫谦足足打了十四岁。 史可法觉得自己三十五岁已经是大明朝的八府巡抚,可以算是非常成功了。 但是在看到莫谦二十一岁就已经成了三省之王的莫谦,他的内心既惊讶又生出了些挫败感。 史可法虽然不是那种官迷般的人物,但是常年接受儒家文化的他还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入内阁成就光辉伟业。 “汉王来此,可是要送我上路?”史可法悲戚戚的问莫谦。 莫谦一听这话,赶忙弯腰扶起史可法,说:“哎,史大人乃光明磊落之人,在百姓当中素来有清廉之名,又是极孝顺之人,史大人乃我中华儿女之楷模,寡人敬仰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 史可法听到莫谦这顿马屁,心中不禁有些微微的得意。 被人如此夸赞,搁谁身上也会觉得脸上有光。 作为后世人的莫谦,自然对这位汉民族的民族英雄钦佩的紧,史可法的爱国品德为后世称赞,如果把这种人杀了,那莫谦真是觉得自己昏了头。 他搀扶起史可法,指着外面说道:“史大人,这牢房非说话之地,寡人已经命人略备了一桌酒宴,还请史大人赏脸能够参加,寡人不胜荣幸。” 这会就是傻子都知道,汉王这是看上史可法了,打算招降这位大明朝的二品巡抚大人了。 史可法宦海臣服十余年,岂能不知道莫谦的心思。 可是在听到莫谦的话后,史可法却拒绝了莫谦的邀请。 他对莫谦说:“汉王,非是我史可法不想给汉王面子,而是身为臣子,岂有事二主之理,我史可法堂堂男子汉,今日若是投降了汉王,他日若是汉王失势,汉王难道就不怕我再改投他人吗?” 听到这话,莫谦不禁忍不住鼓掌道:“说得好,史大人不愧是人杰,寡人佩服,但是我相信,史大人绝非是那种人,敢问史大人一句话。” “汉王请说!” “史大人,这大明朝,你觉得还有救吗?” 这话一下便把史可法给问住了。 若是在两年前,史可法将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莫谦,大明还有救。 但是现在,史可法不敢如此确定了,因为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经深处内忧外患之中。 关外有新立的满清国虎视眈眈,随时想要进关。 中原陕西四川又有李自成张献忠等贼四处烧杀抢掠,大明的腹地如今早已是狼烟遍地。 江南除了广西湖广等地的小股农民起义外,更加还有莫谦这种占据三个省份的割据政权。 现今的大明王朝,早已千疮百孔,病入膏肓了。 史可法想了想,认真的回答莫谦:“无药可救!” “那便是了,这大明朝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这天下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带领天下臣民走向一个新的朝代。 李自成张献忠等辈,流寇而已,成不了大事。 关外新建国的满清政权,乃通古斯异族,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倘若让这些外族入主九州,那天下百姓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屠杀。 不瞒史大人说,我莫问自问还算爱戴百姓,麾下如今带甲之士十万,臣民千万,李邦华,梅之焕等各路明朝的封疆大吏都已经投靠于我,寡人的心愿只有一个,那就是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消灭腐败的明王朝,消灭只会残害百姓的李自成等流寇,再亲率大军出关,讲那女真的野蛮人斩尽杀绝,给天下一个太平。 史大人,这是一件流芳千古,青史留名的大事,这种事情,史大人怎能置身事外,一死了之呢?难道史大人的心中,有的只是对腐败的朱明王朝的愚忠,而忘记了这天下亿兆百姓苍生吗?” 一番话说得史可法是醍醐灌顶,史可法瞪大眼睛看着莫谦。 忽然,史可法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喊道:“宪之拜见大王!” 武昌汉王府内,今日歌舞升平,汉王府内灯火通明。 为了庆祝史可法的加入,莫谦大宴群臣,讲在武昌府内七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请了,咨政院的李邦华梅之焕等人纷纷到场。 众人见过一番礼节后,莫谦郑重的向众人介绍了史可法。 莫谦对众人介绍道:“史大人乃是明朝的巡抚,素来有清廉之名,寡人对史大人可是敬仰得很,如今史大人能够加入我汉国,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寡人决定,任命史可法担任国法院的副院长,史大人为官清廉,对人对事向来公正,由史大人出任国发院副院长,可谓名副其实,诸位认为如何啊?” 大王都发话了,谁敢提不同意见啊,况且史可法在明朝的名声还算不错,这副院长的位置也寄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道和,恭喜史可法荣登副院长的职位。 史可法不知这副院长是几品管职,还是身后的武昌知府对他说:“宪之,这国法院的副院长乃是我汉国大权人物,大王设立了国法院,国法院独立于外,汉国一切司法全都有国法院节制,你这副院长,堪比大明的刑部尚书了。” 史可法一听自己一个降臣才刚过来,就担任一品大员这种极为重要的职位,顿时心里有些吃惊。 他赶紧起身对莫谦跪拜说道:“大王,我才刚刚加入汉军,就登上如此高位,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宪之乃是大才,我还怕这副院长的位置委屈了宪之你呢,你安心在这个副院长的位置上坐着,王忠毅他这个院长有点太辛苦了,你去正好,减轻一下他的压力,就真这么定了。” 史可法建莫谦如此坚持,知道再不答应就是不给脸了,只好答应下来。 晚宴继续,李邦华站出身来,对莫谦说:“大王,如今安庆以下,太平府拿下也只是时间问题,老臣建议,大王应对立刻亲至前线,率领大军亲自攻打南京。 南京乃明朝都城,一旦拿下南京,那江南半壁江山便尽入我汉军之手。 自古以来,南京便是王气之地,大王应该迅速拿下南京,然后派出一员大将,火速占领浙江和南直隶,如此一来,江南半壁江山便仅存福建一地。 大王再派一名说客前往福州,说服郑芝龙投降,届时,天下之地,我汉军便有一半,大王便可在南京登基称帝。” 李邦华说到这都开始有点激动了。 跟着莫谦造反两年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只要莫谦登基称帝,他们便是开国功臣,以后史书上定然有他们浓重的一笔。 读书人,最终还是希望的是自己能够名扬天下,青史留名。 莫谦听完李邦华的建议,觉得李邦华说的也没错。 南京的确是称帝的好地方,如果打下南京,那基本等于一半的天下就入了他的手中。 到时候他的影响力可比在武昌这个地方大多了,全国其他地方知道他的威名后,前来投降的人肯定不会少。 莫谦刚准备答应李邦华的请求,忽然一名殿外一名咨政院的文官走了进来。 “大王,关外的黄台吉派了使臣前来!” “黄台吉?这个鞑子派人来干嘛?” “说是来结盟的,大王,您见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宣他进来!” “宣,满清使臣进殿!” 不一会,一名留着金钱鼠尾辫的男子走入了殿内。 男子带着一顶帽子,他进入殿内后,便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自己的光头。 在那光头的后面留着一小嘬的头发,但是却长着一张汉人的面孔,看得殿中的文武官员不禁有些想笑。 使臣进入殿内后,并没有给莫谦下跪,而是弯腰行礼,对莫谦说道:“大清国皇帝陛下御前文馆御史陈延令,参见汉王殿下。” 听到陈延令那流利的汉语,莫谦不禁问道:“你是汉人?” 陈延令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是,外臣是汉人。” “既是汉人,为何投了满清鞑子,你难道不怕死后无颜见祖宗吗?”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清国皇帝陛下对外臣有知遇之恩,外臣乃是甘心情愿为清国效力。” 听到这话,殿中的史可法不禁忍不住出来骂道:“汉奸,你这汉奸,还有脸在这狺狺狂吠,大王,微臣提议,将这汉奸拉出去,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这个提议一出来,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其中态度最激烈的便是李邦华。 李邦华在朝中任兵部尚书的时候,就是领兵跟满清鞑子在北京城外血战,保住了北京城,对于满清的暴行,李邦华那是最清楚不过了。 李邦华对莫谦说:“大王,满清乃狼子野心,他们个个都是屠夫,清兵每次入关,我汉民百姓便是生灵涂炭啊,这陈延令居然敢认贼作父,背叛祖宗,应当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方可。” 听完文武官员的建议,莫谦冷笑的对陈延令说:“陈大人,看来我这帮臣子好像对你不太喜欢啊,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听他们的,把你凌迟处死呢?” 陈延令看到这阵仗,到是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对莫谦说道:“汉王殿下,外臣这次前来,是奉了我大清国皇帝陛下的命令,为两国联盟一事而来。” “哦?结盟?怎么个结盟法?” “我皇帝陛下希望能够和汉王联手,一同推翻大明,我清国大军从山海关入关,汉王殿下从湖广北上,咱们两方夹击,一举灭了大明,顺带还能灭了李自成张献忠这两个大流寇。” “那灭了他们之后呢?” “灭了他们后,咱们以黄河为界,大清国占据黄河以北,汉王占据黄河以南,咱们两国歃血为盟,今后永不相侵,和平共处。” 听到这话,莫谦不禁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延令看莫谦大笑,还以为莫谦同意了。 “汉王殿下这是同意了?” 莫谦笑完,突然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板着脸怒斥陈延令道:“同意?同意你马勒戈壁的,寡人堂堂中华之子,龙的传人,寡人想要打天下,何必借助外力,你这背叛祖宗的汉奸,还有脸在我面前跟我谈结盟之事,寡人告诉你,你回去给黄台极带句话,就说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点,等寡人灭了大明,下一个就说率领大军灭了你们清国。” 这话一出,陈延令顿时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莫谦居然这么不好说话,顿时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莫谦看他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禁对左右的护卫怒道:“来人,将这汉奸给阉了,再砍了他一的右手,把他撵出武昌城,我倒想看看,黄台极看到他这幅模样,会有什么感想!” 听到要对自己进行阉割,陈延令瞬间便慌了。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投降清国的,大王,外臣愿意为大王效命,请大王饶了我!” “绕了你?饶了你我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在清兵刀下百姓的亡魂,你这汉奸,还有脸求饶,左右,拖出去,给武昌百姓看看,咱们怎么对付汉奸的!” 陈延令很快便被两名士兵给拉了出去,士兵将陈延令拉到宫门外面,当着百姓的面给陈延令进行了物理阉割。 陈延令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只不过奉黄台极的命令前来结盟,却没想到来的时候三条腿,回去后就变成了两条腿。 跟随陈延令前来的几名鞑子兵看到陈延令被用刑,吓得赶紧带着陈延令仓惶逃离武昌。 回到盛京后,陈延令被送到了黄台极的跟前,当黄台极看到陈延令被砍去了一臂,又成了太监后,顿时勃然大怒。 “这个莫问,朕与他不共戴天!” 第156章 兵临南京 大明南京。 这几日南京城内人心惶恐,有传言,占据湖广江西且自立为汉王的大明头号反贼莫问的汉军,已经快打到太平府了。 太平府距离南京不过百里之地,一旦太平府被攻破,汉军的兵马仅需一日便可兵临城下。 此时的南京城内,不光普通百姓惶恐,连南京城内的达官贵人都心中没底。 这个汉王自打崇祯七年造反起,至今不足三年的功夫,就已经占据了江南三省的地盘。 如今汉军十万大军正在猛攻太平府,这下一站必然是南京。 南京乃太祖皇陵所在,若是南京城被攻破,那岂不是代表大明真就气数已尽了? 达官贵人们纷纷开始各自寻找出路。有条件的已经开始携家带口准备逃出城去。 有人想逃,自然有人想留。 留守南京的外城守备宁阳候陈光裕自然是要留的,他身为南京守备,他的使命便是帮助皇帝守住这大明的南京应天府。 南京城内有守备五人,内守备为两名太监,分别是梁洪泰和张应乾,此二人来自北京的内官太监。 外守备为开国功臣之后的九世宁阳候陈光裕,以及参赞机务范景文,六世南和伯方一元。 其中权利最大的便是两名内城守备和外城守备陈光裕三人。 这三人在南京城内可谓一言九鼎,如今战事临近,三人连忙会面,商谈守城一事。 会面时,一把手梁洪泰说道:“二位,如今那莫贼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打到南京了,万岁爷已经知道了此事,万岁爷跟咱家说了,要是南京丢了,咱们五人,都得满门抄斩!”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一下就不对劲了。 范景文和方一元想要起身说话,但是看到自己的上司陈光裕都还没开口,两人不禁按下心中的冲动,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光裕。 陈光裕身为外城守备,守城一事可是说是大权在握。 两名太监是内城守备,皇宫里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皇宫之外便是他陈光裕的事了。 如果南京真要被攻破,他这个外城守备首当其冲,这两死太监死不死他不知道,但是他这个侯爵事肯定死定了,家中传了九世的宁阳候也将不复存在。 陈光裕出身军旅世家,但是他本人对于军事却没多好经验。 他一个养尊处优出身的侯爷,哪里懂行军大战,布置守城之事。 手下的参赞军机范景文倒是有些真材实料。 陈光裕不禁把目光看向了范景文。 范景文看到陈光裕投来的目光,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 他起身对两名太监和陈光裕拱了拱手,说:“三位大人,眼下之事,应当立刻下令传南直隶和浙江两省的官军立刻赶到南京城,否则一旦耽搁了,反贼大军一到,南京便危险了。” 两名太监听到这话不禁点了点头,当即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当天,陈光裕便以南京守备的身份,向南直隶和浙江两省发了命令,命令两省境内的官军立刻向南京靠拢,准备守城。 浙江和南直隶境内一半的兵马被陈光裕火速征调入城,短短三日功夫,便有上万兵马从各州各县赶来。 领兵而来的不是地方知县便是地方守备。 半月时间不到,南京城内全集结了大军十五万。 说是十五万,其实陈光裕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兵马加起来才不过七万之数,这点兵马还是半个浙江和南直隶凑出来的。 就这七万人马,陈光裕心里还真的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南京。 但是为了稳住军心和民心,陈光裕对外号称十五万大军,并且制作了许多旗帜,伪造出一幅城内有十五万大军的样子。 虽然真实兵马人数只有六万,但是这个数字远在攻城的汉军人数之上。 刚刚顺利攻下太平府的彭金洪本来还打算乘胜追击,立刻东进南京,可是得知城内已经集结了十五万明军时,彭金洪人傻了。 他手上满打满算不过才三万人马,这点人去攻打五倍于自己的南京城,这不是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彭金洪立刻下令大军在太平府修整,并且去信告诉莫谦,讲明了南京城内的形势。 坐镇武昌的莫谦在接到彭金洪的信后,心里也是一惊。 他招来文武官员说道:“南京城守备陈光裕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如今正在南京城内等着我去攻,诸位,由于什么看法?” 刚刚加入的史可法听到这个数字,马上站出来说道:“大王,南京城内绝对不可能有十五万兵马。” “哦?宪之为何如此肯定?” “微臣在太平安庆任巡抚时,便知道南直隶和浙江两省的虚实,这两地虽然人口众多,但是近两年两省旱灾严重,百姓食不果腹,许多百姓为了逃荒,都套入了湖广江西境内要饭。 两省虽是人口大省,但是近几年来,李自成张献忠在滁州庐州一带疯狂进攻,几乎差点打下滁州府,而今的南直隶,因为连年战乱,朝廷根本没多说兵马。 如今李自成在河南开封一带流窜,朝廷的官军几乎全在河南,南直隶的大部明军也在河南,此时的南直隶,能凑出三万兵马都是难事。 浙江就更不用说了,去年以来,浙江便陷入了大旱当中,百姓逃荒者多达百万,朝廷根本无力赈灾,浙将造反的百姓近十万之数。 但是他们各自为战,并不懂得报团取暖的道理,所以浙江的造反一直不算大,但是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却牵制了浙江大半的官军,浙江这时候哪里还有兵力去救援南京,最多能有三万。 依照微臣的推算,如今的南京城内,兵马最多不过七八万之数,再多就绝无可能了。” 一同分析下来,莫谦听得是连连点头,他也觉得南京城不可能藏有十五万大军,明朝真要有这么多军队,那他打安庆和太平的时候南京就已经派兵来救援了,何必等到兵临城下时才亮出这么多兵马来。 “但是七八万人,也是我汉军一倍之数,咱们兵马不多,这南京城不一定能打得下啊!” 一旁的李邦华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这几年来,汉军发展迅速,兵力也由之前的一两万人增加到了如今的六个营,人数是翻了几倍,但是场面却铺得很开。 广东现在两个营的兵马在那,钱大有此时正在攻打广西,战况如何如今还不知道。 江西倒是有一个营的常备兵马,但是那些兵马都分散在各府各县,一旦抽走的话,那江西就等于没有防御,一旦有什么人带着大军打入江西,那老家就危险了。 所以如今莫谦能够用的也就只有三万兵马了。 以三万对阵七万,而且还是攻城,这仗怕是不好打啊! 相较于李邦华的悲观,莫谦倒是很乐观。 他目光投向了史可法,问他:“宪之,明军如今战力如何?” 史可法摇了摇头,说:“战力低下,士兵常年被朝廷欠响,据臣所之,南直隶许多官军欠响已经多达半年之久。” “南直隶富庶之地,连南直隶的兵马都欠响?” 史可法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一声,说:“南直隶虽然富,但是富的事那些达官贵人,乡绅地主,松江府的徐家,祖上是嘉靖朝的首辅徐阶,大王可知徐家在松江苏州一带有多少田?” 莫谦摇了摇头。 史可法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亩!” 听到这个数字,莫谦震惊了。 “堂堂首辅之家,居然占据如此之多的田地,他徐家的那些嘴能吃得完这么多的大米吗?”莫谦有些愤怒的说道。 “呵呵,吃不完怕什么,如今半个天下都在闹灾,大米就是真金白银,大王可知,一石大米从苏州运到山西,能卖多少银子。” “卖多少?” “苏州米家稳定,一石大米不过一两银子,但是这一石大米运到山西,那就能卖到五两一石,甚至更多。” “如此暴利?可是苏州去往山西,必须经过河南,河南一带正在闹匪,他们是怎么运过去的?” “徐家手眼通天,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史可法说。 “哼,寡人听闻严嵩倒台后,徐阶便是大明第一贪,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啊,像这种大地主,等寡人打下南京后,必抄他的家!” 生气归生气,正事还是得讨论。 如今兵力不够,南京城要不要打,怎么打,是个问题。 李邦华提议先不打南京,就把大军停在太平府,大军的钱粮从南昌和武昌运过去。 这个提议被莫谦直接否定了。 莫谦说:“三万人马,两万民夫,一天光吃就是天文数字,更何况在太平驻军,但是不驻军,这太平安庆便是白打了。 既然都已经打到南京城下了,寡人可不管这南京是不是块石头,寡人都得试一试牙口才行,传令,寡人要亲往太平,指挥大军攻城!” 这话一出,众人便知道汉王这是下定决心要打南京了,不管能不能打下,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要打南京,自然要增加兵力,莫谦在湖广直接招募农兵,又在江西调了一万预备役的农兵,凑了两万人马,于三月初一出发,浩浩荡荡的顺江而下。 三月初三,莫谦率领大军抵达太平府。 太平府府衙内,莫谦召见了阵前大将彭金洪。 彭金洪看到莫谦亲自前来,便知道汉王这是要打南京了。 他心中顿时有些激动,打南京啊,南京是明王朝的首都,真要是打下了南京,那汉王登基称帝就指日可待了。 三月初五,在修整了两日后,莫谦亲率五万大军,对外号称十万,从太平府出发,水陆并进,直奔应天府南京城。 南京外守备陈光裕得知莫谦亲自前来,心里顿时有些没底。 他这个养尊处优出身的宁阳候,真的没把握能够守住南京,之所以没底,主要是莫谦太能打了。 莫谦自起事以来,大大小小战斗打了几十场,但是却从来没有输过一场。 他本人更是床创下了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对于这样一个名帅,毫无战阵经验的陈光裕,心中哪里能不慌。 陈光裕赶紧召集范景文和方一元两个下属。 三人刚准备探讨如何守城,忽然皇宫有太监前来,说梁洪泰找他。 陈光裕无奈,只能进皇宫一趟,在宫里,他见到了梁洪泰和张应乾。 梁洪泰一见到陈光裕便问:“宁阳候,咱家听说武昌的莫问亲自来了?” 陈光裕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梁洪泰和张应乾不禁有些吃惊。 “宁阳候,你可想好了守城的办法?” 陈光裕摇了摇头。 看到陈光裕这个态度,梁洪泰不禁怒了。 “陈守备,南京城乃我大明国都,你难辞其咎!哼!” 说完,便把陈光裕给赶出了皇宫。 陈光裕在两太监这里受了气,只能现行回到自己的都督府,见自己的两位下属。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二位,如今大军压境,皇宫里的那两个太监我看是没指望的,这南京城能不能守住,还得咱们三啊!” 一旁的方一元心直口快的说道:“那两阉货除了会在南京城里收银子买官卖官之外,他们还会干什么?连个把都没有玩意,想玩个女人都玩不动,守备大人,依属下看,咱们干脆直接带着大军冲出城去,跟汉军决战!” 这个提议刚说完,一边的范景文立刻反对道:“不行,这是昏招!” “范参机,你有什么好办法?”方一元有些生气。 “为今之计,只有死守,南京城防坚固,汉军想打下南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咱们有七万兵马,守城足够,如果大军出城决战,那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我不同意。” 陈光裕出声同意了范景文的意见,他也觉得出城决战是一步臭棋。 “不决战,难道咱们还真的鬼索在这城里当乌龟?” “当乌龟有什么不好,起码不会死,真要出去,那就是必死无疑。” 第157章 史可法献策 崇祯十年三月初八,风和日丽的日子。 这一天上午,扬子江边的定淮门上,定淮门守将喻士睿正在检查城防设施,忽然手下士兵手指扬子江上喊道:“将军快看!” 喻士睿定睛一看,顿时眉头紧皱。 只见扬子江上千帆驶过,整个江面都被战船给堵住了。 尤其是其中的一艘旗舰,足有十余丈之大,船身两侧都置有大型火炮。 船上挂着黄底黑字的汉王大旗,见到这阵仗,喻士睿明白,大明最大的反贼汉王终于来了。 “来人,准备火炮,轰他娘的!” 汉王亲临南京前线,这让汉军的士气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士兵们都在磨刀霍霍,准备拿下南京城,建功立业。 莫谦乘坐战船准备在扬子江上驶过,他要观察一下大明朝的南京城外城。 站在船上,拿着西洋镜,莫谦看到了雄伟的高墙和城墙上站立的甲兵。 看城防模样,莫谦便知道南京守备这是打算做出死守的态势。 作为中国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都城,南京城规模宏大,面积为中国古代历史当中最大的都城。 城内人口也是众多,在明中期人口便已经突破百万,属实是世界性的大都市。 面对如此巨城,莫谦心里也不得不感慨古人的厉害之处,朱元璋定都南京,确实把南京弄的有点太好了。 高耸的城墙,这放在四百年后那就是最宝贵的历史财产啊。 莫谦问身后众人:“都说说,这南京城,有什么办法打?” 随军而来的史可法第一个站出来说:“大王,南京城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我军兵微,明军人数不低于我军,若是强攻,定然死伤惨重,想要破城,唯有智取。” “宪之所言极是,你有何智取之法?” 史可法说:“南京城墙高耸,普通云梯根本无法攀爬,就算是此刻赶制加长的云梯,能够架到城墙垛口之处,但是我军人数与城内明军相当,自古以来,守城者便占据着先天优势,大王如若派兵强攻,定时徒劳无功。 想要破城,还需出奇制胜,微臣知道大王手中有一王牌部队,名曰火器营,火器营中的火炮和炸药乃是天下一绝。 城北的仪凤门就在山边,大王可把我军主力尽数调往南边,整日强攻南城的聚宝门,聚宝门位于大校场西侧,可容十万大军立足。 大王讲帅旗置于聚宝门外,一天十二时辰一刻不歇,做出全力攻城的状态,然后再秘密派遣火器营的士兵,在城北仪凤门外挖掘地道,将巨量火药置于城下地道之中。 等到大王在聚宝门外吸引了城内守军的注意力后,再突然下令火器营的士兵点燃炸药,定能再仪凤门外炸出一个缺口,如此一来,我军便可直入城内,南京便唾手可得了!” 听完史可法的计划,莫谦不禁心中大为吃惊,想不到二百年后太平天国的攻城方法居然被他想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好最实用的,南京城城墙太高大了,强攻拿下的可能性太低。 想要破城,必须出其不意,用明军都想不到的办法才行。 “好,就依宪之的计策,传令各军,除火器营外,其余各营全部到聚宝门外,把那三百门大炮给我拉到城南去!” “是!” 几万兵马调动,那是根本没法瞒过城内守军的眼睛的。 很快守城明军便看到了大量汉军正在前往南城,得到消息的陈光裕一听莫谦把主力拉到了聚宝门外,当下不敢大意,也立刻调集重兵前往聚宝门。 在调兵时,副手范文景对陈光裕说:“侯爷,不能把所有兵力全部调到聚宝门守城,其余各门也得留兵马守城才是啊!” 陈光裕点了点头,他说:“那其余各门,各留一千兵马守城。” 南京城有十三座城门,十三座城门光分摊的守城兵马就多达上万人。 城内还有皇城,皇城之内也最少也需要一万人守城,否则城内一旦有贼人作乱,祸乱皇宫的话,那就容易出大事了。 如此一分摊兵力,陈光裕手上可用兵马也才不到五万之数。 就这五万人马,其中大部还是浙江的省兵,对于这帮卫所兵力,陈光裕心里其实不大想用的。 前年,朝廷下旨命令浙江巡抚出兵一万前往江西平叛。 结果浙江的卫所兵马走到玉山县因为没了粮草,直接在广信抢劫百姓,干起了土匪的勾当,这种强盗行为直接激发了当地百姓造反,张普微那个妖道就是趁这个时候起事的。 所幸卢象生还算厉害,很快就平定了妖道作乱,但是这浙兵不听号令,喜欢打家劫舍的名号却已经传开了。 若不是南京城内无兵可用,陈光裕还真的不想调浙江兵马入城,万一这帮孙子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城里作乱,那南京就真的完了。 陈光裕把自己最信任的一万官军留在皇宫内,拱卫攻城。 把两万浙兵全部调到聚宝门外,准备跟汉军死磕,顺带让汉军消耗这群浙兵的实力。 一番安排下去,很快各路兵马就集结完毕。 三月初九,莫谦亲自坐镇聚宝门外,把自己从葡萄牙人手里买来的三百门火炮一字排开摆在城门外,光那碗口大的口径就能够吓得城上的时明军心惊胆寒。 莫谦看了一眼太阳高度,转身对彭金洪说:“不等了,开始!” “是!” 三百门火炮同时开炮,炮声响彻天际,聚宝门城墙上的浙兵们只感觉地震山摇,整个城墙都在晃动一般。 炮弹就跟下雨一般不要命的打过来,不一会守城士兵就死伤惨重,有四百多人死于炮击。 这种大炮虽然还是实心的,但是却是实打实的铁疙瘩,这玩意打在人身上非死即伤,浙江的卫所兵马哪里见过这种火炮,他们见过最大口径的火炮也不过就是这一半大小。 炮击足足持续了小半各时辰,聚宝门城墙上的城楼都被打塌了,就这样,汉军也没停止炮击,而是持续开炮。 陈光裕躲在安全的一个角落里,大声的对浙江而来的总兵喊道:“快,叫你的人马上给我开炮还击!” “还击?” 听到这个命令,总兵直骂娘,这陈光裕真是不心疼他手下的兵马啊。 塌这带来的两万多人可都是浙江子弟兵,现在城外的火炮这么猛烈,这时候去开炮,那不是跟送死没啥区别。 总兵李泽这会就想骂人,他才刚刚担任浙江总兵一职位,没想到屁股多没坐热,就被一纸命令给拉到南京来了。 李泽就是之前在玉山一带带着百姓抢劫过的参将,这次因为浙江总兵太老了,被崇祯给退休了,他顺势就接任了总兵职位。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纵兵劫掠百姓的参将非但没有受到朝廷的谴责和降罪,反而还升官了。 主要原因还是李泽会来事,他花钱买通了朝廷东林党的官员,替他开罪。 东林党的官员动嘴能力极强,不光帮李泽把罪给免了,劫掠百姓的事情反而变成了在广信一带剿灭乱贼。 广信百姓被东林党的官员污蔑成了无为教的教徒,张普微刚好用无为教的名头在广信造反,这个屎盆子直接就扣在了塌的头上。 崇祯不知道广信详情,还真就以为李泽是在玉山一带剿匪,心里一高兴,就下旨意让之前的老总兵退休,他这个参将提升为浙江总兵。 李泽没想到因祸得福,花点钱,非但没罪,还升官。 李泽刚刚窃喜,却马上又收到圣旨,命令他带兵去支援南京。 李泽不敢抗旨,只能带着两万兵马火速来到南京,刚好被陈光裕给当成了炮灰,留在聚宝门上守城了。 李泽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来陈光裕这是想拿他们浙江人当炮灰。 看着城外那猛烈的火炮,李泽心里就开始琢磨起来了。 现在的天下大势,明显正处于改变当中,大明朝不用看也知道快不行了。 武昌的汉王都占了三个省了,一旦打下南京,那浙江福建就成了瓮中之鳖,迟早也是汉王的底盘。 他作为浙江总兵,全老小都在杭州,手下又是一群浙江子弟百姓兵,如果今天在南京城跟汉王打的你死我活,他日汉王占下了南京,又去了杭州,那他全家老小岂不是危险了? 此时再听到陈光裕命令他开炮还击的命令,李泽心里开始有点小心思了。 半刻钟后,炮击终于停止,陈光裕见状赶紧命令士兵上城,炮击一停,汉军就要攻城了。 果然,炮击刚停止,汉军就山呼海啸般的朝着城门杀奔过来。 莫谦看着城头上的恶战,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在滴血。 这些士兵都是他在江西和湖广带来的,为了他的皇朝霸业,这些士兵可以说是出了大力。 为了他个人的王朝,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莫谦此时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快速结束这个乱世,把明朝给灭了,把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也灭了,给中国百姓一个生养休息的时间。 给他三年,最多五年,他心里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够再度统一中国,到时候,他就有能力跟关外的黄台极版扳手腕了。 对于关外的鞑子,但凡是汉族子弟,对这个王朝就没有多少好感。 这个王朝简直就是历史上的耻辱,丧权辱国,出卖主权,为了一群皇族的利益,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明朝虽然也很腐败黑暗,但是起码没有像他们那样出卖主权,崇祯到死都没有因为害怕逃离京师,真正做到了天子为社稷而死。 对于崇祯,莫谦心里是同情的,说他是昏君,莫谦当然是不认可的。 他只是能力摆在那里,纯粹的能力不够,就明末这个难度,除了推倒重来,没有什么其他别的法子。 莫谦将所有社会资源进行再一次的分配,把土地资源收到手中,然后再分发给百姓,如此虽然不知道能够管多少年太平,但是起码能够确保一二百年的和平发展。 未来的一二百年,是世界格局的大变化,赶不上这趟车,未来五六百年中国也将受制于人。 心中早已有了目标的莫谦,此时又开始变硬肠起来。 他不能看着那些死去的士兵就放弃这个愿望,打造新世界,靠的从来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堆砌起来的。 对于这些战死的士兵,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的家人一个好的未来,给他足够荣誉。 思考的时候,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汉军士兵悍不畏死的攀爬云梯登上城墙,但是很快便被明军给杀退下来。 仅仅一刻钟的功夫,汉军就死伤了五百多人,莫谦看强攻不行,马上命令鸣金收兵。 攻城的汉军又如潮水般的退了下来。 “大王,强攻不太行啊,咱们这样打,就是白白的送死!”彭金洪不忍心的说道。 “寡人知道,眼下咱们还得把守城官军的兵马拉过来,这边打的越热闹,北边就越安全。” 听到这话,彭金洪知道莫谦已经下定决心,也就不再相劝了。 下午,汉军再度发起攻城,这次又丢下了三百具尸体,南京城岿然不动。 傍晚时分,陈光裕看着冒烟的汉军大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汉攻城甚急,若非李总兵奋力杀敌,南京就危险了。” 李泽拱手谢道:“侯爷谬赞了,这不过是卑职分内之事而已” 陈光裕说:“你们辛苦了,本官已经命人准备了肉食给将士们食用,麻烦李总兵多多激励手下将士,明日还有苦战呢!” “遵命!” 回到城下的守将屋内,李泽一张脸黑成了黑炭。 “哼,老子弟兄死了一千多人,他脸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简直就是薄情寡义!” 听到李泽骂人,旁边的副将白友松说:“大帅,那姓陈的又想要咱们干吗?” “那厮没说啥,就说给咱们弟兄准备了些肉,白副将,晚餐弟兄们可吃到了肉?” 白友松没好气的说:“什么肉?我一片肉皮都没见到。” 第158章 深夜请降 白友松的话让李泽不禁心中火气一下变起来了。 “没肉?” “有个毛的肉啊,底下弟兄都快半年没见着荤腥了,还肉呢!大帅,那姓陈的说给咱们肉了?” 李泽缓缓点了点头。 见李泽肯定,白友松不禁气的拍桌子,“哼,整日里就会用些好话来诓骗咱们,咱们弟兄从浙江跑到这来,为的是啥,南京兵部可是答应了咱们的,只要兵马到了南京,就把之前的欠响给咱们补齐,那姓陈的可是也答应了的。” “他又不是兵部的人,他说的话不管用!” “那这饷银该是谁来负责给咱们?” 李泽答不上来。 南京有六部,统管大明江南半壁江山,自迁都北京后,南京就一直负责江南的税收和南京地区的军队训练和守备费用。 简单来说,就是南京的兵部尚书权利很大。 但是南京城内,权利最大的还是守备议会当中的五人。 参赞范景文领着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正二品的高官,全权负责南京的军粮军饷。 李泽层多次去找范景文索要军饷,但是范景文都以朝廷困难为由给推脱了。 现在想来,李泽心里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 这南京城内根本没人把他们这群浙兵给当回事,只是拿他们来当炮灰来了。 反观北边南直隶各部来的兵马,拿范景文到时照顾有加。 白友松找个借口出去闲逛去了,过了一个时辰,白友松气呼呼的回到李泽的营房。 “他娘的,还说没肉,原来肉全到南直隶的大营中去了,那帮狗官,根本没把咱们浙兵当人!” “你看到什么了?”李泽好奇的问。 白友松没好气的说:“大帅,你自个出去看看,城里那些南直隶来的兵马,哪个地方没吃到肉啊,就连喂马的杂役都分了二两肉,看咱们,哪有肉!” 听到这话,李泽震惊了,他赶紧出了自己营房,来到二里地外的南直隶兵马居住的地方一看。 好家伙,白友松说的还真没错,别人正开开心心的吃肉喝汤,他们连肉汤的香味都闻不到。 李泽看到这一幕,脸色黑的都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气呼呼的带着自己的亲兵回到营房。 白友松看李泽回来,便知道李泽肯定是看到了真相。 “大帅,属下没骗你?咱们就是后娘养的,不配吃那点猪肉!” 听到猪肉,亲兵赶紧提醒白友松道:“白将军,可不敢乱说啊,小心隔墙有耳!” “有耳有耳,他娘的,老子都快饿的吃不上饭了,还管这忌讳,他皇帝姓朱,我家养的那难道不是猪吗?那帮直隶兵吞到肚子里的难道不是猪肉?” 众人默然。 白友松的话戳中众人敏感的内心。 一天的鏖战,他们死了上千人,城中的南京守军和南直隶的兵马到是个个都好好的,还能吃上猪肉,想到这,众人心里就不是滋味。 李泽也叹气说道:“咱们是外来户,不受人待见也是正常的,老白,不可动气!” “大帅,你为啥就怕他们呢,要我说,咱们手下有两万弟兄,干脆直接打开城门,放外面的汉军进来。 我都打听过了,人家汉军伙食比咱们好千倍,还从来不拖欠军饷,汉王也是仁义的主,从来不克扣手下士兵们的饷银,死了还给足抚恤,那银子给的比朝廷还要多,咱们这么给朝廷卖命,可是朝廷不公啊,大帅,干脆降了得了。” 李泽面色一冷,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投降反贼,你就不怕朝廷灭咱们九族?” “呵,灭九族?那也得朝廷有那本事才行,北京城的前兵部尚书李邦华,人家早两年就投靠汉王了,现在他是汉王手下的头号文臣,手握重权,连他这种降臣都能做宰相,咱们手下两万弟兄,大帅您投过去,起码也得是一省司令啊!” 司令的职位,李泽是知道的。 汉军就三个省的地盘,每个省两万正兵,十万农兵,司令掌管一省军权,可以说比朝封给他这个的浙江总兵还要厉害。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个职位,那他投降也就算有利可图了。 白友松看李泽面色有些异动,赶紧接着说道:“大帅,现在天下大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大明气数已尽,将来得天下的,不是汉王,就是北边的闯王。 闯王离咱们太远了,而且闯贼李自成的名声也不好,但是汉王名声好,老百姓都说汉王是个不出世的明主,将来肯定是要当皇帝的。 一旦汉王打下南京,肯定会马上进兵浙江福建,大帅您现在投过去,这浙江省司令的职位,汉王定然会赏给你,到时候你就是浙江最有权势的人,到时候若是再出力帮助汉王打天下,等到开国,您起码能封个世袭罔替的侯爵,这肯定是没跑的。 给大明卖命,您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封侯啊!” 话说到这,白友松便不再言语了,他得让李泽自己考虑。 听到白友松说封侯,李泽心里顿时有些意动了。 他这个浙江总兵,如果按照正常升迁的话,恐怕到死都不一定能封侯,但是如果投降了汉王,那还真得有封侯的可能。 考虑了半天,李泽对白友松说:“你派个人,待会半夜的生活偷偷溜出去,见一见那位汉王,看看他能给咱们什么保证!” 白友松一听这话,便知道李泽这是同意了他的话。 当下便郑重的拱手说道:“还请大帅亲笔写封书信,盖上印章,属下今晚亲自出城,一定给大帅问个清楚!” 半夜子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聚宝门上,白友松被几名亲兵用绳索偷偷的吊着放下了城墙。 出了城后,白友松快速的奔向三里地外的汉军大营。 此时汉军大营内,莫谦才刚刚睡下。 和几名将军讨论攻城方案一直讨论到半夜,众人都累的不行,回到各自的营地睡觉去了。 刚躺下,门外的亲兵突然走了进来禀报道:“大王,巡逻的弟兄抓到一个官军的将领,他自称说是来投降的” 莫谦一听,赶紧起身穿上衣服。 很快白友松便被几名亲兵给带到了莫谦跟前,此时他的兵器已经被卸下了,双手空着。 当白友松看到莫谦坐在汉王大旗下时,一看便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汉王。 “白友松参见汉王!” 白友松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给莫谦磕头行礼。 等白友松行完礼,莫谦盯着白友松问:“白友松是城内守军将领?” “末将是浙江总兵李泽麾下参将,随李总兵奉南京兵部的命令,领兵来南京守城。” “白将军既然是来守城的,深夜来访,有何事啊?” “末将特来请降,希望汉王接纳!” “请降?你是为你一人还是为?” “末将为我两万浙江子弟兵特来请降!” 听到这话,莫谦的心情不禁开始激动起来。 但是莫谦并没有把激动的神情表现出来,而是继续问道:“你说你来请降,寡人凭什么信你?” 这话一下便把白友松给问住了。 历史上诈降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知道他白友松是不是诈降的。 白友松也知道这个道理,人家汉王攻城才刚刚一天,南京城岿然不动,你当天晚上就出城说是来请降的,说出去谁信啊! 白友松赶紧拿出李泽事先写给他的信件,双手呈上说道:“汉王,这是我家总兵大人亲笔书信,上面有我总兵大人的印章,汉王一看书信,便一切都知道了。” 亲兵接过书信呈给了莫谦,莫谦打开书信仔细一看,发现书信中的署名的确是浙江总兵李泽的落笔,落笔后面还有总兵的印章。 莫谦赶紧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马上去请史大人来。” 很快,已经睡下的史可法便匆匆赶来。 进入大帐,史可法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友松,忙问:“大王,这位是?” “这是浙江总兵麾下的参将白友松,他奉浙江总兵李泽的命令,特意带着这封请降书出城,想投降咱们。” 史可法一听,便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莫谦把李泽写的书信递给史可法,说:“这是李泽写给寡人的书信,宪之可辨别一番真假。” 史可法快速看了一遍后,对莫谦说:“这信应当是真的,朝廷的总兵印章很难作假!” 听到这话,莫谦点了点头,他对身边的亲兵说说:“带白友松下去,好生酒肉款待。” “白将军,你先暂行坐一下,寡人稍后再见你。” 白友松知道这是汉王要跟底下人商量,便很识趣的起身说道:“小的遵命,还请汉王快点,天一亮我就进不去城池了。” “白将军放心,绝对不会太久!” 送走白友松,莫谦问史可法:“宪之,你看这事,有几分真假?” 史可法说:“目前来看,五分真,五分假!” “何以见得?” “大王,咱们来南京才一天,这攻城战斗才打一天,这南京城内的守军主力还在,这李泽身为浙江总兵,没道理在两边还未见胜负的情况下举兵来投,他此时来投,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其一便是假投降,想诓骗我军入城,南京城城门十三座,其中七座没有瓮城,六座有瓮城,这聚宝门内便有一瓮城。 而聚宝门的瓮城,又号称天下第一瓮城,城内城墙高达七丈,三层摘楼高达十四丈,气势恢宏。 瓮城内部,又有三道瓮城,由四道城门贯通,呈目字形,每道门都有千斤闸门,一旦闸门放下,就是神仙都逃不出去。” “此外,瓮城内部上下还设有藏兵洞一十三处,左右马道下又有藏兵处一十四处,藏兵洞内可容纳三千精兵及一个月的粮草,若是大军进入瓮城,守军讲千斤闸放下,攻入城内的兵马便成了瓮中之鳖,迟早死伤殆尽。” 听到这,莫谦不禁心中有些后怕。 他问:“莫非他是诈降?想引诱我军进入瓮城,然后歼灭?” 史可法说:“有这可能,但是也只有一半,微臣看了这李泽的信,他信中似乎对南京守备和南京兵部尚书极为不满,陈光裕和范景文区别对待浙江兵马,在伙食和军饷上都有克扣之处,这导致了浙兵内心不满,李泽本就因为陈光裕把他两万浙兵安排在聚宝门上守城,心有怨气,如此一来,定然心中更加不满,故而,他真心投降的可能性也有五成。” 听完史可法的分析,莫谦不禁叹气道:“如果他是真投降,那我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攻入城内,南京城唾手可得,可如果这是陷阱,那我大军就会因为寡人的轻信,而丧失几千将士的性命。” 史可法点了点头:“大王,如何抉择,咱们还得再继续观察几日,现在不可轻易贸然做决定。” 莫谦点了点头,史可法这话说的没错,现在不能轻易的相信李泽,如果是陷阱,那他就陷入被动了。 莫谦把白友松重新叫了进来,对他说道:“你们想要投降的意思,寡人已经知道了,但是目前来看,寡人看不出你们有什么投降的必要性,寡人无法判定你们是真心而是诈降。” 白友松一听这话,顿时急道:“汉王,我们总兵大人是真心投降啊,大王若是不相信,可派几名心腹,随我入城,只要汉王的心腹进了城,待上几日,汉王定然会相信,我们是真心投降的。” 莫谦和史可法听到这话,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史可法点了点头:“大王,可行!” “好,寡人就派五人随你入城,五日后的子时,你让我那五名弟兄出城,到时候我再做决定!” 白友松求降没能一次成功,但是却带回了五名汉王的亲信。 白友松带着五名亲信入了城,找了五套亲兵的服饰,给五人换上,然后带着五人深夜来到李泽的住所外面。 “大帅,我见到汉王了!” 李泽一听,忙问:“怎么样?” “汉王没有答应咱们的请降。” “什么?” 第159章 商女,国臣 莫谦派了自己的五名亲信跟随白友松入了南京城。 李泽听到莫谦没有接受他的投降,不禁心中有些意冷。 白友松看李泽有些失落,赶忙又接着说道:“大帅,汉王虽然没答应,但是也没拒绝,咱们突然向他请降,汉王觉得咱们有诈,所以没有选择没有同意,但是汉王派了武鸣区亲信跟随属下入了城。 五日后,汉王要求我把这五名亲信送回城外,到时候汉王便知道要不要接受咱们的投降了。” 李泽一听,心中了然。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一个守城的大将,手下掌管这两万兵马,守城大将忽然派人跟城外的反贼说:大王,我们想投降,还请你接受。 是个人这会也不会相信的,这攻城战才刚刚打一天,哪有守城官兵第二天就喊投降的。 而且南京城现在依然坚固,汉军想要攻破也不是这天的事情,起码得按月起步。 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南方各地的明军都会赶来增援,守住南京城,自然不是难事。 但是在李泽看来,南方各地早就成了汉王的天下了,哪里还会有援兵,就算是有援兵,那也是从南直隶河南等地抽调而来的。 现在河南一带李自成已经成了气候,在河南的各路兵马人数超过十万,但是却拿李自成一点办法没有,只能龟缩在开封洛阳等城中苦苦死守。 南直隶的兵马也早已因为清兵入关和驰援河南给抽调了干净,此时此刻,南京城早就成了一座孤城。 汉王手下要是真有个二三十万人,这南京城破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知晓朝廷底细的李泽当然觉得大明王朝已经日落西山,根本无力回天。 这个时候,还不如找个有机会坐江山的新主人投靠,回头也能搏一个好前程。 白友松把莫谦派入城内的五名心腹介绍给了李泽认识。 李泽对五人是极为友好,命人给五准备了上等的住房,还自己自掏腰包,在城中的酒楼订了好几桌酒菜款待五人。 此时的南京城内,秦淮河上的娼妓花船早已没见了踪影,但是城内的青楼却依然人声鼎沸。 达官贵人无处消遣,有钱的贵族子弟整日无所事事,便天天在青楼等地闲逛,众人一会讨论女人,一会探讨当今时局,尤其以探讨汉王最为热闹。 媚香楼内,头牌清倌人李香君正用小手抚琴,眼神既媚又美。 他的阁楼内,正坐着十余名来自南京城内的青年才俊。 其中一名长得最为俊俏的年轻男子在场中的气场最足。 李香君不禁眼神一直飘向男子身上。 听人说,这位公子哥是前户部尚书候恂之子,侯方域。 此时的侯方域才刚刚二十岁,他刚被父亲赶到南京城来参加乡试,结果却没想到遇上了莫谦兵围南京城。 作为户部尚书的儿子,侯方域自小便对朝廷的朝局耳濡目染,对于朝堂较为熟悉。 二十岁的侯方域此刻正在台下款款而谈。 他对众人说:“诸位不必担心,那反贼莫问肯定攻不进来,这南京城乃太祖亲自督工建造的,城墙的砖墙乃是从江西彬江镇烧制的特质砖块铸成,坚韧如铁。 君不见,昨日那莫贼用火炮足足轰了一个时辰,但是聚宝门的城墙却是岿然不动,连一处坍塌之处都没有,可见城防之坚固。 想要打入南京,那莫贼除非有百万大军,不然他就是再多的人来攻打南京,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而已。” “侯公子说得极是,我也认为那莫贼不可能打入南京,南京有长江天险,城池又高又深,他莫问才不过区区十万兵马,就想攻下有十五万大军防守的南京,我真怀疑那莫问到底懂不懂兵法,有没有读过孙子兵法。” “那莫问听说不过才秀才出身,他一个秀才才堪堪读过几本书,他岂能看得懂孙子兵法,是不是啊,诸位?” “哈哈哈,侯公子真是见解独到。” 李香君看着侯方域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不禁觉得侯方域帅呆了。 她心中暗道:“果然是尚书家出来的公子,果然比那些普通的读书人有见识多了。” 在场众人都知道侯方域是前尚书的儿子,对他也多有尊敬,言语间也是恭维的多,夸奖的多。 唯独一名身穿麻衣的男子不屑的说道:“侯公子此言差矣,那莫问若真是如侯公子所说的如此无能,那他也不会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就成为我大明朝的头号反贼了。” 侯方域听到这话,顿时神情一冷。 他转头一看,谁一名坐下未席的寒门读书士子。 “这位兄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应天曲希文。”麻衣男子拱了拱手。 “原来是曲公子,失敬失敬,不知曲公子是何出身?令尊在朝中担任何职位啊?” 曲希文听出侯方域言语当中的不屑,但是依然不卑不亢的说道:“家父早亡,普通农户,我是崇祯七年的举人。” 一听到曲希文才不过是个举人,还是个农户出身,侯方域顿时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原来是曲老爷,不知道曲老爷在何方高就?” 曲希文脸色一红,有些没底气的回答:“暂无官职!” “原来是一白身,曲公子,今日在座的,不是六部九卿的公子,就是官宦世家的后人,你一泥腿子出身的举人,是谁把你请进来的?” 李香君看到侯方域为难曲希文,赶紧起身解释说道:“侯公子还请息怒,曲公子是奴婢的朋友,曲公子的诗文在南京小有名气,今日座谈,是奴婢自作主张请他来的。” 看着才年仅十五岁的李香君靠近自己,侯方域的鼻孔不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处子的味道! 闻着清香,侯方域心中不禁暗道:“小婊子,迟早把你搞上床,让你欲仙欲死!” 侯方域赶紧换上一张笑脸对李香君说:“原来是李姑娘的朋友,在下真是唐突了,曲公子,刚才得罪了。” 侯方域虽然是给曲希文道歉,但是言语的态度却极其高傲,是个人都能看出侯方域根本不是真心想给曲希文面子,纯粹是因为李香君出面,给了李香君一个薄面而已。 曲希文知道侯方域这个尚书的儿子是看不起他这种农户子弟出身的举人,心里也没多想什么,只是拱了拱手,对他身边的李香君说:“李姑娘,在下家中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了,他日咱们再座谈诗文。” 李香君给曲希文行了一个礼,“曲公子慢走,奴婢就不远送了!” “不送不送,我自己回去便可。” 曲希文从媚香楼出来后,看了一眼媚香楼的招牌,不禁叹气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大明都要亡了,这些官宦子弟还在风花雪月,哪有一点当朝大员公子的做派。” 曲希文本来在家中呆的好好的,是李香君派了媚香楼的龟公来他居住的寒舍亲自邀请他参加今天的座谈会,曲希文本来不想去的。 但是龟公说今天来了许多权贵子弟,李香君也希望给这位大才子一个机会,看能不能碰上一个伯乐,将他引荐给朝廷。 曲希文一身的抱负,早就想出仕施展一番,但是苦于没有门路。 而且朝廷有明文规定,非进士出身不会直接授予官职,他一个举人想要做官,除非花钱买,否则想要直接等吏部派官给他,恐怕排到死都轮不上。 曲希文考过一次进士了,但是却没考上,下一次考试还在明年,曲希文正在攒盘缠,等待明年北上考举人。 但是没想到今年武昌的汉军就打到南京城了,曲希文作为士子,当然对天下大势非常关心。 他本以为这次座谈会还会看到那些官宦子弟的高见,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群草包。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有的只是那些长的好看的妓女,哪里还有国事。 出了媚香楼,曲希文心灰意冷,他裹紧了身上的麻衣,朝着自己的陋居跑去。 第二天一早,汉军继续攻城。 莫谦依旧采用炮击的战术,不过这天火炮的强度明显比昨天弱了许多。 聚宝门城墙上,看到汉军又要开炮,这次浙兵们学聪明了,先一个个跑到城下的洞中藏起来,等汉军炮击停止了再上城墙。 今天的炮击仅仅只打了不到一刻钟,汉军就发动了攻城。 陈光裕亲自在聚宝门处监军,李泽身为主帅,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叫弟兄们上去守城。 索性今天汉军打的没有昨天狠,只是随便攻了一番,发现攻不下便火速退了下去。 陈光裕在城墙上看到汉军的打法,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他把李泽叫到跟前问道:“李总兵,今日汉军怎么回事?昨日汉军还在猛攻,怎么今天就打的这么随意了,刚才汉军不过才死几个人,就火速撤退了,这其中莫非有诈?” 李泽心里这会门清,他知道汉王这是在给他放水,顺带让他的精兵休养生息。 但是为了不提前暴露,李泽只好骗陈光裕说:“昨日汉军死伤上千,消耗火炮上千发,据末将所知,汉军的火炮乃是从葡萄牙运来的,炮弹在我大明根本没法制造,只能从海外运来,那莫贼定然是舍不得浪费炮弹,也不想牺牲将士的性命,所以才随便打打,末将看汉军这意思,恐怕是想围城,把咱们困死在城里了。” 陈光裕听了李泽的解释,心中半信半疑。 他搞不清楚汉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汉军没有死磕,他也乐得这样,只要南京城不破,城内的粮草足够城内大军食用三年的。 至于城内的百姓,那不关他这个守备的事,南京城是大明的国都,哪怕是百姓死光,他也不能把国都给丢了,否则他家就是再大的功劳,这个世袭罔替的宁阳候的爵位也会保不住,全家也免不了满门抄斩的结局。 既然汉军不攻城,陈光裕便匆匆离去。 送走陈光裕,李泽这才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湿,用手一摸,全是汗。 晚上,李泽回到自己的营帐,把白友松给叫了进来。 “怎么样?” 白友松知道李泽着急,他赶紧答道:“大帅莫慌,我今天带他们五人在城里转了一圈,先去了皇城和南直隶兵马的兵营,给他们看了他们的底细,又带着到了咱们的军营,看了咱们营的底细,他们五人现在基本知道两边兵马区别对待的事情了。” “知道也不够,他们心里会觉得咱们这是做戏给他们看,你得让他们相信才行,否则的话,五天时期一到,咱们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取得汉王的信任就难了。” 白友松点了点头,“末将知道,不过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们相信咱们跟守备大人的兵马有矛盾才行啊!” 李泽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 他对白友松说:“今晚吃饭时,你安排几个营的弟兄,给我闹事,找那种信得过的人,让他们闹,最好闹到那几个守备跟前去,理由就说欠发军饷,答应的伙食也没做到。” “闹兵变?”白友松脸色一白。 “不是兵变,是闹饷银,闹吃的,能闹多大闹多大,咱们得让那五位特使知道,咱们是真心投降,不是假的!” 白友松立刻明白了李泽的意思。 “末将这就去安排,这次一定给他闹个轰轰烈烈!” 傍晚,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聚宝门城墙下的民居内,被浙兵霸占的民房里突然爆发了一阵争吵。 几个浙兵的兵油子突然掀翻了饭桌,走出民居大声骂道:“他娘的,老子拼死拼活的给皇帝卖命,这皇帝老儿就天天给我们吃糠咽菜,连碗干饭都没有,一点荤腥都见不到,老子的饷银都欠了八个月了,这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啊,老子全家老小还等着饷银吃饭呢!” 这一声大吼瞬间引起了几百人的共鸣,众人纷纷附和,说朝廷待他们不公。 第160章 内忧外患 闹响这种事情,只要有人第一个带头,后面起哄跟随者就会成倍的增长。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闹响的士兵一下子就激增到了几千人。 闹响的士兵自发的组织起来,他们在几名总旗官和把总的带领下,一行人在南京夜晚的街头上高要发饷。 都督府内,刚端起碗吃饭的陈光裕得到亲信的传报,说外面有大批浙江卫所兵马正往都督府赶来,说是要饷银。 陈光裕一听士兵闹响,顿时大惊失色。 他赶紧放下才扒拉了一口的米饭当下,餐桌上,十几道荤素搭配的精美菜肴还在冒着热气。 陈光裕没心情吃饭,他带着几十名亲兵出了都督府,刚出大门,就看到门外乌压压的全是兵。 一看装束,还真是浙江来的兵马。 陈光裕大怒,他大声呵斥门外的士兵:“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吗?” 几名带头的把总出来说道:“侯爷,我们不想造反,弟兄们就是活不下去了,想问问侯爷,这朝廷欠我们八个月的饷银,什么时候给我们,我们家里可都是拖家带口的,家里的老少都等着银子回家买米吃饭呢!” 陈光裕黑着脸回答道:“饷银的事情,本侯已经上奏请示朝廷,北京离这上千里地,来回折腾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饷银又都是现银,一时半会哪那么快运到,你们先安心守城,等打退城外的贼兵,饷银也基本就到了。” 陈光裕随便找了借口想先打发了这群当兵的,现今这局势,一个不好就会闹出兵变。 陈光裕心里清楚得很,朝廷这会哪有银子,南京户部和兵部那更是叫花子讨饭,有一餐没一餐的地方。 现在这帮士兵闹饷,南京根本没钱。 就算有钱,钱也不在户部府库里,而是在那些皇亲国戚和地主土豪手里。 他们的钱,他陈光裕能去要么?就算去要,人家也不一定给啊! 陈光裕说完,底下便有个士兵高声问道:“侯爷,这南京城都被围死了,您什么时候派人去了北京?” 这一下可把陈光裕给问住了。 不过他脑子转的很快,他冷着脸说:“本侯什么时候写奏疏给朝廷,难道还要向你们请示一番吗?” 这话说完,下面的士兵便纷纷低下了头。 是啊,侯爷给朝廷写奏折,跟他们这群小兵有啥关系。 倒是有个胆大的旗官又继续问道:“侯爷,为什么南直隶和皇城的士兵有肉吃,我们这些浙江人就没有肉吃?” 听到这个问题,陈光裕不禁脸色一惊。 他转头问自己身后负责军需的军官:“他们没分到肉吗?” 军官回答道:“侯爷,肉太少了,城内七万大军,就算是每人一口都不够分的,哪有那么多肉来啊,皇城是重中之重,守在那里的都是精锐,南直隶是侯爷至交赵将军的兵马。” 话说到这,陈光裕便明白了,浙江的兵马没分到肉。 没分到肉也就算了,还被他们看到其他地方的士兵吃肉。 古人有句老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陈光裕虽然没领兵打过仗,但是毕竟是军旅世家出身,多少认识几个字,一些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有这事?”陈光裕装作不知道问下面的浙兵。 “侯爷,都这时候了,您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兄弟们今天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是奔着来拿银子来的,今天要是不开饷银,咱们两万弟兄,可就不想再白白牺牲在聚宝门上了。” 好嘛,这威胁的话都说出了口,陈光裕就是再傻也明白这些浙兵的意思了。 他转头对自己的亲兵说道:“去,把李总兵给我找来,让他管管他的兵!” “是!” 一炷香后,李泽便匆匆赶了过来,他跑的浑身上下全是汗,额头上的汗水都成豆状,看样子这一路上跑的不慢。 李泽一到都督府门口,便赶紧过来参拜陈光裕。 “属下见过侯爷!” “哼,李总兵,你看看手下的兵,你们这是想兵变造反啊!” 李泽故作惊讶道:“什么?造反?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李泽对朝廷向来是忠心耿耿啊,我李家自太祖起便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对皇上那是一万个忠心,我怎么会兵变造反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对,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总兵,那你自己去跟你的士兵谈,看看到底是什么误会,本侯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处理好了,我就以南京守备将军的名义将你斩首!” 李泽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跪下。 “侯爷明鉴啊,明鉴啊,末将这就去查,这就去查,我看哪个龟儿子敢闹事,我非砍了他不可!” 李泽起身来到自己的士兵跟前,开口问道:“兄弟们这是怎么了?干嘛都跑到这都督府来了?” “大帅,俺家穷的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俺就想问问,朝廷拖欠咱们那八个月的军饷,到底什么时候能发下来,我娘病了,急等着钱抓药看病呢!” “是啊大帅,我家孩子刚出生,我娘子要只鸡下奶水,可是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我娘子现在整天都只有一碗稀粥,家里的米都是我娘到处借的,现在家里穷的已经揭不开锅了,就等着我的饷银回去买米呢,我孩子生下来才五斤不到,现在娘子奶水不足,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说着说着,士兵就开始哭诉了起来。 此时另一名士兵也站了出来说道:“大帅,俺家也苦啊,自去年以后,俺家那就没下过雨,晚稻都没收成,俺娘为了活命,天天出去找活干,可是人老,干洗衣这种脏活人家都嫌弃她,俺走以后,有老乡给俺带信,说俺娘三天前饿死在了家里。 大帅,要是有军饷,俺娘肯定不会饿死的,肯定能挺过这个灾年去,对不?” 一番话说得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身为总兵的李泽此时不禁也是眼中含泪。 他转头对陈光裕说:“侯爷,您听听,他们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家里都拖家带口的要养,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先给弟兄们开几个月的饷银,不需要发齐八个月的,就开四个月的都行,先让大家伙把眼下的难关度过去可好? 浙江自去年以来,就一直没下过雨,许多家中都饿死了人,末将的家乡也常有百姓饿死的事情,这些士兵说的,都是真的,还请侯爷您体谅体谅大家可好?” 陈光裕本想让李泽去把这群闹响的士兵给轰走,却没想到李泽还转过头来帮他们说话。 陈光裕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他不悦的对李泽说:“李总兵,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职责,本侯刚才的命令你没听见吗?” 李泽看陈光裕这脸色,心中直接把陈光裕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骂了一遍。 但是心里骂,嘴巴上李泽可不敢骂,毕竟陈光裕现在还是他的顶头上司,真要是现在直接把他得罪死了,怕是马上就得开刀问斩。 南京守备将军的权利极大,拿捏他一个小小的浙江总兵,就跟碾死一个臭虫一般。 李泽只好转头对自己手下的士兵说道:“兄弟们,现在朝廷也有困难,大家要多体谅一下,大家听我说,先回营里去,饷银的事情,我会给大家想办法,大家先回去,回去!” 总兵都说话了,下面的士兵也不好再闹什么,在几名带头的把总和总旗官的组织下,闹响的士兵一下就一哄而散了。 看着散去的浙兵,陈光裕对李泽喊道:“李总兵,你过来,本侯有话对你说。” 李泽赶紧靠了上去,矮着陈光裕三个台阶的地方站着。 “李总兵,刚才前来闹响的士兵,有几个带头的有你个军官,对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李泽一听这话,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都用上处置二字了,看来这陈光裕是真的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啊! “侯爷您看如何处置?” “本侯的意思很简单,对于这种煽动兵变聚众闹事的军官,斩!” 听到这话,李泽额头刚干掉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他战战兢兢的对陈光裕问道:“侯爷,他们只是想要点饷银养家糊口而已,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李总兵,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大明的军规制度啊?军队有严令,煽动兵变,聚众闹事者,斩立决,今天他们闹响不杀,那他们明天就会闹着要吃肉,后天就闹着要奖赏,大后天恐怕就得住进我这都督府了?” “哪里哪里,侯爷误会了,他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没那胆子?那刚才他们是在干什么?本侯告诉你,那几个带头的军官,必须杀,不杀,你自己看着办,哼!” 陈光裕一甩衣袖回了都督府内,只留下李泽和几名亲兵在风中凌乱。 回到军营,李泽气的一把甩掉自己的军帽。 “他娘的,这总兵当的真憋屈!” 白友松看到李泽回来,赶紧迎了上去问道:“大帅,如何?” “那厮说要我把带头那个军官给斩了,否则就要拿我是问!” 白友松一听要杀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这么狠?弟兄们不过是要回自己的银子而已,这就动了杀头的罪?” 李泽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这守备将军的官威还真大,说我要是不斩了他们,就要斩我啊!” “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 两人坐在屋内低头不语,脑海中还是思索对策。 不一会,白友松出口说道:“大帅,要不这样,花点钱,从南京府的地牢里找几个死囚,把他们换上衣服,然后来个偷梁换柱如何?” 李泽一听,点了点头,“是个办法,你去,找五个死囚,记住,这事一定要保密!” “末将明白!” 当天夜里,白友松带着人秘密的来到南京府的地牢当中,他花重金搭上了牢里的牢头。 牢头非常专业,当晚就用药把五个死囚给毒哑了,然后交到白友松的手里。 白友松以每人一百两的价格买了五个死囚,当天晚上就把死囚带回了军营,第二天一早,李泽在聚宝门下的街道口设立了行刑场,亲自监斩五人。 五颗人头砍下,李泽马上命人用布包好,然后带着五个死囚的人头来到陈光裕的住处。 陈光裕一大早就看到李泽带着五颗人头来找他,心中这才感到些许满意。 他嘱咐李泽道:“李总兵,今后可得管好你的兵,以后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是!” 李泽放下人头,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上午,新一轮的攻城大战又开始了。 汉军照例在聚宝门发起了进攻,炮弹一颗颗的落在城墙上,不时能听见几声惨叫,几个倒霉蛋被炮弹砸中,直接一命呜呼。 午时初刻,攻城停止。 陈光裕在聚宝门上观看今天的战况,看到汉军攻城无力,陈光裕心里大定,他笑着对身后的范景文等人说道:“你看,莫贼根本无力攻城,他的红衣大炮炮弹也明显不足了,南京就是一座铁城,没有三四十万的兵马,休想啃的动南京城,只要本侯在这,南京就不可能被他莫贼攻破!”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出口对陈光裕表示赞誉。 范景文更是拍陈光裕的马屁道:“侯爷不愧是老宁阳侯的后代,论领兵打仗,莫贼区区一个秀才,哪里会是您的对手呢!” 这一句马屁拍的陈光裕极为舒服,陈光裕本人不禁也开始飘飘然起来。 众人下了城墙,来到附近的一处酒楼内。 酒楼里早已有店家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众人纷纷落座,不一会,酒宴开始,范景文还非常机灵的安排了几个舞女和歌姬在一旁唱歌跳舞。 看着舞女窈窕的身姿,再听着歌姬唱着秦淮小调,众人一边品着美酒佳肴,一边谈论着军国大事。 席上,范景文对众人说:“这莫问号称百战百胜,依我看,他这头次打败仗,就得败在咱们侯爷手中,诸位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范大人说得极是!” (感谢x大佬的打赏,感谢书友的打赏,感谢苗疆的打赏,感谢各位土豪的打赏 诸位土豪今后买彩票必中头奖,出门必见美女,吃饭必遇五折优惠,斗地主起手四个二两王,打麻将把把天胡) 第161章 突发兵变 (昨天停电了,所以有一章重复,订阅了读者可以删除下缓存,就可以看到更改过的内容) 一番恭维的话说的陈光裕是洋洋自得,通过近三天的观察,陈光裕心中这会觉得,所谓百战百胜的汉王,也不过如此嘛。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话突然出现。 一名户部的六品小官开口说道:“侯爷,城外的贼兵近两日来攻城都不怎么用力,卑职觉得,贼兵定然是蕴藏了某种阴谋诡计,侯爷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啊。” 陈光裕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黑。 他说:“本侯自五岁起便熟读兵书,参读过古今朝代所有战役,就目前来看,南京城从未有任何一个朝代能铸造得有本朝如此坚固,如今的南京,莫说是区区莫贼,便是孙子重生,在相等兵力的情况下,也无人能够攻破!”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官员纷纷叫好,只有那六品小官表情有些尴尬。 他怯怯的退了下去,独自来到门外,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点点,小官叹气道:“南京危矣!” 这时,忽然身后一名官员呼喊他道:“广如老弟,你在这啊?” 官员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僚好友礼部官员黄端伯。 “元公兄,你也出来了?” 黄端伯,江西建昌人,明末抗清史上名重一时的烈汉和诗人,崇祯元年便高中进士,次年便被吏部任命为浙江宁波推官。 崇祯五年时,黄母去世,黄端伯回到故里服丧。 服丧期间,黄端伯亲眼见识过了建昌封王益王朱慈炱作威作福、穷奢极欲的种种行为,义愤填膺,上疏朝廷,列数朱在建昌“擅增兵甲”,“擅增民词,批行郡县,骗害良民”等恶行。结果,反被朱慈炱诬谄为离间亲藩。 黄端伯于愤怒中本想弃官为僧,避居庐山,但是却被好友劝下。 八年,三年期满,恰逢江西莫贼作乱,黄端伯便在好友的邀请下迁入南京,经人举荐,在南京礼部担任礼部仪制司主事。 黄端伯人品贵重,在南京六部当中有着极好的声望。 他与同在户部为官的刘成志成了至交好友。 两人虽然都是官微言轻,但是却非常正派,历史上,两人都在清军攻入南京时选择以身殉国。 黄端伯更是被满清大将多铎被称为南来硬汉只见此人,称为南方第一硬汉。 两人如今同在南京六部任职,但是却因为官太小,提出的建议根本无法被五名守备采纳。 刚才刘成志一番非常有见解的提示,却让宁阳侯大为不快。 看到这服场景,黄端伯便知道南京城离城破之时不远了。 黄端伯对刘成志说:“广如老弟,南京怕是保不住了!” “元公兄,你也这么认为?” 黄端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说:“广如老弟可听说过昨夜浙兵闹响的事情?” “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听到,昨夜南京城内都传遍了,朝廷欠了浙江兵马八个月的饷银,还在餐食上区别对待他们,小弟听说那些浙兵辛苦守城三日,饭食却连猪食都不如,那南直隶和守皇城的兵马,却是顿顿好酒好肉,如此区别对待,迟早会出大事。” 黄端伯点了点头,“此事但凡明事理之人便知,治军不公,古往今来产生的悲剧史书难绝,有多少造反都是被逼出来的,朝廷欠响本就不对,如今又区别对待他们,依我看,不出三日,南京城便保不住了!” 刘成志一听这话,顿时便急了眼,他拉住黄端伯说道:“既如此,元公兄还不与我快去禀告侯爷!” “有什么用?”黄端伯双手一摊。 “局势如此危机,咱们身为大明臣子,岂能不为国事担忧?” “国事,呵呵,广如老弟,这国事早已不可为了,愚兄在建昌服丧三年,亲眼见识了大明皇室的穷奢极欲,这大明王朝,早已腐烂到了根子里,根本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半响后,刘成志开口道:“元公兄,你说,咱们苦读寒窗十余载,为的究竟是为什么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黄端伯说出了张载的千古名言。 两人都知道他们当年寒窗苦读的经历,未曾高中的时候,他们想的是今后做官一定要做个好官,做个清官。 但是自打进入官场后,却发现这大明的官场已经腐败到了骨子里,到处都充满了肮脏,到处都充满了勾结,交易。 这大明远远没有他们理想当中的那么好。 当看到百姓食不果腹,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看到百姓惨死在屠刀之下的时候,他们的三观早已彻底崩塌。 黄端伯明末时能称为南方第一硬汉,或许他忠于的并不是朱明王朝,忠于的仅仅是汉族衣冠和汉族千百年来的文化。 作为江西人,黄端伯不止一次的在江西境内浏览过各处名胜大川。 有幸的是,崇祯八年时,黄端伯在路过吉安府时亲眼见到了在所谓的反贼治下的江西其他府县。 崇祯九年时,黄端伯回老家看望病重的父亲,又再一次路过南昌府和吉安两府。 这一次,南昌已经被莫谦攻破,南昌府彻底换上了城头的大旗,连老家黎川也被农民军攻下,汉军在建昌设立了新任知府,任命了知府等人。 回到黎川老家的黄端伯,看到了正在被抄家的益王全家。 汉王没有杀他们,但是却把他们统一押送到了南昌集体关押起来。 建昌府也改头换面了,之前的那些乡绅地主不见了,田间的农田都被均分给了百姓。 均田策在建昌府搞的有声有色,建昌百姓的脸上不时可以看到笑脸。 黄端伯震惊了,他的三观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看到一个清廉的政权正在冉冉升起,他看到了同为读书人其他后生成了汉军政权的官吏。 他们每个人都接受了汉军的培养,每个人想的都是如何为百姓服务。 建昌府衙门口甚至高挂着一副对联。 当官不为民做主, 不如回家卖红薯! 红薯这东西,黄端伯没有见过,但是却听说过这东西,听闻是一种泊来的外来物品,产量惊人。 建昌府这地方,太穷了,因为太偏僻,土地又贫瘠,百姓过的很苦,一年到头饿肚子的时候多。 但是在黎川老家,黄端伯却看到一群读书人正带领着百姓在山上开垦出来的梯土中种植着一种东西。 黄端伯一番打听才知道,这群读书人是黎川县的镇长和县衙官员,他们正在带领百姓种植一种从福建传过来的产物——红薯。 看到这一幕,黄端伯震惊了,他没想到一个反贼组建的政权,却远远比大明王朝的官员对百姓还要上心。 他们亲自撸起袖子,卷起裤腿,扛着锄头带着百姓在田间劳作。 看望老父后,黄端伯回到南京,他久久都忘不了在黎川老家看到的那一幕。 前段时日,黄端伯听上级说,武昌的汉军已经举兵打了过来,连克安庆太平两座重镇,南京的西边门户彻底洞开,南京没有军事屏障了。 黄端伯听到这一消息时,甚至还有惊喜,他希望汉军能够入主南京,可又不希望大明南都陷落,一时之间纠结不已。 但是看完这几日南京城几名守备的操作,黄端伯基本看出苗头来了,南京城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就按照汉军那种攻城方法,他们当中肯定藏着能人,有人献策给汉王,攻城的主攻方向,肯定在其他方向。 至于是哪个方向,黄端伯无法肯定。 今天又看到陈光裕如此轻敌,连自己好友刘成志的警告都视而不见,黄端伯便猜出浙兵可能会反水。 但是黄端伯并不想说出来,他对刘成志说:“广如老弟,这天下大事,不是你我一二人能够改变的,这天,要变色了!” 刘成志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惊,他立刻知道黄端伯肯定是看出了某种端倪。 仔细一想,刘成志也就想通了,他哈哈一笑,说:“变就变,我就不信再变,还能比现在的天还黑!” 两人一同离开了都督府,行走在南京的街道之上,不一会,二人先淹没在了人潮人海的南京街头。 攻城第四日,今日莫谦还是让汉军进行佯攻,火炮的炮弹也开始逐渐的减少,有一发没一发的打着,听声音感觉火炮都蔫了。 聚宝门上的浙兵们这会也不怕汉军的攻城了,他们纷纷靠在城墙上面晒起了太阳。 白友松甚至还找来了几名歌姬,带着一群军官在城墙上一边饮酒,一边听曲。 看这阵仗,哪里是来打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度假的。 白友松的身边坐着五人,这五人便是莫谦派入城内的特使,五人已经于前天晚上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兵谏。 兵谏以五名军官被斩首结束,但是浙江官兵的心却已经凉透了,这两日,五名特使不时能够听到浙江士兵抱怨的话。 五名特使当中有一人是莫谦的亲兵王五,他是五名特使的头领。 白友松对王五极为尊敬,他举起酒杯对王五说:“王将军,您也看见了,我们可是真心投降的,只要汉王一声令下,我们今晚便可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王五心思细腻,莫谦正是看准了他一点,这才派他入城,特意考察白友松等人投降的真假。 王五这会已经基本可以肯定,李泽和白友松是真心想投降,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十成把握,所以不敢确定。 他对白友松说:“白参将,这可不是小事,如今瓮城的四道城门,你们只把守最外面的一座,其余三座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下,贸然开门,怕是不妥? ” 白友松一听这话,赶紧说道:“王将军不必担忧,那三座城门镇守的人不过才一千多人,我不需半个时辰,便能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包管一个时辰内四座瓮城城门洞开,放汉军入城!” 王五听了这话,不禁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说:“这样,明日便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今晚你再带人闹一次,看看那陈光裕是何反应!” 白友松一听,当下便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当天晚上,又是吃晚饭的时候,浙江兵马又开始闹响。 这一次闹响的动静比前一次更大,闹响的兵马多达一万多人,士兵纷纷叫嚣着要朝廷马上给他们开饷银。 陈光裕得知浙兵又开始作乱,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妈的,来人,给我把李泽带过来!” 李泽慌慌张张的赶来都督府,陈光裕一看到他,立刻就命亲兵把李泽给抓了起来,五花大绑押出门外。 “李总兵,你的部下又在闹事,这次看来是真造反了,他们要是真造反,你这条命今天可就保不住了,我现在压你出去,如果你的士兵看到你停止作乱,你这总兵就还当得,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那今天就是你命丧之时!” 李泽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一听陈光裕想要他的命,他顿时急了。 他辩解说道:“侯爷,末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末将今日刚巡视完城防,白天还好好的,不知道晚上又出什么事了,还请侯爷明鉴啊!” “明鉴?我现在眼睛就明的很!” 陈光裕压着李泽来到都督府外,众人刚一出府,忽然混在浙兵队伍里的王五高声喊道:“兄弟们,杀了宁阳侯,夺了南京城,咱们就有军饷了!” 这一下可真是炸了锅,王五拔出腰刀,直接冲了上去,一刀便斩杀了陈光裕身边的一名亲兵。 后面的浙兵一看自己的兄弟这么生猛,似乎是见到了血,男人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纷纷拔刀冲向都督府。 这一下现场顿时乱做一团,白友松和李泽两人都傻眼了。 这汉王的特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王五一手大刀使得虎虎生风,很快就斩杀了十几名陈光裕的亲兵,此时上万浙兵也纷纷涌入了都督府内,他们见人就杀,见财就抢。 场面一时之间乱做一团。 王五一刀劈开李泽身上的绳索,笑着对李泽说道:“李总兵,投降之日,就在今朝,还不快领兵去开城门!” 第162章 不堪一击 李泽人万万没想到五位特使突然来这手,这一下莫说等到第五日了,就是今天,他都不一定能过得去。 李泽放眼望去,只见刚才还站着的侯爷陈光裕人已经不见了,再朝地下一看,好家伙,穿着常服的陈光裕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候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泽看这阵仗,知道今天再不造反,等到城内的其他兵马反应过来,怕是搞不好得抄家灭族。 此时,白友松赶了过来,问李泽道:“大帅,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那五个特使把侯爷杀了,咱们现在是不反也得反了,白参将,你马上带一万人马,去打开聚宝门的城门,把那四道瓮城门一块开了,迎接 汉王入城。” “那大帅您呢?” “城内还几万兵马,老子得给你们顶住,打不开城门,咱们两万弟兄全得死在南京不可,快去!” “是!” 白友松当即点了一万人火速朝着聚宝门杀去,一路上遇到巡夜的士兵,见面就杀。 负责巡逻守夜的是南直隶和南京城的本部兵马,他们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当街斩杀。 一时之间半个南京城都乱做一团。 城内百姓听到街上的喊杀声,还以为是汉军杀入城内。 青楼妓院里许多达官贵人和富家公子正在与妓女们探讨两性关系,忽然听闻外面的喊杀声,有几名公子哥被吓得差点萎了。 城内,刚躺下的范景文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忙喊来家中的管家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管家说:“老奴不知,老奴这就去打听!” “还不快去,快去!” “是!” 不一会,老奴赶了回来,老远就对范景文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浙江的兵马在城里闹响,他们在杀人放火啊!” 范景文一听这话,顿时额头上便起了一条黑线。 “闹响用得着杀人放火?这分明是造反了,快,传我命令,命守备大营的官兵即刻镇压反贼!” 范景文的军令还没出自己府衙的大门,便被李泽带着一千多人给围了起来。 李泽知道,南京城内有权有势的就是五名守备大人,除了在皇宫里的两个守备太监外,就是陈光裕和范景文掌权了。 陈光裕一死,范景文肯定会调集兵马镇压他们,他当即就带着兵马先赶了过来,把范景文的府邸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范景文居住的尚书府邸,李泽高举大刀喊道:“兄弟们,就是这狗日的兵部尚书不给咱们发军饷的,弟兄们,给我冲进去,杀光贪官!” 上千人开始猛攻尚书府,府内的范景文得知浙兵在攻打他的府邸,此时脑子再蠢也知道,这群人根本不是闹响,就是有目的的在造反。 但是尚书府内包括衙役在内总共才五十多号人,这么点人,莫说防守府邸了,就是守个大门也守不住啊。 很快,大门便被浙兵攻破,几百名乱兵瞬间涌入府内,他们见人就杀,整个尚书府瞬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解决完范景文,李泽便知道局势基本稳定。 此时的聚宝门,白友松带着五千人一路轻松杀了过来,他连过三道城门,将把手瓮城的三千多南直隶兵马轻松就给收拾了。 南京守备大营的官兵战力低下,白友松一直看不起他们,觉得守备大营的兵比他们差远了。 再加上两边在伙食和军饷上区别对待,浙兵们心中本来就有恨,这会见面,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守备大营的官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千人马几乎被屠戮殆尽。 当晚子时,聚宝门外的吊桥被白友松放下,城门洞开。 打开城门一看,只见城外早已旌旗林立,几万人马早已在城外等着了。 白友松一看这阵仗,再看到骑在马上的汉王,一切都瞬间明白过来了。 合着汉王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让他的五名特使在城里借机会在今晚造反的啊。 白友松不禁对汉王的谋略感到佩服,他赶紧带了几十亲信迎了上去,单膝跪地道:“降将白友松,见过汉王!” 莫谦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友松,微笑的问道:“白参将,城内情况如何?” “禀汉王,聚宝门及四座瓮城城门,已经被末将拿下,如今城内早已乱作一团,城内还有五万官兵,还请汉王率领大军火速入城,安定南京局势!” 莫谦点了点头,“好,你干得很好,我会记下的,白参将,那就请你头前带路,做我军的向导!” “遵旨!” 白友松调转马头,领着汉军入了城。 汉军入城后,莫谦马上将手上的六万人马分为六队,三队肃清城内明军,三队随他去攻打皇宫。 皇宫之内还有一万多明军的守军,城防坚固,想要啃下皇宫,还得花点力气。 莫谦亲率三万人马直奔宫城,很快便来到最南端的洪武门外。 此时在皇宫里的两名守备太监只知道城里浙江的兵马在闹响,却不知道莫谦已经带着兵马入了城。 当莫谦三万人马出现在洪武门外时,皇宫守将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 守将赶紧找到守备太监梁洪泰和张应乾得知汉军已经杀到洪武门外,也是差点当场傻掉,半天后,两人才缓过神来,命令大军赶紧上城防守。 皇宫内只有一万人马,但这一万人平日里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精锐部队。 在梁洪泰眼中,他这一万人马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是实际上,这一万人马因为常年缺乏操练,又整天好吃好喝的养着,骨子里的血性都被养没了。 一万精锐大半都是功勋子弟,军官更全是由功勋子弟构建而成,这帮官n代,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斗蛐蛐逛青楼才是他们的特长,打仗跟他们根本不沾边。 南京都太平了快三百年了,连打仗是什么样这群精锐都没见过,哪里知道怎么行军打仗。 铠甲他们倒是人手有一副好看的铠甲,有的还弄了不少火枪玩玩。 但是这些东西平日里又不训练,关键时刻到底能发挥几成威力,莫说统兵大将了,就是这群纨绔子弟自己都不知道。 皇宫守备军中,有一支三千人的火器部队,这三千人手里拿的都是最新式的火枪和火铳。 梁洪泰心里最依仗的,还是这三千神机营的给了梁洪泰最大的底气。 他想着,自己有三千神机营镇守皇城,就算是贼兵来攻,也肯定得在神机营下吃大亏不可。 但是这打仗,不是光看纸面实力的,到了战场上,还得靠真刀真枪的拼。 很快,莫谦便组织了精锐部队进攻皇城,三千老一营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对着洪武门发起了进攻。 南京城内,按照洪武初年的制度,京营常备军队当有十二万。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京的京营军队数量一直处于消减当中,到万历朝时,南京京营的人数规模已经缩减到了两万七千人。 就这两万七千人,其中两万多还是来混吃混喝的,这帮兵都是群老兵和少爷兵。 老兵是来混吃等死的,少爷兵是来镀金的,就这层关系,战力能高到哪去。 三千汉军只用一个冲锋就直接杀上了洪武门的城墙,城上的京营守军只一交手,便被汉军打节节败退,很快便丢掉了城墙重地。 城墙一丢,破城便成了时间问题。 一炷香后,一营的士兵便清扫完了洪武门的守军,梁洪泰报以希望的神机营士兵,在看到杀红了眼的汉军后,居然一枪不放,直接跑了。 梁洪泰气得直接吐血,看到汉军打开洪武门,梁洪泰便知道大势已去。 他面朝北京跪地哭道:“陛下,老奴对不起您,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刚哭喊完,一支利箭便飞了过来,直接洞穿了梁洪泰的咽喉,身后,大批的汉军士兵正杀奔过来。 莫谦本以为打皇城要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打的这么顺利,顺利得都让他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倒是他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袁兴第,此刻兴奋喊道:“大王,咱们打下南京了,咱们打下南京了,大王您可以登基称帝了!” 听到这话,莫谦摆了摆手道:“还不到时候!” 皇城轻松被攻破,外城的进攻也异常顺利,南直隶的大营被钱大有带兵攻破,阵斩明军三千余,其余明军见到汉军杀入城内,便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投降。 仅用一个晚上,汉军便轻松拿下了南京。 第二天一早,南京的百姓们都纷纷吓得不敢出门,躲在自己家里悄悄的朝窗外偷看。 昨天一整夜城里喊杀声不断,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人大胆猜测,该不会是汉军杀入城来了。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南京城墙高达,城内还有十五万兵马,汉军不过七万人,怎么可能攻得进来。 有人说昨夜是浙兵闹响银,宁阳侯调集兵马镇压浙兵闹响,杀人杀了一晚。 但是再多的猜测,谜底最终还是有揭开的时候。 上午时分,汉军敲着铜锣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开始走动,一边走一边敲着锣高声喊道:“各位南京的父老乡亲,我们是汉王的手下,汉王说了,今后大伙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汉王有告示贴在城内各处,大伙都去看啊!” 不到半天功夫,全南京城都知道南京换主人了。 上午,莫谦坐在了皇宫奉天殿的龙椅上,他摸了摸那张龙椅,用手丈量了一下,对身边的几名亲兵说道:“这龙椅还真宽大,这褥子不错!” 亲兵队长袁兴第笑着说道:“大王,您坐上去试试,您坐上去,您也可以登基称帝了!” 此时旁边几名亲兵也纷纷附和道:“是啊大王,您坐上去试试!” 莫谦没有推辞,他笑着把屁股放到了龙椅的褥子上,坐上去后,发现自己的左右手都没个放手的地方,因为两边的扶手都靠得很远。 莫谦只能端坐着在上面,一坐上去,莫谦便说:“坐这椅子真累人!” “大王,做皇帝哪里有不累人的,听说崇祯皇帝每天才睡两个时辰,您每天起码睡四个时辰,可比他舒服多了。” 莫谦笑了笑,他可不是崇祯那种工作狂,除非有必要,否则每天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否则哪里有精神来工作。 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涌进来一群文武官员。 领头的是彭金洪,跟着来的还有易九龚成康等将领。 彭金洪一看莫谦坐在龙椅上,顿时愣了一下,其余几人也是微微一愣。 众人傻不愣登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脑瓜子最灵光的龚成康最先反应过来。 他马上给莫谦跪下磕头,其余众将看到龚成康都跪了,这会也赶紧跟着跪下,至于莫谦之前定的不让跪拜的规矩,他们都选择性的忘记了。 莫谦看到众将下跪,不禁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说了不兴跪拜了吗?” 龚成康说:“大王,俺看见你坐在龙椅上,就跟见着了那皇帝一般,俺这两条腿,就不由自主的软了,就想给大王您跪下磕几个头!” 其余众将纷纷附和说是,搞得莫谦无语。 莫谦赶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解释说道:“我只是试试这椅子舒不舒服,你们想多了。” 众人满头雾水。 “想多了?不,我们一点也没想多,反正你迟早都是当皇帝的,我们现在跪也没啥!”众人心中纷纷默念。 莫谦看大家伙那表情,也知道自己这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索性,他也懒得去解释了。 他问彭金洪道:“彭将军,城内情况如何?” 彭金洪站出来答道:“回大王,城内明军已经全部肃清,除战死的明军外,其余明军全部投降。” “嗯,很好,其他方面呢?” “南京城内的官员,因为人员太多,史大人现在正在整理名单,今天下午应该就能理出来,等到晚上,末将便命人按照名单去找人。” 莫谦微微点头,说:“嗯,很好,记住,不是抓,是去请,要对他们礼貌点。” “末将遵命!” 第163章 爱卿,朕在这! 南京城头变换了大王旗,南京三省六部的官员除了一小部分人收到预警提前逃走之外,剩下的官员一个部落的全部被活捉。 莫谦倒是没有去为难这些前明的旧臣,非但没有为难他们,还派兵到他们的府上进行安抚。 这一番操作直接让南京旧臣们感到心安,大家都觉得这个汉王虽然是造反出身的,但是好歹还是秀才出身,读过一些圣人的书,懂得一些礼义廉耻。 不跟北方的闯王一般,整天就会烧杀抢掠,对读书人一点也不尊重。 汉军在城内大肆张贴安民告示,安抚百姓,不过一天,南京城内便立时安定了下来。 城内的明军都成了俘虏,汉军将这些俘虏全部押往城外的汉军大营进行关押。 汉军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并且派了大量的人员进行看守。 对于这些战俘,莫谦没打算随意杀害,其中献城的两万浙兵他事先已经答应了李泽,将他们纳入汉军的战斗部队当中。 一个晚上,李泽摇身一变,从朝廷的浙江总兵变成了汉军的浙江总兵。 他的官职和地位不变,掌管的士兵也没减少,但是得到的好处就是,莫谦给了他十万两白银发军饷。 这十万两银子可以说是救了李泽的命,莫谦亲自命人将这十万两白银按照官军的饷银制度,一个个的发到了士兵的手中。 得了白银的浙兵们一个个心里都笑开了花。 但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官兵当中之前靠吃空饷喝兵血的军官们不高兴了。 汉王直接把饷银发给了士兵,那他们这群人就没油水可捞了。 军官们时常开始抱怨起来,渐渐的,抱怨的声音传到了李泽和白友松二人的耳朵里。 白友松对李泽说:“大帅,这汉王发军饷不让咱们发,而是直接自己发了,这样底下的弟兄怨言很大啊!” 李泽在官军中为官多年,岂能不知道官军军官们的尿性。 他摇了摇头,说:“发饷银的事情,这是人家汉军的制度,汉军发饷银,向来都是由汉王的亲信部队亲自发放的,饷银不过咱们这些军官的手里,我问过了,人家汉军的军官说这是防止有人贪污,喝兵血。 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汉王仁义,能够把朝廷欠的八个月的军饷给咱们补齐,这已经是大仁大义了,咱们今后既然打算跟着汉王干,就不可有三心二意,你回去告诉底下的弟兄,想要跟着汉王干的,就留下,不想干的,就回浙江老家,我绝不拦着。” 大帅都发话了,白友松也没辙。 白友松只能把李泽的话带给了底下的各层军官,各级军官一听今后再也喝不了兵血了,顿时心里就有点不爽了。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毕竟这年头,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能吃饱饭的部队,可不敢随便回家去种地。 浙江都干了一年多了,这真要回家种地,怕是得饿死。 李泽身为浙兵总兵,本来在朝廷任职就对朝廷颇有微言,现在投了莫谦,虽然自由度没有之前在朝廷那么高,但是起码他不用整天操心弟兄们饿肚子的事情。 再看到莫谦行事风格很是讲究,觉得莫谦有得天下的苗头,索性既然已经降了,干脆就跟着汉王干到底了,等到汉王登基称帝,他这个降将的前程也不会差到哪去,大不了今后打仗的时候多立战功便是。 莫谦以火速的手段整治了降兵和俘虏,接下来又把目光投向了城内的文官。 南京城作为大明陪都,城内有着一套完整的中央六部官员,这些人加起来足有小两千人。 一个陪都,不算衙门里的衙役杂役,光带着官帽的人就有两千人之多。 这么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算上杂役差役等人,南京城里吃皇粮的人多达一两万。 而此时的应天府,百姓加起来人口虽有百万,但是城内居住的人口不过才二十来万,比洪武朝时少了一小半之多。 二十万人口的城池,官员和官兵在一起又有数十万,这么多人,挤在南京城内,造成南京城内拥堵不堪,民居遍地。 南京现在是除了北京外,大明人口最多的城市。 莫谦能够打下南京,这在天下的影响力不亚于满清攻破了山海关,李自成入洛阳开封,甚至是崇祯驾崩。 城内的两千官员,莫谦一个没杀,他现在还没时间去处理这群文官,他得先巩固自己的胜利果实。 南京虽然打下了,但是镇江,常州,苏州,松江,扬州,广德,宁国,滁州八府却还在明军的势力之下。 这八个府围绕着南京城,八府的兵力在莫谦攻打南京时,就已经被陈光裕给抽调一空,如今八府兵力空虚,正是拿下八府的大好的时机。 莫谦下令,命令龚成康率兵一万,渡江北上,去攻占滁州和和州,命彭金洪率兵两万,去攻扬州。 命李泽率浙兵一万五千人,去攻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剩下的兵马,莫谦全部放在身边,以备不测! 龚成康接了命令,亲自率领自己的六营全部兵马,乘坐战船过江。 李泽则率领自己的的兵马,从南京出发,直扑南京东面的镇江府,准备先拿下镇江,然后再兵进常州,最后一路打到松江。 出发前,莫谦对李泽说道:“李总兵,我汉军将士,有严格的军规,尤其对百姓,秋毫无犯,今日李总兵出兵,我给李总兵带来一个人,这是我的亲兵王五,我将他派到李总兵军中,先担任一个副将,专管军纪如何?” 李泽知道,这是汉王派来监视他的人,但是他这会可不敢拒绝。 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投降汉王了,现在就是汉王的臣子。 李泽爽快的说道:“汉王放心,我跟王兄弟是熟人了,一定会照顾他妥当的!” “好,这次出兵,李总兵若是能拿下四府,我便升你为浙江司令,李总兵若是能打下浙江,我便升你为浙江福建两省司令,东南二省的军权,尽归你管!” 李泽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激动不已。 他心道:“汉王还真是会做人!” 李泽霸气的拱手说道:“大王放心,这次不打下浙江,末将绝不回来见您!” “好,有气魄,李总兵放心大胆的进攻,军粮军饷一事,你不必担心,我必在后面给你保证供应充足!” “有大王这句话够了,从今日起,我李泽便是大王的狗,大王说打哪里,我就打哪里,绝不含糊!” 莫谦对李泽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他亲自拿出自己随身的宝剑,递给李泽说道:“李总兵,这是我随身的佩剑,虽然不是什么宝剑,但是却跟随我多年,今日我把他赐给你,希望李总兵多立战功!” “谢大王赐剑!” 接过佩剑,李泽只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汉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待人却极为真诚,跟他在一块,李泽就感觉心里暖暖的。 李泽亲率手下一万五千人马,出了南京城,浩浩荡荡的杀奔镇江。 彭金洪则率领两个营的兵马渡江北上,去攻扬州去了。 莫谦以火速攻占南京府,并且迅速安定了南京的社会秩序,这一点让南京的遗留前明官员们感到非常震惊。 众人开始觉得这汉王似乎真是天命所归,居然对他们如此礼遇。 渐渐的,有胆子大的前明官员就开始借着各种理由来到皇宫,希望能够面见汉王一面。 皇宫内,莫谦和史可法看着那些读书人送来的拜帖,二人相视而笑。 莫谦指着桌上的多达几十本的拜帖,问史可法道:“宪之,你看这这些人,可用否?” 史可法摇了摇头,说道:“背主求荣,见利忘义,南京城破才两日,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新主效力,可见其用心,这种人,不可用!” 莫谦点了点头,对史可法说道:“嗯,宪之说得极是,把这些人的名字全部记录下来,今后永不叙用。” 南京陷落的消息传到北京,崇祯皇帝大怒,大怒之后,崇祯又是大悲。 他跑到太庙,跪在朱元璋的画像前哭道:“列祖列宗啊,孙儿不孝啊,南京陷落,太祖皇帝陵寝不保,太祖皇帝啊,不孝孙儿朱由检给您请罪来了!” 崇祯在太庙嚎啕大哭,这可愁怀了跪在外面的周皇后和一干臣公们。 温体仁瞅了一眼站在太庙门外的王承恩,希望他能做点什么。 没想到王承恩却是两眼望天,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只是眼角低落了几颗泪珠,似乎也在感慨大明王朝的不幸。 南京陷落,这可是震惊天下的大事,沿途各路的官员和百姓现在都知道了南京城被一个反贼给打了下来。 还有北京城,城内百万居民得知南京城破,也是震惊不已。 崇祯在太庙哭了半天,最后直接哭昏了过去,还是王承恩听到里面没了动静,这才大着胆子推开了门,却发现崇祯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王承恩大惊,连忙高声喊道:“陛下,陛下,陛下晕过去了,快传御医,快传御医啊!” 御医匆匆赶来,又是把脉又是看眼睛,统一得出一个结论,皇上是因为悲伤过度,被气晕过去的。 堂堂大明皇帝,被一个反贼给气晕了 醒来后的崇祯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紫禁城里,当即便叫来王承恩,喝骂道:“你个狗奴才,谁让你把朕送回宫来的?朕要在太庙的列祖列宗面前忏悔朕的过错,你个狗奴才,你敢阻挠朕向列祖列宗告罪?” 王承恩吓得扑腾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连忙解释道:“万岁爷,您可不能再这样了,您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啊,您刚才都气晕过去了,万岁爷,这大明朝,可还得您来撑着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老奴只是心疼万岁爷!” “够了,朕是大明皇帝,朕是朱家的子孙,太祖陵寝都丢了,朕哪里还有脸活在世上。 凤阳被焚毁,祖坟被烧,朕已经对不起列祖列宗了,现在南京又丢了,太祖的陵寝又不保,朕更加无脸去见列祖列宗了,王承恩,去,给朕准备一块白绫,朕要自尽,向列祖列宗谢罪!” 王承恩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 皇帝要自尽?这这可不是小事啊! 王承恩根本不敢答应,只能赶紧命人去找在外面的周皇后和一干大臣进来。 周皇后得知崇祯叫着要自尽,也是吓得差点晕厥了过去,幸亏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她,这才没让皇后摔倒。 周皇后赶紧匆匆的进了卧室,看到崇祯满脸沧桑的躺在床上,顿时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陛下,您可得爱惜自己身体啊!” “朕的罪孽,万死难赎,朕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啊,皇后啊,你去找块白布,把朕勒死,朕真的无脸在活在这个世上了!” “陛下说得是什么糊涂话,陛下,这大明的江山,可还得您撑着呢,这中兴大明的担子,还得您担起来,您忘了当初登记时的豪言壮语了吗?” 听到这话,崇祯不由得想起了他登记时的雄心壮志。 “不,朕没忘,朕说过,要收回辽东,要扫灭群寇,朕要中兴大明,朕要中兴大明啊!” “陛下,您若是死了,这中兴大明就彻底没了希望,陛下,不中兴大明,您更加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听到这话,崇祯不禁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他眼角流了下来。 门外,看到崇祯伤心欲绝的样子,王承恩不禁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倒是外面的大臣们,首辅温体仁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其余官员,要么就是偷偷抹眼泪,要么就是低头不说话。 新任兵部尚书杨嗣昌,这会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复杂的。 他的内心一会开心,一会又伤心。 杨嗣昌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矛盾,自己女婿打下南京了,这就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掌握江南半壁江山。 可是南京破了,那大明朝不是更加没有希望了吗? 不一会,远处传来几声喊叫。 “陛下,陛下何在?臣卢象升求见陛下!” 在屋内的崇祯听到殿外的呼喊,一下子就精神了过来。 他一下就从龙床上窜了起来,挣扎着出了宫殿,对着远处朝他的卢象升招手喊道:“爱卿,朕在这,朕在这!” 第182章 狭路相逢 李自成信心满满的带着五万人亲自去会南边来的武昌援兵,五万人马当中有一万是李自成自认为的精兵。 李自成自信自己有五十万人,武昌城来的八万兵马,肯定不敢跟他刚正面,最多也只敢在外围骚扰一番。 而且根据情报,湖广莫问的总共兵马不过四五万人,这武昌能来八万援兵,其中肯定大半都是临时东拼西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会是他这个沙场高手的对手。 李自成打定主意,先带主力把武昌来的八万人马给打退,然后再围攻襄阳,如此一来,湖广也将很快纳入他的地盘之中。 湖广是产粮重地,若是打下湖广,李自成便觉得自己的大顺朝廷就在中原一带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带着百万雄兵北上,肯定一举攻破北京。 李自成想的是极为美好,他觉得他现在已经稳稳的吃下湖广了。 然而在大顺军的内部,却有个人已经在偷偷收拾东西了。 李岩虽然最近不得李自成的赞赏了,但是还仍然是大顺军的军师,只不过他现在军师是个光杆司令而已。 大顺军中根本没人鸟他,连看大门的都知道这李军师不守皇帝待见。 这人啊,在得到领导看重的时候,下面的各种鱼虾都会把你当成领导跟前的红人看待,可是一旦领导不待见你了,那首先翻脸的便会是这群小鱼小虾。 这帮小鱼小虾都不拿你当人看,现在李岩却正是感受到了这种待遇,门口站岗的卫兵现在已经不怎么对他恭敬了,现在甚至还把李岩的一举一动都禀报给了牛金星。 收东西的时候,李岩看了一眼帐篷外的士兵,转身对自己的家仆说道:“别收东西了,行李什么都别带,把金银带上就行!” 家仆楞了一下,把刚折好的衣服又放了回去,不解的问道:“老爷,不走了?” “走,但是不能这么明显,待会等天黑了,咱们吃了晚饭,再找机会溜出去!” “哦,是老爷!” 距离襄阳城南的十里亭,卢照带着大军抵达岗亭处,看到立着十里的石碑,卢照挥手示意大队停下。 “一旅听令,所有人,上甲!”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只见大队中间的三千士兵从辎重车上卸下了笨重的板甲,在两个人的伺候下才将板甲穿戴整齐。 等到三千重甲士兵穿戴完毕,前方的斥候已经飞奔回来报信,说李自成正率大军赶来,相距不过二里地了。 卢照一听,忙问:“李自成带了多少人马来?” “五万左右!” 一听这数字,卢照笑了,他转头对身边的几名亲信说道:“才五万人,李自成这是藐视我等啊,我手中虽然没有大王战无不胜的火器营,但是主公把板甲旅给了我,有这三千人,别说五万,就是来十万我也不怕他,传我将令,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弓箭手,火枪手,火炮准备好,恶仗来了!” 跟着卢照来的三万老兵早就习惯这种阵仗了,湖广的守军虽然没有南京那边那么丰富的火炮,甚至还赶不上襄阳城的数量,但是好歹也有一百多门的葡萄牙新式火炮,更有三千条新式火枪。 就这些东西,在还没照面的时候就够李自成喝一壶了。 更何况,卢照还有三千板甲兵,这些全服武装的一旅将士,都是从各营各旅里挑选出来的精壮男子,都是大力士,身披几十斤重的板甲,就是三千个移动的堡垒。 李自成带着五万人来到襄阳城南列阵等待,不一会后,南边的树林里边涌出一阵飞鸟,接着便是一大队兵马从官道上走出。 走在前面的是清一色的身穿银甲的魁梧士兵,他们全身附着板甲,银色的板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反光折射的李自成的眼睛都快瞎了。 等到李自成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对方的阵势,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贼你娘的,干!” 身边几名李自成的亲信这会也傻眼了,他们在看到汉军的装备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瓜娃子哦,这汉军又有枪又有炮,还有重甲兵,闯王,这仗怕是不好打啊!” 李自成脸色一黑,道:“不好打也得打,打不赢,咱们就得玩完!” 李自成心里门清,他这个所谓的大顺皇帝,其实说白了还是个草寇,只是自己自封了一个皇帝的名号而已。 当他自己的兵马跟汉军兵马一比较,李自成的十成信心直接就去了七成。 作为一名战场老将,李自成很清楚装备对于一直军队的重要性,一万个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农民,和一千个重甲士兵对阵,输的绝对是这一万农民。 不过李自成这会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怎么赢,不赢,他这个大顺皇帝就成了一个笑话,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全军准备!” 李自成拔出马刀,高声喊道。 哗啦啦,齐刷刷的拔刀的声音,李自成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了自己拉起没多久的几千骑兵身上。 这些是他最后的底盘,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想动用,但是眼下的局势,他不得不用自己骑兵的优势,去对抗对面的汉军了。 “给我冲!” 随着一声号令,五千骑兵嗷嗷叫的就往汉军的中军杀来,尾随而来的是剩下的两万步兵。 但是由于速度太过于明显,五千骑兵很快便跟步兵拉开了距离。 当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可以看到第一排汉军的鼻孔时,最后的步兵才刚刚出发。 卢照看到李自成让骑兵冲杀过来,一点也不慌,只会火枪和弓箭手就地狙击,另外命令炮兵开炮。 拒马装和粮车等各种能够限制骑兵冲锋的东西也都被拉了过来,挡在了大军阵前,就等着对方来送死, 一阵烟雾腾起,炮弹在骑兵的必经之路上炸开,十余名骑兵被炸倒,没被炸到的马匹也因为受惊而害怕的乱窜。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火枪手也在骑兵进入射程内后开始开火,随着一阵霹雳啪把的声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瞬间就死了七七八八。 在后方观战的李自成人都傻了,火器他不是没见过,明军的火器也不算太差,但是似乎想比较起来,眼前这帮汉军的火器似乎更好一些。 还有那大炮,隔着两三里地都能打过来,步兵连人家面都还没见着,就直接被一炮轰死,这简直就让人无话可说。 “长枪兵,顶上来!” 随着骑兵距离的拉近,卢照接连下令,又调集了长枪兵上前,长枪手中的长矛是骑兵的克星,当几千把带着银光的枪头顶在前面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得被吓个半死。 果然,当顺利冲过炮火和火枪弓箭防线的骑兵冲到阵前时,又遇到了几千把长枪,这一下让带队冲锋的大顺军将军人都傻了。 上百名士兵刹不住自己的马,直冲冲的就转上了长枪阵营,一下子战马都被扎成了刺猬。 此时有将领机灵的想要绕过汉军的前阵,却发现汉军布阵极为有章法,大军列阵就依靠着官道,在官道的两侧,不是树林便是农田,骑兵想要绕过去根本没办法。 在河南纵横无敌的大顺骑兵,眼下却在襄阳城外吃了瘪,五千骑兵还没摸到敌人跟前,就死了两千多人。 领军的将军一看,知道这仗已经不能靠他骑兵来打赢了,只能靠后面的步兵了。 他索性掉转马头,带着剩下的人撤了。 在后方观战的李自成还来不及下撤退的命令,就看到自己的骑兵将军已经撤了,心里顿时又喜又怒。 喜的是自己的手下没有一根筋,把自己剩下的三千骑兵给报废了。 怒的是自己的手下居然在没有接到自己号令的情况下就擅自退兵,这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大顺皇帝放在眼里。 但是眼下战况正在焦灼之中,李自成也没空去处置这名手下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后面的步兵上。 等到骑兵撤走,后方的两万步兵终于杀到了汉军跟前。 短兵相接,狭路相逢! 勇者,才配活着! 卢照亲自拔出军刀,举天喊道:“弟兄们,击溃敌人的时候到了,跟我冲!” 卢照可比李自成勇多了,他才不会缩在后方指挥将士送死,他从来都是一马当先,给全军将士做典范。 果然,看到主帅都冲了,后面的将士也不畏惧死亡了,跟着板甲兵一块冲。 双方在官道以及官道两侧的山林中爆发了大战,位于官道上的板甲兵犹如天神下凡,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一身银色的板甲全身浸满了鲜血,浑身犹如恶魔。 李自成的兵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得连连后撤,不一会前面的两万步兵就发生了溃败。 败军裹挟着后方的大军陷入了乱局,卢照看到大顺军乱作一团,当即下令,全军追击! 李自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五万精锐,才刚刚派出一半,前方的两万多人马就直接溃败了。 他仓皇下令道:“给我杀,把这些逃跑的都给了宰了!”